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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390

作者:谢不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381.老子咬死他们


    自从遇到柳折枝,又把人带回家,最近经历了太多事,柳故棠回到自己的院子想了很久,脑海里全都是这些年和柳闻之相依为命的记忆,闭了闭眼轻叹一声。


    他不是不信柳折枝的话,亲情是亲情,事实是事实,他分得清,这府上除了柳闻之,根本不会再有旁人知晓他要去神界了。


    就在陛下把那画像送来之前,他才刚跟柳闻之说了此事。


    那时柳闻之分明满口答应一起去,他甚至还在想去了神界可以治好幼弟的先天不足之症,万万想不到……偏偏是幼弟吃里扒外,将此等秘密的事传了出去,引得皇权与修士起了争执。


    失望是避免不了的,可此事终究要问个清楚,柳故棠甚至有些无颜去见柳折枝,思索再三,到底是先去了柳闻之的院子。


    他一进门就屏退了所有下人,连柳闻之的贴身婢女都没留,柳闻之喝了药刚睡下,他就这么坐在床边盯着幼弟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没有把人叫醒,就这样安静的等,可不知为何,越看越觉得床上熟睡中的幼弟陌生,似乎和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记忆中的幼弟……


    柳故棠皱着眉头努力回忆,回想起许多他给幼弟喂药的场景,一口药,一块蜜饯,并非如今的一碗药喂完才喂蜜饯。


    他还给幼弟送过拨浪鼓,可这偌大的院子里,无论他用神识如何感知,都没有一丝一毫拨浪鼓的踪迹。


    记忆中的幼弟似乎也是身娇体弱,但没有那么弱,弱到完全不能自理,整日需要婢女伺候,又经常闹脾气需要人哄……


    记忆与记忆似乎有些出入,但他又分不清哪些是对哪些是错,像是现实加上了自己的臆想,但又像是两边都是真的,云里雾里让人看不清。


    柳故棠没来由的想起了柳折枝。


    若是此刻躺在榻上的是折枝……


    心念微动,天边猛的一声炸雷,生生打断他的思绪,再如何也接不上了。


    另一边,柳折枝和墨宴也听到了雷声,突然的一声惊雷绝不是天气的缘故,分明是小世界的守则在警告什么。


    “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动用灵力?”柳折枝眉头微皱,“不是我们,长兄动用灵力不会引来天雷,否则不可能经常出门降妖除魔。”


    “那应该就不是灵力的问题吧?”墨宴也跟着琢磨,“还有别的事能引来天雷吗?比如泄露天机?”


    柳折枝摇摇头,“不像,或许还有……小世界的主角要挣脱剧情。”


    他在脑海中翻出关于系统总局的一些规定,算不上记得多详细,但终归是都记得大概。


    “我记得当年曾有过一条守则,小世界主角挣脱剧情即为叛逃,是会引起世界崩塌或者秩序混乱的,一旦出现这种情况,系统要强行干预拨正剧情,但如今此处没有系统……”


    “那就是降下天雷警醒!”墨宴也想明白了,语气有些激动,“所以有可能是长兄在挣脱剧情?长兄真是领了一个小世界主角的身份在这生活?!”


    如此一来就全都说得通了,为什么柳故棠动用灵力不会受限,为什么留在这里不回神界,又为什么封印记忆,完全印证了柳折枝最初的猜测,柳故棠是要保证这个小世界不崩塌,保住这整个小世界的人命。


    “那原本的主角去了哪里,应当就是此事的关键。”柳折枝眸色微冷,“或许连柳闻之都不一定是原本的那个。”


    墨宴疯狂点头,“如果是天道动了这种手脚扰乱小世界秩序,那他不敢露面也就合理了,小世界的守则也不会放过他。”


    一道天雷让两人分析出了此等秘密,一时间对今夜都异常期待。


    因为柳故棠有了挣脱剧情的念头,那就说明已经开始怀疑柳闻之根本不是什么幼弟,或者快要恢复记忆了。


    两人都在看柳故棠院子的方向,被放在屋内的那张画像却无风而动,自行摊开,一道白光闪过,画像重新合上,仿若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长兄。”


    柳故棠出门查看那道惊雷为何落下,正单手行推演之术,突然被柳折枝打断了动作。


    “长兄,方才那天雷……”


    柳故棠摇摇头,“未曾探出缘由,许是有精怪化形历劫,却气运太差,连一道天雷都未能受住。”


    “原来如此。”柳折枝微微颔首,目光望向屋内,“那长兄可与小公子问过了?”


    “他还在睡。”柳故棠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折枝,此事我定会给你个交待。”


    “长兄放心,我不会让长兄为难,并非来催促,只是听到雷声前来看看可是长兄出了什么事罢了。”


    柳折枝目光在院中环视一周,语气担忧,“惊雷扰人清梦,长兄为何不设下结界隔绝那许多无用之音,也好免得小公子睡梦惊醒。”


    “你说的有理。”柳故棠当即设下数道结界。


    柳折枝点点头,“既然长兄无事,我便回去了。”


    柳故棠有心送送他,他却未曾回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最终此事只能作罢。


    等他走远,柳故棠转身折返回去继续等柳闻之睡醒,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面露疑惑。


    折枝今日前来,竟是没有抱着那条狗?


    头一回夜里在柳闻之的院子见到他,柳故棠也没多想,只当是墨宴睡下了或者不愿前来。


    一刻钟后,柳闻之终于睡醒,一睁眼对上长兄的目光,下意识面露心虚,“长兄你怎么在这?”


    说完发觉不对,立刻调整情绪乖巧又虚弱的笑笑,“长兄,你来了为何不叫醒我?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为何要给陛下传递消息?”柳故棠开门见山,语气微冷。


    “长兄,我……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柳闻之红着眼挣扎着起身,“长兄是在怀疑我吗?我为何要做这种事?我给陛下传递什么消息了?”


    “我要随折枝去神界一趟,难道不是你传了消息给陛下,让他前来阻拦?”


    往日他若红了眼这般可怜兮兮,柳故棠早已心软,不愿多怀疑,但今日并未停止追问,反而语气越来越冷。


    “闻之,别让长兄失望。”


    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即便懦弱无能了些,品行上也不该有任何亏欠。


    “真的不是我。”柳闻之声泪俱下,“长兄,你若真的这般怀疑,那我只能……我便以死明志,自证清白!”


    说着就要往墙上撞。


    柳故棠及时伸手拦住,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眸中失望不断攀升,最终只剩一声无奈的叹息,“罢了。”


    不是相信他,也不是不再怀疑,而是已经放弃与他再争执此事了。


    这些哭闹手段柳故棠怎会不懂,只是从前从未怀疑过,永远无条件相信幼弟,所以不曾看透罢了。


    如今一旦起了疑,他又做得这般明显,谁又能看不出其中的异样。


    “闻之,你……”


    “不好了!国师大人不好了!”


    “死人了!有妖怪!妖怪啊啊啊啊!”


    院外传来下人惊恐的叫声,柳故棠来不及多说,立刻起身前去查看。


    “何处有妖?”


    “国师大人,那……就在那……死了好几个家丁!”


    报信的管家吓得腿都在抖,颤颤巍巍给他指了路,柳故棠快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路走到后花园,只见花园草丛中堆叠着几具被吸干了精气的干尸,显然是刚死不久。


    斩妖除魔的国师,自己府中竟然有人被妖吸干了精气,何其荒唐。


    柳故棠冷着脸放出神识覆盖整座府邸,细细查看,却半点妖气都不曾捕捉到,面色逐渐凝重。


    竟有连他都查探不到的妖么?


    此事非同小可,柳故棠连夜召集府中所有下人,查问可曾有人在现场见过什么可疑的人或者物。


    “我……国师大人,我起夜的时候好像……”一个马夫有些心虚的看看四周,“好像是一道白影闪过,太快了我没看清。”


    似是而非的线索根本无从查证,柳故棠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府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柳折枝怎么可能听不到,修士本就比常人耳聪目明,左右他也被吵得睡不着,索性带着墨宴来看看。


    “长兄,有你在,这府中混进妖魔的可能性不大,更不可能有你查探不到的妖气。”


    柳故棠或许不清楚他自己的真正实力,柳折枝可是再清楚不过了,两人不相上下,寻常妖魔怕是连看上一眼都不敢,更别说主动送上门,还敢作恶了。


    “有人说似乎见到了一道白影。”柳故棠揉揉眉心,“暂时不知真假,还是待我召集人手,将这方圆百里全都搜寻一遍,查过所有妖魔再说吧。”


    两人说话的功夫,院外好几个下人都在偷偷往里看,目光似乎都落在柳折枝身上。


    墨宴时刻注意柳折枝,一下就发觉了他们的行为,看看柳折枝身上的白衣,再看看院外眼神中好像有些惧怕的几个人,差点炸了。


    “他娘的!那些人好像是在怀疑你!柳折枝你放开我,老子咬死他们!”


    382.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怀疑我?”


    柳折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惊恐和畏惧,好像吸人精气的妖怪是自己一样。


    “蛇蛇莫气,凡人遇到此等怪事,惊慌之下难免多疑,也是人之常情。”


    他先安抚了墨宴,然后才将此事及时跟柳故棠说明,“长兄,我平日里总是穿着白衣,似乎有下人因此怀疑惧怕我,此事我不便参与,近日也不便再出院子,待长兄查明真相再说。”


    这种时候绝不能让长兄为难,他知道长兄不会怀疑他,但也要给这些凡人一个交代,不能让这些凡人心中一直恐慌,说到最后还认真恳求,“长兄在我院外加上一道结界吧。”


    柳故棠眉头蹙起,语气无奈,“折枝,不必如此,你怎会做此等害人之事。”


    “总是要给旁人看的,否则长兄难以服众。”


    柳折枝再三请求,言辞恳切,最后甚至用上了威胁,柳故棠没办法,只能按他说的做。


    被结界封在院中那一刻,墨宴气得差点原地升天,咬着柳折枝衣摆使劲扯,“你是神!他们竟然怀疑神明害人!他娘的有没有天理!”


    “蛇蛇,人命关天,按规矩办事才是正道。”柳折枝俯身摸摸他的头,硬将衣摆从他口中扯出来了,“你我若是凡人,不曾有这般眼界,骤然遇到这种事定然也是要怕的,清者自清,让长兄去查便是,何必自扰,你我待在这院中躲躲清静也好。”


    “肯定又是那个柳闻之在挑事!”墨宴咬牙切齿。


    他们确实是清者自清,这事对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一想到柳折枝在神界是如何金尊玉贵,来到这凡间又都经历了什么,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说到底也还是气他自己,因为变不成人身,根本什么都帮不了柳折枝,来到凡间这些日子,他把这辈子没有过的窝囊全经历了一遍!


    “要是能变人,老子绝对马上去查证据,把那害人的妖抓来怼在他们脸上,让他们好好看看什么是妖!”


    这一晚上他觉都不想睡了,疯狂在脑海里翻自己看过的功法,找找有没有能变人的,短暂变一会儿也行。


    柳折枝已经睡了,他趴在柳折枝怀里瞪着眼睛想,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突然被邦邦两下,“蛇蛇快睡,再不睡你便自己下去,日后也不必再上榻与我一起睡了。”


    墨宴一愣,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蛇蛇气得心跳砰砰砰,又快声音又大,我还能听不出么?”柳折枝低头往他额头上亲了亲,“乖蛇蛇,别想了,快睡。”


    自己不睡他也睡不踏实,墨宴心疼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强迫自己睡了,两人一觉睡到天亮,外面结界还没撤掉,显然是柳故棠这一夜并未找到真凶。


    “怎么回事?以长兄的能力不应该啊!”墨宴觉得不太对劲,“这种小地方还能有长兄查不到的妖?”


    “着实蹊跷。”


    柳折枝看着门口的方向眼神微变,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了,“罢了,长兄若发觉不对,自会来寻我。”


    墨宴冷哼一声,甩甩尾巴表达对柳故棠的不满。


    他跟柳故棠一直暗中较劲,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怎么可能放过这种踩一脚的机会,“要是我,不管谁怀疑你,我都肯定第一时间哄你,我可舍不得委屈你。”


    “好了,蛇蛇别茶了。”柳折枝捏捏他的爪垫,“我最喜欢蛇蛇。”


    “嘿嘿。”一句话就把墨宴给哄好了,尾巴摇得差点冒火星子。


    清晨空气清新,枝头露珠晶莹剔透,柳折枝闲来无事,索性带着蛇蛇采些露水泡茶,他负责收集露水,蛇蛇负责帮他托着杯子,一人一狗分工明确,在这凡间的小院子里倒也是岁月静好。


    直到一个尖细的嗓音打破这份宁静。


    “陛下到!”


    听到内侍的声音,柳折枝抬眼朝院外看去,果然看到人到中年的帝王已经站在结界外,正含笑盯着他们采露水。


    “他娘的这老不死的怎么又来了!”墨宴龇牙汪了两声,急忙给柳折枝传音,“咱们不搭理他,皇权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就算他是人皇又能怎么样,人间的帝王管不到神仙头上!”


    “他们来,应当是长兄并不在府中,否则此刻长兄早已将他拦下了。”


    在人间不便与一个千年难遇的人皇起冲突,平白扰乱人间秩序,牵连无辜百姓,柳折枝收回采露水的手,沉思片刻到底是走了过去,远远隔着结界开口,“陛下有事?”


    “神仙也要早起采集枝头露水?”帝王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笑着看他,“今日国师不在,神仙便不请朕进去了吗?”


    柳折枝冷漠的摇摇头,“长兄设下的结界,我也不便解开。”


    “是不便,并非不能。”帝王依旧眉眼含笑,可身上那一国之君的威严却显露无疑,大有逼柳折枝开结界的意思。


    “他好像知道我们在人间不能动他。”墨宴看得直咬牙,“你看他那有恃无恐的样,他娘的就是欠收拾!”


    “我已经对柳闻之出手过,按理说他不会敢跟一个帝王夸下海口,妄言我不能对帝王动手,那这等秘密……究竟是谁透露出去,且让这位帝王深信不疑,趁着长兄不在便敢来惹我?”


    墨宴被问住了,许久才试探着问到,“你怀疑他也跟天道有关系?”


    “九五之尊向来信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若天道去找他,蛇蛇觉得天道说的话,会不会让他做什么他都觉得是天命使然?”


    “还真是这么回事。”墨宴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那这还真得会会他。”


    柳折枝没再多说,直接动手开了结界。


    帝王没带任何人进来,只从内侍手上拿了一个精致的盒子独自靠近,又坐在昨日坐过的位置。


    “听闻国师府昨夜有妖怪杀人,神仙却遭了怀疑被关在院中,朕还以为是下面的人胡言乱语,不曾想竟是真的。”


    “正因为是神族,才更要怜苍生疾苦。”柳折枝将装了露水的杯子放下,面无表情的看过去,“未免凡人恐慌,关在院中也是值得的。”


    “怜苍生疾苦?”不知为何,帝王重复了一句这话,忽的笑出了声。


    然后便没了下文,径自欣赏起院中的景色,许久才缓缓摇头,“此处环境终究简陋了些,不如搬去朕的皇宫?神仙降临,朕自当尽一尽地主之谊。”


    “怎么回事?他是不是看上你了?!”墨宴的醋坛子被一脚踢翻,迅速进入战斗状态,“不行,柳折枝你不能跟他走!他他他……他都老了!一把年纪还敢惦记你,他有毛茸茸吗?他能像我这么伺候你吗?他能让你随时随地邦邦吗!”


    “你刚说完最喜欢我,你不能……”


    “蛇蛇。”柳折枝哭笑不得的捏捏他的鼻子,“不是这世上所有人与我多说几句话便都是对我有那种心思,快把你的醋坛子扶起来,总是这般吃醋,你迟早要腌入了味。”


    “不可能!这世上就不可能有人不喜欢你!”


    旁的事墨宴都特别听话,唯独这件事,就认准了谁来都是要跟他抢柳折枝,不仅不听劝,还对着帝王汪汪汪一顿叫,逼得柳折枝只能一把捏住他的嘴。


    这一人一狗的互动引起了帝王关注,盯着墨宴多看了好几眼,“神仙养的狗,只怕也不是凡物吧?朕看他颇通灵性。”


    柳折枝没回答,也不想听他说自己的蛇蛇是狗,只冷声道:“陛下有事直说便好,我还要采集露水。”


    见他如此不假辞色,帝王面色一滞,很快便恢复如常,直接将手边的锦盒推给他。


    “你别碰!让我来开!”墨宴先一步扑上去,生怕柳折枝被算计,自己硬是用爪子把盒子扒拉开了。


    盒中并没有什么算计人的东西,只有一方手帕,纯白色的锦帕材质算不上极品,但柳折枝和墨宴一眼就认出了锦帕上绣着的图案。


    一条小黑蛇缠着柳枝,分明是两人渡情劫时柳折枝给墨宴绣过的。


    “这锦帕也是在前朝皇陵中发现的。”帝王语调缓慢,“朕想着,那画像上是神仙,或许这锦帕也与神仙有关,正巧听闻了神仙名讳为柳折枝,这上面绣着的柳枝,应当没错。”


    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画像若是巧合,那这手帕也被送来,绝对不只是好奇或者好心那么简单了,柳折枝压下心中的震惊,冷眼看过去,“陛下究竟想说什么?”


    “朕……”


    “凡人飞升分为两种,一种是长兄那般修行,待他日渡过九天雷劫,得道飞升,还有一种便是人皇造福百姓,功德圆满平地飞升。”


    柳折枝打断他的话,嗓音平静,“陛下已然是九世明君,只差如今这一世便可圆满,莫要行差踏错,功亏一篑。”


    对上帝王.震惊的目光,柳折枝将那锦盒连同手帕一起推回他面前,“我言尽于此,这天机信与不信,全看陛下。”


    他不喜欢被人威胁,确实不能对人皇动手,可不代表他全然没有办法。


    柳折枝一直知道自己脾气算不上好,但很可惜,他从来不曾想过要改,惹急了他,他不顾因果灭人满族的事都做过,更何况一个误入歧途的人皇。


    383.蛇蛇离不开我


    “这么说他能信吗?”墨宴不像柳折枝那样能推演出天机,但他用头发丝想都知道柳折枝不可能这么透露天机,又是跟眼前这个不像好东西的玩意,一听就是忽悠人的。


    “再等等就知道了。”柳折枝不慌不忙,“九世明君是假的,但他本有仙缘,可以得道是真的,如此真假掺半,不算我泄露天机,也不算我全然骗他。”


    这空子让他给钻的,墨宴听了都咂舌。


    别说是一个凡人了,要是他们俩不熟,头一回见面被他这么骗,墨宴觉得自己都能上当。


    清冷出尘的容貌,仙风道骨的姿态,再配上一本正经的语气,谁家忽悠人能像他这样跟讲经论道似的,可信度太强了。


    果然,不过片刻帝王就软了态度,不再像刚才那般有恃无恐的对神仙无礼,语气也平和许多,“既是如此,朕便不多打扰了。”


    他把手帕留下了,什么都没再多说,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和来的时候一样,来去皆是匆匆。


    墨宴用爪子扒拉着手帕仔细看,不管怎么用肉眼看,或者用神识感知,那手帕都没有半点异常。


    “我也仔细查探过,确实只是普通手帕,残存一丝你我的气息,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不寻常之处。”


    柳折枝将手帕完全展开,随手用茶水在上面布下一道阵法,片刻后火光乍起,气息焚尽,手帕完好无损。


    “还真是没被做过手脚。”墨宴有点看懵了,“所以他来就只是把这个还给我们?跟那幅画像一样?”


    “皇陵尘封几百上千年,一朝现世,却这般凑巧刚好被我们遇到,绝不可能有如此随机的巧合。”柳折枝面色有些凝重,“只是还不知天道要做什么,先将它与那画像放在一处吧,我总觉得秘密还是藏在它们身上。”


    当年天道明知蛇蛇对他已生情愫,不仅不提醒他,还多次暗中撮合,想看他情劫缠身至此万劫不复,如今又送来他与蛇蛇历劫时的定情之物,怕是最终还要落在一个情字上。


    柳折枝扪心自问,自己这一生,败也是情,成也是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避开这个字。


    他承认他有克服不了的弱点,但不后悔也不会去强行摒弃。


    “行,我去放在一起。”墨宴叼着手帕走了,快要走进屋内又折返回来,“忘了我放不进去了,你设了结界,我现在这样动不了你的结界。”


    柳折枝一愣,随后无奈的摇头笑笑,抱起他一起走进去,“我也将此事给忘了,多些防备总是好的,有了结界,即便我们真的检查漏了什么,也能及时知晓这两个物件有什么异常。”


    陛下突然来了国师府,而且又是直奔柳折枝的院子,柳故棠听到消息匆匆赶回,却在国师府门前遇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


    那男子一身墨色衣袍,容貌俊美,看着便是有些放荡不羁的性子,柳故棠上下打量一番,“你是墨宴?”


    在他如今的记忆里是没见过墨宴的,但他感受到了墨宴身上柳折枝的气息,以及那只有龙族才有的,不同于灵宠的威压。


    “长兄好眼力。”墨宴笑着点点头,“柳折枝不让我变回人身,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们长话短说。”


    “柳闻之,还有你那个陛下,你要是不尽快处理了,那就别怪我动手了,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柳折枝。”


    他说完就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了,柳故棠想回应都来不及,盯着他消失的位置拧眉沉思。


    虽然他是第一次跟墨宴打交道,但他看得出来这就是个混不吝的主,不像柳折枝那么讲道理懂礼数,若不给个交待,只怕是真敢在此处不管不顾的闹腾。


    思来想去,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法让墨宴满意,人间的帝王哪是那么容易换掉的,更别说是人力强行干预了,处处都是因果,不可妄动。


    柳故棠没办法,只能去找柳折枝说了墨宴威胁他的事,而且还是坦坦荡荡当着墨宴面说的。


    “长兄是说……方才蛇蛇化作人身,在府外拦住你威胁你?”柳折枝满眼不可置信,“长兄可是看错了?蛇蛇在此处不便化人身,否则大有被驱逐出去的风险,绝不可能背着我去做这种事。”


    “我虽没见过他,但他身上有你的气息,又是龙族,怎会认错。”柳故棠刀子似的眼神落在墨宴身上,“他方才当真不曾离开你的视线么?”


    “这……”柳折枝犹豫了,但还是说了实话,“蛇蛇方才确实离开了一会儿,但他是去小厨房帮我烧水,每日都会如此。”


    柳故棠没出声,了然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要是离开了一会儿视线,以墨宴的本事完全可以威胁完又回来且无人察觉。


    他这么笃定,弄得柳折枝都开始怀疑自己了,忍不住去问墨宴,“蛇蛇,你怎么不说话?可是想到了什么能反驳长兄?”


    他是问有没有能反驳长兄的理由,而不是问到底做没做过这种事,墨宴惊讶的抬起头,“你不怀疑我?”


    柳折枝比他还惊讶,“我怎会怀疑我的蛇蛇?蛇蛇虽行事不拘小节,却懂得以大局为重,且最是离不开我,绝不会冒着被驱逐出小世界的风险做这种事。”


    “哎?哎!”


    墨宴一下就精神了,刚才长兄告状的时候一直不说话,一个字都不辩驳,如今听他这么说,瞬间满身都是嘴了。


    “我怎么可能去威胁长兄这种事?我要是真想处理那些人,我自己就上了,还用得着长兄?还能让你们知道?”


    “现在根本就不是威胁长兄干什么的事,而是有人能冒充我,还让长兄信了,一看就是为了挑拨我们的关系!”


    “我有什么可反驳的?我就一句话,没你我活不了,你不让的事我绝对不能敢干,这就足够洗清我的嫌疑!”


    道理柳折枝都懂,也知道他说的都在理,但他最后说的这两个理由实在让柳折枝有些张不开嘴。


    哪有自己说自己的道侣离开自己活不了的。


    “折枝,我绝不会看错。”他许久不出声,柳故棠忍不住又保证了一次,“人我或许能认错,但他身上你的气息绝不会错。”


    “长兄,虽然我也不知为何气息对得上,但蛇蛇绝不会做这种事,蛇蛇的性子一向桀骜不驯,他若真的要针对谁,只会自己将此事做绝,犯不着去威胁你帮忙做……”


    不等柳折枝解释完,墨宴在一旁疯狂给他传音,“快说,就说我离开你活不了,让我冒着跟你分开的风险做这种事不如杀了我!这个绝对有用,恋爱脑加真诚就是必杀技!”


    柳折枝不说他就一直在那催,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委婉的表达了一下,“况且……蛇蛇从不与我分开,否则就会闹,长兄看我平时走到哪里都抱着他,从不独自出门便知晓了。”


    “走到哪里都抱着他?”柳故棠倒不是不相信他,而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折枝,昨日夜里你去闻之的院子寻我,便不曾带着他。”


    “去他的院子?”柳折枝一愣,“长兄,我何时去过他的院子寻你?我昨夜只在出事后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然后便让长兄设下结界将我关起来了。”


    “不是你?”柳故棠变了脸色,“你去闻之的院子找我,说惊雷影响闻之睡觉,还让我加了隔音的结界,然后就……隔音结界?!”


    就是加了隔音结界之后才有妖怪在国师府内行凶,当时必然会有动静,却因为那结界而没有听到,柳故棠突然明白了其中关窍,看柳折枝的眼神越发复杂。


    “折枝,昨夜我见到的那个你,无论容貌还是气息,都与你一般无二。”


    柳折枝面色微怔,“长兄是怀疑……”


    “自然不是怀疑你,我是说如今有人可以扮作你的模样以假乱真,又可扮作墨宴的模样来威胁我,且不被我发觉,甚至可能昨夜行凶的便是那人。”


    柳故棠越说语气越沉,“显然此人是为了让我猜忌于你们,不惜害了无辜之人性命。”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挑拨离间的手法十分拙劣,且他们互相都有绝对的信任,绝不会让对方得逞,但问题是中间折进去那些无辜的人命,以及此人可能继续行凶。


    “他娘的绝对又是天道!”墨宴前所未有的暴躁,“他知道你最在乎苍生性命,现在不仅杀人,还想嫁祸给你!”


    柳折枝也是这么觉得的,天道曾经与他情同手足,太了解如何伤他才最有效了。


    “长兄,恕我直言,此事陛下应当脱不了干系,昨日陛下前来,而后那人行凶,今日陛下前来,你又看到假的蛇蛇,太过巧合了些。”


    柳折枝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和盘托出,“今日我曾试探过他,他虽为人皇,却有得道飞升之心,人一旦有了超越自身能力的欲望,最是容易被旁人蛊惑,酿成大错。”


    384.蛇蛇太乖了,有点不对


    当今陛下是明君,励精图治百姓安居,柳故棠头一回知道,这样的明君想的不是长命百岁为国为民,竟是要得道飞升。


    “我即刻便去皇宫。”


    他说着就要走,柳折枝却及时开口拦住,“长兄,我怀疑天道才是幕后主使,你去找陛下用处也不大,当务之急还是先抓那行凶之人,至于陛下……日后这国师府,还是不要再让他踏入了。”


    不是说帝王不能求得道飞升,而是他与天道合作,已然伤了功德,柳折枝不知天道承诺了他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天道绝不会信守承诺。


    这人间的帝王,没人可以强行干预其天命,包括柳故棠在内,从帝王行差踏错之时起,便再不能为其效力了,否则也会染上因果。


    柳故棠明白他的意思,思索一番后点点头,“待我处理好此事,便随你回神界。”


    “那……”


    “他已有了他自己的选择。”不用柳折枝说出名字,柳故棠就知道他要问谁,提起柳闻之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淡,“我悉心教导他长大,只能教他规矩礼数,教不了本心。”


    给过认错的机会却不知悔改,即便他是长兄也干预不了幼弟的因果。


    “长兄能想通便好,我原本还有些怕长兄因此事自责,不肯……”


    “他是他我是我,如今他不见得与我是一条心。”柳故棠言语之间满是失望,“若被我查明此事他也有参与,绝不会因他是我幼弟便偏心包庇,错便是错,人命关天,无可转圜。”


    “长兄就这点特别好,明事理,古板是古板,但他讲道理,分对错,正事上一点不含糊啊。”


    人一走,墨宴就对着柳折枝感慨起来了,“别管那些人和天道怎么作妖,只要长兄相信我们跟我们是一条心,那在这个世界就容易多了。”


    柳折枝点点头,“如今长兄顶替了这个世界的主角,支撑着这个小世界,一旦长兄有半点怀疑我们,只怕世界守则都要朝我们下手,也难怪天道如此费力挑拨。”


    两人也没什么心思出门,如今连柳闻之都不用斗了,就只剩安心等柳故棠的好消息。


    可当日夜里国师府前的巷子里又有人遇害,尖叫声响彻整条街,连巡防营的人都惊动了。


    “蛇!是一条黑色的大蛇!”


    几个路人亲眼看到当时的情况,惊恐的跟众人描述,“水桶那么粗的黑蛇,一张嘴就吸干了三个人,然后又变成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进了国师府,我亲眼看见的!”


    柳折枝混在人群中听得清清楚楚,知道这是冲着墨宴来的,隔着人群和柳故棠对视一眼,两人皆是面色凝重。


    他们今夜都在府中,也放了神识出去查探,根本没捕捉到一丝异样,更不可能有生灵作恶后逃进国师府还不被他们发现。


    蛇妖作恶,百姓人人自危,平日里最受敬重的国师府也变成了藏匿蛇妖的危险之地,连带着柳故棠这个国师都受了怀疑。


    第二日柳折枝和柳故棠依旧对此事没有半点线索,外面更是谣言四起,已经传开了国师府多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且那人出现后才有蛇妖作恶。


    真相并不重要,民心才重要。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被越多人排斥,可能被世界守则驱逐的可能就越大。


    此时天道的目的就明显了,为的便是把柳折枝和墨宴赶出这个世界。


    “蛇蛇,你觉得这个世界究竟有什么?天道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手段拙劣,却还是这么急着赶走我们,这太奇怪了。”


    “原因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他越是这样我们越不能走。”之前都是墨宴着急走的,这回却是他主张不走了,“来都来了,必须得会会他,老子当年就想弄死他了!”


    “折枝,禁军统领想见你。”两人正说着,柳折枝突然收到了柳故棠的传音,“为证你的清白,我不便拦他,此刻正在带他去你那里。”


    “嗯。”


    柳折枝应了一声,跟墨宴转述此事后刚好柳故棠把人带到,一身盔甲的禁军统领身高八尺,气宇轩昂,看着便是个骁勇善战的将帅之才。


    “见过折枝公子,在下秦威,奉命前来保护公子安危。”


    谁也没想到他是来保护柳折枝,连柳故棠都愣住了,和柳折枝对视一眼才转头询问,“陛下这是何意?”


    “陛下说谣言四起,不得让人冲撞了神仙,特命我前来保护。”秦威行了一礼,“日后便由我为折枝公子守这院子。”


    说是保护,可稍微一琢磨便能明白,这分明是监视。


    柳故棠还想说什么,却被柳折枝摇头制止了,“长兄,秦统领也是奉命行事,我这里一切都好,长兄去忙吧,不必挂念。”


    秦威也紧跟着行礼,“恭送国师。”


    柳故棠欲言又止,对上柳折枝坚定的眼神,最后到底什么都没说,拂袖而去。


    “秦统领,有劳了。”柳折枝回了屋内,眼看这位禁军统领站在院门口不动如松,突然想起自己也曾身披战甲。


    “当年我也曾上过战场的,那时与蛇蛇一起征战,蛇蛇整日念叨我。”


    最近他们在这里总是能想起从前历情劫的日子,墨宴也陷入了回忆,“那时候我还给你绣花呢,我跟长姐根本不是这块料,就知道喝酒……”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日夜里柳折枝便梦到了历劫时的许多事,梦境的最后是他亲手射杀墨宴,惊得他皱眉转醒,下意识伸手去摸身边的墨宴,却猝不及防摸了个空。


    “蛇蛇?”


    墨宴从不会离开他身侧,尤其是夜里,恨不得睡在他身上,觉得有些不对,柳折枝起身下榻,正要去寻,墨宴突然从榻下钻出来了。


    “这呢这呢,刚才做了个梦,一激动掉下来了。”


    墨宴先自己用手帕擦了爪子,然后才跳上床榻,“我梦到战场杀红眼了,都是当年那些事,还挺刺激。”


    柳折枝抱着他重新躺下,摸着他的脑袋感叹,“最近关于当年的事,想起的越来越多了。”


    “看了画像又看了定情信物,想起这些倒也正常。”墨宴舔舔他的手,“睡吧,明天那些人说不定又要作妖。”


    再睡着又是梦了一夜前尘往事,不过这次都是些欢快的回忆,有两人骑马射箭,也有郊外放风筝,柳折枝一大早睡醒都是笑着的。


    不多时又收到了柳故棠的好消息,作恶的人已然找到,确实是一只修行多年的蛇妖,柳折枝还亲自带着墨宴去看了,模样倒还真有些像墨宴的本体。


    蛇妖找到,禁军统领也被撤走了,连柳闻之都因为背叛被柳故棠冷落,自此不敢再作妖。


    柳折枝开始和墨宴准备带柳故棠回神界,定在了柳故棠最后一次以国师的身份举办祭天仪式之后。


    左右闲来无事,柳折枝便开始帮忙写一些赐福的竹简,等祭天那日发给前来求国师赐福的百姓。


    “蛇蛇也来写几个?”柳折枝直接拿了支笔塞进墨宴嘴里,“许久不曾用嘴写字了,蛇蛇试试。”


    也不是差那几个竹简,他就是想逗逗蛇蛇,以为蛇蛇要跟自己说起当年在云竹峰的事,不曾想今日蛇蛇格外老实,叼着笔就开始写。


    柳故棠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他竟还会用嘴写字?”


    “蛇蛇很聪明,还是一条小蛇的时候就学会了用嘴写字。”


    柳折枝奖励的亲了亲墨宴的脑袋,墨宴摇摇尾巴,埋头苦写。


    许久不曾用凡间的笔,柳折枝写久了便忘了要留意墨汁,不小心沾在脸上一点,刚好被柳故棠看见,走过来亲手帮他擦掉了。


    很简单的动作,但格外亲昵,柳折枝下意识看向桌上还在写字的墨宴,发现他竟然没吃醋没闹,觉得有些稀奇。


    “往日要是有这种事,蛇蛇早就开始与长兄争了,今日怎么这么乖?”


    墨宴写字的动作一僵,很快便恢复如常,“我这不是让着长兄吗?你总让我别跟长兄计较这种事,我可听话了。”


    话说的没错,但他僵的那一下却被柳折枝看在了眼里。


    不多时竹简全部写完,柳折枝放下笔揉了揉手腕,对着一旁的柳故棠提议道:“长兄,我写得有些累了,你抱我回去可好?”


    柳故棠愣了愣,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拒绝,直接俯身把他抱起来往出走,刚走两步,柳折枝的身影倏地从他怀中消失,而后出现在还在椅子上的墨宴面前,一把掐住狗脖子,“你是谁?我的蛇蛇在何处?”


    “柳折枝?你……你在说什么?”那条狗在空中挣扎,哀声叫他,“我就是你的蛇蛇啊!”


    柳折枝脸色越来越冷。


    这绝对不是他的蛇蛇,若他主动让长兄抱,蛇蛇早就醋得嗷嗷叫了,绝不会如此淡定的看着,不争不抢无动于衷。


    可偏偏此人能像蛇蛇一样给他传音,气息跟蛇蛇一模一样,若不是在吃醋上露出了马脚,只怕他一时半会儿也察觉不出异样。


    385.我一直为柳折枝守身如玉啊!


    “折枝?”


    柳故棠回身看过去,面色凝重,“你说他不是墨宴?”


    “我的蛇蛇会吃醋,任何人与我亲昵他都会吃醋。”柳折枝言简意赅的解释,说完看他的眼神也带上了怀疑,“长兄,你在何处抓到了那蛇妖?如何确定那蛇妖便是罪魁祸首?又是如何让陛下相信,且立刻撤走了那位禁军统领?”


    柳故棠脸色变了变,“折枝,你可是在怀疑我?”


    “只是问一问罢了,谨慎些总没错,长兄莫怪。”柳折枝没明确回答,反而又紧接着问了一句,“你不去看柳闻之,他的病不用你照顾了么?长兄当真能这么快与他断绝兄弟情分?”


    根本不用柳故棠回答,柳折枝心中便有了决断,放开手中掐着的大黑狗,再看周围的眼神已经冷得没了温度。


    长兄绝不会这般薄情,即便对柳闻之失望,只要柳闻之还在病弱,长兄就一定会管。


    这里的一切都不真实,不是他的蛇蛇被人替换了,而是……他自己不知何时入了幻境。


    究竟是何时?


    幻境中的墨宴和柳故棠都在围着他解释,墨宴还试图往他身上扑,与他亲昵,柳折枝面无表情的将那幻象甩开,大步走出去,直奔自己的院子。


    细细想来,昨夜睡醒后蛇蛇没有在身侧便有些不对,应当是那时出了问题,这几日总是想起当年经历情节的事,还整夜都能梦到,估计也是将他引入幻境的一环。


    柳折枝回到自己的院子,目光从院内的一草一木扫过,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他在自己的院子里入了幻境,那这院中一定有什么是幻境的关键。


    与此同时,墨宴和往常一样一大早就给柳折枝烧水泡茶,一条狗烧水简直比人还灵活,就跟当年分明是蛇身却能给柳折枝洗衣服一样,一边干活一边美滋滋。


    直到柳折枝起床后在院子里坐下安静的看书,他看看冒热气的水壶再看看院子里美得像幅画的人,越看越慌。


    不是,我又惹什么祸了?


    怎么一大早就不亲我了?


    他都不敢问,自己默默在脑海里翻遍从昨晚到现在的记忆,上到睡前有没有跟柳折枝亲亲,有没有把尾巴给柳折枝玩,下到方才起身时有没有小心一点,不要把柳折枝吵醒。


    一大圈想下来,没发现任何自己会把柳折枝惹生气的原因,堂堂魔尊彻底慌了。


    不要啊!怎么会有我想不起来的错!


    怎么办怎么办,这下想认错都不知道从哪开始认了……


    烧个水烧得战战兢兢,等他烧好了水去跟柳折枝说,全程尾巴都是垂着的,声音都不敢大一点,“那个……水烧好了,我再去……再去给你采集露水。”


    “嗯。”柳折枝点点头,朝他勾了一下嘴角,“乖蛇蛇。”


    墨宴:!!!


    完了!还有阴阳怪气!我这是犯了多大的错啊!


    他夹着尾巴去采集露水了,用爪子小心翼翼收集一点,立刻抬头观察一下柳折枝,然后继续采集,再抬头偷看。


    就这么重复了不知道多少回,发现柳折枝时不时往他这边看一看,不训他不邦邦也不给他指条明路说他哪错了,他都想给柳折枝跪下了。


    到最后采集完露水实在扛不住这么冷战,蔫蔫的挪过去小心翼翼用尾巴勾了勾柳折枝的脚踝。


    “柳折枝,我……我怎么惹你生气了,你指点一下呗?”说完赶紧眼神坚定的保证,“我下次一定改!”


    他的道侣性子太清冷,以前就不爱说话,气急了才会给他不理他的惩罚,墨宴一直记在心里,遇到这样的惩罚对他来说跟天塌了没什么区别。


    他在心里把该怎么哄都列出了一堆方案,万万没想到,柳折枝低头看他时面露疑惑,“蛇蛇未曾做错什么,为何这么问?”


    墨宴一愣,眼里满是不解,“真的?”


    柳折枝认真点头。


    “那……那你今日怎么没给我亲亲?”


    “我看蛇蛇在忙,还没来得及。”柳折枝笑着把他抱起来,对着他的脑袋亲了好几下,“蛇蛇亲亲,么么么么……”


    平日里确实是这么亲的,但墨宴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违和感,沉思片刻试探着把尾巴送到柳折枝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柳折枝只是摸了摸他的尾巴,并没有像平时那样习惯性的揉一揉,捏一捏。


    墨宴眼神猛地一冷。


    气息一样,容貌一样,可抱着自己的不是柳折枝。


    这世上竟然有人能把柳折枝的气息伪装得一模一样,有他跟柳折枝的联系,能直接传音,甚至能神不知鬼不觉在他眼皮底下顶替柳折枝。


    如今自己不能变人身也不能动用灵力,墨宴咬咬牙压下满心的怒火和焦急,从冒牌货怀里跳下去,随便找了个借口跑出门,直奔柳故棠的院子。


    幸亏柳折枝整日抱着他,这国师府的下人都认识他,一路上没人阻拦,他跑进柳故棠的院子直奔书案,叼起笔就开始写字。


    柳故棠见他独自前来,柳折枝也没跟着,起初还有些疑惑,在看到他叼着笔写字时这疑惑达到了顶峰。


    因为那纸上他写的几个字是:柳折枝不是柳折枝。


    “折枝怎么了?”柳故棠语气急切。


    墨宴也着急,叼着笔越写越快,字迹也逐渐潦草,只依稀能分辨。


    昨日是,今日不是,今日的柳折枝是假的。


    气息和容貌一样,但不是他。


    别打草惊蛇,我没说破,先找柳折枝要紧。


    他写一句柳故棠看一句,看到这里心中就已经有数了,不料他还有下一句。


    我被那个冒牌货抱了,别跟柳折枝说我脏了。


    墨宴写完还放下笔用两个前爪给他做了个行礼的姿势。


    柳故棠:“……”


    都这时候了,他竟然还能特意来求自己别跟柳折枝说这种事,柳故棠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你先回去,别让他起疑,我施法寻一寻折枝踪迹。”


    墨宴点点头,又叼起笔写了一句:应该是幻境,不然柳折枝被人带走我不会不知道。


    “嗯,我在府内搜寻可有幻境。”


    这下墨宴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他不担心柳折枝在幻境中无法发现,毕竟柳折枝心境之澄明绝不会被任何幻境控制失了神志,他更担心柳折枝身边有没有一个假的自己。


    想到柳折枝可能跟那个冒牌货亲亲,墨宴那一身的魔气差点压制不住,叼着自己的尾巴深吸好几口气,拼命哄自己。


    忍住忍住,不能打草惊蛇,柳折枝就算亲了他,他也是假的,我才是正宫。


    柳折枝说了他最爱我,他跟别人都是假的,跟我才是真的。


    我忍,我忍,我……他娘的把柳折枝给老子还回来!谁敢被柳折枝亲老子一定把他挫骨扬灰!!!


    柳折枝对他的评价一点没错,他就是个醋缸,虽然没看到柳折枝跟冒牌货亲昵,光是靠想象就已经快把自己气死了。


    等回到假的柳折枝身边,他不光采集露水,还收拾床铺、在小厨房研究做吃的……总之就是没活硬找,都恨不得把整个院子给翻新一遍,坚决不往冒牌货身边凑。


    老子是柳折枝的,冒牌货滚远点!


    千万不能让柳折枝知道我被冒牌货抱了还亲了,我……他娘的老子不干净了!老子可是一直为柳折枝守身如玉的啊!!!


    他实在太崩溃太生气了,情绪起伏太剧烈,剧烈到在幻境中的柳折枝都感应到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蛇蛇发现自己不见了,柳折枝寻找出幻境方法的间隙还欣慰的点点头。


    不愧是我的蛇蛇,真聪明。


    此刻蛇蛇估计是气鼓鼓的了,出去了定要好生哄一哄。


    一路从院子查探到屋内,柳折枝将床榻和整个内室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最后才来到书房,直奔摆放画像和手帕的结界。


    之前光顾着怀疑那位误入歧途的人皇,忽略了人皇送来的物件,此刻柳折枝再看那画像和手帕,在幻境中不必限制灵力,毫不犹豫的将灵力先注入了画像中。


    画像上的那个栩栩如生的他自己感受到灵力,起初只是微弱的发出一点光亮,而后越发灵气逼人,隐隐开始浮现他的气息。


    竟是……执念化形?


    柳折枝眼中闪过些许震惊,如法炮制将灵力注入那绣着柳枝和小黑蛇的手帕上,果然不过片刻手帕上的小黑蛇周身也有灵气流转。


    当年某一次的情劫之中,他和蛇蛇留下的执念竟是附在这死物之上,如今被人有意培养利用,不断催生,执念深到可以化形了。


    难怪会有白色的身影,会有黑色巨蛇,两者吸食凡人精气后便消失无踪,连长兄都找不到。


    柳折枝收回手,深知自己的结界困不住这些执念,取了几滴血快速布下阵法,将画像和手帕都镇压其中。


    这还只是幻境,现实中那执念定然更强,只是不知蛇蛇能否尽早发觉。


    柳折枝面露担忧,站在书案前试图靠着姻缘红线的感应提醒墨宴。


    “蛇蛇,蛇蛇可能听到?”


    【滋啦滋啦……】


    没得到墨宴的回应,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了一点电流声,柳折枝一愣,下一秒电流声就化作一个熟悉的声音。


    【主人,是你吗?】


    386.想想你家那个傻狗


    “时乐?”


    本来是联系蛇蛇,不知怎么的突然联系到了001,柳折枝愣了片刻才问他,“时乐,你在何处?你与长兄在这小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滋啦滋啦……主人你等我一下。】


    脑海中的声音戛然而止,柳折枝安静的等待,大概五分钟后重新响起一个机械音。


    【主人,我现在能量不足,用这个声音跟你说话,多保存能量才能说清楚。】


    001的机械音听不出语气焦急,但语速特别快,【我们在这里遇到天道了,柳故棠追踪他的踪迹来到这里,我本来是跟柳故棠绑定在一起,但他跟天道隔空斗法,天道躲在暗处一直没现身,不知怎么就惊动了小世界的守则。】


    【世界崩塌之前柳故棠发现这个世界的主角被天道杀了,他怜悯苍生,不忍心看这么多条人命枉死,就自己封印了记忆留下来充当主角,怕天道对付我还把我送走了。】


    刺耳的电流声再次响起,001的能量已经连初始的机械音都快维持不住了。


    【主人你是不是在幻境里,不受世界守则束缚才能联系到我?】


    “嗯,此处应当是幻境。”柳折枝环视一周,最后出门望向头顶天空,“时乐,你尽管断掉与系统总局的联系,不必怕,只一丝能量也足够我将你绑定,一同托入这幻境之中。”


    001是主系统,做系统强行进入注定要被此处的世界守则排斥,但断了和系统总局的联系化形后便不同了。


    相当于柳折枝的灵宠,他本就是柳折枝创造,主人收回灵宠,即便是世界守则也无权干涉。


    【好,主人你一定要接住我。】


    话音落下,一个巴掌大的小毛团从天而降,柳折枝飞身迎上去接在掌心,落地后安抚的摸了摸。


    “时乐受苦了,那世界守则可有伤了你?”


    【我没事,都是柳故棠扛着的,我只是想办法重新进来耗费了太多能量,因为之前主角死了,加上你们又钻空子进来,现在世界守则严防死守,不太好对付。】


    001没了能量也没什么力气,软趴趴的瘫在他掌心,【主人,你见到柳故棠了吧?他怎么样?当时情况紧急,他送我出去还被天道暗算,我看到他流了好多血。】


    “放心,并未看到长兄有伤,只是失了记忆。”


    【那就好。】001松了口气,【还有一件事,天道应该是渗透了好多个小世界,修士都只信奉天道,对神族偏见特别多,觉得神族只管贪图享乐,而且他们想飞升也不是为了造福苍生,是为了寿与天齐加入享受的行列。】


    【主人,你别伤心啊,也不是所有小世界都这样,就是一小部分,柳故棠说那些修道的人从根上就……烂透了。】


    这种情况之前柳折枝和墨宴已经猜测过了,如今听到天道的阴谋真是如此,柳折枝倒是没有多惊讶或者伤心,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天命如此,非人力可以更改,心有苍生者,又怎会被蛊惑,想来长兄也是无可奈何,看不惯如今世人道心不坚的。”


    【他还真是,跟你说的话都差不多。】


    001也跟着叹气,【我们追寻天道踪迹走了好多个小世界,最初他还想管一管,化作普通修士去教导,可根本没人听他的,都说着什么飞升成神了一定要享尽荣华妻妾成群,从此再也不用看任何人脸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发那么大火。】


    想起当时的场景,001现在都心有余悸,【他差点动手连那个世界的世界法则都毁了,吓得我骂了他半天,最后钻进他识海打了他神魂好几下他才停手。】


    别说是柳故棠亲身经历了,柳折枝光是听着001的描述都差点控制不住杀气。


    怜苍生疾苦者,怕的不是奸恶当道,而是苍生不配怜惜。


    那样的一群修道之人,何止是飞升成神,哪怕修炼悟道都是对修行的侮辱。


    “这世道……该变一变了。”柳折枝闭了闭眼,“天道……天道……”


    他一连念了两声天道,一声平静无波,一声杀意尽显。


    【主人,你可千万别乱来啊!】


    早就见识过他疯起来不管不顾是什么样,001急忙劝阻,【想想你家那个傻狗,你要是出点什么事,他还活不活了!】


    “放心。”提起墨宴,柳折枝眼神都柔和了不少,“我答应过蛇蛇,不会与天道同归于尽,即便逼不得已,也一定不会丢下他。”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啊?去找柳故棠和你的傻狗吗?】


    “天道将我困在此处幻境,他那般了解我,必然清楚困不住我,却依旧这样做,必然有他的目的。”


    柳折枝不慌不忙的带他坐下,将他放在院中的石桌上,“他了解我,但不见得了解蛇蛇,我什么都不做,自然不会遂了天道的愿,只等蛇蛇找到我便是。”


    今时不同往日,往日无论天道如何算计,他自会不计代价破局,可如今他要顾及蛇蛇,不到万不得已,所行之事必定要思虑周全,不给天道任何可乘之机。


    【他能行吗?他那个恋爱脑,找不着你还不得直接疯了?】


    对墨宴的恋爱脑有清晰认知,001表示那个傻狗离了他主人跟疯子没什么两样,但转念一想又淡定了。


    【应该问题不大,还有柳故棠呢,柳故棠在肯定没事。】


    几日不见,他对柳故棠的评价改变有些太大了,柳折枝没忍住戳了戳他的小尾巴,“可曾想念长兄?”


    【想念他?主人你别开玩笑了,我只会想念你,这还是你离开几万年之后我才学会的呢,柳故棠就算了,他的审美就很离谱,竟然不懂得欣赏系统本体能量球的美,整个一睁眼瞎。】


    幻境之外,柳故棠正忙着寻找府内何处有幻境痕迹,闭眼施法的动作猛地一顿,自言自语道:“似乎……有人在骂我?”


    “汪!汪汪汪!”


    身后传来狗叫,柳故棠还未回头,墨宴就已经来到面前,一条狗急得愣是能让人看出面色凝重了,耷拉着尾巴直勾勾盯着他,等他给个准信,到底找没找到柳折枝。


    如今距离知晓柳折枝不见才过了不到一刻钟,柳故棠明白他的焦急,却实在难以给他满意的答案,只能无奈摇头。


    他娘的这都过去多久了!


    柳折枝!老子的柳折枝啊!


    墨宴急得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直接叼着柳故棠的衣摆努力扯着他往前走。


    “让我跟你走?”柳故棠收了灵力。


    “汪!”墨宴叫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一溜烟跑向柳折枝的院子。


    柳故棠紧随其后,进去后看到假的柳折枝还在院中看书,若无其事的打了招呼,然后才顺着墨宴暗示的目光看向内室。


    墨宴不光这样暗示,还咬咬他的衣摆再看看冒牌货。


    两人平日里诸多不对付,明里暗里看不惯对方,此刻倒是默契十足,柳故棠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对着冒牌货沉声道:“折枝,闻之许久不见你,你可要去陪陪他?”


    “那日他说要与你交好,而后便没再见过你,他身子弱,不便来看你,左右今日闲来无事,不如……”


    他没说完,是商量的语气,只等冒牌货回应。


    “长兄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便去看看吧。”


    冒牌货起身要抱墨宴一起去,柳故棠先他一步把墨宴拎起来,“闻之不喜欢狗,他便留在此处吧。”


    “长兄,蛇蛇是我道侣。”冒牌货语气无奈,无论神态还是维护墨宴的反应都与柳折枝本人一般无二。


    柳故棠眸色暗了暗,“是你道侣,那就更不便见闻之了,闻之也是男子。”


    寻常男子不便入女子闺房,但若这男子是断袖,自然就不便入男子卧房了。


    这理由天衣无缝,谁都无法反驳。


    “还请长兄莫要与蛇蛇多计较,蛇蛇性子顽劣了些,但绝无坏心思。”


    冒牌货嘱咐两句就走了,柳故棠看着他的背影,随手把墨宴扔下去,若有所思,“言行举止都与折枝一般无二,气息容貌更不必说,连维护你的心思都如此像折枝,太过怪异。”


    墨宴也注意到了这些异常,但在他心里柳折枝就是柳折枝,冒牌货根本没法比,就算冒牌货维护自己,也只是模仿柳折枝而已。


    而且模仿的还是从前未曾完全与他互通心意的柳折枝,如果是现在的柳折枝,根本不会丢下他自己去看柳闻之。


    因为会怕他吃醋。


    等等,从前没有完全互通心意的柳折枝?!


    墨宴愣了愣,片刻后猛地狂奔进书房,很快又跑出来朝柳故棠汪汪叫了几声,把他带进书房。


    “你是说这被结界隔绝的画像?”


    墨宴疯狂点头。


    就是这个,画像里是渡劫时的柳折枝,那时候就是还没完全互通心意!


    柳故棠虽然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很相信他,直接抬手破开结界,不等取出画像,墨宴蹿上去就把画像咬住用爪子扒拉开了。


    “汪汪汪!汪汪!”


    快看看柳折枝是不是在这里!这画像绝对有问题!


    387.故人见面


    柳故棠不是柳折枝,无法感受属于柳折枝的执念,但他用灵力探查时能感受到在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排斥。


    “应当就是在此处。”


    柳故棠双手结印,灵力注入画像之中,还未曾发力探寻,画像旁的手帕便突然腾空,一条黑色的巨蟒突然出现,张开血盆大口顷刻间便将墨宴吞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柳故棠愣了愣,从未见过这般奇怪的蛇妖,竟能吞了墨宴这个龙族,完全无视血脉压制。


    且是他催动灵力,却对他不理会,只针对墨宴。


    想到柳折枝不见了,自己连柳折枝最在意的狗也没保住,柳故棠脸色黑了黑,单手抽出骨剑,注入灵力后直奔那巨蟒七寸。


    “长兄别动!”


    随着一声大喊,巨蟒侧身躲过这一剑,一道玄色的身影从蛇腹破出,反手五指成爪,轻松将整条巨蟒隔空抓起。


    “轰隆!”


    天雷接踵而至,整个小世界地动山摇,昭示着世界法则容不下这化作人身动用灵力的龙。


    墨宴没管天雷,因为他知道柳故棠会帮他挡着,借柳折枝的光,今日他也算是被长兄护了一回,凌空抓着奄奄一息的巨蟒冷笑。


    “区区执念,还敢跟老子叫板?分不清谁才是主子了是吧!”


    话音落下,巨大的蛇身被他单手撕得粉碎,化作缕缕黑烟尽数被他收入体内。


    同一时刻,天雷戛然而止,因为这龙族沾了此方小世界的执念,躲过了世界守则的排斥。


    柳故棠收了本命剑,看着眼前那俊美却一身邪气的人眉头微皱,“墨宴?”


    “对,就是我。”墨宴勾勾嘴角,“刚才多谢长兄帮忙,我化形维持不了多久,那执念完全散去我就又得……噗……”


    他说着说着突然喷出一口血,柳故棠犹豫着要扶他一把,却被他摆手拒绝了,“没事,我的执念太强,以前有过心魔,他想唤醒心魔,找到柳折枝就好了。”


    无论执念还是心魔,从始至终都是柳折枝一人,墨宴丝毫不慌,因为柳折枝说过不会再丢下他。


    “但是……”柳故棠看着他眉心时隐时现的红光,不是很能理解,“你像是快走火入魔了,不用压制一下么?”


    “压制也没用,见不到柳折枝,我自己也控制不住。”


    那云淡风轻的语气,好像要走火入魔,此刻正经受执念和心魔一同摧残心脉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柳故棠觉得他现在已经疯了,修士走火入魔何其痛苦,他却唇边血迹还没干,也不去管,就在那乐呵呵的盯着柳折枝的画像看。


    “既然那手帕上有你的执念,这画像上定然也有折枝的执念,你这样看……有些危险。”


    “柳折枝舍不得伤我。”墨宴语气骄傲,亲手划破手腕将血滴在画上,看着鲜血流出,笑容越来越温柔,“他只会心疼我。”


    他就这么笃定柳折枝是被困在那画里,而且明明可以用武力破开幻境却不用,非要放血引柳折枝的执念心疼,柳故棠看着这一幕,终于确认他现在就是疯的了。


    这人分明从头到尾一直都是个疯子,只不过有柳折枝在的时候把那种疯压回去了,跟有没有心魔无关。


    伤害自己,引柳折枝心疼,以此来证明柳折枝有多在意他,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蛇蛇!”


    不多时,一道惊呼从门口的方向传来,柳故棠亲眼看着那个假的柳折枝,或者说柳折枝的执念,冲过来一把抓住墨宴流血的手腕,慌乱又焦急。


    “蛇蛇,你怎能……”


    “我要柳折枝。”墨宴甩开他的手,又在手腕上划了一道伤口,继续往那画像上滴血,“我不管你们有什么阴谋,要么看我流干血死在这,要么你打开这幻境,把柳折枝还给我。”


    这一切都是天道的谋划,破开幻境很容易,但天道的目的却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很有可能他用蛮力破了幻境会出现其他的意外。


    柳折枝就在里面,他一点都不敢赌。


    与其赌柳折枝出意外,不如赌上他的命。


    这般疯癫的威胁,别说是那执念想不到,就是柳故棠都愣住了。


    看他们都是这样的反应,墨宴笑得更胸有成竹了,因为天道肯定也想不到他会这么破局,那天道的后招对他和柳折枝就都没用了。


    柳折枝不可能自己出不来,他太清楚柳折枝的实力了,但迟迟没有动静,分明是怕入了天道的局,所以才等他动手。


    天道了解柳折枝,但绝不会了解他,如今的他相比万万年前……更疯了。


    当年他就是不够疯才没能留住柳折枝,现在他长记性了。


    “蛇蛇,你这是何苦……”执念看红了眼,颤抖着指尖想要拦他,“我也是柳折枝啊,我也是啊……”


    “怎么,天道是觉得一缕执念就能取代柳折枝吗?”墨宴嗤笑一声,就算是对着和柳折枝一模一样的脸也能毫不留情的嘲讽,“我要的是柳折枝,你算什么东西?”


    “可我……”


    “你是不是还想说你等了我多少多少年?”墨宴冷声打断他的话,“没必要,你说了我也不感兴趣,假的就是假的,有柳折枝才有你,你觉得柳折枝的一根头发丝,和柳折枝本人,有可比性吗?”


    “知道你为什么说不动我吗?”墨宴是在看他,也是透过他看他背后操控全局的天道,“因为你们都不懂情爱,天道他只会那些阴暗算计,都是些不入流的手段。”


    “他斗不过柳折枝,就想在情爱上算计柳折枝,可他自己根本不懂什么是情爱,设局也这么蠢。”


    “柳折枝能慷慨赴死顺应天命,应了情劫,还能破了情劫涅槃重生,天道永远都不可能,他一辈子都比不上柳折枝,连柳折枝的背影都够不到一丝一毫。”


    周围空间随着他的嘲讽扭曲了一瞬,墨宴忍不住笑出了声,“被老子指着鼻子骂都不敢现身,天道,你说你争了一辈子有个屁用?到头来连堂堂正正见柳折枝一面都不敢,是打算躲在暗处气死?”


    天道不了解他,他却挺了解天道的,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天道破防,那就是柳折枝。


    比不上柳折枝,这六个字比杀了天道都让天道难受。


    几乎是瞬间,那化作柳折枝模样的执念便像脱了力一般,红着眼颓然的摇摇头,“罢了,罢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化作一道白光融入那染血的画像中,其中些许光点在消散前还缠上墨宴手腕,为他修复了那些伤口。


    墨宴眼中没什么心疼,只剩下笑意。


    他赌对了,柳折枝的执念果然会心疼他,执念都这么心疼他,何况是柳折枝本人。


    柳故棠在旁边又是看他发疯,又是听他骂天道,表情严肃又复杂,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些抓不住的画面,虽然看不清,但柳故棠知道那是自己曾经的记忆。


    方才天道力量出现的一瞬,他给自己设下的封印便有些动摇了,虽然封印了记忆,但潜意识里还是知道自己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追踪天道。


    眉心隐隐作痛,柳故棠用灵力压了一下,盯着那画像沉声道:“折枝为何还没出来?”


    墨宴沉默了,过了几分钟才有些咬牙切齿,“他倒是还有脸见柳折枝。”


    话音落下,身影化作缕缕魔气,强行钻入画像之中。


    幻境已破,出口就在眼前,柳折枝却迟迟没有出去见他的蛇蛇,因为墨宴猜的没错,他见到了天道在此幻境的投影。


    故人与当年没有任何变化,一身红衣姿态风流,脸上也是一贯温和的笑,“折枝,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柳折枝坐在石桌旁看着他,没有什么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表情淡漠,语气也毫无波澜,“还好。”


    “那就好。”天道动作自然的坐到他对面,拿出一坛酒自斟自饮,“我知道容音送你入轮回,你也应该知道,你在修真界时我也曾护过你。”


    “你能行推演之术窥探天机,没有修为却还能开阵且不会震断心脉……诸如此类的厚待,怎能少了我的偏心?”


    天道把玩着酒杯,目光落在他脸上,“折枝,即便你一心想杀我,我待你,也总是与旁人不同的。”


    “你死后我想了很久,其实我没有那么想让你死,我……”


    “你只是想赢我。”柳折枝打断他的话,语气平静,“你不恨我,也不爱我,爱我的是我的蛇蛇,你只是占了他的身份,偷来的东西,永远不会真正变成你的。”


    天道笑容僵住了。


    “你想赢我,嫉妒我,也嫉妒我的蛇蛇,你不懂占了他的身份为何我还是那般偏爱他,也不懂蛇蛇被你取代后忘了我,为何还会离不开我。”


    时隔万万年,当年的柳折枝不懂情爱,未曾完全参透天道为何注定与他反目,如今的柳折枝却看得清清楚楚。


    “你明知我重回修真界,却看蝼蚁一般未曾将我放在眼里,享受高高在上看我艰难活命的愉悦,不是你给我偏爱,而是你想看我活,活得越苦越好,如此才会让你高兴。”


    柳折枝看他的眼神跟看陌生人没什么两样,没有愤怒也没有恨,“我过得不好,你才能好。”


    他越是这样没有情绪,越让天道怒火中烧。


    连恨都没有,凭什么……凭什么连恨都没有……


    “折枝,我也……”


    “你还想说你也爱我。”柳折枝轻笑一声摇摇头,“天道,你不是我的蛇蛇,再怎么跟他学都没有用,我此生逃不过一个情字不假,也是你唯一能毫不费力赢了我的弱点,可这弱点不是你的虚情假意可以利用的,只能是……”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院门的方向,一字一顿,“我的蛇蛇掌握。”


    墨宴现出身形瞬移到他身边,当着天道的面吻了吻他微张的红唇。


    天道听不懂,但墨宴听得懂。


    柳折枝刚才是在说……此生只爱他一个。


    这世上爱柳折枝的人很多,真心假意都有,可柳折枝都不在乎,只要他的真心,也只给他情爱。


    388.你的蛇蛇不会让你输


    墨宴是带着火气来的,甚至有点捉奸的意思,毕竟天道可是顶了他的身份和柳折枝相处了十多万年,两个人还避开他单独见面,他很难淡定。


    本来想躲起来偷听墙角,万万没想到,最后听到的是柳折枝跟他示爱!


    当着天道的面跟他示爱!这也太他娘的爽了!


    他瞬间就不醋了,老老实实站在柳折枝身后,也不想跟天道说话,就安静的看天道破防。


    不过很可惜,过了这么多年,天道也不是什么精神正常的东西了,短暂破防之后又恢复了从前那幅有些放荡不羁的模样,拿着酒坛仰头灌了一大口。


    “对,你说的对哈哈哈哈……”天道的目光在柳折枝和墨宴身上徘徊几圈,最后落回柳折枝脸上,“我不爱,我也不恨,但是折枝,我也从来不图你什么,更不用你对我好。”


    “你可真清高啊,一次次历劫,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输的那么狼狈,却还能爬起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得人……想毁了你。”


    他的投影消散在空中,幻境彻底破开,柳折枝和墨宴出现在书房里,桌上的画像也随风而散。


    “折枝。”柳故棠第一时间用神识查探了柳折枝的情况,发现他没事后目光不自觉被他手中抓着的小毛团吸引,总觉得似曾相识,“这是何物?”


    “长兄,这是……”


    “我是你爹!”001怒吼着冲过去,直接砸在他脸上了,“怎么人家失忆都能认出老婆,就你认不出来!我长这么好看你瞎吗!”


    在幻境里柳折枝给他输了灵力,帮他重新充了点能量,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变回本体了,就是能量球没有原来亮,最终柳故棠看到的是个……灰扑扑的小光球。


    “谁好看?”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不见了,柳故棠言语间难掩嫌弃,“你是何方妖物?”


    001:……


    死!给老子死!


    灰扑扑的小光球开始在他脸上蹦迪,柳故棠脸色越来越难看,却始终没有动手收拾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不是可以打的东西。


    但……这丑东西着实太放肆了些。


    “折枝。”


    下意识找柳折枝求救的话一出口,柳故棠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后同时听到了两个声音。


    “长兄。”


    都是叫长兄,但一声是在脑海里的某一段记忆,一声是响在耳边。


    电光火石间,之前那些抓不住的记忆通通在脑海中重现,不光有柳折枝,还有正趴在他脸上一动不动的小光球。


    记忆封印在松动,甚至崩塌,柳故棠眉心痛得厉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迅速加固了封印。


    这样的举动全都被柳折枝和墨宴看在眼里,两人对视眼一眼大概明白了长兄这是在做什么。


    长兄应该是给自己下了什么禁制,他们还有什么秘密没有查出来,所以长兄不能恢复记忆,要引他们全都留下。


    而且这个秘密不能说,说出来就会打草惊蛇,只能这样暗示他们。


    那就只有天道。


    柳折枝眸光暗了暗。


    天道不是只留下投影和布局在这里等他们,而且本人真的在这里。


    “主人,他怎么了?”


    001不敢动了,看柳故棠皱着眉头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小光球闪了闪,下意识要输送能量帮忙缓解,结果发现自己的能量根本不够用。


    “无事,你跟着长兄便是。”柳折枝见他扑回自己身边,用两根手指亲昵的捏了捏他,“长兄没了之前的记忆,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哦……那好吧。”001也不知道自己愿不愿意跟着柳故棠,但他很听主人的话。


    其实跟着柳故棠追踪天道的时候柳故棠跟他说了很多话,说天命啊,顺其自然啊,既来之则安之,都是挺玄妙的东西,他不怎么爱听。


    但多少也听进去了一点,大概就是当年他被销毁之前把本源代码给了柳故棠,现在他们因果纠缠,是避不开的。


    也是一定要顺应天命在一起的。


    听着更像是做什么任务,一点也不像主人和那条傻狗的那种天命,001有点疑惑,但还没来得及跟柳故棠争论就出事了。


    那位禁军统领还在院门口守着,根本不关心院子里发生了什么,只管守住门口,柳折枝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送走恢复如常的长兄后直接抓住墨宴的手腕。


    执念快完全消失了,墨宴又要变回狗了,他却抓着墨宴的手腕不放,正是墨宴放血破局的那只手。


    想说下次不可再这般伤害自己,可当时蛇蛇有没有做错,是在以大局为重,也是最好的破局方法。


    “蛇蛇,亲亲。”


    他亲了亲墨宴的手腕,一下,两下……几乎亲遍了整个手腕,什么都没多说,但那种心疼溢于言表。


    或许是今日见了天道的缘故,墨宴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对自己的那种依赖还有愧疚太过明显了。


    “柳折枝。”墨宴难得没闹腾,用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特别依恋的抱住他,“他当年取代我不是你的错,你没能认出我也不是你的错,我没觉得跟着你受苦,都是我自己死缠烂打好不容易求来的。”


    “没必要想那么多,看我受伤心疼,或者觉得亏欠什么的,都没必要,你就记住一句话,要是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墨宴,也没有柳玄知和蛇蛇。”


    他就知道柳折枝见了天道肯定要自责,天道可真该死啊,柳折枝所有的苦难和伤心过往都是因为天道。


    天道也真幸运,明明做了那么多伤害柳折枝的事,却能被柳折枝记一辈子。


    墨宴默默收敛了一下杀气,连同自己心中所想也努力往下压,执念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让他控制不住的又想发疯,跟个疯子似的又开始嫉妒天道能被柳折枝记住了。


    “蛇蛇亲亲。”柳折枝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蛇蛇认真起来的温柔让他好想亲一亲蛇蛇,想着便做了。


    主动捧起蛇蛇的脸,主动吻上有些失了血色的薄唇。


    亲亲经常有,但柳折枝主动的、深入的亲吻太少了,墨宴被执念影响的心虚因为这个吻归于平静,也因为这个吻激动到沸腾。


    清清冷冷的人今天这个主动的吻异常热烈,是墨宴从未体会过的热情,他知道这样不对劲,但还是不受控制的沉溺其中,直到柳折枝主动退开一点,用指尖一点一点描绘他的唇形。


    “想吞掉蛇蛇。”


    “什么?”墨宴愣了愣,不敢相信柳折枝会说出这种话。


    “把蛇蛇吞进肚子里,就不会有人再取代我的蛇蛇了。”


    柳折枝说一句就凑近轻轻咬一下他的嘴唇,“他嫉妒我的蛇蛇,还装成我的蛇蛇来骗我。”


    “我的蛇蛇本该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小黑蛇,都是因为他。”


    “没有人能代替我的蛇蛇。”


    “永远都不会有。”


    说到最后,柳折枝的嗓音已经不像原本那样清冷,有些微弱的颤抖,甚至……病态的偏执。


    墨宴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心境澄明的创世神尊,此刻正在为了他的蛇蛇隐隐有些疯魔之兆。


    所以……这才是天道专门为柳折枝准备的阴招。


    见面,引导着去谈爱恨,招摇的执念,还有一个柳折枝最在乎的蛇蛇因此受了伤。


    “柳折枝……”墨宴颤抖着抓住柳折枝描绘自己唇形的手。


    他承认他心动,这不仅是天道算计柳折枝,更是算计他,他喜欢,真的很喜欢看柳折枝也为他疯,但是他不能。


    柳折枝不该为他毁了万万年的心境澄明,他是柳折枝的弱点,但不能是拖累,不能成了天道的共犯,一起毁了柳折枝。


    “别吞掉我。”墨宴盯着柳折枝的眼睛,一下一下吻他的指尖,从指尖到手指,勾着嘴角朝他笑,虔诚又认真,“柳折枝,你别走下来,神明本来就是该高坐神坛的,你没错。”


    “你守着你的苍生,我守着你。”


    最后一个字落下,一缕魔气从他吻过的指尖没入经脉,不过片刻,怀疑自己的神明便倒在他肩头沉沉睡去。


    墨宴小心的把人抱住,低头在他侧脸亲了亲,“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柳折枝背负了太多太多,万万年前就该累了,却逼着自己不去多想,一步步应劫,坚定的往前走,可就算活了再多年,神明也有心,也有身心俱疲的那一日。


    “睡吧,睡吧……”墨宴就这么抱着他,抱小孩子一样,让他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依偎在自己怀里。


    “那条小黑蛇不会怪你认不出他,他只会庆幸又被你捡了回去。”


    “墨宴知道你是神尊,不会怪你心中苍生高于一切,只会想,他的柳折枝真厉害,合该受世人敬仰。”


    “柳玄知从不后悔认你做师尊,虽然后来做你道侣因为师徒名分有些坎坷,但多亏了你悉心教导,他才没跟天道一样,为祸苍生。”


    墨宴知道他就算睡去,睡梦中也听得到自己在说什么,声音越来越轻,眼底的笑意和温柔却越来越浓。


    柳折枝悉心教导他几十万年,教他心境澄明,道心弥坚,教他道法自然,因果循环,教他看透生死,怜悯苍生。


    他学艺不精,但好在耳濡目染,这文邹邹的大道理多少还是学会了一些。


    从前都是用来忽悠人,招摇撞骗,今日才算是有了大用处。


    “你的蛇蛇啊,他觉得你什么样都好,你做什么他都支持你,都一样喜欢你,他缠着你一辈子,不是想拉你走下神坛跟他在一起,他想看你高高在上,看你做你自己。”


    “柳折枝就是柳折枝,别为任何人走下来,你的蛇蛇会为你爬上去。”


    快要维持不住人身了,墨宴却强撑着,说什么也不肯在柳折枝最需要他的时候变回去。


    “你的蛇蛇更不会让你输给任何人,为了他也不行,你把唯一的弱点给他,他一定会让你赢。”


    389.强行制造的天命?


    从前都是柳折枝给墨宴讲那些大道理,今日骤然听自己的蛇蛇与自己说这些,柳折枝即便在睡梦中都止不住的骄傲。


    神明也有心,有心且动了情,即便是他也保证不了永远能心境澄明,今日本该是被天道设局乱了心境,不曾想他的蛇蛇竟如此厉害,一番交心的话轻易便将他从悬崖边拉了回来。


    蛇蛇没有怪过他,他的选择也没有错,他的蛇蛇对他全心全意,也是最懂他的。


    睡梦之中,过往的一幕幕不断重现,柳折枝从头到尾都安静的看着,仿佛完全超脱于外,不再受半点侵扰。


    当年选择应劫,而后辗转经历情劫,今时今日这情劫才算真的破而后立。


    若不是天道今日前来,他竟从不知自己也在一步步应劫中留下了心魔的影子,那心魔便是——多年来觉得对蛇蛇的亏欠。


    “蛇蛇……”


    不知过了多久,墨宴拼尽全力也险些维持不住人身,身后缓缓化出尾巴之时,怀中沉睡的人终于睁开眼,那一声蛇蛇听得墨宴松了口气,再也支撑不住,就这么变成了一条胳膊长的小黑狗。


    强行化作人身,世界守则对他的束缚更强了,原本还是半人高的大黑狗,现在只剩**型小了一大截的小黑狗了。


    眼看自己给柳折枝当抱枕都不够用了,墨宴哪还有刚才开导柳折枝的淡定,当场破口大骂,“他娘的世界守则你给老子等着!老子记住你了,回了神界第一个收拾你!”


    “蛇蛇,世界守则无形无色,哪里是你抓得住的。”柳折枝无奈的笑笑,把他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先低头往他头顶亲了几下才继续说,“今日多亏了蛇蛇,我的蛇蛇果然是最聪明的,及时看出我的魔障,还能那般精准的开导。”


    “这不是你教的好吗。”墨宴不骂了,一下一下舔他的手,嘿嘿一笑,“你都说了,你此生只有一个弱点,而且只给我,我当然知道你的弱点是什么了,就这么一个弱点我再猜不到,再不知道怎么劝,那我不成傻子了?”


    一人一狗对视一眼,根本无需多说什么,如今彻底心意相通,最后一点心结都解开了,只剩会心一笑。


    然而这难得的岁月静好忽然被001的怒吼打断。


    “主人!柳故棠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他又嫌我的本体丑!说我是个奇怪的球!!!”


    在幻境中001绑定了柳折枝,如今还未完全解除绑定,他在柳故棠那受了委屈便第一时间传音在柳折枝脑海中告状。


    “啊啊啊我不要跟他做道侣了!他跟我和你跟那个傻狗一点不一样!傻狗从来不说你丑!”


    系统的审美跟人类完全不同,系统眼里本体的能量球就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东西,三番五次被嫌弃本体丑,001已经快被气得爆炸了。


    恨不得直接炸死柳故棠算了。


    “时乐,长兄如今失了记忆,定不是有意的。”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柳折枝这个一向不会处理这种事的人,憋了半天才勉强替长兄解释解释,“待长兄恢复记忆便好了,此事都怪天道,你将这笔账记在天道身上,可好?”


    他只管安抚,剩下的等长兄恢复记忆再慢慢哄吧。


    “行吧。”001不太情愿的闭嘴了,还顺便断了两人的绑定,将自己绑定在柳故棠身上了。


    “儿子……啊不是,长嫂走了?”察觉到柳折枝没了系统的能量,墨宴乐呵呵的在柳折枝身上蹭了蹭,“他早就该绑定长兄了,自己都有道侣了,老往你那绑定算怎么回事。”


    “也就是长兄不爱吃醋,这要是换了我,我得醋死。”


    “当时在幻境中只是权宜之计罢了,否则他进不来此方小世界,而且长兄也……”柳折枝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方才在睡梦中看到的一些过往,眉头微微蹙起,“蛇蛇,你觉不觉得哪里不对?”


    语气突然这么严肃,墨宴贴贴蹭蹭的动作停住了,仰头看向他,“哪里不对?”


    “天道方才在幻境中曾想过说爱我。”肯定是有哪里不对,但柳折枝还没完全参透,语气越发疑惑,“我只当他不择手段,可仔细想想此事,并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即便是想骗我,他并不懂情爱,我却已然破了这九死一生的情劫,他似乎……不该拿自己的薄弱之处来骗我已然参透的事,况且我也不在乎他的爱,这句话于引我心魔滋生毫无用处。”


    本来墨宴还在说天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听完他的分析,仔细琢磨琢磨也觉得不对了。


    两人沉默良久,墨宴突然发觉自己刚才找柳折枝的时候漏了一个方法,瞬间身体僵硬,“不对!姻缘红线呢?!”


    他们之间早就绑定了姻缘红线,按理说柳折枝就算在画像中的幻境里,靠着姻缘红线他应该早就感应到了,但是找人的时候根本一点感应都没有,全是靠他自己猜的。


    “我倒是试着用姻缘红线联系过蛇蛇,但回应我的是……时乐?”


    柳折枝目光一顿,立刻催动灵力查探自己与墨宴的姻缘红线可还在,当看到自己手指上只显露出一根断了的红线时,彻底变了脸色。


    “天道手里有姻缘红线!”墨宴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他肯定是用什么方法能操控姻缘红线了!他娘的他在幻境里是想把你和他绑在一起,让你的弱点变成他!”


    虽说情爱一事上姻缘红线只是锦上添花,但如果是天道那样的修为来改变姻缘,还有姻缘红线,即便不能完全成功,也是能短暂有用几日的。


    别说是几日,只要有一刻钟,他就可以不战而胜,真正做到让柳折枝输得一败涂地。


    两人想明白了其中的惊天阴谋,皆是一阵庆幸,庆幸柳折枝当时没有给天道任何机会说出口,也不曾跟天道叙旧,否则但凡给天道一点机会,那姻缘红线只怕就要绑上了。


    不过是一个投影现身,竟然就准备了两招如此阴毒的算计,可见这些年天道的精力全用来琢磨怎么剑走偏锋赢柳折枝了。


    “难怪要把你困在幻境里,估计是先变成我去骗你没骗成,被你发现了,才不得不现身用一个投影试着跟你有接触。”


    墨宴牙都要咬碎了,“竟然断了我们的姻缘红线,老子一定要亲手撕碎了他!”


    “你我如今心意相通,两情相悦,倒也不差一根姻缘红线。”柳折枝抱着他给他顺毛,生怕他气死了,一边摸他一边认真琢磨自己还落了什么线索。


    “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对,既然他有了操控姻缘的手段,手中也有姻缘红线,那……”


    柳折枝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蛇蛇,闻修与染月跟在你身边多年,两人认识那么久,可是很早之前闻修便任劳任怨被染月使唤?”


    墨宴认真回忆了一下,“对,当年我刚当上魔尊,封他们当左右护法的时候就这样,那时候我还以为染月闲着没事欺负老实人呢,谁知道闻修那木头是求着他欺负,装得挺老实,我都没看出来。”


    “那青羽与岚幽呢?”柳折枝记得在修真界时听过他提起这两人的往事,“当年蛇蛇撞见老妖皇威胁岚幽离开妖界出去打拼,日后给青羽为助力,那时岚幽是心甘情愿为青羽走这条路,还是被用别的手段逼的?”


    “这可太为难我了,你等我好好想想。”


    别人的八卦当时墨宴根本没怎么仔细关注,如今想起来着实费了好大的劲,回答的也十分犹豫,“好像……好像是没有,一说到是帮青羽,岚幽就答应了。”


    “当时青羽太小,还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他是真恨岚幽一走了之,但我帮岚幽进妖界杀那些要谋反的大妖,当时听岚幽的意思是有意不告诉青羽,想默默守着青羽长大,独当一面。”


    柳折枝微微颔首,“那么早便开始的情意,合情合理,应当与姻缘红线无关,但我们身边之人皆是成双成对,蛇蛇不觉得奇怪么?”


    墨宴一愣,“你的意思是……”


    “青羽岚幽,闻修染月,他们四人皆是多年相处互生情愫,但到了神界之后,长姐与兄长,时乐与长兄……”柳折枝停了给他顺毛的手,“蛇蛇,这似乎不太对。”


    “即便是天命,但这天命从何而来?为何是长兄和兄长与我们接触后才来?且与我们亲近之人一共就这么几个,竟无一例外皆是情劫缠身。”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可就太蹊跷了,墨宴语气缓缓冷了下去,“而且都是跟自己人,就算儿子和长兄当年就有因果纠缠,但长姐和兄长绝对没有,兄长之前也从来没表现出对长姐有情,最多只是跟长姐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从只是有点好感,突然就走到要那么努力追求长姐,一但跳出柳浮川是恋爱脑的这种思维去看这件事,那可就太诡异了。


    “如果是有人暗中操控,用姻缘红线来强行制造天命……”柳折枝轻声呢喃一句,立刻抱着墨宴起身,“蛇蛇,我得去找长兄看看,长兄与时乐身上说不定真的被绑了姻缘红线。”


    390.姻缘红线,情劫


    “公子。”


    去找柳故棠的路上,那位禁军统领也不问他们去哪里,只行了礼便继续站在院门口,柳折枝走过去后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此人也说不出的古怪。


    “那个冒牌货出去的时候他也这样。”墨宴也觉得古怪,但始终没找到具体哪里有问题,“他好像就只是守着院内,说他监视吧,但他又什么都不盘问,说他没有别的目的,他站在这本身就挺奇怪。”


    “像个木头桩子。”


    最后这个总结简直太形象了,听他说完柳折枝再去回想,真觉得跟院子门口多了个木头桩子没什么区别。


    没什么存在感,但又大家都知道他在那里。


    “既然派他来,定然是有用的,只是如今还是查看长兄可有姻缘红线更重要。”


    柳折枝匆匆去寻柳故棠,到底是找到了柳闻之的院子里,人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001在破口大骂,除了声音,别的几乎跟墨宴没什么区别,骂得那叫一个脏。


    “你他娘的装什么身娇体弱?你个冒牌货还有脸叫柳故棠长兄!”


    “王八犊子你给老子滚远点!咳咳咳!咳个屁啊!总装吐血怎么没吐死你!”


    “装病让人喂药是吧?来来来,柳故棠你把药碗给老子!老子全泼他脸上!”


    随着药碗被摔碎的声音,001的怒吼几乎快要冲破屋顶。


    “杀千刀的王八蛋他有什么资格姓柳!还敢跟模仿我主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的狗屁贱.人!披着人皮还真当自己是个人了!”


    这战斗力,别说是柳折枝了,墨宴都被惊呆了,愣了半天忍不住去问柳折枝,“这……这是我教的吗?我教过他这些?”


    “许是……”柳折枝停顿许久才组织好比较委婉的语言,“许是耳濡目染吧。”


    虽然蛇蛇没特意教,但蛇蛇在没有他的地方总骂人他还是知道的,001听多了自然就学会了,而且听起来深得真传。


    “我平时骂人这么粗俗吗?”墨宴心虚的偷看他一眼,然后一本正经撇清关系,“他肯定是平时在数据库看这些东西看多了,我现在可斯文了,这种粗俗的话早就不说了。”


    系统的数据库里根本不可能有这么脏的字眼,也就是001现在是主系统且可以化形,已经不算纯粹的系统了,不然这些话绝对会被和谐掉,不可能骂出来。


    墨宴一听就是在胡说八道,但柳折枝也没舍得戳穿,还颇为捧场的点点头,“蛇蛇最是聪慧,即便是骂人,如今也早已斯文了许多,就算骂了人也是好听的。”


    有时候真不怪柳故棠说他宠墨宴宠得没边,他是真的宠得没有底线,这种昧着良心硬夸的话都能说得出口,柳折枝自己心中也清楚,但实在控制不住。


    因为蛇蛇一被夸就高兴得不行,他喜欢看他的蛇蛇高兴。


    果然,这话一出口,直接把墨宴给听飘了,在他怀里尾巴差点螺旋升天,“真的?就算我骂人也好听?”


    “嗯。”柳折枝认真点头,“乖蛇蛇聪明又乖巧,自然怎么样都是好的。”


    “汪汪!汪汪汪!”


    墨宴扛不住了,激动得嗷嗷叫,直接从他怀里跳下去冲进院子,打断001的嘴炮输出。


    “汪汪!”


    他娘的别骂了!别耽误柳折枝干正事!


    一边是那个记忆中养了多年,但最近越发不像话且德行有亏的幼弟,一边是突然出现但自己似乎不太敢打的丑东西,柳故棠正被夹在中间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呢,这下好了,他一通狗叫帮忙解了围。


    “折枝。”


    “主人!”


    柳折枝一进门,柳故棠和001立刻迎上去,001更是扑进他怀里,“主人,那个死玩意他竟然模仿你的人设,他还装病装吐血!真不要脸!”


    001从进门就各种看柳闻之不顺眼,本来是柳故棠找柳闻之谈一谈,想让柳闻之说出究竟是何人在背后指使了什么,不曾想最后变成了柳闻之从头到尾挨骂。


    原本那个被养得跟金枝玉叶差不多的病弱贵公子,此刻头上被泼了一碗药,药汁还在顺着头发低落。


    如此狼狈的模样还要继续挨骂,再看到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柳折枝,柳闻之眼中的怨毒如有实质。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妖物蛊惑长兄!”


    他俨然已经把自己的所有苦难都归结到了柳折枝身上,哪还有一点病弱的样子,凄厉的嘶吼着,“你不得好死!他一定会杀了你!哈哈哈你一定会死!去死吧!”


    柳故棠看着这一幕,眼底的失望再也藏不住,亲手将要冲下床榻伤害柳折枝的人用灵力束缚住,轻叹一声,“罢了,终究还是……自作孽,不可活。”


    可即便他本人已经对柳闻之失望至极,身为此方小世界的主角他也不可能完全不管柳闻之,最终只是不再亲自理会,还给留个几个婢女。


    不过这国师府里一旦失去了国师本人的疼爱,还被国师亲自下令禁足,以后的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了。


    “为什么不杀了他!柳故棠你说话!为什么!”


    走出去的时候001扑在柳故棠脸上又是一顿上蹿下跳,就算被柳故棠给抓在手里也不收敛,还在拼命挣扎。


    “时乐。”柳折枝朝他摇摇头,“长兄是代替主角支撑此方小世界,自然会有诸多顾忌,如今记忆也还封印着。”


    “哦。”001瞬间老实了,道理他都懂了就不再讨说法了,瘫在柳故棠掌心不动了。


    他们说的小世界和主角柳故棠虽然听不懂,但多琢磨一下也能猜得差不多了,原本就已经信了柳折枝的话,自己来自神界,柳折枝才是幼弟,如今再看到001,更是信得彻底。


    “折枝,此时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柳折枝不知该从何说起,停下脚步把怀中的墨宴递了过去,“劳烦长兄帮我抱一下蛇蛇。”


    一人一狗对视一眼,谁都不太情愿,但最后柳故棠还是把他接住了。


    “蛇蛇,开始吧。”


    柳折枝话音一落,墨宴一口咬在柳故棠手腕上,犬牙刺入皮肤,很快便有血滴流出,鲜血滴落的瞬间,柳折枝也伸出一根手指按在001脑袋上。


    红白交织的光芒闪过,眨眼便归于平静,但那光芒消失后柳故棠指尖和001的尾巴尖上都多了一物。


    姻缘红线结结实实绑着两人,早已完全融合。


    “柳折枝!”


    早就提防着他动手,墨宴发现不对立刻纵身一跃,硬打断了柳折枝手上正在结印的动作。


    “那姻缘红线已经完全融合了,外人强行斩断必遭反噬!你看看天道!他被反噬得都不敢亲自露面见你!”


    之前两人都怀疑天道受了伤,或者修为出了什么问题,这才不敢露面,如今这原因终于确认了。


    就是因为动手斩断了他们的姻缘红线。


    或许是进入此方小世界之后,又或许是更早,在两人一个顶替死人身份,一个变狗的时候,总之进了这里便已经入了天道的局。


    柳折枝被他撞得踉跄两步,下意识把他抱住,目光却死死盯着柳故棠和001之间的姻缘红线。


    他也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但眼前这样的事实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天命……这便是所谓的天命,难怪我刚到神界未曾发觉,难怪时乐总说不像……”


    刚到神界时分明柳故棠和001之间没有任何天命为引,后来却突然被他发觉,当时的柳折枝只以为是长兄动心而不自知,且长兄分明那么宠。


    他从未想过会是人为绑定姻缘红线,连天命都可操控。


    “你是说……儿子总说他跟长兄不像你跟我?”墨宴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了,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当时001这么说,大家都以为是长兄没长嘴,谁能想到最后却是他们这些有感情的人更容易被感情蒙蔽双眼,反而是系统最先发觉不对,却又没被任何人重视这里面的蹊跷。


    当时怎么嘲笑长兄不会说好听的哄人,总说001丑,现在墨宴脸就有多疼。


    他还在那斗志昂扬的给人上课呢,结果竟然是天命被强行操控,就算长兄本该有这情劫,也是被人给提前了,根本没到应该跟001纠缠的时候。


    “这是姻缘红线?”即便没有记忆,柳故棠也认识这传说中的神器,看看红线再看看灰扑扑的小光球,眸中闪过些许不解,“所以我见你总觉得熟悉,便是因为此物?你是我……道侣?”


    “对!我是你老婆!我们都睡过了你还不记得我!”001愤怒的跳起来撞他。


    他们这样吵吵闹闹,柳折枝冷静下来后却看得面色越发凝重。


    “我当年因情劫陨落入轮回,万万年才破而后立,想来天道是觉得情劫便是最难渡过的,也是毁了一个人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所以才如此费尽心机用姻缘红线操控天命。”


    他抱着墨宴不自觉后退数步,越想越心惊。


    “天道让长兄渡情劫,提前了长兄与时乐的天命,但我给长兄用了药,长兄与时乐双修后因果纠缠更深,各自开了些窍,不至于如我当年那般历劫,可兄长与长姐……”


    他声音颤抖着,后面的话没再往下说,墨宴却顺着他的猜测听懂了。


    兄长与长姐没有从前的因果纠缠,也没有双修过,若是也强行被绑了姻缘红线操控天命,那此刻他们所有人都在这里,只有兄长和长姐在神界,两人根本没有感情基础,又是被强行绑定,一旦情劫开启……


    后果不堪设想。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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