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美反派他重度社恐》 01-10 一、被死对头亲了 “魔尊死了!” “禀报宗主!魔族内乱,魔尊墨宴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激动又难掩喜悦的禀报声在群山中回荡,响彻整个乾坤宗,恨不得向六界昭告这个普天同庆的好消息。 魔尊墨宴,魔族万年来天赋修为都无人能及的魔头,再怎么惊才艳艳,最后到底是死于同族争权夺势的内乱。 欢呼声不绝于耳,唯有一人站在远离喧嚣的云竹峰看着魔界的方向,白衣墨发随风而动,无悲无喜,面无表情。 【任务对象死了!你任务失败了!不可能恢复修为了!】 脑海里响起系统气急败坏的吼声,柳折枝眼都没抬一下,“嗯。” 【你现在只能等死了!】 “哦。” 要死了柳折枝也没什么反应,和过去的五百年一样惜字如金。 系统气得想现在就弄死他。 五百年了,这傻.逼宿主不做任务,就知道修炼,五百年加一起没说到五百句话,对谁都一样,每次都只有几个字。 他妈.的装.逼怪! 昨天都把他修为没收了,宗门发现他走火入魔没了修为,把他扔在这不管不问了,他还在这装.逼! 【哪个宿主像你这样?让你去讨好任务对象先做好朋友,你上去就跟人家打架,打了五百年成了死对头!】 【幸亏魔尊死了,不然你没了修为的事传出去,他能直接把你生吞活剥了!】 【傻.逼宿主!我走了,等死吧你!】 最后一个字落下,脑海里聒噪了五百年的系统终于消失了,柳折枝松了口气,转身缓缓走向自己的寝殿。 没了修为再无人往来想要讨好,系统也走了,偌大的云竹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虽然身体因为被没收修为虚弱不已,但柳折枝这辈子第一次这么高兴。 世人都说他是清冷淡漠的折枝仙君,沉默寡言神龙见首不见尾,其实全是假的,他不爱见人,不喜欢说话,只是因为他社恐。 穿书之前就确诊了很严重的社恐,严重到影响正常生活。 见到人或者要跟人说话他都会害怕,原本他以为系统不是人,可以跟系统说话,可系统太凶了,他不敢。 现在好了,他成了废人,只有师尊和几个同门知晓,对他失望至极,对外说他在闭关,再不会有人理他了,系统也不逼他做任务了。 就算活不了多久,但是活得轻松啊。 想到这里,柳折枝缓慢的步伐都欢快了不少,刚想摘下多年来因为害怕见人一直戴着的面具,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 软软的,像是活物。 柳折枝俯身查看,发现竟然是一条满身伤口的小黑蛇,伤口处还流着血。 “既然被我遇到,那便是有缘了,以后你我相依为命吧,我若不死,定会尽力为你养伤。” 清清冷冷的声音响在耳边,虽然有些淡漠,但格外好听。 墨宴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在何处听过,他伤得太重连眼都睁不开,恍惚中感受到被人慢慢拿在了手中。 那只白嫩修长的手,带着淡淡的冷香。 这股香气……好像也有点熟悉。 墨宴睡在了那股若有似无的醉人冷香中,再有意识时已是月上中天。 他发现自己身下铺着一层软垫,周身血迹被尽数清理,伤口处也被涂了不知什么药,没那么疼了,还有些清凉之感。 “醒了么?” 隐约有些熟悉的清冷嗓音再次响起,循着脚步声,墨宴努力抬起蛇头看过去,对上来人脸上那熟悉的空白面具,整条蛇都僵住了。 柳折枝?! 我落他手里了?! 怪不得觉得声音和身上的冷香都熟悉,不死不休打了五百年的死对头,不熟悉就怪了! 墨宴默默感叹冤家路窄,脑海里回想起自己头一回见到柳折枝为何打架。 当年两人还不是折枝仙君和魔尊,他听说乾坤宗出了个天资卓绝的天骄,终日带着面具十分神秘,就好奇想看看。 某日真遇上了,他主动上去打招呼,眼高于顶的魔界第一天骄,这辈子第一次主动跟谁打招呼,结果人家没理他,还转身就走,任由他怎么喊都没回头。 那无情转身时隔五百年墨宴都无法释怀。 他就是想去交个朋友切磋一下,那长身玉立的白衣正道,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脸,但光是看个背影都赏心悦目,就跟山上的雪莲似的,身上还散发着好闻的冷香。 他偷偷往身上放了个香囊才敢靠近,生怕人家嫌自己这个魔头粗俗,结果…… 他不死心追上去,人家直接跟他动手了! 两人修为天赋都不相上下,打起来分不出胜负,最后两败俱伤。 从那以后就结仇了,见面就打,一直打了五百年。 昨日被叛徒勾结正道暗算,前日墨宴还刚跟柳折枝打了一架,打完刚回魔界就听说柳折枝闭关了。 他以为柳折枝是一直跟他分不出胜负自闭了,还想到乾坤宗山门外嘲笑一番来着,结果今日就……他半死不活的被柳折枝捡到了。 这他娘的是什么孽缘啊! 墨宴默默放下蛇头,趴在软垫上装死。 虽然柳折枝没认出是他,但他自己知道啊,这也太丢人了…… “蛇蛇,感觉好些了吗?” 刚趴下的蛇头瞬间抬起。 什么蛇蛇?他在叫谁?我吗?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柳折枝轻声解释道:“以后你就叫蛇蛇了,我是柳折枝,你的主人,可能记住?” 蛇蛇……主人…… 墨宴僵住了。 我的死对头把我当灵宠了??? 不是,他怎么敢的啊! “你……咳咳……” 身子太虚弱,帮他处理伤口费了力气和心神,柳折枝一连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继续往下说,“你伤得太重,伤口处还有魔气萦绕,想来是魔族内乱让你一条小蛇遭了无妄之灾。” “我如今没了修为也无法帮你治愈,只能用些丹药草药尽力而为了。” 没了修为?! 就这么一会儿,墨宴都数不清自己被震惊多少回了,但这回最震惊,震惊过后就是幸灾乐祸。 柳折枝你也有今日! “咳咳咳……” 柳折枝又开始咳嗽了,一声接着一声,墨宴在那痛苦的咳嗽声中心情逐渐复杂,最后变成了愤怒。 怎么能没修为了?谁弄的? 这等我伤好了,以后想打架了我找谁啊! 他太着急了,忘了自己现在这模样说不了话,急得疯狂吐信子,柳折枝看到了,顺手捏住了他粉粉嫩嫩的蛇信子。 “蛇蛇,粉粉的,好可爱。” 天生嗓音清冷的人,又终年躲着人不交流,说着可爱也听不出太多情绪,但光是那句话就把墨宴整条蛇都听懵了。 他捏我舌头?还说可爱??? 这辈子的震惊好像都用在了今日,墨宴努力把舌头往回收,他却拉着不放,还盯着看,气得墨宴再次在心底咆哮。 柳折枝!本尊养好伤第一个弄死你! 嚣张跋扈肆意妄为的魔尊被人玩了舌头,气得要死,柳折枝却好像看不到他的挣扎,还轻声夸赞,“蛇蛇好乖。” 因为社恐,柳折枝很少说话也没有朋友,现在终于有了自己的灵宠,跟人不说话,跟灵宠就忍不住想多说一点,还想多亲近亲近。 他夸完就放开了蛇信子,顺手摘下面具放到一边,低头朝十分有灵性的小黑蛇靠近。 墨宴还在心底疯狂怒吼呢,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张让他找不出形容词的脸。 柳折枝……长这样?! 他是男是女啊?谁家男修美成这样?那脸比他衣服都白,白得发光。 魔界不像人界,不讲究什么修身养性,除了看点心法根本没人看书,墨宴光顾着修炼和打架了,也没看过什么书,词汇相当匮乏。 这眼睛亮晶晶的,水做的似的,真好看。 嘴唇这么红,比我流的血还红,真好看。 那个什么眸什么齿,反正就是他娘的好看,柳折枝他为什么这么美!!! 自己的死对头是个比天仙还美的大美人,墨宴还在那承受美貌暴击没反应过来呢,柳折枝都已经凑到他面前了。 “蛇蛇亲亲。” 落进耳中的还是那么清冷淡漠的嗓音,可那红唇贴在蛇头上,正好落在头顶的吻却温柔又亲昵。 墨宴彻底傻眼了。 不是,他是不是亲我了? 谁……谁亲我了?柳折枝吗?是他吗? 我堂堂魔尊被死对头亲了?! “蛇蛇,你的鳞片好滑好……哎?蛇蛇?” 柳折枝刚想再亲一下,只见趴在软垫上的小黑蛇突然开始奇怪的扭动翻滚,一直往后退,好像有点慌慌张张的。 他想伸手去拦,刚伸过去就发现他的蛇蛇退得更快了,他想再拦已经来不及了,最后眼看着蛇蛇滚下软垫,从桌子上“啪叽”一声摔到了地上。 身上有伤,那桌子的高度对不过一掌长的小黑蛇也太高了些,掉在地上好像是摔懵了,蛇头晃晃悠悠,一副晕头转向的模样。 柳折枝被逗笑了,“蛇蛇你好可爱,再亲一下。” 他俯身要把小黑蛇拿起来,墨宴眼冒金星,听到这句话再次奋力往后退。 你别过来!你长得美也不能亲老子!我堂堂魔尊…… “Mua~” 这回被直接亲在了嘴上,墨宴整条蛇都蔫了,生无可恋。 本尊脏了…… 柳折枝我杀了你! 等本尊伤好了,定要让你魂飞魄散! 二、小小的,好可爱 “蛇蛇,你也累了吗?” 手里的小黑蛇无精打采的,柳折枝怜爱的摸摸蛇头,“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一会儿了,别怕,我活在这世上一日,定会好生照顾你一日。” 墨宴被放回软垫上,眼看他走向床榻费力的躺上去,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眼神逐渐复杂起来。 他要是没看错,柳折枝身后已经有发丝在变白了,那是天人五衰之兆,象征着这具身体已经破败到了极点,不止是没有修为那么简单,更像是……被人强行夺了修为,坏了生机。 两个人打架向来都是难分胜负,到后来连两败俱伤都少有,很多时候都是伤不到对方分毫的,墨宴肯定这绝对不是他弄得,但是除了他,柳折枝还有别的仇家吗? 仔细想想或许应该有不少。 正道第一人折枝仙君不食人间烟火,清冷淡漠,寡言少语,别人说话不理会都是常有的事,就算不在魔界,墨宴平时在人界闲逛都听过许多闲言碎语,说柳折枝仗着修为高深便眼高于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所以柳折枝也是被人暗算了?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墨宴盘在软垫上吐了吐信子。 该,让你那么傲,比老子还嚣张,现在遭报应了吧。 想起刚才还被他给亲了两下,墨宴怎么想怎么难受,看到旁边的杯子里有没喝完的水,试探着钻进去准备洗洗脑袋。 脏死了!本尊养好伤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就一边骂一边往杯子里钻,奈何伤的重,力道不好把握,一个不注意直接把杯子给拱掉了,摔在地上“咔嚓”一声四分五裂。 下一秒殿内就响起一道清冷又缓慢的声音,“蛇蛇,不要闹,快睡,乖乖休息才能养好伤。” 柳折枝只是嘱咐着,眼都没睁,语气明显有些疲惫,但态度是很好的,甚至可以说宠溺,跟墨宴往日见到的他一点不一样。 这时候墨宴才意识到,今日从他见到柳折枝那一刻起,这个人就跟他印象中大相径庭。 话并不少,语气也不冷,甚至还会去亲一条蛇,说可爱,一些举止好像也有点……幼稚。 幼稚?柳折枝幼稚?! 墨宴疯狂晃动蛇头,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赶出去了。 开什么玩笑,那就是座冷心冷清的冰山,跟幼稚不可能沾边,鬼知道他抽什么风。 墨宴重新爬到软垫上,刚盘好又猛地抬起头。 他娘的他不会是要拿本尊泡酒吧! 正道那些补灵气的酒很多都是拿灵蛇和人参泡的,墨宴曾经见过,当年还一怒之下荡平了好几个酒庄,为此被追杀了好几个月。 柳折枝没有修为,想补身子正愁没法子,自己刚好撞上来了,等伤好了就拿自己去泡酒……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墨宴看着榻上熟睡的人直咬牙。 真是好歹毒的心思,本尊差点被这道貌岸然的死对头骗了! 于是等柳折枝第二日睡醒,明显察觉到他的蛇蛇不太对劲了,好像对他有很大的敌意,都不只是不理他,连看都不愿看他。 “蛇蛇。” 柳折枝绕过去到蛇头正面,墨宴果断转身背对,没一会儿他又跟着过来了,“蛇蛇怎么了?” 墨宴默念一句晦气,继续转到另一边,然后……柳折枝继续跟。 一人一蛇围着桌子绕了好几圈,最后墨宴都无语了。 柳折枝你是不是有病!我他娘的都现原形了你还跟老子过不去! 他又不会说话,只能在心里骂,连吐信子都不敢,生怕又被抓住玩舌头。 柳折枝不明所以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可是饿了?我没有修为抓不到虫子给你吃,这可如何是好?” 你才吃虫子!你全家都吃虫子!给老子滚远点! 柳折枝你要是敢给本尊吃虫子你就死定了! 墨宴骂骂咧咧,柳折枝还在那冥思苦想,最后伸了一根手指到他嘴边,“不如喝些血吧,总比饿着好。” 墨宴:??? 不等他吐槽,柳折枝又把那根手指缩回去了,自言自语道:“不行,若是有毒就糟了,我如今受不住那些毒,不如……不如先试试?” 说着一把抓起蛇尾送到墨宴嘴边,“蛇蛇,你咬自己尾巴一口,若是没毒到你自己,我再喂你喝血可好?” 墨宴:…… 这是人干的事? “蛇蛇,快咬,确认没毒就喂你。” 柳折枝还在一本正经的催促,墨宴只想咬死他,可刚张嘴没等咬到他,蛇尾就被他塞进了嘴里。 想停下已经来不及了,墨宴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咬了自己的尾巴,耳边还传来柳折枝的夸赞,“蛇蛇好乖。” 柳!折!枝!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墨宴差点气死。 一刻钟后,柳折枝把他捧到眼前仔细摸了摸,“未曾高热,并无中毒之兆,想来应当是无毒,只是……蛇蛇你为何在翻白眼?已经饿到如此地步了吗?” 老子是被你气的!气的! 柳折枝你等死吧!日后老子一定亲口咬死你! 老子……唔! 一根手指毫无征兆的伸进嘴里,墨宴一愣,没想到他真能喂自己喝血,片刻后果断用力咬了下去。 魔族喝修士的血也是能增进修为的,养伤更是不在话下,只是墨宴平日瞧不上这歧途捷径,从来不用,但今时不同往日,死对头的血拿来养伤再好不过。 老子吸干你! 一条巴掌大的小蛇再怎么努力也快不了多少,柳折枝都能听到他咕嘟咕嘟往下咽的声音,被他急切的模样逗笑了,“蛇蛇不急,慢慢吃,以后还有。” 边说边爱不释手的去抚摸他身上漆黑的鳞片,“若是早些遇到我,你还能享些福,如今只能委屈你了,没有你爱吃的虫子,日后都要喝血充饥了。” “蛇蛇的鳞片好漂亮,手感也……咳咳咳……” 柳折枝没说完话就开始掩唇咳嗽起来,脸色也比方才苍白了不少,墨宴咬着他的手指,喝血的动作顿住了。 “乖,没……咳咳……没事。”柳折枝一边咳一边安抚他,亲昵的摸摸他的蛇头,“快喝吧,别饿着了。” 还喝个屁啊!你跟要死了似的! 墨宴嫌弃的松了口,别别扭扭转头不再看他。 现在让你死太便宜你了,给老子活着!等本尊重夺魔尊之位,当着六界的面杀了你祭天! “饱了么?”柳折枝又试探着把手指往他嘴里伸,被他躲开才放弃,觉得他应该是饱了,这才拿出一颗补气血的丹药自己慢慢吃了下去。 丹药入体,身子承受不住强劲的药效,没一会儿柳折枝就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也溢出些许血迹。 墨宴偷偷看着这一幕,对他身体的破败程度又有了新的认知。 连丹药都承受不住了,用不了多久经脉里残存的灵气散尽,只怕就要和凡人无异了,那一头青丝也要尽数化作白雪,天人五衰正式开始,最多能撑个百年,百年一过便是身死道消。 除非是有人精心给养着,好生医治,靠天材地宝去堆,还有机会调理好,不然……必死无疑。 显然是不会有人给养了,柳折枝是没人管的,墨宴来了两日,就没见过正道有人来照顾他,曾经的正道第一人沦落到要自生自灭的凄惨境地,怎能不让人唏嘘。 不愧是正道那帮王八蛋,对自己人也他娘的这么狠! 墨宴又开骂了。 柳折枝好歹也干过不少除魔卫道的事,功劳苦劳都有了,竟然连照顾他都不肯,一群白眼狼! 见柳折枝淡定的擦掉嘴角血迹,一副习以为常听天由命的模样,墨宴在心里冷哼一声。 活该!当年你要是没不理人,没动手打架,与我切磋一番做了莫逆之交,等本尊伤好了定然带你回魔界好生养着。 现在……呵,你是死是活与本尊何干! 心里是这么想,那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柳折枝,柳折枝看个正着,又伸手把他拿了起来,“蛇蛇在担心我吗?放心,一时半刻不会死,我会努力把蛇蛇养得白白……额……黑黑胖胖的。” 墨宴:…… 去你娘的黑黑胖胖!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蛇蛇方才当真吃饱了吗?我看看。” 墨宴以为他真是要看,结果猝不及防被捏着七寸拎起来了,然后…… 柳折枝就这么拎着他,左晃晃右晃晃,耳朵也贴近了他的肚子,听到肚子里的水声才停下,满意的点点头,“嗯,应当是饱了。” 墨宴被晃得眼冒金星,想逃脱魔掌都分不清方向,差点又一头栽到地上,被柳折枝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蛇蛇是晕了么?好可爱。” “肚肚吃得饱饱的也好可爱,来亲亲。” 他太喜欢这个唯一的朋友兼宠物了,总是想亲近,边说边凑过去亲墨宴的肚子,“么么么……嗯?这是什么?” 在蛇蛇的腹部发现了两个奇怪的东西,柳折枝试探着拨弄了一下。 墨宴身体一僵,简直不敢相信他做了什么。 你……你他娘的往哪摸!!! “蛇蛇,我们蛇蛇原来是条小公蛇啊。”柳折枝反应过来了那是什么,又好奇的拨弄两下,“原来蛇真的有两个,小小的好可爱……” 墨宴:??! 什么小?你他娘的在说谁小! 老子这是受伤了整体变小了!等恢复了能吓死你! 你等着!你最好给老子活到那个时候,本尊到时候必须让你亲眼看看!!! 三、嘿嘿,死对头哄我 因为被柳折枝拨弄还评价了那处,墨宴彻底不想理他了,无论他怎么逗弄都不肯正眼看他。 柳折枝也没养过宠物,发现蛇蛇应当是生气了,却不知究竟该怎么哄,追着说话不被理会,最后急得往杯子里放了一杯血,有些讨好的送到生闷气的小黑蛇面前。 “蛇蛇,给你喝,不要与我生气,可好?” 他太想有生灵陪着自己了,虽然社恐不敢见人,但他也是会觉得孤独的,尤其是现在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了,前所未有的渴望能够与这十分有缘分的小黑蛇相依为命。 哪怕蛇蛇不会说话,能陪着他,听他说就好。 六界时常有人抱怨折枝仙君不识好歹不理人,谁能有此殊荣被柳折枝哄啊,墨宴确信自己一定是第一个。 曾经追着说句话都不被理会,还见面就打,现在竟然被柳折枝求着理一理,再威风的魔尊也扛不住这般风水轮流转,被哄得通体舒畅,当场原谅了他之前的过分行为。 算你识相,本尊就勉为其难不跟你计较了。 墨宴傲娇的晃了晃蛇尾,屈尊降贵把蛇头伸进杯子里咕嘟咕嘟。 这一系列动作把柳折枝看得快被萌死了,忍不住低头盯着他的蛇尾看,越看越觉得可爱,趁他不注意偷偷亲了亲晃动的尾巴尖。 墨宴呼吸一滞,差点被嘴里没咽下去的血呛死。 你他娘的往哪亲! 蛇尾是相当敏感的地方,不亚于腹部那两处,现在被人亲了好几下,墨宴差点当场有了反应,眼睛都憋红了,气愤的用尾巴往柳折枝脸上抽。 可惜现在体型太小,那尾巴只是在空中晃了晃,根本碰不到人家,还被柳折枝误会成被亲高兴了,又抓着蛇尾一顿猛亲。 墨宴:!!! 为什么!柳折枝他为什么跟以前认识的不一样! 说好的清冷淡漠呢?怎么是个抱着别人尾巴亲的死变态! 现在打又打不过,躲又躲不开,墨宴正生无可恋的记仇,准备等恢复了全加倍讨回来呢,抱着他尾巴亲的人突然动作一顿,放开他起身重新戴上面具,看向门外。 墨宴也察觉到了有人靠近,抬眼看过去,片刻后穿着蓝色道袍面色不渝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人还未站定,斥责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折枝,魔尊身死道消,普天同庆,为何过去了两日也不露面庆贺?你可知罪?” 这是柳折枝的师尊,乾坤宗宗主段承乾,墨宴没少跟他打交道,一年要当着六界的面骂好几回,是个道貌岸然沽名钓誉的不要脸货色,仗着有柳折枝这个修为高的好徒弟就作威作福。 老匹夫!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就是你跟魔界叛徒勾结暗算老子! 墨宴吐着信子破口大骂。 柳折枝都要活不起了,还他娘的怎么去庆贺?没有修为御剑都不行,骑着你下山吗? 自己的天骄徒弟都这个半死不活的样了,还在那问责,怎么不降下一道天雷劈死你个王八犊子! 你他娘的……嗯?哎?! 正骂着呢,突然被柳折枝拿起来塞袖子里了,还摆成缠在手腕上咬着尾巴尖刚好盘成一圈的姿势,墨宴傻眼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柳折枝淡漠的嗓音。 “折枝知罪。” 墨宴:??! 你知什么罪?老子死了你就这么高兴?没去跟着庆贺你都觉得自己有罪?! 他太生气了,放开尾巴尖对着柳折枝手腕狠狠咬了一口,柳折枝吃了痛,却死死咬着嘴唇没出声,生怕被师尊发现他的存在。 因为柳折枝清楚自己师尊的性子,若是知道他养了灵宠,定会抢去占为己有。 所谓正道第一大宗门,其中的龃龉之事数不胜数,在宗门生活几百年,柳折枝嘴上虽然不说,心中却明镜一样。 即便知道自己没罪,因为不想多纠缠多说话,他也会认罪,让师尊早些说出此行目的,早点离开。 果然,他这么配合,段承乾很是欣慰,捋着胡子端坐上主位,轻蔑的眼神肆意打量往日这个修为比自己还高,处处抢风头的徒弟。 “如今庆功宴已过,你虽未到场,也已知罪,贺礼总是不能少的,此次出力者繁多,且是大功一件,为师今日前来,便是念你行动不便,替你取贺礼慰劳诸位功臣。” 墨宴越听越不对劲,听到最后一个字彻底懵了。 慰劳功臣是让柳折枝这个没了修为的徒弟出贺礼?你堂堂一宗之主,还是师尊,你他娘的是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的! 真就一点脸也不要了? 更让他震惊的是柳折枝真给了,一口气从储物戒里拿出十多件宝物,其中一支玉箫他最熟悉,当年还因为那刚出世的宝物跟柳折枝争抢打过一架。 那时他根本不会吹箫,甚至都不想要那法器,纯粹是听说柳折枝去争了,他才赶去抢,说到底就是想跟柳折枝打个架。 后来没分出胜负,他顺手把其他去夺宝的人扔出去,看那玉箫落入柳折枝手中才走,转身时看柳折枝葱白似的纤纤玉手拿着那玉箫,还偷偷感叹一句真他娘的好看。 现在好了,他出过力的玉箫,就这么被柳折枝给了那老匹夫,当真是暴殄天物! 段承乾拿着宝物眉开眼笑的走了,全程一句关心柳折枝身体的话都没说过,出去时听到柳折枝咳嗽还嫌弃的一甩衣袖,看得墨宴更气了,又咬了柳折枝一口。 你个不争气的玩意!不许死听到没! 给老子养好身体重新修炼,把那玉箫抢回来! 老子看着跟你般配才让给你的!还没听你吹过呢! 敢不抢回来你就死定了!本尊把你抓回魔宫日日折磨你! 四、傲娇蛇蛇,在线心疼 柳折枝莫名其妙就被咬了两口,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掀开衣袖把他放回软垫上,看着手腕上整整齐齐的四个牙印也没生气,而是凑过去轻声询问,“蛇蛇怎么了?是觉得袖中太闷了吗?” 呵呵。 墨宴冷笑一声,因为那玉箫被他给人了,根本不想理他。 “我不敢让师尊见到你,怕护不住你。”柳折枝耐心的与他解释,知道他如此通灵性一定听得懂,“我如今没有修为,不能冒险,若是他们将你抢走了……” 不敢想自己没了相依为命的蛇蛇,又回到昼夜只有一人的日子该有多孤独,今时不同往日,就是连个能跟自己打架的人都没了,柳折枝叹了口气,“蛇蛇乖,等我片刻,我忙些要紧事再哄你。” 已经过去了两日,庆功宴都结束了,想来不会再有人盯着身死道消的魔尊,柳折枝边咳边放了一整碗血,苍白着脸色以血为祭,双手颤抖着在空中结印,缓缓用那些血在地上画了个繁复的阵法。 “魔尊,墨宴。” 自己的名字从柳折枝口中吐出,墨宴趴在软垫上,猛地直起身,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他……他这是……在给我招魂?! 墨宴自己不会招魂的阵法,但他认得,也听说过,别说是柳折枝如今的身体,就是有修为的人为亡者招魂也是大忌,折损修为不说,对身体损伤更大。 不是……不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吗? 他们正道哪个不是巴不得我早点死,怎么他这个死对头自身难保了还为我招魂…… “噗……” 柳折枝一口血吐在阵法中央,整个人晃晃悠悠要倒,墨宴下意识想把人接住,却终究无能为力,只能看他勉强扶着桌子站稳,然后再一次尝试招魂。 墨宴就这么看着他一次次被阵法反噬吐血,又一次次不死心的继续催动阵法,越看越心惊,直到他体力不支倒在地上,眼里的震惊几乎化作实质。 柳折枝……柳折枝是疯了吗?为了给我招魂不要命了? “啪嗒!” 巴掌大的小蛇掉在地上,晕头转向爬不成直线也要晃晃悠悠爬向自己,柳折枝颤颤巍巍的抬手擦掉嘴角血迹,摊开手掌让蛇蛇爬到自己掌心,送到嘴边感激的亲了亲,“蛇蛇是……咳咳……是担心我吗?我没事,别怕。” 说着又转头看向已经被血迹覆盖的招魂阵法,语气惋惜,“想来是我此时太弱,救不了他了,若是能招回一缕残魂,待我死后让他夺舍,也还能给他一线生机,可惜……” 并非他太弱,而是自己根本没有死,所以才招不来残魂,墨宴心中知晓缘由,却看不懂他不惜用上招魂禁术,让自己夺舍也要救自己的举动。 两人打了五百年,是人人皆知的死对头,又是正邪不两立,柳折枝无论如何都不该救他才对。 “蛇蛇被魔气所伤,应当是在魔界附近待过吧?或许你也曾见过他,他叫墨宴,是个很厉害的魔尊。” 柳折枝语气清冷,隐隐能听出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我与他打了五百年,未曾分出胜负,他是唯一一个经常陪我打架,坚持与我说话的人。” “虽然总是在骂我,语气很凶,嚣张跋扈不讲道理,但他没有坏心思,方才师尊拿走的玉箫便是他送我的。” 墨宴一愣。 他……他知道我故意让他夺得玉箫? “他还很别扭,性格也有些古怪。” 柳折枝回忆着,嗓音悠远,“那年我不理人被师尊罚跪在宗门外,正道众人皆在暗处笑我,又恰逢大雨倾盆,是他从魔界偷偷赶来,藏在暗处悄悄为我撑起结界避雨。” 墨宴瞳孔地震。 这事他也知道?! 我当时藏得那么隐蔽,我还特意收敛魔气让他以为是正道的人做的,他竟然早就知道是我?! “可惜他不想与我结交,后来见面依旧与我打架,我连道谢都不敢,他好凶……” 不是,我不知道啊!我以为你不想理我,是你第一次见面先跟我打架的啊! 墨宴觉得很冤枉,还很生气。 你那时候直接跟我说不行吗?现在跟我倒打一耙有什么用啊!都过去好几百年了! 他娘的气死老子了!差一点就休战了,你多说一句话能累死啊! 早知道打架就该先打你的嘴!反正你留着那玩意也没用! 小黑蛇在自己掌心上蹿下跳,柳折枝看得好奇,“蛇蛇是见过他吗?你……罢了,你只是一条小蛇,即便见过又能如何,他如今已是尸骨无存。” 我不仅见过,我就是本人! 墨宴翻了个白眼,盘在他掌心不动了。 柳折枝在地上休息了许久,攒了些力气才起身点了三支香,插在那阵法之上默念了一遍往生咒。 “那日我若未曾修为尽失,或许还能去搭救一二,奈何……” 那未曾说完的话中有愧疚,也有看淡生死的释然,他又摘了面具,墨宴看着他无波无澜的表情,突然有点好奇他到底在想什么。 柳折枝,你是在为我的死难过?还是想到了你自己,为你曾经的除魔卫道不值? 若当年没有第一次见面就打架,或许现在一切都会不同。 他们会是莫逆之交的好友,他不会让柳折枝被人害得修为尽失,变成如今这副衰败等死的模样,柳折枝应当也不会见死不救,那日或许会杀进魔界带他走。 可惜阴差阳错,五百年不死不休,生生打成了正邪不两立的死对头,如今一个重伤化作原形,一个修为散尽,无奈等死。 唯一的不同便是……自己还有救,还有很大的机会养好伤恢复到全盛时期。 墨宴轻轻咬了咬他葱白似的手指。 柳折枝,你若对本尊好些,说好听的日日哄着本尊,本尊伤好后便勉为其难带你回魔界,让你做个贴身侍从,心情好了便为你疗伤,助你重新修炼。 柳折枝不懂他的意思,还以为他又生气了咬自己,也不把手指抽出来,就盯着他轻声呼痛,“蛇蛇你咬得我好疼啊……” 墨宴瞬间松口,看着他微皱的眉头有点慌了。 真咬疼了?我这回没用力啊! 边想边伸出蛇信子帮他舔了舔伤口。 好点没?我真没用力,别疼了别疼了,本来身子就虚弱,你可别疼死了啊…… 五、跟死对头相依为命 虽然眼前的灵宠只是一条巴掌大的小黑蛇,但柳折枝知道他比开了灵智的灵宠还要有灵性,具体表现就是自己一说疼,小黑蛇就晃悠着脑袋围着那几个牙印看。 看看牙印再看看他的脸色,即便一条蛇没有表情,光是这些动作就足够体现出关心了。 “蛇蛇,疼。” 柳折枝又说了一次,其实没有很疼,对他来说这些伤痛都不算什么,他就是想看蛇蛇会不会更加关心自己。 果然,小黑蛇动作看着更急切了,很快又伸出蛇信子在那牙印上舔了舔。 对伤口没效果,但心意是够了的。 柳折枝看得心中暖暖的,越发喜欢自己捡到的蛇蛇了,觉得或许是自己要死了,最后一点气运都用在了遇到蛇蛇身上,能在最后这些时日里有蛇蛇陪伴。 比起人心,果然还是动物来的更真诚。 他救了蛇蛇,蛇蛇就会感激他,对他好,关心他,纯粹又质朴,不会夹杂人类的算计和利用。 “蛇蛇,日后你我相依为命,可好?” 话题跳跃的太快,墨宴还在担心自己咬狠了把他疼死呢,被他给问懵了。 不是,你们正道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奸险狡诈之徒,段承乾更是其中最阴险的王八蛋,你是他的首徒啊,谁把你教得跟傻子似的? 哪个正经修士会要跟一个灵宠相依为命,你没修为也没脑子吗? 墨宴就是现在不会说话,会说话绝对要仰天长笑,笑话死他。 然而下一秒柳折枝的话就把他听得僵住了。 “蛇蛇若是愿意,便把头搭在我掌心,我时日无多,不能契约你,免得你受我拖累,你我君子之约就好。” 柳折枝摊开掌心送到他面前,“救不回墨宴,这具身体日后也没人用了,我如今没有修为,不能助你化形,那便等我身死道消,你炼化了我,以此化形吧。” “想来我也最多活不过百年,你陪我这百年,我以身渡你化形,就当是答谢你,也全了你我相识一场的因果了。” 嗓音清冷淡漠,语气无波无澜,这才是墨宴从前认识的柳折枝。 可那和交待遗言一样的话却听得墨宴心情复杂。 柳折枝对生死太过漠然了,根本不在乎他自己要死了,甚至死后连个全尸都不想留,要把尸体留给一只灵宠吞吃炼化,助灵宠化形。 而那灵宠……与他相识才不过两日,他连个契约都不结,怕他自己没有修为,拖累灵宠。 墨宴不知道该说他是太冷漠,还是太善良。 柳折枝这个人,过去的五百年他一直以为是座冷心冷清的冰山,把别人的好意弃之如敝履,可经过这两日的相处,尤其是听说柳折枝其实知道他的很多好意之后,他发现好像是自己看错了,从来都没看透过。 怎么形容呢,就是柳折枝好好的一个人,长了张嘴却不用,简直气死人。 “蛇蛇……不愿意么?” 太久没得到回应,柳折枝摊开的手掌颤了颤,眼底的失望一闪而过。 明明语气也没什么起伏,墨宴却听出了他的失望和难过,脑子还没反应,蛇头就先放上去了,当当正正的搭在他要往回收的掌心。 一人一蛇都愣住了。 柳折枝是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墨宴则是…… 他娘的,我怎么就放上去了?! 不对不对,绝对不对劲,是不是柳折枝给我下了什么符咒,他控制我放上去的? 谁要跟死对头相依为命啊!我堂堂魔尊脸面往哪…… “蛇蛇你答应了?”柳折枝又惊又喜的摸摸他的蛇头,低下头“啵”的一声,“好蛇蛇,亲亲。” 墨宴:…… 算了,都已经这样了,就勉为其难跟他相处一下吧,反正他现在就是个废人,也没有修为,就是发现了我的身份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柳折枝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和蛇蛇双向奔赴了,蛇蛇心甘情愿陪着自己,高兴得一连亲了他好几口,“蛇蛇好乖,么么么……” 墨宴被亲的蛇头乱晃,要多无语有多无语。 亲个屁!亲得老子头上一股你身上的香味,烦死了! 一个大男人怎么弄得那么香,跟抹了胭脂水粉似的,难闻死了! 等柳折枝亲完了,墨宴立刻回到软垫上盘成一团,不想被逮着机会继续亲,结果鼻间时不时闻到头顶的香味,闻得他越来越好奇。 柳折枝身上到底怎么弄得这么香?也不是胭脂水粉的呛人,淡淡的,就……还挺好闻。 墨宴偷偷盯了柳折枝三日也没找出原因,没见过柳折枝往身上涂任何东西,殿内也不见点什么香,身子虚弱的人每日除了喂他喝血,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奇怪了,难不成就纯是体香? 越好奇就越忍不住盯着柳折枝看,越看越好奇,第四日墨宴已经习惯性的睡醒就盯着床榻方向看了,结果猝不及防看到柳折枝垂下的一缕发丝白得刺眼。 不该这么快的,就算没有修为,天人五衰也不至于不过一月就让柳折枝有发丝完全变白,除非是……还在继续伤根基。 墨宴想到了他每日喂自己喝的血。 已经在控制不多喝了,没想到对柳折枝如今的身子来说还是太多了,吃补气血的丹药也补不回来。 一边是自己想快速养好伤,一边是会加速柳折枝的天人五衰,墨宴犹豫了,最后在柳折枝睡醒再喂他喝血时只轻轻咬了一口,不过吸了十几下便停下了。 “蛇蛇?” 每日他都喝血喝得很香很欢快,今日却只喝一会儿就不肯喝了,柳折枝不明所以,变换着方位把手指往他嘴边送,却迟迟不见他张嘴。 “是不喜欢这根手指吗?” 柳折枝又换了一根手指伸过去,发现他还是不咬又继续换,最后把手指都换遍了,连手腕都递过去了,依旧没等到蛇蛇来喝。 “是不好喝了么?”柳折枝盯着自己的手腕自言自语,“我近日体内经脉中灵气越来越少了,会影响血的味道么?” 老子不喝就是不喝,懒得喝,嫌累! 墨宴晃悠着尾巴尖盘回去,相当高冷。 本尊的事你少管! “蛇蛇,你说是不是不好喝……额……你不能说话。”柳折枝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我今日还有些力气,还是试试去给你捉虫子吧。” 墨宴:??! 六、死对头跟我撒娇?! 柳折枝真去捉虫子了。 在墨宴崩溃又无语的注视下,他把墨宴往手腕上一缠,慢慢悠悠的走向殿外,走到一处草丛才停下。 “蛇蛇,你喜欢吃哪种虫子?” 你才喜欢吃虫子!柳折枝你敢喂老子虫子老子一定咬死你! “是喜欢软软的,还是硬一点?又或是……”柳折枝问到一半,想起自己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抱歉的摸摸蛇头,“也不知能不能抓到,蛇蛇委屈一下,抓到什么就凑合着吃一点可好?” 他跟一条小黑蛇有商有量的,要是让旁人看到怕是要以为他疯了。 “蛇蛇不说话,那我盒饭你答应了,若是不好吃可不许闹。” 墨宴:…… 你看老子能说话吗!你就是故意的! 他气得根本不想理人,就气呼呼看着柳折枝在草丛中到处找寻虫子,天仙似的人雪白的衣袍都弄脏了,葱白似的指尖也被划破了两处,却还不肯放弃。 “蛇蛇,我没抓过虫子,慢了些,你不要嫌弃,会抓到的。” 他还一边费力的抓虫子一边安抚自己,墨宴越看越不是滋味。 笨死了,抓个虫子都抓不到,还正道第一人呢,连虫子都……哎?!你小心点啊! 草尖上蹦过去一只蚂蚱,柳折枝慌忙伸手想扣住,奈何体力跟不上,晃晃悠悠摔在了草丛中,手掌按在一块石子上,硌破了皮,还渗出了血迹,形容狼狈。 “还是没抓到。”柳折枝没去注意自己的伤,跌倒在地上还看着跑远的蚂蚱,一连说了两次,“蛇蛇,我没抓到。” 他嗓音还是那么清冷淡漠,只是很轻,轻得像整个人快要随风而散一样,盯着受伤的手掌喃喃道:“流血了,若是从前……” 从前他也曾一剑令六界俯首,是正道最拿得出手的剑修,当之无愧的绝代天骄,墨宴是亲眼见过的。 如今那人人敬畏的折枝仙君就这样成了废人,一步三喘,连只小蚂蚱都奈何不了,墨宴这个死对头看着都心中唏嘘,何况柳折枝本人。 若是旁人只怕要伤感颓废,甚至自怨自艾,他却只听到柳折枝说了那半句,而后又是一贯无波无澜的语气。 “蛇蛇,委屈你了,今日只怕是抓不到了。”柳折枝边说边把伤口送到他嘴边,“你再凑合着喝几口血吧,左右也已经流血了,白白擦掉也是浪费。” 墨宴看他费力的起身靠在旁边的树干上,眼神复杂的盯着他手掌上的伤口,伸出蛇信子一点一点舔掉了上面的血迹,并没有多吸食里面的血。 因为他感受到柳折枝太虚弱了,若是能一下就站起来,又怎么会去靠那脏兮兮的树干。 “怎么不多喝一点?不饿么?肚子都瘪了。”柳折枝把他放在腿上,轻轻碰了碰他的肚子,“蛇蛇不必担心我,我一时半刻死不了,你多吃些,快些长大,不然怕是要赶不上炼化我来化形的。” 又是在安排身后事,墨宴不爱听,挪了挪身子盘成一团,不给他摸了。 然而那带着伤的手却未曾移开,而是转去摸他的头,墨宴正要再躲,耳边又传来一句带着些许笑意的话,“想看蛇蛇快些长大,那时我便能教你修炼了,我孑然一身无家可归,我的蛇蛇可是有主人的。” “等你长大了,我将我的储物戒也送给你,天材地宝,丹药法器,虽是不多,却也算丰厚,我的蛇蛇以后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小黑蛇。” 柳折枝一手轻轻抚摸着蛇头,仰头看向头顶的天空,嗓音悠然,“日后仙途坦荡,蛇蛇潜心修炼,成蛟化龙皆是可待之事,彼时若是还记得我,那便替我多看看这修真界的锦绣山河。” 墨宴傻眼了。 前面他听得有点感动,后面越听越不对劲,他觉得自己好像疯了,竟然在柳折枝身上看到了一种强烈的老父亲既视感。 那些殷切期盼,拳拳之心,怎么听怎么像父亲望子成龙。 只不过旁人都是指代,他这是真的成龙。 他娘的,这么荒谬的吗?死对头不止要当我主人,他还要给我当爹? 墨宴不敢再让柳折枝说下去了,再说一会儿辈分就指不定低到哪里去了。 这几日多少也是养了点伤,柳折枝现在起身都费劲,墨宴就试探着用灵力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帮一下,结果高估了自己的伤,灵力没汇聚成形,反而弄了缕魔气出去。 关键是那魔气还不够把柳折枝拉起来。 墨宴尴尬住了。 刚才还嘲笑死对头是废人了,虫子都抓不到,现在好了,他们俩对着废,一对废物。 不仅受了打击,还暴露了魔气,墨宴这个悔啊,正愁怎么把魔气的事遮掩过去呢,突然发现柳折枝不对劲了,慌慌张张从储物戒里拿出面具戴上了。 把脸遮得严严实实,柳折枝才对着虚空语气冷淡的吐出两个字,“墨宴?” 墨宴:??! 他无比确认柳折枝没怀疑他,因为那只手还在他头顶没拿下来,所以柳折枝是在做什么? 察觉到了他的魔气,以为他来了,然后戴上面具防着他,还对他这么冷淡? 墨宴一下就气炸了。 你对着一条破蛇都能好好说话,跟老子就不给看脸还冷冰冰的就说两个字?! 你不是知道以前老子对你好过吗?柳折枝你什么意思?是不是看不起老子! 我堂堂魔尊有的是人争相巴结讨好,在你眼里还不如一条破蛇吗! 墨宴完全忘记了他自己就是那条破蛇,气得尾巴尖都立起来了,也不让柳折枝摸了,刚想爬走离柳折枝远点,猝不及防又被抓起来绕在了手腕上。 柳折枝尝试了三次才站起身,回寝殿的脚步更缓慢了,还有些晃,却是很着急的往回走,进了寝殿也没放松,又等了小半个时辰,确认不是墨宴的残魂来了才摘下面具。 “蛇蛇,我似乎开始有幻觉了,方才还以为是招来了墨宴的残魂,好像还感受到他的魔气了。” 因为身体开始衰败,柳折枝只当全都是自己的幻觉,还开玩笑似的跟墨宴说墨宴本人的坏话。 “他若看到我如今这副模样,只怕要嘲笑我笑得一整日都难停下,说不定都等不到我身死道消,会直接夺舍回魔界重夺魔尊之位。” 说着还皱了皱眉,又加了一句,半嗔半怨,“他是个坏脾气的魔尊,很凶,特别凶,凶死了,还很坏,有一回打架故意打碎了我的贴身玉佩,我都不敢让他赔……” 明明是挨了骂,墨宴却听得蛇头都僵住了。 不是,我们俩谁有幻觉了? 我怎么好像听到了柳折枝在那撒娇?! 七、两个男人怎么凑一对啊? 柳折枝撒娇这件事对墨宴来说,震惊程度仅次于修真界覆灭了。 六界谁不知道折枝仙君不食人间烟火,淡漠清冷,谁能让他回应一句话,那都够吹嘘一辈子了。 虽然是死对头,但墨宴不得不承认柳折枝在六界的地位,那就是天边月云中雪,名副其实的高岭之花。 然而就是这样只可远观,六界都不敢高攀的死对头,现在竟然在自己面前撒娇! 他甚至记得柳折枝刚才那句话的每一个音调,连最后微微拖长的尾音,嗔怪的语气都记得清清楚楚。 还是清冷的,但就是莫名有点软,肯定是撒娇。 好啊,你个死对头还有两幅面孔呢,一个大男人竟然撒娇,丢不丢人! 墨宴对此嗤之以鼻,片刻后盯着没动静了的人晃晃尾巴尖。 说话啊!再撒娇一句,让本尊好好品鉴品鉴。 “蛇蛇,那是我自己刻的玉佩,随身戴了百余年。” 柳折枝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他说我玉佩上的鸳鸯丑,宁可被我剑气伤到,也要将那玉佩打碎,连玉佩上的穗子都一把火烧了,你说他是不是很凶,打不过我便这般欺负我……” 放屁!谁打不过你!这些年一直都是平手! 墨宴最先在心里反驳的就是这句话,还甩了甩蛇头当做抗议,结果甩到一半就发现了不对。 柳折枝说那玉佩是他自己刻的? 这事墨宴其实有印象,而且算是深刻,因为他早就看那玉佩不顺眼了,那日打架之前他还正好听说又有多少女修仰慕折枝仙君风姿,发誓非君不嫁,但都被拒绝了。 再一联想柳折枝百年前突然多的那块玉佩,他还以为是死对头心有所属,把心上人送的玉佩戴在身上跟他炫耀,所以他才不管不顾非要打碎那玉佩不可。 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看着生气。 明明是死对头,六界中他们二人齐名,他露着这么俊美的一张脸没人要,柳折枝整日戴个破面具,却全是仰慕柳折枝的女修。 女修们提起他就都骂他是魔头,说他嚣张跋扈胡作非为,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这天差地别的待遇简直气死个人。 后来他还以为玉佩碎了坏了柳折枝的好事,所以特意留意着,果然又过去几百年也不见柳折枝有道侣,为此心情好了许久,结果现在柳折枝说那玉佩是他自己刻的?! 墨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因为这个玉佩盯了死对头好几百年,憋着口气时刻准备把死对头道侣搅黄,竟然全是白费力气。 你没有心上人却自己刻鸳鸯玉佩戴着,柳折枝你是不是有病! 哪个正道修士闲着没事自己刻玉佩?还刻鸳鸯!你知不知道鸳鸯是什么意思啊! 完全无法理解柳折枝这么做的动机,墨宴无语死了,也就是现在不能说话,不然他非按着柳折枝好好问问心路历程不可。 “那玉佩原本还有一块的,可惜被小师弟要走了。” 左右闲着无事,柳折枝想到什么就跟他说什么,想着反正蛇蛇不是人,不用怕,索性语调缓慢的跟蛇蛇念叨。 又不会累,又能体会到有生灵陪着自己的快乐。 “都是看书时随手翻出的样式,我刻了两枚,一枚是鸳鸯,一枚是游龙,蛇蛇知道玉佩吗?等你长大了,我也给你刻一枚。” 墨宴默默翻白眼。 谁要你的玉佩,哪个魔尊会带着死对头给刻的玉佩啊,老子不要! “蛇蛇喜欢什么样式?日后化蛟成龙,不如也给你刻一枚游龙样式?” 什么叫也?你还给谁刻了?凭什么老子是第二个! 墨宴刚才没仔细听,现在才反应过来他说另一枚玉佩给谁了,又是什么样式,越想越不对劲。 游龙样式的玉佩,他给小师弟了,他小师弟不就是……白秋? 这几日光顾着跟柳折枝生气了,墨宴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出现在柳折枝的云竹峰的。 当时他重伤难以自保,想着先找个地方养伤顺便避一避风头,六界中唯一与他交好的就是柳折枝的小师弟白秋,白秋还赠给他一枚玉佩,他那时是想循着玉佩上的气息找白秋的,结果一传送就到了柳折枝这里。 那玉佩其实是柳折枝的?所以他才会传送到柳折枝的住处被死对头捡到?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墨宴心情相当复杂。 当时愿意与白秋结交也是因为白秋是柳折枝的小师弟,他还想着哪日两人交好暴露,到时候看看柳折枝会不会被气到,毕竟都说柳折枝最疼爱那个小师弟。 没想到白秋从一开始拿来讨好他的玉佩就是柳折枝的,亏他当时还觉得刻得漂亮,栩栩如生的,夸了好一会儿。 敢情从头到尾夸的都是死对头。 墨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暗暗感叹有点丢人,柳折枝却突然开口把刚才的话否了,“不行,不能给蛇蛇也刻游龙,那样就和小师弟是一对的了,还是刻个二龙戏珠吧。” 这些年系统大多时候都是在骂他,因为他不做任务,柳折枝懒得细听,所以只记得个大概。 似乎这是书中的世界,他是反派,小师弟和墨宴是主角,他要做的是……额……做什么来着? 算了不重要。 柳折枝记不清了,也懒得去多想,反正以后都跟他没关系了。 “总之蛇蛇要记住,日后不要与我小师弟多亲近,小师弟和墨宴才是一对。” 墨宴:??! 什么东西?谁和谁是一对? 墨宴整条蛇都僵住了。 先不说你在那乱点鸳鸯谱,老子是男人啊!白秋也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你说的那个一对……两个男人怎么凑一对啊! 墨宴觉得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强烈冲击。 他娘的!你们正道玩这么刺激?! 柳折枝你竟然是这种人?! 八、来自死对头的pua 修魔不比正道所谓的修仙,没有魔讲究苦修炼心,都是崇尚及时行乐,是以魔界旁门左道盛行,遍地是修炼捷径,双修就是其中广为流传的修炼之法。 但双修也是修,要的是阴阳和合,墨宴是魔尊,向来不屑那些歧途捷径,却也听说过,毕竟魔界男女欢好双修太过常见。 可今日他听柳折枝说了这话才知道,正道竟然是能将男人也凑成一对的,都说魔族荒淫,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们正道玩的更花! 墨宴半个身子都立起来了,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瞪圆了眼睛看向眼前人平静如水的眸子。 柳折枝你怎么知道男人也能凑成一对的?你他娘的是不是跟别人凑成过! 你一个正道天骄你怎么能干这种事!这是误入歧途! 你你你……你无耻!下流!你……你…… 墨宴没词了,倒不是没词能骂,而是他平时骂别人的词汇太脏了,总感觉拿去骂柳折枝有点不合适。 反正你他娘的不是人!你最好是没干过那些事,不然老子恢复了一定弄死你! 不!先弄死你那些姘头! 柳折枝哪知道他脑补了什么才发火啊,就知道蛇蛇看起来像是生气了,还愣了一下,然后危机感瞬间拉满。 果然主角的魅力无人抵挡得住吗?连我天真单纯的蛇蛇都被魅惑了。 “蛇蛇是见过我小师弟吗?” 明知蛇蛇不能说话,他却认真的问了一句,问完才想起来是白问,怕自己疼爱长大的蛇蛇日后跟白秋跑了,暗自苦恼了一会儿,很快又按了按蛇头。 “蛇蛇,你是一头小猪,只有我真心对你好,别人都是想把你做成烤乳猪。” 虽然穿书五百年了,但他依稀记得PUA是这么用的,穿书之前他在网上看到过,别的主人都是这么跟自己的哈基米说的。 有点离谱,但应当……应当是有用的吧?蛇蛇都不动了。 想来是吓到了,这样就不会被小师弟诱惑离开我了吧? 墨宴确实是不动了,因为快被他气死了,正在心里忙着骂他呢。 你才是猪!你他娘的还骂老子!柳折枝你死定了! “蛇蛇别怕。”觉得是PUA奏效了,柳折枝还把他放在掌心哄,“我会护着你的,你不要被旁人骗了就好,骗走了就会被做成烤乳猪,只有待在我身边才安全。” 墨宴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柳折枝你真行啊,好歹从前也是正道第一人,现在竟然这么骗一条蛇? 还骗得这么拙劣,别说是本尊在这,就真是一条灵蛇也不会信自己是小猪啊! 你是傻子吧! 柳折枝不是傻,只是长久不与人接触,也不问俗世,几乎完全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一些想法和思维都奇奇怪怪。 再加上第一次有了朋友,有人陪伴,所以对他格外重视,害怕他跟别人跑了,难免多了些担忧。 “蛇蛇,你既已答应了与我相依为命,那便永远不会离开我了吧?” 就你从前对老子那态度,还有这几日差点把老子气死的事,还敢指望老子跟你待一辈子啊?你可真敢想。 墨宴盘在他掌心,根本不想搭理他。 柳折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换了个方式,“蛇蛇若是答应了不离开,那便盘在我掌心。” 墨宴:??! 还带这样的? 魔尊墨宴一身反骨,世人皆知,当场晃悠着蛇头立起来了,吐着信子耀武扬威。 老子不答应!你做梦去吧! 柳折枝愣住了,一贯毫无波澜的目光中多了些许受伤,语气也有些黯然,“蛇蛇……” 你……你们正道不是讲究矜持吗?你给老子矜持点啊! 墨宴听得莫名心虚,看着他也有点发慌,默默扭头眼不见为净。 不答应就是不答应,少……少跟本尊撒娇。 “蛇蛇……”他还不看自己,柳折枝更难过了,“蛇蛇不喜欢我么?可是因为我未曾给你捉到虫子?” 跟虫子有什么关系?老子是你死对头,疯了才会喜欢你! “我日后……日后给你找小母蛇,给你找一群小母蛇。” 滚啊!谁要小母蛇啊! 墨宴更生气了,蛇头抬得老高,坚决拒绝陪他一辈子。 “这个也不行么……” 柳折枝冥思苦想,然后……什么办法也没想出来。 他实在是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吸引一条小蛇了,最后索性直接手动把墨宴盘成一团放在掌心,一本正经道:“蛇蛇答应了。” 墨宴一脸懵,反应过来他在耍赖,差点当场吐血。 柳折枝你还是个人吗!这么缺德的事你都干!到底我们俩谁是魔头! 九、你给老子绑了什么线?!  盘好的小蛇又立起来了,比刚才立得还直,柳折枝微微皱了皱眉,按着蛇头又给他盘回去了,“不行,蛇蛇要答应。” 老子就不答应!你以为你是谁啊!竟敢强迫本尊答应! 墨宴反骨上来了,几乎整个身子都立在他掌心,疯狂朝他吐信子。 “不行,要答应。” 不! “蛇蛇答应。” 就不! 一人一蛇一个手动盘起来,一个快速解开再起立,两个都是倔强的,生生折腾了半个时辰。 “你……你又这样……”柳折枝都盘累了,盯着立在眼前的小黑蛇嗔怪道:“蛇蛇你再这样我就……我……” 墨宴以为他能憋出什么威胁的话呢,说不定是要把自己泡酒或者做蛇羹,结果等了半天,柳折枝只是叹了口气,“你也欺负我,也变凶了……” 墨宴傻眼了。 就这?就这?! 以前见惯了他提剑大杀四方,这反差一下把墨宴给整不会了,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说好的高冷仙君淡漠出尘呢?怎么又撒娇? 还有他……他好娇啊…… 其实柳折枝一点没撒娇,就是病弱气虚加上语气有点失望,但看在墨宴眼里就直接给脑补成了这样,感觉他娇里娇气。 柳折枝向来情绪内敛,即便再失望也没有太多表现,只是坐远了些。 说到底还是自己没用吧,连蛇蛇都留不住。 难怪系统都总是对我那么凶,定然是我自己不讨喜,不然怎么说好了相依为命的蛇蛇也不喜欢我。 方才是墨宴变着法躲,现在换成了柳折枝不出声了,拿着本心法靠在软塌上看。 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蛇蛇,只能把自己封闭回只有自己的世界了,又成了那让人只敢远观的折枝仙君,浑身上下都透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墨宴盯着看了一会儿,没忍住爬到他身边在他眼前晃悠。 不是,是你强迫我答应啊,你怎么还生上气了? 墨宴觉得他是生气了,因为这几日的相处柳折枝清醒时总是围着他,就算有自己的事要做,也是要把他带着,不是放在手边就是放在腿上。 这回却没带他,甚至他主动凑近都没理他,就跟看不到一样。 从前柳折枝也是这样,见面也不打招呼,完全无视他,有时还转身就走,除非是跟他打架,不然几乎不会正眼看他,所以他闲着没事就跟柳折枝打一架。 按理说这态度墨宴早该习惯了,但他觉得可能是最近柳折枝总给他好脸色,跟他亲近得多了,现在又变回原来无视他的样子,他莫名的有点……不适应。 你们正道不都讲究道貌岸然,都会装宽宏大量吗?你这看着仙风道骨的,强迫我不成就甩脸色给我看,是不是太不像话了? 墨宴试探着用尾巴尖蹭了蹭柳折枝手里的书,结果下一秒那书就被拿开了,拿着书的人也微微侧身,换了方向,不再正对着他。 墨宴:…… 真生气啊?看着清清冷冷的,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怎么背地里脾气这么大呢? 柳折枝是不知日后该如何对待他,想到自己一心待他,他却终有一日会离开,便有些无法将他视为自己人,又开始社恐了,所以才会下意识回避。 但墨宴不知道啊,还以为他脾气比自己都大,主动凑过来他不理,也跟着生气了,怒气腾腾的爬远了。 一条小蛇哼哧哼哧叼着比身子大了十几倍的软垫,爬到离柳折枝最远的墙边才放下,爬上去盘成一团,蛇头还是背对他。 生气就生气,我堂堂魔尊还能哄你不成?反正你那身子都虚的要命了,气死你算了! 等你死了我就炼化你!不!我夺舍!我就顶着你的脸灭了你们乾坤宗! 本尊有的是手段! 墨宴就这么气了一个时辰,起初是越想越气,疯狂放狠话,时间久了又忍不住偷偷看远处的人,发现人家根本没在意自己跑得这么远,气得又想打架了。 从前想跟你结交你不理老子,这回是你主动凑上来的,你就这么没有诚意吗! 当年老子为了偶遇你都蹲了大半个月才遇上!还是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到人界见的你! 他气得眼神都快要杀人了,柳折枝还在看心法静心,看累了身子有些熬不住,掩唇咳了好几声。 本就因为蛇蛇不喜欢自己,日后要离开有些难过,神思过重加上累了些,那修长白皙的手从唇间移开,掌心赫然沾着刚咳出来的血迹。 虽然离得远,但墨宴注意着他的动静,一眼就看到他咳了血,当场傻眼了。 这……这是让我给气吐血了?! 这他娘的是真能被气死? 咳血的人淡定擦拭血迹,他这旁观的却慌了。 别别别,你先别死啊!要死也是我弄死你,谁让你被气死了! 巴掌大的小蛇爬走时慢慢悠悠,爬回来却快得很,眨眼间就到了眼前,柳折枝刚把手上的血迹擦掉,未曾反应过来,就看到他用尾巴扫走了沾血的手帕,快速爬上自己掌心,盘成一团不动了。 “没有大碍,蛇蛇不必担心。” 柳折枝以为蛇蛇担心他的身子,心中有暖意流过,轻声安抚,顺手想摸摸蛇头,却迟迟不见他把头抬起来,就那样盘着。 “蛇蛇?” 蛇个屁啊!要不是怕气死你了日后没人陪老子打架,老子才不答应你! 墨宴瞪了他一眼,盘在那吐了吐蛇信子。 若是答应就盘在掌心…… 柳折枝先是一愣,很快又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他,“蛇蛇可是……答应了?” “若是答应陪到我身死道消那日,那便晃晃尾巴。” 很快盘得紧紧的小黑蛇尾巴就立起来了,极其敷衍的晃了一下。 “当真是答应了么?”柳折枝又惊又喜,虽然情绪起伏让人看不出来什么,但眼睛瞬间就亮了,立刻到储物戒中翻翻找找,“这个要绑定神魂,不可,这个也要结契才能用……” 他找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拿出一条红绳绑在自己指尖,另一边缠在了墨宴的尾巴尖上。 红绳绑定后闪烁两下,很快就消失不见,墨宴只当他是弄了个绑定灵宠的链子,也没理会,直到听他在那捏着指尖自言自语。 “旁的法器待我身死道消后难免牵连蛇蛇,只剩这姻缘红线了,左右蛇蛇化形时我也不在了,凑合用一下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墨宴整条蛇都僵住了,盯着自己的尾巴尖瞳孔地震。 等等,你他娘的再说一遍,你给老子绑了什么线?!!! 十、咬到了……(求求推荐票) 姻缘红线现世一根就能拍出天价,因为是真能绑定姻缘,无数恩爱道侣做梦都想求一根,永世不分离。 墨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疯狂用头去拱蛇尾,试图挽救。 “蛇蛇?” 柳折枝看他都要张嘴咬了,赶紧捏住他的蛇头,“姻缘红线又不是即刻绑定姻缘,至少需一方真心动情才有用,不耽误你找小母蛇的,只是绑在一起做个印记罢了,待我身死道消,这红线也就不作数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墨宴却一点没被安慰到。 怎么就确定会身死道消了?万一老子心情好给你吊着口气呢? 再说了,你们正道玩那么花,这几日.你还总亲老子,鬼知道你是不是心思不纯连灵宠都不放过,死之前想弄个道侣玩玩! 他甩动蛇头不让碰,看着就是生气了,柳折枝不能理解他的愤怒,还试图跟他讲道理,“蛇蛇,等你化形我都已经不在了,真的不耽误你找小母蛇,而且你现在太小了,无法找道侣的。” 说着还重点看了看他下腹,一本正经道:“哪里都小,即便是小母蛇不通灵性,也是会有些介意的。” 墨宴:??! 你在看哪?你暗示老子哪小?! 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被死对头品评那处,还是嫌弃到觉得小母蛇都会因此不愿理他的地步,墨宴被气得呼吸都有点不顺畅了。 柳折枝你等着!日后老子非要看看你的不可,看看到底谁小谁大! “嗯……怎么又翻白眼了?” 他都快气死了,柳折枝还慢悠悠的把他拎起来晃,“是饿了么?那便再……” “大师兄?大师兄你在吗?” 殿外传来一个略显柔弱的男声,柳折枝面色一僵,赶紧把手里的蛇蛇藏进衣袖,但又觉得不够妥当,最后一手戴上面具,一手把蛇蛇塞进了衣襟。 “蛇蛇,千万不要出来也不要乱动,被发现就……你就会被做成烤乳猪。” 墨宴:…… 好好好,柳折枝你真是好样的,老子在你这生气都生不过来了,不重样的气! 两个人都知道来的是谁,一个男人有那么柔弱的声音,还叫柳折枝大师兄,只能是小师弟白秋。 果然,不过片刻就有一道放在男人堆里略显娇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迫不及待的跑向柳折枝,“大师兄,我来看你啦!” 白秋身形勉强到柳折枝肩头,脸上一派天真烂漫的笑,也是一身白衣,却一点没穿出柳折枝那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反而带着点娇俏,男生女相不说,性子也更像姑娘家的娇气,上来就抱住柳折枝的胳膊撒娇。 “大师兄我好想你啊……” 墨宴虽然看不到,但闭着眼睛都知道柳折枝会是什么反应,肯定不能理。 因为柳折枝就是那种你越热情他越不爱理的性子,墨宴自己就是个例子。 “嗯。” 耳边猝不及防传来柳折枝的应声,墨宴蛇身一僵。 不是,怎么回事?怎么他热情你就理他了?因为他一个大男人不要脸的撒娇吗! 其实跟撒娇没关系,是因为系统曾经说过自己是反派会得罪白秋死在白秋手上,不然柳折枝连门都不想让他进。 都知道柳折枝这个大师兄最疼爱小师弟,要星星不给月亮,实际上柳折枝只是因为社恐不太会拒绝,加上白秋脸皮厚,还是主角,他不想得罪,又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自然是要什么给什么,只想求个安静。 最后就成了外界传言他偏宠小师弟,不理旁人,却对这个小师弟有求必应。 墨宴就是听了传言的,从前还觉得像谣传,现在却有点信了。 因为柳折枝真的对这个小师弟不一样,不愿与旁人有肢体接触,却能被白秋抱着胳膊撒娇,白秋进他的寝殿也跟进自己家一样,甚至看上什么都随便拿。 “大师兄,你这个照明法器好漂亮啊!” 作为曾经的正道第一人,柳折枝这里的东西自然都是顶好的,不常出门,却出去一回必定去某处秘境寻些宝贝回来,尤其是亮晶晶的。 他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也爱搜罗,自然就多,照明法器用的都是最大的南海鲛珠,晶莹透亮,夜里熠熠生辉,亮如白昼。 墨宴这几日也注意过,那鲛珠大的过分,他作为魔尊都没有这么大的,结果今日白秋一来就开口要。 “大师兄,我喜欢这个,可以借给我玩几日吗?” 说是借,但根本不会还,从前的许多物件都是这么给出去的,柳折枝心里清楚,但也无所谓,总归是些身外之物,给了便给了,只要白秋快些离开就好。 每回都叽叽喳喳,还爱往人身上扑,又吵又闹腾,回回他走了都要重新沐浴更衣。 “嗯。”柳折枝淡淡的应了一声。 白秋高兴的把那鲛珠收走了,然后又在殿内逛了一圈,所过之处几乎看上什么好就要什么。 柳折枝一一答应,全然不在乎,却听得墨宴越来越不耐烦。 怎么回事?白秋跟我相处的时候也不这样啊,看着挺乖的,怎么到了柳折枝这就……跟个恶霸似的。 这哪是借去玩,这跟搜刮扫荡有什么区别? “大师兄你真好!” 白秋赚的盆满钵满,在柳折枝这搜刮了一堆好东西,反过来只拿出一瓶不值钱的丹药递给他,“这是我自己炼的丹药,是想给大师兄养伤的,但我太笨了,炼不出高品的,大师兄你会嫌弃吗?” 那丹药扔在路边柳折枝都不会多看一眼,见他低着头满脸不好意思,羞怯得脸都红了,眼神依旧没什么波动,只想让他快点走。 “多谢。” 柳折枝收了丹药道谢,这下墨宴彻底受不了了,一口咬在他胸前。 谢个屁!他在坑你! 撒个娇再给一瓶破丹药你就知足了?就被他哄得找不着北了? 你给他都不如给我,老子好歹还能帮你养养伤!你他娘的给老子把宝贝都要回来!不然老子咬死你! “嗯……”柳折枝被咬得闷哼一声,不是因为疼,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而是他咬的位置实在是不太合适。 墨宴听到声音才发现不对,口中含着的好像不是衣物和他胜雪的肌肤,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就又疑惑的咬了一下。 柳折枝又是一声闷哼,忍不住捂着胸口按住了他的头。 墨宴:!!! 这下他明白了,因为那玩意两边是对称的,他这是咬到……咬到……他真不是故意的!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0-20 十一、蛇蛇,吸一吸 明明已经阻止了,胸前那处却还没被放开,柳折枝有些不解。 蛇蛇往日都是十分有灵性的,也听得懂我说什么,怎么今日傻傻的,惹了祸也不知悔改? 一人一蛇都有些愣神,白秋看他动作奇怪的捂着胸口,衣襟处好像有什么东西鼓着,凑过去满眼疑惑,“大师兄,你衣服里是什么啊?” 柳折枝抿唇不语,不愿被他发现蛇蛇的存在,下意识往后退。 可惜如今没了修为身子虚弱,根本没有白秋的手快,还未退开,一只手就伸入他衣襟,硬捉了一条小黑蛇出去。 “嘶……”柳折枝眉头微皱。 这么咬着被扯了一下更疼了。 但他也顾不上理会,只盯着被白秋捉走的蛇蛇,周身气势再无方才的虚弱之感,仿若又成了昔日的正道第一日,站在那里便是令人敬而远之的存在。 “大师兄,这蛇好小啊,挺可爱的,可以给我吗?”白秋浑然不觉,习惯了想要什么就开口要,甚至都没等到柳折枝回答就准备把墨宴往袖子里塞。 墨宴嘴里带着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发现不小心把柳折枝那里咬破就傻眼了,此时才反应过来,在白秋手中疯狂挣扎。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抓老子! 从前他是与白秋交好,想过找白秋躲避些时日,但那都是因为他在这六界中实在没有好友,白秋平日也表现得善良天真,有机会就缠着他,看着很是诚心。 再加上是柳折枝的小师弟,他想气气柳折枝,让柳折枝知道那最疼爱的小师弟与死对头交好,所以才另眼相看几分。 如今知晓了白秋和柳折枝是这么相处的,柳折枝分明就是个散财童子一样的冤大头,白白被人欺负,墨宴怎么可能还看不出白秋的本性。 什么善良天真绝对是装的,真那么善良,怎么会拿一瓶破丹药换柳折枝那么多宝贝,还是在柳折枝落难的时候。 墨宴一眼就看透了本质,不仅死命挣扎,还趁白秋没反应过来,狠狠往手腕上咬了一口,几乎撕下了一小块皮肉。 “啊!” 白秋尖叫一声扔了他,墨宴在空中就嫌弃的吐了血肉,落地后立刻爬向柳折枝,都不等柳折枝反应过来,直接顺着腿爬上去,盘上手腕嘶嘶的朝柳折枝吐信子。 就你还做主人?要不是老子自己出手,现在就让人抢了! 笨死了! 其实也不是因为柳折枝没保住他,他心里明镜似的,柳折枝自身难保,而且发生的太快,也没来得及做什么保下他。 但他就是生气,还在气柳折枝给人那么多宝贝,气人家一撒娇柳折枝就找不到北,什么都答应。 横行霸道惯了,堂堂魔尊看不惯这种事,也受不了这个气,嘴里还带着点白秋的血,故意趁着吐信子的时候全吐出来了,星星点点的落在柳折枝纤尘不染的白衣上。 柳折枝:“……” 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些许无奈,墨宴心情颇好的晃晃尾巴尖。 这就是惹怒本尊的下场! “大师兄!”白秋打断了他们的对视,柳折枝抬眼看过去,只见白秋一边用灵力恢复伤口,一边恶狠狠的瞪着蛇蛇,“这畜生竟然伤人,大师兄你快把他给我,我要弄死他!” 你他娘的才是畜…… “不是畜生。”墨宴在心里骂到一半,没想到柳折枝突然开口纠正白秋,“他是我的灵宠。” “伤人的灵宠更不能要了。”看他不想给,白秋语气又软了下去,开始跟他撒娇,“今日他敢伤我,明日就敢伤大师兄你了,而且他这么小,养了也无用,大师兄,你看他把我咬的啊,疼死我了~” 柳折枝沉默着,虽是什么也没说,却把被墨宴缠着的那只手放下了,衣袖下落盖住墨宴,态度已经很明了了。 这是他的灵宠,他的蛇蛇,断然不会交给别人惩处。 别说是蛇蛇没错,即便是有错,那也只能他来罚。 “大师兄~” 白秋还是不死心,他从小到大都是被师尊师兄们宠着,外人也对他礼待有加,今日竟然被一条小蛇给伤了,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柳折枝没回应,只是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灵玉,周身灵气萦绕,触手生温。 白秋眼睛一下就亮了。 这是柳折枝多年前不知从哪个秘境得来的千年灵玉,他一直想要,却不见柳折枝拿出来给人看,本来是想以后慢慢搜刮的,没想到今日柳折枝就给他了。 千年灵玉到手,炼化了便能增进修为,白秋哪还有心思管什么蛇,冲着柳折枝又是一顿撒娇,然后欢天喜地的走了。 从始至终除了那一瓶破丹药,再没问过柳折枝的身子如何,就像是把柳折枝当成了一座行走的藏宝阁,一味索取宝物,随口敷衍着撒个娇就够了,不用付出一点代价。 墨宴就不是个能吃亏的性子,从来只有他让别人吃亏的份,哪受得了这个,看柳折枝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白秋来这一趟,柳折枝的寝殿就跟遭贼了一样,明面上能看到的宝贝全被洗劫一空。 你他娘的就这点出息?什么都给!等他把你的宝贝都要走了,你看他还理不理你,笨死你算了! “蛇蛇,不要惹他,可能记住?” 他都快气死了,柳折枝还把他拿出来告诉他不要惹白秋,墨宴整条蛇都立起来了,蛇信子吐得快到要冒火星。 老子记不住!下回老子直接咬死他! 你就爱听他撒娇是吧?等老子养好伤,老子割了他的舌头送你! “蛇蛇,听话。”柳折枝轻轻在他头顶拍了拍,这一动牵动了胸口被他咬出的伤,还是有些疼。 柳折枝低头看了一眼,就这么解开了衣带。 墨宴正气势汹汹的跟他对峙呢,突然就看到他掀开了衣襟,外袍和里衣逐渐掀开,露出雪白的肩头和精致的锁骨,以及还带着血珠的…… “还在流血么?” 柳折枝拿了锦帕想去擦,快碰到时又停住了,放下手帕直接把旁边没动静的蛇蛇拿过来,蛇头正对胸口。 “蛇蛇,别浪费了,把血吸一吸,左右也已经流出来了。” 他说的正经又淡然,墨宴却听傻了。 吸……你这……你让我吸这里?! 十二、带蛇蛇沐浴 “蛇蛇,快吸啊,都流下来了。” 墨宴一直不动,柳折枝又把蛇头朝自己靠近了些,“都是你咬的,不要浪费了,这血虽是不如前几日好喝,但多少还是有些灵气在里……” 眼看蛇头要碰上,柳折枝眉头一皱,“蛇蛇刚咬过小师弟。” 墨宴满眼都是那粉嫩小巧的东西,都迷迷糊糊准备张嘴了,突然被拿开又是一愣,紧接着面前就多了一杯清水,“蛇蛇洗一下,洗好了就可以喝血了。” 你让老子吸的,你还嫌老子嘴脏?! 蛇头都快被按进杯子里了,墨宴气得咬着牙,说什么也不肯张嘴去洗。 柳折枝你竟然敢嫌弃老子!不洗!就不洗! “蛇蛇,快洗。”柳折枝轻声催促,“脏,你咬了别人要是不洗一洗,那便不许咬我了。” 他是过分爱干净整洁的性子,即便没了修为不能用法术清洁,每日也要沐浴更衣,白衣脏了一点就要换,过得处处精致,墨宴这几日都看在眼里。 但也还是不能容忍他竟然嫌弃自己。 那些衣服能跟老子比吗?那么多事,没人惯着你! 小黑蛇很有骨气的梗着头就是不肯在杯子里洗一洗,柳折枝劝了几次都无果,最后只能放弃了,“罢了,那便随我一同去沐浴吧。” 虽是没了修为,不能用法术引水,但好在往日就在偏殿引了温泉,皆是温热的活水,沐浴不是问题。 这几日柳折枝沐浴时都把墨宴放在屏风外,今日头一回带他一起,自己还未进去,就先把他给放进去了。 温热的泉水还冒着些热气,水汽氤氲之间,墨宴只有蛇头露在水面上,见他抬手解衣,身上衣衫尽数滑落,露出羊脂玉似的身子,白得晃眼,整条蛇都僵住了。 他娘的,这腰可真细啊,一只手就能搂住吧? 一个男人怎么哪哪都这么白?还那么粉,不光上面那里是粉嫩的,连那处都…… 柳折枝只当他是什么都不懂的小蛇,在他面前也无需注意什么,缓缓走进温泉之中,走动间该看的不该看的全被他看去了。 墨宴不仅看,还盯着看,然后默默低头看看自己,最后满意的点点头。 切,嘲笑老子?谁给你的勇气啊! “嗯?” 水中带了丝丝血迹,正流到柳折枝身边,他疑惑的环顾四周,最后竟是在蛇蛇脸上看到了源头。 “怎么流鼻血了?”柳折枝将他拿到手中仔细查看,“可是泉水太热,蛇蛇不适应?” 什么流鼻血?谁流鼻血了?! 墨宴坚决不信是自己,拼命甩头,然后眼看着鼻血落入水中一滴,晕染开来。 墨宴:…… 那……那应该就是泉水太热了,老子是蛇,这么热的水谁能受得了! “还是先给你洗吧。” 怕他受不住温泉水温,柳折枝一手拿着他,一手鞠了水往他头上浇。 唔……呸呸呸! 水都进嘴里了,墨宴赶紧往出吐,结果一张嘴就被他把嘴捏住了,手指还往嘴里送,在嘴里一通乱搅。 “要洗干净些,不然日后便不许咬我喝血了。” 柳折枝一边细心的帮他洗,一边认真教导他,“蛇蛇日后是要化形的,从小就学些人族的礼数,咬了旁的人或是物件都要洗干净,可能记住?” 墨宴根本懒得理他。 就你们正道讲究多! 确认他嘴里都洗干净了,柳折枝才继续往下,几乎每一片鳞片都不放过,甚至掀开下腹的鳞片抓住了…… 墨宴:??! “蛇蛇不要动,这里也要洗。”他挣扎的太用力,柳折枝费了些力气才勉强按住,耐心的跟他讲道理,“都洗好了今夜就可与我一起睡了,如今一日比一日凉了,睡在榻上会暖和些。” 年少时便是魔族 然而随着柳折枝的清洗…… “蛇蛇?”指尖触感有些变了,柳折枝低头看了看,淡定道:“难怪都说蛇性本淫,竟是这么小就已有了本性。” 墨宴瞳孔地震,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没出息,蛇信子都忘了吐,完全呆滞住了。 “是正常的,莫怕。”柳折枝安抚的摸摸他的头,“小公蛇这样很正常,不过蛇蛇要先长大,快些长大才能早日去找小母蛇。” 放在平时墨宴早就开骂了,此时却根本张不开嘴,只觉得丢人丢到了极点。 谁家魔尊在死对头手里这样啊! 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恼羞成怒不讲武德,等到柳折枝把他放开,直接蹿起来又咬了柳折枝胸口一口。 “嘶……蛇蛇……” 柳折枝掰开他的嘴把他拿开,又伸了手指进去,“喝血要咬手指,不可咬那处,若再有下次可就要罚你了。” 他只当蛇蛇懵懂无知,逮到哪里便习惯去咬,还语重心长的教导。 “蛇蛇虽小,但也要尽早勤学苦练,需固守本心,克制本性,修道修心,心境澄明,不为欲望侵染,方可仙途坦荡……” 刚做了那么离谱的事,现在他就开始论道了,墨宴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心无杂念,面上看着像圣人,言行举止却偶尔荒谬至极。 他是墨宴见过正道之中最符合仙风道骨四个字的人,本性也是无欲无求,外界并非虚传,柳折枝确实不问俗世,不食人间烟火,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时不时透着一股子违和感。 耳边是柳折枝清冷的嗓音,缓慢悠然的讲着何为心境,何为道心弥坚,即便如今是泡在温泉中坦诚相见,也如同开了道场悟道论道一般。 他完全不受外界影响,一心向道,只想从小抓起,好好教导自己的蛇蛇,可墨宴左耳进右耳出,听得十分不耐烦,最后目光定在他胸口被咬得有些红肿的地方,思绪逐渐飘远。 话说,他为什么这么粉嫩,全身都这么白? 他们正道连这个都讲究?还是只有柳折枝一人这样? 啧……还他娘的挺好看…… 十三、老子就亲!不愿意也忍着! 生平头一回与人共浴,虽然共浴的是死对头,死对头也没拿自己当人,但墨宴却是实打实的体验了一回羞愤欲死和口嫌体正直。 一边嫌弃死对头,一边又忍不住盯着人家看。 然后发现…… 柳折枝真他娘的美得过分了! 他怎么哪哪都那么好看! “蛇蛇怎么一直盯着我?”柳折枝虽然不介意被一条蛇看着沐浴,但也觉得有些奇怪,起身离开温泉时忍不住指尖在他头顶点了点,“可是羡慕我的人身?想早日化形?” 废话!谁不想早点养好伤变回人身啊! 墨宴光顾着看他了,也没怎么反应过来,听他这么说就迷迷糊糊点了头。 “果真如此么……” 柳折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穿好衣服捻着指尖若有所思。 因为被白秋搜刮走了用来照明的鲛珠,从温泉回去已经是傍晚时分,寝殿内一片昏暗,柳折枝身子衰败,眼神也不如往日,在这昏暗中看得不甚真切,走路也摩挲着磕磕绊绊。 墨宴看得一头雾水,明明再拿个照明法器就行了,他怎么在这故意受罪似的? 正疑惑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句话,“原来看不真切便是此番情景么?等到日后不能视物之时,怕是有些不太方便。” 柳折枝就只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有惋惜或者不安,淡漠到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边说边拿出了新的照明法器,几个分散开来,照亮了整个寝殿。 墨宴被他放在床榻上,看看殿内景物,再看看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眼神逐渐复杂起来。 任由他身子这么一日不如一日,自然会有彻底双目不能视物之时,到那时就不止没了修为那么简单了,只怕会彻底成了废人,连凡人都不如。 这副病病歪歪的样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虽然是死对头,但……但自己现在在这养伤,就算是为了让柳折枝好好伺候自己,也不能坐视不理。 对对对,就是这样,他瞎了还怎么伺候我帮我养伤,至少帮他把这双眼睛保住,不然以后喂我血喂到鼻子里怎么办? 墨宴自己说服了自己,趴在榻上准备等柳折枝睡着再动手帮忙,结果趴在一边好好的,突然又被拎起来了。 “蛇蛇,亲亲。” 蛇头又被送到了他嘴边,墨宴无语的吐了吐信子。 又开始了,日日亲老子!柳折枝你怕不是真是个变态吧! 往日被亲惯了,墨宴也懒得挣扎了,因为挣扎也没用,索性躺平任由他亲,可今日柳折枝的动作明显有些不同。 以往都是一下一下的,小鸡啄米似的亲,今日却亲一下就不放开了,还微微张开了嘴。 你…… 墨宴察觉不对,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觉得一阵接着一阵的灵气涌入体内,快速修复四肢百骸的重伤,虽是杯水车薪,但也聊胜于无。 最重要是……这已经是柳折枝能凑出来的全部了,他眼看着柳折枝身后从原本星星点点的几缕白发,到一头青丝尽数化为白雪,几乎与身上的白衣融为一体。 拎着他的纤纤玉手逐渐无力,最后再也拿不住,就这么让他摔在了被子上。 “左右日后也是要散尽灵气的,不如全都给蛇蛇。”柳折枝脸色苍白如纸,躺在榻上费力的在他头顶摸了摸,“等我睡醒便教导蛇蛇修炼,会让蛇蛇尽早化形的,蛇蛇不要担……” 担心的心字还未说完,他便沉沉睡去,呼吸都微弱的不像话。 那只手无力垂下,正好将墨宴盖住。 你……你这是…… 明知道散尽灵气会更虚弱,他还把最后一点灵气都给了自己,墨宴更看不懂他了。 怎么会有人对一条刚认识不久的蛇如此掏心掏肺? 而这人还是有名的冷心冷情之人,六界皆知的清冷仙君。 墨宴沉默了许久,最后一点一点轻轻将那只手拱开,将他给的灵气尽数炼化,周身溢出些许魔气,许久过后才勉强汇聚成一片。 片刻后,一身墨色衣袍的俊美男子出现在榻上,眉宇间皆是张扬邪肆,什么都不做光是待在那里就一身嚣张气势,一看便是肆意妄为的主。 “啧,笨死了,段承乾养出你这种傻子也是不容易。” 维持不了太久人形,墨宴也顾不上多骂他,抓起他的手两指按住手腕,探了探脉象表情逐渐凝重。 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想帮他保住这双眼睛还是有些勉强,之前想的法子估计都没用,除非…… 看看柳折枝那一头白发,墨宴咬咬牙,摸摸索索把手探入衣襟,生生从胸口扯下了护心鳞片,准备以此将自己用来保命的护体灵力分给他一些。 沾着血的鳞片拿在手中,墨宴本就重伤未愈,此刻疼得手都有些抖,就这么抖着手把鳞片放到柳折枝嘴边,用力往里捅,“快吃,吞下去本尊保你眼睛无恙。” 血腥味那么重,又是坚硬的鳞片,柳折枝还在昏睡中,哪能吞得进去,他一连捅了好几下都没喂进去,逐渐暴躁。 “你他娘的吃不吃!都要活不起了还矫情个屁!” 别管他怎么骂,柳折枝又听不到,自然无法配合。 最后墨宴实在没了耐心,索性自己叼着鳞片凑过去,用魔气先炼化了,然后嘴对嘴渡给他。 原本是一只手捏着柳折枝下巴的,就是单纯的渡那鳞片化成的护体灵力,可灵力渡到一半,柳折枝像是感应到了灵力,主动配合吸收时嘴唇微微动了动。 那过分柔软的触感让墨宴身体一僵,皱着眉头看看他,气急败坏的往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你都亲老子好几日了,老子给你渡点灵力亲你一下你还不乐意! 你他娘的怎么敢的! “老子就亲!不愿意也忍着!真是惯的你……” 墨宴骂骂咧咧,灵力渡完了也没退开,又按着他后脑勺在他嘴唇上啃了好几口。 成日亲亲亲,这回让你也体会体会是什么感觉! 本来是要泄愤的,结果亲着亲着就忘了骂了,思想逐渐跑偏。 他嘴唇怎么这么软?竟然有人连嘴唇都是香的? 直到身体一阵刺痛,维持不住人形又变回一条小黑蛇,墨宴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亲的太久了,懊悔的咬了一口尾巴尖。 他娘的!姻缘红线还没来得及解呢!竟然把正事忘了! 十四、死对头的神奇脑回路 就那么一点柳折枝给的灵气,墨宴打定主意用来短暂变回人形要干两件正事,一件是帮柳折枝保住眼睛,另一件就是斩断姻缘红线。 可偏偏他怒气上头,光顾着报复柳折枝,把姻缘红线的事给忘了。 时间越长融合的越深入,等到下次他再有机会变回人形,估计就彻底融合了。 墨宴这个悔啊,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一边懊悔生气,一边虚弱的趴在柳折枝枕边,很快便沉沉睡去。 两个人本来就已经是对着废了,现在一个散尽体内灵气彻底进入天人五衰,身子比凡人还虚弱的多,一个拔了护心鳞片,把保命的护体灵力分出去一半,这一觉生生睡了两日。 到底是墨宴稍微强一点,毕竟只是重伤,不像柳折枝那样伤及根基,醒的也早了片刻。 可一睁眼他就懵了。 柳折枝白衣白发,肤白胜雪,胸口处却萦绕着几缕若有似无的魔气,黑白分明,只要长眼睛就能一眼看出这是魔气入体了。 怎么不仅存不住灵气,连魔气也排斥成这样? 倒不至于影响什么效果,只是柳折枝醒了一定会发现不对,墨宴有点慌了。 这事没法解释啊,寝殿里就我们俩,柳折枝用头发丝想都能猜出是谁弄的…… “蛇蛇……” 一声微弱的呼唤响起,柳折枝眼还没睁就先叫他,墨宴僵硬的盘成一团,根本不敢动也不敢回应。 往日叫他他都会有反应,不是爬到手边就是咬咬衣袖,今日一点反应都没有,柳折枝立刻清醒了,“蛇蛇?” 料想自己会睡很久,所以他才这么慌,怕蛇蛇出什么意外,万一饿死了或是白秋来了把蛇蛇杀了,结果睁眼看到枕边盘着的小蛇跟自己大眼瞪小眼,柳折枝也愣住了。 “蛇蛇怎么不理我?” 他边说边伸手把墨宴拿过来,习惯性的捏住身子拎着,结果都这样了,蛇身还僵硬着,就跟手上拿了根棍子似的,直挺挺的。 “你这是……”柳折枝不明所以,微微思考一下一本正经的问他,“饿久了就一动不动冬眠了?” 要是平时墨宴肯定就开骂了,没入冬冬眠个屁,可今日他心虚,骂人的心思都没有,就糟心的盯着柳折枝胸口,那里的魔气因为柳折枝睡醒变得明显浓郁了一点。 “委屈蛇蛇了,竟然饿这么久。”柳折枝刚睡醒,也没什么力气,就这么躺在榻上把手指往他嘴里伸,“蛇蛇快喝吧,别……嗯?” 他是为了方便喂血才把蛇蛇放到胸口,可手指刚伸过去,周围那丝丝缕缕的魔气就围了上来,他想不注意都难。 “怎么会……” 这下柳折枝也僵住了。 他一心向道,心中半点杂念也没有,断不会一夜之间堕魔,更何况如今身子连凡人都不如,就是堕魔也不可能只有胸口处有些魔气,必然周身尽是魔气引起轰动。 除魔卫道可是乾坤宗立宗之本。 “不是我的魔气。” 这句话一出来,墨宴更慌了,知道他下一步肯定是要怀疑自己的。 果然,柳折枝把他拿到眼前左看右看,“是你的魔气吗?蛇蛇?你是条魔蛇?” “也不对……应当不是你,魔界的魔物体型庞大,怎么会这么小。” 柳折枝说的是事实,受魔气滋养,在魔界的生灵都比外界体型更庞大,更加野性难驯,但这只是外界对魔界的认知。 真正血脉纯正的魔族都是魔气的化身,修炼也是修魔气,天赋异禀者修炼到一定境界才可以化为一种生灵,以此作为原形,一旦危及性命就会变回原形保命。 因为条件太过苛刻,魔族中都少有人知晓此事了。 墨宴就是那个例外,几百年前就有了原形,便是此时的蛇身,从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也是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尸骨无存的原因。 谁能想到重伤垂危的魔尊会化作这么小的小黑蛇呢,跟墨宴平日里嚣张跋扈肆意妄为的形象完全不符。 “不是你我,难不成是……墨宴的残魂?” 这个发展方向是墨宴万万没想到的,柳折枝太信任他,竟然没仔细查看,但好像信任的是小黑蛇,并不是他。 因为柳折枝在怀疑他的残魂来夺舍了。 墨宴心情相当复杂,有点想骂柳折枝胡乱猜测他用阴险手段夺舍,又有点心虚柳折枝竟然一点也不多查看他这条蛇,信任他到如此程度。 “像是他的气息,只是与我融合了许多,无法确认到底是不是了。” 柳折枝盯着胸口,随手用指尖缠住乱跑的那几缕魔气,轻轻一捻就散了。 “他也这般虚弱么?难怪只是入我体内,却未曾夺舍。” 柳折枝喃喃自语,盯着指尖看了许久才叹了口气,抬手抚上蛇头,“蛇蛇,今日起你便要开始修炼了,墨宴行事向来不讲道理,难保哪日有了可乘之机便夺舍我,不早些教你修炼,怕是会来不及。”??! 墨宴直接扭头甩开他的手,一下都不给他摸。 老子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你他娘的…… “不过这样就不能以身渡你化形了,蛇蛇不要生气可好?”柳折枝轻声哄他,“墨宴是被人暗害,他也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不过是性子嚣张了些。” “身体给了他夺舍,他也好回去报仇,蛇蛇日后还有许多机会化形,他却只有这一次机会,便让让他吧……” 墨宴刚起来的火气就这么被浇灭了。 以为他把自己想的恶毒,结果他竟是完全不在意被夺舍,甚至还很包容理解,明显是支持自己报仇的…… 算了,老子懒得跟你计较。 柳折枝说要教导他修炼,墨宴以为也就是说说,毕竟人都虚弱成这样了,拿剑都费劲,哪能教什么剑招。 不曾想柳折枝竟是拿了一堆书给他,堆积在一起比他八个蛇身立起来都高。 “蛇蛇,这些都是要背熟的心法。” 墨宴看着那高得离谱的一摞心法目瞪口呆。 你这……你要让一条蛇看书背心法? 他嘴都没来得及合上,一杆顶端雕花镂空,精致且灵气萦绕的笔又送到了眼前,顶端直接塞进他嘴里。 “嗯,就这样叼着。”柳折枝欣慰的点点头,“先教你识字写字,将心法誊抄一遍。” 墨宴彻底傻眼了,简直不敢想象他是怎么想出的这个主意。 一条蛇……用嘴叼着笔……写字?! 十五、一物降一物 柳折枝的方法总是这么离谱,就像上次让他自己咬自己尾巴尖辨别是不是毒蛇一样。 不过上次墨宴没有防备,这次可是听说了就往后退了。 然而…… 柳折枝一手捏着他的七寸,一手捏着他的嘴,不仅不给他把笔吐出来的机会,还开口威胁他,“修道本就是要吃些苦,付出了辛苦才能有所裨益,不劳而获要不得,蛇蛇若是不肯学,那日后便没有血喝了。” 不喝就不喝!老子才不学你们正道的心法! 让一条蛇用嘴写字,老子堂堂魔尊都没干过这么缺德的事! 墨宴坚决不肯就范,被拿在手里跑不了就把嘴里的笔杆咬的嘎吱嘎吱响,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抗议。 “修道之事不可任性。”柳折枝在正事上可不会惯着他,屈起手指就往他头上敲,“要学写字,背心法。” 柳折枝! 你他娘的敢打老子! 以往都是两人打架,有来有往的事,这回却是他单方面揍自己,还是教训孩童一样的手法,墨宴气得疯狂晃动蛇尾,想要抽他。 老子抽死你! 你……哎?! 一只修长白嫩的手抓住尾巴尖,连同蛇身一起慢悠悠的打了个精致的蝴蝶结,墨宴摇摇晃晃摔在桌子上,整条蛇都傻了。 这是……这是什么鬼东西!柳折枝你他娘的把老子当绳子玩?! “蛇蛇,要学修炼学写字吗?”柳折枝依旧语气清冷悠然,好像干这缺德事的人不是他一样,那叫一个仙风道骨,一本正经。 学个屁! 墨宴愤怒摇头。 老子就是饿死,重伤熬死,也绝不会向你这个死对头屈服! 正道的破规矩和劳什子心法都见鬼去吧! “罢了,看来还是太小了,性子也有些顽劣。” 柳折枝无奈摇头,墨宴以为他是放弃了,结果猝不及防被他拎起来,随手挂在一旁的窗沿上,还是倒挂。 墨宴蛇头朝下,简直不敢相信他对自己做了什么,刚张嘴准备吐信子表示不满,方才那杆笔又被塞进了嘴里。 “蛇蛇,你若是敢把笔吐出来……”发现他要吐,柳折枝先发制人,有些慵懒的单手支在窗前撑着头,指尖对着蝴蝶结轻轻一推。 墨宴被推得挂在窗沿上左摇右晃,晃了一会儿才听到他继续往下说,“笔若掉了,蛇蛇便挂在这里晃一个时辰。” 你敢! 墨宴不信邪,他话音还没落,地上就“啪嗒”一声,正是笔掉落下去的声音。 柳折枝什么都没说,也不责备他,表情更是平静,眼神甚至还是带着点期待的,伸出手指用力一推。 你……啊啊啊柳折枝! 墨宴都不能算是晃悠了,几乎飞起来了,真跟绳子系成的蝴蝶结一样随风飘摇似的,只不过他摆动的幅度更大,因为稍微慢下来一点柳折枝就重新推一下。 强度上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惩罚,魔界随便一种小刑拿出来就比这残忍千百倍,但它重在缺德,而且罪魁祸首的反应更让人气得要死。 “蛇蛇好厉害,飞的好高。” 柳折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随着他的摆动来回转动眼睛,一副看得很满意很新奇的样子,不折磨人,但真的太他娘的缺德又诛心了! 谁家魔尊被死对头荡秋千似的当绳子玩啊! 这几日在柳折枝这受的屈辱比墨宴从前过的几百年都多,简直恨得他牙痒痒,一个时辰到了他也坚决不肯改正,就算停下来已经天旋地转,他还是强撑着恶狠狠的朝柳折枝吐信子。 柳折枝你最好以后别落在老子手里,现在你玩老子,到时候老子玩死你! “蛇蛇好棒。”柳折枝说着鼓励的话,却用两根手指捏住了他的蛇信子,一边捻着玩一边耐心的问他,“乖蛇蛇现在愿意学了吗?” 滚! 墨宴一双竖瞳玩命瞪他,你他娘的滚远点!别碰老子! 柳折枝好像看不到他的愤怒,方才就捡起笔洗过了,很快又塞进他嘴里,“若是再掉就变成两个时……” “啪嗒。” 话还没说完墨宴就把笔吐地上了。 老子堂堂魔尊还能被你威胁了! 然后…… 柳折枝又跟他玩起了荡秋千的游戏,足足让他荡了两个时辰,结束后墨宴头晕眼花,看他都有些重影了。 柳折枝,算……算你狠,你给老子等……唔! 这回柳折枝都没问,直接就把笔塞他嘴里了。 于是接下来的两日这个环节都不在不断重复,两个都是大犟种,一个死不服输,晃悠吐了好几回还把笔往地上吐,一个耐心多的简直过分,本着不强迫的原则,就等着他自己“心甘情愿”的答应,累也不去休息。 第三日,数不清被连续晃了多少个时辰,停下时墨宴眼冒金星,耷拉着蛇头眼里都没光了,整条蛇萎靡不振,再不甘心也不得不屈服在柳折枝的缺德惩罚下。 实在是扛不住了,虽然不痛不痒,但真的太折磨人了,就是他好好的没受伤,被打成蝴蝶结头朝下这么晃悠三日也扛不住啊。 比起从前的无数次打架硬刚,这软刀子才是最可怕的。 “蛇蛇,若是再掉下来……” 不掉了不掉了,老子怕了你了还不行吗! 都不用柳折枝把话说完,笔刚放到嘴边墨宴就识时务的自觉张嘴咬住了。 他是真的受不了了,柳折枝这个正道第一人,简直比他人人喊打的魔尊还缺德! “蛇蛇好乖。” 僵持了三日才愉快的达成一致,柳折枝一点不生气,还挺高兴的,奖励的摸摸他的头,终于把他放下来了。 “我的蛇蛇果然勤奋好学,是这世上最乖的蛇蛇。” 墨宴根本不想理他了,颓废的叼着笔趴在一边,很快面前就多了本一个指节那么厚的书,“先学这本心法,静心养神。” 随便吧,你说学什么就学什么,学是学,学不学的会就不一定了。 墨宴腹诽着,眼里闪烁的全是坏心眼的幽光。 “我有些累了,先去睡,蛇蛇咬着笔自己适应一下可好?学会了掌控合适的力度控制笔,等我睡醒了便教你。” 怕他性子顽劣不认真,柳折枝去休息之前还把他的尾巴绑在了书案上,手法十分精致,最后一点尾巴尖绕了几下就绑成了心形的结。 墨宴眼睛瞪得像铜铃。 都答应学了你还玩老子尾巴!!! 柳折枝对这个成果很满意,用手轻轻拍了拍才去看他,还朝他晃悠那尾巴尖,脱口而出一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话,“给蛇蛇比心。” 墨宴:??? 什么玩意? 我这缺德的死对头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娘的!老子读书少听不懂啊!他是不是在骂老子! 十六、被死对头收拾服了 墨宴理解不了什么是比心,要是以前他还能从柳折枝的态度来判断这是不是好话,但刚经历过柳折枝连给那么缺德的惩罚时都态度那么好,他就觉得柳折枝的态度不可靠了。 搞不好真会态度这么好的骂他。 这误会柳折枝做梦也想不到,很快就去休息了,留墨宴被绑在书案上独自学习叼着笔控制力度。 学是不可能学的,墨宴叼着笔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转头看看床榻上已经疲惫睡去的人,再看看旁边的墨汁,果断把笔尖放进了墨汁里。 柳折枝看着的时候他不敢解开,现在他可什么都敢,费了点力气解开尾巴尖,冷笑两声叼着沾满墨汁的笔晃晃悠悠爬上了床榻。 欺负老子是吧?看老子给你脸上画个小王八! 身子虚弱,又连着几日没有合眼,柳折枝睡得很沉,墨汁滴落在脸上也没有察觉,还在熟睡。 墨宴看着黑漆漆的墨汁弄脏那张瓷白的脸,准备画小王八的动作顿了顿。 这么美的一张脸,画个王八好像有点可惜…… 他还在那犹豫呢,一出神没叼住笔,笔尖就这么正对着柳折枝的脸掉下去了,画出长长的一道墨痕,最后滚落在床榻上。 这下好了,不光柳折枝脸被弄脏了,穿着的白衣,还有被子全脏了,墨宴看着都糟心,更别说一向偏爱干净整洁的柳折枝了。 这……柳折枝睡醒了不会气死吧! 他就是小打小闹的报复一下,可没想把人给气死,墨宴开始慌了,但一条小蛇又做不了什么,只能努力把笔叼走,想着先逃离作案现场。 结果就是他慌不择路叼着笔下床,又在路上留了一路痕迹,这下整个床榻都脏了,彻底没眼看了。 墨宴:…… 完了,柳折枝醒了怕不是真要拿我泡酒了…… 他是真害怕了,这回也不敢使坏了,默默叼着尾巴尖重新把自己绑回书案上,又老老实实叼着笔练习。 要不是看他的作案现场,还真像乖乖听了柳折枝的话。 这一觉柳折枝睡到了傍晚,睁眼时身子总算有了些力气,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书案,发现蛇蛇这么听话还欣慰的点点头,结果一低头就懵了。 榻上怎么……怎么到处都是墨痕? 我衣服上也有? 脸上似乎有些紧绷,像是什么东西干在了上面,柳折枝伸手摸了一下,再看向指尖便发现隐隐带着些黑。 似乎……也是墨汁。 “蛇蛇,是你弄的吗?” 寝殿内就他们两个,他都抓住了证据还语气平静的去询问罪魁祸首,情绪稳定的让墨宴后背发凉。 还这么平静?柳折枝不会给老子憋了个大的,准备直接杀了我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本来就是自己不占理,墨宴心虚的点点头,然后叼紧了笔,极其刻意的在空中晃了晃,示意自己有认真练习,希望可以将功抵过。 柳折枝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下床走到书案前,指尖在蛇头上轻轻点了点,“蛇蛇知错了么?” 墨宴嚣张惯了,魔族本就不受拘束,野性难驯,他这个魔尊更是其中翘楚,从前在六界都是横着走的,哪会给谁认错,事发后能老老实实装乖都已经是奇观了,认错是万万不会的。 柳折枝我劝你别太过分! 小黑蛇梗着脖子显然是不肯低头,柳折枝愣了愣,很快又淡定颔首,“嗯,看来是不曾知错。” 他也不训斥责怪,只是自己去洗了脸,身子虚弱行动缓慢也不肯将就,慢慢悠悠拿下被子换了衣服,全都放到一边准备洗,这时候才回去帮墨宴解绑,带他一起去洗衣服。 往日的带着洗是让墨宴在一边趴着看,这回却是把墨宴拿在手上。 墨宴觉得有些不对劲,挣扎两下还未曾有效果,身子就被放入水中。 “即是蛇蛇惹了祸,还不肯认错,那就蛇蛇来洗吧。” 一条蛇怎么洗衣服?柳折枝你别太过……咕嘟…… 蛇头也被按入水中,整条蛇在衣服的脏污上搓了一圈,不痛不痒,但……一如既往的离谱又缺德! 墨宴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洗衣服是怎么洗,是拿自己去搓衣服,用鳞片搓! 柳折枝你他娘的……咕嘟嘟…… 老子咬死……咕嘟嘟咕嘟嘟…… 堂堂魔尊的本体被人拿去洗了衣服,还是这么屈辱的方式,墨宴想死的心都有了。 什么狗屁清冷仙君!都他娘的是骗人的!柳折枝才是魔,他比老子更像魔头! 这他娘的是人能想出来的惩罚方式,是人干的事吗! “蛇蛇好厉害,鳞片洗衣服比我用手快多了。”柳折枝发自内心的夸赞,明明都不干人事了,语气神态还是那么仙人之姿一般。 墨宴彻底见识到了他的可怕。 看着清清冷冷的,做什么事情绪起伏都不大,不生气也不责怪,但他有自己的一套教导方式,方法独特缺德,根本不像看起来那么仙气飘飘,满心都是坏心思! 只不过修为高深,气质清冷,平日寡言少语,所以才传成了六界人心中那仙风道骨的模样! 实际一肚子坏水! “蛇蛇,知错了么?” 洗完了被子,柳折枝把他从水中拿起来,拨弄着他沾了墨汁的鳞片轻声询问。 墨宴又不傻,眼看还有一身衣服没洗,要是再不认错肯定又要拿他洗。 蛇头上下晃了晃,相当标准的点头,算是应了柳折枝的话,低头认了错。 “我就知道蛇蛇是最聪明最乖的蛇蛇。”柳折枝夸奖一句,知道他认错就不折腾他了,自己洗完了衣服又带他去清洗。 刚被收拾过,这回柳折枝洗哪里墨宴都不敢挣扎了,腹部被翻来覆去洗了两回,气得两眼冒火他都没敢动。 没办法,柳折枝折腾人的招式太多了,他就是把牙咬碎也只能把耻辱和不满往肚子里咽,不然指不定后面还有什么酷刑等着。 养一条小蛇又要管温饱又要细心教导,不让蛇蛇性子顽劣,虽然麻烦,但柳折枝跟他斗智斗勇乐在其中,难得体会到活着的乐趣,性子都比从前更放开了些,给蛇蛇洗完澡又抱着一顿亲。 “好蛇蛇乖蛇蛇,亲亲,么么么……” 墨宴翻着肚皮被他按在桌上一顿猛亲,感觉自己鳞片都要被亲秃了,整条蛇都透着生无可恋,跟被糟蹋了似的。 有没有人能管管他啊?你们正道怎么会出了这样的变态! 我是魔头是魔尊,我承认我以前确实是嚣张了点,我改还不行么? 我的命也是命啊! 这屈辱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十七、社恐的放飞自我 短短几日,墨宴已经被柳折枝折磨的身心俱疲,伤势是被精心养着有些好转,但也快被气出内伤了。 更可怕的是柳折枝真带着他学叼着笔写字,念心法给他听让他背。 魔族崇尚武力,修为高拳头硬就够了,没见过谁舞文弄墨看书背书,墨宴对此嗤之以鼻,奈何迫于死对头的淫威,再不情愿也不敢表现出来。 柳折枝把他捧在掌心,逐字逐句带他去认书上那些字,“清心如水,清水既心,威风无起,波澜不惊……” 念到哪里就捏着他的尾巴尖指到哪里,通读一遍才开口讲解,“此为清心诀,领悟心法入门之功便是此诀,烂熟于心后闭目内视,清心静气,气守丹田。” “所谓清心如水,便是体态安详之时心无杂念,清澈如水,心之所念即为……嗯?” 掌心的小蛇蛇头时不时低一下,看着不像点头,歪歪斜斜的,柳折枝留神仔细看了看,发现蛇蛇竟是睡着了,眼睛早就闭上了。 若是自己讲了几个时辰也就罢了,此时可是连一刻钟都不到。 “蛇蛇。” 柳折枝叫了两声,最后是屈起手指敲了敲蛇头才把他弄醒。 “修道一途,勤修苦学是必然,不可贪图享乐,蛇蛇要多听多看多记,不可再睡了。” 墨宴睡眼惺忪的看他在那教导自己,恍惚间都出现幻觉看到他下巴上长了一缕白胡子了,就跟正道那些聒噪的老祖,或是一些道貌岸然的老不死一样。 絮絮叨叨满嘴屁话,烦死了! 不可贪图享乐?人活着就是得及时行乐!都像你们正道这样一堆破规矩,整日累得要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别管他心里怎么骂,反正眼睛是睁开了,柳折枝只要结果,看他清醒了便接着给他讲解心法。 清清冷冷的嗓音因为身子虚弱而有气无力,平白添了些慵懒,潺潺流水般流入耳中,说不出的悦耳,不是靡靡之音,墨宴听着却比往日在魔界听的小曲还好听。 他只坚持不过片刻便要醉倒温柔乡了一般,刚睁开的眼睛又在这清耳悦心的嗓音中缓缓闭上,眼看快要熟睡,头顶“邦”的一声。 柳折枝放下手指,见他受了惊吓在吐信子,顺手捏住粉嫩的蛇信子,“蛇蛇,要学心法,不许睡。” 你……柳折枝你是不是有病! 这日子没法过了! 把老子舌头放开! 墨宴气得要死,把他气成这样的人却还是那副毫无波澜的模样,不因为他睡觉生气,也不疾言厉色训斥,只捏住蛇信子循循善诱,“蛇蛇要好好学,若是答应了便点点头。” 他又来这套,墨宴瞪着眼睛不肯动,下一秒柳折枝就扯着他的蛇信子手动帮他点头了。 “嗯,蛇蛇答应了,好乖。” 墨宴欲哭无泪。 刚来那日还要对他喊打喊杀的死对头魔尊,这下别说是耀武扬威了,最大的梦想就是安安静静做一条小蛇,一条正常的蛇,不用背心法修道的小蛇。 “方才你应当是都没听到,我们从头开始。” 柳折枝又开始从头逐字逐句给他念,念完又耐心讲解,还时刻盯着他的状态,发现他要闭眼就屈起手指对着蛇头邦邦两下,一个时辰下来墨宴都没有蛇样了。 往日闲来无事都是盘成一团休息,这回被放开了也直挺挺的仰面躺在桌上,哪像一条蛇,已经被折磨成了一滩蛇,恨不得化成水脱离柳折枝的魔爪。 “蛇蛇休息一刻钟,然后我们继续。” 这么快就继续?! 墨宴挣扎着爬起来,咬住他的衣袖疯狂摇头。 学不了,真的学不了,要不你杀了我吧,你要泡酒吗?我泡酒肯定好喝! 打架墨宴打遍六界少有敌手,性命垂危都不带哼一声的,唯独背书不行,比让他死了还难受,魔族就没有魔是爱读书的,都是靠修为说话,一言不合就开打。 但凡有魔说话文绉绉一点都要被整个魔族嘲笑一辈子,哪个魔不是张嘴闭嘴骂娘,就算不打架,光靠一张嘴都能骂遍正道,让正道毫无还口之力。 墨宴想不通,他堂堂魔尊,就算遭报应也是降下雷劫天罚,怎么就让他落柳折枝手里了,还每日不重样的被这么折磨,他罪不至此啊…… “蛇蛇也很期待么?” 柳折枝好像看不到他的摇头,还认真夸奖他,“我的蛇蛇果然勤奋好学。” 不是!老子不想学! 墨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柳折枝盯着看了一会儿,欣慰点头,“嗯,果然是迫不及待了。” 墨宴:??! 你他娘的从哪看出老子迫不及待的! “既是如此,那便不休息了,现在就开始继续学吧。”柳折枝好整以暇的翻开书。 墨宴摇头的动作僵住了,下一秒就调转蛇头拼命往外爬,还没爬两下就被扯着尾巴尖抓回去了。 “蛇蛇走错了,心法在这里。” 柳折枝指尖在心法上点了点,这下墨宴终于发现了不对。 老子都想跑想的这么明显了,他真是没看出来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缺德的死对头一定是故意的! 墨宴气得都快冒金星了,蛇身立起来恶狠狠的朝他吐信子。 “嘶……嘶嘶嘶……” 以往吐信子都没声音,这回气得都开始自带声效了,可见他气的有多狠,甚至还为了反抗,嗷呜一口咬掉了心法的一个角。 可惜只有一页纸的边角,一个字都没咬掉。 然而柳折枝的注意力却是…… “蛇蛇能一边吐信子一边咬心法?好厉害。” 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因为生气,蛇信子变得更粉了,甚至有点红,柳折枝看的好奇,伸手又把蛇信子给抓住了。 “这么可爱,这么软,不知道咬一下是什么感觉……” 墨宴听傻了。 什……什么玩意?你要咬什么?! 柳折枝是真的很好奇,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低下了头。 蛇信子被牙齿轻轻咬出的那一刻,墨宴眼里的惊恐达到了顶峰。 柳折枝咬我舌头? 人为什么要咬蛇信子? 气死我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是不是早就发现了我的身份,故意折磨我? 无数疑问从脑海里划过,即便被放开了,墨宴都保持着蛇信子没收回去的状态满眼呆滞。 “果然是软软的,和人的舌头挺像的,只是小了点,长了点。” 柳折枝面对蛇蛇彻底放飞自我,从前的几百年憋的狠了,现在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敢实践,甚至说完就把下巴搭在了桌子上,朝他也伸了伸舌头。 “蛇蛇要咬我的试试吗?” 粉嫩的舌尖调皮的在眼前晃了两下,眼看都要舔在自己蛇信子上了,墨宴瞳孔地震。 我的死对头……好像……是个疯的…… 十八、我的死对头只有我能欺负 柳折枝很奇怪。 他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墨宴不知道这是他因为社恐,一直没人陪伴憋出来的,现在是在对着这辈子唯一的朋友兼灵宠放飞自我,只当他是疯了。 如果没疯,一个正常人为什么要好奇咬蛇信子是什么感觉? 他还真的咬了! 修为尽失,又时不时有点疯,没有自保能力,在宗门内被各种阴险小人欺负,还长着这么一张好脸…… 墨宴在魔界待习惯了,也见多了各种美人红颜薄命,第一反应就是柳折枝现在这样,无论是被谁抓去做炉鼎都是个极品。 虽然是个男人,但他们正道玩的花,从前毕竟是折枝仙君,没了修为还有神魂可以被采补,而且……无论是身子还是这张脸,柳折枝都美得过分。 正道其实不比魔界安全,所谓正邪,不过就是正道坏事做尽但藏的好,能说会道,知道怎么利用世人言语洗白,而魔族不屑这些麻烦手段,做了就是做了,从不掩饰。 说到底乾坤宗也是个吃人的地方,只不过更隐秘罢了。 那柳折枝在这里怕是早晚要暴露这张脸,被关起来做了那生不如死的炉鼎。 墨宴眼珠乱转,几乎是下意识有了一个想法。 既然柳折枝待在这里也活不好,那还不如跟他去魔界,至少他只是让柳折枝做个奴仆,报一报从前的仇,不会拿来当炉鼎糟蹋。 之前他想的带柳折枝回魔界还有条件,得让柳折枝先好好伺候他,给他养伤,心情好了才大发慈悲,现在却是直接敲定了,不管怎么样必须得带回去。 怎么说两个人从前也是在六界齐名的死对头,他的死对头只能他来折磨,让别人给欺负了算是什么事,这不是变相的打他的脸吗。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墨宴都开始琢磨到时候该怎么折腾柳折枝了。 他不是拿老子洗衣服吗?去了魔界就让他日日给老子洗衣服! 洗不干净就吊起来,用绳子绑个蝴蝶结,也让他尝尝倒挂着荡秋千是什么滋味! “蛇蛇?”他一直不动,柳折枝有些疑惑,“你不好奇么?” 好奇什么? 墨宴没跟上他的脑回路,还没反应过来,蛇信子突然被舔了一下。 是柳折枝用舌尖舔的。 你……柳折枝你到底在干什么! 墨宴震惊到鳞片都立起来了。 这简直比咬还过分,跟舌吻有什么区别! 老子他娘的更脏了!柳折枝你不是人!魔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吗! “蛇蛇抖什么?”舔一下他就整个身子抖一下,柳折枝玩上了瘾,捏着他的蛇信子不让收回去,然后就一下一下用舌尖拨弄。 这个做法确实像精神病,柳折枝自己清楚,但他都要死了,好不容易有人陪着玩,当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奇奇怪怪的脑回路只要有机会就要实践。 等他玩够了,就算放开了蛇信子墨宴都呆滞得合不上嘴了,蛇信子歪歪斜斜的露在外面,倒在桌子上被他气得直翻白眼。 好,很好,柳折枝你等着,等老子带你回魔界也这么对你! 舌头都给你玩破皮! 两个人一个放飞自我想玩什么就玩什么,该认真的时候又悉心教导修炼,一个疯狂记仇还被逼着读书写字,日子过得鸡飞狗跳,但又说不出的岁月静好。 可惜柳折枝修为没了,储物戒却还在,就注定没办法完全被当做不存在,平静的日子总会被贪得无厌的人们打破。 三日后白秋带着段承乾一起来了,柳折枝还在捏着蛇头教墨宴用嘴写字,察觉到有人靠近立刻戴上面具伪装成自己在练字,还把墨宴又塞进了衣襟里。 有了上次的意外,那两人进门前他特意嘱咐了一句,“蛇蛇,饿了也忍一忍,不可乱咬,待他们走了便喂你喝血。” 墨宴暗自冷笑。 做梦去吧,你说不咬就不咬? 让你这几日差点玩死老子,老子这回两个都咬! 人还没进门他就在柳折枝左边胸口咬了一口,那种又痛又痒的感觉又来了,柳折枝一边无奈他的顽劣,一边隔着衣物敲了敲蛇头当做警告。 虽是私密之处,但他不过是一条小蛇,柳折枝念着他没有坏心思,也就没过多计较。 还是先应付师尊与小师弟要紧。 “折枝。”段承乾人未到声先到,语气严厉的问责,“师尊来了都不出门见礼,为师平日便是这么教导你的?” 明知道柳折枝身子虚弱,他却还苛责一些虚礼,摆明了是在找茬。 墨宴气得松了口,又开始在心里痛骂这个老不死的。 可惜柳折枝不争气,真就闻声迎出去了,还对着段承乾见礼。 没说话,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但礼做的得很周到,段承干没让他起身,他就一直保持着见礼的姿势,身子弱得有些晃悠也没擅自起身。 柳折枝不愿多生事端,本就是怕麻烦,不想与人多交流的性格,只想赶紧把他们送走,再加上如今确实是难以自保,还有蛇蛇要保住,免不了做小伏低,言听计从。 但墨宴受不了这种气。 他也就是对柳折枝能忍一忍,毕竟柳折枝是他最欣赏的死对头,对别人他可忍不了,就是个张扬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不许拜,你给老子起身! 大不了同归于尽,老子自曝神魂都能弄死他们,你把腰杆给老子挺直了! 这么被欺负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被压榨完宝贝他们只会更过分的对你!你他娘的是想被抓去做炉鼎吗! 他不能说话,便又去牙齿磨柳折枝胸口表达不满,弄得柳折枝控制不住颤了颤,这点微弱的反应被白秋看了去。 “师尊,快让大师兄起身吧,大师兄如今身子可虚弱了。” 白秋是段承乾最宠爱的小徒弟,甚至是整个乾坤宗上下一起宠着的,他的话段承乾几乎言听计从,闻言立刻让柳折枝起身,还有意敲打,“看看你小师弟,一心为你着想,你这个做大师兄的也不知道心疼他。” 说的委婉,但怎么算是心疼几个人都心知肚明,这又是在帮白秋要宝贝,想让柳折枝痛痛快快的给。 柳折枝还是沉默,就这么沉默着拿出几件宝贝给了白秋,早就已经习惯了。 你个不争气的!跟我的能耐呢? 折磨我的手段呢! 墨宴差点被气死,又换了一边,这回咬了他右边的胸口。 这么下去只会让他们越来越得寸进尺! 找个借口收回来,快点!不然老子给你咬掉了! 十九、我说,不给 蛇蛇今日怎么……如此胡闹…… 柳折枝隐忍着快要出口的呼痛,安静等待搜刮完宝贝的两个人快点走,可白秋此次前来的目的似乎不止于此,收了宝贝还盯着他,视线一直在他胸口处徘徊。 “多谢大师兄,大师兄我好想你,早就想来看你,但是又怕打扰你休息……” 白秋边说边朝着柳折枝扑,段承乾在旁边看着,柳折枝又不好躲,皱眉被抱住后先是一阵反感,紧接着就觉得胸口有些不对。 白秋的手…… 等他发觉已经来不及了,白秋直接大声说了出来,“大师兄,你养的那条蛇怎么又放在身上啊,他会咬人的。” 说完又转头去找段承乾,“师尊,你快帮帮大师兄,他养的蛇上次把我都给咬掉了一块肉,可别伤了大师兄啊……” 只这一句话,柳折枝便知道了他的目的,这是奔着蛇蛇来的,多年来一贯忍让的社恐,头一回对这个不敢得罪的主角冷了眼神。 “还有此事?折枝养的畜生竟然伤了你?”段承乾心疼的看了看白秋,语气关爱又担心,再看向柳折枝就是厉声呵斥,“折枝,你身为大师兄,怎能纵容畜生伤了师弟!”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墨宴松了口,尾巴尖也晃了晃。 笨死了,这俩人就是故意欺负你,你再怎么忍也没用,傻不傻啊,给了宝贝有个屁用,不是照样被步步紧逼。 “不是畜生。”柳折枝还是那句话,他的蛇蛇不是畜生。 自从穿书到这里,拜入师门,他头一回对这个师尊顶了嘴。 他知道,今日之事善终不了,白秋有备而来,就是想找蛇蛇报仇,要么他不惜代价护住蛇蛇,要么……蛇蛇被这两人带走,死路一条。 “那孽畜都敢咬你小师弟,不是畜生是什么?”段承乾横眉竖眼,“折枝,你敢忤逆师尊?” 柳折枝藏在袖中过的手紧了紧,没出声。 他是害怕跟人接触的,尤其是旁人对他很凶的时候,若是往日他定会即刻认错息事宁人,可今日他没有。 他这一退步,遭殃的便是他的蛇蛇。 墨宴不懂他心中在想什么,知道他如今没有灵力挡不住段承乾,在他胸口默默调动体内所有魔气和为数不多的灵力。 没事,别怂,给老子骂他! 出了事本尊给你兜着,老子就是虎落平阳,也绝对不会被这老恶犬欺了! 魔气才是墨宴的本源,也是他活命的根本,现在他眼都不眨一下,已经准备好用这保命的机会保下柳折枝了。 “折枝,将那孽畜交出来。”段承乾上前一步,一点没有师尊该有的慈爱,看柳折枝的眼神甚至有些阴戾,“纵容灵宠咬伤师弟,罪同残害同门,难不成你想去执法堂按宗规处置吗?” 他不喜欢自己这个首徒,柳折枝一直都知道。 这个将乾坤宗发扬光大的宗主,是靠着自己这个徒弟的修为才让乾坤宗成了修真界第一大宗门,声名显赫,却日日妒念丛生,恨一个徒弟比他修为高,抢了他的风头。 一边终日差遣自己为他做事,一边暗地里诸多为难。 柳折枝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计较,修道修心,这也算是磨炼心性,再者……他是真的怕。 “蛇蛇是我的。”这一次,柳折枝依旧害怕,却半步也不肯再退,语气坚定,“给不了师尊。” 要不是没有手,墨宴都想给他鼓掌。 对,就这么干! 老子罩着你,什么都不用怕,硬刚就完了! 几百年都言听计从的人,突然就这么硬气的忤逆,段承干和白秋都愣了一下。 “大师兄,你怎么为了个畜生气师尊啊?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说错了?” 白秋依旧茶言茶语,看似帮柳折枝找借口,实际却拼命拱火。 果然,段承乾脸色更难看了,“柳折枝,你是要造反吗?将那孽畜交出来!” 往日他也不敢这么疾言厉色的,但如今柳折枝半点修为都没有,就是再怎么欺负也反抗不了,他才敢这么变本加厉。 但他低估了柳折枝对蛇蛇的感情,约定好相依为命的情谊,是柳折枝这辈子遇到的唯一一点温暖,即便…… 那只是一条连话都不会说的小蛇。 在柳折枝的沉默中,段承乾掌心已经汇聚了灵力,显然是要强抢了。 墨宴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正要动手,突然被一只手捏住七寸,从怀中拿出来扔到身后的书案上。 哎?! 柳折枝你他娘的干什么! 墨宴摔在书案上头晕眼花,挣扎着爬起来时只见柳折枝单手结印,眉头都没皱一下,生生逼出了几滴心头血,脸色苍白如纸,结印的速度却不断加快。 “我说,不给。” 四个字一字一顿,清冷的嗓音也变得冷冽凌厉,最后一个字落下,整个云竹峰地动山摇。 以心头血催动阵法,无异于燃烧性命,墨宴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白衣白发的人缓缓凌空,看不出一点往日的虚弱,严严实实护住自己的蛇蛇。 “玄武,镇。” 轻飘飘的三个字,玄武神兽的形状冲天而起,覆盖整个云竹峰,也将段承干和白秋从殿内震出,摔落到山下。 玄武大阵,上古时期便用来镇守一界的阵法,即便如今柳折枝没有修为,也足够用它来镇守云竹峰了。 除非段承乾不惜一切代价破阵,否则今日起云竹峰便与世隔绝,再不受外人侵扰。 墨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空中那抹仿若能撑起天地的身影,眼里全都是欣赏和惊艳。 这才是他曾经认识的柳折枝。 那个与他打了五百年也分不出胜负的折枝仙君,即便没了修为,光是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奇门遁甲之术,也能长身玉立皎皎如明月,不让人近身分毫。 堂堂魔尊就这么被惊艳到愣在原地,眼珠子都快黏在柳折枝身上了,直到柳折枝一手掩唇没命似的咳嗽起来,人也晃悠着扶住书案。 墨宴吓坏了,赶紧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他肩头,看他不断咳血,急得慌了神。 你……谁让你为了护住老子不要命的!你他娘的是不是傻! 柳折枝你……你别死啊,你但凡撑住一口气老子也能给你救回来! “别……咳咳……蛇蛇别怕。” 柳折枝想摸摸蛇头安抚他,可惜没了力气,只能无奈的看着,看蛇蛇吐着信子帮自己舔掉嘴角的血迹,费力的开口唤了一声,“倾云……” 一柄周身灵气萦绕的长剑凭空出现,随着主人的心念落在书案上。 “蛇蛇,这是我的本命剑倾云,我要睡了,可能要睡很久,你若等不及我醒来想离开,便带上它,免得被人……被人……” 话还没说完,柳折枝就昏睡了过去,身子落地的前一刻,墨宴化作人形将他接住,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不管魔气灵气,只要是自己有的便胡乱渡给他。 明知道柳折枝不会死,只是会沉睡很久,墨宴也还是这么做了,掏空了自己填补他体内的空缺。 至少……至少让这傻子早点醒,对,他得早点醒。 “老子心法还没学明白呢,你不醒谁来教老子!” 墨宴嘴上恶狠狠的,动作却异常小心,抱着人放在床榻上都尽量轻得不能再轻,生怕给磕了碰了。 二十、你得以身相许 墨宴没做魔尊之前就是个能惹事的,做了魔尊更是嚣张跋扈到处打架,伤自然是不会少受,所以自己也去学了些医术,怕的就是某日伤的太重丢了性命。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医术给他自己没用上,反而是他的死对头先用上了。 柳折枝修为散尽,身子本就亏空的厉害,之前渡了体内最后一点灵气给他,经脉中再无灵气,现在又以心头血强行开阵,那身子不能说和纸糊的一样,但也差不太多了。 墨宴趴在床边给他诊脉,越探那脉象眉头皱得越紧。 经脉碎了大半,金丹也有了裂痕,也就是柳折枝神魂够强大,会陷入沉睡去保命,换了旁人只怕是要当场殒命。 倒也不是不能养,只是现在他没这个能力,除非立刻让柳折枝堕魔,将养个百年还是能好些的,可问题是柳折枝心中无杂念,根本不可能堕魔,魔气入体也只能是吊着命。 墨宴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是想自己去保柳折枝的,奈何不会说话,事先没说清楚,倒成了让柳折枝护着他了。 “你说说你,都要活不起了还逞什么能啊,就非得开阵封山?别的法子也不是没有,你弄这么大阵仗,你……气死老子了!” 倒不是墨宴非要数落他,而是柳折枝实在太不爱惜他自己的身子,打退段承干的方法太多了,柳折枝非选个对身子损伤最大的。 这人就是不在乎生死,能不能活,怎么活,全都不在意,这些时日的相处墨宴早就看出来了,柳折枝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着死,后事交待得清清楚楚。 就像这回,怕是已经做好了不会再醒的准备,连本命剑都给他了。 折枝仙君的本命剑名为倾云,剑如其名,在柳折枝手里当真能一剑倾云,令天地变色。 不过那都是柳折枝在六界威名远扬之后了,墨宴第一次听说这把剑,还是在年少时溜出魔界到人界闲逛的时候。 他在酒馆中偶遇三三两两的修士在议论乾坤宗新得的神兵利器,说是给了宗主段承干的首徒,那位首徒拿去做本命剑,还给起了个十分好听的名字,倾云。 像个人名,光听名字就觉得美,起这个名字的人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觉得好奇,但又不好去乾坤宗看,喝了几杯酒正准备出门,酒馆中突然一阵骚动,有人嘴里说着“就是这个”,他愣了一会儿才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看到了一个白衣墨发的背影,御剑而行,匆匆而过。 那时候他还不会形容这个场景,只记得那个少年仿佛与这世间格格不入的清冷气质,光看一个背影都觉得少年不食人间烟火,长身玉立仙风道骨,好看得紧。 等他年纪渐长,慢慢的学了一个能准确形容当时看那一眼后的感受—— 惊为天人。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柳折枝,回魔界就打探了身份名字,再然后就是想去偶遇,最后没做成朋友,反而打起来了。 过去的五百年他都觉得柳折枝高傲得过分,所以动不动就跟柳折枝打架,偶尔还故意弄坏点柳折枝身上的东西,有时是撕了衣袖,有时是弄些尘土脏了那纤尘不染的白衣。 他就想看看柳折枝会不会气急败坏,可惜五百年里一次都没有,而且不管他怎么拼命修炼,始终都只能打个平手,赢不了。 正道修炼可比魔族困难得多,他更是魔族修炼速度最快的天骄,柳折枝能一直跟他平手,可见勤奋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现在沉睡在他眼前,没了修为,青丝化了白雪,被师门欺负又不给医治,任其自生自灭,脆弱得好像风一吹就能散了。 墨宴没来由的恼火,比他知晓自己是被手下人勾结正道暗算的时候还要愤怒。 “何必呢……” 指尖捻了一缕柳折枝的白发,墨宴轻叹一声,为柳折枝不值。 “倒不如当年就跟我回了魔界,在正道混成这样,功劳苦劳都没摊上,你就这么死了都没人管你。” 柳折枝根本就什么都听不到,他却自己在那说得起劲,最后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柳折枝,这回算是我救了你吧?” “你救我就处理伤口喂点血,我救你可要费不少劲,我日后还得给你养身子续命,那我也太亏了吧,你是不是得以身相……嘶……好像不是用这个词。” 墨宴仔细想了想,“就是……得知恩图报,你得跟我回魔界,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得听我的。” 这回对了,具体做什么他还没想好,反正就是先带回去再说。 “你要是不说话,不反对,我可就当你答应了啊。”这是墨宴跟柳折枝学的,柳折枝对他用的时候他觉得柳折枝有病,现在反过来他可太快乐了。 “没说话,那就是答应了,不错,算你识相。” 下半身已经因为渡魔气填补柳折枝的亏空虚弱到化成了蛇尾,墨宴欢快的摇摇尾巴尖,趁着还能勉强维持人形,胡乱拔了好些鳞片化作魔气喂给他。 “先护着心脉,等我缓一缓,睡醒了再琢磨怎么让你早点醒。” 蛇尾都快被薅秃了,不停往出冒血,墨宴满头都是冷汗,话音还没落就再次变成一条小蛇,盘在柳折枝手边睡了过去。 没了鳞片疼是疼,但他睡得挺安心,大把的魔气喂进去,还都是他的鳞片,可比柳折枝绑什么姻缘红线靠谱多了,魔气在柳折枝体内不会散去,日后无论柳折枝在哪里他都能找到。 还有什么事比能掌控死对头的自由更开心呢?绝对没有! 啧啧啧,柳折枝你也有今日,这心里可真舒坦啊…… 墨宴连做梦都全是美梦,有使唤柳折枝给他洗衣服的,有把柳折枝绑起来荡秋千的,还有把柳折枝气得跳脚,看柳折枝无波无澜的眸子里全是怒气,他在旁边笑到直不起腰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美梦突然变了画风,柳折枝洗了两下衣服突然大口大口的吐血,吓得墨宴一下就醒了,第一反应就是看旁边还在沉睡的人,发现没吐血这才放了心。 还好还好,只是梦,不然真给累到吐血累死了就糟了。 墨宴吐着信子看看柳折枝消瘦了许多的轮廓,越想越觉得不太行。 他现在这样估计洗衣服都费劲,搞不好真能吐血,洗衣服什么的就算了,再说了,他那手那么好看,洗衣服也太浪费了。 算了算了,等真回了魔界,我再想点别的事折腾他。 现在还是我先养着他吧,他这身子得好好养,可不能给养死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0-30 二十一、不亲还不习惯了 墨宴没照顾过人,向来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从一出生就是众星捧月,别说是照顾人,何为细心体贴他都不懂。 倒也不怪正道说魔族穷山恶水出刁民,他确实不会正道那套规矩礼数,放荡不羁只会打架,整个魔族都是民风彪悍。 可如今他不得不改改性子,努力学学怎么照顾人,因为柳折枝实在是身子虚弱得离谱,用力碰一下都怕碎的地步。 他睡了半月才醒,柳折枝则是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下都能看到魔气在体内乱窜,虽是不能帮忙修复经脉,但多少能逼出些淤血,让人早点醒。 于是前些时候墨宴整日要受柳折枝折磨,如今又改成了整日守着柳折枝,看到那没有血色的唇边溢出些血迹就多了些希望,一边等自己拔掉的鳞片重新长出来,一边没事就叼着柳折枝的衣服给他擦擦血。 巴掌大的小蛇自己尾巴还在流血,硬是满殿爬着去叼新的衣服来擦血,偶尔还弄些水来,用尾巴卷着杯子送到柳折枝嘴边,试试喂些水能不能把人叫醒。 墨宴从有记忆以来就没这么凄惨过,最开始还时不时骂骂咧咧,后来时间久了也就不骂了,大多时候都趴在柳折枝身边休养生息,盯着柳折枝日渐消瘦的脸看,思绪翻涌。 这还是身边有他照顾,虽然是条蛇,照顾不了太多,但也比没有好,若不是他凑巧来了这里,柳折枝就一个人孤零零在这等死,那也太惨了点。 最初他看到柳折枝修为尽失还会嘲笑,不知从何时开始,越看越可怜。 日子就这么一日日过去,春去秋来,转眼便过了一年,墨宴明明能带着柳折枝的倾云剑离开,到魔界边境才能多吸收魔气更好的养伤,却迟迟没动身。 云竹峰灵气充裕,有时他也会到殿外吸收灵气,伤还没好,吸收不了太多,但还是坚持着,回来便都渡给柳折枝。 不知不觉给柳折枝续命好像成了习惯,回魔界报仇也没那么着急了,似乎都比不上等柳折枝苏醒来的急切。 被柳折枝用各种奇怪的方法折腾时他气得要死,现在柳折枝就那么安静的睡着,不仅不折腾他,还不烦人的没事就亲亲亲,或是在耳边念叨,他反而觉得不习惯了,闲着没事还会自己叼着笔在纸上乱画。 墨宴自己觉得是乱画,画完却越看越熟悉,虽然凌乱,但隐约能看出有些像柳折枝的眉眼。 终日守着柳折枝,日日这么盯着看,他不止没看腻,还觉得柳折枝越看越美,对自己画出的东西嫌弃得不行,全都一点一点咬着给撕了。 因为没画出柳折枝美貌的万分之一。 柳折枝就这样睡了两年,墨宴也守了两年,从最初嫌弃寝殿内过分精致淡雅,到如今彻底住习惯了,就跟他自己是这寝殿的主人一样。 冬日初雪之时,墨宴正叼着笔在窗前聚精会神的画,突然听到一声嗓音喑哑的呢喃。 “蛇蛇……” “啪嗒!” 笔掉在纸上,染花了眼看就要画完的画像,墨宴也不在意,盯着床榻的方向愣了一瞬,立刻快速往那边爬。 雪映在窗上有些亮得过分,柳折枝刚醒,许久不曾视物,觉得有些刺眼,却还努力睁眼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未曾看到他那条巴掌大的小蛇,眼神瞬间暗淡下去。 “蛇蛇……走了么……” 他不怪蛇蛇离开,沉睡前他便说过,若蛇蛇要走便带上他的本命剑,他睡了这么久,蛇蛇离开他能理解,只是想到日后又要孤身一人,难免有些落寞。 柳折枝躺在床上没动,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蛇蛇走了,不需要他查看可曾消瘦,可曾饿着肚子,连教导修炼都用不上了,即便是起身也是无事可做,倒不如就这样躺在这里,左右这偌大的云竹峰也只有他一人。 脑海中闪过心法剑招,又或是穿书后这整日拼命躲着不想见人的五百年,无论想到什么对柳折枝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回忆。 直到下巴有些痒,像是被什么东西舔了一下。 刚开始柳折枝还不甚在意,直到那种触感一下接着一下,他发觉有些不对,目光从床榻顶端收回,对上一双如墨的竖瞳,以及朝他“嘶嘶嘶”的粉嫩蛇信。 “蛇蛇?!” 这是墨宴第一次见到柳折枝如此明显的情绪起伏,那双漂亮的凤眸肉眼可见的变亮,亮晶晶的跟夜里的星星似的,似乎就是书上说的灿若星辰。 不止是好看,还带着柳折枝身上几乎不曾出现过的鲜活和激动。 “蛇蛇没有走么?是在等我睡醒么?是么?” 柳折枝问了好几遍,墨宴直观的感受到他的高兴,有那么一瞬间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 他张着嘴,蛇信子露在外面没有收回,正笑得欢,下一秒蛇信子就被两根手指捏住了。 “还是这么软,这么可爱,蛇蛇好乖。” 柳折枝捏了一下就放开了,这次似乎不是为了好玩,只是单纯的想确认这是不是真的。 他突然做人了,不咬蛇信子也不捏着玩,墨宴反而有点懵了,看他就躺在那用指腹一下一下摸自己的蛇头,嘴上不断夸着乖,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蛇蛇,过了这么久你为何半点不曾长大?鳞片也好奇怪。”柳折枝的手从头往下把他摸了个遍,摸到蛇尾处明显觉得手感不对,“怎么蛇尾上的鳞片有些软?” 那都是新长出来的,自然会比原来的软一些,可柳折枝不知道墨宴为他做了什么,只一下一下摸着,口中不断猜测,“可是到了蜕皮的时候?蛇蛇蜕皮后鳞片就会变软么?” 他不懂蛇类的习性,是少有的知识盲区,觉得好奇,忍不住冥思苦想。 就是想的时候总被打扰,蛇蛇一会儿用尾巴尖扫他的下巴,一会儿蛇头又凑到他嘴边嘶嘶嘶的吐信子,一直在他下巴和嘴唇附近乱动,就跟故意吸引他的注意似的。 “蛇蛇怎么了?饿了?” 柳折枝把手指伸过去想喂血,墨宴直接用尾巴给抽到一边去了。 喝个屁啊!你那身子根本就受不住了! 老子好不容易给你续的命,你他娘的给老子珍惜点! “嗯……不是饿了?”柳折枝微微皱了皱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还能是什么原因,最后索性放弃了。 蛇蛇这么聪明,若真是有事肯定还会努力告诉我的。 “蛇蛇有没有想我?”柳折枝也不指望有回应,就是想问问,问完就低头凑近蛇头,“蛇蛇亲亲,么么么……” 还是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变态,从蛇头亲到肚皮,墨宴满眼嫌弃,又在心里骂他。 但身体一动不动,就这么随便他亲。 甚至不自觉的松了口气,也不用尾巴尖弄人家下巴和嘴唇了。 嗯,这回对了,就是这样。 啧,柳折枝你果然是个变态。 二十二、谁家正经魔尊给死对头洗衣服啊 蛇蛇没走,还守着自己整整两年,柳折枝怎么会不感动,感动到按着蛇蛇亲了将近一刻钟才放开,越看越喜欢。 “蛇蛇,好蛇蛇,你是一头小猪,只有我是真心对你好,别人都是要把你做成烤乳猪吃掉。” 墨宴:…… 又开始了,我真服了,老子堂堂魔尊…… “蛇蛇么么么……” 啊行行行,猪就猪,你好好活着别浪费老子的魔气就行,老子懒得跟你计较! 柳折枝又抱着他在榻上亲了许久,亲够了准备下去喝些水,一翻身却愣住了。 地上堆了好些他的衣袍,上面全都带着血迹,乱糟糟的足有几十件。 “蛇蛇?” 他比旁人更爱干净整洁些,墨宴是知道的,他睡着时没觉得把寝殿弄这么乱有什么,现在被他一叫,墨宴莫名心虚,但还是瞪着眼睛跟他对峙。 那……那我把魔气灵气都给你续命了,我自己的伤都没怎么养,都是因为你我才化不成人形,弄乱你寝殿怎么了? 老子那是为了给你擦血,难不成要让你吐血吐得满床都是吗! 柳折枝你少给老子得寸进尺,老子这么小一条蛇,叼来衣服给你擦血就不错了,怎么给你收拾! 他在心里暴躁怒吼,正吼着呢,又被抓起来一顿猛亲,蛇头都快被亲扁了。 “蛇蛇好厉害,还会照顾我。” 柳折枝认得出自己的气息,自然知道衣服上都是自己的血,稍微一想便明白了是他在照顾自己,更感动了。 “好蛇蛇,辛苦你了,难怪还没有长大,定是照顾我累的。” “我的蛇蛇怎么如此厉害,都能叼着衣服给我擦血,果然蛇蛇是这世上最聪明的生灵……” 墨宴刚才还骂骂咧咧呢,现在愣是被他给夸懵了。 叼来衣服擦擦血,这么简单的事,硬是被他夸得好像自己统一六界了一样厉害。 没人不喜欢听好听的话,更何况这是来自死对头的夸奖,墨宴瞬间就不生气了,还心情愉悦的晃了晃尾巴尖。 算你识相! 老子这辈子头一回照顾人,这是你的荣幸! 即便他现在不是人形,只是一条小蛇,柳折枝都能看出他是在傲娇,还觉得他那傲娇的模样可爱死了,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悠悠的起身下床。 既然已经醒了,殿内这么乱糟糟的实在是没法忍,柳折枝喝了些水便俯身去捡那些衣服准备拿去洗。 本就身子虚弱,还睡了两年,走走路就够费力了,何况还要一次次俯身,没捡几件他就开始咳,一声接着一声,掩唇的手上也带了血。 墨宴原本还在旁边看着,觉得他矫情,都要活不起了还管什么整洁不整洁,结果看到他咳血,瞬间半个身子都立起来了,疯狂吐信子。 柳折枝!你他娘的给老子滚回来躺着! 柳折枝掏出锦帕擦掉手上的血迹,锦帕还未放下,袖子就被咬住了。 蛇蛇晃着脑袋咬他的袖子,估计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拼命要把他往床榻的方向拉。 “蛇蛇是要让我回榻上休息么?” 蛇头上下动了动,很有灵性的点头。 “不碍事,只是捡了衣服去洗干净,蛇蛇放心。”柳折枝用指尖在蛇头上点了点,示意他可以放开了,“日后还要在这里住上许久,这样满地都是衣服不成体统。” 墨宴理解不了,什么体统能比命还重要? 这也是他讨厌正道的原因,把那些规矩礼数体统看得比什么都重,净弄些虚名,虚伪至极。 他咬着袖子不肯放,非要改改柳折枝这臭毛病不可,可柳折枝也是个犟的,就是看不惯住处凌乱,一人一蛇就这么僵持着。 最后蛇气得都快跳起来了,人还一副完全在状况外的淡定悠然。 “蛇蛇累了么?累了便放开吧,我要去洗衣服了。” 墨宴听得差点吐血。 柳折枝就是有这个本事,每回都能用轻飘飘的一句话,或者慢慢悠悠的一个动作气得他想死。 行,你去洗,累死你算了! 柳折枝你给老子记着,你就是累死了,死在老子眼前,老子都不管你!看都不会看一眼! 墨宴怒气腾腾的松了口,把那袖子放开的下一秒,柳折枝便拿起他放到了旁边的软垫上,“蛇蛇好生休息,今日便不带你去偏殿了。” 柳折枝说完就抱着那些脏衣服走了,走出老远墨宴还能听到他的咳嗽。 其实是真的没有大碍,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若真是会累死,柳折枝也不会执意要这么做,他如今的身子吐血早已是常态,若是怕吐血便什么都不做,那日子还怎么过。 这道理墨宴自然也懂,只是看不惯,越看越气。 自己在那气了一刻钟,发现柳折枝还没回来,又忍不住开始多想。 怎么还不回来,不会真累死了吧? 那么多衣服哪能洗那么快,他却跟傻了似的,在软垫上坐立不安的转了好几圈,最后到底是爬下去了。 老子就去看一眼,他要是累死了,我就炼化他化形! 不听劝的死对头累死也活该! 哼哧哼哧往偏殿爬的时候心里还这么恶狠狠的想呢,结果爬过去看到柳折枝费力的洗衣服,还只洗了一件,洗一下咳一下,指尖都有些发抖,他又看不下去了。 老子真他娘的服了!就非得这么作死是吧! 行!洗!洗就洗! “扑通!” 黑色的小蛇突然跳进水中,水珠溅了柳折枝一脸还嫌不够,又用蛇尾故意拨弄水去泼他,柳折枝也不生气,擦掉水珠低下头在露出水面的蛇头上亲了亲,“蛇蛇是担心我么?” 担心个屁! 老子是怕你累死了,浪费老子辛辛苦苦给你续的命! 墨宴咬牙切齿,也不理他,就叼了衣服一角滚上去用鳞片开始搓。 以前柳折枝拿他洗衣服他都要气死了,现在反倒开始自己拿自己主动给柳折枝洗衣服了。 柳折枝看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看到他把脏污的血迹搓掉了才反应过来,“蛇蛇是在……帮我洗?” 废话!你自己没长眼睛吗! 问问问,都看见了你还问个屁! 墨宴又用蛇尾弄了水往他脸上泼。 老子都他娘的给你洗干净,一件也不落下,你能给老子滚回去躺着了吗! 二十三、这是交换定情信物吗? 柳折枝只知道蛇蛇是在心疼自己,哪知道他的目的是让自己回去躺着,还在旁边夸他,“蛇蛇好棒,洗得好干净。” 老子让你回去躺着! 蛇尾又泼了水过来,虽然只有一点水珠,柳折枝也能看出蛇蛇是生气了,以为自己夸得不够好,又重新想了措辞。 “蛇蛇小小年纪便如此会心疼人,日后寻了道侣也定是这世上最美的美人,视若珍宝,琴瑟和鸣。” 蛇尾都拨弄出水花了,听清他夸得是什么,墨宴又及时收住了。 你……你他娘的少在这废话,别以为说好听的老子就不骂你! 把那点小动作都看在眼里,柳折枝觉得思路应当是对的,又接连夸了好几句。 “我只教导你修道修心,蛇蛇却能自己悟出劳其筋骨方能炼其心志,有此等悟性,日后必定是六界首屈一指的大能。” “如今也就是未曾化形,若是化了人形,蛇蛇修为品性皆是常人所不及,容貌又俊美非常,清风朗月之姿,松竹翠柏之质,不知要被世人如何魂牵梦萦……” 墨宴出生就是魔,后来做魔尊更是被六界称作大魔头,走到哪都差不多是人人喊打,嚣张到让人恨得牙痒痒,就没听过什么夸奖,光挨骂了。 这么一连串好听还文雅的夸赞听完,还是死对头当着他的面如此诚恳的夸,墨宴都忘了什么是骂人了。 一身的鳞片在那清冷悠然的嗓音中就差搓出火星子了,恨不得现在就化出八只手来一起给他洗衣服。 这么明显的反应柳折枝怎么会看不出来,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蛇蛇不像小猪,倒像是小毛驴,是要顺着毛哄的。 柳折枝无意中掌握了正确教导蛇蛇的方法,本就是提倡勤修苦学方能成才的人,自然不会溺爱蛇蛇,巴不得从小培养蛇蛇能吃苦,也好养成坚韧心性,免得日后遇难而退,担不得风雨。 于是墨宴就忙起来了,刚洗完衣服又看到他要收拾床铺,咬他袖子让他不要弄他不听,他自己弄还累得咳血,最后只能亲自顶上。 没有被子边角大的一条蛇,硬是叼着被子卷起来,又换上新的,整个床铺全都收拾一遍,在柳折枝的夸奖中干得越来越起劲。 寝殿内要收拾的太多了,墨宴自己过的粗糙,弄得哪里都乱糟糟的,柳折枝根本看不下去,索性从头开始收拾,先去了平日最常用的书案。 结果刚走过去就看到书案上摆着自己的画像,虽然不算惟妙惟肖,但也是可圈可点,只是被一道墨痕弄花了,衣袍下摆未曾画完。 他愣在那里盯着画像看,墨宴这时候也想起来他苏醒之前自己在做什么了,整条蛇不受控制的有些发烫。 画死对头画像被当场抓包,这也太他娘的羞耻了! “蛇蛇画的真好。”柳折枝不仅看,还拿起来仔细欣赏,越看越欢喜,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睛亮晶晶的,“原来蛇蛇如此想念我,如此喜欢我么?” 说着又把那画像珍视的收起来,拿起墨宴直接亲到了蛇嘴上,“我也喜欢蛇蛇,最喜欢蛇蛇。” 他没撒谎,这世上他无牵无挂,无亲无友,身外之物他也不在意,如今唯一在意的也只有手中这条小蛇,喜欢自然也是唯一的,最喜欢的。 你……你往哪亲呢,柳折枝你别太过分啊。 墨宴鳞片更烫了,吐着信子跟他辩驳。 谁想你了?谁喜欢你了?老子是你死对头!烦死你了! 要不是这里只有你一个人,鬼才会画你! “么么。”柳折枝直接亲上了他的蛇信子。 墨宴:…… 这个变态!就不该让他醒! “这幅画像很好看,只是还没画完,蛇蛇可以再给我画一幅么?” 柳折枝问的自然极了,墨宴却听得直瞪眼。 你他娘的以为你是谁啊?老子堂堂魔尊又不是画师,你说要就要,谁给你的胆子这么…… “好蛇蛇,给我再画一幅吧……” 柳折枝身子更虚弱了,语气自然也跟着轻,有点动作就要喘一喘,语调慢悠悠的,这么一说更像撒娇了。 软还是其次,主要是那清冷的嗓音也盖不住听着有点……娇。 这么个大美人,还是曾经的死对头,现在就西子捧心一般娇弱,对着你撒娇,墨宴牙都要咬碎了也没顶住。 那……那本尊就勉为其难再给你画一幅吧。 蛇蛇在掌心点了头,柳折枝眼睛更亮了,环顾四周后找了个最常看到的地方,指着床榻旁边的墙壁给他看,“蛇蛇,等你画好了,我便将那画像挂在此处,日日都能看到蛇蛇赠予我的心意。” 不难看出他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甚至算得上赤诚的真心,墨宴还是不懂他为何能对一条小蛇这么好,这么特殊,倾尽真心,但不得不承认—— 这种感觉真他娘的不错。 “蛇蛇赠予我画像,我便回给蛇蛇……”柳折枝思索片刻,翻开衣领取下了脖子上的玉佩挂到他身上,“这玉佩我来到这里时便戴着,虽不是什么贵重宝贝,却是贴身之物,也算是一点心意。” 墨宴低头看看那块玉佩,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硬是把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魔尊给整不会了。 你这……你们正道的礼数都这样吗? 怎么弄得跟……跟道侣交换定情信物似的…… 有礼数也只是回礼,自然没有这么交换的,只不过柳折枝真心待他,想把最好的都给他,所以才给了贴身之物。 “蛇蛇喜欢么?若是不喜欢便摇摇头。” 老子不喜欢有用吗?你一会儿又得按着老子点头,你那缺德法子老子早就看透了! 墨宴没动,还用蛇尾拨弄了一下玉佩。 你别说,这玉倒是好玉,触手升温,还带着点香……嗯?柳折枝的体香都把玉佩腌入味了? 看来确实是一直贴身戴着许多年了。 这次柳折枝没打算强迫他,若是他不喜欢就准备给他换一个的,但看他没摇头,也就没再换。 “那便如此说定了,蛇蛇还太小,我先帮蛇蛇收着,日后再……”柳折枝上手去收那玉佩,却被蛇尾给抽了一下手。 “蛇蛇?” 墨宴咬着玉佩瞪他。 柳折枝你还是人吗?给出去的东西还有往回收的! “不是不给蛇蛇了,蛇蛇这么小,戴着这玉佩不方便。”柳折枝扯了扯挂玉佩的绳子,“你看,挂着你身上是要垂在地上的,等你长大了就还给你。” 墨宴全当听不见,就这么咬着玉佩爬走了,爬到他看不见的地方才把玉佩藏起来。 给老子的东西还想往回收?做梦去吧! 眼看就要全藏起来了,墨宴闻着那玉佩上若有似无的香气犹豫片刻,探头探脑的左右看看,发现柳折枝没跟来才做贼似的在那玉佩上舔了一下。 啧,确实是香的,跟柳折枝身上的冷香一模一样。 长得美成他那样就能自带体香了? 吸溜~ 墨宴一边琢磨一边不自觉的又舔了一口,舔完自己都愣住了,赶紧装作无事发生把玉佩全都藏起来。 完了完了,老子不会是被柳折枝那个变态传染了吧…… 二十四、定是他故意勾引我! “蛇蛇,你把玉佩拿到哪里去了?” 柳折枝人并未找来,只是在远处叫他,“好了,知道你喜欢,我赠予你便不会往回要的,乖,快回来吧。” 谁喜欢了,本尊见过的宝贝多了,谁会喜欢你那一块破玉佩! 墨宴嗤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藏玉佩的墙根,确定藏好了才爬回去找他。 许是如今身子更不如往日,又或是感动于蛇蛇竟如此把自己放在心上,一块玉佩都要藏起来才放心,柳折枝再看看蛇蛇归巢的小鸟一样朝自己爬,心中的暖流几乎让整个身子都暖起来了。 向来无波无澜的眸中多了些欣慰,甚至是慈爱,就像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在奔向自己,那种疼爱与关切都快从眼中溢出来了。 所以他更坚信一定要好好教导蛇蛇,小孩子要成才难免是要吃些苦的,一些好习惯也要从小抓起,例如要保持寝殿整洁。 但他又知道蛇蛇顽劣的性子,所以不会直接说,就自己站在那里整理书案,等蛇蛇看不下去过来帮忙了,他再顺势退开,坐在旁边夸一夸,亲一亲,然后就能看到蛇蛇越干越起劲。 既磨炼了心志,又能养成好习惯,也算是亲子活动,一举三得。 “蛇蛇这么小便如此懂事,日后化蛟成龙定是必然。” 听到这句话,墨宴百忙之中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果然在他眼中看到了殷切期盼,这回都不是像了,而是明晃晃的望子成龙。 把他堂堂魔尊兼死对头当儿子养,还等着他这条小蛇真长成一条威风凛凛的龙。 墨宴骂都张不开嘴了,被震惊到呆滞且无语。 柳折枝你别太离谱! 我拿你当死对头,你拿我当儿子! 你他娘的!老子不干了! 蛇蛇罢工了,柳折枝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惹着他了,夸得好好的,蛇蛇突然就滚进了墨汁里,身上沾满墨汁往他身上甩,都不止是生气,完全就是在撒泼。 柳折枝刚换上的干净衣服又脏了,一身白衣星星点点被甩得全是墨点,就这样他也不生气,还反省自己到底是哪句话说的不对。 可惜根本想不出来,最后只能俯身凑近到蛇蛇面前,“蛇蛇,不要与我生气可好,你若不喜欢听,方才的话我便不再说了。” “好蛇蛇,不要与我计较了,我刚苏醒,还未曾缓神,这才说错了话……” 他放低身段耐心的哄,从他说第一句时墨宴就开始消气了,很快就完全没脾气了,只是盯着他那副过分亲近自己,且算得上宠溺的模样出神。 现在自己是一条小蛇,柳折枝才会如此包容亲近,若是哪日柳折枝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想到从前柳折枝那些冷漠做派,还有两人见面就打架的日子,墨宴一双竖瞳都染上了些许暗色。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见识过柳折枝这样温柔小意的一面,谁还受得了那些不理睬和敌对。 反正墨宴不能。 “蛇蛇可是不生气了?” 他呆在那里不动了,柳折枝试探着伸手去碰他,发现没有被排斥才放心的把他拿起来放在掌心,“蛇蛇身上都是墨汁,我带蛇蛇去沐浴。” 墨宴顺势盘在他掌心,只剩蛇头支棱着看他,心里还在琢磨若是哪日暴露了身份该怎么办。 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思想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待遇直线下降。 上回柳折枝是带他共浴,还一起泡温泉,这回柳折枝竟然只给他弄了盆水把他放进去,自已一个人沐浴泡温泉去了! 柳折枝你凭什么! 老子给你续命整整两年,你醒了就这么对老子! “哗啦啦……” 他把盆里的水都给弄洒了,柳折枝看出他的不满,只能重新添了水进去。 “蛇蛇,不是不带你,是你受不了温泉中的热水,上回都流鼻血了,我是人,你是蛇,习性不同的。” 少在那放……少废话!老子也是人,凭什么区别对待!把老子放进去! 墨宴疯狂闹腾,最后柳折枝拗不过他,只能把他也带进去了,怕他受不了水温,还特意把他放在自己肩头。 这个角度是墨宴从前没看过的,现在这么一看,终于明白了何为美人香肩。 是真的香,而且那皮肤又嫩又滑,他要是不控制着点,都怕直接滑下去。 吸溜~ 蛇信子从肩头划过,弄得柳折枝有些痒,指尖轻轻点了点他头顶,“蛇蛇不要闹,冬日天寒地冻,我如今没有修为御寒,在这里泡一会儿温泉暖暖身子,你若觉得无聊,便自己爬到岸上去玩。” 墨宴一点没觉得无聊,他甚至眼睛都看不过来了,看哪里都是白花花的一片,要么就是粉粉嫩嫩的,而且经过热水蒸腾,柳折枝身上那股冷香也浓了些,萦绕在鼻间都快把他闻醉了。 这也太他娘的好看……不是,太他娘的香了吧,这……嘶……好像有点不对。 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柳折枝就把他拎起来了,还拿了岸边的锦帕给他擦掉已经滴入水中的鼻血,“你看,我方才便说你受不住这温泉的热气,又热得流鼻血了,蛇蛇快去岸边缓一缓。” 说着就把他放到岸上了,还给往身上泼了一点冷水。 那冷水一下就把墨宴泼清醒了,眼神复杂的回头看他冰肌玉骨似的身子泡在温泉中,然后默默低头看了看自己下腹。 好像……跟水温没什么关系…… 不应该啊,柳折枝不是个男人吗?我也是男人啊,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不对不对,绝对不是我的问题,什么样的美人我没见过,怎么可能被个男人迷成这样,怕不是他故意勾引我。 想到这里,墨宴醍醐灌顶。 绝对是他故意的,难不成他养我是为了日后双修? 没有修为,让我潜心修炼,催我化形,这样等我化形还有了修为,他就可以把我当炉鼎,采补我靠着双修重新修炼。 这回对了,拿灵蛇泡酒哪有双修直接采补别人修为来的快! 嘶……柳折枝你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觉得自己窥探到了真相,墨宴又鬼鬼祟祟回头看了一眼水中的人。 他要是真想这么干,那……那看在他帮我养了伤的份上,勉强让他采补个一回两回倒也不是不行,就当给他续命了。 啧,不行,本尊就让死对头帮忙养个伤,还得搭上自己?这牺牲也太大了吧。 就一回,只能一回,不能再多了! 二十五、长大了,可以找小母蛇了 墨宴自己心术不正,还把锅都甩给了柳折枝,柳折枝一点不知情,沐浴后就又回去教导他收拾寝殿和修炼心法了。 就是不知道为何,柳折枝明显觉得蛇蛇看自己的次数变多了,还不是那种正常的看,而是奇奇怪怪的,直勾勾的盯着看。 他想着或许是为了给自己画画像,也就没多问,有了空闲便让蛇蛇着手开始画了,自己坐在一旁看着,夸着,典型的鼓励式教育,而且效果显著。 因为蛇蛇就吃这一套,吃软不吃硬,别管是什么事,夸一夸就都好商量,若是要用强的,那就得还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僵持个两三日,浪费时间不说,还影响感情。 让柳折枝来选,他当然是选最省事的方式,只要夸一夸就什么都乖乖听话,何乐而不为。 等墨宴画好他的画像,柳折枝也说到做到,真给挂在了床头,还每日都要夸上一回,一人一蛇相处的越来越融洽,有时他甚至都能感受到蛇蛇主动亲近他了。 柳折枝欣慰又欢喜,然而墨宴却是每一次接近都有点不可言说的念头,全是抱着他要跟自己双修的心思,自以为看透了一切,也开始不动声色的努力养伤准备长大化形。 一晃十年过去。 又是一年冬日,柳折枝坐在窗前赏雪,院子里种着寒香扑鼻的红梅,红梅映雪煞是好看,让他有些坐不住。 当年他未曾衰败了身子,最喜欢在冬日落雪时练剑,如今憋了十年之久,心中痒痒的,最后到底是左右看了看,然后轻手轻脚走出了寝殿。 身子亏空,出门一沾染风雪便冷得不自觉哆嗦了一下,他也不在意,就那样闲庭信步的往前走,站在雪地里看着眼前的红梅,伸出手想用指尖弹落上面的雪花。 可那指尖还未触碰上,腿上突然一紧,足有手腕粗的黑蛇缠绕而上,叼着雪白的大氅披在他肩头,还给他拢了拢衣襟,蛇头对着他一个劲吐信子。 老子就去晾个衣服的功夫你也往出跑!你是看不见雪吗! 柳折枝你是不是想气死老子! 柳折枝一动不敢动,眼中的心虚一闪而过,“蛇蛇,我就是出来透透气,若是觉得冷我便回……” “嘶!嘶嘶嘶!” 话都没说完就被蛇蛇吐着信子堵回来了,柳折枝不敢吱声了,默默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暗自叹气。 从前明明是我教导蛇蛇的,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竟然变成蛇蛇整日管着我了。 不让做这不让做那,恨不得让我整日躺在榻上,偏偏蛇蛇长大了,不如小时候那般好拿捏了,重得我都抱不动…… 他刚慢悠悠的走回殿内坐下,面前的桌子上就被扔了一枝红梅,墨宴还用尾巴把红梅往他眼前推了推。 就是要看这玩意是吧?你他娘的是没长嘴还是怎么的?不会跟老子说? 看!你就坐这给老子看!再敢跑出去站在风雪里,老子打折你的腿! 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相处了这么多年,柳折枝一眼就看得出他是在生气,伸手在他头顶摸了摸,“是我错了,蛇蛇不要生气,蛇蛇是为我好,我着了凉蛇蛇是要心疼的,我知晓了。” 鬼才心疼你! 墨宴用尾巴尖抽了一下他的手,可现在长大了,蛇尾也有拇指那么粗了,这一下直接把他的手被给抽红了。 十年来柳折枝什么都不用做,全是他照顾着,都算得上是被娇养了,也不如当年那么能吃痛了,疼得吸了一口凉气。 疼了? 墨宴赶紧凑过去用蛇信子在那红印上舔了舔,顺便又自己抽了自己一尾巴。 让你欠!明知道他身子弱还不收着力气! “蛇蛇。”柳折枝按住他的尾巴,“没有大碍,做什么抽你自己,不疼么?” 疼个屁,老子皮糙肉厚的,用不着你操心,管好你自己。 墨宴白了他一眼,也不看他了,就用蛇信子一下一下舔他的手,还用尾巴从旁边卷了一瓶丹药来,碾碎一颗丹药撒上去,看那红印消失了才放心。 “那是高品丹药,重伤才用得上,是给蛇蛇养伤的,怎能如此浪……” “嘶!”墨宴打断他的念叨。 给了我就是我的!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老子说用得上就用得上!你闭嘴! 柳折枝:“……”还真是越长大脾气越大了。 “蛇蛇好凶。” 他半嗔半怨了一句,墨宴身体一僵,片刻后默默把尾巴尖放进他手里,趴在那不动了。 给你玩给你摸,这回行了吧? 凶一点就不乐意,娇气。 柳折枝就是随口一说,因为知道他最吃示弱这一套,现在看他终于像小时候那样乖了,这才拿来红梅摘了一朵,一手摸着蛇尾把玩,一手把那红梅戴在他头上。 墨宴:??! 什么破玩意往我头上戴?老子是男人! 他甩甩头要弄下去,柳折枝却按着他不让,“蛇蛇,好看的。” 好看个屁!哪个男人头上戴…… “蛇蛇亲亲。” 温热的吻落在蛇头上,墨宴立刻不动了,伸出蛇信子也舔舔他的嘴唇,然后就趴下随便他摆弄了,头顶戴了好几朵花也眼都没抬一下。 因为自从他长大,总管着柳折枝,柳折枝都不怎么亲他了,得是特别高兴了,或者像这样要哄着他做些离谱事的时候才肯亲。 从前嗤之以鼻的亲亲,现在可太难得了,墨宴心里清楚得很。 头上插几朵花也不算亏,就随便他折腾吧。 柳折枝现在最会哄他了,得心应手且炉火纯青,又玩着他的尾巴夸了他两句,然后就看着窗外飘雪不说话了,一人一蛇说不出的岁月静好。 直到天色见暗,柳折枝才放过那蛇尾,起身时突然想起一件事,直接把手伸到他下腹翻开他私密处的鳞片看。 墨宴人都傻了,赶紧翻腾着躲开他的手。 柳折枝你他娘的别太过分!往哪看呢! “蛇蛇别怕,我就是看看那处可曾长大。” 柳折枝心无杂念,真的只是看看,还认真思索了一番,“是长大了的,蛇蛇应当很快就可以找小母蛇了,等到春日便在这云竹峰的竹林和草丛中多找找。” 他说的是找小母蛇,墨宴却从头到尾都在看他,竖瞳一缩再缩,从他露出一点的白嫩脖颈一直看到纤细的腰身…… 二十六、似乎把蛇蛇养歪了 找什么小母蛇,分明就是你自己着急跟我双修,采补我修为了吧。 墨宴的视线不断在柳折枝身上扫视,顺便用蛇尾严严实实缠住他的小细腰。 呵,本尊已经猜到你的歹毒心思了,放心,再多修炼些时日就能化形了,你要是不介意用本尊原身,那现在就…… 想想柳折枝现在的身子有多弱,墨宴遗憾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原身就算了,好不容易给他续命养着,用了原身估计能给弄死。 蛇尾缠在腰上,就算隔着衣物也还是能感受到他的鳞片在摩挲,柳折枝伸手轻轻拍了拍在自己面前吐信子的蛇头,“蛇蛇,你缠上来不要乱动,鳞片弄得我好痒。” 其实不光是痒,他还很重。 当年不过巴掌大的小蛇,现在立起来都比自己高了,又那么粗,柳折枝被他缠住都走不动路,要不是扶着点什么,估计就要被坠倒了。 墨宴不听,依旧我行我素的在他身上缠磨。 老子都屈尊降贵答应给你做一次炉鼎,任你采补修为了,你还矫情上了! 痒也忍着! 他不光往柳折枝身上缠,还用蛇信子往那露出一截的白嫩脖颈上舔。 嘶……真他娘的香啊,这人怎么浑身上下哪哪都是香的。 “蛇蛇,痒……”柳折枝伸手推他的蛇头,还嗔怪的拍了一下,“我刚沐浴过,不许乱舔,不然还要再沐浴一次,很累。” 小时候他不情愿待在自己手上,长大了却过分黏人,成日晃悠着蛇头往自己身上黏,柳折枝已经习惯了,大多时候也都纵着他。 本就是对俗世淡漠的性子,只要不是正事上那些原则问题,对自己一手养大的蛇蛇,他自然能倾注全部耐心去包容。 我不!我就舔! 墨宴反骨又上来了,不仅舔脖子,还往他下巴上舔。 “听说过舔狗,倒是头一回见到舔蛇,哪有一条蛇这么喜欢舔人的。” 柳折枝又无奈又好笑,顺手抓住他的蛇信子弹了弹,“蛇蛇,再舔你夜里就自己趴墙根睡去,不许上床了。” 墨宴本来还在努力把舌头往回抽,结果听到他说舔狗就忘了动作,眼神也冷了下去。 你还养过狗?也让它舔过?! 那狗呢?在哪? 老子弄死它!现在就让它魂飞魄散! 他突然就暴躁起来生气了,吐着信子一个劲“嘶嘶嘶”,柳折枝不明所以,“蛇蛇,怎么了?” 老子问你那个狗呢!你什么时候养的?养了多久?你也让那玩意跟你一起睡? 柳折枝你给老子说清楚! “蛇蛇……”柳折枝抓着他的尾巴微微皱了皱眉,“你缠得太紧了,我喘不过气了,今日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是我说错什么了么?” 他一说喘不过气,墨宴眼神瞬间缓和了不少,赶紧松开了,从他身上爬下去,确认他没事才叼起旁边的笔,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两个大字—— 狗呢? “什么狗?”柳折枝满眼疑惑。 还给老子装! 墨宴咬咬牙,叼着笔继续写:你养的狗,舔狗,舔你的那个! 柳折枝:??? “我没有养狗,那是一种……一种形容。” 穿书之前学到的词汇不小心说出来了,还闹了误会,柳折枝只能耐心给他解释。 “舔狗就是……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可以付出一切,那他就是那个人的舔狗,有人说辛酸,有人说卑微,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才懂,也算是修心之道,只是误入歧途求而不得者繁多。” 墨宴听懂了,舔狗不是柳折枝养了狗舔过他,是一种形容词。 但后面那些话又没太仔细听,只听了个大概,听到了很喜欢一个人,愿意付出一切,那就是那个人的舔狗。 啊,原来舔狗是这么个意思,那就直接说呗,非弄个词来形容,正道就是矫情,繁文缛节一大堆,不解释都听不懂,烦死了! 他自己读书少,就把这现代的词汇当成柳折枝博览群书才知晓的,心里不屑一顾还相当鄙视,可眼神却带着欣赏和惊艳,脑海中还闪过一句话。 腹有诗书气自华。 他觉得这句话拿来形容柳折枝再合适不过,这世上美人有很多,但柳折枝能不落俗套,还是胜在气质,美得高高在上,高不可攀,估计就是因为读书多吧。 墨宴看得出了神,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觉得尾巴尖有点发烫,低头查看又看不出异常,就是觉得烫,神魂也有些躁动。 这是怎么了? 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墨宴忙着内视神魂不再出声,看着也是消气了,柳折枝这才松了口气,看他的眼神越发无奈。 蛇蛇不仅越长大越黏人,似乎脾气也跟着变大,还生出了嫉妒之心,以为我曾经养过后便气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修道旨在修心,若是学会了嫉妒旁人,日后不慎乱了心性,生出心魔可如何是好…… 柳折枝开始发愁了,想着趁现在还能纠正,应当尽快想出法子正确引导蛇蛇的嫉妒心,对着窗外冥思苦想。 “啪嗒!” 有活物从雪地中来到窗前,竟然傻乎乎的撞上了墙,柳折枝定睛一看,是只雪白的兔子,身上还沾着雪花,撞晕了头眼神迷离的往这边看,恰巧跟他对视上。 若是平日柳折枝是不会管的,生灵皆有定数,擅自干预便是沾了他人因果,这兔子虽也算是与他有缘,但到底隔着窗,缘分不多,远比不上他的蛇蛇。 最多算是匆匆过客。 但想到蛇蛇要磨一磨心性,柳折枝便决定管了,伸手打开窗子,刚要探身去把兔子捡回来,腰间猛地一紧。 墨宴用蛇尾把他拉回来,关了窗瞪着眼睛对他嘶嘶嘶。 你又折腾什么!外面冷!你身子受不住!还要老子说多少遍! “不是要出去。”柳折枝示意他往外看,“那里有只傻兔子,撞上了墙,我是想把它捡回来看看可有受伤。” 就这点事?等着! 墨宴把他推远了,免得他吹了风,开窗用蛇尾一卷就卷回了兔子扔到殿内,也没关窗,就在那等着。 看看看,没受伤,你看一眼就行了,看完我再给他扔出去。 柳折枝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抓起兔子看了看,犹豫片刻才开口与他商量,“蛇蛇,外面天寒地冻,你看这兔子还算可爱,不如我们将它留下养着,也算是给你做个玩伴,如何?” “咣当!”蛇尾僵住了,没撑住窗。 墨宴看看那兔子再看看他,一双竖瞳尽是墨色。 你要养它?柳折枝你敢养它?! 你当老子是死的吗! 二十七、蛇蛇的占有欲 墨宴的怒意太明显,甚至对兔子都有了杀气,那只兔子已经完全僵硬了,就跟被吓死了一样。 “蛇蛇,你……” 柳折枝想过他会不愿意,但这个反应比想象中严重的太多了,好像已经超出了嫉妒的范畴。 “蛇蛇不想有个玩伴吗?” “嘶!” 老子不想!你给老子把那兔子扔了! 他对兔子的杀气更明显了,柳折枝眉头微皱,看他的眼神也严肃了些。 是我平日未曾多留意,只想着让蛇蛇陪我,没让蛇蛇接触旁人,所以发现晚了么? 蛇蛇的心性似乎已经……已经入了歧途。 “只是与你做个玩伴,它不如你有灵性,是给你养着玩的。”柳折枝试图跟他讲道理,“蛇蛇,如今是我开阵封山,云竹峰只有你我,可这世上并非只有你我,你可能明白?” 明白个屁! 老子在这一日,你就不能养别的玩意! 墨宴横行霸道惯了,平日里能念着他身子弱,与他妥协,但对一只兔子可没那么好的脾气,也不跟他争论什么,只看着那只吓到半死不活的兔子,蛇尾一卷,直接从他手里抢了过来。 “蛇蛇,别……” 阻拦的话刚开个头,那兔子就已经被他吞入腹中,半点皮毛都没剩下,柳折枝这时候才不得不认清现实。 他似乎……真的把蛇蛇给养歪了。 蛇吃兔子是寻常习性,可蛇蛇分明是带着私心的,不是饿了,就只是见不得自己留下那兔子。 或者说容不得自己养其他生灵,对自己依赖的过分,甚至到了争宠独占的地步。 柳折枝百思不得其解。 怎会如此啊,蛇蛇分明憨憨的,可爱得很,怎么不知不觉性子如此偏执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墨宴已经去洗干净回来了,记得他说咬了旁人便不能再碰他,所以吃了兔子就立刻去清洗。 现在回来了,立刻自下而上将他缠住,蛇头正对着他,眼里带着警告跟他对视。 不许养别的玩意,不然你养一个老子吞一个! “蛇蛇……” 柳折枝无奈的叫了他一声,不是责怪,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让他改正。 清心如水,心境澄明,如此方为得道根本,可他如今养成了偏执的性子,分明就是背道而驰。 若是修魔倒是个好苗子,修道就……太容易滋生心魔了。 越想越觉得是自己没有教导好他,柳折枝愧疚的摸摸他的头,轻叹了一声,“罢了。” 左右都已经这样了,蛇蛇有他自己的路要走,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强求不得。 他这一声罢了是不让自己去强求,落在墨宴耳朵里完全是不一样的意思,分明就是他在心疼那只兔子。 “嘶嘶嘶……” 蛇信子在他脸上一顿乱舔。 你还心疼上了,老子给你续命给你养身子,是让你去心疼一只破兔子的? 那兔子能替你洗衣服?能给你收拾寝殿? 还是能给你做炉鼎让你采补修为? 别他娘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再有下回老子连你一起吞了! 渣都不给你剩! 柳折枝躲他的蛇信子他不让,还硬把人拉回来,蛇尾也缠得更紧了,完全是一副强势占有的姿态。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事,柳折枝却看得明白。 蛇蛇好像把自己当成了他的所有物,不容许旁人靠近一点,就像那只兔子,靠近了便被吞了。 柳折枝欲言又止,有心想劝劝,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是自己没有教导好他,把他给养歪了。 蛇蛇定是一直与自己待在此处,从小便常年不见旁人,所以长大了才会变成这样。 柳折枝把责任都归结到自己身上,也就对墨宴越发纵容,这事便一个字都没再提,就这么过去了。 左右他也活不了多久,等蛇蛇化形他早已身死道消,不会碍了蛇蛇的因果天命。 这时柳折枝还是这么想的,可当晚他就有些忍不了了。 蛇蛇还和往日一样跟着他睡,松松垮垮的缠在他身上,蛇头搭在他的玉枕上挨着他,可今日…… 下半身明显不太对,腰腹处硌得慌。 “如今还不到春日,小母蛇都是要冬眠的。” 柳折枝知道那是什么,安抚的在他身上拍了拍,“蛇蛇再忍忍,虽说蛇性本淫,但克制本性也是修道的必经之路,骄奢淫逸,好色重欲,皆不可取,蛇蛇万不能沉溺本性,为色所迷。” “今日纵了色.欲,明日难免不会染上贪欲,人都是不知足的,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 之前没有教导好他,现在柳折枝就见缝插针,尽可能多说教一些,免得他又在欲望上被自己养歪了。 “坚守本心,克制本性,无论到何时何地,这八个字都要铭记于心,一旦行差踏错,便是一念神魔……” 别管柳折枝说什么,墨宴就一动不动的装死。 一方面是有点无法面对这种情况,一方面是觉得蹊跷。 他确信自己绝对不是好色的人,比起美色还是更喜欢修炼和打架,不然历任魔尊都是膝下子嗣繁多,甚至还有夺嫡内乱,他不可能一个子嗣都没有。 手下那帮大魔流水似的往他魔宫里送美人,那些美人他别说宠幸,根本见都没见过。 可今日这……怎么偏偏对着柳折枝这个男人…… 这太不对劲了。 虽是燥热不难压下,但墨宴还是在脑海里思索了一圈,最后想来想去,又怀疑到了柳折枝身上。 这里就他们两个人,不是他的问题,那就只能是柳折枝有问题。 难不成这都是柳折枝的诡计?他给我吃的那些养伤的丹药有问题? 他急着双修,怕时日无多,所以用这种手段让我对他……控制不住? 想到这种可能,墨宴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定是这样,就是柳折枝搞的鬼! 他可真敢啊,就不怕我还没化形,用原身把他给弄死在床上? 用清冷嗓音念的清心诀,听着就无欲无求似的,那清心诀响在耳边,墨宴却在心里嗤笑。 分明就是你故意的,还在这装模作样帮我驱除心中杂念。 要不是给你续命养身子,老子早就化形了,还用等到现在? 等着吧,最多一年,再过一年我一定化形,修为少不了你的,让你好好采补! 二十八、谁的心跳这么大声 莫名其妙又被他扣了一口大锅,柳折枝毫不知情,还耐心安抚他,等他平静下来又欣慰夸赞,“蛇蛇好乖,一回两回克制了本性,久而久之便能养成习惯了。” “虽说合欢也为一门修道之法,但终究不是正途,男修元阳为固体之本,本就需要节制,日后你若是修了无情道,那元阳更是不可轻易予人,可能记住?” 他心无杂念,谈的也是修道,是循循善诱殷殷教导,可墨宴听什么元阳什么合欢,听得脸上都有点发烫了。 你……你堂堂一个仙君,怎么能说出这么……这…… 成日说什么体统,你的体统呢? 我知道你急,但你好歹矜持一点啊!你们正道不是最讲究矜持礼数了吗? “蛇蛇?”他没反应,柳折枝用指尖戳了戳他的头,“可能记住?” 墨宴闭着眼睛点点头,对他那些话自有一套理解,脸上越来越烫,却非弄出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知道了知道了,元阳给你,都给你,全给你拿去采补修为行了吧。 柳折枝也不知道他这又是怎么了,只觉得蛇蛇似乎越长大性子越顽劣了,时常莫名其妙生气或是不耐烦。 甚至为了此事睡前还在自省。 莫非是自己不会教导,所以小时候那么可爱的一条蛇蛇,竟然被自己给养歪了? 左右都是自己养的,即便知道如今蛇蛇性情不太对,柳折枝依旧对他有很厚的一层滤镜,觉得安静下来的蛇蛇和小时候一样可爱,很快就抱着蛇蛇安稳的睡去了。 只是往日他都因为身子虚,睡的很沉很久,今日却天边刚蒙蒙亮便醒了,心神不宁。 墨宴缠着他睡的,知道他平日睡得沉,便替他留神着整个云竹峰的动静,他一睁眼墨宴就知道了,吐着信子在他下巴上舔了舔。 怎么还皱眉了?身子不舒服? “吵醒蛇蛇了么?” 柳折枝伸手在他身上安抚的摸了摸,“我有些睡不着,似乎是修真界有什么动荡,周围灵气颇为紊乱,虽被阵法隔绝,但我在此处住了几百年,依稀能察觉出些许不对。” 何止是灵气紊乱,墨宴更是察觉到魔气在周围潜藏,不至于接近云竹峰,但至少也是在乾坤宗外围。 只不过他如今懒得管。 魔族本就好战,下一任魔尊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反正与他无关,等他去夺回魔尊之位,不管那些背叛他的魔做了什么,都是要斩草除根的。 若是扰了六界安宁,到时候他就多杀点,就当是平六界之愤。 杀多杀少,怎么杀,不过都是他一念之间的事,犯不着现在去多操心。 “嗯?蛇蛇在想什么?”柳折枝抚摸他的手一顿,抬起他的蛇头看了看,“怎么又有了杀气?” 墨宴一愣,立刻收敛杀意,又成了他眼中乖巧可爱的蛇蛇,顺势舔了舔他的指尖。 从前都是在他面前毫不掩饰,还想着要是被发现身份就杀了他,不知从何时开始,墨宴开始怕被他发现了。 下意识的会维持“蛇蛇”的模样,不想被发现是魔尊墨宴,是他的死对头。 墨宴眼神复杂的闪了闪,趴回他胸口闭上眼睛。 “蛇蛇继续睡吧。” 柳折枝轻轻把他挪开,自己起身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出神。 他都不睡墨宴哪能接着睡,伸着蛇头也去看,却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再一转头就见他手上不知捏着什么诀,但又不似平日那么快,慢慢悠悠却能带动周围灵气。 等到柳折枝停了手,眉宇间明显带了些忧愁之色,墨宴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用的应该是正道所说的推演之术。 用不上修为,全靠天赋,顺应天道者自会有推演天机之能,显然柳折枝就是被天道选中的人。 想来也合理,若是天道连正道第一人折枝仙君都看不上,那正道估计就没人能有资格担得上一句顺应天道了。 只是……听说会耗费自身功德或者命数,总归是有些代价的。 墨宴不太想让他再用这推演之术,抬起蛇头搭在他手上蹭了蹭。 “蛇蛇也察觉了不对么?” 柳折枝低头在他头顶亲了亲,“修真界怕是要大乱一场,魔族大举进犯,你我应当也太平不了多久了,师尊不日便会带人破阵,要我出面议和。” 一旦开战便是生灵涂炭,正道胜算也不多,以他对段承干的了解,定是会选择议和。 对外称他在闭关,无人知晓他没了修为,那这议和的人选自然也会是他,他还担着折枝仙君的名头,便是要指望靠他的面子成事。 可惜…… “新任魔尊我未曾见过,若是与墨宴议和倒是还有商量,他或许会答应,旁的魔……” 柳折枝没说完,只是轻叹了一声,墨宴却听懂了,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正道主张议和,那自然正道就要付出些代价,立场不同,正邪不两立,就算他还是魔尊,他也会趁机这么做,柳折枝又是正道第一人,除魔卫道几百年,必然首当其冲。 只怕那新任魔尊会要柳折枝。 就算不为柳折枝本人,也会为了踩正道的脸面。 他也是魔,当然知道魔族怎么想,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一定要让正道交出柳折枝。 牺牲一人去魔族做了阶下囚,换取表面的和平,就算柳折枝修为尚在,正道肯定也会考虑,更何况如今段承乾知道柳折枝成了废人。 柳折枝若是被送去魔族…… 墨宴不敢想会是什么下场,死肯定是不会的,只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嘶嘶嘶……” 放心,本尊保你平安无事。 就算知道柳折枝听不懂,墨宴也一样想都没想就给了承诺。 他的死对头,他还没算账,他费尽心思续命将养,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别人来欺负。 “蛇蛇可是担心我?” 柳折枝指尖在他嘴边戳了戳,“苍生予我天道气运,功德加身,我护苍生安好,自是己任,因果循环,相辅相成,无关生死,只求个无愧于心罢了。” 他说了这么多,大道理一大堆,墨宴自己翻译过来却只有一句话—— 柳折枝心中有苍生,他不在乎生死,却在乎苍生。 如今虽是一身病骨,身子虚弱破败,柳折枝却还是那个除魔卫道护苍生的折枝仙君,从未变过。 墨宴盯着他的脸,突然有一种时光倒回五百年,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种感觉。 这次不用等到回去翻书寻找词句形容,墨宴记住了那四个字:惊为天人。 “砰、砰、砰……” 什么东西在响? 墨宴四处看了看,发现柳折枝没听到,只有自己听到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好像是心跳声。 他娘的,谁的心跳这么大声?吓老子一跳! 墨宴晃悠着蛇头往柳折枝胸口蹭了蹭。 柳折枝,是不是你! 二十九、化形,蛇蛇的特殊时期 “蛇蛇?”他又往自己胸口钻,柳折枝赶紧捏住他的嘴,“不许咬了,蛇又不是哺乳动物,为何你总喜欢咬那处?” 墨宴听不懂什么是哺乳动物,但前两个字他听得懂,就是吃……那什么。 又满口荤话,你一个正道仙君怎么那么不矜持! 垂涎本尊就算了,还一个劲往出说,真是……真是不成体统! 从前他最烦柳折枝说什么不成体统,现在自己倒是学会了,还倒打一耙说柳折枝不体统。 不过都是仗着他没说出声,柳折枝都不知道罢了。 墨宴心里是这么想,但他堂堂魔尊绝不承认,看柳折枝还在那沉思不肯睡,硬咬着人家衣领给按着躺下了。 愁什么愁,本尊在这呢,这点小事还用你愁? 给老子好好睡觉! 他太重了,就那么压在身上,柳折枝起不了身,拗不过他,索性就闭眼了。 “我睡了,蛇蛇也睡吧。” 说这话时还想着定是睡不着的,只是为了让蛇蛇安心,可闭着眼睛抱着蛇身,习惯又安心,不知何时便沉沉睡去了。 确认他呼吸均匀的熟睡了,墨宴才睁眼盯着他看,看了一会儿身形缓缓变小,又变回了不过巴掌大,快速爬下床榻出了寝殿。 原本是不想管这些麻烦事,但既然柳折枝操心苍生睡不安稳,那他就勉为其难管管吧。 玄武大阵覆盖整个云竹峰,墨宴来到山脚下看到有宗门弟子在不远处看守,俨然是段承乾真准备找准时机破阵了,冷笑一声去了后山。 丝丝缕缕的魔气四散而去,不多时便有无数冬眠中的蛇被唤醒,密密麻麻来到他身前,俯首瑟瑟发抖。 许是柳折枝整日念叨什么小母蛇,墨宴还真下意识注意了一下,确实是有不少小母蛇,在蛇类眼中或许十分好看,他却一眼也看不下去。 跟柳折枝比差远了。 别说是蛇,就是六界加在一起,也找不出比柳折枝更美的生灵。 感受到他的嫌弃,蛇群瞬间更害怕了,有的小蛇都完全僵住了,不懂他找他们来,却又要嫌弃他们是为什么。 这魔头好生奇怪,赖在仙君住处不走,当自己家住不说,现在还来跟他们作威作福,且每日缠着美人仙君亲昵,当真是不要脸。 不光是蛇,整座山的生灵都知道有魔头在骗美人仙君,但又谁都不敢说,每日看他缠着柳折枝装无辜小蛇,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能取而代之。 可惜谁也没那个实力,只能干看着,连提醒柳折枝都不敢。 “让你们来是干正事的,受柳折枝庇护这么多年,也该你们为他出点力了……” 等墨宴交待完,天边已经大亮了,蛇群匆匆散开,接下来便是等着看六界的动静。 只是回去时蛇尾又开始发烫,好像烫进了神魂似的,墨宴盯着尾巴尖看了许久,依旧没看出什么异常。 一夕之间,整个修真界突然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魔尊墨宴似乎没死。 没人能说出这个“似乎”到底真假,确定不了,因为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无人见过,也无迹可寻。 十几年过去了,尸骨无存的人死而复生,这种事闻所未闻。 可又没人敢不当回事,因为墨宴手段了得,不仅嚣张跋扈,做事随心所欲不讲道理,还睚眦必报。 最慌的就是魔界,新魔尊不过在位十年,好不容易服了众,准备大举进犯人界,现在听说墨宴可能会回来抢魔尊之位,哪里还能睡的安稳。 这就是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闻风丧胆的魔尊墨宴,只一个似是而非的消息就能让六界不敢轻视。 这个消息足够他们按兵不动些时日了,墨宴每日抓紧时间养伤,夜里也趁着柳折枝熟睡跑到后山偷偷修炼魔气,只是随着伤势好转的越来越快,那种蛇尾发烫的感觉也次数变多了。 起初还只是偶尔一瞬,慢慢变成每日一次,然后时间变长,从一次一刻钟变成一个时辰。 最重要的是……这种情况待在柳折枝身边会加重。 他以为是柳折枝给他的丹药有问题,偷偷停了丹药没有好转,又怀疑是伤了根基,最近修炼太多有些承受不住。 终于某日夜里停了修炼,又缠在柳折枝身上准备好好睡觉了。 然而那滚烫却不减反增,愈演愈烈,严重到生生将柳折枝都给热醒了。 “蛇蛇,你身上怎么如此滚烫?可是病了?” 柳折枝语气担忧,起身摸着他的鳞片思索片刻,很快便去储物戒中翻找各种高品丹药,“我如今没有灵力,探不出蛇蛇是何情况,蛇蛇自己找一找,看看哪种丹药用得上。” 他说了许多,墨宴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盯着他一张一合的红唇,只觉得越来越热,好想……做些什么。 滚烫的蛇身将他缠得越来越紧,柳折枝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时才停止翻找抬眼看去,这一看便愣住了。 蛇蛇那一身又黑又亮的光滑鳞片,正在肉眼可见的变成墨色衣袍,一只修长带着青筋的手缓缓出现在眼前,隔着被子按着他,有时是手,有时又是蛇身,不停变幻。 “蛇蛇……要化形了?” 在柳折枝看来,他也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寻常灵蛇少说也要百年起步才能化形,怎么蛇蛇现在就…… 他话音刚落,一直仰起的蛇头也变了,变成一张有些熟悉的,俊美又稚嫩的脸。 剑眉星目,棱角分明,一双凤眸却像是天生带着些邪肆,平添风流之感,也更让柳折枝震惊。 养了十几年的蛇蛇彻底化作人形,是俊美的少年模样,柳折枝却嘴唇颤动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蛇蛇你……你很像……” “来双修。” 三个有些喑哑的字落入耳中,打断了没说完的话,柳折枝又是一愣,“什……什么?” “发?情期被你勾出来了。” 墨宴抱着他的手不断收紧,来不及解释太多,也没想好该怎么编,索性直奔主题了,“本……” 快要脱口而出的本尊两个字被及时咽回去,墨宴眼神复杂,却带着藏不住的炽热,“我……第一次发?情期,先双修,元阳给你。” 蛇蛇……要跟我双修? 可我不是小母蛇啊…… 柳折枝被这个消息震惊到呆住了,盯着那张不断在眼前放大的俊脸,拒绝都忘了,只自言自语似的又呢喃了一遍。 “蛇蛇你为何……为何长得很像……像墨宴……” 上架通知 宝子们上午好,今天就要上架啦,新人第一本书好激动! 上架后最少日更三千字,今天会爆更四千加~ 傲娇蛇蛇会一步步变成妻奴,病娇属性也会暴露,现在就有点藏不住啦,我们折枝仙君呆呆的,还那么社恐,就需要这种不要脸的老公连哄带骗强制爱! 甜甜的强制哦,甜文拒绝狗血! 不知道还要说什么,给宝子们鞠个躬吧,感谢免费期的陪伴和支持,希望后面也可以多多支持呀,评论吐槽都朝我砸过来嘿嘿。 最后求求推荐票,跪求! 评论区置顶的群里有推荐票抽.奖活动,后面别的活动也有抽.奖,欢迎进群参与活动和催更~ 还有以后一些“过程”也会发在群里,你们懂的吧?疯狂暗示~ 三十、找不到小母蛇,你帮我 何止是像,墨宴自己清楚,他突然发.情期引出化形,又是当着柳折枝的面,什么都没来得及遮掩,现在的模样完全就是少年时的自己。 大概也就是第一次听说柳折枝这个人,见到他惊鸿背影的时候,还不到及冠之时,所以看着年纪小,没完全长开,只是像。 也幸亏是伤没完全好,所以未曾化出及冠之后的样子,不然柳折枝都不会只是这么问,只看一眼便能知道他就是墨宴。 可现在这么像也着实是不好编,最合理的就是直接摊牌。 最初他想的是能化形了就摊牌,甚至准备好好看看柳折枝知道自己养了死对头之后的表情,再狠狠嘲讽一番,但…… 墨宴嘴上再怎么不说,也掩饰不来心中所想。 他要是摊牌了,柳折枝怕是要生气,生气了就……就又成死对头了,没有什么主人与蛇蛇了。 是死对头就要被不搭理,别说是亲近,现在柳折枝没了修为,连跟他打架都不会再有了。 他在柳折枝这只能有一个身份,要么是死对头墨宴,要么是相依为命的蛇蛇,如今全看他怎么选。 “我……蛇都有发.情期,我第一次,忍不了太久。” 一点还活着的消息就能把外人吓住的魔尊,对着自己的死对头怂了,因为拿不准柳折枝的意思,连谎话都不敢编,只能打算先糊弄过去。 “你不是要元阳吗?正好跟我双修帮我渡过发?情期。” 墨宴之前自己脑补了很多,所以把这事也当做各取所需,理直气壮,可对上柳折枝明显有些震惊的眼神,他又不自觉的语气弱了点,没那么硬气了。 “就……都给你总行了吧。” 话说出去了,墨宴听完自己都骂自己怂。 他堂堂魔尊何至于此啊! 为了第一次发?情期安然渡过,他也准备几百年了,魔族所有魔女都是乐意至极,排队想做他的魔后,魔宫里更是清一色的美人,随便宠幸哪个还不都是招招手就过来了。 偏偏这发?情期几百年都没来,一来就让柳折枝给遇上了,现在弄得像他低声下气求人双修一样,脸都要丢没了。 他每一句话都荒谬至极,柳折枝听着一句比一句不能理解,愣了许久才反问他,“我何时说过要元阳?” “不是你说……”墨宴反驳到一半猛地停住。 他确实没直说,他都是暗示的! 只不过被本尊提前发觉了他的歹毒计划,知道了他要等本尊化形把本尊当炉鼎! 现在好了,这该死的发.情期一来,柳折枝不认他那龌龊计划了,又没明说过,倒成了是我急不可耐,我是被动的一方了! 墨宴横行霸道惯了,最受不得旁人拿捏,见他还一副淡定模样,气得直接放开他翻身下了床榻。 “好,你不要,有的是人要!” 说完就往外走。 一步,两步,三步…… 墨宴走的极为缓慢,因为笃定柳折枝一定是在装模作样,那身子就是需要双修来恢复的,这法子最快也最容易,是柳折枝需要他,又不是他非柳折枝不可。 直到快要走出寝殿,身后才传来清清冷冷的两个字,“蛇蛇。” 下一瞬,本该站在殿门口的人便出现在了床前,脸上得意的笑还未完全露出,手中就被塞了一本书。 “你方才说双修,想必也是想试试此道,虽不是长久之计,但发?情期试一试也无妨,唯有试过方知其中关窍与歧途,也免得日后心心念念乱了心性。” 知道他发?情期很急,柳折枝没再多问,等他回来再细说也是来得及的。 “这双修心法你拿好,切记要温柔些,冬日里小母蛇都是要冬眠的,不可强迫,若有小母蛇心甘情愿跟了你,莫要负了人家,带回来我一并养着便是了。” 他化形太快,许多事都没来得及教,柳折枝生怕他乱来,在外面惹多了风流债,沾染一身因果,一字一句耐心的嘱咐。 “薄情寡义要不得,蛇蛇,你若做了那负心之人,他日人家找上门来,我定不会偏心于你,即便你是我养的蛇蛇,我也会还人家一个公道,你可能记住?” 墨宴脸上的笑早就僵住了,听他一句句嘱咐自己不要负了旁人,还给了双修心法,指尖都快把那心法捏碎了。 好!很好! 柳折枝你就给老子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蛇蛇一句话都没说,走得很是急切,甚至带着怒气,柳折枝也不知他是在气什么,看着那怒气腾腾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无奈的摇了摇头。 终究还是没有教导好,只希望蛇蛇不要祸害太多小母蛇,不然……回来后一定要好生惩治一番。 小小年纪便坏了德行如何使得,此事万不能宠着惯着。 他忧心于此,自是不能再安稳睡去了,只是躺在榻上闭着眼,静静想着蛇蛇为何会长得像墨宴,又为何能化形这么早。 午夜时分,本就是该熟睡的时候,他身子弱,想着想着便有些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殿内又出现了不属于他的呼吸声,很沉,很重。 即便没有落在他身上,他都能察觉到有些炽热。 柳折枝缓缓睁眼,正对上一双闪着欲望和怒火的竖瞳。 “蛇蛇……这么快?” 有两个时辰吗?蛇蛇的发?情期这么快就渡过了?还是蛇蛇其实…… 柳折枝下意识往他下半身看了看,没看到什么,但记忆中还是有的。 蛇蛇长大后他查看过,是哪里都长大了的,足够去找小母蛇了,怎么如今却像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 这些他都没说出口,只是暗自不解,但那眼神加上那句“这么快”,已经把什么都表达清楚了。 墨宴在殿外站了将近两个时辰,时刻听着里面的动静,起初是等他反悔,使手段求自己回去,可时间越来越久,他不仅没动作,还快睡着了! 如今自己折返回来,他还……还笑话自己不行! “你跟我双修。” 墨宴不是商量,而是说出自己已经决定的事。 这两个时辰足够他想清楚了,管柳折枝是不是欲擒故纵,只要他想,柳折枝现在根本反抗不了。 魔尊墨宴干的混蛋事多了,就是强迫了死对头又能如何?不过是让世人多议论些,给他多加一条罪状,他还差这一条了? 那样充满侵略性的眼神落在身上,柳折枝却还完全不在状况中,依旧一副淡然模样,还抬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还是如此滚烫,未曾找到小母蛇么?” “我说了。”墨宴抓住他的手,欺身而上,“你跟我双修。” 柳折枝淡淡的摇摇头,“蛇蛇,人与蛇不能双修。” 没有生气,没有震惊,就是很认真的讲道理,仿佛墨宴现在不是要强迫他,而是他的蛇蛇又不肯背心法了一样的小事。 “我说能就能!我现在是人形!” “你说也不能。”柳折枝还是摇头,语重心长,“人与蛇不能双修。” 说完又盯着他带着怒气的冷脸顿了顿,眉头微皱,“蛇蛇,你这般模样,更像墨宴了。” “他也是这么凶。” 墨宴身体一僵,再次迎来当头一问,“蛇蛇,你为何化形后长的和墨宴如此相像?” 自己已是情?热难耐,发.情期岂是能忍得住的,都把他压在榻上要用强了,他却还有心思问这些,都不知道慌不知道怕,墨宴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世人都说折枝仙君性子淡漠非常,不问俗世不食人间烟火,当真已经淡漠到这种地步了吗? 不在乎生死就算了,被人强迫也不在意? 今日若不是我,换了旁人他也会这么无所谓吗? 墨宴越想越气,他也不知道为何这么气,反正一这么想就气得要死,光是想想柳折枝也不介意旁人这么压着,他就恨不得立刻弄死那不存在的旁人。 他钻了牛角尖,那偏执心思自己都不曾认清,只知道生气,见柳折枝还是不慌不忙浑不在意的模样,更是被气笑了。 柳折枝似乎是想说什么,他却不让了,低头去堵那微张的红唇,却在快要吻住的瞬间察觉了周围灵气异动。 循着源头看去,正看到柳折枝单手结印,是要开阵。 “蛇蛇为何长得像墨宴?” 柳折枝并非全无能力自保,任人欺辱,也不怕他看到,只是又语气平静的问了一次。 蛇蛇找不到小母蛇,又实在难挨这发?情期,要找他帮忙也不是不可,左右他也时日无多,不甚在意此事。 但这世上只有答应与他相依为命,他昏睡两年也不离不弃照顾他的蛇蛇他能容忍一回,下不为例,旁人……不可。 墨宴看懂了。 明白他是只能让蛇蛇放肆,但墨宴不行,一时间又是欣喜又是慌乱。 喜的是只有他可以对柳折枝这样,慌的是只有他是蛇蛇才可以。 要脸面还是要柳折枝,实在是难以抉择。 “我……见过他。” 片刻后,墨宴把脸扔了。 “那时记住了他的脸,你又说他死了,我就想着那张脸我可以用用,所以化形时就用了。” 他说的认真,道理也说的通,化形时确实有许多生灵会模仿见过的人。 柳折枝盯着他多看了几眼,对他有蛇蛇的滤镜,自然愿意相信,只是…… “那为何性子也像?蛇蛇,你性子也像他,很凶。” 柳折枝不喜欢性子凶的人,墨宴不止一回听他说自己凶了,每回提起魔尊墨宴他都要抱怨许久。 老子天生就这个脾气!你他娘的怎么那么多事! 墨宴在心里不耐烦的回了一句,口中说的却完全不一样,还学着他的不喜去吐槽。 “也是学的,现在才知道这样不好,太凶了,你说的对,墨宴……墨宴他蛮横不讲道理,嚣张跋扈,还总跟你打架,弄坏你的东西,太凶了!” 柳折枝又信了。 因为他若是墨宴,以墨宴的性子,早就开骂开打了,绝对说不出这些话。 发现他手上结印的动作停了,墨宴知道自己骂对了,又补了几句,“墨宴就是不要脸,他……他还缠着你打架!故意跟你作对,这世上怎么能有这种混蛋,简直不是人!那时就是我不在,我要是在,我肯定替你弄死他!” 他骂得凶狠,很是真情实感,柳折枝微微颔首,最后一点疑虑也消了。 绝对不是墨宴,墨宴怎会自己骂自己,这是我的乖蛇蛇。 周围灵气归于平静,一阵沉默过后,墨宴额头隐隐有青筋浮现,已是快要忍到极限了。 已经骂了自己换来可以亲近的机会,他却拉不下脸面再去求着双修,但又实在忍不住,光是被柳折枝看一眼都跟被烫到了一样。 凡事有一就有二,脸面扔了一回第二回也就没那么难了,很快他就老老实实开口去问,“我……那我能……” “蛇蛇,当真找不到小母蛇了么?许是你太凶了,都给吓跑了。” 柳折枝虽不在意,但也不是很想,他对这种事未曾涉猎,只是看过双修心法,却并无兴趣。 寻欢作乐的风月事,总归于道心有损。 “找不到。”墨宴昧着几乎没有的良心继续编,“我化形动静太大,早把他们吓跑了。” “罢了。” 他说的可怜,额头也尽是细密汗珠,看着便知实在忍得辛苦,柳折枝无奈的叹了口气,指尖轻轻在他脸上点了点,“换一换,不要这张脸。” 蛇蛇若顶着与墨宴相似的脸与他双修……那也太过奇怪了些。 不、要、这、张、脸?! 这五个字差点把墨宴气死。 柳折枝你别太过分!老子脸面都不要了,你现在又让老子彻底不要这张脸! 你他娘的凭什么! 可这种事柳折枝不会惯着他,两人对视许久,到底是墨宴咬牙切齿的换了张脸。 不像任何人,是他将柳折枝的眉眼与自己融合了,看着也是赏心悦目,俊美风流。 柳折枝终于满意了,收回手语气还是无波无澜,仿佛一会儿只是要与他论道一般,“此事一回便好,蛇蛇需克制本性,尽力节制。” 废话!你还想要几回? 要不是正好赶上发?情期,老子一回都不给你! 墨宴在心里冷笑,吻却比谁都急切,甚至不愿月光落在他身上亲近他,连床幔都给放下了。 春宵帐暖,一室旖旎。 只是说好一回都嫌多的某人,却是一回接着一回不要脸的连哄带骗。 天边破晓之时,墨宴堪堪找回理智,看着身下已经生生晕了过去的人,后背不受控制的发凉。 完了。 我骗了柳折枝我不是墨宴,我还把他给弄得这么……这都晕了! 这……这要是等柳折枝醒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0-40 三十一、算账,被拿捏的死死的 把柳折枝给折腾成这样是墨宴做梦也没想到的,他想的是一回都算自己仁慈,勉强替柳折枝养养身子,让采补一下修为,结果现在…… 他要是没记错,柳折枝应该是全程不情愿,硬被他给压着不让跑的。 他哄着强迫着,欺负人家一回又一回。 连身份都是骗的。 嚣张跋扈的魔尊这辈子头一回开始怀疑人生了。 我是这么把持不住的人吗?我记得我是魔头,不是禽兽来着啊…… 低头看看昏睡中的柳折枝,还有那一身不堪入目的红痕,以及被弄脏到没眼看的被褥,墨宴身体逐渐僵硬,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试图挽救一下。 可惜根本不知该从何下手。 “那……那也不能全怪我吧?” 墨宴语气不太自然的对着昏睡的人甩锅,“你自己长成这样,你还没有点防备心,我说一回你就信,你自己就没责任了?” 刚开始他还是心虚的,后面说着说着自己都信了,语气逐渐硬气。 “对,你也有责任,道不同不相为谋,正邪不两立,这不都是你们正道常说的吗?我说我不是墨宴你就信?” “魔头说的话能信吗?肯定不能信啊,你非要信,那就是你的责任,反正我不要脸,我堂堂魔尊,干的混蛋事一本书都写不下,跟你个死对头说话算什么数……” 他就这么一边说一边收拾,也不知道是提前练习还是给他自己壮胆,反正越说越来劲。 嘴上硬气,动作却一下比一下小心,最先干的就是放了一大堆清洁的法术,把床榻收拾的干干净净。 “让我洗衣服洗被子?老子就不给你洗!就用清洁法术糊弄你!” 其实效果都是一样的,总之都是给收拾干净了,也不知道他在那神气个什么劲,抱柳折枝去温泉的时候还恶狠狠的。 “这也嫌脏那也嫌脏,就你事多,还不让亲?该亲的不该亲的老子都亲了!” 抱着等人醒了就摊牌的想法,在云竹峰住了十多年了,墨宴头一回这么扬眉吐气,把柳折枝抱进温泉还又低头往那已经红肿的红唇上亲了亲,亲完抬起头长舒了一口气。 啧,舒坦! 就得这样才对,老子堂堂魔尊,凭什么受死对头管着! 老子就骗了,就欺负了,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不愿意你也受着,别逼老子抢你回魔界日日折磨你! 从前想的折磨都是当个奴仆,让柳折枝做些苦力活,这回他那眼神却不受控制的往人家身上飘,折磨方法也逐渐跑到了床上。 “对,你得怕我才对,你再惹我我就抢你回去做魔后……呸!做侍妾!” 仗着柳折枝昏睡着,他算是放飞自我了,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给清洗身子的时候还按了两下柳折枝十分敏感的腰窝。 光按还不够,想了想又俯身一边咬了一口,硬留下两个浅浅的牙印才罢休。 真他娘的好看啊,他一个男人怎么能哪哪都这么好看,做侍妾也太不像话了吧,要不做个……侧妃? 他要是态度好点,做魔后其实也……还是侧妃吧,抢回去的,做魔后倒像是本尊非他不可了似的。 他就这么自己琢磨着,看着给柳折枝啃出的一身吻?痕,明明能用灵力给消了,却就是不给消,边洗边满意的欣赏,看到哪处没有痕迹还给亲口补一个。 不多时清澈的温泉中突然多了一抹红。 “滴答、滴答……” 一滴接着一滴的血落入温泉中,墨宴抬眼看看柳折枝,没发现哪里伤到,还抬头看了看头顶,最后才发现鼻间有点痒,抬手去摸摸出一手的鼻血。 墨宴:“……” 他娘的!这……这温泉怎么这么热! 他一口咬定是温泉热,直到给柳折枝清洗完身子,一共流了三回鼻血,用灵力都没止住,出去的时候还骂骂咧咧,说等柳折枝醒了就当着柳折枝的面把温泉毁了。 柳折枝哪那么容易醒,都快被他给折腾散架了,睡到第二日黄昏时分才勉强睁眼,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张快要望眼欲穿的脸。 墨宴一直在床前守着,一步都没离开过,现在终于看到他醒了,下意识要笑,嘴角都勾起来了,硬生生及时止住了。 因为柳折枝看他的眼神实在是……算不上平静。 浑身酸痛不说,主要是那夜的记忆太过恼人,柳折枝就是再淡漠,被人在床榻之上生生折腾晕过去也不可能还不在意。 何况罪魁祸首还是他一手养大的蛇蛇,分明说好了只有的一回的,蛇蛇却顽劣至此,言而无信不说,还放任本性不知节制,着实该罚。 “去……” 柳折枝刚说出一个字,眼前的那张俊脸突然一晃,下一瞬就变成了漆黑的蛇头,比手腕还粗的蛇试探着往前爬了爬,尾巴尖在空中一扫,直接落在他肩头,晃晃悠悠的蹭了蹭。 虽是没说话,但那一股子讨好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柳折枝到了嘴边的话顿了顿,看着那蛇尾在肩头贴贴蹭蹭,蛇头也吐着信子一副想靠近又不太敢的模样,心中难免觉得有些好笑。 惹祸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如今自己醒了倒是知道心虚了。 他从未教导过蛇蛇如此,真不知这性子是跟何人学的。 “倾云。”柳折枝实在没力气,往日清冷的嗓音也透着明显的沙哑,唤了自己的本命剑出来。 本命剑随主人心意而动,都不用柳折枝说,倾云剑便调转剑柄对准蛇头,邦邦两下。 墨宴:??! 你他娘的敢打老子! 你一把破剑竟然敢打老子! 蛇尾直冲剑柄而去,快要缠住时耳边传来一声轻咳,“蛇蛇,你可知罪?” 之前都已经想好怎么应付他了,那一大串说辞墨宴烂熟于心,就是堂堂魔尊不必跟死对头讲道理,墨宴直接化作人形,“我有什么罪?我……” “若是不知悔改,那便……罢了。”柳折枝打断了他的话,后面没有继续说,只是轻叹了一声。 像是失望,又像是自责自己没教导好他,总之是带着些不要他了的意思。 这是墨宴自己看出来的,那些不讲理的话瞬间哽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倒……倒也不是不知悔改……” 他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怂了,只是觉得罪不至此。 其实打两下也没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平日里一回也不生气,这怎么一生气就要散伙了呢,脾气也太大了。 “不是说没有罪?”柳折枝眼底依旧是一片淡然,是有气的,但他性子就是这样,生气了也难表现出来。 墨宴这辈子没这么卑微过,咬咬牙到底是没敢再说什么混蛋话,“那就……就当是有吧。” “就当?” 轻飘飘的连个字,还是没什么起伏,却听得墨宴头皮发麻。 “有,我……我……” 从出生就没给谁认过错,那几个字在嘴里翻来覆去滚了好几圈,怎么说怎么烫嘴似的,墨宴深吸一口气,直接拿了他的本命剑往头上敲了两下。 “打打打,你说该打就该打吧。” 看你身子虚弱,本尊不跟你一般见识。 “你要是实在气不过,捅我一剑也行。”墨宴别别扭的把剑给他,“反正就别……别说什么……罢了。” 这时候说罢了就是不想理人了,是要赶自己走了,墨宴在这方面还是了解他的。 “可有知错?”柳折枝又问了一回。 他虽宠着自己养大的蛇蛇,却也是有原则的,若是此次不肯认错,那日后便更难教导了。 看出他今日是非要自己低头认错,墨宴犹豫许久,终究是点了头,“知错了。” 算了,就当本尊从前作恶多端,今日全还在这了。 只此一回,日后本尊绝不再碰他,这错谁爱认谁认,老子绝不再认了! 天底下美人多的是,本尊日后娶上百个千个,每日不重样的宠幸,怎么就非这死对头不可了! 他以为这就完了,不曾想柳折枝又伸手指向书案,“那上面的心法,每本抄写十遍,今日起每日跪香三个时辰,好生认错静心。” 是该好好管教一番了,再不管住了蛇蛇,这性子日后出去还不知要惹出什么大祸。 还要跪香?! 墨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老子是魔尊!凭什么给你们正道跪香!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要是跪了,老子下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走就走,老子回去夺了魔尊之位,再他娘的回来抢你回魔界也是一样! “你……咳咳咳……” 刚要起身就听到柳折枝一阵咳嗽,抬眼一看正看到掩唇的手上沾了些血,墨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怎么又咳血了?啊?你……你这……你别气了啊,你身子受不住气。” “咳咳咳……”柳折枝还是咳,咳得脸上都毫无血色了。 “抄抄抄,跪跪跪,我给你抄二十遍,每日跪六个时辰,这回行了吗?” 墨宴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全都认了,也不想着走了再回来抢他了,声音都放柔了,“别气了别气了……” 几乎是他刚说完,那没命似的咳嗽就停了。 墨宴一愣,看看不咳不喘一本正经的柳折枝,帮他顺气的手僵住了。 好像……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柳折枝看他愣神,眼底闪过一抹欣慰。 虽是性子顽劣了些,但到底刚化形,还是好骗的,对自己的关心更是毫不作假,十分难得。 “既是全认了,那便先拜师,再去跪香吧。” “拜师?拜什么师?!”墨宴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又被惊到了。 “化形了自然要拜师,否则如何传授你更多修道之法?无师尊传承不合礼数,也不成体统。” 柳折枝抬手在他头顶摸了摸,“蛇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墨宴:??! 三十二、柳折枝要阉了我?!! 终身……为父……父…… 最后一个字不断在墨宴脑海里回荡,听得他整个人都快傻了。 不是,这个发展不太对吧? 我跟柳折枝双修了,现在事后他睡醒了,他让我拜他为师,给我当爹? 老子双修到天亮,元阳全给他了,结果他娘的修出个爹?! 这件事的离谱程度完全超出了墨宴的承受范围,愣在原地许久也反应不过来,直到柳折枝让倾云剑又在他头顶邦邦敲了两下。 “蛇蛇,拜师。” 墨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眉头都快皱打结了,“拜不了。” “为何?” 柳折枝面露不解,“有师尊方为宗门正统,散修虽无拘无束,可日后若身处险境,终究不如宗门子弟有宗门庇佑容易脱险,世家宗门最重传承二字,拜师是好事,你可能明白?” 你他娘的要给老子当爹,这叫好事! 怎么什么便宜都让你给占了!你当老子是傻子吗! “昨晚你跟我双修了。”墨宴是最会犯浑的,虽是没再跟他吼,但说出的话也能气死人,“哪家的师门中师尊还管跟弟子双修?还能受弟子那么多元阳?” 柳折枝就是再淡然,也被他这些浑话给惊到了,嘴唇颤了颤,想到昨夜被他如何折腾,愣是许久都没说出一个字,耳尖也不受控制的有些发烫。 呵呵,你说啊!你再给老子神气啊! 墨宴满眼得意,这回更是口无遮拦了,一句比一句浑,“你要当我师尊,白日.你教我修道,夜里我便拿元阳孝敬师尊吗?” “你……”柳折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蛇蛇,你都是从何处学的这……这般不成体统?” 怎会如此啊,蛇蛇日日与我待在一处,背心法修心性,学的是规矩礼数,见的是道法自然,怎么化了形就变得……变得如同登徒浪子一般。 墨宴被这么问不仅不觉得羞耻,还挺骄傲,典型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天生的。” 柳折枝却只以为蛇蛇见过墨宴,定是在魔界待过,所以沾染了魔族的开放民风,对风月事习以为常,荤话也听惯了,所以才说是天生的。 既是如此,那便更要拜师了,若是不好好管教,怕是日后都容易去做了那人人得而诛之的采花贼。 至于如何管教…… 柳折枝沉思片刻,目光直勾勾的看向他下半身,自言自语道:“绝育是……蛇应当也能绝育的吧……” 他这脑回路墨宴累死也想不到,更不懂绝育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只莫名其妙胯下有点发凉。 绝育了便是一劳永逸,既不用担心蛇蛇沉迷本性荒淫无道,又不用担心他出去祸害旁人。 柳折枝越想越觉得可行, 绝育后修无情道,那便更是仙途坦荡,定能把无情道修到极致。 至于日后……修为足够高深,那处还是可以修复的,还能变相让蛇蛇努力修炼,就算到时修复好了,也早已得道,心性养成了,自然不会再去沉溺风月,实属一举三得的好法子。 甚好。 柳折枝满意的点点头,语气都缓和了不少,朝他招招手,“蛇蛇,过来。” 墨宴没动。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觉得过去了就要出事。 按理说柳折枝现在也打不过他,他没什么可顾忌的,可后背怎么一直发凉呢?头皮也有点发麻。 “拜……拜师……拜不了。” “不是说拜师。”柳折枝满眼慈爱的看着他,“蛇蛇过来,是好事。” 墨宴:“……”你看我信吗?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这十多年的相处,墨宴一日得被他收拾许多回,最初他折磨自己那些招式到如今还记忆犹新。 什么打成蝴蝶结荡秋千,拿鳞片洗衣服,后来甚至还有用蛇信子当笔去写字……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柳折枝根本就不是看起来那么仙风道骨,折腾人的法子层出不穷,专治各种不服,这些年墨宴还是长了记性的,所以后来才不敢惹他了,老老实实装乖蛇蛇。 “蛇蛇怎么不过来?”柳折枝又唤了他一回。 墨宴不仅没过去,还往后退了退,表情也开始虚了,“拜师……拜师的事吧,其实也不是不能商量……” “嗯?”柳折枝愣了一下,“蛇蛇又愿意了么?” “啊……就是……商量商量。” 越想越觉得他又是有新法子折磨自己了,墨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这头他也不能白低,大胆提了条件。 “我不行拜师礼,不上表天道拜师帖,你就对外说你是我师尊,反正也没人查那些,外人面前我配合你,叫你师尊,也是一样的。” 柳折枝不语,眉头微微皱了皱。 “还有我这个发?情期……”墨宴越说声音越小,但还是坚持说完了,“你做师尊,是不是得管?” “什么……管?” “就……管呗。”墨宴自以为正常,实际上就差把眼馋两个字写在眼睛里了,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圈。 我这可不是惦记他什么,关键是现在这也没别人,总不能真找小母蛇吧? 再说了,发.情期这玩意,指不定明日就又来了呢,谁能说得准啊,我这是先准备着。 谁愿意让死对头帮忙渡过发?情期啊,他还不经折腾,算了,我就凑合凑合吧。 心里想的是十分勉强,就是那嘴角太难压,柳折枝眼看着他说完就嘴角往上扬,越来越发愁。 到底是管教晚了,蛇性本淫,蛇蛇这是快入了歧途了。 罢了,还是绝育的好,有丹药可用,倒也不会弄疼蛇蛇。 “蛇蛇可是还想与我双修?” 墨宴没想到他能问得这么直白,愣了一下才语气不太自然的回答他,“也不是,就是我这发?情期……你不是说蛇性本淫吗?我自己也控制不了。” “嗯。”柳折枝点点头,更觉得应该绝育了。 蛇蛇都说了,他自己控制不了,与其日后酿成大祸,倒不如此时先以防万一。 不然等我身死道消了,蛇蛇无依无靠,又控制不了本性与发?情期,色字头上一把刀,为色惹了祸,谁来保他性命…… 先前还有些怕对不住蛇蛇,如今柳折枝算是彻底放心了。 “那便来吧。” 这四个字传进耳朵里,墨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现在吗? 还他娘的有这种好……额……他……他果然是惦记我的元阳采补修为! 老子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眼神黏在柳折枝身上移都移不开,墨宴却非故意放慢脚步,不情不愿似的靠近,等上了床榻便装不下去了,直接把人扑倒。 片刻后,床榻之上魔气四溢,一把匕首飞出来插进不远处的柱子上,匕首被魔气化作粉末,那魔气的主人亵裤破了个洞,飞身远离床榻时下巴还震惊得没合上。 柳折枝……要阉了我?! 老子再他娘的晚一点,下面那俩玩意就废了! 他他他……他还用美人计骗老子!!! 就这么一瞬间,墨宴脑补了几十种可能性,都忘了自己亵裤还破着洞,看着床榻的方向眉头紧锁。 他是不是发现我的身份了? 还是我昨晚把他折腾太狠了,这是他的报复? 此时的床榻上,柳折枝看着那还未完全散去的魔气,震惊也不比他少,过了许久才开口问了一句,“蛇蛇……是魔族?” 情急之下暴露了魔气,但好歹柳折枝如今身子弱得离谱,并未察觉那魔气就是自己死对头的,墨宴稍微松了口气,没等想好该怎么编,下一个问题又来了。 “魔族怎会有小蛇?” 实在不是柳折枝怀疑他,还怀疑到连对蛇蛇的滤镜都没用的地步,而是魔界的魔物都比寻常生灵大上许多,魔蛇最小也有一人那么长,不可能有巴掌大的小蛇。 只有灵蛇才会从小慢慢长大,可他的蛇蛇又有魔气,且十分浓郁,一看便知是有魔族血脉,不是后天入魔。 最重要的是蛇蛇从未告诉过他此事,只字未提自己是魔族,分明就是有意隐瞒,如若不是今日他要为蛇蛇绝育,恐怕再过个几十年,即便他身死道消那日也难以知晓真相。 柳折枝想不通。 蛇蛇分明那么单纯可爱还憨憨的,竟然……骗我? 气氛前所未有的严肃,问出去的话许久没有回应,时间越久柳折枝心越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字正腔圆的两个字突然传入耳中。 “师尊!” 柳折枝:??! 方才还死活不肯拜师,甚至谈各种离谱条件的人,如今直接往地上一跪,端端正正的给他行了拜师大礼。 “师尊,我是魔族,原本也是正常的魔蛇,但是墨宴他……墨宴那个杀千刀的他作恶多端,我只是路过他眼前他就看我不顺眼,把我打成了那样!” 为了不让柳折枝把自己赶走,或者直接翻脸,墨宴也是拼了,自己给自己甩锅。 “我变小之后被魔蛇一族抛弃了,想报仇又没机会,也没能力,好不容易熬到墨宴那个王八蛋死了,我本来也想死了一了百了,是师尊你救了我啊!以后你就是我亲师尊!” 去他娘的脸面!老子今日不要了! 这云竹峰老子住习惯了,绝对不走!一步也不可能走! 三十三、蛇蛇?墨宴? “你是说……” 他一股脑说了太多,柳折枝眉头微皱,“你只路过墨宴眼前,未曾惹他,他便看你不顺眼,将你打得重伤,变成那么小一条小蛇?” 墨宴一愣,“额……是。” 完了,好像没编好,柳折枝不能信吧,这也太扯了。 他正想再找补找补,只见刚才还有些疑虑的人很快便舒展了眉头,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嗯,是墨宴做得出的事。” 墨宴本人:??! “还好他只是打伤你,未曾赶尽杀绝,蛇蛇倒算是幸运。” 墨宴:!!! 不是,老子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在路边看见条蛇,也没招惹我,我就出手打成重伤你也信? 你还觉得我赶尽杀绝才是正常的?! 堂堂魔尊差点当场气死。 柳折枝你给老子等着!你就是这么在背后编排老子的!你完了! “蛇蛇身世如此可怜,难怪不愿提起。” 柳折枝怜爱的摸摸他的头,“方才之事,是师尊对不住你,你若诚心悔改,此事便作罢了,只是那发?情期定要克制本性,不可祸害无辜之人,可能记住?” 墨宴老老实实点头,眼神却偷偷往他身上瞟。 放心,我堂堂魔尊还能饥不择食?不会祸害无辜之人,这不是有现成……呸! 你他娘的差点阉了老子!老子再碰你就是……就是狗! 元阳弄地上都不给你! 他面上装的乖,这些年装乖蛇蛇还是装出了经验的,柳折枝也没看出他心里想的不对劲,昨夜被折腾那么久,如今身子还多有不适,早已累了。 “蛇蛇既然知错,也愿意拜师,那今日便先抄书跪香吧,只不过……” 葱白似的指尖从头顶往下,轻轻戳了戳那张俊美风流却略显稚嫩的脸,“蛇蛇既已化形,倒是该取个像样的名字才行,姓氏不必烦忧,随了我便是。” 那就是姓柳? 墨宴傻眼了。 这不还是要给老子当爹?都随了他姓了! “蛇蛇自己可有喜欢的名字?”柳折枝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见他若有所思似的,便问了一句。 姓氏都随他了,名字再让他取那就死对头真变爹了,墨宴赶紧接茬,“叫玄知。” 边说边随手拿了纸笔把这两个字写出来。 “玄知……”柳折枝轻声念了一遍,不知为何,总觉得似曾相识,像是在哪里听过。 “蛇蛇为何要叫这个名字?” 墨宴眸光闪了闪,“书上看的,随便选两个字。” 正道名门的修士一出生都有表字,是象征名门身份的,他虽是魔族,但鲜少有人知晓生母其实是人界名门望族的嫡出之女。 玄知便是母亲临终前给他起的表字。 只不过魔族不讲究这个,所以只有他自己知道,从来没对外人说过。 “那便取名为柳玄知。”柳折枝微微颔首,“好了,蛇蛇去抄书跪香吧。” 他看着就是累了,语调都更轻更慢了,墨宴没再多说,看他几眼就去抄书了。 抄书跪香本是两种惩罚,但墨宴嫌慢,索性一边跪香一边抄书,跪在书案前左手边是香,右手边是笔墨,惯会投机取巧。 柳折枝自然是看到了,但也没说什么,只无奈的摇摇头,感叹蛇蛇的性子天生便是如此,只要不太放肆,那便随他吧,管的太紧了反而泯灭天性,得不偿失。 已是日落西山,黄昏时分照明法器让殿内亮如白昼,倒也不影响抄书,墨宴跪也是不能好好跪的,仗着书案挡着,自己偷偷用魔气拖着膝盖,坚决不跪正道的劳什子香。 可即便是这样也免不了分心,总是不自觉往床榻上看,见柳折枝一头白发披散着,靠在床头手中拿着块灵气萦绕的美玉仔细雕琢,不知不觉就看出了神。 因为他给柳折枝弄了满身的痕迹,手上都没放过,微微抬手便是红痕雪肤晃人眼,说不出的旖旎春色。 经历过软玉温香抱满怀,哪个开了荤的人能心如止水,更何况这么一副美人春色.图就在眼前。 “咕嘟……” 吞口水声突兀的响起,在安静的寝殿内相当明显,柳折枝手上动作顿了顿,疑惑的抬眼看过去,以为蛇蛇是在喝水,却只看到他慌忙低头假装忙碌抄书。 奇怪…… 没明白蛇蛇是在闹什么,柳折枝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继续琢玉了。 只有墨宴知道自己抓着笔的手有多抖。 他娘的,谁吞口水声那么大! 竟然嫁祸老子! 他看天看地就是不反省自己,目光落在心法上就头疼,却又不得不接着抄,没一会儿心里就开始骂骂咧咧了,怨气比冥界恶鬼还大。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柳折枝叫他,“蛇蛇过来看看,可还喜欢。” 喜欢什么? 墨宴起身走过去,刚站定就被塞进掌心一块玉佩,正是柳折枝刚才精心雕琢的。 正面是威风的游龙,栩栩如生,盘着中间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柳玄知。 “宗门弟子皆有随身玉佩,按规矩是要由师祖老祖赐福才算名正言顺,只是我如今……便只能委屈蛇蛇凑合戴着这个了。” 柳折枝没说是为何,墨宴也是知道的,因为他成了废人,他的师门连他都不管,怎么可能管他的徒弟。 墨宴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怕开口就是骂段承乾,索性一个字也没说,只是立即挂在了腰间。 “蛇蛇不看看背面么?” 背面还有? 墨宴把玉佩翻转过来,脸上满意的表情瞬间僵住。 背面竟然是……一条小蛇被打成了蝴蝶结,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又憨又傻。 “你……你……” 墨宴气得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柳折枝你是人? 你在老子玉佩背面刻这个,你缺不缺德! 我他娘的拿玉佩拍死你算了! “是不是很可爱?”柳折枝仿佛看不到他的愤怒,还伸手在那小蛇上摸了摸。 可爱个屁!老子不要这个!你他娘的就是欠…… “蛇蛇当年便是如此可爱,是这世上最乖最好,我最喜欢的蛇蛇。” 墨宴骂到一半,听到他后面这句话,摘玉佩的动作瞬间停住,片刻后默默把玉佩翻回正面,服服帖帖挂在腰间。 算了,看你病恹恹的雕刻个玉佩也不容易,老子懒得跟你计较,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嗯,看来蛇蛇也很是喜欢。”柳折枝眼中闪过些许欣慰。 墨宴默默翻白眼。 谁喜欢了?你弄这么丑,老子瞎了才会喜欢! 你知道本尊魔宫里有多少好东西吗?储物戒里有多少宝贝吗? 你这破玩意掉地上本尊都懒得看,要不是你非给,眼巴巴的往本尊手里塞,本尊早就随手给扔了。 “蛇蛇喜欢么?”他一直不出声,柳折枝便追问了一句,“你若戴不惯,摘下来收着也可,日后出门记得戴上就……” “不用摘。”墨宴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看不出一点戴不惯的意思。 相处了十几年,他的傲娇性子柳折枝也是知晓一些的,今日收他为徒心情颇好,倒是连带着想起来一些陈年旧事。 “当年我送给蛇蛇的贴身玉佩,蛇蛇藏起来我便一直没再见过,如今你我是师徒而非灵宠与主人,那玉佩倒是该还我了,换成今日这枚刚好。” “当年你给我的,怎么还带往回收的?!” 那交换定情信物似的玉佩,墨宴记得清清楚楚,长大后早就从墙根底下挖出来收着了,甚至还在储物戒里单独放了一处。 结果现在柳折枝竟然要收回去,他凭什么! 正道就是这么懂礼数的吗! 这跟强抢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给蛇蛇换了一个么。”柳折枝耐心的与他解释,“当年那个是收服灵宠,今日是赠予徒弟,两者选其一,蛇蛇总不能做了我的乖徒儿,还担着灵宠的名声,日后是会被人笑话的。” 别管他怎么说,说出花来墨宴也是不打算还。 柳折枝你可真敢啊,有宝物出世时本尊到处夺宝你也不是没见过,到本尊手里的东西还有还回去的? “那个丢了。” “丢了?” “对,我长大以后拿出来玩,某日不知道放哪了,一直没找到。” 倒是他能做出的事,早些年尽贪玩来着,柳折枝也没怀疑,只淡然的摆摆手,“罢了,丢了便丢了吧,那玉佩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若是十几年前还有用,如今……” 说到玉佩的用处,柳折枝突然想起那用处还是系统跟他说的。 当年他穿书到这里,这具身体还不过四五岁,脖子上就挂着那玉佩,遇到山匪劫财,险些把玉佩抢走,当时还是系统出手帮了忙。 系统说玉佩是日后要送给男主的,是重要的推动剧情道具,他不信,系统还给他看了其中一页的剧情。 那剧情中写着他要送给男主自己从小便戴着的玉佩,是钟情示爱之意,当时的台词是…… 玄知,这玉佩赠予你可好? 柳折枝瞳孔颤了颤。 玄知……玄知? 小师弟名为白秋,没有表字,因为和他一样是师尊捡来的,玄知只能是另一个男主,那不就是……魔尊墨宴? 柳折枝看着蛇蛇近在咫尺,依稀还能看出一点与墨宴神似的脸,嘴唇微微动了动。 墨宴表字玄知,蛇蛇给他自己取的名字也是玄知,蛇蛇来自魔族…… 三十四、掉马,蛇蛇可以,墨宴不行 这世上巧合的事有很多,但玄知这个表字是柳折枝在系统给看的剧情上知道的,世人并不知晓,算得上是一种窥探天机。 虽然不明白系统与天道之间有什么联系,又或是谁更胜一筹,可柳折枝修道多年,顺应天道,他能肯定这两者都有其存在的必然意义,也都掌管着所谓的天机。 天机不可泄露,主角的气运又岂是旁人能够沾染的,那主角的表字没道理随便一条小蛇就可以与之重复。 除非……两者是同一个人。 柳折枝不是天道,无法窥探其中完整的天机,但这一个怀疑加上那般巧合,便足够让他心中有数了。 他捡的蛇蛇,十之八九会是魔尊墨宴。 方才的话他说了一半就没动静了,不知为何眉头也皱起来了,墨宴还在那等着他说,发现他皱眉盯着自己看,忍了一会儿到底是没忍住。 “又怎么了?” 让拜师拜了,抄书抄了,跪香跪了,柳折枝你别太过分了,老子都这么容忍你了,你还在那不满意? 柳折枝抿唇不语,目光从他的眉眼往下移,一路看到脚踝,又折返往上,如此徘徊数次,抓着被子的指尖越收越紧。 若蛇蛇当真是墨宴,那便应当是小师弟的道侣,他若没记错,当年是把姻缘红线绑在了蛇蛇尾巴尖上的。 这……岂不是篡改天命? 昨夜他为蛇蛇渡过了发?情期,当时想的是左右他时日无多不必在意,可蛇蛇若是墨宴,那便是他沾了主角的因果,更是与主角的道侣双修,算抢了小师弟些许主角气运。 如此种种都加在身上,这……这怕是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了。 不死红线便还在,红线在因果便有牵绊,与墨宴有因果牵绊便算夺小师弟气运,夺了气运便不好死了,不死红线便还在…… 柳折枝捋明白了这因果循环,五百年来头一回如此想和系统说说话。 这般困境可还有解啊? 墨宴眼看他打量自己,好像越看越糟心的样子,瞬间黑了脸。 “不就是弄丢你一块玉佩吗?日后老……我赔给你,赔你十块总行了吧。” 他还不知道身份已经被猜中了,只以为柳折枝是在心疼玉佩,恨不得当场打开储物戒给他看看里面的宝贝。 这样就能让他知道好好巴结自己准没错,那些天材地宝日后可都是能给他养身子续命的关键。 像,确实是像,这性子分明就是跟墨宴一模一样。 柳折枝看着他脸上不耐又桀骜的表情,那神态几乎就是与记忆中的墨宴重合了。 一样的嚣张,一样的凶。 奈何这十几年自己缠绵病榻,从未劳心多想,竟是半点不曾怀疑。 不过是要养条小蛇陪陪自己罢了,到头来竟是阴差阳错参与了主角的因果,如今脱身无望,似乎也……难以面对。 十几年不曾见外人,柳折枝已经许久没萌生出封闭自己的想法了,此时此刻才发觉那社恐的症状不减反增,连开口摊牌都做不到。 蛇蛇是乖蛇蛇,但墨宴……真的很凶。 “不是,你……你说话啊。”他那表情古怪的很,墨宴怎么看也看不明白,有点急了,“十块也不行?那我赔你百块,千……哎?你戴面具干什么?” 就这么一转头的功夫,柳折枝竟然把那十几年没戴的空白面具又给戴上了,看得墨宴一脸懵。 “你……你是……” 面具戴上就觉得稍微好一些了,没有那么怕见他了,但也只是九牛一毛,柳折枝想要摊牌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一圈,愣是说不出来。 “是什么?”墨宴是个急性子,被他吊得语气更急了。 柳折枝默默往后挪了挪,心中再怎么害怕旁人也看不出,只能看到他仙风道骨,清清冷冷的吐出一个字,“嗯。” 墨宴:??? 他这反应太不对了,墨宴下意识回头看了看门外,“是不是段承乾那个老……额……” 差点直接骂出来,他赶紧改口,“是不是你师尊带人破阵了?” 说完都不用柳折枝回答,他自己就用神识查看完了,自言自语道:“没有啊,那是怎么回事?” 四目相对,柳折枝紧张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琢磨着还要往后躲,却还未曾动作就见他猛地凑近到眼前。 怎么办…… 从未与旁人靠得这么近过,更何况这人是和他打架打了五百年,惯会凶他的墨宴,柳折枝僵硬着一动不敢动,猝不及防耳边传来两个字。 “师尊。” 柳折枝一愣。 这……要答应么?不要吧,我怎能收主角为徒啊。 “师尊?”墨宴又叫了一声,还凑得更近了,脸都快贴在他面具上了。 “是因为我没叫师尊吗?” 拜师都拜了,叫两声师尊墨宴也是能忍的。 毕竟柳折枝总讲究什么礼数体统,估计不叫师尊不行,不成体统他还得被柳折枝那些稀奇古怪的法子收拾。 “不就是守规矩礼数吗?以后叫你师尊总行了吧。” 以为自己找到了原因,墨宴虽然表情语气都勉强,但还是认真许诺了。 “不就是抄书跪香吗?我去接着抄接着跪,你把这面具摘了吧。” 好好的一张脸,非得遮起来,让我看看又不会看碎了,正道就是矫情。 柳折枝一点都不想摘,但是他很不耐烦的要求了,还贴的这么近,像是不摘就不打算走。 两难之间,柳折枝还是选择了让他离自己远些,动作缓慢的摘了面具。 果然,很快身前的人就走了,去书案后跪香抄书,给了他些喘息的机会。 方才……太近了。 柳折枝心有余悸的深呼吸几次,偷偷看着抄书跪香的人,甚至有点不想在寝殿里待了,不想与旁人共处一室。 但转念一想这里是自己的寝殿,便又换了思路。 摊牌他都不敢,把人赶走就更不敢了,那……到底如何才能让墨宴主动离开? 他只会与他的蛇蛇相处,换成旁人便不会了,让柳折枝想出个合适的法子实在太难。 世人见他沉默寡言,便说他清冷淡漠,不会多扰他清净,都自觉与他保持距离,那他如今对墨宴也这般,会不会就……有些用? 其实从前他对墨宴就是这样,但那时候还能打架,如今不能打架了,柳折枝仔细琢磨了许久,觉得应当是可行。 谁会愿意与一个不愿理人的废人相处呢? 本就身子乏累,想出法子他便躺下了,其实是想睡的,但寝殿内有旁人,他睡不着,便只能闭目假寐。 墨宴做梦也想不到,只这么一会儿功夫,自己扔了脸面才勉强遮掩住的真实身份就这么被看穿了,还以为他是睡了,抄书的手劲都轻了些,免得碰到什么把他吵醒。 柳折枝方才睡醒时便是黄昏时分,如今是夜里,本就是该休息的时候,墨宴抄完了一本书也懒得继续,放下笔便朝床榻走,准备和往日一样睡在柳折枝身边。 脚步声越来越近,柳折枝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却还是避免不了他靠近床榻,还要上来一起睡。 “不可。” 墨宴刚要上去就听到了他的阻拦,疑惑的看向突然睁眼的人,“怎么了?你没睡?” 柳折枝没回答,心中忐忑,面上却丝毫不显,越害怕越表情清冷淡漠,“不可。” “我……不能上去?”墨宴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 他还嗯?! 墨宴在床前站定,看他又一副疏离清冷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不上去我睡哪?” 让你当个师尊你还端上师尊的架子了!你他娘的别逼老子动手! 柳折枝略微沉思片刻,“偏殿。” 墨宴:??! 刚拜师就开始作威作福了是不是? 偏殿能跟主殿比吗! 环境没主殿好,地方没主殿大,床也没主殿舒服,床上还没有……反正就是不好!老子不去! 墨宴黑着脸果断拒绝,“不去,我就睡这,我一直都是睡在这。” “化形了。”柳折枝轻声提醒。 就算没发现他是墨宴,今晚也不会留他同床共枕的,是条小蛇自然可以,化形了还一起睡便不成体统了。 墨宴自然是听明白了,但也不耽误他继续拒绝,还是那句话,“我一直睡这,不去。” 这分明就是不讲道理,和记忆中的墨宴一模一样,柳折枝不敢反驳了,但又实在不愿他留下,犹豫着又把面具戴上了。 不用直白面对,而是有面具遮挡,这回倒是能勉强说出口了,“是我的寝殿。” 墨宴一噎。 寝殿确实是柳折枝的,自己是扔了脸面才留下的,这要是再说下去,他不会又说什么罢了,要赶老子走吧? 有被赶走的风险,墨宴没再多说,看了一眼他被面具遮住的脸,带着怒气去偏殿了。 行,柳折枝,你可真是好样的! 第一日当师尊你就给老子下马威,给老子立规矩! 等你跟老子回魔界了,你看老子怎么教你魔宫的规矩! 其实偏殿没有什么不好,往日的折枝仙君那般高不可攀,修为堪称正道第一,住的云竹峰都是整个乾坤宗灵气最充裕的地方,他的宫殿还能不好? 但架不住有人非要鸡蛋里挑骨头,从进门开始就看哪里都不顺眼,都没完全走进去,站在门口就各种嫌弃,根本不往里走了。 墨宴越想越气,最后直接转身往回走。 凭什么事事都听柳折枝的? 他现在又打不过老子,老子就非住主殿,他能把老子怎么样! 不仅住主殿,老子还必须跟他睡一张床! 还抱着他睡! 让他端着什么破师尊的架子,我堂堂魔尊还治不了一个修为尽失的死对头不成! 三十五、反过来被蛇蛇哄 墨宴回了主殿,气势汹汹的,带着率领魔族大军攻破人界的架势,一脚踢开了柳折枝的寝殿大门。 然后……殿内传来了两声轻咳。 冬日里寒风呼啸,钻进殿内吹到了柳折枝,沾了冷风便是一阵咳嗽。 方才踢门的人僵住了,慌忙关上殿门,身形一闪便到了床前,见柳折枝果然咳得脸色都泛了红,想都没想就上手去给顺气,顺便把人严严实实塞进了被子里。 “你……你冷就多盖被子,坐起来让风吹,现在咳嗽怪得了谁。” 柳折枝看看他再看看殿门口,没出声。 但那眼神足够墨宴理解他的意思了,是自己踢门动静大,他才坐起来查看。 行,算老子不占理,但是……但是柳折枝他就有理了吗? 墨宴想起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也不管柳折枝震惊的眼神,直接把他往里一推,自己躺在了外侧,到底是上了同一张床。 正道讲究苦修,柳折枝的寝殿虽大,但陈设算不上奢华,都是以淡雅为主,顶多就是摆着些他喜欢的好看法器,后来还被白秋都给搜刮走了。 如今就剩这床榻未曾被搜刮过,倒不是因为白秋不好意思,而是这床榻实在算不上大。 睡柳折枝一人还算宽裕,带着一条蛇算是刚刚好,但睡下两人,尤其其中一个是墨宴这样身高九尺的男人,终究是勉强了些。 就算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墨宴都还有一条胳膊放不下,得搭在身上才行。 根本就不可能一起睡的。 柳折枝欲言又止,想说不可,但又想到了方才墨宴踢门进来凶神恶煞的样子,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罢了,如今又不能与他打架,被他凶一顿着实犯不上,何况凶完了也解决不了此事,最后他也不会从榻上下去。 这样躺着定然是谁都不会舒服的,柳折枝不舒服但他不说,性子淡漠对这些都不甚在意,墨宴却不行,不光说,还要骂。 “他娘的这个破床为什么这么小!老子早晚把它劈了换个大的!” 从前不能说话,都是在心里骂,突然化形了墨宴自己也没适应,骂出来还愣了一下,赶紧去看柳折枝的反应。 然后猝不及防对视了。 四面相对,他从那双漂亮的凤眸了看出了些不赞同。 也不知道是听不惯他粗俗叫骂,还是不赞同他劈了床换大的。 墨宴没敢问,被柳折枝收拾的多了,他总感觉再说自己就要被赶出去了。 “这床……它……它本来就是小,那还不让说了吗?” “嗯。”柳折枝淡淡的应了一声,不想与他起什么冲突。 这个嗯到底是说床确实小,还是说……不让我说? 墨宴猜不准他的意思,恍惚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当年跟他总是打架的时候。 那时候就是,柳折枝也不爱理他,跟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嗯,他说十句柳折枝嗯一句,谁知道是回答哪句,全靠猜。 偏偏他又是个暴脾气,猜着猜着就炸了,直接开打。 这怎么都十几年不打架了,还朝夕相处着,化形了拜个师,好像又回去了似的? 墨宴不知道自己全都暴露了,只以为是化形了的缘故,再加上这床实在住不下两人,想了想很快就变回了蛇身。 这下就方便多了,往日他们就是这么睡的,墨宴熟练的往柳折枝身上一缠,蛇头搭在玉枕上,看着柳折枝清清冷冷的侧脸,终于满意了。 这才对,谁去睡那又破又小的偏殿啊,还是主殿环境好,还好看。 姿势是对了,但明显感觉柳折枝身体有些僵硬,也不像平日那样伸手摸他,墨宴等了一会儿,最后咬牙切齿的把尾巴尖往他手里一甩。 柳折枝就喜欢摸他尾巴尖,因为太敏感,他不愿意给摸,偶尔柳折枝就趁他睡着偷着摸,这回他也以为是想摸了。 “摸摸摸,给你摸着睡,这回总行了吧,睡觉!” 柳折枝看看被他塞到手里的尾巴尖,眼中情绪复杂,看了许久才闭上眼睛。 但还是没睡。 一想到自己想要相依为命的蛇蛇其实是墨宴,他就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为什么要是墨宴?明明是他的乖蛇蛇,是答应与他相依为命的乖蛇蛇。 柳折枝不在意被骗了,只是心中无端多了些许愁绪,想着墨宴的凶,再想想与蛇蛇十几年的相处,总觉得天道似乎与他开了个玩笑。 不知过了多久,柳折枝睁眼看着缠在自己身上早已睡着的蛇蛇,轻叹一声,“蛇蛇,你不是一头小猪,你也……终究不能与我相依为命。” 曾经他还学着PUA他的蛇蛇,说什么是一头小猪,也不知墨宴当时听了作何感想,如今想来当真是荒谬至极。 对着死对头说什么相依为命,那死对头凶起来吓得他只想跑,连和谐相处都是问题,谈何相依为命? 蛇蛇是蛇蛇,墨宴是墨宴,终究不能混为一谈。 如今化形了,等墨宴养好了伤,自然就会离开了,至于他的蛇蛇…… 便在这个冬日随雪消融了吧。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连自己都留不住,将死之人,如何留住他的蛇蛇。 黄粱一梦,不过如此。 梦醒了,蛇蛇走了,剩下墨宴留在此处养伤,伤好后回魔界重夺魔尊之位,率领魔族大军攻入人界报仇,而他…… 自会被师尊送出去求和,身死道消,平了这战乱,也算是死得其所。 柳折枝不知原本的剧情中他这个反派是如何下线的,但身为反派,终究是活不长久,若能如他所想以身平乱,倒也无愧苍生。 心境澄明便是如此,无论何事想通了便也都觉得无所谓了,柳折枝缓缓闭上眼,片刻后沉沉睡去。 也就是在这时,他以为睡着的蛇蛇一双竖瞳在黑夜中闪了闪。 墨宴听到了那句话,从头到尾都没睡。 因为知道他没睡,想着他有些反常,便时刻留意,没想到竟然听到他说这些。 声音很轻,却听得出惋惜,甚至不舍。 尾巴尖还被柳折枝抓在手里,墨宴伸出蛇信子舔了舔那葱白似的手指,一时间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不就是化个形吗?老子又没说要走。 说什么不是小猪,不能相依为命,柳折枝你以为你是谁啊! 当年这些都是你说的,老子被你逼着答应了,现在就因为老子化形了你就不干了? 你们正道果然都是一群虚伪小人! 你更是! 舍不得老子就直说,偷偷摸摸的,这回你也不说不成体统了,矫情! 墨宴盯着熟睡的人无声骂了半天,最后蛇头往前挪了挪,贴在柳折枝颈窝处,闻着那若有似无的冷香才闭眼。 行行行,知道你舍不得了,本尊勉为其难多陪你些时日,你给本尊态度好点,不然你就等着挨收拾吧! 本尊现在收拾你就跟收拾只蚂蚁一样! 虽然两个人想的完全不是一件事,但并不耽误墨宴单方面披着并不存在的马甲,一边嘴硬一边舔狗似的维持这段岌岌可危的关系。 第二日柳折枝睡醒,睁眼就看到蛇蛇在身边,乖乖的把蛇头搭在自己肩上,当即习惯性的捧了起来,“蛇蛇好乖,蛇蛇亲……” 最后一个亲字没说出来,因为他想起来了,蛇蛇是墨宴。 他就这么愣住了,很快耳边就响起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行行行,亲就亲。” 话音未落,缠在身上的蛇化了人形,压着他就亲。 往日柳折枝亲蛇蛇,也就是亲亲头顶,亲亲嘴巴,这回却完全不一样,他被墨宴按着后颈亲,舌头都被亲麻了。 哪里是亲昵,这分明就是……是风月事。 柳折枝被吻得喘不过气,想要推开他,可手还没动就发现了不对。 腰上多了一只手,顺着腰身游走,还掀他的里衣。 到底是双修过一回的,这般动作是做什么柳折枝怎会不知,手上快速结印想要开阵赶人,却被按住了手腕。 墨宴低喘着退开,嗓音微微有些染了欲念的喑哑,却还张嘴就是甩锅,“你说要亲,给你亲了你又要开阵,你就是这么当师尊的?谁家师尊像你这么不讲理!” 典型的倒打一耙,实在是无耻。 柳折枝微微皱了皱眉,想着他是墨宴,不是蛇蛇能随意惩戒,便也忍了,奈何某人实在是太会得寸进尺,见他不语又要来亲。 “我那个……发?情期,让你亲的又有点……” “不可。”这回不等他说完柳折枝就拒绝了。 社恐也是有底线的,惹急了也能说出几个字拒绝,这般无耻的要求,也就是现在没有修为,放在从前柳折枝就直接跟他打架了。 从前两人打架,十回得有八回是墨宴嘴欠不讲道理,把一个社恐都给惹得主动动手了。 墨宴愣了愣。 不是,你舍不得我你还不对我好点? 一起睡不让,亲也不让亲,柳折枝你要造反吗! “你他娘的……” 墨宴的骂刚开个头,柳折枝就默默把面具戴上了。 不行,太凶了,根本面对不了,好想跑啊,这寝殿我能不要了么…… 他正琢磨要不要先去偏殿住些日子呢,脸上面具突然被掀开了。 柳折枝身体一僵,根本不知要如何应对,却见刚才还骂他的人又化作蛇蛇,蛇头贴贴蹭蹭的放到他颈间。 “不骂了,什么规矩礼数,我尽量给你守一守,你把那怕破面具收起来。” 墨宴顿了顿,犹豫着又加了两个字,“师尊。” 他不知道这是柳折枝社恐发作,只以为这又是柳折枝新想的折腾他的法子。 要收拾他就不让他看脸,把脸遮起来惩罚他。 正常人肯定不会当惩罚,但墨宴就是想看,还爱看,柳折枝昏睡两年,他日日守着都没看够,足以见得有多爱看了,所以说这是惩罚他也信,甚至觉得十分歹毒。 从前都是柳折枝哄蛇蛇,当小毛驴似的,要顺着毛哄,却想不到今时今日知道了蛇蛇是墨宴,两人却好像换过来了。 柳折枝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 即便他是蛇身也没办法把他当蛇蛇,可如今却明知他是墨宴,还是不自觉的……想摸一摸蛇头。 或许……或许与墨宴也是能试着相处的。 从前墨宴就照拂过他,虽然人凶了点,但不凶的时候还是不凶的。 柳折枝在心里想了句废话,却真心觉得就是如此。 不凶的时候……还是不凶的,还是像他的蛇蛇的。 要是能一直不凶就好了。 生平第一次,柳折枝对一个人有了希望。 虽然是希望那个人不要对他凶,但也是唯一一次对人的希望,想要和一个人相处着试一试。 “蛇蛇……” 柳折枝叫了他一声,把手搭上蛇头,不如往日那般亲昵,或是小惩大诫时的严厉,而是有些商量试探的意思,声音也轻飘飘的。 “蛇蛇不要骂我,可好……” 墨宴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酥麻了一下。 这……他是不是在跟我撒娇? 他娘的这也太娇了吧,这谁能不答应啊…… 三十六、替死对头出头 “我也没骂过吧,今日这不是头一回吗?” 墨宴心里都点几百回头了,嘴上却也不饶人,“你往日怎么收拾我你都忘了?” 柳折枝仔细回想了一下,想到自己不知蛇蛇真实身份,做的那些惩戒之事,尴尬得又想戴面具了。 蛇蛇是墨宴的话,自己那般做,确实是有些……不成体统。 “从前是我对不住……”他想正式些道歉,但想了想如今的处境,到底是没尊称一句魔尊,不敢摊牌,而是犹豫着吐出两个字,“蛇蛇。” 墨宴一愣,万万没想到他还能给自己道歉。 可这回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柳折枝继续道:“日后……不会了。” 墨宴:!!! 他娘的还有这种好事?! 老子在柳折枝面前终于要翻身了吗! 感觉自己站起来了,墨宴当场变回人身,端着魔尊的架子冷哼一声,“那就看你表现了,记得对我态度好点。” 原本也是这么想的,柳折枝毫不犹豫点头,“嗯。” 做了五百年死对头,终于要讲和了,还要试着相处,对柳折枝来说算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其实他也不想,但对蛇蛇投入的感情终究是难一朝一夕便收回来。 他舍不得与他相依为命的乖蛇蛇,却又怕这凶巴巴魔尊墨宴,当真是两难极了,为今之计也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顺其自然。 若能和谐相处,他便一直装作不知情,直到寿数燃尽,身死道消,虽然只是奢望,但能粉饰太平一日是一日。 人生一世,难得糊涂,但也不必事事都求个清楚明白,得过且过也好,享受当下也罢,今日既然选了此路,那后果他自然也担得起。 他满心都是因果循环,道法自然,当真是一些向道毫无杂念,可墨宴却完全跟他相反,整个人都飘了。 心里想的全是怎么欺负他。 从前那些想报复回去的事只在脑海中闪过一瞬,剩下的都是让柳折枝赔偿他这些年受的折磨,最好是在床榻之上赔偿,拿双修抵债。 反正柳折枝对这种事也不在意,又亲口承认了对不住他,那他讨点债合情合理。 只是这话倒也不能说的太直白,不然显得好像自己多饥不择食一样。 墨宴在心里琢磨了一圈,最后摆出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你这身子我就给你养养吧。” 养身子? 柳折枝对自己的身子是何情况心知肚明,哪里是能养的好的,刚要说不必,又听他不情不愿道:“元阳都给你也不是不行,既然双修能养一养,那就试试。” 听着像是好意,但柳折枝就算再对此事不在意,也觉得有些不对。 虽说魔族都是民风开放,跟蛇性本淫差不了太多,但听闻墨宴的魔宫中美人无数,就算是凑合着……也不至于拿自己一个男人凑数吧? 魔尊墨宴睚眦必报,莫非真是因着往日的旧仇,想拿双修折辱自己? “多谢,不必。” 柳折枝拒绝了,不是生气,只是觉得没必要。 他为蛇蛇渡过发?情期,是舍不得看蛇蛇受煎熬与折磨,若是给魔尊墨宴折辱亵玩,只为解一解心头恨,实在荒谬。 双修邀请又被拒绝了,墨宴黑了脸。 他堂堂魔尊随便招招手,多得是美人愿意献身做魔后,他都没嫌弃柳折枝是个男人,柳折枝倒是矫情上了! 一回不愿就算了,竟然还有第二回! 好,柳折枝你等着,有你求着老子要双修续命的时候! 正道都把你当弃子了,你他娘的到底是在给老子神气什么! 当务之急是养身子保命,你……现成的高枝都不会攀吗! 墨宴被气着了,也不再多说,下了床就朝书案走,怒气冲冲的去跪香抄书。 人都已经跪下了,笔也拿起来了,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翻身了,立刻站起来没好气的对着柳折枝道:“不抄了,不跪了。” “嗯。” 知道了他是墨宴,再让抄书跪香便是折辱人了,柳折枝原本就没打算让他继续。 答应这么痛快,墨宴总算心里舒坦点了,被他欺负这么多年,扬眉吐气扫视一圈寝殿继续反抗他,“日后寝殿我不收拾,衣服也不洗。” “嗯。” 其实柳折枝从来也没主动要求过,都是他自己抢着做的。 “我不学心法。” “嗯。” “每日不打坐静心,不叫师尊。” “嗯。” “你自己说,从前拿我鳞片洗衣服,用蛇信子写字,是不是过分!” “嗯。”柳折枝不仅承认,还又认真说了一回,“对不住。” 被欺压十几年了,墨宴头一回在他面前这么硬气,深吸一口气差点仰天笑出声。 真他娘的爽! 这才是老子该有的待遇! 见他不再说了,柳折枝又主动问他,“还有么?” “暂时就这些,剩下的等我想起来再说。”墨宴嘴角压都压不住,一双竖瞳里全是笑。 早就该这样了,柳折枝你作威作福十几年,全靠老子不愿与你多计较,你自己好好反省去吧! 他在想什么柳折枝一点不好奇,听他说没有了便起身下了床,慢慢悠悠抱起昨日换下的衣服往出走。 墨宴上扬的嘴角一下就僵住了,“你去哪?” “洗衣服。” “你……” 墨宴想说你那身子洗个屁衣服,好好活着都费劲,但转念一想好像是自己刚才说以后再也不给他洗衣服的,眉头都快拧出花了。 倒是能用清洁法术,但用了容易暴露身份。 要是接着给他洗,那老子说话不就全成放屁了? 不给他洗让他自己洗……累死了怎么办? 墨宴被难住了,正琢磨着怎么才能既要脸面又把衣服给洗了,整个云竹峰突然一阵地动山摇。 是有人在破镇守云竹峰的玄武大阵。 该来的还是来了,柳折枝没什么反应,只是很淡然的放下衣服,把面具给戴上了。 不阻拦,不躲避,只是站在那里等,等阵法破开,段承乾上门通知他,让他出面去魔族求和。 其实他有些想让墨宴躲起来,或者重新变成小蛇藏在他身上,但一想到墨宴的性子便放弃了。 定然不会答应的。 阵法破开,殿前满院子的红梅都被震落了,花瓣飘飘扬扬落了地,引得柳折枝看了好几眼。 在他心里,此时红梅凋零都比段承乾要让他去求和来的重要些。 红梅飘雪煞是好看,至于他去魔族求和与他的生死,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柳折枝终究是舍不得这些红梅,墨宴一眼没看住,他便咬破手指在空中以血画了符咒。 段承乾带人赶来时,正看到他用奇门遁甲之术救那些梅花,好像看不到院中多了人,只是安静又认真的让落了满院的花瓣枯木逢春一般,重新回了树上。 眨眼之间满院子的红梅争相绽放,甚至能听到花瓣颤动的声音。 红梅映雪,梅香四溢,白衣白发的仙君站在那红梅旁却丝毫不会被人忽略,甚至比那些红梅还要惹眼些,长身玉立仙风道骨,只抬手见礼便自成一道风景。 “见过师尊。” 他叫段承乾师尊,却比段承乾看着更具名门正道之风,说一句云泥之别都不为过。 相由心生,气质更是,清清冷冷的人即便戴着面具,一句话不说,光是站在那里便足够诠释何为天人之姿,何为顺应天道心境澄明之态。 段承乾怎能不恨。 昔日柳折枝就是这么抢光了他的风头,正道第一人,折枝仙君,不用争权夺势,不用算计名利,什么都不说便让世人奉若神明。 反观他这个师尊,世人提到乾坤宗宗主,一定会带一句那是折枝仙君的师尊,仿佛他只有作为折枝仙君的师尊才配为人称道。 没人看得到他段承乾为正道付出了什么,只知道敬仰钦佩柳折枝,有幸见一面都觉得是无上荣耀。 好在,如今这个碍眼了几百年的徒弟终于要消失了。 段承乾压下眼底的恨意与妒忌,装出一副慈爱的模样,微微颔首,“折枝不必多礼,师尊今日带诸位宗主长老前来,是与你商议魔族进犯之事,你闭关许久,不知此时修真界的动荡,待师尊慢慢与你说。” “嗯。” 柳折枝只应了一声,不多问,只等他说,更不说让众人进殿落座,就这样自己站在殿门口,让众人站在殿外吹风淋雪。 可即便是这样也没人说一句不合礼数,不成体统。 折枝仙君就是这样的性子,清冷淡漠,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更无须跟谁讲什么礼数。 往日段承乾也不会计较,但今时不同往日,旁人不知道,他却清楚得很,柳折枝修为尽失,不过是个废人。 那他便偏要折一折柳折枝的性子,在众人面前踩了他的清冷傲骨。 “折枝不请师尊与诸位宗主长老进殿吗?乾坤宗断没有此等待客之道。” 柳折枝的殿内向来不许进旁人,只师尊与小师弟进过,这几乎是六界皆知的事,因为这代表只有师尊与小师弟在他心中有地位,是羡煞旁人的事,自然会为人谈论。 是以这要求震惊了段承乾身后众人,柳折枝自己也皱了眉头。 他不喜欢见人,更何况是让生人进他的主殿。 可如今……半点由不得他。 罢了,终究也不是什么大事。 没有触及底线,在柳折枝这里都谈不上大事,可以退让,算不得多在意。 柳折枝侧了身,什么都没说,却是答应放人进去的意思。 段承乾就知道他会答应,眼中的得意倨傲一闪而过,勾着嘴角正要带人踏入,殿内突然站出一道高大的身影,将柳折枝挡在了身后。 “宗主,我师尊不喜殿内进外人。” 墨宴脸上挂着笑,眼中却半点笑意也无,只一片淬着寒冰似的冷意。 “你身为师尊的师尊,不知我师尊的规矩吗?还是偏要倚老卖老,打着规矩礼数的旗号,仗着我师尊敬你,便故意不要脸的为难?” 他这就算直接张嘴开骂了,其实能骂的更难听,但总归是要藏着身份,不好太脏。 柳折枝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来,还如此口无遮拦,心中觉得不妥,想要拦一拦,却刚抬手要去拉他,就被他身后长了眼睛似的,回头直接把那只手给按回去了。 墨宴还瞪了他一眼。 你个没出息的!自己不争气,还不让老子出头? 等着!看老子怎么给你把这老不死的气成王八蛋! 三十七、心疼,凭什么都算计柳折枝! 魔尊墨宴桀骜不驯,六界聚首时旁人都是以和为贵,唯有他一言不合就开骂,骂的最多的就是人界正道。 柳折枝不是头一回听他骂了,往日他骂段承乾骂狠了,柳折枝还会被段承乾使唤去为正道讨回颜面,也就是跟墨宴打架。 可别管怎么打怎么骂,那时都与柳折枝本人无关。 今日却是…… 墨宴在为自己出头。 柳折枝看得明白,从墨宴站出来把他护在身后他便明白了。 昔日他被在雨中罚跪,墨宴尚且能从魔界赶来为他挡雨,可见这个魔尊本性并不坏的,或许是与他一样,打架打出了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只是性子顽劣,嚣张跋扈惯了,对谁都那么凶。 柳折枝没再多阻拦。 除了不甚在意是否会得罪段承乾,更多的还是不想阻拦。 正道的折枝仙君要护天下苍生,段承乾首徒柳折枝要护宗门荣耀,乾坤宗大师兄要护满宗门的弟子安好。 他这辈子护了太多人,似乎……从未被人护过。 即便这人是魔,是曾经的死对头,但到底是第一个愿意站出来护着他的人。 柳折枝是社恐,但不代表他不会感恩,旁人对他的利用他知晓,对他的好他自己也记在心中,就像记得墨宴为他挡雨,记得那日争夺宝物,墨宴有意送入他手中的玉箫。 “嗯。” 柳折枝收回了手,今日不论墨宴将这乾坤宗闹成什么样,他去魔族求和之前,定会将其安置好。 两人的举止算不上多亲昵,但对柳折枝来说,肯让人按他的手就已经很纵容了,众人看着墨宴和柳折枝,满目惊诧。 “这位道友是……” 乾坤宗大长老捋着花白的胡子开口问了一句,却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墨宴给打断了,“我叫柳折枝师尊,你说我是谁?” 话音落下直接拿出腰间玉佩,“柳折枝亲传弟子,柳玄知,贴身玉佩见过吗?我师尊亲手给我刻的。” 大长老:“……” 这孩子看着仪表堂堂,资质应当也不错,就是这脑子…… 就算是折枝仙君亲手刻的玉佩又有何用啊?还未由老祖赐福,未曾名正言顺,他到底在炫耀什么? “云竹峰有阵法镇守,你怎会进来?”段承乾盯着墨宴眼神阴翳,“你是那个小畜生,咬了小秋的那条蛇?” 他又说蛇蛇是畜生,柳折枝下意识要反驳,却被人抢先了。 “去你娘的!你他娘的才是畜生!” 墨宴直接开骂。 “我说了柳折枝是我师尊,你是师尊的师尊,没有规矩礼数就算了,还张口闭口就是畜生,就算我是,我都比你懂规矩礼数,你他娘的算怎么回事?畜生不如吗!” “少在这耍威风,这是云竹峰,我师尊折枝仙君的住所,有事就说事,没事就滚,打扰我师尊闭关,要是害我师尊修炼出了什么岔子,你个老不死的赔得起吗!” 这么噼里啪啦一顿骂,气都不带喘的,如此熟练流畅,让众人难免想起了一个人。 时隔十几年,他们正道好像又被墨宴那个不要脸的大魔头给骂了似的。 唯一一点区别就是墨宴骂得比这狠,比这脏,这个什么柳玄知,到底是差了点。 想当年墨宴接任魔尊那日,大典就举办在魔界与人界边境,不像历任魔尊那般讲排场,而是简单走个过场,然后就对着人界开始骂,骂了足足两个时辰。 混杂着灵力的声音传遍六界,把正道的脸面按在地上踩碎了不说,他还给用唾沫淹了。 从那日起,六界就多了一个兴风作浪的大魔头。 虽然做魔尊之前墨宴也不安分,但好歹还有老魔尊管着,接任魔尊后便彻底肆无忌惮,嚣张跋扈胡作非为,那就是个土匪,看上什么宝物都想抢。 修为高深嘴皮子还利索,能打会骂,而且不要脸。 也就柳折枝能跟他打个平手,偶尔出面管一管,否则这六界都要被他给闹腾废了。 想起墨宴,一群胡子都白了的正道宗主长老们就跟做了噩梦似的,表情一个比一个难看。 但又不好说什么,因为他们不知道柳折枝修为尽失,那是折枝仙君的徒弟,谁敢插手去管啊。 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段承乾胡子都快气立起来了,想要出言训斥,还被一群人传言阻拦。 “宗主,此番前来是请折枝仙君出面解困,能忍则忍啊。” “段宗主,事关正道和天下苍生,忍了这一时也是功德一件,惹恼了折枝仙君,魔族那里还有谁可堪重任啊……” 段承乾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他为保乾坤宗荣耀,对谁都没说柳折枝没了修为的事,商议与魔族议和更是没说柳折枝去了只有死路一条,有意让世人觉得这是折枝仙君分内之事,随口便可解决。 现在倒好,这谎话竟是反噬到他自己身上了。 让一个小畜生骂了还不能教训! 墨宴赌的就是他这么恶毒,肯定不会对外说出真相,现在看这些人的反应就明白了。 真赌对了。 段承乾这老王八蛋就是想一箭双雕,议和不让魔族进犯,还顺势灭了柳折枝,用一个废人换正道太平,好名声自己捞了。 墨宴心里冷笑一声,回殿内搬了把椅子出来。 “师尊,坐。” 边说边扶柳折枝坐下,明显是让众人就这么议事。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进柳折枝的主殿? 都给老子在外面站着! 昔日折枝仙君虽是被说眼高于顶不爱理人,但从不会计较身份地位这些事,对外一直都是段承乾主事,他站在段承乾身后,为此还被传颂了许久过分尊师重道。 这般端起正道第一人的架子倒是头一回。 众人对视一眼,看看端坐上方的折枝仙君,再看看面色不虞的段承乾,一时间谁也不敢出声了。 只是心里都在猜测,可是正道要变天了? 折枝仙君终于要出来主事了吗? 要知道若段承乾不是折枝仙君的师尊,说折枝仙君一心向道无心理事,他这个师尊代为接管,那统领正道一事是万万落不到段承乾身上的。 往日世人只以为师徒情谊深厚,今日被墨宴这么一闹,再看如今段承干的脸色,这些宗主和长老倒是品出了点不对。 但谁也不敢说,毕竟这是人家师徒俩的事。 柳折枝自己也愣住了。 他不习惯坐在上位被这么多人盯着看,看得他社恐发作恨不得立刻关了殿门不再见人。 可就算他想起身都不能,因为身后有一只手按着他。 墨宴不光按,还给他使眼色。 这是你几百年前就该有的待遇,全让段承乾那老不死的抢了!今日.你给老子抢回来! 没有修为也没事,看本尊怎么给你撑腰唬住这群王八蛋! 柳折枝不懂他的意思,一心只想跑,越想跑周身气势就越清冷淡漠,看着也不好惹,于是众人更加猜测是他要主事了,还在心中暗自欣慰。 还是折枝仙君更具威严啊,一看就能代表正道,有折枝仙君出面,魔族自然也会忌惮,甚好,甚好。 “拜见仙君。” 一众宗主长老自觉见礼,剩段承乾站在首位格格不入,牙都要咬碎了。 他统领正道几百年,虽说也受敬重,但这些人从未这般给他行过大礼。 柳折枝果然不能留,不然即便是个废人,威望摆在那里,现在又有个多事的徒弟,日后难保不会真抢了他统领正道的位置。 “折枝,师尊今日前来,是要商议魔族进犯之事……” 他把外界如今的情况说的不算仔细,却重点渲染了苍生如何人心惶惶,魔族如何作恶多端。 墨宴越听脸色越冷。 谁都知道正道的折枝仙君心系苍生,段承乾这么说,明摆着是让柳折枝为了苍生也要舍了性命去议和。 这般阴险,若是旁人或许会看透反击,可柳折枝不会,柳折枝就算看透了也不在意,他只会在意苍生可曾受难。 段承乾把这奸计用的得心应手,可见往日没少这么干,整整五百年,柳折枝也不知是被算计了多少回。 跟在段承乾身后那些人也都心安理得享受折枝仙君庇护。 墨宴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些人都扔出去,免得一个个都在这利用柳折枝。 魔界没有他墨宴,照样有新的魔尊野心勃勃,将魔界统领的上下一心,甚至能与正道宣战,可正道没了柳折枝,就都不活了吗? 怎么都可着柳折枝一个人祸害,柳折枝就不是人,不知道伤痛苦楚吗? 都他娘的消瘦到风一吹快倒了,那腰身他一只手就能握住,这群人却一点没发现不对,没一句嘘寒问暖! “如今魔族大军压境,师尊与各位宗主长老商议一番,还是觉得由折枝你出面更为稳妥。” 段承乾说的天花乱坠,最后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柳折枝早就猜到了,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刚要点头,腰窝突然被按了一下,按得他身子一颤,话就这么噎在了喉咙里。 也就是这个功夫,墨宴替他回应了。 “恐怕不行啊,我师尊与前任魔尊墨宴打得不死不休,早就跟魔族结了仇,去了只怕更难议和。” 墨宴转头看向段承乾,“宗主,你统领正道,比我师尊更适合出面吧?” “正好你修为不怎么高,进了魔界也没人以为你会暗害魔尊,若是议和不成,宗主一头撞死在魔宫,鼓舞士气,说不定正道团结一心,能一举踏平魔界为宗主报仇。” 他说的直白又缺德,段承乾脸色铁青,旁人也是震惊得愣住了,只他自己还哼笑两声,“宗主,为苍生牺牲,可是一件大功德啊,宗主大义,心怀苍生,为正道鞠躬尽瘁,不会怕死不愿意去吧?” 段承乾拿来算计柳折枝的招式,又被墨宴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敢牺牲柳折枝去换两界和平? 争权夺势老子八岁就会了!玩不死你! 三十八、老子非把他收拾老实不可! 魔族一场夺位内乱尸横遍野,无数天骄争夺一个魔尊之位,不讲天赋血统,只看谁的手腕硬,谁的心更狠。 不会争权夺势,驭下不严,根本坐不稳魔尊的位置。 当年老魔尊培养了几十个儿子,墨宴是天赋最高的,却不是最受宠的,因为他性子顽劣,总是惹祸。 但最后还是他做了魔尊,踩着那么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尸首上位,手段可见一斑。 柳折枝不在意的,不擅长的,却是他年少时最常过的日子。 在魔族,没有权势活不下去。 现在正道这些勾心斗角在他面前就跟孩童间玩闹一样,护住柳折枝易如反掌。 “宗主怎么不说话?” 墨宴轻勾着嘴角,眼神却凛冽逼人,“我师尊尚且能为正道劳心几百年,不在乎生死,宗主是师尊的师尊,想来定是能舍生取义,扬我正道威名,荡平魔族。” 别看他说话缺德,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在后面一堵,就算是把段承干的退路堵死了。 你自己试都没试就来找折枝仙君出面,那你统领正道是干什么吃的? 就只享福不受罪? 见惯了他整日不讲道理,骂这个骂那个,柳折枝未曾想过他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听得一愣一愣的。 旁人就更不用说了,对视一眼既觉得他太过放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折枝仙君除魔卫道,早就把魔族得罪死了,还寡言少语,前往魔族议和确实容易谈崩,当场开战。 两相对比之下还真是段承乾更合适。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不等他们再商议,墨宴直接送客,“别打扰我师尊闭关,诸位,快走不送。” 最后这句要多嚣张有多嚣张,像极了那人人喊打的魔尊墨宴,众人听得眉头紧锁,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他什么。 因为折枝仙君坐在那里听着,根本不阻拦,那就说明是默许的。 这唯一的徒弟,折枝仙君对其当真是千娇万宠,如此放肆也不曾呵斥一句,甚至任由其驳自己师尊的面子。 如今又是带着徒弟闭关,这个叫柳玄知的蛇妖,假以时日继承了折枝仙君的衣钵,定是正道又一中流砥柱啊。 “那便不打扰折枝仙君了,我等回去再商议一番。” 众人行礼告辞,临走前还朝墨宴多看了好几眼。 虽然嚣张了点,但出身是折枝仙君亲传弟子,有折枝仙君悉心教导,日后前途不可估量,谁会不想结交。 唯独段承干眼里跟淬了毒似的,人是走了,看那表情就知道必定会再来算账。 柳折枝还是坐在那里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像这就是场闹剧,全都与他无关,直到墨宴伸手摘了他的面具,露出面具之下还未收起的迷茫表情。 旁人只以为他是纵容徒弟,却不知他根本应付不来这种场面,已经看呆了。 “你……何必……” 柳折枝想说他何必出这个头,伤还没养好,现在自然是要韬光养晦的,他却如此高调,虽是顶着柳玄知的名头,可万一被有心之人盯上…… 魔尊墨宴出现在乾坤宗,即便是全盛时期,想安然无恙离开也不易,何况如今重伤未愈,被围困便是九死一生。 太冒险了,若是只为替他出头,当真是不值得。 “何必什么?” 柳折枝未曾摊牌,许多话不方便说,墨宴自然猜不到他的意思,只盯着他目光灼灼,“柳……师尊,正道没人真心待你,若是他日我能带你离开这里,你跟我走吗?” 没有修为的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更何况段承乾阴险狡诈,指不定什么时候发现控制不了柳折枝,就玉石俱焚的昭告六界了。 柳折枝留在正道无异于等死,墨宴相信他跟蛇蛇有感情,愿意相依为命,也一定会答应跟自己走。 可那话刚问出去,他就看到柳折枝半点不曾犹豫,直接摇了头。 “你不愿意?!” 墨宴抓着椅子的手猛的用力,几乎快抓出了指印,“柳折枝,你不愿意?” 你他娘的凭什么不愿意! 老子好心带你走,你敢拒绝老子! 你是想留在这吃人的地方被他们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吗!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 柳折枝还是摇头,“你是魔,我不能……” “就因为我是魔?” 墨宴没听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生生让他给气笑了,“好,好好好,因为我是魔,因为正邪不两立,你他娘的是不是还后悔当初把老子捡回来!要是早知道我是魔,你当年就直接掐死我了是不是!” 什么狗屁正邪不两立! 当年他们就是因为这几个字,立场不同,本能做至交好友的,却生生成了死对头。 彼此最凄惨的时候能相依为命十几年,现在他要养好伤了,能护着柳折枝了,柳折枝跟他说,嫌弃他是魔?! 墨宴一身的戾气再也藏不住,周身魔气翻涌,俨然是又要开始犯浑了。 你不跟我走是吧?等老子把你抢去魔界,倒是要让你日日跟我这个魔头待在一起,让你给魔头为奴为仆,看你还嫌不嫌弃! 魔气四散,如今玄武大阵被破,再这样下去只怕要引起旁人注意,柳折枝有些急切的按住他的手,想劝他把魔气收一收,却被用力甩开了。 “嫌弃老子是魔就别他娘的碰老子!” 现在知道嫌弃了,当初整日亲亲亲,抱抱抱的时候你怎么不嫌弃! 墨宴气的要死,拼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不要跟他动手打架。 往日气不过直接开打就行,如今可不行,柳折枝打不了架,那身子根本受不住。 柳折枝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愣住了,指尖微微颤了颤,“蛇蛇……” 习惯性的唤了一声,话说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这不仅是他的蛇蛇,还是魔尊墨宴。 他的乖蛇蛇不会甩开他,但魔尊墨宴……会。 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柳折枝五百年情绪波动少之又少,都有些忘了何为难过何为委屈了,他只是觉得自己不喜欢这样。 但又不会说,或者说……不敢说。 可身侧的人怒不可遏,又容不得他什么都不说,那魔气再扩散下去,定会被人察觉。 柳折枝社恐发作,却要硬逼着自己说些什么,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你说……不骂我了……” 墨宴咬牙切齿的愤怒表情一僵。 他在这快气死了,罪魁祸首不道歉不解释,就来了这么一句像是控诉的话,换了别人他能直接动手把人弄死,可这人是柳折枝就…… 一贯表情清冷的人眉头微皱,从表情看不出委屈,但那双漂亮的凤眸水汪汪的,跟会说话似的。 要是真说了话,墨宴觉得说的应该是—— 蛇蛇,你怎么又骂我,说好了不骂我的…… 墨宴心跳漏了两拍。 生气还是生气的,但就是莫名的心虚。 好像不该骂他,当时太生气了没控制住。 也不是故意骂他,我就那个习惯,一张嘴就……那……那骂一句又不会少块肉,他把我气成这样,我只骂他都没跟他打架,已经很不错了,我…… 他娘的他好委屈啊! 怎么还低头不说话了?也不能算是我的错吧,不是他先嫌弃我的吗? 但是他好委屈…… 墨宴感觉自己可能要疯了,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觉得自己没错,是柳折枝薄情寡义嫌弃他,一个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答应了不骂怎么能又骂了,还把柳折枝给委屈成这样。 气氛一时间沉默又尴尬,过了许久墨宴才准备把脸面先往地下放放,刚要开口就听柳折枝轻声道:“对不住。” 墨宴一愣,只见那跟他道歉的人又戴上了面具,起身步伐缓慢的进了寝殿。 柳折枝还是不会跟人相处,一被凶就想跑,他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改不掉。 还敢出声道歉已经是极限了,再让他面对那样凶的死对头说些什么,他真的不敢了。 墨宴再往殿内看时,他已经拿了不知什么书在手中,那面具也不曾摘下,看得墨宴更慌了。 这是……生气了吗? 这十几年柳折枝在他面前放飞自我,话不少,还一肚子坏水的收拾他,让他都有点忘了曾经的折枝仙君长了张嘴却不会用。 想想当年两个人有多少机会能休战和好,全是因为柳折枝不说话,墨宴犹豫片刻,站在殿外大声道:“柳折枝,你……生气了?” 殿内看书的人指尖顿了顿,没回应。 片刻后起身往更里面走去。 就跟当年被墨宴偶遇,拦住要切磋一下交个朋友一样。 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不会应付这种场景,索性转身就走,走了就不用面对了。 墨宴傻眼了。 气成这样吗?直接不理我了? 不是,我都主动跟他说话了啊! 老子堂堂魔尊主动开口给他台阶下,他不走台阶就算了,他……他还抱着台阶翻墙跑了?! “柳折枝!” 墨宴可受不了这个气,直接追进去了,踏进寝殿眼看着柳折枝见他进门竟然往后多退了两步,脚步猛地一顿。 怎么感觉他有点……怕我? 不可能啊,他怕我他还欺负我?还给我脸色看?跟我生气? 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可墨宴又想不明白,他就不是做事拖泥带水的性格,脾气爆性子也直,今日这事不说清楚了他都睡不着觉。 于是……柳折枝正琢磨着还能跑去哪里躲开他,方才还站在门口的人竟然闪身到了面前,一把按住他,将他按上了床榻。 “你生气了?”墨宴按着他表情复杂,想着反正柳折枝不知道他的身份,那也就不必端着魔尊的架子,直接问出来了,“我问你话为什么不理我?你再不说话我就……” 这身子打不得,骂一句就委屈还生气,更骂不得,墨宴顿了顿,好不容易想出一点惩罚。 “不说话老子就跟你双修了!” 柳折枝被吼得愣住了。 不是吓到了,是疑惑。 这……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么? 只是这么一点愣神的功夫,脸上的面具被揭开,压在身上的人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吻了上来。 吻得又凶又狠。 这张嘴不会说话就干点别的! 墨宴恶狠狠的想着。 打不得骂不得,老子就在床上逼他说,顶得他想往出爬,用元阳撑得他受不住,给了教训自然就会说了。 跟死对头客气什么,就得好好收拾! 真是惯的他! 是想着给教训的,也是这么干的,但不管他吻得怎么凶,柳折枝竟然全程没有挣扎也没有抗拒。 意料之外的乖顺。 虽然没有配合,但也没有排斥,就乖乖的让他吻。 墨宴满心的火气瞬间全消了,发现他有些喘不过气就放开了,还奖励似的在那被吻到糜艳的红唇上舔了舔。 柳折枝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也没什么反应,被强吻不在意,被放开也不庆幸,只是觉得无所适从。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他还是想跑。 但这次墨宴却不给他机会,非逼着他说出点什么不可,满是威胁意味的手扯住他的衣带,大有他不听话就扯开的意思,“柳折枝,说话。” 柳折枝下意识扭头不看他,却被他给伸手把头扭回来了。 “说不说,不说老子接着吻了!” 就不能惯着他!收拾老实了就好了! 柳折枝跑不了,不面对他也不让,还被这么威胁,最后实在没办法,犹豫着又说了一次,“对不住。” 墨宴:“……” 虽然是道歉,但怎么听着这么气人呢! “我……说了。”说完了他还不放开,柳折枝又不敢催,只能这么提醒了一句。 墨宴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他怎么说话不说话都这么气人! 天生就是来气老子的吧! “你说点别的,除了这句,你对不住老子的还少吗?” 柳折枝不知道他想听什么,迷茫的眨眨眼,“说……什么?” “你……” 墨宴几欲吐血。 不生气不生气,老子被他气死了就顺了他的意了! “你说!说你生没生气!为什么不理老子!” 反正都说出来了,墨宴非得治治他这不爱说话的毛病不可,想知道什么一股脑全往出问。 “说你凭什么嫌弃老子是魔,说你不跟老子走是不是蠢死了!跟老子走了老子还能委屈你吗!” 柳折枝你都给老子说清楚! 敢不说老子就在床上弄……撑死你! 三十九、欺负死对头的快乐,骗回去做魔后 墨宴问得太多了,而且问得还凶。 柳折枝听他左一句老子右一句蠢死了,真心觉得这朋友不做也罢。 还是他的蛇蛇好,不会说话,也不会凶他。 好好的蛇蛇为什么要化形要说话啊…… 社恐今日也很想逃,可惜被压在榻上逃不了,压着他的人看他不说话,还真把他衣带给解了。 “你说不说?”墨宴手里拿着扯下来的衣带,跟登徒子一模一样,甚至脸上还带着威胁人的坏笑,“不说我可就继续了。” 柳折枝:“……”有一点想打架,但是没有修为。 早知如此,当年或许该多跟他打几回。 嗯……该打在嘴上。 柳折枝一个字也不敢说,心里却敢想,奈何墨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以为他就是故意气自己,不肯出声解释。 两个人不在一个频道上,但墨宴也不生气了,因为…… 柳折枝不说话正好!看老子怎么借着双修收拾他! “啵!” 放肆的吻落在那微张的红唇上,还故意亲出了好大一声,听得柳折枝直皱眉,觉得不成体统。 “这可是你自找的,让你说你不说,那就别怪老子严刑逼供了!” 墨宴恶狠狠的给自己干坏事找了个借口,然后细密的吻一路往下,柳折枝肩头和胸前还没消退的红痕又被他给加深了一遍,层层叠叠的,落在那雪肤之上春色无边。 哦,他在欺负我。 柳折枝嘴上不说,心里却什么都知道,甚至还抽空想了一下,魔尊墨宴一整个魔宫的美人,为何会对他一个男人感兴趣? 折辱死对头会获得不一样的快感么?强烈到能不介意死对头的性别? 似乎有些变态,但这人是墨宴的话……倒也说得通。 还是他的乖蛇蛇好。 柳折枝对此事不甚在意,吻都落在腰上了还能天马行空的在脑子里乱想,直到一个想法在脑海里蹦出。 墨宴是男主,跟小师弟才是一对。 再双修一回便要牵绊的更深,夺更多小师弟的气运,死不了还要惹上一身因果和麻烦事…… 柳折枝不在乎再被墨宴欺负一回,但惹上跟主角的因果他在乎,社恐不喜欢麻烦,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好不容易把系统气走了,再染上主角的因果引来系统,那才是最可怕的,又要被逼着做任务了。 “不可。” 墨宴正欺负得上头,突然听到头顶传来这么两个字,心中竟是有点不愿意他开口了。 怎么又愿意说了?等老子双修完再说不行吗! 这时候被打扰谁能受得了,墨宴假装没听到,手上动作更加放肆,掌心都贴上那白玉似的腿根了。 柳折枝身子一颤,身上不受控制的泛起了红,声音也有些抖,“不可。” 墨宴:“……”老子聋了!听不见! 明明已经开口说话了,却不见他停下动作,柳折枝微微皱了皱眉,眸中尽是疑惑不解。 他不是要让我说么?怎么我说了,他又不听了? 柳折枝想不到他是故意的,只以为自己说的话不对,顿了顿开始冥思苦想,只是想的时候被人上下其手,腿根都吻出了红痕。 都说魔族民风开放,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那处……那处怎么可以亲啊…… 柳折枝咬着嘴唇把快要溢出口的声音咽了回去,不愿发出那不成体统的细碎声响,稳住心神终究是被逼着解释了。 “没有生气,不是不理,没有嫌弃。” 墨宴问了那么多句,他全都一一回答了,顺序都没变,虽是清冷的嗓音,却怎么听怎么有点乖有点呆。 更让人想欺负了。 不想停手,一点也不想停,可墨宴又想听他的解释。 柳折枝说没有嫌弃,是没嫌弃我是魔? 这件事太重要了,墨宴很想听,至于为什么重要……他自己也不知道。 两难之际,见柳折枝还要开口,墨宴咬咬牙,直接抬头吻了上去。 把那一向情绪寡淡的大美人吻得喘不过气,开始呜呜咽咽挣扎推拒,这才不情不愿的退开。 “说吧,好好解释,你要是不好好说,我可继续了。” 墨宴不光威胁,还伸手在他敏感的腰窝上按了按,暗戳戳揩油。 冰肌玉骨的大美人,手感就跟羊脂玉似的,又嫩又滑,墨宴觉得谁要是能经得住这般美色.诱惑,那绝对是有什么隐疾。 在心里垂涎人家,他还自我肯定的点点头,颇为骄傲。 不错,本尊果然没有隐疾,身强体壮,几百年不宠幸魔宫中的美人,只是因为没到发情期罢了。 柳折枝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根本没注意到他眼底的暗色和隐忍欲望,只记得要好好回答才能避免和主角双修,自然是不敢怠慢了。 “自古正邪不两立,但凡事总有例外。”柳折枝盯着撑在自己上方的人,语调很轻,却任谁都能听得出里面的诚恳之意,“你是好魔,与寻常魔族不同,所以不是嫌弃。” 他说的是你,不是蛇蛇,这般评价是对魔尊墨宴的。 很久之前柳折枝就知道墨宴是个好魔,不似历任魔尊那般觊觎人界。 万万年来修真界仙魔大战无数,都是人界与魔界开战,历任魔尊殚精竭虑,想方设法入侵人界,夺灵脉掠灵气,只有墨宴不同。 他胡作非为嚣张跋扈,却都是自己在外面闹腾,从不轻易带领魔族大军一起出魔界,更不会与人界开战,虽然是魔,却也是会顾全苍生性命的魔。 所以柳折枝跟他打架也会打出惺惺相惜,世人都说他们是死对头,他在心里却从不讨厌墨宴分毫,最多就是觉得墨宴太凶了。 这些柳折枝都没说,他说不出这么多心里的想法,但只是说出去那寥寥数语也够墨宴高兴了。 是好魔,不嫌弃。 这六个字比什么解释都管用,墨宴要还是蛇身,此时尾巴都能摇出火星子。 上头,真的上头,听死对头说两句好听的,比打架打赢了还让人上头。 “是好魔你还不愿意跟我走?”别管心里怎么高兴,墨宴嘴上可不说,还压着笑又去逼问,就是语气好的过分,甚至带着得意的笑意。 他把呼吸都落在了柳折枝脸上,温热的,还有些痒,柳折枝偷偷扭头躲了一下,语调更轻了,“会拖累,不可。” 墨宴养伤回去报仇已是不易,若带着他只会是拖累,更何况……他的蛇蛇能与他相依为命,墨宴不行。 日后墨宴与小师弟结为道侣,他若还未身死道消,送上贺礼给他的蛇蛇,全了十几年朝夕相处的因果便罢了,怎能再继续搅合在一起。 系统透露给他的剧情他不能说,墨宴自然也不会知晓,只听他说会拖累自己便都明白了。 柳折枝不是不肯跟他走,是怕拖累他,是好意,却因为长了张嘴不爱说话,平白闹出了误会。 这毛病必须得改,总这么误会哪行啊,从前估计就是这么闹的,闹成了见面就打的死对头。 墨宴在心里盘算着,却没跟柳折枝说,因为他想干坏事。 “你说晚了,方才不好好说,现在非让人逼着才肯说,你自己说,是不是你太过分了?” 他把人家衣服脱了,便宜占了,吻出一身红痕,现在还压在人家身上强词夺理,半点不带脸红的,理直气壮。 “我发?情期都让你弄出来了,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柳折枝张了张嘴,没出声。 分明那时是他突然发火凶自己,不让人把话说完,现在却来反咬一口,当真是……不讲道理,不要脸。 想打架。 柳折枝捻了捻指尖,自己偷偷想着,却猝不及防被拉住了手,直往那不讲道理的坏脾气魔尊腰腹之间带。 “你不好好说话惹出来的事,你得负责解决吧?” 墨宴最会不要脸和欺负人了,按着他的手腕不让他把手往回收,“不是成日教导我要能担大事,找了小母蛇什么的还得负责吗?师尊,你得以身作则啊。” 他能说会道,柳折枝嘴笨,根本说不过他,不想让他做更过分的举动,只能由着他这么欺负。 最后磨红了掌心,累得不停轻喘,却还不被放过…… 青天白日,硬是被拉着在床榻之上胡闹了两个时辰,柳折枝再怎么不在意风月事,事后也脸色微红。 这不就是……是白日宣淫么…… 掌心疼得厉害,还被弄脏了,那罪魁祸首明明能用清洁法术却不给他用,非拉着他的手一点一点给他清洗,分明是故意的。 柳折枝抿唇不语,看着手被洗干净了,自己又用力搓了许久,那种黏腻的感觉终于消失了才勉强收手,转头看向一旁嘴角都快扬上天了的某人。 还是想打架。 修身养性情绪常年没什么波动,柳折枝忘了生气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现在很想打架。 被系统没收修为时他一点不心疼,现在却有点想念修为了,若是还有修为,便能与这坏脾气欺负人的魔尊好好打一架。 “怎么了?”墨宴心情好,语气自然也好,见他盯着自己看,还笑着问了一句。 柳折枝眉头微皱,收回目光,片刻后又重新看过去,然后再收回。 如此往复几回,最后把指尖送到嘴边咬了一下,溢出些血迹便捏诀在空中画符。 速度快得墨宴都没反应过来,只听到了他口中吐出的几个字。 “朱雀,召来。” 清清冷冷的嗓音落下,一只小小的火光凝成的朱雀直奔墨宴。 墨宴一脸懵,看着朱雀落在衣袍上烧没了衣角,再看画符召火的人转身就走,片刻后直接笑出了声。 这是把柳折枝给惹得闹脾气了吗? 不容易啊不容易,柳折枝竟然会闹脾气了,真是稀奇。 看来还是得欺负,不欺负他就一副冰山假人的模样,现在这样才像个正常人。 墨宴享受到了欺负老实人的快乐,被欺负的老实人却走出几步便忍不住回头查看。 他……可有发火? 以为墨宴被烧了衣服会生气,又要凶自己,可一回头对上男人眼中明晃晃的笑意,柳折枝有些愣住了。 为何是在笑? 我与他动手了,他都不想打架的么? 那般欺负我,被我烧了衣服却不生气,还这么高兴,当真是好奇怪的人。 柳折枝看不懂,他的世界里就算两人双修了也还是不熟,相熟的只是蛇蛇,可不是欺负他的墨宴,更别说是看某人嘴硬心软,对他心思不纯还死不承认了。 他只是觉得奇怪,不敢惹,也不想理了。 偏偏那人还自己追上来缠着他,明明方才那么凶,现在却围着他一口一个师尊的叫。 “师尊,我帮你挡住了段承干的奸计,就没什么奖励吗?” “师尊,你只用了手,不算双修,夜里是不是还得赔我一回?” “师尊,方才元阳你都不要,太浪费了……” 那张嘴什么荤话都往出说,柳折枝皱眉不理会,只是在心中默默思索,可有什么符咒是能让人闭嘴说不出话的。 不等他想起,又听到围着他的人问了一句,“师尊,今日不教我背心法了吗?” 柳折枝脚步一顿,终究是没忍住回了一句,“你说日后不背了。” 是我说的吗? 墨宴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有心想跟他多亲近亲近,却又放不下面子。 “那……那你要是求求我,或者答应了夜里与我双修,我勉为其难背一背也不是不行。” 欺负柳折枝真是太快乐了,再威风的魔尊也扛不住,满脑子都是想一直欺负。 他那脸皮厚得柳折枝都震惊,根本不敢相信这话是能这么好意思往出说的。 “那便不背。” 左右一个魔尊也不适合学正道的心法。 他是放弃了,墨宴却懵了。 不是,怎么都不劝劝啊?你好歹劝一句,我也好顺势答应了啊! 你不搭理我,你还不逼我背心法了,那我跟你说什么啊? 他现在一心都在柳折枝身上,就想变着法的亲近,眼珠子都恨不得黏上去,偏偏没机会亲近了。 墨宴开始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那么扬眉吐气了,现在好了,把后路给堵死了,总不能刚硬气的说完不干这不干那,回头又自己要求要干吧? 他娘的!那时候也没发现柳折枝这么好欺负啊! 要是早点发现,老子就是把嘴扔了也不能说那些混账话! 柳折枝可不管他怎么想,心中记得段承乾来之前是要去洗衣服的,很快便重新抱起衣服往偏殿走。 墨宴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再看一眼…… 最后大步走过去把他拉起来,顺手接过那些衣服。 “你一边去,手都磨成那样了还洗什么衣服,既然是我给磨的,那我就帮你洗一回。” 等把人赶回去歇着了,墨宴才收起板着脸的表情,坐下准备洗衣服时没忍住抱起那些衣服闻了闻。 嘶……真他娘的香…… 柳折枝身上比这还香,还白得晃眼,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美这么香的人,要不…… 要不我把他带回去做魔后? 抢回去也行,反正得弄回去,不能便宜别人,本尊的东西就是本尊的,就算是死对头也得是本尊的。 没错,就是这样,柳折枝对什么都不太在意,我连哄带骗肯定能给忽悠走,再不行就抢,抢回去也不耽误做魔后。 想到这,墨宴激动得一拍大腿。 不愧是本尊,真他娘的聪明! 今日起就开始骗柳折枝回去做魔后! 四十、哦,墨宴要骗我回魔界 墨宴混账惯了,做魔尊时的嚣张六界皆知,更是到处惹祸被追杀,他的认知里就没有好好把人哄回去,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骗或者抢最方便。 而且自己还觉得合情合理。 要先骗,骗不到再抢。 至于具体怎么骗…… 墨宴边洗衣服边琢磨,最后觉得完全没有难度,柳折枝对什么都不在意,这还不是随便骗? 于是柳折枝查阅古籍到第三本的时候,面前突然多了一张俊美却带着坏笑的脸。 虽然还没开口,但你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要使坏,因为那使坏成功的得意都已经瞒不住了,全写在脸上。 柳折枝抬眼看了看,没理会,侧身继续看书。 “师尊,衣服我洗完了。” 墨宴不介意他的冷淡,还跟着凑过去,师尊叫的顺嘴极了,打定主意用柳玄知和蛇蛇的身份把柳折枝骗走。 “魔族进犯,师尊是不是忧心苍生受难?” 他突然提到魔族进犯一事,毕竟他是前任魔尊,柳折枝以为是有何见解,虽然没回应,却合上了书倾耳细听。 见到这反应墨宴就知道自己赌对了,果然得从苍生下手,折枝仙君万事不入眼,唯独对守护苍生鞠躬尽瘁,五百年来从不懈怠。 不过感兴趣归感兴趣,明明就是想听下文,却不理人,墨宴实在看不惯。 刚收拾完让他好好说话,现在又不长记性,等带回魔界了,看老子怎么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墨宴都已经能想象出柳折枝躺在他魔宫寝殿那张大床上是什么样了,那床可比如今这张大多了,他跟柳折枝就是在上面按那本双修心法从头到尾来一遍都绰绰有余。 到时候柳折枝要是想往出爬,他就狠狠…… 明明是在说正事,有人却开始想入非非,柳折枝等了许久没等到他再开口,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何事?” 墨宴猛地回神,对上他微张的红唇,喉结上下滚了滚,终于想起自己是要骗他什么了,瞬间又装出了乖蛇蛇和徒儿的模样。 “我是想说,师尊既然忧心魔族进犯,我也是魔族,不如我去做了那魔尊,到时候我不攻打人界,师尊随我回魔族享福,也不用在这里被人算计欺负了,不是正好?” 我夺回魔尊之位,又把你骗回魔界,到时候你又没修为又人生地不熟的,那还不是随我怎么欺负? 墨宴美滋滋的想着,却不知柳折枝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已然知晓了蛇蛇便是墨宴,如今听他说出这样的计策,柳折枝都不是不想理他了,而是听沉默了,想说话都说不出来。 嗯……他似乎……在把我当傻子骗? 柳折枝垂眸默默想着。 我只是社恐,不愿与人说话,可我不傻啊。 他脸上看不出一点心中在想什么,这反应看在墨宴眼中就是他在思考,墨宴觉得这样一举两得的计划简直天衣无缝,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马甲早就碎了一地,还在那继续劝。 “师尊,你想啊,你我在这云竹峰相依为命容易被人打扰,那群白眼狼利用你还对你不好,不像我……” 墨宴又往前凑了凑,笑得那叫一个真诚,“我做了魔尊带师尊回魔界,自然是好好伺候着,师尊不是说了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 哦,他就是在把我当傻子骗。 柳折枝确定了,微微皱了皱眉,却一个字都没有戳破,只是觉得这个昔日的死对头看起来不甚聪明的样子。 就算自己不知道他是墨宴,这计策也处处都是漏洞,一条魔蛇去做魔尊谈何容易,魔尊要是这么好当,又怎能与正道僵持万万年还时常开战? 难不成魔族都是酒囊饭袋么? 做蛇蛇时那么小一条小蛇是怎么看怎么可爱,看不出不甚聪明,如今化了人形就有些像……像条傻狗。 对上男人脸上藏不住愉悦心情和得意的笑,柳折枝觉得更像了。 憨憨的大狗狗,一点不像蛇,根本没有蛇类那样阴险算计的模样,也不知是怎么做的魔尊。 就是有些凶。 不能不答应,不答应他又要凶我。 柳折枝指尖在古籍上轻轻点了点,很快便应了声,“嗯。” 墨宴激动的抓住他的胳膊,“师尊答应了?” “嗯。” 老子就知道! 他担心苍生就肯定会答应! 以为是自己把人给骗的明明白白了,墨宴一边得意一边拉着他往书案走,“那你还是得教我心法,我多学学,学好了才能抢魔尊的位置。” 刚才不好打脸说还用他教,趁机与他亲近,这回也算是有借口了。 柳折枝被按到椅子上,手里也被塞了本心法,看那曾经的死对头就差摇着尾巴撒着欢等自己给讲解了,一时间简直哭笑不得,满心都是荒谬之感。 这……当真是魔尊墨宴么? 会不会是自己猜错了?其实并不是,只是自己多心了,不然如何解释眼前的人与自己往日相识的墨宴大相径庭? 堂堂魔尊为何爱上了修习正道心法? 而且他学了也无用啊,魔族修炼与正道根本不互通,心法更是少有相同之处,正道讲究修身养性,魔族却是随心所欲及时行乐,且崇尚武力,以武为尊。 柳折枝想不通,一边和往日一样徐徐道来心法关窍,耐心讲解,一边单手掩在袖中,偷偷行推演之术。 他行此术法的次数不多,毕竟是窥探天机之事,五百多年也就不过三回,都是足以震动六界的大事,上一回还是用在不久前推演外界发生了何事。 但这回他是推演人,推演魔尊墨宴生死,以及身在何处。 魔尊,墨宴。 柳折枝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看似慢慢悠悠,实则指尖几乎在袖中翻飞,时而停顿片刻,而后又重复推演,循环往复十几回,一页心法都已讲解完毕,却是越推演心中越疑惑。 为何他什么都推演不出? 无论墨宴已然身死道消还是就在眼前,也不该让这推演之术全然无用,无论如何都只能推演出一片空白。 上古神族流传至今的推演之术,从来只有推演自身才会失效,他与墨宴并非同一人,怎会如此? “嘶……怎么回事?” 他正疑惑着,突然听到墨宴惊叹一声,双腿化作蛇尾,尾巴尖抬起的瞬间,上面赫然是一条闪烁的红线。 “哎?这是不是那个姻缘红线?它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墨宴伸手去触碰,却只见那红线变得更亮了,带着他的尾巴尖也越来越烫,仿佛烫进了神魂。 柳折枝不语,手上又推演了一回,几乎是同一时刻,他手腕上的姻缘红线也露出身形,隐隐发烫。 两个人盯着这奇怪的反应都有些愣神。 只有传闻姻缘红线可以绑定姻缘,却从未有记载到底是如何绑定,又是如何使用,都说绑在双方身上即可,若是两情相悦自会起作用,一方动了真心也会有些效果。 如今这般情况……当真是闻所未闻。 超出掌控和认知的事都会被柳折枝这个社恐划分为麻烦事,他弄不清楚便会下意识回避,盯着那反应奇怪的姻缘红线犹豫道:“不如断了吧。” 墨宴一愣,“什么?” “如今……如今你……蛇蛇已然化形,并非我的灵宠了,再这般绑定不合礼数,又有了如此奇怪的反应,只怕会影响蛇蛇日后去做魔尊。” 想着他定是急着回去重夺魔尊之位报仇的,柳折枝便往这上面遮掩,“蛇蛇,你将这红线弄断便是,我知你心甘情愿与我相依为命,无需这等死物来牵绊。” 那外界传闻清冷淡漠,一言九鼎的折枝仙君,其实也是会骗人的,甚至比某个魔尊骗得好,谎话也编得更合理。 可就算再合理,也骗不了他想骗的人。 不是那人不信,而是那人不听。 “这红线……它……它都已经绑上了,那就绑着呗,又不耽误什么。” 墨宴也说不清自己是在想什么,脑子刚反应过来,尾巴尖就已经收回去了,重新化作双腿,连着红线都给藏得一点不剩,闪烁的红光更是藏得严严实实。 他这么一藏,柳折枝手上的也没了。 “你看,红线又没了,我就是想弄断也没办法啊。”墨宴边说边懊恼的摸了摸他的手腕,“根本找不到,我如今的修为肯定是不行了。” 柳折枝:“……”为什么我觉得他就是故意不想弄断? “没事,师尊,等我想想办法。”确认柳折枝自己弄断不了,墨宴又开始忽悠了,拉着他的手腕一边用指尖摩挲揩油,一边“认真”出谋划策,“我做了魔尊应该就行了,到时候就算没有办法,我也让整个魔族都去找。” “你放心跟我回魔界,此事我一定给你办。” 活了五百多年,柳折枝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看不透。 虽然没有推演出来墨宴身在何处,但一推演墨宴就牵动了姻缘红线,足以证明眼前的人就是墨宴本尊。 所以墨宴为何想方设法要带自己回魔界? 如今自己也打不过他,为何他还要装蛇蛇,装徒弟? 当真是好生奇怪。 不知不觉间,墨宴误打误撞的勾起了一个社恐的好奇心。 抛却蛇蛇这个身份,柳折枝不是对他养大的蛇蛇,而是单纯对墨宴这个人,生出了一点不敢说也不敢问的好奇心。 具体表现就是盯着人家多看了好几眼。 化形后墨宴还没见过柳折枝再像对蛇蛇那样盯着他看,好不容易有了一回,瞬间跟开屏的孔雀似的把脸往柳折枝眼前凑。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俊美?” 他是有些自恋在身上的,但其实并不违和,因为就算不论如今这张脸,柳折枝也记得他原本的容貌。 因为柳折枝喜欢好看的东西,墨宴的脸就很好看,所以当年无论打架多少回,柳折枝从不往他脸上打。 那么俊美的一张脸,打伤了多可惜。 “师尊,你说话啊,是不是?”墨宴脸皮厚,他不出声也不介意,还又凑得更近,又问了一遍。 柳折枝更觉得他像大狗狗了。 黏着主人撒欢,不摸一摸就不罢休似的。 虽然如今不是蛇蛇,但是也……有点可爱。 柳折枝在心中默默评价一句,对上他染着笑意满是期待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嗯。” 蛇蛇可爱,大狗狗也很可爱,就是凶人时的墨宴不可爱。 好凶,凶死了。 不要墨宴,要蛇蛇和大狗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0-50 四十一、我辛苦一点,多帮帮师尊 柳折枝夸我俊美! 那一个点头差点把墨宴激动得当场脱下马甲,恨不得昭告六界此事,折枝仙君夸魔尊墨宴了! 死对头都认可的俊美,就问你们羡慕不羡慕! 他太喜欢听柳折枝夸他了,从前还是一条小蛇的时候就能看出来,柳折枝夸他一句,他直接用自己鳞片洗衣服,愣是在一声声夸赞中一日不落的洗了十年 墨宴为这句话高兴了一整日,一口一个师尊叫的那叫一个亲,装乖徒儿装上瘾了,还把寝殿给收拾的井井有条干干净净。 但收拾完却没再得到夸奖。 堂堂魔尊又不好去主动开口要,只能暗自憋气,暗戳戳等着晚上收拾死对头。 然后……当晚段承乾杀来了,根本没给他收拾柳折枝的机会。 白日里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了段承乾,他想到了老不死的会来算账,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可见老不死的有多心胸狭隘,就算魔族进犯的正事扔下不管,也要来算账。 “折枝,你可知罪?” 段承乾一进门就坐上主位,对着柳折枝冷声训斥,身后还跟着白秋。 白秋坐在段承乾身侧,分明是小师弟,却根本不管师门礼数,柳折枝这个大师兄还站着,他倒是坐的安稳,而且段承乾这时候也不说什么没规矩了,心都偏得没边了。 本来没欺负上柳折枝就烦,现在这俩师徒还一个比一个不干人事,墨宴拉住想要行礼认错的柳折枝,把他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才开口。 “知个屁的罪!你倒是说说我师尊有什么罪!” 话音还没落,段承干的灵力就到了身前,直奔胸口,一看就是恼羞成怒要一击毙命的。 墨宴冷笑一声,正要藏住魔气还手,身后突然飘来一张符纸,撞上后带着那灵力随风而散。 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 折枝仙君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奇门遁甲之术,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但也是要辅以灵力加持的,如今柳折枝半点灵力都没有,竟然还能发挥出此等威力,着实让人心惊。 上回开阵还是用了心头血,这回却只是一张小小的符纸。 那符纸墨宴还见过他画,当时只以为他画着打发时间,还用尾巴尖沾了朱砂往他衣服上弄着玩,万万没想到,画好的符纸到了他手里竟然能当灵力用。 “师尊……咳咳……” 柳折枝清冷的嗓音伴着两声咳嗽,虽然很轻,却透过面具足够在场的人都听到。 “玄知是我亲传弟子。” 寥寥数语,虽是没有半点语气起伏,平静如水,却把维护之意表达的淋漓尽致。 柳玄知是他亲传弟子,所以外人欺负不得,他护着,即便是他师尊也不能当着他的面伤他徒弟分毫。 散尽修为的折枝仙君缠绵病榻,身子弱得一步三咳,却护短护得毫不掩饰,从前为他的蛇蛇,如今为他的徒儿。 墨宴直接笑出了声。 如今伤好了许多,根本不用他护着,但不用是一回事,他非要护着又是另一回事,见他出手想护,堂堂魔尊嘴角都快扬上天了。 不错不错,老子没白照顾你这么多年! 算你柳折枝有点良心! 本尊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做魔后的好苗子! 有柳折枝这番维护,他自然是更嚣张了,对着段承乾嗤笑一声,“老不死的,看到没有,我师尊可舍不得我伤着。” 段承乾黑着脸直喘粗气,旁边的白秋看看墨宴又看看柳折枝,一副很害怕的模样,“大师兄你在做什么呀?师尊帮你教训徒弟,是好心,他一个蛇妖怎么能做你亲传弟子,你不要被人蒙骗啊……” 看似在劝说,实际却强调了墨宴是蛇妖,正道虽与妖族不像魔族那么水火不容,但也是万万不能收一只妖做徒弟的。 小门小派还可以,乾坤宗可是第一大宗门,从无先例。 哦,他何止是妖,他还是魔尊,是被你们算计得身死道消的墨宴。 柳折枝内心毫无波动,只微微颔首,“嗯。” “听到没有,我师尊不在乎!”墨宴对着那两人得意炫耀,回头朝柳折枝嘿嘿一笑。 这样就对了,你得分清谁是自己人。 本尊可比那群白眼狼好多了,根本不算计你,最多就在双修的时候欺负欺负。 柳折枝看着他的笑默默垂眸。 真的很像傻狗,可爱,想摸。 “折枝,师尊都是为你好。” 不确定柳折枝的奇门遁甲之术有多厉害,段承乾又装回了慈爱师尊的模样,循循善诱,“妖族阴险狡诈,你留他在身侧被他蛊惑,误入歧途可如何是好?” 他确信只要除掉突然冒出来的蛇妖,柳折枝就会变回从前任由他使唤的蠢徒弟,继续唯命是从,去魔族求和送命,解了眼前的困境。 “对啊大师兄,他才与你认识多久,我们才是最亲近的人。”白秋也在旁边帮腔,对墨宴的敌意毫不掩饰。 “嗯。” 柳折枝还是只有一个字,只嗯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就是不动作,依旧护着墨宴。 “折枝,你莫要执迷不悟……” “大师兄……” 别管两个人怎么说的天花乱坠,柳折枝始终都是一个嗯字。 墨宴眼看他们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别提多爽了。 从前他跟柳折枝说话就是这样,要么不回答,要么只有一个嗯。 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嗯什么,能生生将人气死。 如今风水轮流转,柳折枝跟他话可多了,还相当亲近,又这么护着,气死那群白眼狼! 耳边有两个人轮番聒噪,柳折枝觉得好吵,但他又不敢说,之前见过墨宴帮他处理这种事,还把那些人都送走了,这回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去看墨宴了。 没说话,只是看一看,希望他能再帮一帮,毕竟自己是真的不会这些。 我方才护住了他,现在他应当会……会愿意帮我把人赶走的吧…… 柳折枝不会交朋友,空有理论从未实践过,只是听说朋友便是要有来有往,这样才公平,能和谐相处。 墨宴被他看了这么一眼,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一眼好像带着点依赖和期盼的意味,有些问他是要做什么,但两个人不要脸的玩意在,他实在不想被别人听到柳折枝说那么多话。 本尊自己听就行了,别人不配。 于是他也急着把人赶走了,误打误撞的倒是顺应了柳折枝的心思。 “行了,别在那放屁了。” 墨宴不耐烦的摆摆手,“不就是要跟魔族议和吗?约魔尊在两界交界处见面,我陪我师尊去会会他。” 两界议和这么重要的事,他却一句话就给安排了,段承乾觉得他才是在放屁,可看到柳折枝没出声,又有点不确定了。 “折枝,此事可是你的意思?” 柳折枝什么都不知道,但也不在意,左右也是他去出面,过程不重要。 “嗯。” 从头到尾,他除了那一句亲传弟子,便一直都是这一个字应付所有。 段承乾已经彻底没耐心了,要不是还指望他去议和,根本不会在这浪费口舌这么久。 “商议好时间派人知会你。” 留下一句话,段承乾拂袖而走。 来时气势汹汹想要动手立威,走时却满身怒气。 白秋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快走出殿外才对着柳折枝大声道:“大师兄,我改日再来看你,你多保重,可不要被阴险之辈迷惑了。” 柳折枝没回应,甚至都没有看他,只是盯着墨宴出神。 分明应当是道侣的,怎么小师弟从墨宴是蛇蛇的时候便诸多敌意,如今敌意更甚。 墨宴对小师弟看着也……不像有意。 主角间的牵绊难道不该见面便有么?怎么看着都对彼此深恶痛绝似的…… “终于滚了,恶心死老子了。” 墨宴直接上手摘了他的面具扔到一边,嘴角上扬着问他,“师尊,我表现的好吗?你刚才盯着我看是想说什么?” 柳折枝摇摇头示意没想说什么,刚摇头一下就被捏住了下巴。 不疼,捏得很轻,一看便是有意控制着力道的。 “师尊,你得说话,跟别人不说,你我相依为命,跟我不能不说吧?我化形之前你不是整日缠着我说吗?” 他跟登徒子似的,捏人下巴,一只脚还踩上了椅子,好像哪家恶霸要强抢民女了,居高临下笑得邪气又恶劣。 柳折枝低头看了看他踩在椅子上的脚,眉头微皱。 从前墨宴这样的时候他就动手打架了,但现在不能打架,又看不惯,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 “放下。” 坐人的椅子,怎能用脚踩着,多脏啊。 跟他相处久了,那些差不多的清冷嗓音中到底带着什么情绪,墨宴大概都能分辨了。 这回不是呵斥的语气,轻飘飘的,墨宴甚至听出了点委屈。 啧,矫情。 知道他过的精致,见不惯自己举止粗俗没礼数,墨宴心里说他矫情,动作却快,不仅放下了脚,还把那椅子给仔细擦干净了。 “这回行了吧?” “嗯。” 只有一个字,还是不夸。 墨宴心里不是滋味,不明白他怎么就不夸了,见他起身要走,故意等他快站稳了才往回一拉。 然后自己往他坐过的椅子上一坐,刚好把人拉进怀里坐在腿上。 “哎?师尊你往我怀里坐什么?” 明明是他故意为之,他还在这装受害者,柳折枝看透了一切,抿唇不语。 一点都不乖,成日把我当傻子骗,好想我的乖蛇蛇,他能不能变回去啊…… 他想起身,墨宴却扣紧他的腰不让,嘴上更不要脸了,“算了,你喜欢坐就勉强让你坐一下吧,谁让你是师尊呢。” “对了,老不死的小不死的都走了,师尊该跟我双修了吧?” 听到这句话柳折枝才有了点反应,抬眼疑惑的看向他。 “师尊不是听到了吗?”墨宴不紧不慢的说出自己算计好的事,“过几日要去见魔尊,师尊如今的身子不行啊,去了肯定得被发现没了修为,得好好养养。” “养身体当然是我给师尊喂元阳更快了。” 对上柳折枝略微有些诧异的眼神,墨宴勾起嘴角,“师尊,这可是为了天下苍生免受战乱,我见不得师尊为苍生日夜忧心,就辛苦一点,多帮帮师尊好了。” 四十二、按在温泉中欺负死对头 双修之法确实是能养身体,元阳进入体内炼化,可化作灵力充盈经脉,对经脉碎裂的人是最有效的捷径。 虽然修复的不多,但总比没有好,这效果更是寻常丹药达不到的。 可这提供元阳的人……看上去十分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像为了给元阳养身体,更像是为了双修的过程。 魔尊墨宴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魔宫里更是三宫六院,柳折枝也不想把他当做登徒子,可眼前人那满眼的期待实在是太过明晃晃了,他想不注意都难。 堂堂魔尊,还是主角,倒也不至于是个死对头都不放过的变态吧…… 柳折枝很想问问他的心路历程,对着是个男人的死对头怎么能有兴趣的,是此处没有美人,魔族荒淫,受不了这清汤寡水的日子,生生给憋变态了么? 但他又不敢问,好不容易墨宴不凶了,万一问完又吼着骂人可怎么办。 “我……”憋了许久,柳折枝犹豫着吐出几个字,“是男子。” “男子怎么了?”墨宴一点没被劝退,还拿他说过的话堵他,“不是师尊说男子和男子也可结为道侣吗?你还说那死了的墨宴跟你小师弟是一对呢。” 柳折枝:“……” 当时不知蛇蛇便是墨宴本人,竟是把这般天机都给泄露出去了。 “墨宴……墨宴他……” “我知道,墨宴那个王八蛋不是人,他凶师尊,不提他不提他。” 柳折枝:“……”他骂他自己骂得好积极啊。 骂也骂了,骗也骗了,墨宴见他不说话,直接单方面当他同意了,抱着他就往床榻走。 分明才双修过一回,动作却无比熟练,把人压在榻上就吻,那手就跟回家似的,一下就找准了位置,直接从衣襟处伸进去扣住不盈一握的腰身。 柳折枝还没反应过来,外袍都已经落在地上了。 嗯……魔族当真对风月事有执念么?竟是一刻都等不及? 柳折枝被吻得喘不过气还有心思想这些,好不容易被放开一点有了喘息的机会,第一反应就是扭头躲开他还要落下的吻。 墨宴一愣。 不是,这怎么又不愿意了? 他不是不在意这事吗? 难不成是我没骗好? “师尊,我帮你养身体,能让你见魔尊那日装作和从前一样,看不出体弱,这是为了苍生的好事啊,万一被知道了你没有修为,魔族直接打上门来怎么办?”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他急着双修是为了一己私欲柳折枝也知晓,虽是与主角牵绊比不上苍生性命来的重要,应当牺牲小我,但…… “还未沐浴。” 墨宴想了几百种他可能推拒的理由,唯独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人都快听傻了。 双修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还未沐浴? “那……我带你去沐浴,就能双修了?” 最好是不要,双修其实有些……累。 柳折枝不敢说,但他又问了,最后只能犹豫道:“可能不要?” “不能。” “哦。” 墨宴:!!! 我就是随口一说不能,他竟然真乖乖不拒绝了? 柳折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这还是差点把我折腾死,想出一堆缺德法子折磨人的柳折枝吗?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来不及细想,毕竟春宵苦短,谁会不想多点时间在床榻之上欺负大美人死对头呢? 走到偏殿的温泉墨宴都嫌慢,索性直接抱着柳折枝瞬移去了,衣服都不给脱就往温泉里放。 美人湿身,还是穿的白衣,半遮半掩的春色看得墨宴鼻间一热,反应过来去捂鼻子已经来不及了,愣是捂了一手的鼻血。 “他娘的!这水怎么又这么热!” 他骂了一句去止鼻血,柳折枝却看着这一幕想起了头一回带蛇蛇沐浴的时候。 当时蛇蛇便是流了鼻血,原来这个魔尊从那时就憋得受不住了么? 没有美人可以双修,跟死对头这个男人沐浴还能情动气血上涌,墨宴还真是……有些变态在身上的。 柳折枝在心里默默想着,直到止住了鼻血的人倾身压过来,不仅是沐浴,还是要在此处就行双修之事,他才确认了方才所想。 嗯,墨宴确实是变态。 这可是在温泉中,怎能……太不成体统了些。 “不可。” 柳折枝轻声拒绝,埋首在他胸前的男人动作一顿,疑惑发问,“师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不……唔!” 墨宴又不傻,哪能让他在把话说完,被拒绝了就还要再骗,倒不如直接把拒绝的话堵回去,权当什么都没听到。 柳折枝拒绝了吗?没有啊,他话都没说完,第一回我又没听清,我哪知道他说了什么。 坏心眼的魔尊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欺负死对头,偏偏那死对头还是个情绪淡漠的社恐,被堵回去一回就不敢再说了,想着左右也不甚在意,双修便双修吧。 毕竟过几日去见现任魔尊议和才是要紧事。 典型的吃了一回亏还不长记性,上回就被折腾得快散架了,这回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等柳折枝发现受不住已经晚了。 在温泉中央四处无依靠,只能靠在墨宴怀里,可这都是有代价的,池水波荡着一刻不停,好似帮着身后的混蛋困住他一般,别说是上岸,就是站稳都难。 以往只听人说过身若浮萍,如今柳折枝倒是切身体会了一回,不是体会寓意,而是字面意思,浮萍一般飘在水中,被人掐着腰欺负得不知今夕何夕…… 池水温热,柳折枝又身子弱,被折腾得本就乏累,还泡在温热的水中,等墨宴结束一回他早就昏昏欲睡了,半点力气也无,靠在男人怀里柔弱无骨似的,没人抱着怕是都要沉入水中了。 墨宴看得满心怜爱,把人抱紧了些,就算他闭着眼都不愿放过,变着法的亲亲亲。 还是一条小蛇时柳折枝经常这么亲他,如今彻底反过来了,他甚至都感觉亲柳折枝会上瘾。 身子软,嘴唇也那么软,正道第一人竟是个这么娇软的大美人,自己往日怎么忍心跟他打架的? 墨宴温香软玉在怀,想着从前那三日一小打,五日一大打的日子有点后悔。 打什么架啊,当年就该直接把他抢回魔界,被气着了就在床榻上狠狠欺负一回,又不会伤着,自己还解气。 “跟我回魔界吧。” 这么想着,墨宴低头亲亲柳折枝有些红肿的双唇,嗓音难得的温柔,“跟我回去,我给你养身子,就算不能恢复到从前那样,至少保你性命无忧,让你享清福。” 柳折枝都快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听到他这句话短暂的清醒片刻,却也没回应,只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不要了。” “嗯?”墨宴一愣,随后笑出了声,“我都停了这么久,什么不要了?没折腾你,带你回寝殿睡觉了。” 他以为是把人给折腾狠了,睡的迷迷糊糊还求饶不要,不曾想怀里的大美人缓缓睁眼,看了一眼两人身处的温热池水,慢慢悠悠吐出两个字,“汤池。” 不要了……汤池…… 墨宴反应一下,脸色不受控制的有些黑。 就因为他在这汤池里双修一回,柳折枝直接连汤池都不想要了? 老子想着带你回魔界给你养身子续命,你他娘的竟然敢这么嫌弃老子?! 你信不信老子直接把你扔这不管了! 他在心里恶狠狠的怒吼,手上也不自觉用了些力气,柳折枝本就腰酸,被他用力一掐更不舒服了,再加上累得快睡着了他还不让睡,实在是有些不顺心了。 往日教训蛇蛇习惯了,再想教训便是习惯性的往蛇头上拍,墨宴如今化了形,比他高出一头还要多,他迷糊着抬手要往人头上拍,却是手在半空中就发现不对了。 根本拍不到。 现在好了,更不顺心了,柳折枝皱眉想要把手收回来,猝不及防被人抓住了吻痕斑驳的手腕,又落在手腕上一个暧昧的吻。 “你嫌弃我,你还好意思生气?” 墨宴用新的吻痕覆盖了旧的,看他颤着胳膊想躲,心里终于稍微痛快了一点。 “师尊,看清楚啊,我可不是当年随你欺负的小蛇了,我长大了,想往头上打还不掂量掂量够不够得到?” 他嘴上恶劣,甚至还惩罚似的往柳折枝腰窝上按,按得人软着身子一个劲颤,这才满意。 柳折枝只是想好好睡个觉,却又被他顽劣欺负,那眉头皱得更紧了,另一只手在水中捏了个诀,犹豫着要不要开阵脱身,却突然看到欺负他的人缓缓低下了头。 “啧,真麻烦,都打不过我了还端着什么师尊主人的架子啊,给你打一下,多一下都不行听到没?” 墨宴把头低到他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嘴里还催他,“快打,打完回去睡觉了。” 柳折枝愣了愣,只这一会儿的功夫他都等不及,直接抓着那只手往头上打了一下。 “邦”的一声,震得柳折枝手都有些麻了。 “行了,打完了就不气了吧,回去睡觉了。” 墨宴抱起他上了岸,嘴上还嘟嘟囔囔,“没有下回了,打得老子脑袋嗡嗡的响,打了十几年,你还打上瘾了,当老子好欺负呢?” 柳折枝窝在他怀中不语,倒是没那么困了。 好凶。 今日不是蛇蛇,也不是大狗狗,是凶巴巴欺负人的墨宴,但是……他终究是让我打了一下。 还是主动低了头,自己拉着手往上打的。 也算是好心,就是这嘴…… 被放上床榻的瞬间,许是刚打了他一下,像往日教训蛇蛇一样,柳折枝莫名的没那么怕了,心中怎么想便怎么做了,伸手捏了他的嘴。 墨宴突然被捏着嘴唇闭了嘴,一脸懵。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嗯?你他娘的在干什么! 他的骂声出不来,柳折枝自然不知道挨了骂,手也没松开,只在心中默默想着—— 不要这张嘴,长了嘴也不好好用,凶死了…… 四十三、给死对头当狗?! 柳折枝在干什么? 他敢捏老子嘴?! 墨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都已经化形了,不是当年巴掌大的小蛇了,柳折枝现在想打他的头都够不到,竟然还敢这么欺负他,敢捏他的嘴? “唔唔唔唔唔!” 给老子放开! 明明甩开他的手就能解决的事,墨宴却跟傻了似的没动,就唔唔唔的用嘴骂。 柳折枝就算听不出他在说什么,也能看到他的表情和眼神,一看就是又在骂人。 当年的蛇蛇多好啊,小小的那么可爱,不会骂人还乖乖听话。 如今……唉…… 柳折枝暗自叹了口气,本就身子疲累,实在无法多让他闭嘴再感受当年与蛇蛇的亲密相处,最终只能无奈放手。 但心中难免有遗憾,闭眼前轻轻喟叹一声,“蛇蛇……乖……不要凶……” 墨宴是想骂人的,还想收拾他一下,让他不敢再做那些过分举动欺负人,可听到他这么说,已经张开的嘴愣是僵住了。 乖蛇蛇好蛇蛇,这些都是从前柳折枝经常对他说的称呼,自从化形之后就没再有过了。 算了,就容忍他这一回吧,看他累得眼都睁不开的份上。 毕竟也是自己给折腾的,今日柳折枝表现还不错,都开始愿意张嘴说话了,权当奖励了。 墨宴这么想着,心中还得意的哼哼两声。 柳折枝你知足吧,捏了本尊的嘴还能好好活着,这可是整个修真界独一份的荣幸! 你就偷着乐吧! 左右柳折枝都睡着了,墨宴也不用顾忌什么,更不用多骗了,直接翻身上床抱着香香软软的死对头睡。 就是抱住的时候想起了给元阳是需要柳折枝亲自炼化的,可人都已经睡着了,那元阳……浪费了也太可惜了吧。 堂堂魔尊偷偷摸摸在储物戒中翻找了一刻钟,最后红着耳尖拿出从角落里找到的物件,轻手轻脚掀开了被子…… 等柳折枝睡醒都已经是第二日正午了,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一睁眼便看到暖阳入室,给人莫名的温馨之感。 可这感觉也就只有一瞬,很快柳折枝就发觉身上有些不对,尤其是下半身。 “醒了?” 墨宴一直抱着他,察觉他睁眼便把头贴了过来,却还未多说什么便见他要起身,起到一半又满目震惊,皱着眉头晃晃悠悠倒了回去。 “哎?你慢点啊!”墨宴眼疾手快的扶住他,见他一直往下面看才想起来,“那个什么……你睡着了,元阳流出来就浪费了,我就想着等你醒了再……” 他没说完,但说到这就已经足够了。 柳折枝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听得懂,连在一起便…… “什么?” 化形之后头一回,不用墨宴逼迫,柳折枝便主动说出了话,“那是……什么?” 体内有异物,若此时他再察觉不出,那都不能说是废人,怕不是瘫痪了。 “就是……给你堵着呗。” “什么?”柳折枝又问了一回,语气明显比上一次重了些。 不是生气,还是慢悠悠的,但却带了些质问的意思,开始像从前那十几年教训蛇蛇的语气了。 做的时候墨宴还有些觉得过分,但现在他醒了,还这么问,死要面子的人哪能承认自己过分,混蛋劲又上来了。 “就是玉的,暖玉,是好东西,给你堵着,别让元阳流出来,流出来我还得给你新的,这样方便。” 刚开始还有点心虚,越往后他越理直气壮,“那你睡着了我也不好把你叫醒炼化元阳啊,我好心让你休息,好好睡觉,好不容易找来这么个东西给你用,你醒了就这个态度?” 若是平时柳折枝就被他吓住了,但今日那物在体内实在羞耻又恼人,柳折枝越听越觉得他混账。 何止是性子顽劣,简直就是混蛋透顶了。 “我这么替你着想,你不该感谢我吗?” 他这句话一出来,柳折枝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嗯……这个变态的魔尊不止把我当傻子骗,还当我是痴傻呆弱,随他欺负。 好像有些……生气。 五百多年了,柳折枝脑海中头一回出现生气这个词。 他知道这是情绪的一种,穿书之前还是有这样的情绪的,但几百年修身养性,社恐的人处在这勾心斗角遍地龃龉的宗门中,磨灭了他往日的性子,变得情绪淡漠,很少有什么波动了。 今日这么强烈,还意识到似乎有些生气,倒是稀奇。 可即便是觉得有些生气了,柳折枝也没有愤怒的表情,甚至还分神去想了想—— 这魔尊倒也是厉害,都能将我气到。 打了五百年都没生气过的死对头,只今日寥寥数语便把我惹生气了。 不过生气归生气,柳折枝也知道墨宴的混账话并非全无道理,元阳确实是没了便浪费了,被折腾了那么久,体内又被放了……若是再浪费便是得不偿失。 折枝仙君即便生气也是头脑清醒理智的,先炼化了元阳才开口道:“拿出去。” 自己不是不能拿,只是……他动不了这个手。 太不成体统了,荒谬至极。 那语气淡淡的,像极了之前要用缺德法子收拾人的时候,墨宴条件反射的抖了一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先动了,小心翼翼的把那暖玉取出来,用了清洁法术才拿过去给他看。 “师……师尊你看,真是好东西,暖玉也是能养身子入药的东西。” 柳折枝捂着被子,把自己下半身盖得严严实实,靠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一个字都没说,就生生这样把墨宴给看得后背发凉了。 “师尊,你……你怎么了?” “有些生气。” 这回回答的相当快,说的话也让人震惊,墨宴有些懵,“你会生气?” “应当是……会。”柳折枝沉吟片刻,“现在,有些生气。” 明明说的一本正经,墨宴却越看越觉得他呆,还有点……可爱。 乖乖的说自己有点生气,生气了还提前告诉别人一声,那种感觉墨宴形容不出来,就是觉得好可爱,真他娘的可爱啊! 还有点正常人的鲜活气息。 情绪寡淡的折枝仙君像个假人,跟活了的傀儡似的,没有什么人气,现在才有了些鲜活气息,像个正常的人了。 虽然是被自己给气的,但……但你就说老子厉不厉害吧! 老子把柳折枝都给气得像个人了! 墨?混蛋?宴:骄傲! 但这骄傲转瞬即逝,因为很快他就发现四周灵气有了波动。 “倾云。” 伴随着柳折枝的轻唤,倾云剑和繁复的阵法一同袭来,墨宴要收敛着魔气不被乾坤宗其他人发现,一时间分身乏术。 最后只能是躲了倾云剑,被那不知名的阵法困在寝殿正中央。 不是不能破阵,他不会正常法子破,但蛮力还是可以的,只不过要大张旗鼓,会被旁人发觉。 “师尊。” 来硬的不方便,堂堂魔尊便发挥了不要脸的本能,朝着榻上面无表情的大美人一口一个师尊的叫。 “师尊,没必要来真的吧,我给你元阳是让你养身子,你炼化成灵力拿来开阵困住我,过几日去见魔尊怎么办?” 柳折枝抿唇不语,只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动,不断变换着结印。 不过片刻,墨宴便知道困住他的是什么阵法了。 是移形阵。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因为……一头小猪根本说不了话。 发现视线变低那一刻墨宴还是淡定的,只以为柳折枝把他弄回原形了,可想动蛇尾的时候感觉不对,他才疑惑低头看向自己。 然后就看到了一只粉嫩的……小猪?! 蛇蛇,你是一头小猪…… 往日柳折枝的离谱哄骗回荡在脑海中,墨宴看看自己再看看榻上眼神满意的死对头,差点当场气死。 柳折枝你还是个人?! 老子怕破阵闹大了动静对你不利,你就这么对老子? 真把老子变猪了?! 小猪虽然比最初的蛇蛇大,但也不过半个枕头大小,粉粉嫩嫩的很是可爱,最重要的是……不会说话。 柳折枝可太喜欢不会说话的生灵了,因为化形后会说话的只会混账气人,那张嘴还不如没有,还是不会说话的好。 而且小猪这么可爱,他根本不会发作社恐,也不会在意这是墨宴了。 虽然这回是趁墨宴毫无防备成功将其变作小猪,也只能维持一日,但柳折枝也是满足的,起身抱来不断挣扎的小猪,爱不释手的摸着。 嘴上还语调悠然。 “蛇蛇,你是一头小猪,但你不会说话,不说话的小猪和蛇蛇才是好小猪和乖蛇蛇。” 墨宴听了这话差点气的背过气去。 不会说话? 都像你似的长了张嘴不用吗! 柳折枝你别太过分了!等老子变回来你就完了! 时隔多日,终于体会到了久违的与蛇蛇亲近,即便如今外形是小猪,但柳折枝知道这就是自己的蛇蛇,所以格外亲昵。 不是墨宴,这就是我的蛇蛇。 蛇蛇是乖蛇蛇,墨宴是……混账东西,登徒子,变态魔尊。 “可是小猪没有鳞片。” 柳折枝摸了一会儿又觉得不习惯了,但变回蛇蛇他会想起蛇蛇就是墨宴,略微思索一会儿,灵光一现。 “蛇蛇,变大狗狗可好?毛茸茸,好摸。” 墨宴:??! 柳折枝你再说一遍? 你他娘的要干什么? 让老子给你当狗?! 四十四、柳折枝喜欢不是人的生灵? 这辈子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死对头变猪变狗,墨宴觉得奇耻大辱四个字就要压在他头顶了。 柳折枝!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这么…… “汪汪汪!” 墨宴:!!! 骂出口的话全都变成了狗叫,墨宴彻底傻眼了。 柳折枝真变了,他……他真敢! “汪!汪……” 一张嘴就是狗叫,骂人也是狗叫,墨宴差点吐血,瞬间闭了嘴。 丢人啊!老子一世英名今日彻底毁于一旦了! 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连嘴都不用捏着便让他闭了嘴,柳折枝十分满意,单手抚在他身上,感受着那毛茸茸的触感眼睛都亮了。 “蛇蛇,不说话好乖,亲亲。” 时隔多日,墨宴又被柳折枝用这样亲昵的语气叫,还抱起来么么么亲个不停。 心里就算再气,突然又享受了这样的待遇,再混账的魔尊也有些扛不住。 怒气消了大半,在那一声声“么么”中,墨宴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柳折枝从前逮着我亲个没完,还那么爱说话,是因为我只是一条小蛇? 他喜欢不是人的生灵,所以我化形了待遇就直线下降? “好蛇蛇,乖蛇蛇……” 放飞自我十几年,突然憋这么久柳折枝也快被憋死了,好不容易又能恢复自由,不会发作社恐,清清冷冷的大美人抱着怀里的小黑狗爱不释手。 把那一身毛茸茸摸过来摸过去,正着摸倒着摸,就算表情还那么平静,喜爱之情也早已溢于言表了。 很少能见到他这么高兴,还是刚生过气收拾自己之后,墨宴短暂的沉默一会儿,最后一点怒气也消了。 啧,你个正道第一人至于这么没见过世面吗? 蠢死了,没见过狗? 摸摸摸,就知道摸,等老子下回跟你双修也这么摸你! 他不肯狗叫,就很凶的哼哼,但他不是人形柳折枝就不怕他,发现他敢哼哼直接对着狗头邦邦两下。 墨宴瞬间老实了,趴下去一动不敢动。 在柳折枝手下被教训了十几年,习惯哪是那么容易能改的,这都成了肌肉记忆了,被打了就要乖乖趴下,不然绝对还有更缺德的惩罚等着。 人在屋檐下,就是嚣张跋扈的魔尊也得低头,还硬是被调教成了乖蛇蛇。 显然柳折枝也是有这样的习惯的,看他这么乖满眼欣慰,又奖励的在他头顶亲了亲,“无论蛇蛇变小猪还是变大狗狗,都是我最喜欢的蛇蛇。” 不过变人不行,变人就成墨宴了。 后面那句话他没说,墨宴哪能知道,还在那暗自得意。 最喜欢老子?可惜了,老子可不喜欢你。 就问你气不气? 等老子变回人形,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他趴在柳折枝怀里乖乖被抱着,随便摸,尾巴还在一个劲得意的晃。 啧啧啧,柳折枝说最喜欢老子,真变态。 心里想着变态,尾巴却越摇越欢。 是最喜欢,不是喜欢,是最!最喜欢! 嘿嘿……柳折枝说最喜……啊呸呸呸! 反应过来在想什么,墨宴伸出一只爪子硬把尾巴给压住了。 晃悠个屁!柳折枝他敢把老子变狗! 他都在脑子里不知道脑补多少了,柳折枝还在那纯粹的撸狗,越摸越上瘾,甚至暗自可惜。 阵法只能维持一日,要是能一直这样便好了。 今日变大狗狗,明日是蛇蛇,后日是小狐狸,或者小兔子。 不会说话的生灵真是太可爱太美好了,好好的蛇蛇为什么要长嘴,唉…… 想着只有一日,等去议和后估计自己也就回不来了,柳折枝把这当成最后的放纵,比从前更加放飞自我。 “蛇蛇吸吸。” 他算是亲上瘾了,把墨宴放平在腿上,前爪往头顶一按,就跟墨宴强吻他时一样的姿势,只不过墨宴是吻他,他是把脸埋在墨宴毛茸茸的肚皮上。 “么么么……” 精致绝美的一张脸,愣是埋在大狗狗肚皮上一顿乱蹭,还埋进去猛吸。 墨宴都被吸懵了。 不是,他不是亲亲吗?这怎么又出新花样了?! 这还不算完,柳折枝在毛茸茸里埋够了,还抬头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 没用力,就是用牙齿磨磨蹭蹭。 这种行为不亚于之前他咬蛇信子,墨宴人都傻了。 变态!柳折枝绝对是个变态! 老子现在是狗啊!听说过狗咬人,他娘的怎么会有人来咬狗啊! “蛇蛇耳朵好软,毛茸茸……” 柳折枝咬着他一只耳朵,还上手摸另一只,最后还是觉得无法表达自己的喜欢,干脆张大嘴要把狗头都给塞嘴里了。 墨宴:!!! 他娘的他要吞了老子! 柳折枝只是比划一下,又不会真的吞,或者真的把狗头塞进嘴里,他又没有那么大的嘴,但是看到蛇蛇一脸惊恐的往后退,他觉得好玩极了。 又找回了刚养蛇蛇时的快乐,可比蛇蛇化形变成墨宴,整日不是把他当傻子骗就是欺负他好多了。 他是高兴了,墨宴都被折磨得生无可恋了,一整个下午几乎没有逃离过魔爪,就被抱在怀里磋磨。 一会儿咬咬耳朵,一会儿玩玩爪子,连尾巴尖都被打成了蝴蝶结,头顶的毛还给梳了个小辫。 其实是可以看自己到底磋磨成了什么样的,但墨宴根本没勇气看,他怕看一眼就直接被气死。 一个正道的仙君,好歹也做了几百年正道第一人,说好的仙风道骨正道表率,怎么会变态到这种程度! 柳折枝你他娘的别修仙了,你去魔界做魔尊吧! 老子跟你一比都他娘的算善良正直! 路边的狗老子最多也就踢一脚,从来没咬过! 这一整日他都被磋磨得没有狗样了,到了晚上狗毛都要被撸秃了,跟被人糟蹋了八遍似的,一动不动生无可恋的趴在榻上,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堂堂魔尊为何沦落至此。 最可怕的是他都这样了柳折枝还不放过他,睡觉都把他塞进被窝里抱着他睡! 抱就抱了,反正明日就变回来了,他也忍了,毕竟柳折枝怀里还是很软很香的。 但他都迷迷糊糊要睡着了,耳边突然传来一句轻飘飘的疑问,“蛇蛇,你变成大狗狗了,还是有两个么?” 墨宴:??! 你他娘的在问什么?你们正道的矜持呢?礼数体统呢! 老子没两个一起弄你,你他娘的不长记性是吧! 这是你该好奇的事吗! 明日就不能这么与蛇蛇亲近了,柳折枝真是纯好奇,想趁着最后一点时间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墨宴都没来得及多反应,就被他拎出被窝露出肚皮,还有下面的…… “嗯?只有一个么?”柳折枝眼里半点羞涩或是欲望都无,只有满满的惊喜,“移形阵法原来连如此细节都能改变,神族古阵当真玄妙非常。” 这阵法是他今日刚学的,从前只是听过,还是头一回用,效果如此好,柳折枝甚为满意。 一满意就更放飞自我了,看大狗狗腿间的“铃铛”圆滚滚的,屈起手指顺手弹了一下。 穿书前他在网上看到过类似的视频,一直好奇来着,今日终于能亲自弹一下了。 真的很好玩…… 他是觉得好玩了,墨宴直接炸了。 “汪汪汪!” 柳折枝! 墨宴都顾不上开口就是狗叫,一只爪子捂住双腿之间,龇着牙一顿吼。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你完了!老子变回来你就死定了! 他都气得要咬人了,柳折枝还一副无辜不在状态的模样,按着他的狗头摸了摸,“蛇蛇,该睡觉了,不要闹。” 他娘的到底是谁在闹! 老子现在就咬死你算了! 墨宴张嘴就要咬,却在半路被捏住狗嘴,“啵”的一声。 “蛇蛇亲亲。” 柳折枝亲了一下,又把他塞进了被窝里,严严实实抱入怀中,“大狗狗也亲亲,么么么……” 你说他缺德吧,他还这么温柔亲昵的亲亲,可你要说他正常,他还净干些缺德事。 墨宴简直无语到了极点,看他亲密无间的抱着自己安稳入睡,一副很依赖很放心的模样,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你要把老子折腾死了,你自己睡的倒是香! 柳折枝你他娘的怎么敢的啊! 他实在是气不过,变不回人形,但也努力变了,刹那间不过小臂长的小黑狗就变得足有一人高,嗷呜一声把快要睡着的死对头按在身下。 柳折枝一愣,睁开眼看到他变大了,直接转身抱住。 跟抱着抱枕似的,胳膊和腿都搭在了他身上,头也往他身上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闭上眼。 “大狗狗,好摸还好抱。” 准备吓唬他要吞了他的墨宴:“……” 你这……这我还怎么张嘴吓你啊! 你他娘的能不能尊重老子一下!变大了是要吓你的!你这么抱着老子算是怎么回事啊! 别管他心里怎么怒吼,反正柳折枝听不到,抱着大狗狗又舒服又有安全感,社恐难得享受到这么安心的亲密接触,睡得相当香。 墨宴看着他安稳的睡颜数次要张嘴咬他,最终也没张开。 算了,明日变回人形再跟他一起算账,老子就再让他最后睡一个安稳觉! 四十五、给死对头下聘了 第二日柳折枝睡醒时赶得巧,睁眼的瞬间还是抱着乖乖大狗狗,刚想伸手摸就变了,大狗狗秒变身高九尺的俊美男人,生生让他伸出去的手僵住了。 白皙修长的手默默收回来,然后……推。 “哎?!” 墨宴早就醒了,好不容易等到阵法失效变回人身,刚要算账就被他推下床榻,摔在地上人都傻了。 “柳折枝你他娘的干什么!昨晚你要抱着老子睡!现在睡醒了你把老子往地下扔?!” 他坐在地上张嘴就骂,柳折枝听得清清楚楚,看看自己因为社恐发作而没收住推了他的手,张张嘴想要说对不住,却看他太凶没敢吱声,偷偷取出面具戴上了。 “你他娘的……嗯?!” 墨宴骂到一半,突然看他戴上面具,要起身的动作都顿住了,脸色黑得跟墨汁似的,“你把老子变猪变狗,欺辱老子一整日,睡醒了翻脸不认人把老子往地上推,现在你还连脸都不让老子看了?!” 都说魔界是穷山恶水出魔头,墨宴作为魔尊,就是在魔界都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魔。 在他看来,柳折枝的所作所为简直比魔头还魔头! 何止是不讲道理,这都没天理了! “柳折枝!” 墨宴彻底炸毛了,从地上弹起来就要收拾他,结果刚起身就听到榻上载来清清冷冷的三个字,“对不住。” 啊这……他道歉了,那我还要不要……嗯……他都道歉了,再狠狠收拾一顿不好吧…… 柳折枝自然知晓昨日过分,他只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放纵这一回,如今墨宴生了气,他也觉得道歉是理所应当,所以又多说了一句。 “对不住,蛇……玄知。” 墨宴表字是玄知,柳折枝想到了这不是给蛇蛇道歉,而是给墨宴,又不能摊牌,所以临时改口叫了表字。 一样都是称呼,他说出来玄知两个字,墨宴就觉得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叫蛇蛇是亲昵的,叫玄知就……不一样,一点不一样,格外好听。 真他娘的好听! 魔族不讲究什么文雅,玄知这两个字从前墨宴没提过,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太文绉绉了,听着难受,但柳折枝叫这两个字他就不觉得,还莫名的……背上酥酥麻麻的。 上回他就知道好听,但这回柳折枝说的很轻,也不知是怎么的好像还有点抖,听得他心里痒痒的。 他娘的柳折枝怕不是狐狸精变的吧! 怎么长了那么一张美得过分的脸,身上哪哪都好看,叫个名字也这么……这么不矜持! 想到柳折枝那张让人百看不厌的脸,再看到如今柳折枝戴的面具,墨宴瞬间把火气都转到面具上了。 这个破玩意总挡着柳折枝的脸,老子拆了它! 柳折枝只觉得一阵疾风擦着侧脸而过,以为他要动手打架,想着打便打吧,总归是自己不占理,哪知却半点没伤到,只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碎裂声。 低头一看,戴了几百年的面具碎成了一地碎片,还有某人的脚在上面故意踩了踩。 怎么发火了不对着我,反而弄碎了面具? “你……” “你什么你?”墨宴冷笑一声,“看到没有,老子对面具都这么狠,你要是再把我变狗欺辱我,信不信我……老子……” 他是想威胁的,还想着越狠越好,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能怎么威胁。 骂一顿?骂狠了他又委屈巴巴说老子凶。 打一顿?细皮嫩肉的碰一下就红,谁能下得去手打啊。 “老子下回双修就两个一起!” 墨宴总算想出了合适的惩罚,满脸都是坏笑,“不信你就试试!” 柳折枝瞳孔颤了颤。 为何还有下回? 两个一起……嗯……不合理。 但是墨宴很混账,比做蛇蛇时顽劣的多,倒像是……做的出来的。 社恐发作的折枝仙君更害怕了,默默往后退了退,也不说话,就盯着面具看。 虽然社恐,但是想转移话题的心很是急切。 不能两个一起,不要这个话题。 遇到这么混账的死对头,现在还被迫生活在一起,柳折枝不得不逼着自己多说一点话,憋了许久才吐出几个字来转移话题,“面具……议和时还要戴。” 墨宴:??! 老子在威胁他啊!他不害怕,他还想让老子赔面具?! “你他娘的……” “碎了。”柳折枝和他同时开口,听到他的骂声便停下了,见他没往下骂,这才犹豫着继续往下说,“面具,戴不了了。” 墨宴:“……”他为什么看着又这么委屈?! 果然他们正道都是伪君子!干了坏事还倒打一耙装可怜! 连柳折枝这样看着一身正气的人都这么熟练! 肯定是段承乾那老不死的教的! “戴不了就不戴!” 别指望老子会吃你这套!这些招数你们正道都玩烂了,老子早就百毒不侵了! 他还是很凶,柳折枝觉得自己转移话题失败了,暗自叹了口气,想着果然社恐就是社恐,根本跟人相处不了,只能默默闭嘴琢磨该怎么再弄个面具了。 这些年他不敢出去买面具,随手在路边捡的面具一直在用,也没有备用的,因为从未想过会有人弄碎,如今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新的。 买东西对社恐来说更可怕了,如今这样他下山去买也是不切实际,那就只能自己做。 问题是柳折枝还不会,只能找出一块看得过眼的玉石试着雕琢。 他做事认真,专注起来便自成一界似的,专心雕刻面具不出声也不看人,落在墨宴眼中这就是在冷战。 他昨日快把老子磋磨废了,现在还敢给老子脸色看?! 堂堂魔尊哪能受这个委屈,瞬间也开始冷战了。 于是一整日两人明明共处一室,却分坐两个方位,半点交流也无,就跟看不到彼此一样。 柳折枝是不断尝试雕刻面具,废了一块玉石便换新的,每次尝试学习新的东西都乐在其中,墨宴则是结结实实的气了一整日。 越气越想不通。 柳折枝他到底凭什么啊! 凭什么他把老子变狗了还好意思跟老子冷战! 可让墨宴去问他又拉不下那个脸面,不问又憋得要死。 最后实在憋得难受,思来想去默默化成了蛇身,不是长大后手臂那么粗的大蛇,是当年刚被柳折枝捡到时巴掌大的小蛇。 老子就偷偷去看看,看一眼再咬他一口,咬死他算了! 心里这么想着,墨宴偷偷摸摸爬过去,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也确认柳折枝没有抬头看,却刚靠近就被两根和白玉相差无几的白皙手指捏住了。 “蛇蛇亲亲。” 柳折枝雕刻得入神,发现蛇蛇靠近拿起来便亲,亲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如今蛇蛇化形变墨宴了,手指一僵,小蛇“啪嗒”一声掉下去了。 落地的瞬间小蛇化作比他高出将近两头的男人,咬牙切齿瞪着他,“柳折枝!” 亲就亲,亲一半把老子扔了算是怎么回事! 真他娘的把老子当狗了?就这么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嗯。”柳折枝应了一声,拿起只雕刻了一半的玉石面具往脸上遮,其实只雕刻出了两个眼睛,他就透过那两个位置看,眼睛眨巴眨巴,一副淡漠又无辜的样子。 墨宴本来就生着气呢,硬生生被他这举动给气笑了。 “你这是什么破面具?玉做的戴在脸上你也不怕累死!” 被问起正事,还是自己不擅长的事,柳折枝骨子里的教养让他十分虚心受教,下意识就回了一句,“别的……不会。” “切,不会了吧?”难得遇到他不会的事,墨宴得意一笑,“等着,看老子给你做一个,笨死了!” 嗯……为何他要做?我没说让他做啊。 柳折枝不理解他的脑回路,许久才回复一个字,“哦。” 这些不务正业的小玩意墨宴可会了,不过半个时辰面具就做好了。 不是柳折枝原本的空白面具,是带着图案的,用指尖控制魔气精心雕琢,是个栩栩如生的凤凰图案,更不是柳折枝往日用惯的素净白色,面具是金色,凤凰则是火红的。 好看是好看,就是过分符合墨宴一贯的作风,高调且招摇。 “行了,拿去戴吧。” 他做完就往柳折枝手边递,柳折枝没想到这么快,更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么漂亮又惹眼的样式,一时间忘了接。 其实也不是很想要,因为太招摇了,社恐最害怕把这样的东西戴在身上,更何况……凤凰也不合适。 虽说凤凰于飞,凤为男凰为女,合在一起便是阴阳和合,道法自然,可大多时候凤凰还是指女子更多,若是道侣合籍,身份崇高者聘礼中便会给女方带上刻有凤凰的物件。 簪子、衣裙……哪怕是一盏花灯,只要带着凤凰便算。 柳折枝没参加过旁人的道侣大典,但他博览群书,对此事在书上看的十分详细,更知道魔族也是如此,整个修真界下聘的规矩都差不了太多。 所以这凤凰面具……难不成魔尊墨宴不学无术,从未被人教导过此事? 此物是万不能随意赠人的吧…… “明日午时,人魔两界交界处,约见魔尊。” 段承乾语气阴沉的传音突然在寝殿中响起,是夹杂了灵力传上来的,竟是连派个人告知都懒得了,可见对柳折枝是有多不满。 要是往日墨宴肯定要骂,但今日他没有,直接趁机把那面具给柳折枝戴上了。 “磨蹭什么,赶紧戴着,明日就去见魔尊了,你是打算戴你那丑了吧唧的一块玉去丢人吗?” 时间上确实来不及了,但是…… 柳折枝摸了摸脸上的面具。 墨宴他应当真的不知道此物该是拿去给道侣下聘的吧? “凤凰……” 柳折枝有心提醒一句,却刚开口就被凶巴巴的打断了,“你敢嫌弃一个试试!凤凰怎么了?不是让老子赔面具吗?赔了你就给老子戴着!” “……” 他太凶了,柳折枝不敢出声了,低着头收拾自己刻了一半的玉石,刚好错过某人尴尬捻手指的动作。 那个凤凰……那玩意好像是要算作聘礼的吧? 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莫名其妙就刻了个凤凰,现在送都送出去了,再要回来也不太合适吧? 墨宴眼中闪过一抹纠结。 老子堂堂魔尊,赔死对头个面具还往回要,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话死? 算了算了,但凡他还是个人,就不会缺德到拿着这面具死乞白赖当作聘礼求老子娶他吧? 看在他戴着挺好看的份上,就便宜他了。 让他一个正道仙君做魔后都是破格了,还指望老子给他下聘?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给正道下聘,老子怕不是要把整个魔族的脸都丢光了! 人还没骗明白,墨宴就在心里把两人大婚后该怎么过日子都给想好了。 明日见了新魔尊本尊就开始准备回去夺位,早日把人弄回去,也好早日开始教他魔族的规矩。 必须让他对本尊言听计从!不听话就不许下床! 四十六、死对头求着本尊娶他! 柳折枝就这么收下了可以当做聘礼的凤凰面具,摘下后精心放入储物戒,准备明日再用。 可这样的举动落在墨宴眼中就有了别的意思了。 “你嫌弃?” “嗯?”柳折枝不明所以。 “你嫌弃老子的面具是不是!”墨宴最受不了被他嫌弃了,气得跳脚。 “没有……” “没有你为什么摘了!” 看他这么凶柳折枝就不想多说话,默默拿出面具又戴上了。 一刻钟后,旁边又传来一句不满的话,“你都要把老子气死了,你还反过来连脸都不让看?” 柳折枝:“……” 我是身子弱,不是脑子残,明明是他说我不戴面具是嫌弃的啊…… 感觉死对头过分不讲理了,但柳折枝不是很在意,摘了面具打算息事宁人,只求他把嘴闭上不要说话了。 可没等过一会儿,刚才让他摘面具的人又不干了,“柳折枝你是不是嫌弃那个面具?” 柳折枝:“……”所以这个面具我到底该不该戴着? 他实在不会应付这种事,犹豫着又把面具戴上了,然后…… “你就这么不想让老子看?” 让戴的是他,不让戴的还是他,柳折枝偷偷捻了捻指尖。 手痒,好想邦邦两下敲他头上。 但是不敢。 思来想去这件事都是围绕着面具,柳折枝不擅长跟人相处,最后只能把重点又落在了面具上,犹豫道:“好看。” “谁?”墨宴一个激灵,伸长了脖子看他,满眼期待,“说我呢?” 柳折枝抿唇沉默一瞬,“面具。” 什么?竟然不是夸老子?! 墨宴刚要发火,突然意识到了他是说什么。 等等,他说面具,面具好看? 老子就知道! 墨宴又行了,就差把得意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好看吧?我还会做别的样式,等我再给你做几个!” 刚才还发火找茬呢,现在就雨过天晴这么好说话了,柳折枝暗暗感叹他变脸程度之快,见他真准备再做几个,盯着他的动作认真发问,“可以换么?” 墨宴手一僵。 “换什么?你不是说那个面具好看?” “是好看,但……” 柳折枝想说凤凰样式不合适,没等再往下说又被打断了,“换不了!老子只会做那一种!” 柳折枝:??? 可是方才他还说会做别的样式要给我做啊…… 社恐疑惑,但社恐不敢问,只能默默看他把要做面具的东西都给收起来了,说好的再做几个面具也没有了。 因为这个插曲,柳折枝又不说话了,除了社恐,还因为他觉得墨宴太难相处,喜怒无常的,这样的死对头不相处也罢 左右明日就去与魔族议和了,自己也回不来了。 临死前与蛇蛇亲昵过一整日,还摸了大狗狗,他很知足。 墨宴压根不知道他是把明日当做慷慨赴死,牺牲他一人换苍生太平,一边跟他置气还一边想着明日怎么保住他,等到该睡觉的时候发现他没有等自己,差点又气炸了。 老子为你脑袋都要想破了,你就这么自己睡?! 柳折枝你有没有良心! 识相的你就赶紧求老子过去要一起睡! 堂堂魔尊默默盯着床榻生气了半宿,最后发现床上的人睡着了也没叫他,怒气腾腾的起身挤了上去。 把人往里面一推,自己往上一躺,再把人捞回来抱住,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睡到一半被吵醒的柳折枝:??? 发生了什么? “老子要双修!” 耳边响起恶狠狠的一句话,柳折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自从蛇蛇化形之后,虽说是成了墨宴,是死对头,可为何口中说的最多的不是要打架,而是变成了双修? 整日念叨此事,魔族就算再荒淫,他身为魔尊也应当也有自制力才对啊,为何跟个……跟色中饿鬼一般。 难不成是走了什么邪门歪路,太久不双修就会出事? 柳折枝暗自疑惑,察觉他的手越来越不规矩,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敢拒绝,“双修……累,明日有要事,不可。” 墨宴手一顿。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明日要做正事,今日双修把他累着了,到时暴露了身子虚弱修为散尽的事就完了。 “那就明日回来再修!” 分明是生气了要收拾死对头,到头来却被死对头说服了,有商有量的,人家不让他就改日。 墨宴没发觉自己完全被牵着鼻子走,柳折枝更是以为自己明日没有再回来一说了,沉默不语,也算是默许了。 心中还想着,自己没有明确答应,也算不得食言而肥。 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谁都没再说话,就是谁也没睡着。 墨宴是因为知道柳折枝一直没睡,所以留意着,柳折枝则是…… 不习惯,一点也不习惯,为何要被人抱着睡? 我不能自己睡吗?我又不是抱枕…… 左右也快死了,社恐一辈子的人头一回大胆提了要求,“我想……自己睡。” 墨宴:??! “你还挺敢想。”混账惯了的魔尊冷笑一声,“就这么睡!” 你都要被老子骗回魔界了知不知道? 做了魔后还想自己睡?赶紧提前给老子适应好了! 到时候老子正着抱反着抱,想怎么抱怎么抱,还以为你是日日打老子脑袋的主人,或者能跟老子打架的死对头呢? 做了魔后就得听老子的! 他在心里得意的想着,手上也抱得更紧了。 柳折枝见他变本加厉,有些想再开阵一回,最后却没动。 罢了,相识一场,将死之时何必再剑拔弩张,随他吧…… 心中想着是就这么容忍了,可不习惯终究是不习惯,柳折枝向来过得精致,哪里睡得着。 睡不着他也不说,就闭目安静等天亮。 已是月上中天,墨宴见他还不睡气得要死,最后到底是骂骂咧咧把人放开了,起身走向殿外。 柳折枝松了口气,终于能自由的睡觉了,刚舒展身体,门口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片刻后,一人高的黑蛇爬上床榻,顺着他的脚盘旋而上,将他牢牢缠住,蛇头搭在了他的玉枕上。 一如蛇蛇未曾化形时两人的睡姿。 唯一的不同便是…… 蛇蛇吐着信子,语气暴躁,“赶紧睡觉,再不睡老子就双修了!” 好不容易又见到了蛇蛇,却用蛇身说话了,柳折枝拧眉不语,沉默片刻缓缓伸手……捏住了蛇嘴。 不要说话,乖蛇蛇不说话。 就算他这话没说出声,墨宴也明白他的意思了,因为昨日他就说过一回。 什么好小猪和乖蛇蛇不说话,总之他就是喜欢不是人不会说话的生灵。 墨宴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自然是更气了。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凭什么不让老子说话! 蛇头疯狂晃悠挣扎,柳折枝抓不住,只能无奈放手,把头转到一边不看他了,眼不见为净。 说吧说吧,不是好蛇蛇了,是墨宴,又混账又凶。 墨宴刚恢复自由想张嘴骂人,见他转头不看自己,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噎住了。 柳折枝你……你别太过分了! 嘴长在老子身上,老子想说就说! 凭什么都已经变成蛇身了还不让说话! 他在心里怒吼,盯着死对头精致的侧脸喘了许久粗气也不见人家主动转回来,最后直接伸出蛇信子舔上去了。 在那侧脸和白嫩的侧颈上舔了一圈,都快被香迷糊了才强撑着不耐烦的语气道:“不说就不说,要不是明日有正事,老子才不惯着你!” 说完便转去了另一边和柳折枝面对面,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别管他怎么嘴硬,结果是柳折枝想要的,柳折枝只当这是此生最后一个晚上,哪会花费精力想他的态度好不好,只要蛇蛇不说话了,从坏墨宴变成好蛇蛇便够了。 “蛇蛇,乖蛇蛇,亲亲。” 墨宴被亲了好几下,嘴上“嘶嘶嘶”的好像很不满似的,尾巴尖却晃得欢快。 柳折枝注意到了,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尾巴尖,再放开时已然将自己的储物戒挂了上去。 墨宴一愣,低头看到是什么更懵了,很快便听他解释道:“这是我赠予蛇蛇的,蛇蛇陪了我五千一百一十七日,我……最喜欢蛇蛇。” 因为只有蛇蛇,从未与旁人交过心,所以即便知道蛇蛇便是墨宴,柳折枝也还是把想给的都给出去了。 他不计较墨宴骗他,只会感激蛇蛇陪了他五千一百一十七个日夜,让他在时日无多之时过了两辈子以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因为不会让他死,所以墨宴也没往他在交待后事上想,毕竟比起从前那些回,这回他说的太过隐晦了。 墨宴只是盯着尾巴尖的储物戒,觉得戴着戒指的地方有些发烫。 修士的储物戒可是只有道侣才可以互通的啊,柳折枝他……他…… 这他娘的跟求着老子娶他有什么区别啊! 啧,这个变态,不喜欢人,非要嫁给一条蛇,果然够变态。 不过…… 他边想边偷看了一眼抱着他的蛇尾闭眼入睡的人,看完尾巴尖更烫了。 都这么死乞白赖的求着本尊了,那大婚那日本尊化作蛇身娶他,满足他一下也不是不行。 就这么定了! 魔尊大人想的非常美好,不过储物戒里的东西他没要,毕竟那是柳折枝的家底,只是把东西挪到自己的另一个空储物戒中,又还回去了。 那无数宝物他看都没看,还做贼似的趁柳折枝熟睡给戴在了手上,戴完又满意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不错不错,好看。 那是他所有储物戒中最精致的一个,精挑细选过才给柳折枝的,戴在那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好看极了。 至于腾出来的,原本柳折枝的储物戒…… 墨宴小心翼翼又有点心虚的收起来了,就放在他骗柳折枝说弄丢了的,柳折枝送给他的贴身玉佩旁边。 做完这些他才准备睡觉,刚闭眼又猛地睁开了,快速在那两个物件周围设了两百多道结界,然后才放心的睡了。 四十七、收藏死对头穿过的衣服 把这一夜当自己人生中最后一个夜晚,还有最在意的蛇蛇陪着,柳折枝心中无遗憾,睡的自然香,醒的也就早了些。 可一睁眼看到的不是蛇头,而是一张人脸,社恐发作的瞬间,若不是常年修身养性,遵循正道的规矩礼数,他怕是就要尖叫出声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了,他的手就已经伸出去推了。 “砰!” 墨宴再次摔在地上,其实被推的时候便察觉了,只是不敢相信昨日的事又重演了一次,所以错过了躲开的机会,这一下摔的结结实实。 不仅把他摔精神了,还把他摔炸了。 “柳折枝!你他娘的到底想干什么!” 就算你看不上本尊,就算你只喜欢那条破蛇,你他娘的至于这样吗! 连着把老子往地上推两回了! 看他气急败坏的站起身,柳折枝也知道自己推人家不对,但是社恐发作了就是看见人便想躲开,根本控制不了。 这也就是自己如今没有修为,要是有修为定然直接打出去扔到山下了…… 可这话柳折枝又不敢说,只能坐在榻上轻声道歉,“对不住……玄知。” 他只是想表达自己的诚意,所以没叫蛇蛇叫了玄知,殊不知歪打正着,某人对这声玄知没有一点抵抗力,最后雷声大雨点小,冷哼一声就算把这事翻篇了,一点没再多计较。 柳折枝也没多在意,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储物戒送出去,却多了个新的回来。 东西没少,储物戒却换了,从前只是素净玉戒,如今却是各色灵石铸成,金色与红色为主,还用金丝镶嵌其中,做了五爪金龙的样式,只一个戒指便能看出高调奢靡。 那储物戒拿在手上,柳折枝看看储物戒再看看站在床前的人,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想问怎么回事。 墨宴也看得明白,但就是不说,他不问就不说。 不只是为了纠正他不说话的毛病,还因为……没想好该怎么解释。 好在柳折枝一大早就得罪了他,正是怕他继续凶的时候,竟然也没追问。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不敢问,一个不想说,竟然也能达成共识,最后谁都没再提。 墨宴装作若无其事,柳折枝则是起床换衣服又沐浴,还召唤出了许久不用的倾云剑,坐在窗前温柔的擦拭。 主人与本命剑心意相通,倾云剑自然能感受到他要淡然赴死的心思,虽是为了天下苍生,他心中想的也是死得其所毫无遗憾,倾云剑却无论如何也舍不得。 剑身收敛锋芒,不等他擦拭完便往他身上挨挨蹭蹭,想要挽留主人,奈何剑灵未曾成形,空有灵智却无法开口劝说。 它想说主人为这天下苍生做的够多了,孑然一身对谁都没有亏欠,不如找个僻静的地方安度余生,或许还可以带上那条又蠢又笨还嘴比鸭子硬的蛇。 可它说不出,蹭完了柳折枝只能去找那条总缠着他主人的蛇。 墨宴本来就偷偷关注着柳折枝在做什么,突然看到倾云剑朝自己飞过来,还用剑尖去挑自己的外袍,给挑出好几个窟窿,人都傻了。 “你怎么回事?柳折枝让你来划破我衣服泄愤?!” 倾云:…… 蠢蛇!不光那张嘴不会说话,还蠢的要命! 真不知道主人看上他什么了,竟然准备把我都托付给他! 一把剑能知道什么,只知道为主人着想,维护主人,倾云见他误会主人,更是用了力气继续挑他的衣服,想要让他去劝劝主人。 这回墨宴算是遇上真不会说话的了,眼看着衣服被挑得破破烂烂,忍无可忍准备找它的主人算账。 “柳折枝!” 一人一剑合起伙来欺负老子!当老子好欺负呢! 柳折枝听到动静走过来,看看他几乎全是窟窿的衣袍,再看看旁边悬在空中很是焦急的本命剑,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头疼了。 身死道消后还要劳烦墨宴收留倾云的,怎么一眼没看住,他们就……人和剑还吵起来了…… “你看看你的本命剑把老子戳的!”墨宴直接脱了外袍给他展示,好好的衣服都快成渔网了。 柳折枝:“……” “倾云它……”为了自己的本命剑能有个好去处,柳折枝努力组织语言,“它只是与你亲昵,没有坏心思。” 墨宴:??! 倾云:!!! 主人你怎么学会胡说八道了! 墨宴也震惊,看看衣服上的窟窿再看看他,“你管这叫亲昵?” 柳折枝心虚的抠了抠衣袖,昧着良心一本正经点头,“嗯。” 他本来表情就淡然,又长得好看,气质还清冷,说什么话都让人下意识觉得是真的,再加上这么笃定,墨宴真信了。 柳折枝的本命剑跟我亲昵什么? 本命剑只跟主人亲昵,除非主人有了道侣,才会也认主人的道侣为…… 想到这里,墨宴醍醐灌顶。 好啊!柳折枝他果然是迫不及待让本尊娶他! 还派了本命剑来暗示!真是好深的心机! 又是储物戒又是本命剑,不会是本尊随手给他做了个凤凰样式的面具,让他误会本尊给他下聘了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墨宴面上撑着淡定,嘴角却快要压不住了,疯狂想要上扬。 行吧,虽然是误会了,但反正也是要骗他回去做魔后,本尊就勉为其难收下他这些小心思吧。 堂堂魔尊怎么会上赶着戳破这种事,只会等死对头亲口求他,于是墨宴只装作不知道,随手捏了捏倾云剑的剑柄,“跟我亲昵呢?哪有这么亲昵的,真蠢。” 不只是语气欠,动作也欠,屈起手指在剑身上“砰砰砰”弹了好几下。 倾云:…… 主人我不想跟着他,我捅死他算了! 柳折枝感知到它心中所想,只能尽力安抚,却还没安抚几句就听到罪魁祸首大声道:“就算是亲昵,弄坏了我的衣服也得赔吧?” 赔衣服……倒是理所应当。 柳折枝觉得他说的有理,但问题是现在赔不了,储物戒中都是自己的衣服,他比自己高了那么多,哪有能赔给他的。 “没有你的。” “那你就……你就赔一件你的。” 柳折枝一愣,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衣,再看看他高大的身形,犹豫许久才认真道:“你穿不上。” “穿不上就不赔了?”墨宴恶声恶气,“你的本命剑戳坏我的衣服,你就是应该赔,你管我穿不穿的上,反正你得赔!” 既然他坚持要自己赔,还不介意穿不上,柳折枝也就没再多说,很是痛快的拿了一件新的给他。 墨宴接过来刚要收下,突然发现衣服上没有他身上那种冷香,瞬间又还回去了,“不要这个,换一件。” 有心想说自己的衣服都是一样的白衣,款式布料都没有任何区别,但柳折枝对上他凶巴巴的样子愣是没敢说,默默收回来给他换了另一件新的。 墨宴接过来偷偷一闻,发现还是不对。 “这个也不行,再换一件。” 就这么一连拿了三十几件新衣服给他,全都被他退回来了,最后眼看到了正午时分,要去与魔族议和,柳折枝一分神,不小心拿了件穿过的出来。 哎?有了有了,这个对了! 墨宴一把抢过来,迅速塞进了储物戒。 柳折枝迷茫的看看空空如也的掌心,又不解的抬眼看向他,“那件是……我穿过的。” 穿过的衣服怎能当做赔礼,这不合礼数。 墨宴眼中的心虚一闪而过,很快又理直气壮道:“来不及了,随便一件就行了,快下山去见魔尊吧。” 柳折枝还是觉得不合礼数,又是要死了,死之前总不能赔人家一件衣服还是旧的,最后到底是又拿出一件新的给了他。 也没说话,就是塞进他手里了。 墨宴:!!! 老子就知道! 谁家好人非要把衣服送人啊! 他还送两件!一件新的一件穿过的! 他果然是暗示本尊早点娶他! “咳……那个什么……”墨宴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里衣也戳破了。” 柳折枝一愣,看看他完好无损的里衣,虽然没出声,眼神里却明晃晃的带着问号。 哪里破了,这不是好好的么? 而且……贴身的里衣更不能拿我的去赔了吧,也太不成体统了。 墨宴终究还是要些脸的,被他这么一看实在编不下去了,“算了,就不用你赔了。” 说完便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件外袍穿上,又走过去揽住他的腰。 柳折枝身体一僵,“你……” “带你下山啊,不然你没有修为走下去吗?” 墨宴不耐烦的解释一句,看他老老实实收起倾云剑又戴上自己亲手做的凤凰面具,得意的勾勾嘴角,放在他腰间的手也暗戳戳摩挲两下,偷偷揩了点油。 这动作柳折枝自然是感受到了,低头疑惑的看了一眼,他那手又不动了,好像都是自己的错觉一样。 “看什么看啊,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我就直接瞬移了。” 正事要紧,柳折枝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只淡淡点了点头。 两人的身影离开寝殿的瞬间,墨宴清楚的听到怀里的人轻声道:“日后……这栖梧殿便赠予你,可好?” 柳折枝住了几百年的宫殿叫做栖梧殿,是当年他选择住在此处时自己取的名字。 云竹峰这整座山是乾坤宗早就有的,可上面的一草一木都是柳折枝几百年里亲自打理的,几乎全都换成了自己喜欢的,但这终究是乾坤宗的地盘,不能送给一个魔尊。 只有栖梧殿不一样,完完整整都是他的,亲手建造布局,装饰点缀,把原本的小木屋改成了如今淡雅素净的栖梧殿。 这是他的,就跟倾云剑一样,所以他能做主送给墨宴,到时只需墨宴施展移山倒海的术法,搬去魔界便是。 柳折枝把身后事交待的明明白白,墨宴却听到这句话差点弄砸了瞬移,身形猛的一晃。 好啊,他还自带寝殿,就这么迫不及待随我回魔界嫁给我? 不错不错,终于学聪明了,知道该怎么抱大腿了。 墨宴自然是满意的,但他怎么可能说自己满意,只得意又勉强的回了一句,“看你表现吧。” 柳折枝不明所以。 看我什么表现? 我将栖梧殿赠予他,他……不想要么? 可是这十几年他住的明明很习惯啊。 或许是魔族不喜欢如此素净,还正道气息颇为浓郁的宫殿? 柳折枝不敢问,只能暗自琢磨,最后觉得还是不要强求了,落地时便改了口,“那……栖梧殿便留给小师弟吧。” 反正都是主角,日后是道侣,给小师弟还是给他都是一样的。 柳折枝想的很清楚,甚至觉得很是妥当,却不想腰间一痛,是某人故意掐的。 “你敢给他试试!说好了给老子的!” 小师弟小师弟,满脑子都是小师弟! 那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白秋,老子早晚割了他的舌头! 让他再跟柳折枝撒娇!把柳折枝哄得要星星不给月亮!看他没了舌头还怎么哄! 四十八、社恐遇上社牛 十几年了,这是柳折枝头一回走出云竹峰。 对外声称是闭关,但那日段承乾率人破阵之事是整个宗门都知晓的,折枝仙君收了个徒弟,这徒弟嚣张混账,当众辱骂师祖也被偷偷议论了许久。 是以云竹峰一有动静,周围等候多时的弟子们便齐齐看了过去。 正巧看到墨宴揽着柳折枝的腰瞬移到山脚下,还听到了他吼的那一声。 “大胆!” 周围弟子因为他的怒吼义愤填膺,眨眼间便围过来对他指责讨伐。 “你竟敢对折枝仙君不敬!” “目无尊长,对师尊不敬,按门规要罚三十戒鞭!” 虽说段承乾争权夺势,对柳折枝不待见还利用,甚至想要暗害,但这些小弟子不参与那些龃龉,和大多数世人一样,都对折枝仙君有着很厚的滤镜。 那可是一剑倾云斩月的折枝仙君,护这天下苍生几百年,这般神仙似的人,他们平时能在宗门中遇到见个礼都觉得荣幸。 段承乾把柳折枝徒弟是只蛇妖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妖族的身份本就敏感,能被折枝仙君收为徒弟更是三生有幸,这些弟子见墨宴区区蛇妖竟敢不敬柳折枝,怎能不怒。 一个个争先恐后要捉拿墨宴去执法堂问罪,若不是门规森严不许宗门内打斗,怕是早就为了维护柳折枝对墨宴群起而攻之了。 墨宴一脸懵。 因为他没想过云竹峰封山十几年,附近竟然还有人走动,更不知道这些弟子都听说了今日与魔族议和,早早守在这想见折枝仙君。 哪怕看到一片衣角也是好的。 柳折枝社恐,最不喜见人,往日出入宗门都是直接撕裂空间,根本无人瞧得见,小弟子们都以能见到他的踪影为骄傲。 这些年一直都是如此蹲守,只不过柳折枝没遇到过,头一回现身在山脚下就遇到这么多人,他也愣住了。 第一反应就是推开了墨宴,大庭广众之下不愿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然后就不说话也不动了。 人实在是太多,蹲守他的弟子足有百人,在跟前的有几十,远处不敢过来只努力偷看的也有几十人。 他这么一动,瞬间吸走了所有弟子的注意。 “拜见折枝仙君。” 一个个宗门弟子行大礼拜见,整齐划一,排场上处处彰显名门正派的礼数规矩,语气恭敬,姿态臣服。 柳折枝不是没被万人朝拜过,当年他得了个仙君的尊号,也曾在大典上登临高位,俯瞰无数正道修士朝拜,但终究是离得远,不至于让他社恐发作太厉害。 今日却…… 虽是不过百人,但也太近了些。 墨宴离得更近,刚才还因为被人大呼小叫有些恼火,现在看着这些人对柳折枝如此恭敬,火气倒是消了些,就是越看柳折枝越觉得奇怪。 正道第一人的折枝仙君该早就受惯了这些礼数才对,怎么让人行礼行这么久,也不说声起来? 难不成是要立威? 不应该啊,柳折枝要是有这个心思,也不至于被段承乾那老不死的抢了统领正道的大权。 他疑惑不解,但也不好开口问,只当这是正道有什么特殊习惯,跟他们魔族不一样。 直到衣袖紧了紧,低头一看,竟是两根修长白嫩的手指抓住了他的衣袖。 抓得相当紧,指腹都泛白了。 墨宴:??! 这他娘的是干什么? 发现被他抓包了,柳折枝默默把手收回来,语气清冷的吐出一个字,“嗯。” 是对着那些弟子说的,但这时候一个嗯字实在是有点不合时宜。 墨宴做魔尊再嚣张,他也知道有人行大礼要让人家起来,现在他看柳折枝这么说,一时间都有点分不清他们俩谁更嚣张。 当年他还以为柳折枝只对他们魔族这样,万万没想到啊,对自己人也这样,还是自己宗门里的弟子们。 “是!” 整齐的应声吓了墨宴一跳,他抬眼一看,正看到那些弟子一个个喜悦又激动的起身了,远处甚至还有人小声议论。 “听到没有,折枝仙君今日说话了!” “终于让我给赶上了,折枝仙君竟然跟我说了一个字!” “我得回去给祖宗扫墓,写进族谱!我光宗耀祖了!折枝仙君跟我说过话!整整一个字!” 墨宴听着那些激动的话,嘴角抖了抖。 柳折枝平日里在宗门中到底什么样啊?说一个嗯字就把这些人激动成这样? 还光宗耀祖? 那老子以前日日跟他打架,现在还跟他双修过,是不是得上表天道再给六界用灵力重复昭告三日啊!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蠢货! 见过世面的魔尊在心里冷哼一声,想的是不屑,动作却相当麻利,直接把柳折枝给挡住了,严严实实隔绝他们的视线。 他这么一挡,偷看柳折枝的弟子们咬牙切齿,被挡住的柳折枝却大为感激,终于松了口气。 甚好甚好,就这样,不要躲开,帮我挡一挡。 墨宴长这么高果然是有些用处的,虽然不及我的蛇蛇乖,至少能当个屏风用。 墨宴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被当屏风用了,站那挡着别人的视线,突然又想起了之前在跟柳折枝因为什么吵。 是因为白秋,但白秋身后有谁撑腰,那个老不死的才是最该收拾的。 他把气都转到了段承乾身上,反骨一上头,也不管这是人家正道的宗门,又开始我行我素嚣张跋扈。 “我师尊都下山了,不是说去议和吗?” 没人来接柳折枝,他就带着柳折枝站那不动,声音裹着灵力传遍整个乾坤宗,“人呢?都死绝了?还去不去了!” 柳折枝本来就社恐,他还搞出了这么社牛的操作,这几句话一喊,听得柳折枝恨不得当场上山,回栖梧殿闭关算了。 不过虽然墨宴的做法不合规矩,也十分缺德,话还说的毒,但真的有用。 整个乾坤宗都听到了,段承乾再不来接人,那可就要在世人面前暴露对柳折枝不好的事了。 慈爱师尊的形象崩塌,那还怎么借着柳折枝的名号统领正道。 于是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段承乾就带着十几个大宗门的宗主来了,还有各个宗门最具威望的长老。 墨宴看着一行人几乎全是白胡子老头,竟然还成不了大事,议和都要靠柳折枝出面,不等那些人站定就又开口怼上了。 “各种宗主长老,是不是年纪大了精气神不够用啊,怎么我师尊下山这么久了也不见你们察觉?难不成是修为迟迟不精进,寿数将近,神识都不听使唤了?” 这话说的又损又让人无法反驳。 你怎么反驳他? 年纪确实是大,修为也确定多年不曾精进,自己没实力,想反驳都张不开嘴。 也就段承乾有脸说话,年纪修为上找不出茬,转而挑他别的。 “就算你是折枝的亲传弟子,也不可枉顾门规,不知礼数!” 段承乾端着宗主的架子,挥手叫来执法堂的弟子,“柳玄知言语无状,扰乱宗门,带去执法堂受五十戒鞭,以儆效尤。” 几个弟子将墨宴围住,柳折枝自然是不能看他被抓走,更怕他脾气爆,直接暴露身份,刚硬着头皮要开口,突然被他抓住了胳膊。 方才还嚣张跋扈的人一手抓着他,一手指着段承乾,“师尊,你看看宗主啊,我好心叫他来,免得耽误去议和,还帮他找了没有来及时接你的借口,他竟然不识好歹,上来就让人抓我!” 这一手告状打得众人猝不及防。 别说是旁人震惊,柳折枝作为被他拉着告状求撑腰的人,更是懵得不行,一度怀疑自己是没睡醒,还在做梦。 蛇蛇是墨宴,蛇蛇化形被我收做了徒弟,对外称作柳玄知,柳玄知就是墨宴,我徒弟是墨宴……这……这也没错啊,就是墨宴啊。 怀疑人生的重新捋了一遍,柳折枝无比确认眼前的人就是魔尊墨宴,是自己曾经的死对头,以嚣张跋扈闻名六界,那现在这……找他告状让他撑腰的举动是怎么回事? 其实是他不够了解墨宴,只见过墨宴对外嚣张跋扈,横行霸道,脾气火爆又不讲理,没见过墨宴当年在魔界争夺魔尊之位时的那些手段。 会颠倒黑白装受害者告状,这是墨宴最拿手的套路。 老魔尊几十个儿子一起夺位,他不受宠还愣是杀出一条血路继承了魔尊之位,能是什么善茬,总不能全靠打架吧? 心机墨宴也有,只是分对谁而已。 跟柳折枝做死对头,是他难得的只是纯打架,不耍一点心机,至于他那几十个同父异母的兄弟…… 死法不尽相同,各有各的惨法,甚至有的墨宴都没亲自动手,只挑拨几下便让他们自相残杀了。 这些墨宴自己自然是不会说的,如今已经走上了要保柳折枝性命这条路,他当然是要拿出些真本事,见柳折枝不说话,又是一通说。 “师尊,你不是人人敬仰的折枝仙君吗?我是你徒弟,我归你管教,怎么总有一些老不死的想替你管教我,他自己没有徒弟吗?” 他不光会怼会骂,他还会阴阳怪气,听得段承乾胡子都要立起来了,他也权当看不见,还在那“疑惑”的问柳折枝。 “是师尊的师尊比师尊修为高,比师尊守护苍生有功,所以才能不顾师尊脸面,什么事都替师尊做主吗?” 墨宴问得那叫一个真诚,也不等回答,直接恍然大悟的深吸了一口气。 “哦,我知道了,师尊的师尊倚老卖老不要脸!师尊,你得救我啊,我可不去什么执法堂挨鞭子,万一有人趁机弄死我,让我以后不能替师尊开口讨公道,那就完了!” 看似在找柳折枝求救,实际又是骂段承乾,又是把那些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阴谋诡计一股脑全说了,让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种事墨宴做的得心应手,说完还暗中挑衅的朝段承乾勾了勾嘴角。 老不死的,这几百年靠柳折枝耍威风,背地里还不把柳折枝当人,如今老子来了,你他娘的就等着还吧! 四十九、威逼利诱,要夜夜抱着魔后睡 墨宴靠一张嘴就让段承乾破防了,无论再怎么努力维持宗主风范和慈爱师尊的形象,也依旧藏不住铁青的脸色。 本就穿着一身青色的道袍,现在脸色一铁青,远远看去跟个茄子一样。 墨宴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抓着柳折枝又是一顿阴阳怪气,“师尊,宗主怎么变色了?不会是中毒了吧?难怪胡言乱语,原来是神志不清了,这样还能去议和吗,别搞砸了赖在师尊你头上。” 不算周围的小弟子,光是各宗门的宗主长老也那么多人,却都光听他说话了,一句接着一句,越说越离谱。 段承乾说要让人抓他去执法堂,他就把段承乾气成这样,换了普通弟子都够被废除灵力赶出宗门了,可他偏偏是折枝仙君的徒弟。 最让众人心惊的是……折枝仙君竟是全程默许了,就这样看着听着,不训斥也不阻拦。 柳玄知是折枝仙君的亲传弟子,师徒一心,那这柳玄知说的话,岂不就是折枝仙君的意思?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出声,但眼神里的意思却如出一辙。 这些年谁也没见过柳折枝要求什么,都是段承乾在发号施令,如今墨宴这么一搅合,还处处针对段承乾,再配上柳折枝社恐不说话,硬是让所有人都强行悟出了其中深意。 折枝仙君真的要出面掌权,统领正道了! 段承乾做事讲究排场大,姿态足,但往往都是无病呻吟,明明阴险狡诈却非要装作公事公办,让下面这些宗门心中不满却又不敢说,哪比的上柳折枝话少还没要求,而且修为高深净干实事。 于是不过瞬间,众人便想明白了该站队到谁那边,更有甚者还接了墨宴的话。 “段宗主若是身体有恙,恐怕确实不适合再去议和,此事关系重大,苍生性命不可儿戏,不如还是让段宗主好生休息吧,坐镇后方,待我等带回好消息即可。” 有人带头,那就不乏附和者。 “此言有理。” “依我看,此法可行啊。” “折枝仙君意下如何?”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不管段承乾是不是想要开口说什么,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不说,还恭敬的询问柳折枝的意见,气得段承乾差点当场吐血。 柳折枝能说什么,他听这么多人吵吵闹闹,还被这么多双眼睛近距离盯着,也就是没有修为,不然早就撕裂空间跑回他的栖梧殿了。 “嗯。”左右不是什么要紧事,社恐发作的折枝仙君一个字可回应万事。 这就算把段承乾留下的事给定了,别说段承乾震惊他竟然真有这个胆子摆脱自己的控制,就是搞事的墨宴都懵了。 柳折枝竟然这么信任我?! 这么大的事也不向着他师尊,什么都听我的? 不错不错,有点本尊魔后的样子了,就得对本尊言听计从才好。 本尊还会害魔后不成?这都是为了他好! 堂堂魔尊靠着脑补把自己哄得美滋滋,觉得柳折枝跟自己最亲近,也最向着自己最听自己的话,瞬间更有动力了,憋着股劲非让柳折枝看看他有多能干不可。 他一个魔尊在魔界都是要风有风要雨又雨,魔界可是六界之中最不讲规矩礼数的,人界恰恰相反,凡事都要一个规矩,那柳折枝这个正道第一个人从今日起就必须给他风风光光! 做什么被旁人招来喝去随意使唤的傀儡,给老子做你的折枝仙君去! 没了修为还有老子在背后罩着你! 眼看段承乾拂袖而走,临走时还眼神阴狠的看了柳折枝一眼,大有威胁的意思,墨宴在心里冷笑一声,看着和他一起退下去的执法堂弟子,随便琢磨一下就知道该怎么帮柳折枝立威了。 做了几百年魔尊,没人比他更懂该怎么做一界之首了。 正道不是最讲究了吗?那就让柳折枝比老子做魔尊时排场还大! “既然是去议和,就让我师尊这么去吗?师尊累了,弄个轿撵来。” 这要求其实不过分,哪个一界之首重大场合都没有御剑或者直接撕裂空间过去的,只不过往日柳折枝不愿多见人,独来独往,所以这待遇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段承乾身上。 现在墨宴这么一要,立刻有人将给段承乾准备的轿撵带来了。 金丝楠木和灵石灵玉打造,很符合正道的审美,雅致又奢华,还带着四只雪白的灵兽拉着轿撵,专门用来代步的雪疾狮,威风凛凛且以脚力著称,有灵力加持可比御剑快得多。 墨宴对这几只雪疾狮有印象,是柳折枝在雪域与他抢过的,他没什么兴趣,就是想跟柳折枝打打架,后来自然是让柳折枝把雪疾狮都带走了。 他还以为柳折枝是要带回去养着玩,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被段承乾那不要脸的拿走拉轿撵了。 “几头狮子配得上给我师尊拉轿撵吗?” 墨宴心里有气,气柳折枝在宗门五百年被欺负到这种程度还不知道反抗,更气段承干的种种苛待利用,冷着脸放了一堆清洁法术清理轿撵,又收走了那几只雪疾狮。 “换成鸾鸟来。” 鸾鸟不比寻常灵兽,刚出生便是高阶灵兽,即便是有,抓来也都是做灵宠,谁能舍得用来拉轿撵。 众人自是拿不出来,墨宴也不多为难他们,只是恍然大悟似的看向柳折枝,“师尊,你不是有吗?别人用过的我们不要,我们用自己的。” 柳折枝:??? 我哪里来的鸾鸟? 一只兔子你都不让养,直接给生吞了,若是有鸾鸟,你还不得闹翻了我整个云竹峰?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墨宴把手伸向了他的储物戒,随后一阵白光乍现,四只五彩的鸾鸟盘旋空中,绕着柳折枝发出一阵阵示好的啼鸣。 柳折枝:“……” 这暗度陈仓的举动旁人自然不知晓,真以为他养了鸾鸟,可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这是墨宴养的。 至于这些鸾鸟为何亲近自己,大抵也是受墨宴之命。 墨宴就这么以一己之力把柳折枝该有的排场都给足了,甚至当着众人的面把柳折枝给扶上了轿撵。 外人看来是徒弟孝顺师尊,处处恭敬,上个轿撵都要扶着,实际上却是柳折枝身子弱,他全给想方设法遮掩的明明白白。 鸾鸟拉轿撵,身后众人自然不会轻易追上,墨宴上去后便抱着柳折枝不撒手,看似是贴在他耳边有话要说,实际上却在暗戳戳揩油。 “到时候只管去谈,就当你修为还在,我是魔族,知道怎么唬住他们。” “嗯。” 柳折枝应了一声,侧身想要躲开他,毕竟这是在外面,如此举止亲密实在不妥。 可无论如何动,都只会越动越被抱得紧。 “师尊。”墨宴扣着他的腰,语气危险,“我帮你瞒的这么好,还让你摆了段承乾一道,以后能慢慢筹谋掌权,你躲什么?” “想用完就扔了?” 柳折枝不知该怎么回应,只是满心的不明所以。 因为这个死对头实在是太善变了。 一会儿骂骂咧咧,一会装乖绿茶,现在又咄咄逼人像被利用完就要拆伙一样,他真的很想看看墨宴脑子里都装着什么。 为何如此丰富多彩,一时一变,想法如此之多? “说话,你他娘的又不说话!”没得到回应,墨宴觉得自己费尽心思为他着想还换不来一个字,又火了,咬牙切齿的在他耳边骂了一句。 老子堂堂魔尊,混进正道为你铲平小人,帮你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东西,你不感激就算了,你还不跟老子说话! 你他娘的别太不知好歹了! 柳折枝默默垂眸,一被凶更不想理他了。 这反应无异于火上浇油,墨宴气结,喘了两口粗气,按着他的后颈就吻了上去。 这嘴要是不会说话,那就干点别的! 柳折枝大为震惊。 平日在寝殿里胡闹就算了,如今青天白日,怎可在外面便亲上来? 他想开阵脱身,奈何要保持体力去见新任魔尊,正事要紧不能动手,最后只能由着那不要脸的人里里外外吻了个遍,麻了舌尖才被放开。 “我帮了师尊这么大的忙,师尊给我点感谢,是应该的。” 分明是强吻欺负人,墨宴还理直气壮说成这是应该的。 甚至捏了捏他精致小巧的耳垂,沉声警告,“师尊,为了这天下苍生,你也不想议和失败,被人知道你没了修为吧?” 一听就是要威胁点什么,柳折枝对他的混账程度有些了解,倒也没惊讶,只是目光平静的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保你性命,帮你瞒得严严实实,段承乾我也替你收拾了,议和我也让你谈成,但是……” 墨宴又低头在他红润的双唇上亲了亲,“师尊,你得答应我之前说的。” 他说过的话太多了,还总变,柳折枝哪能猜到是哪句,见他不再继续,只能自己去问,“什么?” 墨宴嘴角轻勾,扣着他腰身的手又紧了紧,几乎将两人严丝合缝的贴在了一处,“就跟我拜师时说的一样,白日里你教我修道,夜里……我拿元阳孝敬师尊。” 反正日后也是要做魔后,早些圆房是应该的。 虽然本尊手段阴险了点,不过…… 墨宴毫不在意,甚至表情骄傲。 本尊坏事做尽,不要名声也不要脸,要个香香软软的魔后,夜夜抱着睡才符合本尊的身份。 五十、竟敢盯着老子的魔后看! 夜里孝敬……元阳…… 柳折枝身体一僵,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如此荤话。 对上他震惊的目光,墨宴笑的越发邪肆,“师尊要是不答应,你猜……我会不会搅黄了你的议和?” 这威胁已经酝酿好几日了,从准备带柳折枝回去做魔后开始,墨宴就想着要尽早开始自己夜夜笙歌的好日子。 如今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魔界,至少要把柳折枝这边的事处理好,日日朝夕相处,双修一回还得看人脸色,还要变猪变狗去换,这亏他可不吃。 倒不如直接来威逼利诱,这才是他这个魔尊擅长的。 墨宴胸有成竹,他相信柳折枝一定会答应,毕竟眼前这困境只有他能帮忙解。 然后现实却又给了他当头一棒,柳折枝是他永远看不透的,更猜不出那漂亮的红唇中能说出何等惊人的话。 “议和之事……确实有劳,但……”柳折枝言语间满是犹豫,“我的命便算了,我与你交易几日,你只帮议和,可好?” “你说什么?” 墨宴傻眼了,表情也从原本的十拿九稳变得僵硬又不可置信。 柳折枝以为他是真的没听清,认真又重复了一遍,重复完还总结道:“总之……不必保我性命,因果一事,强行干预,于你也有牵连。” 之所以把生死想的这么开,连被没收修为都不在意,都是因为柳折枝心中清楚,这是因果循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他被系统选中,却不做任务还多活了五百年,合该付出其他代价。 修为是代价,性命亦是。 可墨宴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也理解不了,劳心劳神还要装什么折枝仙君首徒在正道出面,为的就是保住自己的魔后,可这魔后现在跟他说……不想活了? “你说不活就不活了?还他娘的没合籍呢!” 他把心里话吼出来了,柳折枝听得云里雾里,“嗯?” 什么合籍?是指我到了这般年纪还未曾有道侣吗?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墨宴哪能放下面子继续说是自己要娶他做魔后,冷哼两声又说了句别的,“反正老子不同意!” 这…… 我的生死为何要他同意? 柳折枝不明白,也不想问,听他在耳边气得直喘粗气,觉得好痒,纠结许久才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墨宴:?!! 好好好,他娘的他又让老子闭嘴! 等着吧,越不想活老子越让你活! 他气得直接咬了柳折枝掌心一口,柳折枝未曾留意,突然被咬后习惯性的脱口而出,“蛇蛇,疼。” 那是当年骗蛇蛇关心自己时常说的话,一被咬了柳折枝就这么说,哪怕一点也不疼。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到底是墨宴反应更快,瞬间拉住他的手查看,“我看看我看看,没用力啊,这么疼吗?” 边说边拿出丹药用灵力碾碎了,直接往掌心那个特别特别浅的红痕上敷。 敷完吸收后还下意识要伸舌头舔。 因为他还是一条小蛇时就这样,会帮柳折枝舔伤口,如今这习惯性的动作一出来,舌头快要舔上去他才惊醒,舌尖抖了抖,尴尬的往回收。 “蛇蛇……”柳折枝被回忆触动,忍不住抬手在他头顶摸了摸,“你若……若只是我的蛇蛇便好了。” 墨宴疑惑抬眼,却只看到他古井无波的眼神,看不出半分情绪。 觉得自己藏的好,完全不会暴露,所以这句话最后被墨宴理解成了柳折枝还是更喜欢那条破蛇,不喜欢化形之后的自己。 为什么呢? 墨宴想不通,想不通怎么会有人更喜欢不会说话的生灵,这生灵化成人形就不喜欢了。 明明化成人形很多事都更方便了,自己能护着他,还能陪他去议和。 “以后你就知道了。”墨宴半是生气半是嫉妒,“柳玄知比蛇蛇更好。” 墨宴比柳玄知还要好。 最后这句话他没说出来,放不下脸面,只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四目相对,谁都没再说话,可空气中却好像弥漫着什么,让气氛莫名开始升温。 最后是墨宴先避开了他的目光,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来由的心虚,甚至……羞耻。 方才还是要炸毛闹翻的气氛,突然就变得和谐起来了,甚至炸毛的人还有些躲着自己,回避自己的视线,柳折枝也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说对了他的心思,竟然引发了这样奇怪的反应。 不食人间烟火几百年的折枝仙君不懂这个气氛叫暧昧,他只是默默想着……魔尊墨宴果然善变。 鸾鸟代步速度极快,路上时间很短,轿撵内刚安静下来,两人就已到了约定好的人魔两界交界处。 此处名为夕城,一日之中永远是夕阳西照之景,夜里如常,清晨日出便是夕阳。 柳折枝只在除魔卫道时来过,从未仔细看过城内景象,俯视下去见城内布满了魔兵,甚至有无辜修士被暴力驱逐,还见了血,眉头微微皱了皱。 魔族没了墨宴做魔尊,约束恶行,这十几年来果然变本加厉,越发扰乱六界安宁。 原本议和魔族只占离魔界更近的东城便是,西城是由人界安排,如今他们却占了整座城,不愿被驱逐的修士还要受无妄之灾,当真是无法无天。 其他人陆续赶到,看到这情景也是脸色难看,还没开始议和就被魔族给了下马威,正道脸面往哪搁啊。 说到底还是段承乾无能,未曾安排好一切,柳折枝指尖微动,一张小巧的符纸出现在手中,随着手上结印,符纸缓缓飘出,眨眼间便一变十十变百,从空中纷纷扬扬落下。 那是镇魔符,虽说没有灵力不能催动出真正的威力,但用来吓一吓这些魔兵也绰绰有余。 不知是哪个魔兵的魔气率先被符咒镇压些许惊呼一声,很快遍地的魔兵便惊恐着四散躲避。 又是一张符纸飘落,传音符带着柳折枝清冷的嗓音传遍整个夕城,只有一个无波无澜的字—— “退。” 无关符纸威力大小,这一手奇门遁甲之术,加上那熟悉的清冷嗓音,足够魔兵们闻风丧胆,边争先恐后退回东城,边有人高声叫喊。 “快去禀报魔尊,来的是正道的折枝仙君!” 段承乾可没说柳折枝要来,魔族都以为柳折枝闭关多年是跟墨宴打架身受重伤,毕竟都大举进犯了也不见柳折枝出面,还当段承乾那个无能的要带正道来议和,所以才这么嚣张。 如今知道柳折枝来了,别说是那些魔兵,在花楼里搂着美人喝酒的现任魔尊都懵了,一把推开美人打掉了酒杯,“柳折枝?他不是还在闭关?伤好了?!” 等新魔尊匆匆赶来,柳折枝的轿撵都已经落在了西城正道建造的观星台上,人群之中,墨宴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谁。 曾经的九魔王烛离。 墨宴即位,亲兄弟一个没剩下,都成了他的垫脚石,魔王之位悬空,又没有子嗣,就随便封了九个堂兄弟去坐,这个九魔王烛离是最小的。 年纪小,看着没心没肺沉迷酒色,没想到最后勾结正道暗算他的竟是烛离。 墨宴倒是没有多生气,魔族发生叛乱是常事,谁够狠心谁就更能坐上魔尊的位置,他只是觉得,烛离活腻了。 这魔尊的位置有命抢,也得有命坐稳才行。 正想着以后要怎么把烛离弄死,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拉住了他的两根手指,还轻轻拍了拍。 墨宴一愣,低头看到柳折枝的手还在那样拍,很快又转去看柳折枝本人。 柳折枝早已戴上了面具,看不出表情,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但也是平静如水的,不透半点情绪。 墨宴:??? 他还是不懂,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暴露了身份,这是柳折枝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杀气在安慰他。 但这并不耽误墨宴高兴。 毕竟这是柳折枝自他化形之后少有的主动触碰他,不是对蛇蛇的摸头,而是对人的,蛇可没有手。 应该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第一次主动亲近柳玄知,不是亲近蛇蛇。 感受到杀气散去,柳折枝便把手收了回来,只是过程中突然被阻拦了一下,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来,竟然勾了勾他的手指。 柳折枝疑惑不已,墨宴却心猿意马。 啧,这手可真软啊,手指都又滑又嫩的,摸着手感真好,我一摸就知道,这要是不做魔后可太暴殄天物了。 曾经用几个成语都费劲的魔尊,在柳折枝身边被逼着看了十几年的书,连暴殄天物这样的词都会用了。 两人的互动做的隐蔽,旁人都在紧张于魔族与正道对峙,谁都没注意,只有烛离直勾勾的盯着柳折枝,重点看着脸上的面具,恨不能透过面具看到柳折枝的脸色和表情。 那眼神中有惧怕,也有试探。 有传闻说折枝仙君受伤了才闭关,前些日子已经开战过一回,折枝仙君没出面,如今议和却出来了,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真的重伤未愈。 可柳折枝依旧仙风道骨,端坐轿撵之上,他这一看没看出端倪不说,反而把墨宴给看炸毛了,张嘴就吼。 “你盯着我师尊看什么!新长的眼睛不用就要烂了吗!” 他娘的抢老子魔尊之位,还盯着老子未来的魔后看,你有几条命够老子给你挫骨扬灰!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50-60 五十一、什么死对头,分明就是舔狗 说是来议和,魔族的下马威加上柳折枝那一手符纸就已经让气氛够微妙了,现在墨宴又直接骂了魔尊,哪还有一点议和的样子。 正道这边的宗主长老们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感叹折枝仙君这徒弟实在太过嚣张,却也无人敢说什么。 毕竟折枝仙君都不拦,想必是心中早已有数,有大退魔军之法,他们擅自置喙,反而让魔族看了笑话,也显得不信任折枝仙君似的。 正道对折枝仙君的信任都是盲目的,毕竟五百年来从无战败,就算是与那魔族最强大的魔尊墨宴也一直都是平手,即便他不说话,光是往那一站就让人心中有底气,也十分放心。 唯独柳折枝本人没底气,且放心不了一点。 他如今没修为,万一这新魔尊也是个暴脾气,被墨宴给惹急了,直接率兵进犯,那他不止是未曾护住苍生,反而害得生灵涂炭了,就算死也死的不得安生,心中有愧。 有心拦一拦墨宴,可他都快把眼珠子掉在墨宴身上了,也不见墨宴看他一眼,那暴脾气的死对头就瞪着对面的魔尊,竟然还张嘴又骂了一句。 “看什么,说的就是你!我师尊是你能看的?堂堂魔尊盯着正道仙君看,你要不要脸!” 骂的是烛离,柳折枝却愣了愣,看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嗯……要是没记错,整日盯着自己看的魔尊应当是……额…… 柳折枝默默收回目光去看对面烛离的反应了,至于某个魔尊脸皮厚的事……左右他也不是头一回知晓。 墨宴自己一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十分坦然的让烛离随便看,还自报家门,“我是师尊的亲传弟子,柳玄知,柳,玄知。” 柳这个姓氏被他着重强调,生怕旁人听不出他跟柳折枝一个姓氏。 烛离原本还被骂得怒火中烧,听到这句话火气都断了,一头雾水。 他区区一个蛇妖到底在骄傲什么?师尊给徒弟取名赐姓,在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折枝仙君,你的徒弟对本尊出言不逊,这便是你们正道议和的诚意吗?” 烛离没理会墨宴,只跟柳折枝说,端着魔尊的架子,觉得自己与柳折枝才是平起平坐,不把旁人放在眼中。 若他面对的是段承乾,段承乾或许会高兴,因为这是一界之首的认可,可惜他面对的是柳折枝。 重度社恐面对这么多人被问话,高兴不了一点,甚至还想让他闭嘴。 柳折枝听得直皱眉,不想回答,可见烛离一直盯着自己看,两界议和的大事,自己不说话似乎也不合适,但……着实是张不开嘴。 好多人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就站在那里不出声,看着对面的烛离,却没有一个人怀疑他是不敢说话,只以为他把这勾结正道才篡位成功的魔尊不放在眼里。 正道众人默默感慨不愧是折枝仙君,可比那胆小怕事的段承乾好多了,终于在魔族面前为正道找回了脸面。 魔族也看得心惊,暗暗揣测难不成折枝仙君真的没受伤?不然为何敢连魔尊的话都不回答?跟往日一样高高在上,眼高于顶不理人。 心情最复杂的就是烛离了,知道自己被无视了,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继续发难。 毕竟正道的折枝仙君是真的不好惹,当年跟墨宴三日一小打,五日一大打,他虽然抢了墨宴的魔尊之位,修为上却不及墨宴,真打起来定然打不过。 魔尊要是打输了,那就是丢尽了魔族的脸面,到时候魔族就被动了。 两边都误会得离谱,柳折枝只觉得越来越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社恐发作的更严重了,不动声色的往自己熟悉的人身边挪了挪。 他这一动,直接让两方都严阵以待。 魔族:这就要开打了?这仙君讲不讲理啊!说好的来议和呢! 正道:不愧是折枝仙君,扬我正道浩然正气!我等必定誓死跟随仙君! 只有墨宴发现他这举动嘴角疯狂上扬,脸上骄傲得意更甚。 看到没有?柳折枝只跟老子亲近! 还找他告状?你看他理你吗?他不仅不说老子,还往老子这靠! “你盯着我师尊看你还有理了?我可是我师尊唯一的弟子,师尊跟我最亲近,你再挑拨离间,我可就让我师尊打你了!” 墨宴越发嚣张,虽是不合时宜,却让柳折枝松了口气。 甚好甚好,不用我开口便好。 他这样的沉默只会让人误会成墨宴说的话就是他的意思,烛离眼里满是怒火,“折枝仙君,你便是如此管教徒……” “有事跟我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我师尊给你说法?” 柳折枝越是没修为不能打架,墨宴就越是嚣张,表现的有恃无恐,整个一被师尊宠坏了还仗着师尊修为高深便胡作非为的小徒弟。 说着还伸手去拉柳折枝的胳膊,“师尊你看,那个什么魔尊他气我,你得给我做主啊,你把他打回魔界,我看见他就生气。” 虽然是社恐,但柳折枝心里什么都清楚,明白他只是在演一出空城计,自然知道该如何配合。 跟烛离不认识,不愿回答,跟他却是朝夕相处了十几年,柳折枝稍微犹豫一会儿便吐出了四个字,“莫要胡闹。” 语气无波无澜,嗓音清清冷冷,端的是仙风道骨,气场十足。 听着是不痛不痒的训一句徒弟,可落在魔族耳中就完全是在警告了。 烛离一时间不敢再轻举妄动,传音给身侧的护法,“闻修,你跟着墨宴,和这柳折枝打过交道,能看出他是真的没伤,还是虚张声势吗?” 闻修身披银色战甲,右半张脸被银色面具覆盖,只剩半张面无表情的俊脸露在外面,剑眉微动,眸光紧紧盯着那个站在折枝仙君身边的嚣张徒弟,觉得似曾相识。 像是尊主,可若是尊主回来了,为何……与折枝仙君待在一处? 两人是打得不死不休的死对头,若见面必定打架,不该如此和睦相处才对,更何况此人自称折枝仙君弟子。 倘若是尊主,定然是宁死不屈的,做死对头的弟子怕是会气得一头撞死,怎会如此亲近还以此为荣? 闻修不敢轻易定夺,眼睛还盯着墨宴,传音回应烛离,“魔尊,属下跟着墨宴只负责魔界大小事务,旁的事都是染月跟随,不如他与折枝仙君交手次数多。” 此人是否由尊主伪装,还是要让染月也来认一认才行。 墨宴死后留下左右护法两个亲信,右护法闻修,左护法染月。 两人都是主动投诚,甚至还汇报了墨宴魂飞魄散之处,让烛离大肆庆祝,虽是卖主求荣,但诚意十足,帮烛离将内乱后的魔界打理得井井有条还不居功自傲,深得烛离信任。 烛离不疑有他,追问道:“染月现在何处?” 闻修眉头皱了皱,“花楼,喝花酒。” “来人。” 染月是什么性子烛离也清楚,向来不着调,最爱美人与风月,他也没多说什么,只叫人去找,“去花楼将左护法带来。” 那魔兵刚要去,闻修又嘱咐了一句,“带够灵石,他欠了酒钱还不上就出不来。” 一刻钟后,一身红衣春风满面的染月姗姗来迟,男生女相的俊美,桃花眼微微有些迷离,晃晃悠悠满身酒气,看着便是个风流浪荡的。 “魔尊,唤我来什么事啊?” 说着还有些站不稳,差点栽倒在烛离身上,被闻修拎着后领才幸免。 “你看看柳折枝,能不能看出身上有什么伤或是什么异常,是不是虚张声势。” “看折枝仙君身侧的徒弟,有些像尊主。” 烛离和闻修的传音一前一后入了耳,染月轻笑一声,转头看向对面的正道,“折枝仙君,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听着像是寒暄,语气却轻佻,就跟调戏美人似的。 “哦对,还没给折枝仙君贺喜,墨宴死了,魂飞魄散,尸骨无存呦~” 柳折枝:…… 墨宴:老子让你们假意投诚,打理好魔界等老子回去,你他娘的在这调戏老子未来魔后?! “放肆!”墨宴张嘴就是一声吼,那眼神都快把染月杀了,“什么骚狐狸在这发.情,你们魔族人都死绝了吗!” 染月挨了骂,不仅笑意丝毫不减,反而笑得更浪了,转头就给烛离传音。 “魔尊,折枝仙君若重伤在身,以他的性子,将守护苍生视为己任,断然不会让徒弟这么嚣张,属下看,应该是能与魔族一战。” 他都这么说了,那就八九不离十了,烛离沉默不语,暗自琢磨若是不战该如何收场。 趁着这个功夫,染月偷偷朝闻修抛了个媚眼,“除了他谁还能嘴这么损,还有这不要脸的劲,就爱往折枝仙君身边凑,我一说折枝仙君他就急,绝对是尊主。” 闻修看看他再看看墨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 “若是尊主,为何十几年不联系你我,反而去了正道做折枝仙君的徒弟?你我才是尊主心腹,最为亲近。” 染月斜睨了他一眼,“说你呆你还真呆,呆子。” 尊主当年追着人家打架,就因为人家不理他,那心思还不够明显吗? 什么死对头,分明就是尊主死皮赖脸要把那神仙似的的人往榻上带,夺宝时也不尽力,什么好东西都让给人家,谁家死对头这么好心? 分明就是追道侣追不上,被嫌弃还纠缠不休,五百年也不死心。 你瞧,这不差点魂飞魄散还不肯放手,狗见了肉包子似的,眼巴巴的凑上去了? 染月看透了一切,但他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是不明说给闻修,勾唇笑了笑,“谁知道呢?弄不好尊主是要一举歼灭正道哦~” 五十二、尊主好像折枝仙君的……狗 闻修是个实心眼的,染月敢说他就敢信,真以为墨宴是要干大事,看自家尊主的眼神肃然起敬。 “既然是这样,你我更要鼎力相助尊主,歼灭正道自然是要先擒住折枝仙君,待我找机会与尊主联络,问问尊主准备如何擒住他。” “好好好。”染月憋着笑,指尖轻轻在他下巴上挑了挑,“难怪尊主总骂我不骂你,还是你最得尊主圣心,你去吧,商量出结果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染月说完就走,对自己挖坑坑队友的事丝毫不觉得愧疚,甚至喜闻乐见到时候闻修会怎么被墨宴骂得狗血淋头。 他一直都是这样放荡不羁且不正经的性子,说走就走,烛离都没拦他,只看着对面的柳折枝沉思,许久才开口道。 “折枝仙君,你师尊三番五次请本尊来此议和,如今本尊来了,你们正道便是如此态度?” 都知道柳折枝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所以烛离提起了段承乾请他来议和的事,还特意强调正道态度不好,等着让柳折枝给他个台阶下。 只要柳折枝开口说以和为贵,他便能顺着台阶收兵,要是运气好,还能让正道赔两座城池。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这种要表态的事柳折枝也不出声,又是身侧那个嚣张的徒弟站了出来。 “段承乾请你议和,那你去找他说,关我师尊什么事!” 墨宴冷笑,“怎么,你一个魔尊是痴傻还是眼瞎?” “六界人人都知道我师尊才是正道魁首,折枝仙君的名号几百年前就人尽皆知,正道该听我师尊号令,你却非搬出段承乾,是不是不把我师尊放在眼里?这就是你们魔族议和的态度?” 本来这错该是正道的,他却倒打一耙,烛离听的脸色相当难看,“几百年都是段承乾主事,你敢跟本尊强词夺理,真当我魔族……” “几百年都是他主事,你当魔尊当了几百年吗?这魔尊的位置你也就坐了才不过十几年,拿从前的几百年说什么事?” 烛离又是一噎,周身魔气肆虐,显然是气急了。 “折枝仙君,你……” “有事跟我说!师尊被你挑起两界战乱打扰了闭关,嫌你吵你看不出来吗!” 不管烛离怎么找柳折枝,墨宴都给严严实实的挡住,不用柳折枝说一个字,“嗯”都不用说,站在前面一个人就把魔族怼得哑口无言。 别管是不是强词夺理,总之黑的他都能给说成白的,满身都是理,最后全都说成了正道占理。 闻修站在烛离身边眼神越来越迷惑,根本看不懂自家尊主这是什么操作,为何如此尽心竭力帮着正道? 这都不能说是折枝仙君的徒弟了,简直就像…… 闻修盯着墨宴大骂魔族的身影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补全了后面的话。 简直就像折枝仙君养了条……护主的狗。 他也知道这样说自家尊主不对,但实在是太像了,尊主骂完魔族还转头朝折枝仙君笑,这不就是护主之后在邀功吗…… 不止闻修这么觉得,柳折枝也是这么觉得的。 死对头好像一只大狗狗,每次回头朝他挑眉笑都像是找主人贴贴蹭蹭。 有一点……嗯……有很多可爱。 柳折枝默默想着,再加上墨宴一直挡在他身前,帮他挡住烛离的问话和视线,什么都不用他说,他从前对墨宴的嫌弃瞬间消了大半。 对于一个社恐来说,有人替自己挡着别人的问话,或者在这样人多的场合挡在自己身前解围,这种感觉简直太好了。 那个人也好得跟天使一样,这一瞬间柳折枝甚至觉得墨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大好人。 虽然凶了点,还有点喜怒无常的,但是……他真的好能说,要是能这么一直替我说话便好了。 我不说话,不见人,他都像今日这般替我,那我便一直装作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此既能避免社恐发作受煎熬却跑不了,又能偶尔见一见我的乖蛇蛇。 好喜欢我的蛇蛇,蛇蛇的鳞片也真的很好摸,还有尾巴尖,想玩…… 世人眼中清冷淡漠一身正气的折枝仙君,短短数息心中便有了不符合形象的坏主意。 墨宴能骗我,那我自然也能骗他,他骗我他不是墨宴,我便骗他我不知道他是墨宴,如此两两相抵,也不算扰乱因果,或是亏欠于他。 嗯……甚好,如此便好相处许多了,也很是方便…… 有墨宴在,烛离自然是讨不到有一点好处的,墨宴这张嘴不仅正道骂不过,魔族遇上也是头疼至极。 两军对峙,不打仗总不能就对着叫骂吧?向来不拘小节的魔族都觉得实在太丢人。 比墨宴会骂的没他不要脸,比他不要脸的没他会骂,着实是在这方面无敌手了。 “折枝仙君!”烛离火冒三丈,身上外溢的魔气都快浓到看不清他的脸了,到底是丢了魔尊的架子怒吼着叫了柳折枝一声。 他是想让柳折枝开口,好赶紧结束这场闹剧,不曾想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便传入所有人耳中,比他声音大多了。 “你他娘的吼个屁,你敢吼老子师尊!信不信老子让师尊一剑荡平你们魔界!” 烛离怒不可遏,墨宴比他火气还大。 柳折枝最不喜欢旁人跟他凶了!你敢凶柳折枝!你他娘的想死就直说!老子现在就直接弄死你! 到时候柳折枝回去跟我抱怨他被你凶了,还得老子去哄!你知道他有多难哄吗! 老子不是变猪就是变狗!就是变回蛇身也得被玩尾巴! 墨宴越想越气,骂都懒得骂了,直接结束这劳什子议和。 “段承乾说的议和,我师尊没说!你要打我们就奉陪到底,别的一律免谈!大不了现在就开打!” 墨宴态度强硬得很,更让烛离相信柳折枝真的没受伤了,不然绝对不会让徒弟说出这样的话。 来之前烛离还想过要趁机狠狠羞辱正道一番,最好是让那高高在上如今却身负重伤的折枝仙君来魔界做阶下囚,再让正道赔十座城池才点头休战。 可如今…… 段承乾那老匹夫!当真是该死! 烛离在心中咬牙切齿的骂。 若不是段承乾表现得畏畏缩缩,魔族进犯也不敢应战,更不叫柳折枝出来,他怎么会听信传言,以为柳折枝受了伤修为大不如前! 以为是正道气数将近,如今看来全是那老匹夫争权夺势搞出来的误会! “好!折枝仙君,正道风范,本尊今日算是见识了!” 烛离里子面子都丢尽了,打又不敢打,直接退兵又觉得丢人,最后只能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他日我魔族大军踏平你的栖梧殿,希望仙君也能有如此气势,也如今日一般任由你那徒儿放肆!” 最后一个字落下,魔气滔天,再散尽时原地已然再无魔族,只剩下一片漆黑的羽毛飘飘扬扬落下。 墨宴盯着那魔气化作的羽毛眸光闪了闪。 那是闻修留给他的,用这个做暗号联系他,约他见面。 见肯定是要见的,他这两个护法全都忠心耿耿,跟他是过命的交情,当日他差点身死,若不是他再三嘱咐只是掩人耳目假死去找个地方养伤,两人就要为他殉葬了。 但…… 墨宴看了看身侧的柳折枝。 闻修联系他肯定是认出他了,被两个心腹看到自己做了死对头的徒弟,这得怎么解释啊? 太他娘的丢人了吧…… 他正想着这糟心的事呢,拼命想对策保住自己的面子,出神之际衣袖突然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扯住,轻轻拉了拉。 墨宴:??! 柳折枝……柳折枝又主动亲近我了?! 他直接忘了方才在想什么,慢动作似的去看柳折枝,正对上一双漂亮又亮晶晶的凤眸。 那眸子里不止有往日的平静淡然,还有欣慰与亲昵。 “玄知,你做的很好。” 柳折枝其实不太清楚这种时候该说什么表扬徒弟,如果是只有他们两人,他定然要说好蛇蛇乖蛇蛇,还要亲亲他的蛇蛇,可惜众目睽睽,他做不出那等不成体统之事。 于是他便冥思苦想出了这句话。 听起来是有些敷衍的,旁人表扬徒弟可不会这么简洁,跟随口哄什么灵宠似的,但他是柳折枝。 墨宴一点没觉得敷衍或者是他把自己当灵宠,嘴角瞬间就上扬了,压都压不下来。 听到没有,柳折枝夸我了! 他叫我玄知,还说我做的好! 肯定是我帮他骗退了魔族大军,还不让烛离跟他吼,他知道我对他好了! 那种又骄傲又惊喜的感觉都快让墨宴飘起来了,但他那傲娇的性子可不允许他得意忘形,非要装着很淡定,却又装不像。 于是柳折枝看到的就是他嘴角都快扬得上天了,还在那自以为板着脸,淡定的点点头说了一个字,“嗯。” 想学的是柳折枝的淡漠,可惜学的一点不像,就差把傲娇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柳折枝当然看得出来,但他不在意这些细节,只想着自己应该是骗住他了,以后两人就这么互相骗,各取所需,想来应当很有意思。 墨宴想的却是…… 就是这样!老子装得真他娘的完美! 就得让他知道老子无所谓,谁他娘的稀罕他夸啊,老子…… 嘿嘿嘿,柳折枝夸我了! 不是夸蛇蛇!是夸玄知!夸我的!不是夸那条破蛇! 五十三、好蛇蛇,快到碗里来 与魔族议和一事被墨宴以闹剧一样的方式收场了,不过鲜少有人知道他是在用空城计,全靠一张嘴唬住了魔族,众人都以为是折枝仙君坐镇才威慑住了魔族。 当然折枝仙君的亲传弟子柳玄知也不是无功的,那张嘴很有用,不仅维护师尊情真意切,还为正道扳回了一城。 虽然有点晚,但也算是让正道出了口气,就算魔尊墨宴已经尸骨无存,但他当年没事就骂得正道毫无还口之力,今日也算是被柳玄知给还上了。 风水轮流转这个词正道很相信,但他们不知道,昔日骂正道的,和今日骂魔族的,都是一个人。 回了乾坤宗,众人自然是要到云竹峰寒暄一番,大胜而归都是如此礼数,只不过往日是去段承干的主峰,今日这折枝仙君的住所,他们着实是不太敢直接进。 折枝仙君喜静,人尽皆知。 “仙君,我等可有荣幸进……” “进什么进?”墨宴扶着柳折枝从轿撵上下来,正听到这句话,直接开口打断,“我师尊的住处是你们想进就能进的?有什么事就在这说。” 他是不喜欢别人缠着柳折枝,就这么歪打正着的合了柳折枝的心意,帮忙拒绝了。 柳折枝看他的眼神更亮了。 不愧是我的乖蛇蛇,蛇蛇好棒。 因为他帮忙解围,即便他是人形,在柳折枝这里的称呼也从死对头或者那个很凶的魔尊,变回了好蛇蛇乖蛇蛇。 外表清冷淡漠的折枝仙君,内心的活泼只有他自己知晓,甚至还有点坏心眼,默默琢磨着回了栖梧殿该怎么骗来一个听话又乖巧的蛇蛇。 穿书前他就听过狗子是要训练的,虽然墨宴不是狗子,但有时候真的好像一只大狗狗,只要自己潜心研究,应当是……可以驯服的吧? 蛇蛇……墨宴……训狗…… 柳折枝仙风道骨沉默不语,心里却不断重复这三个词。 墨宴哪知道自己真要被当成狗子训,还在那不许旁人跟柳折枝亲近,那点占有欲就差写在脸上了却还不自知,一张嘴叭叭叭说个不停。 “我师尊闭关没结束就被你们请出来,你们知道师尊有多累吗?有事都跟我说,少去烦我师尊。” 跟魔族说这话是维护正道,但是对自己人还这么说,众人看他的眼神可就有些变了。 如今段承乾有被架空的趋势,他不让人跟折枝仙君说话,那不就意味着……他要自己狐假虎威,趁机掌权? 虽然段承乾是小人,但让一个蛇妖掌管正道之事,也实在是荒谬。 众人纷纷看向柳折枝,想着揣摩一下他的意思,可惜连表情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一张精致华丽的凤凰面具,衬得柳折枝露出一点的脖颈更加白皙。 “仙君……” 有人开口叫了他一声,意在让他明示,可柳折枝刚才走神了,光想着训狗了,压根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情况。 觉得这些人从来都没什么要紧事,柳折枝没在意,随口应了一声,“嗯。” 他这么一说,就算是把墨宴说的话给认了,众人无不心惊,震惊于折枝仙君竟是扶持徒弟至此,但也没有异议。 毕竟还有折枝仙君在后方坐镇,心系苍生的仙君,断然不会看着正道衰败坐视不理,若徒弟做了错事,自会管教。 他们放心,墨宴更是开心到要起飞了。 看到没有!柳折枝信任我已经信任到这种地步了! 这个正道我必须帮他打理好! 魔界老子都管明白了,正道我绝对给他管得明明白白,他等着享福就完了! 段承乾空有野心,能力却差了不是一点半点,正道在他手里乱糟糟的,他想大权独揽,却管不明白那么多事,墨宴听着几个宗主你说这个州还有魔族活动,他说那个海被冥界觊觎,做魔尊时的习惯瞬间上头。 “这点小事都自己处理不好,老子要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话一出口他自己就发现不对了,现在的身份实在不适合这么骂,容易遭人怀疑,果然一抬眼就看到那几个宗主表情震惊的看着他。 他娘的!骂闻修和染月骂习惯了! 墨宴嚣张惯了,找补的话一时还真就没想出来了,正尴尬着,身侧突然传来一句轻唤,“玄知,该回去了。” 墨宴:!!! 死对头总算干了件正事!这时候要回去正好! 他觉得是柳折枝误打误撞转移了话题,殊不知他自己没伪装好,让一个社恐犹豫许久才硬着头皮帮他遮掩。 “此事日后再议,师尊累了,我送师尊回去休息。” 墨宴留下一句话就带着柳折枝走了,揽着腰瞬移上山,那般亲密的动作看在众人眼中,更让众人拧眉沉思了。 折枝仙君对这个徒弟……当真是过分疼宠了啊。 他们看到的是师徒和睦,殊不知墨宴那手可不止是放上,还偷偷揩油,一个劲在腰窝摩挲。 刚瞬移到寝殿便直奔主题,某人就迫不及待摘下他的面具,“师尊,议和的事我做到了,你也该履行承诺了吧?” “来双修。” 柳折枝:“……” 这个死对头脑子里似乎没有别的正事了。 魔族当真荒淫至此了?连魔尊都控制不了本能? 还是说墨宴又是魔又是蛇,两相叠加,所以格外热衷此事? 柳折枝好奇,但他又不好直接问,只能侧头躲开。 墨宴一愣,抓住他的手腕按过他头顶,“你要反悔?” 老子给他解了困境,他敢卸磨杀驴? 啊呸!老子才不是驴! 他敢过河拆桥! 眼看他又开始凶了,这回柳折枝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怕,因为存了想驯服他的心思,几乎等同于把这当成一种修行了。 修道之事,柳折枝向来不畏艰辛,是以胆子大了些。 “没有。” 一向他一凶就不敢说话的人,今日倒是突破了自我,逼着自己在此时跟他多说些,完整说出心中所想。 “我只是……有些累了。” 身子那么弱,能去见魔族议和已经算是强撑了,若是此时再被折腾一回,只怕又要昏过去。 墨宴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觉得有蹊跷。 “你今日怎么这么愿意跟我说话?我可没变蛇身,我还没问为什么,你就自己主动说了?” 不对劲,柳折枝绝对不对劲,他是不是又在嫌弃老子,故意找借口推脱?! 柳折枝沉默了。 他今日怎么……突然如此聪明了? 确实是想推脱,因为这回满足了他的要求,日后再想拒绝就难了,这点道理柳折枝还是明白的,今日应允了,日后定然就跟墨宴当时说的一样—— 白日是师徒,夜里便是……欺师灭祖。 养不养身子柳折枝不在意,生死更是不在意,他就是想努力跟墨宴相处一下,试着驯服这只喜怒无常的大狗狗,好多见一见自己的乖蛇蛇。 最好是能哄死对头多变蛇身,不仅让自己见到乖蛇蛇,还能玩一玩尾巴。 活了五百年无欲无求,如今时日无多,体验过十几年自由快乐有蛇蛇陪伴的日子,柳折枝学会了不舍,舍不得这唯一的乐趣也没了。 蛇蛇的鳞片手感好,蛇信子粉粉嫩嫩,捏一下软软的,蛇尾更是好玩,晃晃悠悠好可爱…… 柳折枝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乖乖蛇蛇,想不出什么话去回答墨宴,最后试探着吐出四个字,“蛇蛇亲亲。” 他觉得蛇蛇是喜欢自己亲亲的,即便那时总是一副很嫌弃的模样,可自己一亲,那蛇尾就开始晃悠,晃悠的可欢快了。 果然,此话一出,他明显看到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眼中的火气没了,有欣喜,但更多的还是傲娇。 “切,你说亲就亲啊?” 柳折枝没动,也没出声,就这样盯着他看。 片刻后,那傲娇的死对头还是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动作却相当快,直接低下头,“行行行,亲亲亲。” 啧啧啧,死对头求我亲他,我能怎么办呢?那就勉为其难亲一下吧。 墨宴正得意呢,结果这个吻猝不及防又吻在了柳折枝掌心上。 “柳折枝?!” 堂堂魔尊被拒绝两回,感觉自己被耍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是你自己要亲的?你拿老子当乐子玩?!” 柳折枝被他吼得不自觉抖了一下,但心中有数,所以再害怕也还是坚持摸索如何训狗,嘴唇张张合合许久才吐出一句话,“要蛇蛇。” 墨宴:??! “蛇蛇亲亲。” 墨宴:!!! 他什么意思? 墨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要蛇蛇,蛇蛇亲亲,他是不是在说……老子不变蛇身他就不给亲? 两个人朝夕相处十几年,不用去跟他求证墨宴就知道他绝对是这个意思,一时间差点被他气笑了。 “怎么着,你要亲老子,还得老子变成蛇才愿意亲?!” 这话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牙都快咬碎了,结果身下的人苍白着脸色,一副西子捧心的病美人模样,风一吹就要散了似的,说出的话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嗯。” 他还嗯?他竟然敢嗯?! 墨宴觉得自己的火气直接窜到了天灵盖,差点给掀开了。 柳折枝你怎么敢的啊! 你都弱成什么样了还敢跟老子提条件! 老子现在一巴掌能拍死你你知不知道! “变不了!你他娘的找揍是不是!” 柳折枝盯着他看了数息,其实不太确定他会不会真的动手,但是训狗嘛,总是要有点赌的成分在,于是…… “哦。” 无波无澜的一个字,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默默转头,一手掩唇,“咳……咳咳咳……” 蛇蛇会关心我的吧?昔日我这么装他便信了。 虽然长大了化形了,变成墨宴了,但是智商上……嗯……想来应当是没有变太多。 柳折枝人是社恐,但背地里的坏心思可一点不社恐,从以前有那么多缺德法子收拾顽劣蛇蛇便可见一斑。 他嘴上一阵阵轻咳,心中想的却是—— 好蛇蛇乖蛇蛇,快到碗里来…… 五十四、蛇蛇是此生唯一的牵挂 “你……不是……我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气得又咳起来了?” 墨宴上当上的相当快,不仅不吼了,还急急忙忙把人放开了,动作小心的给顺了顺气,“你一个仙君至于脾气这么大吗?动不动就要被气死了?” 训狗的第一次成功比想象中来的容易多了,柳折枝默默感叹蛇蛇真好骗,更有些感动蛇蛇如此关心自己。 几百年孤身一人,如今有了蛇蛇陪伴,还有了蛇蛇的关心,他突然也没那么想死了。 虽说顺其自然,但多活一日就能多见到蛇蛇一日,那还是要尽量活着的。 就是不知蛇蛇能陪自己到哪一日。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柳折枝如今开始学着享受当下,也不愿去多想日后如何,只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那只帮自己顺气的手,轻声道:“蛇蛇……” 墨宴:“……” 都要咳死了还惦记那条破蛇!他到底哪里比老子好! 魔尊大人自然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在柳折枝心中不如一条破蛇,可被柳折枝平静中略显期待的眼神盯着看了一会儿,他又实在扛不住。 最后收回手骂骂咧咧,“他娘的烦死了!蛇蛇蛇蛇,就知道蛇蛇!” 嘴上骂的凶,却是话音还没落就变成了蛇身,甚至知道柳折枝更喜欢小时候的蛇蛇,变成了巴掌大小,正好落在柳折枝掌心。 “这回行了吧!老子给你变回……唔唔……” 嘴被捏住了,墨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很快又听到柳折枝更得寸进尺的话。 “乖蛇蛇不会说话。” 好,好好好,又他娘的不让老子说话了! 墨宴气得要死,蛇身腹部都肉眼可见的一鼓一鼓的,起伏相当剧烈,都是气的。 柳折枝自然是看到了,还伸手按了按,觉得挺好玩。 “蛇蛇气鼓鼓,好可爱。” 时隔多年,墨宴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当年被他的各种缺德行为支配的日子。 小小的好可爱。 粉粉嫩嫩的好可爱。 如今又加了一条,气鼓鼓的好可爱。 墨宴更气了。 什么都好可爱,就老子化形了不可爱!老子真他娘的受够了! 好不容易被放开了嘴,墨宴张嘴又要骂,突然看到柳折枝要捏自己嘴的手还在旁边准备着,最后只能默默改了口 “嘶!嘶嘶嘶……” 柳折枝知道他又在骂,不过左右不是说话,只是吐信子,便也不在意,把他拿起来就是一顿猛亲,“蛇蛇亲亲,么么么……” 是有用的,只要自己多骗一骗,便能多见到蛇蛇,多亲近。 折枝仙君心中彻底有了数,日后也知道该如何与死对头相处了,免不得又要斗智斗勇,虽是麻烦,但……他乐意至极,甚至觉得很有趣。 他虽然嘴上没说,但一见到蛇蛇便整个人明显不一样了,是气质上和情绪上的,看着就比往日鲜活,更像个正常人,而不是正道那个清冷淡漠独来独往的仙君。 墨宴就是心中再不满再生气,也不得不承认他更喜欢柳折枝这样放得开,不端着什么仙君或者师尊的架子,肆意与自己亲近。 正道的折枝仙君活得无趣极了,情绪平淡如水,无波无澜,万事不入眼,不在意生死,似乎只为苍生而活,眼前的这个……或许才是柳折枝。 跟他相依为命十几年的,真实的柳折枝。 墨宴想,他想要这样的柳折枝去做魔后。 修道虽能百年弹指一挥间,寿命少有穷尽之时,可即便不是人生苦短,也不该耽误及时行乐。 正道讲究苦修,魔族却讲究享乐,他想让柳折枝也跟他一样,管什么规矩礼数,开心最重要,像这样放开了,想说话就说,怎么想就怎么做,这才是活着的乐趣。 柳折枝还在亲他,亲亲头顶,亲亲尾巴尖,等又亲到嘴巴的时候,墨宴伸出蛇信子也在他唇上舔了舔。 也就是这个瞬间,墨宴打定了主意。 这是他的魔后,他一定要把这个神仙似的人拉入凡尘,跟他一起及时行乐。 什么体统什么规矩,都他娘的见鬼去吧! “蛇蛇。” 柳折枝过了许久才跟他亲昵够了,把他抱在怀中躺在榻上,“我有些累了,陪我睡一会儿,可好?” 时光像是真的倒回了刚被他捡到的时候,化形后少有如此温馨的场景了,墨宴有意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就这样一条小蛇靠在他怀中,蛇头正贴在他胸口。 柳折枝是真的很累了,本就身子弱,出了远门,社恐发作,又劳心劳神,见他点头便闭了眼,很快就昏昏欲睡。 睡着前,那柔荑似的手轻轻在蛇身上拍了拍,嗓音轻飘飘的,却异常认真,“最喜欢蛇蛇……” 即便知晓蛇蛇就是魔尊墨宴。 后面这句话他没说,因为不能说,只是在心中默念,也是下了决心的。 一个重度社恐,愿意为了十几年的情谊接受最喜欢的蛇蛇便是魔尊,那魔尊还很凶,经常跟他吼,且不计较自己被骗,可见这情谊到底有多深。 柳折枝待蛇蛇,从来都是当做此生唯一的牵挂。 墨宴只知道他喜欢蛇蛇,并不知道喜欢到这种程度,但只有喜欢这两个字也够了。 待榻上的人沉沉睡去,墨宴轻轻从他怀中爬出来,到了床边才化作人身,站在那里盯着他看了很久。 “柳折枝……” 最后只是轻轻念了一遍他的名字,什么都没多说,留下数道结界便离开去赴闻修的约了。 既然要保未来魔后性命,还要帮忙养身子,重夺魔尊之位自然是越早谋划越好。 可他不知道的是,待他身影消失在殿内,榻上本该熟睡的人却缓缓睁开了眼,指尖在他方才趴着的位置摩挲两下,然后才重新闭上眼睛。 柳折枝在赌,不问俗世的社恐竟也在今日学会了去赌另一个人的事。 放任一个魔头插手正道,甚至留那魔头在身边,支持其回魔族重夺魔尊之位,他赌墨宴是个好魔,也赌他真心相待的蛇蛇……无论何时都不会害他,不会祸害这天下苍生。 若是赌赢了便好,倘若输了……这种种因果他便一力承担。 给正道,也给天下苍生一个交待。 如此情深义重墨宴一概不知,到了和闻修接头的人界小城,在酒楼包厢见了闻修就噼里啪啦一顿嘱咐。 “先给我打探六界中都有谁手里有稀罕的天材地宝,越稀罕年份越高越好,别管在谁手里,你只管去打探。” “医仙谷那个挺厉害的医修,我早年跟他结过仇,你派个不是魔族的人先去他那把诊金付了,给他双倍,就说受伤的人有事,等办完了事再找他医治。” 闻修原本准备汇报魔界近况的话就这么被噎住了,沉默片刻才开口问他,“尊主,你的伤我看着已然没有大碍,再养养便好了,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 若是重伤未愈,怎么可能那般中气十足的骂魔族那么久,骂自己人还那么起劲? 要不是他是尊主,闻修都想直说了。 “不是给我。”墨宴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十几年没再喝过酒,他都快憋死了,喝完了立刻再去倒。 “我与染月也无碍,尊主不必费心,当年的伤早已痊愈,烛离也半点不曾怀疑我们。” 倒不是闻修自作多情,而是墨宴过于嚣张跋扈不讲道理,还欠欠的不要脸,在六界除了他们两个心腹,根本没有朋友。 可话一出口就被否认了。 “我知道,也不是给你们。” 闻修一愣,“那是给谁?” “当然是给……”柳折枝的名字差点脱口而出,墨宴倒酒的手顿了顿,又硬生生咽回去了,“让你去办你就去办,哪来那么多话!” 闻修:“……”还能发火发的这么突然,果然是伤势没有大碍了。 “是,尊主。” 他应了一声,没等到墨宴继续说,很快就在旁边说起魔界近况以及烛离的一些情况,墨宴听了个大概,确认了和自己想的都差不多。 烛离空有野心,却能力不足,如果没有闻修帮忙打理魔界,只怕早就出了大乱子。 看魔界没什么大事,墨宴又想起一件事,但是交给闻修这个有点呆的去办却不合适。 “染月呢?” “应该是……”闻修露出来的半张脸虽然没有表情,眼神却闪烁了一下,“在喝花酒。” 墨宴:??! “他又去鬼混?!” 酒杯砰的一下砸在桌上,闻修默默低头没出声。 “老子走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不是告诉你管着他吗!” 闻修嘴唇动了动,像是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却只说了三个字,“管不了。” “他娘的!”墨宴让他气笑了,起身直接给了他一脚,“你个没出息的!他修为没你高你管不了个屁!” “在哪个青楼?带老子去!” “是,尊主。” 闻修大步走到前面,手指在袖中正要捏个传音的法诀,后背突然被打了一巴掌,“你他娘的敢给他通风报信试试!” 闻修默默收了手,一声不吱的带路。 两人到青楼都不用人带路,循着染月的气息直接去了他所在的房间。 墨宴踢开房门的时候,染月正一身红衣领口半敞,露出大半个白皙的胸膛,脖子和锁骨上带着美人们的唇印,坐在美人堆里左拥右抱,嘴边还有美人正在喂酒的酒杯。 这放浪形骸的模样让墨宴都不忍直视,被一屋子脂粉味呛得脸都黑了。 “都出去!” 一声怒吼加上用灵力震碎了桌上的酒壶,美人们瞬间低眉顺眼的退了出去,染月一双桃花眼里满是轻佻笑意,望向门口看到他,连礼都没行,还笑了一声。 “尊主自己醉倒美人乡,我还以为理解我了呢,怎么还是这般不解风情?难不成是什么都不会,要找我学一学如何怜香惜玉哄美人?” 五十五、蛇蛇,你为何满身胭脂水粉味? 染月是个明白人,做正事不仅靠谱,还比闻修心思活泛,不死脑筋。 所以虽然修为没有闻修高,却被墨宴封了左护法,若是哪日魔界无主,他作为左护法便可统领魔界,实打实的一人之下不仅地位高,还真有实权。 就是嘴碎,还太浪,男生女相长得美,又骚话一堆,跟个骚狐狸似的,嘴上没个把门的,墨宴恨得牙痒痒。 “老子用你教个屁!你那衣服给老子穿好!” 染月低头看看自己松松垮垮的衣服,看到身上那些唇印也一点没当回事,“我又不是没穿,尊主也不是头一回见,怎么,这是要给美人守着夫道了?连看旁人一眼都不敢?” “你他娘的……” “尊主让你穿好,你穿好就是了。” 眼看墨宴又要发火,闻修边说边走过去,站定后俯身拉住染月的衣襟,给严严实实盖好了胸膛,还顺手重新系了衣带。 人看着冷冰冰不近人情似的,动作倒是熟练,一看平时就没少干这种伺候人的事。 以他在魔界的地位,墨宴不用他伺候,下面更不能有别人有那个胆子了,这一共就三个人,平日里到底是伺候的谁不言而喻 墨宴看得恨铁不成钢。 “你就惯着他吧!这些年越来越不像话,都他娘的是你给惯的!” 闻修沉默不语,依旧在那帮染月整理衣服,挨了骂就像没听见,染月好笑的推了他一把,“听见没有,尊主骂你呢。” “听见了。”闻修一本正经的回了一句,整理好才起身。 墨宴:“……”这傻玩意,老子十几年没在,他怎么没被染月欺负死呢! “闻修,你先出去,我有话跟染月说。” 他们要单独说话,闻修不觉得心里不平衡,也什么都不问,只临走时犹豫着传音嘱咐染月,“别惹尊主生气,尊主伤好的差不多了,会揍你。” 染月没理,还扔了一颗葡萄过去砸他,手上做些欺负人的事,脸上的笑和说话语气却玩味。 “尊主让你出去,你快点啊。” 等闻修终于出去了,墨宴设了道隔音的结界才糟心的开口,“他本来就老实,没你花花肠子多,也不跟你计较,你总欺负他干什么?你是个人吗?换了别人早想方设法弄死你了。” “也不干什么,我就是闲的。”染月给他倒了杯酒,隔空跟他碰杯,一饮而尽后嘴角轻勾,“我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生气。” 这话实在太欠了,墨宴都无语了。 “尊主找我到底什么事啊?”染月喝了两杯酒,主动问他,“是不是被折枝仙君怀疑了身份,找我帮忙出个主……” “他怀疑我?”一提起柳折枝,墨宴表情瞬间变了,嘴角疯狂上扬,脸上也全是得意的笑,“你知道他有多信任我吗?正道的事务他都放心交给我!” “他把我当蛇妖,我当时伤得重他都直接喂我喝他的血,跟我睡在一个榻上还得拉着我尾巴才安心,现在我不陪他一起睡他都睡不着,哭着喊着求我陪……” 染月边听边点头,清楚他的德行,脑海中自己翻译了下。 应该是折枝仙君嫌弃尊主,不让他上榻一起睡,他千方百计也要上去。 “不是都说柳折枝高高在上清冷淡漠吗?你知道他跟我有多亲近吗?跟我有说不完的话!说说说,说的我烦死了。” 染月:“……” “尊主。” “怎么?你不相信是吧?但他就是只跟我这么亲……” “我是想说……”染月打断他的话,语气幽幽,“瞧你那不值钱的样。” 墨宴笑容一僵。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然后“砰”的一声。 一道红色的身影带着酒气从酒桌旁飞过去,直奔西边的墙壁,撞在墙上又落下。 “哈哈哈哈……” 墨宴没真打,只是揍一下出出气,染月摔在地上还笑得不行,趴在那还没停了嘴欠。 “被我说中了吧?尊主,你追着人家跑了五百年,你当我傻啊?就你这暴脾气,三句话不离老子和骂娘,人家不嫌弃你就怪了。” “嫌弃个屁!他迫不及待嫁给老子!嫁妆都准备好了!” 墨宴又是一声吼,想拿出柳折枝给的贴身玉佩给他看,又舍不得被他看去,最后冷哼一声,“本尊来是让你准备本尊大婚的事,先准备着,柳折枝着急,夺回魔尊之位就得娶他,不然他又要死要活的闹。” 染月没出声,给他一个“你看我信吗”的眼神。 “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染月慢慢悠悠的爬起来,一边拍身上的尘土一边叹气,“尊主你何必呢,你就是直接说你着急,想强娶人家,我又不会笑话你。” 墨宴拳头硬了。 “再说了,折枝仙君何等风姿,虽然戴着面具,但相由心生,他那般心境,必定是个大美人,那就是天边的月亮,你这……” 染月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端详一会儿才继续说,“猴子捞月,你能捞到就不错了,赶紧当祖宗供起来吧,何必胡说八道强撑着面子呢。” 话音还没落,房间里“砰砰”两声。 一声是墨宴踢门走了,另一声是…… 闻修迈步进门,正看到染月从墙上掉下来,还在墙面留了个人形的凹陷。 “咳咳……”染月被尘土呛得咳了两声,没站起来,而是顺势靠墙坐下了,歪歪斜斜的倚着,看着闻修走近也不出声,等人蹲在自己面前才伸了脚过去。 他没穿鞋袜,雪白的脚背上沾了尘土,就这么往闻修的银色衣袍上踩,正踩在闻修腿上,随口吩咐奴仆似的,“脏了,给我擦擦。” 闻修掏出锦帕细致的帮他擦脚,一点不生气,嘴上还语气如常的跟他说话,“我说了别惹尊主生气。” “我答应了吗?”染月嗤笑一声,抬脚踢了他胸口一下,“多管闲事。” 像是被他惹生气了,脚也不用他擦了,起身就走。 “酒钱替我结了,那个花魁姑娘唱曲不错,替我赏十块灵石。” “好。”闻修应了,看着他的背影又问了一句,“那只脚没擦,你也没穿鞋,就这么走吗?” 染月脚步一顿,回头上下打量他一眼,慵懒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意兴阑珊,“呆子,没意思。” 说完身形便消失在门口,到最后也没回答他的话。 闻修脸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染月倒是没错怪他,他看着就是个呆子,木头似的。 只不过四下无人,那条擦过脚的手帕没被扔,反而是被一只长满薄茧的大手用力握住,过了许久才小心的收入储物戒…… 墨宴回到云竹峰时也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见柳折枝在榻上睡得正香,想都没想就以人身挤了上去,把人抱进怀里才满意的重新扬起嘴角。 只喜欢那条破蛇又能怎么样?等你睡着了老子还不是能变回人形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还以为你是能跟老子打个平手的柳折枝呢?现在你得听老子的! 墨宴趾高气昂的在心里想着,他也不困,就是这么抱着柳折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越看越满意。 不愧是本尊,本尊的眼光绝对是这六界最好的,看看这未来魔后,睡着了还这么美。 他就这么美滋滋的抱着看着,直到两个时辰后怀里的人有要苏醒的迹象。 墨宴先是慌了一瞬,因为想到了前两次被推到地上的情景,随后麻利的变回了一条小蛇,装作无事发生靠在柳折枝胸口。 一切都装的和柳折枝睡着之前一模一样,他自信绝对不会发现,甚至等柳折枝睁眼以后还主动抬起蛇头往上凑,吐出信子在那光洁白嫩的下巴上舔了舔。 以往柳折枝都很喜欢他这样亲昵的动作,会把它拿起来回应,不是亲亲他头顶就是亲亲他的嘴,可今天却有了意外。 他刚舔了一下,第二下都没碰上,突然被推开了。 而且还不是轻轻的推,如果他现在是人身,绝对会又被推到地上。 墨宴被推懵了,下一瞬便怒气腾腾地变回了人身,站在榻前咬牙切齿。 “是你说的要蛇蛇!老子给你变回来了!你他娘的又推老子!” 真当老子是好欺负的了!柳折枝你今天要是不给老子个交代,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他在心里恶狠狠的想着,以为柳折枝就算不道歉,至少也该给个解释,却不想那刚睡醒的人盯着他,眉头越蹙越紧。 是那种上下打量的盯,向来无波无澜的眼神中还带着些惊讶和不可置信。 “你……你看什么?” 应该是一声怒吼或者质问,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出口之前墨宴莫名的心虚了一下,于是就变成了这样毫无气势的询问。 “你……”柳折枝欲言又止。 没跟谁这样相处过,他其实不太确定有些话能不能问,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把眼前的人当成了自己的蛇蛇。 蛇蛇和墨宴本就是一体,是同一个人,他的蛇蛇不能太过……太过不像话。 “你说不说?” 墨宴以为他那不说话的毛病又犯了,正要上榻收拾他,迎面突然被问了一句。 “蛇蛇,你身上……为何都是胭脂水粉味?” 这才是柳折枝推开他的原因,因为不喜欢这样的味道,太过呛人。 至于为何要问出来,没有假装没发现,则是觉得不成体统。 魔尊墨宴可以有满魔宫的美人,随他怎么荒淫,但不能本该去谋划重夺魔尊之位,到头来却是去烟花之地鬼混了一遭。 这是柳折枝的行事原则。 小事可以纵容,但这般大事决不能容忍蛇蛇胡闹。 更何况……他在烟花之地鬼混后又回来与自己睡在一处。 折枝仙君洁癖发作,受不了身上被沾了胭脂水粉味,不等回答便起身下榻去了偏殿沐浴。 被问到为何一身胭脂水粉味时墨宴就傻眼了,如今又看到他这般动作,看他的背影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就是拂袖而走,是生气了。 本来觉得自己满身都是理的,现在堂堂魔尊彻底慌了,慌得不知道该迈哪条腿去追。 我……我把柳折枝惹生气了? 因为身上都是女人的胭脂水粉味?! 他以为我逛青楼和里面的女人鬼混了?! 墨宴急得原地直转圈。 这……这得怎么解释? 这怎么哄啊!老子他娘的不会哄人啊! 五十六、我要是出去鬼混了,你就阉了我! 墨宴是真的不会哄。 平时都是他发火骂骂咧咧,火气消了就完了,不记仇,也不用柳折枝哄,现在反过来了,而且还是觉得自己把柳折枝那样情绪淡漠的都给惹发火了,慌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张嘴。 他觉得柳折枝一定是气狠了,不然怎么说完他身上有胭脂水粉味就沐浴去了?这分明就是嫌他脏啊! 以为他去青楼鬼混,嫌他脏,然后就不嫁他不给他当魔后了。 这事可太大了,更难的是他还没法找证人给柳折枝解释,找染月他们一解释,那不就不打自招,暴露身份了吗? 墨宴左右为难,解释不对,不解释更不对,堂堂魔尊被人暗算差点身死道消都没这么焦头烂额过。 最后在原地转了一刻钟,到底还是跑去偏殿先看看情况了。 他都不敢就这么直接去,先化作蛇身,还是柳折枝最喜欢的小蛇才爬进去。 偏殿内水雾缭绕,依稀能看到冰肌玉骨的美人在温泉中央沐浴,柔荑似的手带着泉水上身,化作道道水痕从雪肤划过,当真是活色生香的美人出浴图。 可这好风景墨宴却没心思看,因为他关注的重点是柳折枝把水都弄在了胸口,很认真的在洗,一遍又一遍。 要是没记错,他当时就是靠在那里的。 柳折枝果然误会了!生气了!嫌他脏! 小黑蛇在岸边胡乱转悠,柳折枝早就注意到了,以为会过来,结果却只是在岸边团团转了许久,就跟追着尾巴尖玩似的,怎么转也不往前爬,看得柳折枝一头雾水。 “蛇蛇。” 他这么一唤,小黑蛇就跟被按了开关似的,瞬间僵住了,保持着原地团团转的姿势,蛇头还挨着尾巴尖,可爱死了。 柳折枝看得满心怜爱,又叫了他一声,“蛇蛇,过来给我放个清洁术,那味道洗不掉了。” 墨宴:!!! 他说了,他都直说了! 洗这么多遍他还嫌没洗干净,让我给他放清洁术!这是在明示我了! 墨宴彻底慌了,一秒都不敢耽误,一条小蛇速度快得就跟飞起来了似的,嗖的一下就进了水,游到柳折枝身边还不敢像往日那样往身上爬,就在那默默给放清洁术。 一连放了三十多次,生怕再做不对了把人惹得更生气。 柳折枝压根就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确认身上没有胭脂水粉味了才满意,起身往岸边走时发现蛇蛇跟着自己,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蛇蛇,你身上的胭脂水粉味从何而来?” 墨宴刚才就想过了,除了是在房间里沾染上的,剩下的就只能是揍染月的时候蹭到的。 但这事实他却一个字也不能往出说,说了就要暴露身份。 现编他也编不出来,最后只能保持沉默,讨好的朝开始穿衣的人晃晃尾巴尖。 柳折枝穿好衣服也没等到回答,俯身随手抓着尾巴尖把他拎起来,语气比方才重了些,“蛇蛇,即便你不修身养性,也断不可如此胡来,可是趁我熟睡跑出去了?” 他是带着答案故意这么问,毕竟自己什么都知道的事也不能说给墨宴听,只能这般揣着明白装糊涂,先问个所以然再教训。 以为给了台阶墨宴便能知道下,万万想不到手里的小蛇还是不出声。 柳折枝不明所以,又问了一次,“蛇蛇?可是趁我熟睡跑出去玩了?” 他还特意说是跑出去玩,就是为了帮墨宴遮掩身份,可这台阶都递到脚边了,愣是没人下,反而被反驳了。 “我才没有!我从来没玩过!” 柳折枝说的玩真是玩,墨宴理解的却是鬼混,只不过柳折枝说话文绉绉,给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两个人脑回路都不在一条水平在线,哪能说到一起去,柳折枝该给的台阶都给了,眼看他不下,最后只能作罢。 墨宴是墨宴,蛇蛇是蛇蛇,我如今要训诫我的蛇蛇,那定是要让蛇蛇知错才行,整日出入烟花之地,品行不端,如此堕落下去还如何做好魔尊统领一界? 正事上柳折枝有自己的原则,绝不含糊,拎着他回了主殿,直接打了蝴蝶结往窗沿上挂。 也不给解释,想着一定要磨一磨蛇蛇的心性。 墨宴自己心虚,自然也不可能跟他要什么解释。 窗户开着,风一吹蛇身便随着晃荡,又是熟悉的用身体荡秋千,是柳折枝习用的责罚。 但冬日里即便窗户开个小缝,寒风吹进来也依旧是冷的,墨宴倒不怕,只是担心柳折枝的身子受不住,于是便偷偷把窗户给关了。 没有风晃荡不起来,他还自己用了灵力在尾巴尖上,自己晃荡自己。 柳折枝坐下看书时无意中抬头看到这一幕,一时间还没明白他在做什么,疑惑出声,“蛇蛇?” 墨宴身体一僵,以为他不满意,立刻多用了些灵力,晃荡幅度更大了,几圈下来就有点眼冒金星。 柳折枝:“……” 这回他算是看明白了,心中暖暖的,眼神也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欢喜。 果然还是蛇蛇最乖最听话,受罚都乖乖的。 不过到底是最喜欢的蛇蛇,晃荡这么剧烈肯定不舒服,他也有些舍不得了,很快便亲自走过去把小蛇摘下来,琢磨着给换个惩罚。 冥思苦想之际,墨宴见他皱着眉,还以为是不满意了,绞尽脑汁自己想了个能让他满意的法子。 “那我……我去跪香总行了吧?” “嗯?”柳折枝一愣。 如今知晓了他是魔尊墨宴,哪还能让堂堂魔尊跪香,这惩罚柳折枝想都没想过,却就在这愣神的功夫眼看着手中的小蛇挣脱开,化作人形去书案旁取了两炷香,当当正正一跪。 “那什么……我给你跪两炷香。”墨宴跪在那语气还透着心虚,“你就别……别生气了呗……” 他说的不太好意思,难得的脸皮不厚了,柳折枝听得也有些发懵。 墨宴怎么……不是脾气最不好,最凶了么?怎么如今看着像是比蛇蛇还乖了? 蛇蛇都不愿意跪香,他竟是主动在跪? 还哄我说别生气了? 柳折枝对墨宴的印象一直就是凶巴巴的,虽说会帮他解围替他说话,觉得是个好人,但也是个很凶的好人,是需要他去哄的,现在突然反过来了,反倒把柳折枝给整不会了。 “你……倒也不必如此。” 好啊!他气的连跪香都不愿意让我跪了! 墨宴更害怕了,感觉自己到手的魔后就要这么没了,赶紧跪得腰背更直,边跪边保证,“我绝对没去鬼混,我没碰别人,我要是碰了我……你就阉了我!我绝对不躲!” 怕不诚心,顿了顿还又加了一句,“两个都阉了!” 柳折枝:“……” 感觉可能是有什么不对,但一个社恐和人相处,真想不通这里面能有什么误会,柳折枝沉思片刻,没想出此事对自己有什么坏处,最后也就放弃了。 无论如何,总归是管教了蛇蛇,至于墨宴发的誓…… 常年修身养性的仙君,心境澄明如水,又不喜欢麻烦事,所以什么是都划分两处,一处有用一处无用,无用的便不在意,柳折枝在心中默默划分了一下。 那两个就算都给了我,也于我毫无用处,人的……连入药都不能,倒也不必费神去理会了。 他没再出声,就坐在一旁看书,墨宴则是不敢出声,硬跪完了两炷香还不敢起身,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朝他看了好几回,某次突然对视上,还心虚的立刻把头低下去了。 “香燃尽了为何不起身?”柳折枝没看懂他在做什么,合上书疑惑发问。 “你……”墨宴看看他,又看看书案旁剩下的香,“你还生气吗?要不我再续上两炷香?” 平日里最是喜欢暴躁怒吼的人,如今不仅不凶了,还弄得很怕自己似的,柳折枝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开口,“蛇蛇今日……化形了怎么还如此听话?” “废话!老子哪日不听……”墨宴习惯性张嘴就骂,骂到一半想起时机不对,赶紧停住了,“我是说我哪日不听话了,化形了不也还是蛇蛇吗?” 怕他还生气,墨宴一股脑把能想到的话全给说了。 “我是人是蛇,不都是你的蛇蛇,十几年相依为命,总不能因为我化形了,你就跟我疏远了吧?当年不是你……不是你说让我跟你相依为命吗?还是你逼我的呢。” 平日里他放不下脸面,死鸭子嘴硬就知道傲娇,今日心虚怕柳折枝生气,逼着自己多说点好听的,倒也就把这一直想说的话给说了。 凭什么化形之后就疏远老子?凭什么只喜欢那条破蛇? 老子就是那条破蛇啊!都是一样的,这怎么同一个人还搞区别对待呢! 这些话落入柳折枝耳中,让柳折枝也颇为触动。 十几年相依为命啊,他倾尽所有感情养大的蛇蛇,一朝变成了墨宴,自从知晓真相,这些时日他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总是过不去这道坎。 总觉得蛇蛇与墨宴是不同的,因为化形后蛇蛇便成了墨宴,很凶,不听话,还会欺负自己。 可如今墨宴这么一说,他倒是品出了些真心。 这十几年的情分,墨宴应当也是真心实意记在了心里的,所以此时会在这里跪香,会来哄他。 既是真心换真心之事,那…… 连日来因为蛇蛇就是墨宴而招来的心神不宁,今日总算有了豁然开朗之势。 这是柳折枝少有的悟不透的东西,因为社恐不会与人相处而起,此时悟透了便心境也有了变化,看墨宴的眼神也跟着变了。 不再是藏着秘密的复杂,而是从心底接受了。 “蛇蛇,不必跪了,起来吧。” 修道修心,悟透困扰心神之事,心境得了提升,连带着神魂都有所裨益,话音刚落,柳折枝便感觉神魂有了清心固本之感,未曾细细品味,神魂之上突然泛起一阵红光。 神魂的手腕上,一条红线缓缓浮现。 与此同时,墨宴也发现神魂上多了红线,不过眨眼间便被红线牵动,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柳折枝扑过去。 直到两人合在一处,那来自红线的牵动才恢复平静,神魂之上的红线却并未消失。 “这是……”柳折枝就是再淡然,再见多识广,也被这个景象惊到了。 姻缘红线怎会侵入绑定神魂?简直闻所未闻。 难不成是自己因为墨宴悟道,心境提升,与主角有了牵绊,无意中改变因果,扰乱了天道定数? 他是从修道的角度理性又清醒的分析姻缘红线绑定神魂一事,可这事在墨宴那里根本无需猜测,直接就下了定论。 老子就知道! 柳折枝就是喜欢老子! 难怪一早就给老子绑上姻缘红线,他对老子一见钟情! 即便老子那时候还是一条小蛇,就已经风流倜傥让他情根深种,看一眼便芳心暗许,非老子不嫁! 一个清醒理智,一个重度恋爱脑,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心中觉得自己是对的。 题目一样,过程和答案都不一样,却奇迹般的从此时完全接受了彼此。 五十七、你们折枝仙君跟本尊示爱呢 姻缘红线毫无征兆绑定神魂,墨宴一点没注意是他被牵引着扑向柳折枝,只在心里美滋滋,觉得是柳折枝对他一见钟情,所以后来柳折枝的变化他也都当做理所应当。 是人形柳折枝也与我亲昵?他喜欢老子!当然得跟老子亲昵! 又开始总跟我说话了?他喜欢老子!多说话就对了! 不管什么事他都能用柳折枝喜欢自己来解释,唯独两件事想不通。 一件是柳折枝为什么不主动找他双修,另一件是…… 他怎么不让老子洗衣服?收拾寝殿也不使唤老子了! 还是条蛇的时候这些活就都是墨宴干,化形后虽然也干,但都是柳折枝去干被他看见抢下来的。 双修不主动,还能说是柳折枝不好意思,身子不好不经折腾,所以躲着他,但干活这种事怎么也不主动让他干? 他堂堂魔尊,日日抢着给死对头干活算是怎么回事! 他娘的柳折枝!给你点好脸色你就飘了! 墨宴又行了,柳折枝与他如常亲昵的第二日他就觉得自己比天道还厉害了,觉得柳折枝不识抬举,就是欠收拾,于是…… 柳折枝起床就习惯性的拿昨日换下的新衣服要去偏殿,见不得穿过的衣服在一旁堆着不洗,可刚抱着衣服迈步,身后就传来一声怒吼。 “柳折枝!你他娘的又……” 墨宴坐在床边刚骂一声,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一张两根手指那么宽的符纸当当正正落在他额头上,是柳折枝的禁言符。 这一招给他都整不会了,一脸懵的看着缓慢回头的人。 柳折枝抱着衣服,见他说不出话要伸手揭开符纸也不阻拦,因为揭开没用,只这么看着,语气平静道:“不成体统,怎可没大没小的又骂我。” 如今完全把墨宴当成了蛇蛇,柳折枝从前怎么治那条小蛇,此时自然就怎么训斥墨宴,不仅不怕他凶了,还要亲自动手改掉他这个坏毛病。 “不许凶,不能骂我,蛇蛇若是再犯,便去跪香。” 墨宴:??! 不是,他抽什么风?他敢给老子立规矩?! 柳折枝之前不爱说话他是受不了,但也不代表愿意说话了,张嘴就给他立规矩训他他就受得了了啊! 这他娘的也没好到哪去啊! 魔尊墨宴一身反骨,怎么可能因为一张禁言符便服了,撕了符纸发现还是说不出话,愣是用灵力强行破了禁言符咒,冲到柳折枝面前。 “你他娘的凭什么罚老子!” “凭你亲口说过拜我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柳折枝不急不缓的说出缘由,“凭你是我的蛇蛇。” 他的……蛇蛇…… 柳折枝说我是他的? 墨宴选择性屏蔽掉了别的话,就记得柳折枝说的两个字:我的。 嘶……这正道的仙君倒是不害臊,还没合籍呢,就开始张口闭口我是他的。 还说我不成体统,他这样就成体统了? 算了,看他对本尊情根深种,本尊懒得跟他计较。 墨宴在心里冷哼一声,再开口依旧蛮横,还动手抢走了柳折枝怀里的衣服,“你现在没修为,别说你是我师尊,你就是我道侣也得听我的!” 柳折枝看看空了的手,眉头微皱。 他凶便凶了,师尊和道侣怎能混为一谈?而且……抢我的脏衣服是为何? 觉得还是得好好管教他,柳折枝正要开阵,迎面又传来一声怒吼,“你得听老子的懂了吗!这衣服老子说你不许洗,你就一件都不能洗!” 墨宴吼完就嚣张的抱着衣服去偏殿了,去洗衣服的路上背影都趾高气昂,觉得自己可厉害了,把未来魔后管的服服帖帖。 然而柳折枝盯着他的背影,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蛇蛇是不是……不太聪明了? 怎么觉得像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他管着我,就是让我不许洗衣服? 这也不像是对我不好欺负我啊…… 另一边,墨宴端着魔尊的架子到了偏殿,准备洗衣服时才发现那一团衣服里不只有里衣和外袍,还有一条……亵裤。 往日柳折枝都是直接扔掉,因为不好让旁人给洗,不成体统,今日是准备自己洗,所以才带着,不曾想就这么巧被他给抢去了。 墨宴不是没见过,跟柳折枝双修时都是他亲手给撕碎的,他自然见过,但仔细看还是头一回。 然后就发现正道的仙君确实讲究,他们魔族根本没法比,连亵裤上都带着花纹,是云纹,还挺好看,特别符合柳折枝的气质。 他一个不留神就多看了两眼,看着看着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摸着摸着便…… 等他洗完衣服用灵力烘干又拿回正殿,柳折枝闻声望去,远远的就看到那衣服的厚度不太对,像是少了什么。 “蛇蛇,可是洗完了?” “废话,老子洗这么多年了,还能洗不完吗?”墨宴凶巴巴的回了一句,趁他再开口前直接把洗好的衣服塞进了柜子里。 柳折枝身子虚弱,不愿多动,想着左右不过是一身衣服,就是被弄坏了或是扔掉了也无妨,便没去查看到底少了什么,很快便低头继续看书,想找出姻缘红线绑定神魂如何破解。 墨宴见他没多问也就放心了,正想找点什么借口往他身边凑,一道传音突然在殿外响起。 “折枝仙君,我等有要事禀报。” 听声音是乾坤宗的大长老启微,想来是正道如今觉得段承乾难以服众,柳折枝前些日子又兵不血刃大退魔军,所以这些人就都准备让柳折枝主事。 当日回来时这些人就有这个意思,墨宴看得清清楚楚。 表面上是臣服于柳折枝,可说到底还是利用,柳折枝有用,还不多事,所以他们才弃了段承乾,改为拥护柳折枝。 都说正道坦荡,墨宴却只觉得这些人虚伪至极,一个个平日里高高在上,出事时就难当大任,全指望旁人出头。 这么大个人界,没有柳折枝就跟一盘散沙一样,事事都指望柳折枝,这不就是欺负人吗? 他替柳折枝气不过,不等正主回应便直接传音过去,“上来,有事都站殿外说,别打扰我师尊闭关。” 柳折枝看了他一眼,没出声,低头继续看书。 左右有自己看着,蛇蛇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事,便随他吧。 启微带着众人很快便上山站到殿外,墨宴就站在殿门口,柳折枝动都没动,依旧在殿内翻书,耳边没一会儿便都是众人上报琐事的声音了。 “魔族又在边境蠢蠢欲动,不止夕城城中有魔族活动,旁边几个小城也有,行踪未曾隐蔽,显然是烛离有意挑衅。” “南海有妖族拜访鲛人族,若是两族联手,只怕人界南海不保。” “冥界近日接连异动,似是冥尊要出关,当年冥尊重伤时便说过,有朝一日要报折枝仙君一剑之仇,若是出关,只怕还要请折枝仙君亲自……” 别管这些人说什么,永远只是就事论事,好像说完了就跟他们没关系了,只等柳折枝来拿主意,出面解决。 墨宴就没见过这么没用的属下,若是染月和闻修只禀报情况不会自己想办法,他早一人一脚给踢出去了。 段承乾也不是个能干的,只会争权夺势的阴险狡诈之徒,正事上能力不足,真不知道这些年正道是怎么守住人界的,就算他这个魔尊无意攻打,妖界和冥界怎么也没给吞了? 思来想去,墨宴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那就是有柳折枝镇守,整个人界全靠柳折枝的威望和修为威慑其余五界,所以养出了这么一群草包。 “说完了?” 等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停了,墨宴冷笑一声,“我怎么听着你们光禀报,就没人说该怎么办呢?又是南海又是冥界,都是你们各自宗门附近,你们自己不知道着急?” “自然是着急的。”一个宗门的长老站出来,“我们若是不急,怎敢来打扰折枝仙君闭关啊。” “放屁!” 墨宴气得都想弄死他,“你这叫着急?急得只会找我师尊,自己脖子上长的是个实心的酒壶?” “你……” 那长老花白的胡子气得直抖,就是段承乾再摆谱也没这么骂过人,在宗门中地位崇高的长老哪能受得了,当即转头看向殿内。 “折枝仙君,柳玄知虽是仙君亲传弟子,但他也太……太过目无尊长,出言不逊了些,还请仙君说句公道话。” 只要别人看不到自己,柳折枝的社恐便不会发作太多,不露面说句话他还是可以的,听到那长老在告状,沉思片刻开口叫了墨宴一声。 “玄知,慎言。” 只是不痛不痒的提醒一句,是个人就能看出他有多偏心,又有多纵容这个徒弟。 其实柳折枝也觉得这些人该骂,只不过他自己社恐,不愿与这些人接触,所以懒得在意,但若是墨宴去骂,为他打抱不平,他又怎会问责。 折枝仙君护了宗门荣耀,护了苍生太平,一辈子都在护着旁人,头一回被人护着,感动还来不及呢。 这可是他的蛇蛇在护着他,与他真心换真心,相依为命的乖蛇蛇。 墨宴不知道柳折枝怎么想的,他只知道柳折枝偏心他,他骂人柳折枝也向着他,瞬间嘴角疯狂上扬。 “呦,还跟我师尊告状呢?你看我师尊舍得罚我吗?”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都想直接大声告诉这些人了。 你们折枝仙君被本尊迷得找不着北,喜欢本尊喜欢得要死,他才舍不得说本尊什么给你们做主呢! 听到没有?这是你们折枝仙君跟本尊示爱呢! 故意当众向着本尊,生怕本尊生气了不要他,他早就急的准备好嫁妆,就等着本尊娶他了! 五十八、蛇蛇不许凶,我会害怕 有了柳折枝的纵容,墨宴自然越发放开手脚,决心要把这群草包培养一番,至少得帮柳折枝处理点正道的事务,不然要这些人有什么用。 他上了心,骂得也就肆无忌惮了。 “南海离你宗门不过十几里,派点人去监视或者威慑也不会?你这宗主是怎么当的?就他娘的会作威作福吗!” “魔族不老实,谁离得近谁就冲上去揍!一个个都没长手?” 这是典型的魔族行事准则,不讲究什么以和为贵,全靠武力打天下,虽然有效,有道理,但正道的宗主长老理解不了,也不敢茍同。 “这……” 几人又挨骂又不赞同他如此行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又是启微站了出来,“折枝仙君,此事不如从长计议?如往日那般……” “嗯。”不等他说完柳折枝就应下了。 倒不是多愿意管这些事,只是图个清静,不然这些老头子都能念叨的很,他嫌吵。 他都发话了那些人哪会再听墨宴骂人,瞬间身形就消失在原地,一个不剩。 “你又答应了什么?”墨宴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气势汹汹的进殿追问,“往日那般是哪般?” “昔日我未曾修为尽失,却又不愿出门听他们议事,师尊便让他们写在纸上给我,我来批阅。” 柳折枝半倚在美人榻上,合上书揉了揉眉心,“他们……吵。” 自从没了修为,他一向说话慢慢悠悠,即便是清冷的语调,这样缓慢也会平添些娇气劲,如今说旁人吵闹,没一点不耐烦,倒像是在撒娇。 更何况听的人还是墨宴,直接认定他就是在跟自己撒娇。 啧,矫情。 好端端的撒什么娇啊,老子又没说他什么。 “吵……嫌吵你就早点说呗,像谁愿意搭理他们似的,你早说老子早把他们赶走了。” “赶走也会再来。”柳折枝起身走向书案,边走边道:“师尊他……守不住人界,难当大事。” 墨宴一愣,“你都知道?” “为何不知?”柳折枝觉得他问的有些好笑,“蛇蛇,我只是不掌权,又不是眼盲心瞎,做得了这仙君,自然也知晓俗世。” “他们不都说你不问俗世?” “不过是师尊怕我与他分权罢了。” 柳折枝端坐在书案后,扶着衣袖执笔,带着几分洒脱,又有着仙君的稳重自持,这又是墨宴没见过的,他的另一面。 两人打架打了几百年,最开始墨宴只以为他是为正道除魔卫道,如世人说的那般不食人间烟火,不问俗世。 后来被他捡到,两人相依为命,他却在柳折枝身上看出了些真实性情。 欺负蛇蛇的黑心缺德,自言自语的幼稚,还有那些咬蛇信子给蛇尾打蝴蝶结的奇怪举动,他又以为这样才是真正的柳折枝。 却不曾想,现在柳折枝又有了他没见过的另一面。 这是真正的一界之首的魄力,处理得了手下事务,也能一身修为威慑整个修真界不敢轻举妄动。 但…… 墨宴心中有了一个离谱的猜测。 “所以从前人界的事务都是你在处理?不问俗世都是假的,他段承乾就是个传信的,却抢了你的所有功劳?” “嗯。”柳折枝淡淡的应了一声,就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还真是这样?! “他娘的!”墨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椅子。 难怪这些年人界能平安无事,他就说段承乾那草包没这个能力,原来都是抢了柳折枝的功劳! 所以柳折枝当真是一人撑起了整个人界。 事务是他处理,打架是他出面,被段承乾当傀儡使唤,现在没了修为就成了弃子,还被段承乾当做眼中钉! 想明白了柳折枝吃的所有亏,墨宴差点当场吐血,盯着书案后的人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几个字都快写在脸上了。 “你全都知道,你知道他利用你,知道他抢了你的所有辛苦,你他娘的为什么不站出来昭告六界,你就这么任由他欺负?!” 柳折枝执笔的手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他解释。 难不成要说自己是社恐吗? 可这种病在这个世界并没有,他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弄不好墨宴还要当他是随口糊弄,又跟他吼。 不能说根本原因,柳折枝便说了些其他的,“他是我师尊,尊师重道是本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他愿意出风头便让他去出,名利皆是身为之物,我无心于此,便权当还他当年捡到我,将我抚养长大的恩情。” “抚养长大的恩情?” 墨宴“砰”的一声拍上书案,差点把书案给拍碎了,“你年少时他对你好吗?你好好想想他对你好吗!” 不知道柳折枝记不记得,他这个死对头可都是记得清清楚楚。 除去那次在宗门外罚跪,赶上大雨倾盆也不让起身,段承乾对柳折枝那些刁难,光是他知道的就不下数十回。 雪域夺宝,各界派去的人手都有几百人之多,乾坤宗却只有柳折枝一个。 没有帮手,没给什么稀罕法器,就让柳折枝带着本命剑,一人对上整个六界前来夺宝的人。 当年他还当面笑话过柳折枝,说他不自量力。 虽说后来那宝物要到手了,被他顺手让给了柳折枝,但这都是他出的力,段承乾让柳折枝孤身一人前去,分明就是刁难。 夺宝时类似的事不少,除此之外还有柳折枝那年奉命与冥界交手,最后人界与冥界议和,推当时刚及冠不久的柳折枝出去给人赔礼。 那是墨宴头一回看热闹没笑出来。 当时他特意从魔界赶去,想嘲笑死对头打赢了还要给人赔礼,可看到柳折枝被段承乾命令屈膝要给当时的冥尊行大礼道歉,他气得没忍住,现身跟正道打了一架,把这事给搅黄了。 后来墨宴回去挨了老魔尊一顿鞭子,派手下去打探柳折枝的情况,听说没再跪那劳什子冥尊才勉强咽下这口气。 两人年少相识,虽是死对头,但段承乾动不动就推柳折枝出去挡灾,从他认识柳折枝时就是这样,他看不出一点抚养的恩情,全是利用,甚至不拿柳折枝当人。 “你他娘的说话!他对你好吗!啊?对你好吗!” 墨宴越想越气,恨不得直接弄死段承乾算了,柳折枝却还说段承乾有什么抚养的恩情,气得他又是吼又是拍桌子,真想看看一个正道的仙君究竟为什么蠢成这样,好坏不分! “柳折枝你就是个蠢……” “邦邦!” 脑袋被笔杆打了两下,墨宴嘴里的话都停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执笔的人,“你他娘的还打老子?!老子是为你好!” “邦!” 柳折枝又当着他的面往他头上敲了一下,“蛇蛇不许凶,为我好也不许凶。” “你……”墨宴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柳折枝你凭什么!你他娘的别太过分了!” “凭……”他就是随口一吼,柳折枝还当真了,很认真的回答,觉得自己与蛇蛇不该不说实话,便犹豫着说了真相,“蛇蛇太凶,我会害怕。” 墨宴的怒吼都到了嘴边,愣是被他这句话给惊得咽了回去。 柳折枝……害怕? 柳折枝怕我凶怕我吼??? 墨宴盯着他,满眼都是怀疑人生,就这么看了一眼,又看一眼,整整看了半盏茶的时间,最后…… 气笑了。 “你害怕个屁!少把老子当傻子耍!” 柳折枝:??? “我不是……” “你会害怕?你折枝仙君会害怕?你嫌老子吵就直说!” 墨宴哼哧哼哧直喘粗气,在原地暴躁的转了好几圈,“老子就知道!你就是嫌弃老子吵!喜欢蛇身,不让老子说话!老子早该想到了!” 柳折枝:“……”说实话竟然不信,跟人交流真的好难。 他无奈了,墨宴还在那生气呢,最后又回来质问他,“我对你好你嫌我吵,段承乾利用你你当他是好师尊,还要报恩,柳折枝你……你……” 其实是想骂点王八蛋之类的话的,但是对着柳折枝那张美得过分的脸,墨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咬牙吼了一句,“你他娘的气死老子了!” “并非当他是好师尊,因果之事,蛇蛇不懂。” 柳折枝耐心的与他解释,虽然不能说系统和穿书的事,但还是尽量把能说的都说了,“我这辈子活着的意义便是因果二字,为的是顺应天道,你可能明白?” 他在原来的世界已经寿数燃尽,重活一回便是要补全书中剧情,穿书为的是做任务,可他不做任务,自然要付出别的代价,此为因果循环。 什么苦修,什么被利用,皆是修行,也皆是因果,非人力可以更改。 柳折枝活的通透,桩桩件件全都想的明明白白,可墨宴不信天道,不信因果,所以他也不信这套说辞。 “去他娘的因果!你少跟老子胡扯!魔族不讲究因果,照样活在这世上,活的好好的!” 墨宴冲到书案后面按住他的肩膀,“我就问你一句话,段承乾欺负你,老子给你报仇,你让还是不让!” 柳折枝你最好说让,你要是敢不让,老子就……就走……不行,不能走,就把你抢走! 杀了段承乾再把你抢回魔族! 他虽然字字句句都暴躁得很,柳折枝却听得出来,他是真心心疼自己,所以才生这么大的气。 是以未曾与他计较什么,只抬手往他头上摸了摸,“自然是让的,我只是怕蛇蛇染了我的因果,日后伤及自身,得不偿失。” 他一主动亲昵,墨宴就吼不出来了,看似不情不愿,实则偷偷把头往下低了些,方便他摸。 “那你说,我重要还是段承乾那老不死的重要!” “自然是我的蛇蛇重要。” 柳折枝选的毫不犹豫,因为这世上只有蛇蛇是他唯一接受的人,他不仅选了,还很自然的把墨宴拉过来。 “蛇蛇不要凶,蛇蛇亲亲。” 这一次,蛇蛇不是蛇身,他清楚的知道就是墨宴,也还是和蛇蛇小时候一样,主动亲了上去。 亲亲鼻子,亲亲嘴巴,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不含一丝一毫的欲望,只是意在安抚他。 墨宴僵在原地,感受到柔软的唇瓣贴上自己的,人都傻了。 柳折枝……柳折枝主动吻我了? 他这是……他是在跟我索吻? 没错!一定是这样! 他是要跟我双修,但他不好意思说!幸亏老子聪明!一被暗示就懂了! 猝不及防被抱起来走向床榻,柳折枝满眼迷茫,“蛇蛇?” “知道了知道了,都给你,元阳都是你的,不用你说。” 柳折枝:??! 五十九、醋到点亮病娇属性,蛇尾来了 别管柳折枝多猝不及防,墨宴对这回的双修可是期盼已久了,本来魔族议和回来就该有的,硬生生耽搁了好几日,憋得他都快变态了。 “蛇蛇,我没……唔!” 柳折枝要开口说话他也不给机会,压在榻上就吻,手就更是熟练了,扯掉衣带都不打算好好脱衣服,上手就撕。 墨宴心里觉得是柳折枝邀请他双修,是柳折枝主动的,动作上却跟他霸王硬上弓似的,猴急猴急的,晚一秒就能要了他命一样。 虽然双修过几回,但可从来没有这么一上来就直奔主题,还这么急躁的时候,柳折枝修身养性惯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被吻得迷迷糊糊觉得身上一凉,转头一看,地上尽是白色的布条了,全是他的衣袍。 所以……魔族离了双修,当真是活不了么? 听说魔尊墨宴一整个魔宫都是美人,夜夜笙歌,该是见过世面的,这怎么跟几辈子没双修过一样? 柳折枝心里对此事没有排斥,但也不感兴趣,甚至觉得很累人,所以不太喜欢,不过看自己的蛇蛇如此急切,似乎是再不双修就活不了了,最后到底没再阻拦。 鉴于墨宴的猴急,他又对魔族知之甚少,理所应当的以为所有魔族都是如此荒淫,天性使然,墨宴控制不住。 左右也不是头一回了,自己养的蛇蛇,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被情?欲憋死吧…… 他不动不反抗,乖顺的躺在那予取予求,墨宴一看,更得意了。 老子说什么来着? 他就是不好意思,喜欢老子又不直说,拐弯抹角的,连双修都用暗示,幸亏老子聪明! 床幔落下,眼看就要一室春情,墨宴吻柳折枝脖子的动作一顿,恶狠狠的看向殿外的方向。 “是……小师弟……”柳折枝也察觉到了有人上山,边说边伸手推他。 墨宴正不满有人打扰呢,突然被这么一推,愣是只穿了条亵裤就摔地上了。 “砰”的一声,快得柳折枝这个动手的人都没反应过来,起身穿衣时见他愣在地上,难得的有些心虚,“蛇蛇……” “别叫老子!”墨宴咬牙切齿的起身,“小师弟小师弟!他一来你就把老子往地上推!你让他给你变蛇给你玩去吧!” 他那醋味都快填满整个栖梧殿了,柳折枝却毫无察觉,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小师弟是人,不会变蛇。” 这时候他竟然在那说这种废话,墨宴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老子问你了吗!” 任谁被打扰了这种事也不会心情好,柳折枝能理解他生气,但是不明白他为何针对白秋。 “蛇蛇,你……问与不问,小师弟都是不能变蛇的。” 倒不是柳折枝死心眼,而是他在提醒自己的蛇蛇。 墨宴与白秋是主角,日后定然要结为道侣,若墨宴误会了白秋也能变蛇,只怕与剧情有碍,会影响后续的因果。 天道有常,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得不多提醒些。 可无论他是如何好心,墨宴从始至终都不跟他在一个频道,哪里能明白他的心思,听完这句话更气了。 好啊,他在这嫌弃老子是吧! 白秋不能变蛇,跟他一样是人,老子是条蛇,还是魔族,不如是人族合他的心意! 难怪他如此宠爱白秋!合着老子不配跟白秋地位相等,反倒成了他的妾室了! 墨宴越想越气,都快气炸了。 柳折枝你真是好样的,老子让你做魔后,你他娘的敢让老子做妾! 衣服都穿上了,只剩下衣带未曾系好,柳折枝起身下床去系,却刚站起来就又被扑倒在床上,“蛇蛇,你怎么又……嘶……” 话还没说完,脖子就被啃了一口。 其实这是一个吻,只不过墨宴吻得用力,还咬了一下,所以更像被狗啃了似的。 以往双修两人都心照不宣,露出来的皮肤上不能有痕迹,所以墨宴情不自禁再怎么弄他,事后都会把外面的痕迹用灵力抹掉,可今日却没有。 啃了一口就退开,眼看柳折枝捂着脖子皱眉,他也不管。 “蛇蛇,这处……如何见人?”柳折枝说不出让他把吻痕抹掉的话,觉得不成体统,只言语催促,“小师弟要进来了。” “进来就进来,怎么,老子还得出去迎接他吗?”墨宴冷哼一声,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这是在赌气,柳折枝看懂了,却不明白他为何赌气,带着吻痕见人是万万不能的,可自己又没有灵力,思来想去还是要让这犯浑的蛇蛇听话。 “蛇蛇。”柳折枝语气重了些。 墨宴条件反射的身体一抖,瞬间想起来还是一条小蛇时被他支配的恐惧。 不对,老子伤都快好了,不用怕他了! 他现在没修为,他能拿老子怎么样! 想到这,墨宴又挺直腰背有恃无恐,然后眼看柳折枝系好衣带戴上面具,一言不发的从他身侧走过,看都没看他一眼,权当他是空气。 嘶……好像生气了…… 周围灵气隐约开始波动,见柳折枝垂在身侧的手在捏诀,这下墨宴彻底慌了,“停停停,你先别开阵!” 那稀奇古怪的阵法太多了,他可不想在白秋面前变猪变狗丢了脸面。 虽然白秋不配,但柳折枝是本尊的魔后,他宠爱白秋,那白秋好歹也算是个情敌,在情敌面前丢脸算怎么回事啊! 柳折枝转身看向他,也不出声,只是用手轻轻点了点脖子上被他弄出的痕迹,一界仙君的气势毫无保留,举手投足尽是威严震慑。 墨宴越看越爱看,眼珠子都要掉在他身上了。 他娘的!又美又霸气!不愧是老子的魔后! 堂堂魔尊秒变舔狗还不自知,巴巴的凑上去给抹掉了吻痕,还趁机往脖子上又亲了一口,亲完满足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病美人娇娇弱弱的他喜欢,缺德黑心的美人他也喜欢,一界之首的折枝仙君他还喜欢,只要是柳折枝,不管哪一面他都喜欢的紧,被迷的找不着北。 直到一道甜腻到让人犯恶心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大师兄~” 墨宴跟护主的狗子遇见坏人靠近似的,瞬间冷眼看过去,看到白秋笑盈盈的走进来,张嘴就骂,“你他娘的谁啊!进我师尊寝殿跟进你家一样,没人教你规矩礼数吗!” 白秋被骂得表情一僵,眼里的怨毒一闪而过,很快又可怜兮兮的看向柳折枝,“大师兄,师侄怎么如此……”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那欲哭欲泣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被墨宴欺负了,想让柳折枝给做主。 从前都是这样的,他大师兄是折枝仙君,无论六界之中谁惹了他,只要回来一告状,大师兄就会为他出头。 “老子怎么了?你没规矩没礼数,闯师兄寝殿不知悔改,还好意思在这哭?你他娘的给老子站外面哭够了再进来!” 墨宴可不惯他这个毛病,看他这娇娇弱弱的样就恶心。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一脸娇花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下面被阉干净了呢! 当初他要是这么来跟老子攀交情,老子早一巴掌拍死他了! 想这么勾引柳折枝,做梦去吧! 白秋还站在殿门口就挨了两句骂,这辈子也没被人这么骂过,差点维持不住娇弱的表情,拳头都要攥碎了才忍住没动手,继续去看柳折枝。 “大师兄,可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我……我也不知哪里惹到了师侄,怎么他一见我便……” 话也不说全,说一半就开始哭,这些年同样的套路柳折枝早就看腻了,甚至都能给他一点不差的演一遍了。 为何这样的人能做主角…… 柳折枝心中暗暗叹气,真心觉得他与同样是主角的墨宴根本不是一个水平,但天道选定的人,旁人置喙不得,最终也只能开口理一理。 “玄知不是有意。” 日后是要做道侣的,虽不知墨宴此时为何对未来道侣如此大的敌意,但终究还是要顾全大局的。 柳折枝心中有意成全,不想让自己的蛇蛇逆天而行,很快又多说了几个字,“小师弟,进。” 你敢让他进门?! 墨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柳折枝你敢让他进门? 今日敢让他进门,明日怕不是要让他上榻了! 见柳折枝给自己撑腰,白秋很快又恢复了笑容,迈步刚走进门,一道灵力当头袭来,他闪躲不急,就这么被打了出去。 “砰!” 远处传来白秋摔到地上的声音,墨宴冷脸收回手,一转头正对上柳折枝诧异的目光。 “蛇蛇,你……怎能打他?” 命定的道侣,即便还未触发两人之间的牵绊,也万万不该动手打人啊。 柳折枝百思不得其解,这话落入墨宴耳中便是他心疼白秋,为白秋责怪自己。 刹那间百来道结界落下,重重笼罩栖梧殿,墨宴单手扛起他,瞬移到榻前把人放下,直接欺身而上。 “柳折枝,老子真生气了!” 呼吸交缠间,柳折枝听到了这句话。 明明是咬牙切齿的警告语气,柳折枝却觉得好可爱。 他的蛇蛇真的好可爱,生气了还乖乖告诉他,就是打道侣一事实在有些……不像话。 天道为其选定的道侣,不关心爱护不说,还见面就动手打人,如此逆天而行怕是难以善终,一定要好好管教一番。 “蛇蛇,无论如何你也不该动手打小师弟,若是心中不满,自有我来处理,此举日后不可再有,可能记住?” “对,我不该打他。” 墨宴撑在他身上,一双竖瞳尽数被墨色覆盖,“柳折枝,我就该直接杀了他,他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跟老子比!” 一个连本尊一招都接不住的废物,也配跟本尊抢魔后? 无论是谁,与本尊抢柳折枝,那就都该死! 他身上杀气滔天,魔气也有些不受控制,柳折枝意识到不对已经晚了,眨眼间身上衣袍就化作灰烬,腰身被死死的扣住。 神魂之上,姻缘红线闪着红光,一下亮过一下,昭示着墨宴的情意和占有欲在此时达到了顶峰。 可姻缘红线绑定神魂闻所未闻,柳折枝也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他只知道墨宴现在不对劲。 因为他的几句劝告都是想着白秋,墨宴现在理智全无,满脑子都是有人跟他抢柳折枝,柳折枝还为别人说话,一只手抚上他平坦的腹部,辗转落在肚脐上,嗓音低哑又阴沉。 “我能顶到这里。” 即便柳折枝再不通风月,也与他双修过几回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他是用什么顶,身体猛地僵住。 “会鼓起来,用元阳填满。”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荤话了,更像是一种预告。 墨宴想,得让柳折枝里里外外全是他的魔气,这样才能不让那张漂亮柔软的嘴再说出小师弟几个字。 他的魔后,就该眼里嘴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人。 若是惦记着别人,那就是他自己无能,连自己的道侣都收拾不了,看不住。 觊觎柳折枝的人该死,可柳折枝他不能杀,更不能打不能骂,那就在这床榻之上,彻底收拾服帖了才行。 柳折枝从未见过这样的蛇蛇,连气息都过分危险,隐隐有魔气暴动甚至生出心魔之兆。 但墨宴没有给他更多时间去仔细查看,低头恶狠狠的吻住他,说到做到,无论是顶到哪里还是让哪里鼓起来,全都一一实现…… 云收雨歇之时,墨宴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蛇尾,隐约听到天边有雷声响起。 不是落下天雷,而是在云中电闪雷鸣,像是天道酝酿着天罚,在警告谁。 虽是不如柳折枝顺应天道能窥探天机,但墨宴也不是傻子,这天罚能被他听到,自然是冲着他来的。 没有降下,那便说明他还没有完全忤逆天道,但已经做了逆天而行之事。 看着身下熟睡的人,墨宴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还是一条小蛇时,柳折枝说过他与白秋是一对,那时他只当柳折枝乱点鸳鸯谱,如今看来…… 柳折枝是不是窥探了天机,知晓了天道的什么安排所以才那么说? 不然折枝仙君怎会把最疼爱的小师弟与死对头放在一起?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墨宴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柳折枝看上了白秋,不惜窥探天机知晓了我与白秋可能有什么因果,所以当年我第一次见他,无论如何叫他他都不理,后来还直接动手打架。 这些年他守着白秋,不敢违背天道,求而不得,只敢偏心疼宠,后来捡到我,又看上了我,一边迫不及待要嫁我,一边又舍不得白秋。 所以我骂白秋他都不让,心疼得不行! 墨宴捋顺了逻辑,脸色比锅底还黑。 好你个柳折枝,还正道仙君?你他娘的就是个负心汉! 惹了老子你就给老子安分点,再敢惦记白秋,老子就把你锁在榻上日日夜夜不让你休息! 六十、老子一定娶你做魔后! 柳折枝苏醒已是第二日午时,头一回被墨宴弄得这么狠,人都醒了他还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似乎还在被捆着手折腾得意识涣散。 修道几百年,身子再虚弱也不至于如凡人那般不经折腾,但蛇尾对他来说终究是太超过了。 别说是如今修为尽失,就是昔日巅峰时期,他的修为也用不在这床笫之间,修的是清心寡欲浩然正气,风月之事耽于享乐沉溺情?欲,不在他精通之列。 纵容蛇蛇与他双修已是极限,至于蛇尾……那便是蛇蛇太过放肆,合该被管教收拾。 柳折枝对蛇蛇会疼爱,但绝不溺爱,凡是出格之事,绝不姑息,这是他的行事准则。 是以墨宴听到动静过来查看,本是端着些温水来给他润喉,却刚靠近便听到清冷中带着几分沙哑的嗓音,语气冷冽。 “青龙,开阵。” 话音未落,一声龙吟直直灌入墨宴耳中,震得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即便是魔,可他选了蛇身做本体,那便要被真龙血脉压制,所以柳折枝开了青龙大阵,修为不够,便由血脉压制来凑。 四条游龙分列四个方向盘旋空中,虽是灵气所化,却将墨宴严严实实困在阵法之中,不动杀心,便不是杀阵,旨在一个困字。 到底能困住自己多久墨宴无心估算,看到柳折枝开阵的瞬间,他手中的水杯便落地摔了个粉碎。 如此大阵,柳折枝没有修为没有灵力,半点维持不得,想调动灵气开阵,那就只能像当日驱逐段承乾一般,以心头血做阵眼。 说到底伤的还是柳折枝的根基与性命。 墨宴清醒后想过自己太过分,柳折枝会生气,但他没想到柳折枝会气得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见他靠近便直接开阵与他动手。 “你……”墨宴瞬间就后悔了,看到柳折枝嘴角有血迹溢出,急得想要破阵,却又怕柳折枝更气,“你这是何必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 “是,我昨日是一时冲动,但我……我也没说今日还跟你犯浑啊!” 心虚和后悔是有的,但墨宴火气也一样上来了,“我跟你是什么关系?你对我犯得着开阵吗!柳折枝你他娘的不要命了!” 根本就不需要开阵,不需要拿命来收拾他,可柳折枝偏这么做,分明就是不在意性命,墨宴气得是他从来不在乎他自己死活,气得要死。 活着到底有什么不好?怎么就能这么不在乎生死! 墨宴想不通,又气又急,在阵法中暴躁的转了好几圈,最后见柳折枝靠在床头不说话也不撤掉阵法,就这么拿命跟他耗,魔气缓缓汇聚掌心。 “柳折枝你收不收手?老子问你最后一遍,你他娘的真以为老子不敢硬闯!” 柳折枝眼都没抬一下,即便裸露出的皮肤上皆是糜艳吻痕,气场上也丝毫不落下风,手上不急不缓的结印,语气无波无澜,“蛇蛇,你可知错?” 错了便要认,便要改,行径过分恶劣,甚至隐隐有滋生心魔之兆,那就必须收拾听话了才行。 知晓蛇蛇是魔尊墨宴,他不顾正邪将其留在身边,既然已经真心接受,那他就要对墨宴负责,对这天下苍生负责。 若墨宴回了魔界依旧无法无天,无人管教得了,日后当真心魔丛生惹出大祸,那便是他柳折枝没有教好,是他愧对苍生。 昔日魔尊墨宴性子再如何顽劣也好,既是以蛇蛇的身份留在他身边,那便要受他管教。 苍生面前,无数生灵性命为先,无论是他的蛇蛇还是他自己,都不能枉顾苍生。 柳折枝想了很多很多,因为他知道魔尊墨宴一身反骨,定然不好管教,已经做好了墨宴硬闯阵法的准备,可预想中的灵力与魔气碰撞并未出现,反而又传来一声怒吼。 “就因为这个?柳折枝你就为了这个拿命开阵?你他娘的要蠢死了!” 墨宴吼得震天响,手上却掀了衣袍下摆,“砰”的一声往地上一跪。 柳折枝:??! “就为了认个错!认错是什么要命的事吗!就这也他娘的值得你跟老子耗命!” 墨宴跪在地上挺直腰背,姿势相当标准,见他还不撤阵,急得直咬牙,“老子给你跪!不就是认错跪香!你说怎么跪就怎么跪,你把阵法给老子撤了!” “柳折枝你有几条命够你这么折腾!气死老子对你有什么好处!” 柳折枝:??? 说好的一身反骨,说好的野性难驯呢? 这怎么……怎么比从前的蛇蛇还听话? 我就让他认个错,也没说让他跪啊?他……他是自己主动跪的吧? 反转来的太突然,柳折枝都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勉强回神,“蛇蛇可知错?” “老子都他娘的跪了!你说知不知错!”墨宴差点让他气笑了。 人是跪着,但气势比谁都足,哪像知错,好像他才最有理似的。 虽然行动上很乖,但态度还是不对,柳折枝微微皱了皱眉,又问了一回,“蛇蛇,你可知错?” 小时候墨宴经常被老魔尊说他是个犟种,那股犟劲上来了,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现在他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比他还犟,就是这看着清冷淡漠的折枝仙君。 柳折枝不吼不叫,他就是安安静静的犟,你不合他的心意,他就一直跟你对峙,拿命在这耗他也不在意,像个平静的疯子。 墨宴想不到这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他只是后悔,后悔昨日怎么没再弄狠点,竟然还让柳折枝在这有力气跟他犟。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眼看柳折枝维持阵法脸色比纸还白,嘴角的血也开始往下流,他到底是低了头,“行行行,老子错了还不行吗!” “日后可能听话?” “听谁的话?!”墨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以为只是寻常的认个错,万万没想到柳折枝要的更多。 “听我的。”柳折枝说的理所当然,“蛇蛇是我的,自然也该听我的话。” 我是他的? 他……他是不是又在跟老子示爱? 墨宴眸光闪了闪,虽然觉得被示爱了,但骨子里的野性依旧没让他完全昏了头。 “不可能!” 我堂堂魔尊怎么能听魔后的?说出去还不得六界笑话死。 “那你便破阵吧。”柳折枝没觉得意外,因为这才是预想之中的情况,“三个时辰为限,你若赢了我,此事便一笔勾销,你若输了,日后便要听我的。” 他心中有数,即便没有修为,这阵法也够困住墨宴两个时辰。 剩下的一个时辰他不惜一切代价,阵法符咒轮番用上,以命相搏,再加上墨宴身处乾坤宗,不能暴露身份,束手束脚,两人应该能打个平手。 即便墨宴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也能猜到他这是真的不要命了。 他的身子消耗性命维持阵法三个时辰,还要跟自己打架,即便打赢了也是要彻底亏空了身子,最多再活个十年八年便身死道消,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墨宴不懂他到底坚持的是什么,什么天下苍生柳折枝都没说,他一个魔尊也想不到这些,他只是觉得柳折枝真的很疯,是他理解不了的疯。 不过……总归是不能让柳折枝死就是了。 不理解,但是他能忍,能顺着。 怎么说也是未来魔后,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魔后跟自己拼命?娶回魔界病病歪歪活个几年就香消玉殒? 绝对不行!柳折枝得跟他一起与天同寿! 柳折枝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墨宴就自己把自己劝明白了。 不就是听话吗?魔后是个疯的,本尊不跟他计较,听就听呗,能让魔后好好活着就行。 “行行行,听听听,不打了,老子直接答应听你的行了吧?” 柳折枝:“……”就这么简单? 答应的太痛快了,柳折枝反而有些懵了,“蛇蛇当真愿意听话?” “废话?老子都说了答应了,还能反悔不成!” 墨宴差点被他气死,“用不用老子再给你立个天道誓言啊?现在就给你立!” “不可。” 一旦立了天道誓言,日后若是有一点点违背,那便要降下天罚,轻则修为散尽,重则魂飞魄散。 柳折枝撤了阵法,认真叮嘱,“蛇蛇,天道誓言万不能轻易立下,无论是对谁,否则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只怕……蛇蛇?” 话还没说完就被冲过来的人按在床头,柳折枝眼神有些迷茫。 墨宴什么都没说,低头就吻了上去,也不在意他口中还带着血腥味,只是按着他吻的越来越凶,直把他吻的喘不过气才放开。 “柳折枝,下回你再敢跟老子这么玩命,老子就直接把你弄死在榻上!反正你自己也不在乎生死,那就等着被老子弄死吧!元阳撑死你!” 嘴上说的恶狠狠,灵力却不要钱似的往柳折枝体内输送,见那苍白的脸色恢复些许,墨宴才放开他退回去重新跪下。 “你要老子听话是吧?老子也跟你交个底。” 墨宴跪在那盯着榻上努力平复呼吸的人,一字一顿,“柳折枝,你给老子好好活着。” “我柳玄知他日定会夺了魔尊之位,娶你为魔后。” 这话从前墨宴只是想,一直没说过,即便便知道柳枝枝急着嫁他,他也没给承诺。 但今日他见识了柳折枝是怎么不要命的,气的也顾不上傲娇和脸面了。 “柳折枝,你是老子的魔后,你就是再不想活,也得给老子好好活,你的命是老子的!” “魔……魔后?”柳折枝怀疑自己幻听了。 “对!老子不计较你是正道的仙君,从前如何除魔卫道也既往不咎,魔后之位一定是你的,这回满意了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60-70 六十一、蛇蛇要带我出门见人?! 让一个死傲娇开口承诺魔后之位十分不容易,倘若不是柳折枝这么不要命,墨宴打死也不会说,只会到时候用实际行动举办合籍大典。 不过这话虽然说了,墨宴也依旧硬气。 因为他知道柳折枝对他一见钟情,早就迫不及待想嫁给他了,所以跪在那挨罚也昂首挺胸,等着柳折枝感动到语无伦次或是激动的感恩戴德。 说不定一激动都能冲上来抱他,再邀请他双修一回。 墨宴美滋滋的想着,然后……没有然后了。 榻上的人一点反应没有,甚至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东西。 “你……你没听见吗?”他沉不住气,主动问了一句。 柳折枝自然是听见了,眼神复杂的点点头,手上快速行推演之术。 不能推演自身因果,他便去推演墨宴的。 结果却和上回一样,一片空白,不仅无法推演自身,连墨宴也不行了。 那白秋呢? 柳折枝换了个方向去推演白秋的,这回有反应了,主角的滔天气运相当夺目,甚至气运金光都有些刺眼了,但美中不足是多了莫名其妙的劫数,气运金光还有了缺口。 若光是因为自己与墨宴双修,夺了些许主角气运,断不会多到形成缺口,白秋自身也没有什么大的变故,那就只能是墨宴这个命定的道侣出了问题。 姻缘红线绑定神魂,无法推演墨宴的因果,墨宴方才说要让自己做魔后…… 种种迹象联系在一起,柳折枝得出了一个荒谬的结论。 本该与白秋是命定道侣的墨宴,似乎对他有了……心悦之情? 不然如何解释姻缘红线莫名其妙绑定神魂,和他无法推演墨宴的因果? 推演之术只有对自己和与自己因果交缠足够多,多到被天道视为一体的人才无用。 “你他娘的说话!”墨宴许久没被回应,彻底装不下去了,开始着急了。 柳折枝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神魂手腕上绑定的姻缘红线,慢动作似的点点头,“哦。” 这回不是社恐发作,他早就把墨宴彻底当做蛇蛇,当成自己人了,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只是推测,结果如何还未能定论,天道因果瞬息万变,谁也说不清。 但终究是太离谱太让人震惊了些,柳折枝再淡定也免不了在心中琢磨,想的出神了还不自觉的嘟囔出声。 “奇怪……为何会心悦于我……” 墨宴刚想问个清楚他的哦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答应了,开口之前听到他嘟嘟囔囔说着什么心悦,心中警钟大作,“谁?谁心悦你!” 白秋说过心悦他?他们两个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了?! 柳折枝转头盯着他犹豫一瞬,最终还是问了出来,“蛇蛇可有心悦我?” 自己如何推测都是枉然,难保不会有差错,倒不如直接问出来,左右蛇蛇也不是外人。 墨宴一个激灵。 他在问什么?谁心悦他了! 不是他死乞白赖缠着我非让我娶他吗! 真是一点不知道矜持,得个魔后之位还不够,还让老子说好听的哄他! “谁说心悦你了,我就说给你魔后的位置,别的我可没说,你少自作多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老子堂堂魔尊,怎么可能喜欢死对头? 只是发情期没找到别人,跟他凑合了一下,看他实在可怜,顺便带回去双修帮他续命罢了,本尊的元阳对他可是有大用处! “当真没有么?”巧合实在太多,柳折枝又多问了一回。 “没有!老子是男的,你也是男的,心悦个屁!” 休想骗老子哄你,你对老子一见钟情都不说,净在那暗示,还想骗老子说好听的?门都没有! 他以为柳折枝要难过了,说不定还会主动说出情意,没想到自己否认完,反而看到柳折枝明显松了口气。 “那便好,我也觉得蛇蛇不该如此,我的蛇蛇这般聪慧,怎会误入歧途。” 墨宴:??! “你什么意思?心悦你就是误入歧途了?!” 他这一声吼得实在突然,柳折枝被吓了一跳,“蛇蛇?” “蛇个屁!”墨宴怒气上头,一边跟他吼一边要起身,都起一半了才想起来自己要听话,黑着脸又跪回去了,“心悦你就是误入歧途?你给老子说清楚!” “此事……”柳折枝沉吟片刻,不是不想说,是系统和穿书的事他不能说,话到了嘴边明显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 只是不知这是天道的警告,还是系统的限制。 “左右蛇蛇也未曾心悦我,并无大碍,不必在意。” 等了这么久就等来这么一句,虽然语气没有变化,墨宴却觉得他在敷衍自己。 好你个柳折枝,你跟老子欲擒故纵呢? 从前墨宴连明眸皓齿都说不全,这十几年跟着柳折枝看书背心法,学到了不少真东西,欲擒故纵他都知道了。 “好,好好好。” 墨宴一连说了四个好字,冷哼一声就不再说话了,跪在那冷着脸,心里一个劲冷笑。 本来就是没心悦你,还想骗老子说什么? 老子就说正道不会有什么单纯的人,果然,你柳折枝把那些阴谋诡计都用在骗老子这事上了。 老子魔界美人无数,个个美艳勾人,你一个男人还想迷惑老子?做梦! 他都在那快气死了,柳折枝还在疑惑为何蛇蛇没有心悦自己,却还是有那么多巧合。 要是系统在就好了,听说系统是可以查看一些数据的。 柳折枝第二次想念系统了,系统在时他觉得系统好吵好凶,觉得自己孤身一人根本用不上系统,如今多了蛇蛇,他却开始后悔没能留住系统。 若是系统在,为了蛇蛇他或者会愿意做些任务。 可惜世事无常,哪里能有如果来让他反悔。 本就被折腾得过头了,身子乏累的很,又耗费心神管教蛇蛇,柳折枝实在有些撑不住,准备再睡一会儿之前,他特意又嘱咐了墨宴一回。 “蛇蛇,天命不可违,你有你未来的道侣,魔后之位便留给他吧,我时日无多,不必虚占此位。” “你知错便好,起来吧。” 他说完就闭眼沉沉睡去,墨宴跪在那一动没动。 你让老子起来就起来?你以为你是谁! 老子就跪! 生气归生气,但墨宴也不是真的没脑子,听他说到天命不可违,还有未来道侣,几乎就可以确定自己猜对了。 柳折枝是真的知道些天机,可以窥探他人因果。 那就说明魔尊墨宴跟白秋会是一对的事柳折枝早就知道,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 至于自己如今这个蛇蛇的身份…… 修为尽失,身子弱成这样,柳折枝估计是窥探不了了,不然他早就该知道自己是墨宴,又怎么会留自己在身边。 理清了头绪,墨宴更加坚定的认为柳折枝是喜欢白秋,所以才不肯做自己的魔后,还是个在自己和白秋之间两难,妄想两个都要的负心汉。 好啊,柳折枝你等着吧,舍不得放下白秋去做魔后是吧? 老子不用你答应,早晚抢你回去做魔后,还会亲手杀了白秋,让你知道他根本就不配跟老子相提并论! 喜欢白秋?老子就让你看看,这世上没人比本尊更好! 什么狗屁玩意也敢跟老子比! 柳折枝睡个觉的功夫,做梦也想不到某人会靠着脑补进化到开始争宠的环节,还自动点亮了宠妻技能。 等他再次睡醒,只睁了眼,意识还没清醒,一杯温水就送到了嘴边。 “喝一口润润喉。” 墨宴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动作生疏的喂他喝水,虽然不熟练,但手法十分温柔,见他乖乖喝了水还得意一笑。 看看,也就老子能喂水喂得这么完美! 你那个白秋行吗?他就知道搜刮你的宝物!那就是个白眼狼! 柳折枝安静的喝着水,突然听到他笑出了声,疑惑的抬眼看去,正对上他得意还带着几分邀功意味的眼神。 “怎么样,好喝吗?” 嗯……水不都是这个味道?如何区分好喝与不好喝? 柳折枝不明所以,只觉得他问的好奇怪,但毕竟是自己的蛇蛇,又刚答应了会听自己的话,所以对他格外疼宠,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 “自然是好喝的,乖蛇蛇。” 他知道蛇蛇是头小毛驴,得顺着毛哄,还顺嘴夸了两句,“蛇蛇喂我的水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水,我的蛇蛇好厉害。” 这十几年都夸惯了,根本不用过脑子,这种夸奖他张嘴就来。 墨宴也听了十几年,但还是每回一听到就高兴得不行,如果是蛇身,早就把尾巴尖摇出残影了。 “好喝吧?魔界还有好喝的酒呢,等哪日我给你弄点回来尝尝!” “酒?”柳折枝起身的动作顿了顿,“酒便不必了,我早已辟谷,滴酒不沾。” 辟谷?辟个屁! 墨宴对此嗤之以鼻。 正道就是穷讲究,修炼跟吃不吃东西喝不喝酒有个屁关系!去他娘的辟谷! 给老子吃!吃胖点!那腰搂着都要硌手了! “你都没修为了,还辟谷干什么?” 墨宴觉得必须得带自己未来的魔后享受一下生活,兴奋提议,“明日我带你下山,美酒佳肴你尝了就知道有多好了,你苦修这么多年,肯定没去过酒楼吧?我带你去!” 他说了一堆,柳折枝翻译过来只有一句话。 蛇蛇要带我下山见人?还要去酒楼那种人多的地方?! 六十二、本尊的魔后必须得会享福 让一个社恐下山见人,还要近距离见那么多人,这一瞬间柳折枝眼里可没有什么乖蛇蛇了。 他甚至觉得蛇蛇简直就是魔鬼。 费尽心思躲了几百年,现在没了修为终于过上了不用听师尊使唤时不时下山的日子,结果蛇蛇竟然让他下山。 “蛇蛇若是觉得云竹峰太过安静烦闷,下山玩够了再回来便是,我便不去了。” “你不去?”墨宴是一片好心,突然被拒绝了都懵了,“我不是带你回魔界,就乾坤宗山下的那个小城,那里就行。” 柳折枝还是摇头,“蛇蛇去吧,我身子虚弱,不想去。” “你……” 墨宴头一回献殷勤就碰了壁,又急又气。 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呢!老子好心带他下山散心,他竟然不去! 真是修道修傻了!吃喝玩乐都不愿意去! 要是从前墨宴肯定就发火了,但他现在要改变自己在柳折枝心里的印象,必须超过白秋,所以也就忍了。 不去就不去,不就是身子弱,老子给他好好养身子也是一样,白秋能给他养身子吗? 这世上只有老子对他好! 这辈子头一回想在谁面前展示自己最体贴的一面,墨宴相当上头,虽然他不太会这方面的事,但他有这份心。 就是结果有点…… 抢着洗衣服收拾寝殿就不用说了,这都是他每日必做的事,但喝水他抢着喂,走路他抢着抱,这些柳折枝实在是理解不了。 “蛇蛇,我只是没了修为,并非残废。”又是一日被抱着走向书案,柳折枝到底是开口劝阻了。 近日送上来的琐事繁多,都等着他批阅,本就忙了起来,蛇蛇却不知是怎么了,一日比一日反常,他实在看不懂这是在做什么。 若是从前那般每日暴跳如雷,动不动就吼两句还好,如今吼的次数少,还整日围在他身边,半点正事不做,再这么下去,何时才能夺了魔尊之位报仇? 墨宴满脑子都是他,都快把报仇的事给忘了,他却时时刻刻想着,等着关键时刻帮蛇蛇一把。 两个人的脑回路就没对上过,墨宴把他抱到椅子上放下,就坐在他身侧盯着他,“反正这也没别人,少走一步是一步,你不是说你身子弱吗?我闲得慌,顺手抱一下。” 既然如此闲得慌,那便去召集旧部杀回魔界啊…… 若不是不方便挑明,柳折枝都有些想给他指路替他谋划了,眼看他的伤一日比一日好转,却整日待在这与自己消磨时间,一点不上进,柳折枝那望子成龙的拳拳之心当真是有些煎熬。 如今自己收了些正道大权,若蛇蛇去夺位,正道定然是能保证不插手的,这可是难得的好时机,怎么蛇蛇就不知道着急呢? “前些日子蛇蛇说要下山去玩,为何不去了?”不能挑明,柳折枝便旁敲侧击的提醒。 下山了才能联络昔日手下,他相信蛇蛇只要下山,定然能找到机会。 “不是你说不去的吗?怎么,你又愿意去了?”墨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走走走,我现在就带你去!” 柳折枝:“……” “我还有事务处理,便不去了。” 墨宴嘴角的笑一僵,知道自己白高兴了,不情不愿的放开他,“整日看他们说那些屁话,有几件是正经事,你要是真忙我也能帮你,你看看他们每日都跟你说点什么!” 他边说边随手拿起一封不知是哪个宗门送来的信,“这个,他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去他们宗门看看,说你要是去了,是他祖上八代三生有幸。” “还有这个。”墨宴又抽出一封,“他们宗门新得了一颗夜明珠,拳头那么大,想献给你,让你赏脸收下。” “这个最他娘的不是东西!” 别人都是锦书,只有最下面那封是大红的封面,就跟婚书似的,墨宴拿起来都恨不得给他撕了,“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宗主?一日一封,日日问你是否安好,问云竹峰需不需要侍从伺候,他想干什么?” 最初墨宴也以为都是正经事,后来坐旁边看得久了,偶尔见柳折枝有的书信仔细批阅,有的就随手往旁边一放,看都不看,他拿起来看了几回才知道正道这帮人都安的什么心思。 知道柳折枝掌权了,一个个变着法的想讨好,恨不得连夜把自己打包送来云竹峰才好! “这他娘的是正经宗门的宗主?青楼的花魁都没他们主动!” 自己都没觉得这些人麻烦,反倒是他这个看热闹的气到了,柳折枝觉得有些好笑,抬手往他头上去摸,因为坐着够不到,就伸手在那等着。 墨宴黑着脸低下头他才摸上去,安抚的揉了好几下,“我久不下山,一些小宗门的宗主几百年也从未见过我一回,好奇也是常事,不理会便是了,蛇蛇不要气。” “云竹峰只有你我,断不会再有旁人。” 他此生也就只与他的蛇蛇相依为命,旁人即便再殷勤讨好,他也是不愿理会的,所以那些书信不看也不批阅,只当无事发生。 就这么几句话,眨眼的功夫他就说完了,却也能把刚才还一肚子火气的人哄好,低着头随便他摸,又成了乖蛇蛇,一句话也不说了。 墨宴自己也没察觉怎么就变成了狗子似的,看见柳折枝就下意识想百依百顺,柳折枝说话他爱听,训他他也能忍,随口哄他一句他就能马上老实。 说一句色令智昏也不为过,满心满眼都是柳折枝。 他只知道他跟柳折枝待在一处就安心,别管怎么暴躁怎么有野心,只要看见柳折枝瞬间就能静下心来。 所以更坚定了不能让任何人把他比下去的决心,也明白了为何当年柳折枝要用那么拙劣的话骗他。 说什么你是一头小猪,这世上只有我对你最好。 他现在就想把这句话还给柳折枝,这世上只有老子向着你,不嫌弃你没有修为还事多矫情,愿意让你做魔后愿意给你养身子。 但他嘴硬,说不出来这么矫情的话,所以就跟狗子护主似的在这守着。 又是五日过去,云竹峰除了每日来送书信的小弟子,再无人靠近,就连这小弟子都是只到山下,书信由墨宴亲自取上来。 那日墨宴打了白秋,白秋回去就找段承乾告状了,柳折枝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他知道这事绝不会就这么过去,从这几日云竹峰附近没有弟子经过便可见一斑。 只不过他懒得理会,段承乾无论做什么,最终目的也只是争权夺势罢了。 他淡漠惯了,全然不在意,墨宴却是最在意这些。 他讲究名利皆是身外之物,墨宴信奉的是权势在自己手中才能安心。 正道与魔界环境不同,所以心境也是无法相通,见惯了弱肉强食的魔尊,只有自己做了最强的食物链顶端才会踏实。 “你想没想过除掉段承乾?”墨宴犹豫了好几日才直截了当的问出来,“留着他早晚都是隐患,他也管不好正道,反而耽误了,你放过他,他不会放过你,你觉得他是你师尊下不去手,那就我去。” “蛇蛇,天命不可违。” 柳折枝手执朱笔批阅完最后一个字,抬眼朝他摇摇头,“若正道日后为其余五界蚕食,那也是正道的命数,天道轮回之事,我从不插手。” “人界覆灭你也不管?你不是守着天下苍生?”墨宴头一回听到这翻说辞,眼睛都瞪大了。 “我能守苍生,却不能改变苍生命数,我一人守不住人界一辈子,我也不在这六界轮回之中,或许日后蛇蛇便能懂得了。” 柳折枝从来都知道自己只是个工具人,该他走的剧情他躲不掉,不该他管的事即便他管了,他也改变不了分毫,所以他活得淡漠,对外界事物一向没什么感觉。 天道用到他,那便让他活着,哪日他无用了,他便会被抹杀,他是反派,那便终有一日会下线,给主角让出位置,所以他也从不与白秋计较,习惯了顺应天道。 相安无事便好,多生事端便多一分麻烦。 他活得通透,墨宴却不如他手里拿着剧本这么清醒,只觉得还是看不透他,最终也没再多说处理段承干的事。 虽然不懂,但是能顺着柳折枝。 等柳折枝又拿了一本古籍出来,墨宴直接伸手给他按回去了。 “今日天气不错,我们下山去看看。” 柳折枝活得很无趣,每日不是看书就是研究阵法符咒,过得跟个老头子一样,没有一点人气,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嘴里说的那些天道轮回他不懂,也不信那个,但他不能让柳折枝心里也没点乐趣。 不在乎生死,那肯定是没享受过活着的乐趣,享受了就知道活着有多好了。 “蛇蛇,我……” 柳折枝都没来得及拒绝,人就已经被他带着瞬移下山了,出宗门结界时有守门弟子看了一眼,柳折枝在人前丢不起人,也就没多挣扎。 于是守门弟子们看到的就是折枝仙君带着徒弟下了山,那徒弟十分孝顺,还扶着仙君,恭恭敬敬乖顺得很。 实际上却是墨宴紧紧抓着柳折枝的胳膊,硬把他给拉走的。 “蛇蛇,我不想去。” 出了宗门,柳折枝就算戴着面具也半点不想去什么小城中走一走,站在一棵树下便说什么也不肯动了。 “没事,去了你就知道多好玩了,走吧。”墨宴又把他抱起来了,铁了心一定要让他沾沾人气。 “我真的不……我……”眼看离城门越来越近,柳折枝实在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我害怕,我不能去,蛇蛇你快放我下去。” 墨宴抱着他的手一僵,听得愣了神差点把他给扔下去,还好及时把人捞回来了。 “你害怕?” “对,我害……” “你害怕个屁!” 墨宴嗤笑一声,恶狠狠的细数他往日做的那些大胆的事。 “一人一剑镇守两界交界,不容魔族踏出魔界一步,对上整个魔族大军你不怕。” “冥界十万恶鬼压境锁魂,孤身杀进去差点把冥尊捅死你不怕。” “妖皇你都硬是给砍了一条尾巴下来,我让你跟我去城中散心你告诉我你害怕?” 墨宴觉得柳折枝肯定是把他当傻子,掐着那纤细腰身的手都更用力了,“少他娘的骗老子!让你柳折枝害怕的事这世上根本没有!害怕的人更是还没生出来呢!” 说完也不等柳折枝回应,直接用灵力把人捆住了,让柳折枝肩并肩和他往里走。 “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老子就不信了,这么大个修真界找不出一样你感兴趣的玩意!给老子吃喝玩乐去!去他娘的苦修!” 本尊的魔后必须得会享受!不然他怎么能知道老子比别人对他好! 以后等着享福就完了,什么为正道鞠躬尽瘁,都他娘的给老子见鬼去吧! 六十三、痴汉蛇蛇,他吃过的就变甜了 头一回带柳折枝一起下山,墨宴也不是没有准备的,他早就精心准备了一顶帷帽,进城前就给柳折枝戴上了。 里面不影响看路看人,但外面的人却绝对看不到柳折枝长什么样,就连他脸上戴着面具都看不到。 柳折枝不想被人看见,这一点上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社恐,却想法一模一样。 柳折枝那张脸可不能轻易被人看见,美成那样,被看见了还不得全都拼命往柳折枝身边凑? 到时候人太多,全都惦记本尊的魔后,杀都杀不完就糟了。 谁都别给看,就老子自己看最好。 稀罕玩意柳折枝自然也是认识的,知道这是南海的鲛泪纱,一寸一寸皆是鲛人眼泪凝聚而成,有价无市,更知道外面人看不到自己的脸,好歹稍微放松了一点,不至于路都不愿意走。 只不过鲛泪纱都是要炼制防御法器保命的,拿来做一顶帷帽,当着是暴殄天物了。 柳折枝觉得不值,还觉得蛇蛇也太粗心了些,若他询问此物从何而来,岂不是就暴露了? 一条寻常魔蛇,哪里能有鲛泪纱这种宝物。 被此事分散了不少注意,街上来往的行人也就没那么让柳折枝不自在了,只是好景不长,越往前走投来目光的人就越多。 因为他们两个实在太显眼了。 帷帽只有女子常戴,一个男子戴着帷帽,白衣白发更显仙气飘飘,即便看不到脸,光看身形也知道绝对不是常人。 如此长身玉立气质不凡的男子,连腰间挂着的玉佩穗子都十分讲究,金丝掺着灵力炼化而成,还用了赤色灵玉点缀,走动间随着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身轻荡,实在惹眼。 更何况身边还有个俊美的男人护着,恶狗护食一般,但凡有人看他,那一身黑衣的男人便冷眼警告,这样的组合实在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身侧不断有路人走过,就算已经擦肩而过,柳折枝还能感受到不少人回头看自己,一时间社恐发作的厉害,只想赶紧回云竹峰。 偏偏墨宴用灵力推着他往前走,又是在街上,他不愿更多引人注意,也无法开阵反抗,最后只能拉住了墨宴的衣角。 墨宴正在那生气这帮人总盯着柳折枝,琢磨要不要用威压震慑一下呢,突然被拉住衣角,脚步猛地一顿。 “怎么了?”他低头看看柳折枝拉自己的手,那只手紧紧攥着他的外袍,葱白似的指尖就跟攥住了他心尖似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就是特别高兴,甚至还有些得意。 街上这么多人偷看柳折枝,他却只跟我亲近,这算什么? 这绝对是他跟我表忠心!趁机跟我示爱,告诉我他心里只有我,别人再怎么看他也没用! 脑补能力一向过于强悍,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猜到了真相,偏偏柳折枝社恐发作不愿说话,只是摇摇头,于是更加让他坚定了这个想法。 看到没有,这就是不好意思了。 让他说他不好意思说,日日这么暗示我。 啧,正道就是矫情,也就老子能忍他,要是换了别人,他这么又要示爱又不好意思,就让人猜,人家早就不搭理他了。 “这可是在大街上,这么多人看着呢。” 柳折枝不说话,他可是话多的很,贴近了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坏心眼的故意说道:“你跟我拉拉扯扯的全被人看见了,就不怕你手下那些宗主们知道?” 不好意思说是吧?本尊偏要说! 他这调情过于恶劣,柳折枝一点没听出来是调情,一听会被人看到,赶紧放开了他的衣服,心里更慌了,根本应付不来这种情况。 在陌生的环境,周围都是陌生人盯着自己,简直能要了社恐的命。 但他表面又什么都看不出来,越是社恐害怕就越是一副清冷淡漠的神仙模样,高高在上不染凡尘。 衣服一被放开墨宴就傻眼了。 不是,我就随口一说逗逗他啊,这……这是不是给逗生气了? 嘴欠的是他,现在慌神的还是他,其实被放开就有点后悔了,但他嘴硬不说,在那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不情不愿”的伸手拉住柳折枝的手。 “行行行,给你拉一下,只能拉手啊,别的可不行了。” 他不要面子本尊还要呢,大街上要是他得寸进尺要搂搂抱抱的,被人知道了,本尊还不得被手下人笑话死。 嘴上这么说,心里这么想,手上动作倒是诚实,他不仅拉住柳折枝的手,还用力得很,生怕人跑了似的。 柳折枝低头看看两人交握的手,虽然社恐,但脑子还是清醒的。 我似乎……只想拉他衣服一下,未曾说过要拉他的手吧? 两人贴得近,衣袖宽大,一黑一白两条衣袖落下,很快便把交握的手盖住了,旁人其实看不出什么,只会觉得他们离得很近。 但柳折枝感受得清清楚楚,蛇蛇的大手拉住他的,温热的体温也传了过来,虽然嘴上没说,动作上却给了他极大的安抚,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站在街上,身边还有他的蛇蛇。 安全感这种东西他从未体会过,也没有人给过他,虚无缥缈的,想都没想过,今日却是脑海中突然蹦出了这个词。 这样被蛇蛇拉着,虽是不能缓解社恐,但隐约带来的几分安抚和安心却在柳折枝心中生了根。 有蛇蛇在,他似乎不用太害怕。 蛇蛇会替他说话,会拉着他,虽然不太情愿,但也会不情不愿的拉着他,是他的好蛇蛇乖蛇蛇。 他如今……并非孤身一人。 心境有几分豁然开朗之象,柳折枝抿唇努力忽略周围人的目光,回握住了拉着自己的那只手。 墨宴:!!! 看看,你看看,老子说什么来着? 他就是不好意思,非要暗示一下让老子主动,老子一主动了就把他高兴坏了,拉着老子不放手! 啧啧啧,真是心机。 别管各自心中怎么想,总之两个人异常和谐,就这么牵着手进了城中央最热闹的一条街。 无论魔界还是人界,吃食都是商贩们最常卖的东西,虽然这小城挨着乾坤宗,但每日慕名而来的人不少,有的是没有辟谷的,所以吃食格外丰富。 “你看两边卖的那些吃食。”墨宴示意柳折枝去看路边摊贩。 不少都是在卖热气腾腾刚出锅的小零嘴,柳折枝从不踏足这种地方,穿书五百年也没见过这些,终日苦修,今日突然见到,一时间还有些晃神。 穿书前他没有修道,自然是吃过五谷的。 只是如今一回想,时间太过久远,终年苦修辟谷,清心寡欲,看着那些吃食虽觉得熟悉,好像有些还吃过,却想不起到底是何味道了。 不过他也没什么好奇,只随意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完全不感兴趣。 口腹之欲要不得,修道修心,一旦有了欲望,难保不会滋生心魔。 “哎?我让你看呢,你倒是看啊。”墨宴被他这略带嫌弃的动作给弄懵了,“这都是能吃的,干净的,不脏,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柳折枝看看那些冒着热气的吃食,再看看他,默默摇头。 能吃是能吃,但他绝不会吃,辟谷便是辟谷,道心动摇不得。 墨宴:??? “不是,来都来了,你尝尝就知道了,这么多东西,总有一样是能合你口味的。” 柳折枝还是摇头。 “你……” 这人怎么这么犟呢! 墨宴劝不动他,索性也不劝了,直接拉着他走过去,“你给老子过来吃!尝尝怎么了,能死吗?修为都没了,还辟谷个屁!” “蛇蛇……” 柳折枝眉头微皱,到底是被逼得说了话,声音很轻,却满是抗拒,“口腹之欲要不得,没有修为也不影响辟谷,我……唔!” 不知是什么点心被塞入口中,就这么堵住了他的话。 柳折枝僵了一瞬,想要往出吐,却被一只手按了按敏感的腰窝,明目张胆的威胁。 “不许吐,你吃一口尝尝味道,不好吃再吐。” 墨宴就这么盯着他,非看着他吃不可。 柳折枝不愿意,但又没办法,最后只能把口中那一块咀嚼几下,也算是尝出了味道。 是甜的,甜而不腻,很软很细腻的口感。 看他咽下去了没吐,墨宴嘴角忍不住开始上扬,“是不是挺好吃的?这是藕粉糖糕,你再尝尝这个桂花糕。” 说着又拿了一块喂给他,还顺手给了商贩一块灵石,让把藕粉糖糕包起来。 柳折枝眼神纠结,桂花糕被喂入口中还犹豫了片刻才吃,直到桂花的清香在口中溢开,香甜可口的味道侵入味蕾,眼睛不自觉的亮了几分。 “这个也好吃吧?”墨宴得意坏了,拿出灵石给了商贩,“桂花糕也都给我包起来,还有刚才的藕粉糖糕,我都要了。” 说完又笑着朝柳折枝挑挑眉,“我还能害你不成,肯定都是好吃的,都买回去给你留着慢慢吃,还有别的呢,你再尝尝。” 他就这么拉着柳折枝把整条街的吃食都尝了一遍,每个都拿一块先喂,然后看柳折枝的反应。 正常咽下去的就是觉得好吃,吃的时候停顿一点就是不太喜欢,要是咬一口便不动了,那就是不好吃。 柳折枝一句话没说,他便把喜欢哪个不喜欢哪个给看得明明白白,喜欢吃的全给买下来了。 等两人走完这一条街,墨宴灵石花了一大把,储物戒里不知多了多少点心零嘴,准备去酒楼带柳折枝尝尝美酒佳肴时恰好遇到有人卖糖葫芦,又拉着柳折枝追上去了。 他自己不爱吃,小时候尝过一回嫌酸,然后就再也没吃过,今日是打定主意让柳折枝全尝尝,所以一点吃食也不放过,买了一串便往柳折枝嘴边送。 “这个有点酸,你咬一小口,别咬多了。” 柳折枝信他的话,只咬了一小口,对这酸酸甜甜的味道还挺喜欢的,咽下去又不自觉盯着糖葫芦看。 这反应一看就是喜欢吃,墨宴有点不明白他的口味了。 甜的蜜饯糖糕爱吃,怎么这酸不拉几的糖葫芦也爱吃? 这玩意酸死了,多难吃啊。 他把那一大把糖葫芦全包了,见柳折枝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比对别的零嘴更喜欢,一时间也有些好奇。 真有这么好吃? 几百年没吃过了,他心里是不喜欢的,但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生出了想尝尝的心思,对着柳折枝咬过的那颗便咬了一口。 入口还是那么酸,但……好像又莫名的有点甜? 墨宴一边吃一边盯着糖葫芦看,很快又把目光转向柳折枝微张的红唇。 是不是……他吃过的就变甜了? “你再吃一颗?” 墨宴为了验证这个想法,又喂了柳折枝一颗,让柳折枝咬一半,剩下那一半他又自己吃了。 然后发现果然没错,就是变甜了,还挺好吃。 正道的仙君就是不一样啊,还有这本事。 他在心里默默感慨,根本没有这种本事的柳折枝看着他的动作有点懵,最后实在没忍住,轻声说了一句,“蛇蛇,那是……我吃过的。” 与人分食本就不成礼数,蛇蛇还专吃他剩下的,这……成何体统啊…… 他不懂什么叫痴汉,墨宴也没把自己这行为当做痴汉行为,一心以为真是他把糖葫芦变甜了,听他这么说还理直气壮的回答。 “我花灵石买的,我吃一口怎么了?你吃过的就这么金贵,我尝尝都不行?” 你人都是老子的,吃你一口糖葫芦还斤斤计较,你个负心汉! 活动通知,宝子们不要错过呀 活动通知,宝子们不要错过呀 群号762624729,宝子们进群参与活动哦~ 一、全订活动:每月十五号领取奖励,可能有延迟,具体时间看稿.费发放时间,我有稿.费宝子们就有奖励,人人有份,带全订截图即可领取 二、评论吐槽活动:每天在评论或吐槽中随机抽一个宝子一百b 三、推荐票活动:每周投满七张推荐票参与周抽.奖,奖品五百b两人,每月投满三十张推荐票参与月抽.奖,奖品一千b两人 六十四、死对头×白月光? 不是舍不得不给他吃,只是不合礼数罢了,柳折枝有心开口解释,却被他带着进了城中最大的酒楼,迎面就遇上了热情照顾的小二。 “二位客官里面请。” 那小二见墨宴护在柳折枝身边,自动把柳折枝当成贵客,还多招呼了一句,站在柳折枝身边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客观您请,楼上雅间有天字号和地字号,您看您要哪一间?” 这是人界的规矩,并非整个修真界都是修士,天字号是修士专属,若是有门派过节,打斗时酒楼自有结界相护,地字号则是给普通人的。 所谓普通人,便是不修炼或不参与六界纷争。 人界向来规矩多,讲究井井有条,连酒楼都是如此,最大程度减少不必要的打斗伤亡。 柳折枝从不出入酒楼,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些口头的规矩,更何况这小二离得近,他哪里会回答,只默默往墨宴身边挪了挪。 这般亲近依赖的动作可要把墨宴高兴死了,当即阔绰出手扔给小二一袋灵石,“要天字号,最好的,再把所有招牌菜都上一遍。” 难得出来一回,他得让柳折枝尝遍了好吃的才行,这样下回也好再把人忽悠下山散心。 不然成日就知道看书和处理事务,谁能觉得活着有意思啊,可不就不在乎生死了吗。 “对了,再来一壶最好的酒。” 墨宴又扔了一袋灵石过去,这般大手笔看得小二眼睛都发直,“好嘞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给您准备好酒好菜。” 别说是小二了,楼中坐着的不少客人都多看了墨宴两眼,眼神探究。 柳折枝也发觉不对,赶紧用力拉着墨宴主动往楼上走,进了雅间便嘱咐他,“蛇蛇,正道中人断不会如此行事,你……太过招摇了些。” 若是些穷乡僻壤的小门小派如此招摇还算合理,乾坤宗脚下可不会有人如此行事,段承乾容不得这般有损正道形象的做派,世人皆知。 再嚣张不知礼数的门派到了此处,都要守段承干的规矩,否则就要被治罪。 段承乾别的不行,对排场可是过分讲究,争权夺势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听他的,按他的规矩行事,柳折枝被他使唤了几百年,深有体会。 “我现在就是正道中人。”墨宴往他身边一坐,一脸无所谓,“我可是你徒弟,这还不算正道?” 柳折枝:“……”倒是头一回听说哪个魔尊如此积极做正道中人。 觉得有些离谱,但这毕竟是蛇蛇,柳折枝无条件纵容。 左右雅间内只有他们两人,他还伸手往蛇蛇头顶摸了摸,“自然是,我的蛇蛇与我本是一体,我为正道,我的蛇蛇便是正道,无论何时何地,我定会护蛇蛇安好,蛇蛇想做什么便放心去做。” 他是宠溺蛇蛇,也是旁敲侧击的暗示。 暗示墨宴不必束手束脚,想夺魔尊之位便去夺,他自会全力支持。 墨宴嘴角疯狂上扬,什么暗示一点没听出来,就听到他们本是一体了。 成日拐弯抹角跟本尊示爱,他还挺会,总看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这示爱的话都不带重样的。 “啊行行行,知道了。”墨宴故意不耐烦的应了一声,眼神却直往他身上盯。 本是一体啊,他是不是还暗示本尊今晚又可以双修了?不双休怎么合为一体? 感觉一定是这样,墨宴把头顶的手抓下来放进自己手中,刚想占便宜先多摸两下,突然察觉那白玉似的手变凉了。 柳折枝没有修为不能御寒,他出门前特意用灵力帮忙护着,可这一瞬间柳折枝却感觉到了冷,明显不对。 “客官,您是来找人?” 门外传来小二的询问,屋内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看向门口。 能带来如此穿透灵力的阴冷气息,整个修真界也就只有一人,鬼气缠身的冥尊岚幽。 “我与方才的白衣道友相约,劳烦带路。” 男子温润的嗓音响起,不过片刻雅间的门便被敲响,不是小二的询问,而是以灵力传音,“折枝仙君难得下山一回,多年不见,岚幽问安心切,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冥尊岚幽也是鬼,整个修真界最强大的鬼,行的是心狠手辣之事,做派却如正道一般,满嘴文绉绉的话,还讲正道的礼数。 可任他再怎么像正道,柳折枝也从未与他有过什么交情,结的仇倒是不少,昔日也没少打架,只是不如跟墨宴打得多罢了。 上回跟柳折枝交手还是二十年前,差点被柳折枝给打死,匆忙逃回冥界闭关,有传闻说要出关了,但还未有人见过,墨宴估摸着他今日该是刚出关,难免担心。 这他娘的是来找柳折枝报仇的吧! 那一身鬼气都不遮掩,还敢来乾坤宗山脚下挑事,这小子什么时候也跟老子一样嚣张了? 岚幽跟柳折枝客套,柳折枝就跟听不到一样。 他素来不跟任何人打交道,何况这人主动找上门来跟他说话,不仅是社恐不敢理,也是打心底不想理会。 不认识,没交情,好烦。 本来下山见了这么多人就够烦了,现在还有人追来雅间,柳折枝当真是烦得不行,若是还有修为,岚幽刚开口他就直接一剑砍过去了。 两人谁也不说话,岚幽一点不介意,等了片刻便推门迈入,对着柳折枝行了正道的礼,拱手道:“岚幽见过仙君,一别数年,折枝仙君可还安好?” 岚幽一袭银衣,虽是一只鬼,脸色白得像是擦了粉,但长相俊美,气质温润,尤其是对柳折枝行的这一礼,可一点没有上门寻仇的意思,反而像是……真心问安。 墨宴觉得有点不对劲,赶紧转头去看柳折枝。 进门后柳折枝就摘了帷帽,如今戴着面具看不到脸,却能看到眼神,那眼中可是没有半点不欢迎,只是一贯的淡漠。 其实这是正常的,柳折枝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这副模样,可今日墨宴却怎么看怎么不对。 难道他们私下有交情? 他们有私情?! 他在脑补什么柳折枝一概不知,因为柳折枝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岚幽这是在做什么。 两人只在战场上见过,不是两败俱伤,就是他单方面打得岚幽重伤难愈,战场上都是剑拔弩张,像这般见面可是头一回。 “嗯。”柳折枝应了一声,习惯性的一个嗯字回应万事,心中却在猜测岚幽想做什么,是不是先礼后兵。 他嗯?他还嗯? 墨宴差点气炸了。 柳折枝你他娘的果然跟他有私情! 醋坛子一翻,墨宴那张嘴也就不饶人了,张嘴就骂,“来拜见我师尊就这么拜?你他娘的空着手还不收鬼气,给谁添堵呢?” “抱歉,是本尊失礼了。” 岚幽转头看向他,依旧笑得温润儒雅,立刻收了满身鬼气。 随后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金丝楠木的精致盒子,双手送到柳折枝面前,“寻常物件仙君应当是看不上,岚幽亲手炼化了千年魂玉,为仙君铸了一支玉簪,还望仙君不要嫌弃。” 魂玉只有冥界有,是无数鬼气凝聚而成,千年魂玉更是稀罕,滋养神魂有奇效,无论养伤还是拿来修炼都是极好的。 他这一出手就送千年魂玉,还是亲手炼制的玉簪,态度着实暧昧了些。 簪子算是贴身物件,束发之物,向来都是亲近之人才会相赠。 墨宴眼睛都要冒火了,“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这是送礼还是下聘?当老子是死的吗! 柳折枝微微皱了皱眉,心中也是不解,分明自己上回刚砍断了岚幽一条胳膊,岚幽当日也扬言要报仇,怎么今日见了面反而……像是在讨好自己? “只是一点心意,并无冒犯仙君之意。”岚幽放下锦盒,对着柳折枝又是一礼,“当日仙君断我一臂,岚幽养好了伤,便来让仙君看看。” 看……什么? 柳折枝不明所以,紧接着又听他继续说道:“闭关多年,又听闻墨宴魂飞魄散,无人再陪仙君打架,若仙君觉得无趣,岚幽可陪仙君切磋尽兴。” 此话一出,别说是柳折枝,怒火中烧的墨宴都愣住了。 不是,我怎么听着他像是来找打的? 老子死了,他怕柳折枝闲着无聊不能打人,所以一出关就眼巴巴的凑上来……找打?! 这简直离谱到家了,不等柳折枝和墨宴反应过来,又是一道强大的气息出现在周围,不过眨眼间便有一身青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子现身屋内。 “仙君安好!” 妖皇青羽一看见柳折枝,那俊美的脸都快笑成花了,本身就是孔雀,当场开屏,漂亮的尾羽一颤一颤的,一点看不出曾经被柳折枝砍断过尾巴。 “仙君!仙君我尾巴长好了,你看看是不是和从前一样好看?” 青羽越说越激动,要不是知道柳折枝不愿旁人亲近,都要直接扑上去了。 “墨宴死了,我能陪仙君打架啊!” 说着还拔了最漂亮的一根尾羽用灵力送到柳折枝面前,“别听岚幽的,他没有我抗揍!仙君打我!我最抗揍!” 一边是温柔有礼的岚幽,一边是活泼兴奋的青羽,两人虽是性格不同,但要求却有异曲同工之意,都是上门找打的。 柳折枝彻底懵了。 似乎是他们以为墨宴死了,都上赶着……争当我的死对头,还急着找打? 墨宴也听傻了,看看柳折枝再看看另外两人,有点反应不过来如今这修真界是怎么了。 这是什么情况?本尊不过待在云竹峰十几年,外面就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不是都说柳折枝在六界四处树敌,跟妖魔鬼三界都打得不可开交,被视为眼中钉吗? 这怎么跟传闻一点不一样? 合着都早就盼着老子死,然后顶替老子做柳折枝的死对头,天天挨柳折枝的揍?! 六十五、争宠不易,蛇蛇卖艺 这样的发展谁也想不到,人界在六界占地最广,灵脉最多,时时受其余五界觊觎,柳折枝这些年镇守人界,跟那几个一界之首全都打过。 战场上哪个不是打得你死我活,虽说不如跟墨宴那般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但也是结了大仇的,如今这…… 冥尊和妖皇匆匆赶来,又是送礼又是讨好,给柳折枝整不会了。 而且他发现蛇蛇也不太对劲,眼神像是要吃人。 “师尊,你没听见他们说吗?”墨宴硬压着杀气,努力扮演好他的乖徒弟形象,咬牙切齿,“师尊倒是表个态啊。” 柳折枝,你最好说点老子爱听的,不然……回去你就完了! 有外人在,柳折枝实在不想说话,他只接受了蛇蛇,没接受别人,蛇蛇以外的人在场他还是害怕想跑,更别说是说话了。 表态?我要说点什么? 昔日根本就什么都不用说的,直接开打就是了,如今没了修为,当真是束手束脚。 柳折枝默默想念修为,有意要唤倾云剑出来,却突然听到岚幽叫他。 “仙君莫怪,岚幽并非有意叨扰,只是想着墨宴已死,魔界虽是有了新魔尊,却与墨宴不可同日而语,人魔两界积怨已深,我冥界愿与仙君共谋苍生太平。” 这是最有利的诱饵,折枝仙君为苍生鞠躬尽瘁,人尽皆知,岚幽诚意满满,听得青羽都着急了,赶紧打断他,“仙君,我妖界也可以!” 青羽是几界之首中年纪最小的,妖界最讲究血统,凤凰一族随着神界一同烟消云散,孔雀便成了整个修真界血统最接近凤凰的族类,顺理成章掌管妖界。 他小小年纪便接任妖皇,虽有几百岁,在族中也不过是刚及冠的年纪,性子还没有那么沉稳,变着法往柳折枝身边凑,人都贴在桌子上了,能靠近一寸都是好的。 “仙君你别听岚幽的,他一肚子坏水,说不定哪日就反水了,我不一样,我从前跟人界开战都是那些长老逼的,他们还不让我来找仙君交好,我因为这个被他们念叨好些年了,仙君我好惨啊,你先看看我吧……” 一个满口冠冕堂皇,一个撒娇卖惨,墨宴火气直冲天灵盖,要不是不能暴露身份,现在就想全弄死了。 都是一群什么王八蛋!他娘的一个白秋老子还没弄死,又来了两个! “师尊。”这两个字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虽然在笑,但看柳折枝的眼神充满警告,“你说句话啊。” 柳折枝动了动嘴唇,以为他又在让自己改不说话的毛病,憋了许久才吐出一个字,“嗯。” 墨宴:??! 你敢答应?柳折枝你他娘的敢答应了?! 他差点气死,岚幽嘴角缓缓上扬,青羽脸都快笑烂了。 “仙君是答应我了吗?是吗是吗?”青羽转头就去薅自己的尾羽,“仙君你等等,我把好看的羽毛都给你!” 雄鸟送最漂亮的羽毛就是求爱的意思,他存了什么心思谁都能看出来,岚幽脸上温润的笑意淡了淡,上手拦住他,“都薅秃了,你回去怎么跟那些长老交待?” 青羽一愣,薅羽毛的手僵住了。 “冥界皆是我一人做主。”岚幽话锋一转,又对着柳折枝行了一礼,“若仙君不嫌弃,岚幽愿听仙君差遣,只要仙君开口,冥界大军即刻集结,与人界一同踏平魔界,为仙君守护苍生出一份力。” 一开口就是愿意为柳折枝与魔界开战,虽然打赢了对冥界也有好处,但这做法也实在是大胆了点,踏平魔界哪里有那么容易,伤亡小不了。 “你……” 青羽没想到他这么豁得出去,咬咬牙也接茬道:“仙君,我妖界也可以,我回去就跟长老们说,妖界离魔界更近,比他们那群孤魂野鬼方便多了,仙君你等我,我现在就回去说!” 他转身要走,却听岚幽轻笑道:“去说了,只怕那些长老们也不会同意,何必呢?” 被嘲讽了自己在妖界不是一言九鼎,还得受长老们牵制,青羽当即气得跳脚,“你闭嘴!狗东西你敢嘲笑我,还跟我抢仙君,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本尊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两人吵吵闹闹,虽是青羽一直在吵,岚幽只是偶尔温温柔柔的说一句,但那一句话杀伤力极大,瞬间就能让青羽火气更大。 一看他们就是在为柳折枝争风吃醋,墨宴险些捏碎了桌角,头一回知道那传闻中四处结仇高高在上的仙君如此受人欢迎,竟然还受冥尊与妖皇倾慕。 那他娘的老子算什么! 要名分没名分,要专宠没专宠,还得跟这么多人争宠? 当老子堂堂魔尊是好欺负的吗!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他忍无可忍的吼了一句,可如今他就是柳折枝的一个小徒弟,岚幽和青羽谁都没理他,反而吼得柳折枝更受不了了。 怎么突然如此吵闹,好烦,就不该出门,也不该见外人,都好能说,好想回云竹峰…… 墨宴吼的那一声他自然不会多责怪,因为那是他的蛇蛇,但岚幽和青羽……他可不管这两人是不是在为自己争风吃醋,他觉得吵了,又走不了,那就要想办法解决。 于是青羽和岚幽的吵闹声中,一道清冷的嗓音突然响起。 “倾云。” 刹那间倾云剑出鞘,剑光四射,对着青羽和岚幽一人一剑。 外界传言折枝仙君脾气不是很好,很不好惹,并非全是谣传,从前与人打架,十回有八回都是那些人缠着他说话,把他说烦了。 今日也一样,即便没有修为,他觉得烦了也是直接动手。 说话他不敢,克服不了社恐,打人他可太敢了。 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那就全打一顿,打完了要么结仇不跟他说话了,要么就是被打老实了不敢说了,别管结果如何,反正是解决了,不会有人再缠着他说话了。 看似清冷淡漠的人,处理问题的方式一向如此简单粗暴。 倾云剑虽是未曾伤到人,但青羽被砍下了一根尾羽,岚幽被斩断了衣袍一角,两人不知道他没了修为,只当这是手下留情,没想真打架,只是一点警告。 毕竟当年他们头一回挨打就差点被柳折枝送走了,倾云剑的真实威力可是剑如其名,在柳折枝手里真的能倾云斩月。 “多谢仙君。”岚幽谦谦有礼的道谢,谢柳折枝未曾动杀心,看柳折枝的眼神也是丝毫不掩饰的越发温柔。 挨打了还道谢?! 墨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好歹是一界之首,竟然为了争宠如此没有下限!你个不要脸的王八蛋! “切。”青羽嗤笑一声,“狗东西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仙君先打的我,然后才搭理你,你终日身上冰凉谁愿意理你,我有羽毛,抱着可暖和了。” 感觉自己被先打就是在柳折枝那更有机会,青羽厚着脸皮就要往柳折枝身上扑,“那个……仙君我的羽毛又软又暖和,你抱一下试试吗?” 他不光说,还真化作孔雀原身往柳折枝那飞,墨宴当场要动手,魔气都快溢出来了,却见岚幽伸手掐住了孔雀的后颈,直接给拎回去了。 “如此唐突,怕是会惊扰了仙君。” 岚幽嘴上说的好听,手却直接一甩,把青羽给顺着窗户扔出去了。 窗外“啪叽”一声,墨宴心里舒坦了不少,刚松了口气,突然看见地上有一坨孔雀现出身形,娇娇弱弱的趴在那。 “呜……仙君我摔的好疼啊,要仙君抱才能起来……” 岚幽:“……” 墨宴:他娘的你个不要脸的小彩鸡!老子烤了你! 两人都无语死了,对他的撒娇耍赖嗤之以鼻,只有柳折枝看着又漂亮又软萌的小孔雀默默亮了眼睛。 有点……可爱。 青羽是孔雀不是人身,不是人还这么漂亮可爱,一撒娇他真的有点顶不住。 见他直勾勾的盯着那只小孔雀看,墨宴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柳折枝喜欢不是人的生灵,还不喜欢凶的,对一只兔子都能心生怜悯要抱回去养着,小彩鸡是孔雀不是人,不只不凶还会撒娇,这不就是结合了我跟白秋的优点?! 果然,下一瞬他就看到柳折枝要起身。 “师!尊!”墨宴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手里的杯子也捏碎了。 柳折枝看看地上撒娇卖萌求抱抱的小孔雀,再看看怒气腾腾的蛇蛇,想起蛇蛇不让自己养别的生灵,只能默默坐了回去。 但眼神却没离开那小孔雀。 真的好可爱,想摸。 他碍于墨宴拦着不能去抱,但倾云剑与他心意相通,飞过去默默把小孔雀给托了起来,还兴奋的在空中转了两圈。 青羽先是一愣,随后都快激动傻了,在空中一个劲傻笑,“嘿嘿,仙君抱我起来了嘿嘿嘿……” 这可是折枝仙君的本命剑啊!剑修的本命剑最金贵了! 青羽小孩子心性,高兴一点不掩饰,低头就对着倾云剑一顿猛亲,“嘿嘿,这是什么?折枝仙君的本命剑,亲一下!嘿嘿仙君,再亲一下……” 岚幽在旁边看得身上鬼气越来越阴冷。 这小崽子,虽是有些不要脸,却还真让他得了折枝仙君垂爱。 还有仙君那个徒弟,对仙君似乎也…… 他本是转头想看看墨宴的反应,不曾想椅子上早就没了人,只有一条小蛇哼哧哼哼努力往柳折枝身上爬,爬到胸前吐着信子拼命晃悠尾巴尖。 柳折枝!你他娘的看谁呢! 给老子看这! 墨宴用蛇信子舔了舔柳折枝的嘴唇,见柳折枝伸手托住他,还在掌心打了个滚,翻出肚皮一个劲扭,连扭带蹭,尾巴尖也去缠那葱白似的指尖。 你不是喜欢摸尾巴吗?老子给你摸! 肚皮也给你摸,给老子忘了那只小彩鸡! 他娘的以后再也不凶你了,你快点忘了他!!! 六十六、一条蛇哄仙君吃东西?! “砰!” 倾云剑从空中落下,把青羽摔在地上后直勾勾盯着自家主人,以及赖在主人怀里贴贴蹭蹭的小黑蛇。 怎么回事?主人不是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吗? 那条蛇他没有毛啊! 它懵了,感觉有点看不透主人的心思了,青羽趴在地上更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失宠,直到被岚幽指引着去看那条跟狗子一样撒欢讨好柳折枝的小黑蛇。 “一条蛇?” 青羽化作人形满脸都写着怀疑人生,拉住岚幽的衣袖激动得就差把那袖子扯下来了,愤愤的传音。 “我输给了一条蛇?一条丑不拉几的蛇?!” 看到他这么崩溃,岚幽心情就好多了,微笑着点点头,“正是。” “你……他……”青羽黑着脸看看他又看看被柳折枝摸头的小黑蛇,牙都快咬碎了,“我早晚吞了他!” 孔雀吃一条小蛇,易如反掌。 虽是年纪小,但能做一界之首,青羽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在心中谋划要如何找机会吞蛇。 岚幽适时在旁边传音给他,“哪日我帮你拖住仙君,你去行事?” “你会这么好心?” 青羽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冷哼道:“我才不会信你的鬼话,你这狗东西最是阴险,我前脚吞了那条破蛇,后脚你就能跟仙君告发我,傻子才跟你合作。” 他不仅不信岚幽,还张嘴就跟柳折枝说,“仙君!岚幽让我吞了你那徒弟!他好歹毒的心肠!” 滚你娘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墨宴对着两人疯狂吐信子,心里盘算早晚要把他们俩都弄死,不光弄死,妖界和冥界的地盘也都归入魔界! 敢跟老子抢魔后,真是活腻了! 再多的勾心斗角柳折枝都没兴趣,他一向不理会这些事,但关系到蛇蛇安危,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不可。” 话音未落,倾云剑便归于他身侧,虽未执剑,周身气势却凛然起来,维护之意再明显不过。 谁若是敢对他的蛇蛇不利,那便是惹了他柳折枝。 墨宴的尾巴尖一顿,片刻后重新晃悠起来,都快摇出火星子了。 看到没有,柳折枝对老子情意是你们能比的? 也就是多看你们几眼,对老子才是情根深种,全是真心实意! 青羽脸色更难看了,岚幽也险些维持不住脸上温润的笑意,两人谁也想不通,到底是从哪突然冒出了一条蛇,不仅能做折枝仙君的亲传弟子,还得仙君如此器重疼爱。 妖界绝对没有这样的蛇,不然青羽不可能不知道,最后只能怀疑是出自云竹峰。 云竹峰地处灵脉之上,又终年承折枝仙君灵力滋养,生灵化形倒也不足为奇,而且生长在云竹峰,说不定仙君早些年便养着了,只不过化形后才带出来而已。 柳折枝几百年神龙见首不见尾,云竹峰更是从不让外人踏入,外界谁也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更不知道他可曾闲来无事,待在云竹峰拿条小蛇养着解闷。 “仙君,我当然不会听他的了。” 青羽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坐到柳折枝对面讨好的朝他笑笑,“仙君难得下山一回,可是听说了南海的异动?仙君问我,我全都知道。” 南海异动? 柳折枝印象中并无此事,下面那些人只说妖界可能与南海鲛人族有了勾结,可从来没说过什么异动。 他没出声,只盯着青羽看,青羽急着讨好他,当即继续往下说,“我派人去看了,南海下面应当是有个什么秘境,入口没开,却有奇怪的灵力流出,鲛人族不说具体奇怪在哪,要跟我谈条件才肯说。” “确实如此。” 说起正事,岚幽也接了茬,“鲛人族地处人界,我冥界不好过多派人查探,但手下人也是如此回禀,那族长开口便是要五千魂玉,说此事定然是轰动六界的大事。” 鲛人族是上古遗族,不属于任何一界,只是南海恰巧地处人界,实则并不听人界号令,柳折枝向来不管事,鲛人族又不闹事,是以从来没打过交道。 要说六界中有谁跟鲛人族打过交道,那就只有墨宴了。 准确的说是打过架。 有一回南海边境宝物出世,墨宴习惯性去夺宝,还说那只是边境,并不算南海中,不算鲛人族的,人人都可以去争夺,最后不仅真让他抢到了,还跟鲛人族族长交过手。 柳折枝依稀记得当时系统让他过去,最好带上白秋,因为那里有一个什么关键的剧情,是主角的机缘,但那时他一点任务不想做,权当没听见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鲛人族没说谎,关键剧情,自然是能轰动六界的大事。 想到这,柳折枝抚摸蛇头的动作顿了顿。 似乎……该带蛇蛇过去。 既是主角的机缘,又没指定是哪一个主角,不分给白秋,都给我的蛇蛇应当也不算扰乱因果。 都是主角,自当被天道视为一体。 他的心都偏得没边了,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给自己的蛇蛇,看看明显对此事很感兴趣的青羽和岚幽,柳折枝默默低头伸手扯住蛇蛇的尾巴尖,用手指弹了弹。 好蛇蛇,快说话,我一人应付不来,你说些什么,我也好顺势带你前去。 墨宴:??! 尾巴尖被拿在手中把玩还不够,他竟然还弹! 好啊,果然是见了那小彩鸡就分走了不少宠,从前都是摸的,可温柔了! 这回他敢弹,下回还不得拔了老子的鳞片送那小彩鸡! “你们有什么事跟我说,师尊嫌你们吵看不出来吗!” 墨宴气得当场化形,还拉来椅子贴着柳折枝坐,都恨不得坐在柳折枝身上,对着对面的两个人直瞪眼睛,“一个一个说,七嘴八舌的打扰我师尊清净,一点规矩礼数都不懂!” 嘴上说着别人没礼数,实际上就他最没礼数,都是一界之首在说正事,他这个徒弟辈的擅自插嘴不说,竟然还敢吼。 岚幽眸光微敛,青羽攥紧了茶杯,但碍于柳折枝宠着他,到底谁也没说什么。 “鲛人族毕竟在仙君的人界,岚幽想着,无论如何,还是要问过仙君的意思。”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青羽一副乖巧的模样,“仙君,你要是不同意,就算那里有什么神器,我也绝对不让妖界踏足。” “呵呵。” 一个个都在这问柳折枝的意思,墨宴却看透了一切,是讨好不假,但也绝对有试探。 要是柳折枝不同意,那可不是他们听不听话的事,以柳折枝昔日的修为和脾气,绝对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都问我师尊的意思是吧?那你们先把鲛人族要的条件给了,打听到具体情况再来说。” 墨宴这张嘴可是没白长,欠归欠,但对外人相当有用,嘲讽直接拉满,“一点消息都打听不明白,说那么多废话给我师尊听,你们倒是好意思。” 岚幽:…… 青羽:…… 这种被嘲讽到手痒,想杀点什么人的感觉,他们至少十几年没体会过了,因为以前干这事的人死了十几年了。 要不是知道眼前的人是条蛇,他们都要以为是那杀千刀的魔尊墨宴又活了。 怎么能这么损这么欠,折枝仙君身边怎么总有这种人? 雅间中气氛诡异的沉默,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客观,您的好酒好菜来了。” “送进来。”墨宴应了一声。 很快几个跑堂的小二就端着酒菜进门,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 正道修炼讲究辟谷,折枝仙君更是出了名的不食人间烟火,六界皆知,岚幽看着那些酒菜眸光暗了暗,“仙君对这唯一的徒儿,当真是千娇万宠,师侄好福气。” 都是一界之首,算是同辈,他叫柳折枝的徒弟一声师侄不为过,只是师侄两个字咬得有些重,语气虽温柔,话里的嫉妒却可见一斑。 毕竟谁也没见过清冷淡漠的折枝仙君对哪人如此上心,即便是传闻中那个备受宠爱的小师弟,也没听说过折枝仙君带他来城中闲逛,还带着尝这楼中的美酒佳肴。 他们都以为这是柳折枝带徒儿来吃酒,蛇妖没吃过五谷,柳折枝带他来见见世面罢了。 柳折枝可不管什么话里有话,听他说自己疼爱蛇蛇,当即微微颔首,“嗯。” 不仅应声的比平日快,语气还没那么冷,甚至带了点欣慰的意思。 岚幽眼神更暗了,青羽也在旁边气得要死,可下一瞬两人就全都瞳孔颤了颤。 因为…… 那条蛇竟然夹了一筷子鱼肉去喂折枝仙君?! “你尝尝这个鱼肉好不好吃,不好吃就吐了。” 在街上已经喂了好几回,墨宴熟门熟路,柳折枝不张嘴他也往嘴边送,只要态度诚恳,柳折枝不吃他就不放下,最后绝对能张嘴。 果然,那诱人的红唇不过片刻就张开了,小心的把鱼肉吃进去,缓缓咀嚼。 真……真吃了?! 对面的两个人已经看傻了。 不是说折枝仙君辟谷几百年了吗?怎么真张嘴吃? 这……这也不像是带那条蛇来见世面,倒像是那条蛇哄着仙君尝尝人间美味? 岚幽和青羽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款的震惊和怀疑人生。 一条蛇……哄仙君……吃东西?! 六十七、色令智昏 墨宴何止是哄柳折枝吃东西,都恨不得跪下求他。 没有修为确实是还能辟谷,但柳折枝身子太虚弱,总这么熬着眼见着越来越消瘦,还是得吃点什么才能长点肉。 他日日抱着柳折枝睡,自然比外人更清楚柳折枝的身子,外人看来是和往日一样清瘦,但这十几年却是一日比一日消瘦的,尤其是腰身,从前的衣袍都有些过分宽大了。 让柳折枝学会享受,感受活着的乐趣是一方面,哄着他不要在辟谷,吃点东西补补身子,墨宴一样当作正事。 所以岚幽和青羽看到的便是…… 他把桌上的菜一样一样喂给柳折枝,哄着张嘴,然后也不用柳折枝说话,光看反应就能看出爱吃哪个不爱吃哪个,爱吃的放一边,不爱吃的直接撤掉。 折枝仙君的爱徒嘴又损又欠,却是个心细如尘的主,哄仙君十分有一套,仙君遇上不爱吃到咽不下去的菜,犹豫着不愿吐,觉得不成体统,他甚至能直接伸手去接。 “这有什么的,不爱吃就吐呗,我又不嫌弃你。” 不止是言语亲近,举止间的亲昵也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分明折枝仙君是个清冷淡漠的性子,高高在上不染凡尘,到了他这一点不像威严的师尊被他孝敬,倒像是…… 像是他在哄孩子。 岚幽和青羽越看越沉默,做梦也想不到那战场上能打死他们的仙君竟然还有这样……略显娇气的一面。 这娇气和好脾气似乎只给一人,若不是今日沾了他那徒弟的光,他们估计一辈子也见不着一回。 “原来仙君往日在云竹峰都是要人如此伺候的吗?” 青羽传音跟岚幽感慨了一句,不是觉得不应该,而是有一种合该如此的意思。 能伺候折枝仙君,这要是传出去,估计六界有的是人为了进云竹峰伺候打得你死我活。 那般神仙似的人,别说是伺候,就是要谁的命,都能被不少人视作是福气。 那可是几百年啊,一人一剑镇守人界,打得其余五界不敢进犯分毫,白衣胜雪的风姿不知被多少人传颂,别说是人界,就是妖界冥界都不乏折枝仙君的仰慕者。 修真界最是慕强,就算是敌对的关系,只要你足够强,也有大把的人把你奉若神明。 柳折枝便是那个神明,不出人界,深居简出,几百年话都不说几句,却在整个修真界都留下了传说。 但这样的神明,竟然被一条黑不溜秋的蛇给得了机会亲近,谁能不嫉妒。 青羽看得眼红,试探着凑近,“仙君,妖界也有好吃的,要不你跟我回妖界看看,妖丹你吃过吗?不仅好吃,还能增长修为。” 他是为了争宠什么都不管了,妖丹可是妖族的命,就跟修士的金丹一样,丢了妖丹寻常大妖都活不了,他却要请柳折枝吃,跟个小疯子似的。 岚幽听得都心动,因为那真是好东西,吃了就增长修为,比修炼来的快多了。 可柳折枝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因为他此时是人身不是毛茸茸又漂亮的小孔雀,所以看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理都没理。 换做别人会被说成眼高于顶,傲得欠揍,但他做这事就合理的很,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他就是这样的性子,说不理就不理,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青羽一点没生气,反而盯着柳折枝看得直愣神。 就算没露脸,光这一个眼神都好看得紧,傲气是真傲气,但人家有傲气的资本啊,别说是不理人,就是瞪他一眼他都觉得自己赚了。 “那条又黑又丑的蛇他凭什么啊!” 青羽挤不上去,气得直跟岚幽传音吐槽,“仙君绝对是个大美人,那眼睛就快美死了,要是张嘴骂我一句就好了,都几百年了,他就跟我说了三回话。” “两回是嗯,一回是让我退,带着妖族退兵,他生气了都不骂我,我好惨啊……” 他在那求着柳折枝骂,岚幽听得正想嘲笑他,下一句就听到柳折枝跟他说了三回话。 折枝仙君跟我……似乎只说了两回。 岚幽脸上的笑彻底维持不住了,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输给这只毛都没长齐的小孔雀,身上鬼气有暴涨之势,硬生生被他压回去了。 仙君讲究体统规矩,万不可冲撞了仙君。 另外两个都不是人,都能化作原身博取柳折枝喜爱,岚幽不占优势,沉默片刻又说起了正事,想着在此事上好好表现。 “仙君,南海一事,依岚幽看,不如让魔界前去交涉。” 墨宴喂柳折枝吃肉的筷子一顿,柳折枝也转头看了过去。 “烛离有勇无谋,手下虽有两个护法可堪大用,却终究比不上墨宴精明,稍加挑唆,便可让他与鲛人族生了摩擦。” 岚幽最擅长算计,阴险是出了名的,只不过平日装的温润儒雅,一开口献计便暴露无疑,“更何况墨宴当年得罪过鲛人族,魔族与鲛人族开战,我等坐享其成岂不是更好?” 墨宴本人就在这,他当着墨宴的面堂而皇之说要算计魔族。 柳折枝嘴唇动了动,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形容此事的荒唐。 计策是好计策,关键是时机和地点都不对,况且如今他认了墨宴便是自己的蛇蛇,断不能做于蛇蛇有损之事。 “对对对,仙君,岚幽总算说了句人话。” 青羽一听到他们谈正事也正经了不少,“那个烛离就是个草包,只知道到处生事想带领魔族吞并别人的地盘,一点脑子都不长,没有那两个护法帮他,他就什么也不是,修为更是跟墨宴没法比。” 两人说的都是事实,烛离当年勾结正道才算计了墨宴,一大半原因都是墨宴觉得他没脑子,所以根本没注意过他,如今就算做了魔尊,没有染月和闻修帮着,他也是守不住魔界。 魔界遭人觊觎是正常的,墨宴心里也有数,所以他留下了染月和闻修帮忙守着,但是…… 一个两个的觊觎老子的魔后不说,还惦记老子的魔界! 真当老子死透了! 墨宴心里冷笑,嘴上也阴阳怪气,“让别人去打头阵,你们两个是干什么吃的?就会动动嘴当废物?” “到底不是诚心与师尊交好,换成是我,师尊若是对此事感兴趣,我一定首当其冲去南海,替师尊把一切都办好再回来禀报,绝不让师尊受这等琐事烦扰。” 又茶又损,几句话就听得岚幽和青羽都黑了脸。 说的轻巧,南海是那么好进的?真当鲛人族是吃素的呢? 都知道他才是只动动嘴,说话不用负责就吹得天花乱坠,墨宴自己也知道,因为他就是在那胡说八道。 可偏偏有一个人信了。 那就是柳折枝。 柳折枝真心觉得这个办法好,做什么算计这个算计这个,还要觊觎蛇蛇的魔界,倒不如直接去南海问个清楚,简单还有效。 “嗯。”柳折枝微微颔首,在所有人震惊和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吐出四个字,“即刻动身。” 岚幽:“……”不愧是仙君,一身正气,且行事果断。 青羽:“……”仙君真威风啊,迷死我了,我也要跟仙君一起去! 两人的眼神不是欣赏就是崇拜,墨宴却直接听傻了,看着柳折枝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现在没修为啊! 你他娘的要去哪?啊?你不要命了! “师!尊!” 墨宴加重语气试图提醒他,却听到了更离谱的话,“无论何物,师尊定然取回来赠予玄知,可好?” 岚幽和青羽已经把羡慕两个字说累了,仙君要亲自去南海,为的竟然是把好东西给这条蛇,谁听了不羡慕啊,这可真是疼宠到了骨子里。 被疼宠的墨宴:…… 好个屁! 柳折枝你有一日不作死就难受是不是! 没修为你总折腾什么!老子给你续命都快累死了!你能不能拿老子当个人! 真实原因他不能说,只能找借口阻拦,“师尊,云竹峰还有一堆事务等你回去处理。” 这是对蛇蛇有利的好事,这回柳折枝可一点不怕开口了,满脑子都是给蛇蛇给蛇蛇,什么好东西都要给蛇蛇。 于是张嘴就回绝,“不急。” “还没跟旁人交待,不如回去商量一番,师尊出远门,至少跟那些宗主长老说一声。” “不必。”柳折枝觉得完全没必要,他要做什么,从来不用跟旁人交待,几百年来都是如此。 “但是……但是南海鲛人族也不是善茬,万一有什么意外……” 墨宴劝说的话还没说完,柳折枝便淡淡的吐出一个字,“杀。” 他是社恐,但他脾气可算不上好,有人拦他做什么正事,还不明事理的,碰了他的底线都是直接杀了。 不然折枝仙君的威名为何传遍六界?都是这些年柳折枝自己打出来的。 墨宴开始后悔了。 今日似乎不该带柳折枝出来,这人的脾气一阵一阵的,平日什么都不在意,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气死个人。 闯南海不是不行,他自己去都行,但他不放心带着柳折枝,万一出了什么事,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墨宴还没意识到他把柳折枝看得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还在那绞尽脑汁找借口,就听到对面两个情敌一人一句。 “仙君不愧是仙君,如此气魄,岚幽着实钦佩。” “嘿嘿嘿仙君,仙君迷死我了嘿嘿嘿……” 一个满眼欣赏和神往,一个都快把口水流出来了,墨宴糟心死了,都恨不得直接把柳折枝打晕扛回云竹峰算了。 这群不要脸的,柳折枝说句话就迷死他们了!没出息的货色! 柳折枝见他表情不对,抬手往他头上摸了摸,又重复一遍,“给玄知。” 墨宴一愣,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啊……行,好,去去去,我陪你去。” 柳折枝满意了,收回手应了一声,“嗯。” 与此同时,远在魔界的闻修和染月一同收到了自家尊主的传音。 “南海边境,速去,记得偶遇,别暴露本尊身份,可能要打架。”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大得闻修都愣住了。 “尊主要跟谁打架?鲛人族?我们三个就打鲛人族?” 闻修没听过这么离谱的命令,眉头紧皱,“许是尊主吃酒醉了,胡言乱语。” 染月随手烧了新得的锦帛,看着火光嘴角轻勾,“胡言乱语?我看是色令智昏吧。” “别说是打鲛人族,人家就是让尊主打天道,他那没出息的都能即刻带我们去打。” 六十八、傲娇蛇蛇在线变乖狗狗 墨宴对打架这件事可太熟悉了,他在位几百年,没带魔族出魔界打过一回仗,但他自己可是打遍了六界,哪有热闹往哪去。 尤其是遇到宝物出世,因为知道有宝物出世那就一定有柳折枝,他摸出了规律,回回闻着味就去了。 不过以前都是跟柳折枝打架,这回却是要护着没有修为的柳折枝,他前所未有的谨慎小心,也不狂了,甚至还提心吊胆的。 最让他生气的是,岚幽和青羽非要跟着一起。 多几个人打鲛人族是好事,但这俩王八蛋觊觎他的魔后,都不是什么善茬,随时可能在背后给他捅刀子,跟多两个敌人没区别。 “是不是得回去多带些人一起去?” 墨宴给柳折枝倒了杯酒,自己先喝了一杯才问他,“万一真打起来,多点人也好办事。” “不必。”柳折枝不可能让宗门中的弟子去送命,他独来独往惯了,打架从不带人。 “这不是还有我吗?”青羽积极自荐,“仙君,你使唤我就行,你们正道的规矩礼数我也懂,我还勤快,比你们正道那些小弟子好用多了。” “岚幽也听从仙君差遣。” 两个人一人一句,就这么把墨宴的话茬截住了,柳折枝滴酒不沾,把那酒杯推回去,不仅自己不喝,还不让墨宴喝。 他怕喝酒误事,从不做拖泥带水的事,决定了就要动身。 “玄知,走吧。” 只叫墨宴一起走,岚幽和青羽也厚脸皮跟着,柳折枝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眉头微微皱了皱,没出声。 他不喜欢外人跟着,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懒得在意也懒得多说话。 跟着可以,别再叽叽喳喳的吵就好。 柳折枝边走边想。 若是再吵起来,那便开了传送阵都给扔回各自的地盘好了,毕竟是一界之首,也不好杀了。 奇门遁甲是柳折枝的强项,天赋上无人能及,未曾师承何人,都是自己翻阅古籍潜心钻研的,否则他没有修为哪敢托大去南海找鲛人族。 只是平日里修为和剑法用的多,六界众人只知晓他精通此术,却不知具体精通到何种程度。 连跟他相依为命十几年的墨宴都未曾窥知全貌。 数十块灵石在僻静的小巷中被缓缓摆出奇怪的形状,看着像是杂乱无章,可柳折枝随手捏了个诀,那灵石就跟活了一样,浮在空中散出灵气,形成精妙的阵法。 灵石能拿来交易,能吸收灵气修炼,却是头一回有人用来开阵,岚幽和青羽不知他是没有修为只能另辟蹊径,看得啧啧称奇。 “仙君不愧是仙君,岚幽佩服。” “仙君你好厉害!我有好多灵石,什么颜色都有,我回去都打包给仙君送到乾坤宗!” 一个真心夸赞,一个哐哐拿灵石讨好,墨宴站在柳折枝身后越听越气,想不明白怎么能有人这么不要脸,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净拿来哄别人的魔后。 难怪柳折枝总说他凶,敢情在别人那净听这些华而不实的屁话来着。 好听顶个屁用啊!能像老子这么尽心尽力护着你,给你续命吗! 柳折枝你个不识好歹的…… 他在心里想骂,骂到一半又忍住了,觉得王八蛋那些词拿来骂柳折枝有些过分。 而且……而且柳折枝说过不让骂来着。 看着岚幽和青羽对柳折枝极尽讨好,墨宴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以前以为柳折枝没人要,这回见识了到底有多炙手可热,再傲娇的魔尊心里也难免有了危机感,嘴上不说,心里却下意识想着得改改自己的脾气。 至少……至少先不骂了吧。 虽然是魔后,但到底还没骗回去合籍呢,柳折枝又是个犟脾气的,比他还犟,不太好骗,还是先努力装装乖,先骗回去合籍了再说吧。 柳折枝一句话没说,他又自己把自己给攻略明白了,挤开岚幽青羽凑到柳折枝身边,化作小黑蛇顺着柳折枝手臂爬上肩头,吐着信子亲了亲白嫩的侧颈。 岚幽:这蛇当真是无耻至极。 青羽:不要脸!你个破蛇敢亲仙君!啊啊啊你滚下去! 两人在一旁看得怒火中烧,墨宴耀武扬威的“嘶嘶”两声,乖巧的去蹭柳折枝伸过来摸他的手。 装乖就能赢了他们,老子装的值! 他只顾着得意,殊不知在岚幽和青羽的眼中,他这就是一条蛇在装狗,比狗还狗。 撒娇打滚蹭手,哪里像蛇了,狗见了主人都没他这么谄媚! 最可气的是仙君真吃这一套,被他讨好的周身气势都柔和了不少,摸摸蛇头揉揉蛇尾,好不亲昵。 岚幽和青羽羡慕嫉妒的功夫,阵法毫无征兆的启动,柳折枝的身形就这么消失在眼前,只带走了那条蛇,徒留他们两个望着空空如也的地面脸色铁青。 “我早晚吞了那条蛇!该死的破蛇!” 青羽气得一掌将小巷变为了废墟,周围有结界,外面来往的行人也看不到,他打完还不解气,又给了岚幽一脚。 “都怪你!你个狗东西!要不是你捣乱,仙君肯定会带着我的!” 毛都没长齐的小孔雀又在这放肆撒泼,岚幽往后退了一步,轻笑道:“自己不争气,还怪得了别人?” “你少在这阴阳怪气!”青羽上手去打他,却被抓住了手腕,气得又去踢他,“你还不是鬼的时候小爷就是妖族少主了,狗东西你嚣张什么!” “当年要不是小爷把你捡回妖族给你机会修炼,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做孤魂野鬼呢!你个狗东西还敢跟我抢仙君!” 那年青羽才六岁,连化形都不会,巴掌大的小孔雀溜出妖族去玩,在结界外正好看到奄奄一息的岚幽。 他贪玩,头一回出妖界,也是头一回见到人族,不知道什么是生死,不仅没救人,还用嘴叼出了岚幽的魂魄,彻底给弄死了。 等他把魂魄叼回妖界,老妖皇不想让他沾染上岚幽的因果,便让手下的妖兵教了岚幽修炼,免得魂飞魄散天道把这笔账算在青羽头上。 岚幽天赋高,还勤奋,一只鬼也修炼速度一日千里,就是有只小孔雀总打扰他,不会说话不会看人脸色,日日缠着他要跟他玩。 后来小孔雀学会了说话,又开始让岚幽报恩,逼岚幽带他出妖界去人界看看什么样。 在妖界待了十年,岚幽每日都被那不懂事还极其活泼好动的小少主缠着,后来去了冥界,一步步往上爬做了冥尊,还是时不时被青羽骂。 就因为当年他要走,青羽哭着喊着不让,最后还是没留住他这玩伴。 其实根本就不算玩伴,他比青羽年纪大,就算当时是只鬼,也是及冠的鬼,在人界都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哪能玩到一起去,说是带孩子还差不多。 岚幽低头看看被踢脏了的衣袍,再看看又跟自己撒野的小崽子,到底是没生气,好脾气的把人放开了,“几百年了,你何时才能胡闹够?有这胡闹的功夫,不如好好修炼。” “用不着你管!” 青羽怒气腾腾的瞪着他,“你那年滚出妖界,小爷就告诉你了,以后再见面就是仇人!再跟我抢仙君我弄死你!” 吼完就撕裂空间追柳折枝去了。 岚幽无奈的摇摇头,抬手换了件衣袍,扔了脏的还叹了口气。 滚出妖界?也不知是哪个小崽子外袍都给我扯坏了求我别走…… 他们俩对峙闹腾的功夫,柳折枝早已带墨宴到了南海边境。 传送阵法凭空出现在树林中,只有灵气轻微波动,半点异样都没引起,更不曾被鲛人族发现。 这便是阵法比撕裂空间的好处,十分隐蔽。 墨宴看得直眼馋。 当年老子要是会这个,得多抢多少宝物啊,只要藏住魔气,就是潜进乾坤宗找柳折枝打架估计都不会被发现。 “师尊。”墨宴在柳折枝肩头翻着肚皮连扭带蹭,撒娇卖萌已经炉火纯青了,一边蹭一边问他,“你这个阵法我能学吗?” “蛇蛇喜欢,回了云竹峰便教你。”柳折枝无条件宠着他,别说是一个阵法,只要自己会的,都愿意倾囊相授。 没有外人,他又叫了蛇蛇,还是更喜欢这个称呼,左右四下无人,把蛇蛇拿起来送到了嘴边,“蛇蛇亲亲。” 孔雀虽是毛茸茸还漂亮,但也不及他的蛇蛇,还是蛇蛇最乖最好。 面具掀开了一半,隐约露出形状漂亮还白的晃眼的下巴,柳折枝刚要亲上去,突然察觉周围有两股气息靠近,瞬间又把墨宴放下了,面具也重新戴好。 墨宴都立起来做好被亲的准备了,这个亲亲却没了,气得他差点吐血。 等认出了那两道气息到底是谁的,更是气的想死。 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王八蛋! 看不到老子忙着呢吗?就不能等一会儿再往这凑! 染月和闻修一现身,身形还未站定,就对上一双快要喷火的竖瞳,那竖瞳的主人立在折枝仙君肩上,疯狂朝他们吐信子。 闻修一头雾水,他知道那是尊主,但是……尊主叫他来,为何还一副不太待见的模样? 染月靠在树干上压根没仔细看,手里还拿着一壶酒,仰头喝酒的时候有几滴酒顺着下巴落在身上,顺着松松垮垮的衣袍没入胸口,好不风流浪荡。 喝光了酒他才晃晃悠悠起身,对着柳折枝行了一礼,语气还是一贯的慵懒轻佻,“见过仙君,多日不见,仙君风姿更胜从前。” 正道可没有这样的修士,柳折枝不是愿意多管闲事的人,也知道他是墨宴的护法,猜到了应当是被墨宴叫来的,本不想理会,但…… 他那一身酒气柳折枝不喜欢,闻着难受。 不想见,不喜欢,这两个因素加在一起,柳折枝就不能不在意了。 嗯……有点想杀。 但他是蛇蛇的护法,还是打走便好,不能真杀了。 倾云剑猝不及防的出了鞘,谁都没反应过来,直奔染月就去了,闻修赶紧挡在染月身前,墨宴更是吓了一跳,化作人身一把抱住柳折枝。 “不是,这是怎么了?他怎么惹你了?有话好好说,别见面就杀啊!” 要杀岚幽和青羽就算了,染月可是自己人啊! 他这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脾气是跟谁学的? 老子堂堂魔尊,被传得无恶不作也没像他这样啊! 这他娘的到底谁是大魔头! 六十九、尊主跟死对头撒娇?! 柳折枝本就没动杀心,他自己被墨宴抱住,倾云剑也被闻修挡下,染月更是瞬间收了那副浪荡样。 三个人全看着柳折枝,不懂他为何见面就打。 “那个……他……他们俩也是魔族。”墨宴怕他下回还要杀,赶紧开始编,“我不是跟你说我要做魔尊吗?我先把他们俩策反了,上回我下山就是干这个。” “他们嫌烛离是个蠢货草包,都愿意跟着我。” 墨宴边说边给染月和闻修使眼色,“你们说,是不是愿意背叛烛离跟着我?” 闻修不出声,感觉他堂堂魔尊还要编谎话骗死对头太过谄媚,染月却是相当配合,笑着点点头,“那是自然,我们跟着烛离快累死了,另谋新主也是人之常情。” 说完又朝柳折枝行了一礼,“仙君,染月不知是何处得罪了,先给仙君赔罪,还望仙君明示。” 尊主去卧底,逼不得已讨好死对头就算了,现在连他也跟着讨好,闻修看得眼神复杂,怎么想怎么绝对丢人。 强者为尊是没错,惺惺相惜也可以理解,但正邪不两立,仙君是除魔卫道的仙君,除的就是他们这些魔,怎么尊主和染月都…… 无论是敬重还是欣赏也都不必如此卑微讨好吧?怕不是疯了? 他那一根筋的脑子注定想不明白,甚至还以为这是尊主和染月的什么计谋,就站那等着,体内灵力也随时准备着,若是尊主动手,他便第一个冲上去助尊主捉拿折枝仙君。 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自家尊主的传音,“你个木头等什么呢?还不赶紧给柳折枝赔罪!” 闻修:??! 我又无错,为何要赔罪? 他不理解,但是他知道听令,端端正正的给柳折枝行礼,“给仙君赔罪,仙君莫怪。” 就只是低了头,腰都没弯,染月看得无语,直接伸手给他往下按。 闻修身体僵了僵,觉得柳折枝不是他的主子,根本不该受此大礼,但按着他的是染月,他到底是顺从的把腰弯了下去,心道尊主和染月如此做,定然有他们的道理。 三人的小动作柳折枝都看在眼中,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蛇蛇似乎……又在把我当傻子骗? 先不说一条魔蛇怎么说服染月和闻修跟随,就凭蛇蛇先前说的跟墨宴有仇,那这两个墨宴的亲信也不该与蛇蛇一伙。 骗便骗了,谎话还说不圆,柳折枝有些无奈。 罢了,还是我配合着蛇蛇装一装吧。 “嗯。”柳折枝微微颔首,顺势收了倾云剑。 墨宴只当他无条件相信自己,还得意的朝染月和闻修挑挑眉。 看到没有?柳折枝再精明,遇上我他也是被美色迷了眼,整日与我示爱,我说什么他都信! “他们是来跟我们一起去鲛人族的,我想着多两个人也多两份力,岚幽跟青羽都是外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背后捅刀子了,他们才是自己人。” 他这么一说,柳折枝便装不下去了,“他们……一起?” “对,你有什么事就吩咐他们去做,你是我师尊,我都听你的,他们肯定也听你的啊。” 墨宴美滋滋,觉得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在柳折枝面前使唤染月和闻修了,不曾想下一瞬就被泼了冷水。 “不可。” 墨宴:??! “不是,怎么就不行了?他们可听话了,他们也听你的话,真的!” 柳折枝不喜欢凶的,喜欢听话的,墨宴算是记住了,疯狂从这方面说服他,“你不喜欢有人亲近,他们就远远跟着,端个茶倒个水的,又不占地方不惹事,就……就勉强带着呗?师尊,你带着吧……” 说到最后他都是求着柳折枝答应了,染月差点笑出声。 他就知道,尊主见了仙君就完,那副狗样简直没眼看,从前在魔界就日日念叨人家,没事就去人界等着人家下山再眼巴巴凑上去,也就这点出息了。 他看透了一切,闻修却看傻了,见自家尊主又是哀求又是撒娇,觉得这个世界都不真实了。 尊主……尊主可是疯了? 两道陌生的目光同时落在身上,还都奇奇怪怪的,柳折枝社恐又犯了,根本不想带着他们,可蛇蛇又在跟他撒娇,他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师尊,你就试着带他们一回,要是他们表现不好,你怎么收拾我就怎么收拾他们,别客气,都是自己人,抗揍着呢。” 柳折枝:“……”我倒也不是很喜欢打人。 被蛇蛇磨了好一会儿,柳折枝到底是妥协了,看在他的面子上正眼瞧了闻修和染月一回,然后对着染月道:“沐浴更衣,散了酒气。” 清清冷冷的嗓音算不上命令,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却只这么一说都带着昔日战场上一剑斩万魔的威严,让人一听就知道,若是不按他说的做,那便没得商量了。 这时候墨宴才知道他为何朝染月动手,应当是不喜欢染月身上的酒气。 想想也对,他一向爱干净,见不惯才是正常的。 “是,仙君。” 不等墨宴吩咐,染月自己就恭恭敬敬的答了,身形消失在原地,寻了溪水去沐浴。 听话程度看得闻修一愣一愣的。 不是平日连尊主的话都不太听吗?怎么仙君一说他就……染月怕是也疯了? 他赶忙跟了去,怕尊主和染月打什么哑谜他没听懂,是不是去准备捉拿折枝仙君了,却刚追着染月气息站定,便看到溪水中一截在阳光下白得发光的手臂缓缓抬起。 “哗啦。” 染月从水中探出头来,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身上,水珠顺着发丝落在肩头,又一寸寸滑落,最后没入胸口半露的粉嫩之下。 美人出浴,自然是顶好的风光。 闻修僵在岸边,从未想过他竟是真的来沐浴,一时间脑子反应不过来,该即刻回避都忘了。 愣神的功夫,溪中突然升起一道水柱,被灵力带着兜头落下,把他整个人都淋湿了。 “呵……” 玩味又轻佻的笑声响起,闻修连脸上的水都没管,就这么朝那笑声的主人看去,然后又被泼了一回。 “怎么,你要下来一起沐浴?”染月也无所谓他看不看,只是看他这落汤鸡似的模样觉得好玩,连着又泼了他两三回。 回回闻修都站那一动不动,真跟木头桩子似的,随便他怎么欺负。 等他终于停了手,闻修才回了一句,“我……给你守着,免得旁人靠近。” 边说边转身背对,头上还在往下滴水也不知道用灵力烘干,当真是呆到了极点。 欺负人还总看不到那人给点反应,染月觉得没意思,也懒得理他了,按柳折枝说的认认真真沐浴,还用灵力散了酒气。 身后每传来一点水声,闻修后背就被绷紧一分,脑海中不断闪过方才看到他沐浴的画面,却终究没再回头看一眼,偷看都没有。 直到肩头被拍了一下,他刚要回头,染月已经穿好衣服走到了他面前背对他,使唤奴仆似的,随手点了点还湿着的墨发,“给我烘干,束发会吗?” “会。”闻修话音还没落就开始动手伺候他,头一回给他束发,不太熟练,有些手足无措。 一个不小心力气大了点,把他扯疼了,那柔弱无骨的手回手就是一个巴掌,正打在他脸上,“啪”的一声很是响亮。 闻修一愣,正对上染月回头看他的戏谑眼神,“怎么,生气了?” “没有。”闻修摇摇头,又看了看他的手,“你……手疼吗?” 这可当真是好脾气的过分了,染月都有些懵了,抬手还要给他一巴掌,自己想想都觉得过分,最终又把手放下了。 这闷葫芦似的呆子当真是无趣的很,欺负也欺负不出什么乐趣,算了。 他正要走,余光却看到方才沐浴的溪水中有一条漂亮的鱼尾一闪而过,明明泛起了水花却悄无声息,连气息都察觉不到。 几乎是瞬间,一柄长剑从天而降,将溪水劈成两半,剑上的符纸滴水未沾,飘飘扬扬落到那露出半截的鱼尾上。 银色的鱼尾扭动挣扎片刻,很快便脱力了一般,随着符纸一同上岸。 如此终于露出了鲛人的全貌,上身与人族无异,下身却是一米多长的鱼尾,鳞片璀璨得如玉石一般,光彩夺目。 墨宴带着柳折枝现身,倾云剑也回到柳折枝身侧,染月本想摸摸那鲛人的鱼尾,见状瞬间端正站好,还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束好了头发。 “仙君,如此可能跟着伺候?若是还有不妥,仙君直说便是。” 虽然还是一身红衣,却与之前判若两人,正经的真跟正道宗门弟子似的,在柳折枝面前把浪荡性子收敛的一点不剩。 墨宴看着都震惊。 这小子原来是能这么正经的?合着就是拿老子说话当放屁,这些年懒得听? 闻修更是眼神都变了,看看如此正经的染月,再看看一旁的柳折枝,心都凉了半截。 他可是……可是倾慕仙君? 主仆三人没一个脑子正常的,鲛人都抓到了,却谁都不干正事,柳折枝对着染月淡淡的“嗯”了一声,索性亲自朝那鲛人走了过去,“说。” 那鲛人分不出雌雄,唇红齿白模样秀美,眼泪汪汪看着很是可怜,嘴里叽里咕噜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边说边哭。 “鲛人族好像都是这样,不会说人话,都是鲛人语。”墨宴在旁边解释了一下。 他上回跟鲛人族族长就是这么打起来的,那族长说什么他听不懂,最后就默认是在骂他了,直接开打。 本以为柳折枝博览群书能听懂或是能有办法交流,结果他都没反应过来,倾云剑直接架在那鲛人脖子上了。 “说。” 柳折枝还是一个字,那鲛人畏畏缩缩的看着他,嘴里叽里咕噜的话也停了,带着哭腔语气震惊,“他们都说那个戴面具的仙君胸怀苍生,一身正气,你……你怎么如此粗暴无礼,比那杀千刀的魔尊墨宴还不讲理!” 除了柳折枝,在场其他人都懵了,尤其是墨宴。 “你们鲛人族会说人话?!” 鲛人瞪了他一眼,根本不理他,更不回答。 最后还是柳折枝看自己的蛇蛇被骗,有些心疼,耐心的与他解释。 “鲛人族性子高傲,神界遗族,向来看不上如今的六界生灵,便不屑说话,将六界生灵当蛮夷之族,是他们的奴仆,若是三番五次不肯说,杀了便是,不必理会。” 前面听着还是正经的解释,后面明显不对劲,墨宴试探着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是杀过吧?” “某日路过南海,有鲛人族先动了手,皆是杀招,事后那几个鲛人被我抓住,说的便是鲛人语。” “后来呢?” 柳折枝回想着那日的情景,言简意赅,“听不懂,许是在骂我,便杀了。” 染月和闻修本是认真听着,听到最后都懵了。 怎么觉得这番说辞有些熟悉? 当年尊主跟鲛人族打完架回魔界,是不是也这么说的? 七十、仙君耍流氓 被抓的鲛人说柳折枝粗暴无礼,染月和闻修还觉得是胡说八道,现在听柳折枝自己说了这话,行事跟他们尊主都没什么差别,一时间对仙君的滤镜都有些碎了。 本以为是个皎皎如月神仙似的人,一跟尊主沾上边就……莫名显得染了凡尘,没那么高高在上了。 墨宴刚开始也有点懵,后来就乐了,那嘴都合不拢了。 不愧是老子的魔后!想法都跟老子一模一样,天生做魔后的命! 几人忙着说话,谁也没理开口说人话的鲛人,那小鲛人年纪还不大,一出生就被族人灌输高出所有六界生灵一等的思想,被这么晾在一边气得要死,最后生生气哭了。 “你……你们……你们放肆!全都放肆!我要给你们治罪!无知的蛮族!” “你一条破鱼还敢跟老子叫板?” 墨宴刚汇聚魔气要吓吓他,一张符纸直接飘过去落在他头顶,小鲛人再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呜呜呜的闭着嘴叫唤。 除了动手的柳折枝,剩下的人都沉默了。 闻修一脸懵的看向染月,染月摇摇头表示不敢吱声,转头去看墨宴,墨宴犹豫一会儿,试探着开口问道:“那个……是不是该审审他,不让说话……怕是问不出来吧?” 柳折枝眉头微皱,看着那鲛人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吵。” “……” 这下连那鲛人都无语了。 说好的正道仙君仙风道骨呢?这怎么如此不好相与,脾气还大得吓人? 气氛一时间沉默又尴尬,墨宴不太敢劝,染月事不关己,还对着那鲛人多看了好几眼,满眼兴味,“你别说,都说鲛人族能蛊惑人心,长得还真是美啊,这鱼尾真漂亮……” 刚才他就要摸人家尾巴,这回终于有机会了,俯身就要摸,幸亏闻修眼疾手快把他拉起来了,“当心鲛人狡诈。” 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闻修不懂自家尊主为何在死对头面前如此卑微,但也不好问,只能自己站了出来。 “仙君,如此行事是否太过鲁莽?既是要去找鲛人族,那便该审问这鲛人,找出鲛人族在何处,不让说话,那还如何审……” “啪!” 一个巴掌拍在后脑勺,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话。 墨宴收回手一脸糟心,“就你长嘴了!” 你个傻子,看不见柳折枝手上都捏诀要开阵了吗? 知道他不好惹你还惹,到时候他打你了,我是干看着还是在旁边喝彩? 这不是让老子为难吗! 闻修彻底被打傻了,站在原地看看他再看看柳折枝,手里还拉着染月,一时间都分不清自己在哪。 这是做梦吗?尊主是不是真疯了?我说正事他还打我? “尊主,我……” “你闭嘴!” 墨宴一个字不敢再让他说,赶紧回去拉住柳折枝的胳膊,看似是撒娇,实际顺手把柳折枝捏的诀给抚平了。 “师尊,我知道他吵,但是正事还是得办,要不你去歇一会儿,我这边问完了再叫你?” “不必问。” 柳折枝嫌麻烦,他向前独来独往,都是怎么快速得出结果怎么来,直接给了最快的方法,“取了鲛人心头血,追踪阵法即可循着气息找到鲛人族所在。” 这方法快是快,就是又要开阵,对他身子有损。 但他自己一点不在乎,墨宴气得直磨牙。 却又不敢跟他吼,只能笑呵呵的跟他商量,“开阵多累啊,我找来两个帮手,你不使唤不是浪费了,再说了,刚才闻修对你不敬,就让他去干活,罚他问明白。” 柳折枝还是嫌麻烦,不愿意浪费时间,转头看向那鲛人,上下打量着怎么取血比较好。 鲛人听说他要取心头血,早就吓得不狂了,不能张嘴求饶,只能看着他眼泪汪汪的摇头。 不得不说,鲛人族不愧是上古遗族,容貌上的优势都是得天独厚的,长得雌雄莫辩的美就不说了,那条漂亮的鱼尾一颤一颤的,实在是太惹眼了。 这鱼尾……好漂亮。 柳折枝在正事上不同意墨宴那种拖泥带水的方法,还是想着开阵更快,但看到那条漂亮的鱼尾就…… 觉得好像也可以等一等。 墨宴没拦住,见他往鲛人那走,急得努力想对策劝他别开阵,那鲛人见他过来也疯狂往后退,呜呜呜直哭。 然后就在这么紧张的氛围中,倾云剑来到鲛人身下,托着鲛人腾空而起,又大又漂亮的鱼尾从空中垂下,正对着柳折枝。 “别……你先别取血,开阵太伤身子了,你……嗯?” 墨宴还在那急切的劝呢,猝不及防看到一只修长漂亮的手缓缓伸出,往鱼尾上摸了一把。 墨宴:??! 染月和闻修:??? 鲛人:!!! 鱼尾不仅漂亮,手感也很好,不像蛇鳞那么冰凉的手感,但也很好摸,柳折枝觉得不错,面无表情的又摸了一把,正经的像是在讲经论道,却把那小鲛人摸得满眼惊恐。 “呜呜!呜呜呜!” 救命!有变态! 鲛人族有鱼尾,还保持着许多鱼类的习性,比如喜欢生活在水中,以及繁衍后代都靠交尾。 交尾交尾,自然是靠尾巴双修,那般私密的部位,就被人这么来来回回的摸,哪个鲛人遇上不得喊一声登徒子。 柳折枝可不管这些,蛇蛇的尾巴他都随便摸,如今遇到鱼尾自然也觉得可以随便摸,摸到了就不把小鲛人当敌人了,甚至还觉得摸一下就抖一下的小鲛人很可爱。 于是便大发慈悲解了鲛人头顶的符咒。 “啊……呜呜呜呜啊……” 符咒一解,小鲛人当即哭出了声,哭得一抽一抽的,都快背过气去了,“爹爹,娘亲,娘亲救命……有……有变态呜呜呜……” 远处好不容易找过来的岚幽和青羽听到哭声,立刻循着哭声而来,现出身形时人还没站稳,就看到在他们心中完美无瑕的仙君正摸着鲛人的尾巴……耍流氓。 岚幽眉头紧锁,顺着那摸鲛人尾巴的手往上看了两遍,发现都没有看错,就是折枝仙君的手,一时间实在无法接受,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仙君若是与鲛人族联姻,只怕不妥。” 他说的委婉,青羽年纪小,沉不住气,当场变出孔雀尾巴努力开屏,“仙君你别摸他,摸我!我又好摸又不哭!” 本来情况就够乱了,他们俩还来捣乱,墨宴脸色黑得都没法看了,一把扯回柳折枝的手,抓着手腕放了几十回清洁术才勉强满意,对上柳折枝疑惑的目光咬牙切齿。 “蛇尾都给你随便摸了,你还去摸一条破鱼!他日日待在水中,那鱼尾早就泡发霉了,这回你倒是不嫌脏了!” 小鲛人又被人摸尾巴,又被人说脏,气得脸都青了,瞬间哭得更大声了,还发出了几人从未听过的声音,幽怨婉转,空灵悠长。 “你才脏!你全家都脏!”小鲛人抹了一把眼泪对着柳折枝和墨宴愤愤道:“士可杀不可辱!我跟你们拼了!粗俗无力的蛮族,我爹爹娘亲来了你们就完了!” 他边说边咬破了手指,湛蓝色的血液落入溪水之中,刹那间海浪声滔天,听到召唤的鲛人族循着鲛人血液的气息确定了他的位置,整个南海的海水都开始翻涌。 不过片刻,一尾尾鲛人踏着海浪凌空而来,一个比一个尾巴长,五颜六色艳丽夺目。 为首的两个鲛人一个美艳温婉,一个面如冠玉,和那小鲛人一样都是如玉的纯银色鱼尾,只是尾巴长了一倍多,足有三四米。 这下好了,柳折枝一行人全省事了,什么都不用做,鲛人族自己找来了。 “爹爹娘亲!”小鲛人委屈巴巴,冲着为首的两个鲛人抽抽噎噎的告状,“可恶的蛮族欺负我!尤其是你们说的那个仙君,他……他还摸我尾巴!” 谁也没想到随便抓了个鲛人竟然会是鲛人族的少主,这运气可真是逆天了。 墨宴方才还在生气,现在差点笑出声。 这下就有谈判的资本了,也不用客气,直接让鲛人族拿南海异动的实情来换少主就行了。 “你们少主对我师尊不敬,抓了没杀都是我师尊心情好。”知道柳折枝不爱与外人说话,墨宴自觉上前一步谈条件,“要是想换回少主,就……” “这位白发道友,可是折枝仙君?”鲛人族族长根本没理墨宴,目光直直落在柳折枝身上。 本就是无比骄傲的族类,自觉高人一等,鲛人族自然只会与柳折枝说话,觉得旁人不配。 墨宴一噎,刚想替柳折枝回应,却被柳折枝护在了身后,还听到柳折枝应了一声,“嗯。” “道友如今是何境地,想必不用我多言。” 毕竟是上古遗族,鲛人族族长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白发不对,应当是天人五衰之象,想着他十有八九没了修为,语气也很是强硬,“若与我鲛人族开战,道友只怕自身难保。” 柳折枝听出了他的威胁,却还是一贯的淡漠,只回了四个字,“那便试试。” 声音清冷,那气势却是旁人学不来的,让人无端相信即便他没有修为,也能如昔日一般让人俯首。 儿子还在他手里,鲛人族族长不敢轻举妄动,族长夫人救子心切,直接从海浪中踏出,落在柳折枝面前。 “仙君,临儿只是一时贪玩,并非有意冒犯,他年纪还小,尚未开始修炼,并无伤害仙君与诸位道友之心。” 不是在水中,鱼尾自然不能立在地上,族长夫人几米长的鱼尾凌空而立,说话时还无意识的摆动,漂亮得柳折枝都移不开眼。 鲛人这种生灵真是太漂亮了,鱼尾很好摸,可惜这是个姑娘家,唐突不得。 柳折枝默默想着,也没听那族长夫人说了什么,只是抬眼朝她身后的族长望去,随口吐出两个字,“你来。” 鲛人族族长以为他是有意议和,收了海浪落在夫人身边,刚要开口与他详谈,猝不及防尾巴上多了一只手。 柳折枝终于摸到了更大更漂亮的鱼尾,一本满足。 手感更好了,想带回去养着,跟蛇蛇作伴…… 他是满意了,墨宴差点炸了。 柳折枝你他娘的给老子把手收回来!!! 看见个不是人的玩意你就想摸,你当老子死了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70-80 七十一、我只跟你厮混过,没有旁人 鲛人族可是上古遗族,虽说现任族长是传承下来的,并非活了万万年,却少说也得活了几千年了。 长得年轻俊美,却是实打实的几千岁,这辈子头一回被人见面就摸尾巴,就好比有陌生人第一次见面就要跟他双修一样。 而且还是在他有了道侣,儿子都那么大了的情况下。 众人还在被柳折枝的行为震惊到目瞪口呆之时,鲛人族族长比吃醋的墨宴还快,不等墨宴去拉柳折枝,他就先退后了数步,厉声呵斥。 “放肆!” 柳折枝看着空了的手,还保持着手摸鱼尾的姿势,心中很是不悦。 又大又漂亮的鱼尾……没了…… 还没摸够,应当带回去养着。 不过瞬间,人家话还没说完,柳折枝就打定了主意。 无论鲛人族有何阴谋,他都要留几个活口带回云竹峰养着。 从前出来一回都要寻些宝物带回去,这回鲛人族没有宝物,那带鲛人回去养着也可。 左右都是好看的。 “我鲛人族断没有抛弃道侣另娶之事!” 鲛人族族长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被他摸尾巴的行为冒犯到了,义正言辞的拒绝,“即便你拿我儿威胁,我也不会就范,鲛人一族负心者,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 修真界不讲究什么一夫一妻还是三妻四妾,有的大能道侣只有一个,却还有无数妾室,有的还会终身不娶,从无规矩。 但鲛人族不同,他们从上古时期族规便是如此,一旦有了合籍的道侣,那便生死相随,绝不辜负彼此。 柳折枝在古籍中见过这个说法,见那族长一副对爱妻深情不悔,恨不得以死证明清白的模样,还怒不可遏的瞪着他,一时间还有些懵。 “我……不曾说过让你抛妻弃子。” 旁人也是不懂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误会,墨宴走过来也只是站在他身侧,防止鲛人族耍诈,却猝不及防听到后面被他们抓住的小鲛人哭着骂柳折枝。 “你就是登徒子!你摸了我的尾巴,又摸了爹爹的尾巴,你难不成想同时跟两人结为道侣!” 小鲛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还没到可以娶妻的年纪,我爹爹娘亲那么恩爱你也要拆散,还拿我威胁爹爹,你……你就是个禽兽!蛮族果然不要脸!” 听到他的骂声众人才反应过来,摸尾巴似乎在鲛人族是不得了的事,摸了就是要结为道侣,要负责的。 这下柳折枝没着急,旁人先急了。 “仙君才不是这个意思,谁要跟你们鲛人族联姻啊!” 青羽最先不干了,岚幽紧随其后,“只是误会罢了,鲛人族的规矩,我等并不知晓,不知者不罪,自然也算不得数。” 鲛人族看不上他们,他们自然也是看不上鲛人族的,变不了人身,带着那么长一条尾巴,在他们眼中鲛人族才是蛮族,就跟那些化不成人形的灵宠一样。 而且传闻也是如此,上古时期鲛人族只是神族的灵宠,养在神界看着解闷的。 岚幽和青羽都如此不满,更不用说墨宴了,墨宴张嘴就要骂,却突然被柳折枝拉住,径直走向地上哭个不停的小鲛人。 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就这么拉着墨宴的手摸上了小鲛人的鱼尾。 小鲛人:??! 墨宴:!!! 众人:??? 谁也没明白他在做什么,只有柳折枝做完了这事很是满意。 既是摸了就要负责,那便该由蛇蛇来负责,蛇蛇与鲛人族联姻,娶了鲛人族少主,神界遗族去对抗天命,或许就能摆脱那无用的命定道侣白秋了。 不仅能与鲛人族交好,解了眼前困境,探得南海为何异动,又能为蛇蛇博得一个好姻缘,一举两得。 他这纯是为了好大儿谋前程,说一句殚精竭虑也不为过,墨宴虽然不知道什么对抗天命,却知道他这举动就是在让自己跟那小鲛人扯上关系。 “你……你让我摸他?”墨宴满眼的不可置信,“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娶他?!” “还要看族长如何定夺。” 柳折枝社恐,不太敢跟陌生人说话,但对着墨宴还是敢的,在场都是修士,他也知道自己跟墨宴说,旁人便能听到。 “日后玄知做了魔尊,鲛人族少主便为魔后,鲛人族与魔界联姻,自是一段好姻缘。” 他这么一句话说得轻巧,可若是真成了,那便是能改变六界格局的大事。 魔界有鲛人族助力,隐隐有了称霸六界的实力,鲛人族有魔界相助,便也不用再被六界排斥,只能世代生活在南海。 对双方都是好事。 闻修觉得可行,恨不能立刻劝墨宴下聘,鲛人族族长也有些动心,但儿子还小,得先培养感情。 他甚至都没怀疑什么柳玄知能不能做魔尊,因为有折枝仙君扶持,绝对是早晚的事。 只有两个当事人都是懵的,一个比一个眼睛瞪得圆。 小鲛人:“我要去给他做魔后?!” 墨宴:“你让我娶他做魔后?!” “嗯。”柳折枝淡定点头,因为这是对蛇蛇有所裨益的好事。 鲛人族奉行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日后蛇蛇便会被彻底管住,不会整日沉迷风月有损道心,更不会再与白秋有什么纠缠。 如此,成蛟化龙便真是指日可待了,仙途坦荡,与天同寿。 他不在意自己能活多久,只希望他的蛇蛇寿与天齐。 鲛人族族长也是希望自己儿子能走出这南海,不必一辈子困在此处见不得广袤天地,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两位老父亲共情了。 “先定亲便可。”鲛人族族长温柔的安抚儿子,“你还小,可以先培养感情。” 随后话锋一转,对柳折枝之前的失礼毫不追究,甚至像是对亲家一样言语之间颇为亲近,“既是如此,折枝仙君便先到族中做客,婚事还要详谈一番。” 他觉得柳折枝是墨宴的师尊,修真界中娃娃亲都是常有的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尊代替父母,很是合理。 柳折枝微微颔首,“嗯。” 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们俩就算是把婚事谈成一半了,一行人还被邀请去鲛人族做客,竟是不用谈判也不用打架了。 染月已经快笑死了,憋笑憋的十分辛苦。 鲛人族虽然不对劲,行事十分可疑,仙君的想法也奇奇怪怪,但看尊主吃瘪他真的很难不笑。 因为他发现自家尊主气到说不出话了,被心上人亲手送去跟鲛人族联姻,那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嘴唇也一个劲抖,怕是一会儿就要气抽了。 岚幽和青羽脸色有些难看。 魔界要是和鲛人族联姻,冥界和妖界便会势微,倘若哪日魔界发难,只怕会吞了冥界妖界。 只有闻修是真心觉得这门婚事绝妙,默默感叹仙君不愧是仙君,如此顾全大局为徒弟着想,还顺势收服了鲛人族,着实令人钦佩。 鲛人族住所都在海底,是以南海可谓固若金汤,若鲛人族不主动出来,旁人很难找到。 但有族长亲自带路便不一样了,所过之处海水纷纷向两侧退开,供柳折枝一行人通过,甚至两侧还有其他水族夹道欢迎,当真是对亲家的待遇。 墨宴被柳折枝拉着,看似还能走路,只是沉默不语,实际上要不是被气习惯了,只怕此时早就气死了。 柳折枝让我跟鲛人族联姻? 还不是娶来做侧妃,是做魔后? 他知不知道鲛人族只能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娶了鲛人就不能娶他了! 直到进鲛人族领地前,墨宴都还心存侥幸,想着可能是柳折枝的缓兵之计,只是为了混进鲛人族。 因为双方行事都不合常理。 可眼看着鲛人族以贵客之礼相待,将柳折枝奉为上宾,族长和族长夫人都开始劝小鲛人先培养感情,他才不得不相信……柳折枝是来真的! 他娘的他真敢让老子娶别人做魔后! 墨宴的位置就在柳折枝身侧,知道这是在鲛人族的地盘不好直说,也不能挑事打架,不然柳折枝开阵还会损伤身子,便忍着压着满心的火气,用力抓住柳折枝的手腕。 “师尊,我有事与你说,你先随我出来。” 说完也不等柳折枝回应,直接把人拉了出去。 知道此事太过突然,鲛人族族长也没拦,毕竟他们是师徒,找个安静的地方商议一番也是人之常情。 他自己的儿子还得再劝劝呢,何况那位仙君的徒弟。 鲛人族的宫殿几乎遍布大半个海底,墨宴把柳折枝拉出来,也不知道那座宫殿是谁的,随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撑起结界,按着柳折枝的肩膀彻底忍不住了。 “你再给老子说一遍,你是让老子跟那小鲛人合籍?!” “确实是突然了些,不过族长也说了,可以先培养感情。”柳折枝有些语重心长,“蛇蛇,我终究陪不了你太久,只能尽力为你谋划,你若与鲛人族联姻,日后……” “日后个屁!” 墨宴快气炸了,根本不听他的往下说,把他按在结界上就吻了下去,硬是把那双红唇蹂躏的不成样子,甚至有些红肿了才放开。 “我跟你双修过那么多回了,你又把我推给鲛人族,柳折枝你他娘的真把老子当狗了!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双修……”柳折枝仔细想了想,“双修一事,似乎并非我强迫你,蛇蛇,你可是记错了?” “你……” 墨宴被噎了一下,“你别管谁强迫谁,你就说,老子是不是跟你双修了!” “确实如此。” 柳折枝点头承认了,在他又吻上来之前抬手堵住他的嘴,“可是蛇蛇又不只与我一人双修过,从前如何想必鲛人族不会计较,日后只一心一意对那鲛人便是了,莫要再出去与旁人厮混。” “老子什么时候跟旁人厮混过!” 墨宴一时气急,话还没过脑子就全说了,“我只跟你一个人双修过,那发情期也是头一回!初次的元阳都是给你了!哪来的旁人!” 七十二、天道都知道老子喜欢柳折枝了?! “没有……旁人?” 柳折枝愣住了。 都不是单纯的疑惑,而是直接愣住了,因为相信蛇蛇在这种事上不会骗自己,所以对这种说法更是震惊。 没与旁人双修过,那魔宫里无数的美人又是怎么回事? 六界传了几百年,都说魔宫中的美人环肥燕瘦应有尽有,魔尊墨宴日日不重样的宠幸,也没听过任何辟谣或者澄清,怎么蛇蛇说的却和传闻完全不同? 对着那么多美人不碰,反而在云竹峰待了十几年就来了发情期,还逼着自己一个男人双修,难不成…… “蛇蛇是……断袖?” 除了魔尊的身份,柳折枝觉得自己与蛇蛇无话不谈,所以也没什么顾虑,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本来就不小心把实话给说了,现在还被他这么问,墨宴当场气的跳脚,“你才是断袖!老子一直都正常!” 断个屁袖! 老子几百年都好好的,还不是遇见了你就…… 你怎么勾引老子的,怎么千方百计要嫁给老子的,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柳折枝是真不清楚,谁能跟他那无限脑补的脑回路同步啊,要不是今日他自己说,柳折枝一直以为他是身经百战来的。 毕竟他对双修的热衷异于常人,恨不得整日想着那档子风月事。 合着不是习惯了风月事,而是憋了几百年,对着满宫的美人没双修过,给憋变态了? 柳折枝满眼同情,可怜的蛇蛇。 “既是如此,那这门亲事便更是合适了。” 他不是断袖,又未曾有过旁人,柳折枝很是欣慰,“鲛人族未曾及冠,是可以选择做男子还是女子的,蛇蛇与那少主先培养感情,日后让他选了做女子就是了。” 墨宴还等着他说出点道歉的话呢,万万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句,人都傻了。 “什么叫更合适了?你误会老子了!老子只跟你双修过,你不负责还要让老子去联姻!柳折枝你还是人吗!” 他满肚子委屈,柳折枝也是懵的。 要是换了别人这般无理取闹,柳折枝怕是要直接开打了,可面前是自己的蛇蛇,他便有了耐心理论。 “双修是为了解蛇蛇的发情期,算起来该是蛇蛇强迫于我,至于负责……以阴阳和合来算,也是蛇蛇该与我负责,双修一事,并非谁给了元阳谁便有理的。” 墨宴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被他给堵回去了。 虽然认为是柳折枝欲擒故纵,千方百计勾引自己要做魔后,可听他这么算完确实是自己不占理,好像倒打一耙无理取闹似的。 “这事等回了云竹峰再说,先说正事,反正……反正你不能做主让我跟鲛人族联姻。” 谁该对谁负责的事他理论不过,索性换了个话题,“从见了鲛人族你就不对劲,根本就不是你的行事作风,一点都不像你。” “何处不像?” “你跟鲛人族都不对劲。” 说起正事,墨宴盯着他眉头紧锁,“你说你之前杀过鲛人,鲛人族族长见了你却没喊打喊杀,也不像记仇。” “鲛人族一向看不起六界生灵,你摸他儿子尾巴,还摸他尾巴,他都不计较,你不道歉赔礼,他也同意你提出的联姻,你觉得这正常吗?” 这些异常他能看出来并不奇怪,柳折枝也没想隐瞒,只是不知道该与他从何说起。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跟鲛人族有交情?” “应当……算是有。” 柳折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实算不得是自己跟鲛人族有交情,而是原主跟鲛人族有些渊源。 当年他穿书来到这里,一睁眼就是在南海边境。 是原主听得懂鲛人语,能与鲛人族交流,当时身边甚至还有两个鲛人跟随左右,但到底有什么交情他也不清楚。 所以他也在试探。 试探自己这具身体跟鲛人族有什么渊源。 那年他杀了几个对自己动手的鲛人,事后鲛人族连讨说法都不曾有,如今他不清楚鲛人族的规矩,摸了人家尾巴,故意没有道歉,鲛人族也不计较。 可见鲛人族是知道些原主的事,与原主交情颇深。 “什么叫算是?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墨宴是个急性子,尤其一想到他可能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心里就相当不是滋味,感觉他跟自己疏远了,没有从前那样亲近了。 “你是我师尊,当年我们约定了相依为命,就是双修都修过好几回了,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鲛人族……” 穿书的事说不出来,柳折枝只能挑能说的说,沉吟片刻总结道:“或许知晓我的身世,他们与我有交情,只是我当时年幼,如今早已忘却了。” 这么一说就一切都合理了,墨宴也猜到了他有意试探鲛人族的底线,不过有一件事还是解释不通。 “你为什么摸他们的鱼尾?” 啊这…… 柳折枝抿唇不语,甚至有几分心虚。 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墨宴一下就炸了,“老子就知道!你就喜欢这些不是人的玩意!” 他一把按住柳折枝的肩膀,恶狠狠的咬了一下他已经红肿的嘴唇,“老子不要什么联姻,你也不许把那些破鱼给老子带回云竹峰养着,你要是敢带回去,来一个老子杀一个,来两个就杀一双!” 就这么点小心思还被发现了,柳折枝眼里都没光了,“联姻之事你若实在不同意便算了,别的……” “别的你想都别想!除了养老子,你敢养别的玩意试试!” 柳折枝:“……”蛇蛇这性子怎么越养越偏激。 “你想试探鲛人族,我可以帮你试探,但是你给老子离那群鲛人远点。” 墨宴掐着他的腰,一边用灵力消掉他嘴唇上的痕迹,一边警告他,“我不管你到底跟鲛人族有什么渊源,就算你也是鲛人,你也不许给老子把他们带回云竹峰!” “不然老子就把你锁起来,锁在榻上一辈子也别下去!” 话越说越离谱了,这警告都不能算是什么占有欲作祟,简直就跟柳折枝曾经听过的一个词一模一样。 病娇。 就是这个词,柳折枝当年在原来的世界了解过,是一种偏执又疯狂的病。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也不愿意让他的蛇蛇变成这样,所以不管是不是逞口舌之争,柳折枝都容不得他说这种话,当即冷了脸。 “蛇蛇,不可胡言乱语。” “老子没胡言乱语!”墨宴怒气上头,又是一声吼,“不信你就试试,你他娘的要是敢把那些破鱼带回去,你看老子……哎?” 柳折枝走了,不等他威胁完,推开他就往结界外走。 “你……柳折枝!你要是敢出去,你看我不……” “你当如何?”柳折枝回头语气冷淡的问他。 他这是真生气了,连罚都不罚了,直接冷漠得跟陌生人似的,墨宴太清楚他的性子了,一下就怂了。 “我……我就撤了结界免得你撞上。” 柳折枝就是个大犟种,比自己还犟的那种,墨宴早就领教过了,上回就是柳折枝不要性命也要跟他打一架,这回他可不敢惹了。 硬的不行,堂堂魔尊能屈能伸,当场换成软的,走过去拉住他的胳膊,“师尊……” 耍威风不成,便又来装乖徒儿,柳折枝看得明明白白,却最是吃他这一套。 知道都是装的,也还是把他当自己的好蛇蛇乖蛇蛇,周身气势肉眼可见的柔和了不少。 “你说不想联姻,那此事作罢便是,容不得我养旁的生灵,我也不会强求,自然都是依你,何必那般胡言乱语?” 柳折枝怜爱的在他头顶摸了摸,“蛇蛇,你我之间凡事皆可商量,莫要再那般偏执,无论是正道还是魔族,修士皆有滋生心魔之危,你不清心静气,若是生了心魔可如何是好?” 墨宴根本就不是胡言乱语,而是真的那么想。 无论是有人要跟他抢柳折枝,还是柳折枝要跟旁人像他这般亲密,他都容不得。 他日若真的发生了,他定会屠了那人满族,再把柳折枝锁在身边。 说了相依为命就是相依为命,只能有他们两人,柳折枝也必须是他的魔后。 但这十几年来墨宴学会了装乖,这些话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而是一点点压下眼中的暗色和偏执,很是自然的点点头。 他知道自己心境有些不对,但他不在乎,也不去细想其中缘由,如今满脑子都是柳折枝身边不能有别人,只能有他。 “师尊,我不想跟鲛人族联姻,我说了要让你做魔后。” 今日之事让墨宴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管是不是柳折枝勾引他,是不是欲擒故纵,在他把柳折枝带回魔界之前,他都得把人看紧了。 有些话多说几回也没什么,毕竟柳折枝太能装了,还沉得住气,他要是不多说几回,不说到位了,柳折枝那么花心,保不准哪日就真被别人的甜言蜜语哄跑了。 比如白秋,比如那只小彩鸡,或者以后还有别的不是人的玩意。 “我做了魔尊,一定会让师尊做魔后。” 他又强调了一遍,柳折枝却听着这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在心里直叹气。 傻蛇蛇,你有你命定的道侣,即便不与鲛人族联姻去破那天命,也一定不会与我善终。 “魔后要留给日后蛇蛇心悦之人,莫要随便许诺,我与蛇蛇双修也不可让旁人知晓,师徒行风月事,本就为世人不容,蛇蛇要顾及自身名声。” 好好好,还在这跟我装是吧? 柳折枝你他娘的欲擒故纵也要有个限度!你还玩上瘾了! 墨宴满心的火气,硬是装的什么事都没有。 你能装老子也能装,不就是想听两句好听的,等着老子哄吗? 行,老子就哄你两句,你等着,等你跟老子回了魔界的! “师尊……” 墨宴拉着柳折枝的胳膊,又乖又纯情,“我没跟别人双修过,只有你,我……我对你负责,一定娶你做魔后。” 他认为自己是在装,可这话却不是现想的,张嘴就来,只不过他自己察觉。 柳折枝不知道他内心戏这么多,只是看着神魂上不断闪烁的姻缘红线逐渐疑惑。 奇怪,今日这红线怎么总是跑出来乱闪? 正想着,头顶突然一阵雷声轰鸣,即便身处海底,那天雷也兜头降下,劈碎了墨宴的结界,正落在墨宴身上。 是天罚。 无视命定道侣与旁人表明心意,墨宴作为主角惹怒天道,硬是招来了天罚。 柳折枝也知道这是天罚,却不知墨宴心悦自己,因为墨宴亲口说过不是心悦,一时间看着墨宴浑身冒黑烟,眼神都迷茫了。 “蛇蛇,你这是……做了何事?” 他不懂,墨宴可是明白了,之前就怀疑过,这下彻底确定了,偷偷在心里又试了一次。 老子这辈子只娶柳折枝一人做魔后,绝不与旁人双修,更不会再娶旁…… “轰隆!” 又是一道天雷落下,都没等他在心里说完。 “蛇蛇?”柳折枝彻底懵了,不明白怎么什么都不做还能降下略施惩戒的天罚。 “没……没事。”墨宴一开口,满嘴的黑烟往出冒,模样相当滑稽。 他自己也知道定然好看不了,却没心思想,满脑子都只剩下了荒谬的事实。 完了,老子真有命定道侣,十有八九就是白秋那王八蛋,柳折枝那日说的真是天命,他果然早就知道,而且…… 老子他娘的竟然喜欢上柳折枝了?! 天道都知道了! 七十三、蛇蛇:喜欢死对头不丢人 “蛇蛇?” 连着降下两道天罚,见墨宴没骂娘也没跳脚,柳折枝心中便有数了,蛇蛇应当是知道为何引来天罚。 “未曾伤到,只是略施警告,这是为何?” 他敢问,墨宴可不敢说。 正好动静太大,把人全都引来了,墨宴给自己放了个清洁术,假装没听到柳折枝的询问。 这事太大了,他自己还没整理好思绪,哪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且所谓天命,违背天道便是要命的事,无论如何都得好好想想对策。 别看他平时暴躁,正事上可一点不含糊,比谁都沉得住气。 “仙君你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仙君可有伤到?” 青羽和岚幽都围住柳折枝语气担忧,染月和闻修却看着自家尊主还隐隐有些冒烟的头发一脸懵。 尊主确实不是个东西,但也不至于惹怒天道吧?这是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终于暴露本性了? 墨宴不用他们开口,光看他们那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咬牙切齿的遮掩真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估计是天道觉得我不该与鲛人族联姻,所以降下天雷警告。” 这话倒也合理,毕竟方才就是在商议联姻的事。 旁人或许将信将疑,柳折枝却实打实的信了,因为他知道墨宴与白秋才是天道认可的命定道侣,墨宴要与旁人联姻,天道阻拦也是正常的。 难怪蛇蛇不担心,正好蛇蛇不愿意联姻,又有天道阻拦,对蛇蛇来说可不就是好事么。 柳折枝还给他补全了前因后果,见鲛人族族长看过来,微微颔首,“嗯。” 这便是认可了墨宴的说法,也表明了他这个师尊的态度。 既是天道不允,那也不好强求,这个理由谁也挑不出毛病。 联姻不成,按理说鲛人族态度该改一改,不至于像方才那么好,可柳折枝却见那族长依旧以礼相待,将他们请进主殿奉为上宾,甚至脸色都没有变。 小少主也不哭了,还挨挨蹭蹭的往他身边靠。 “那个……我……我叫晚临。”小少主磕磕绊绊的介绍他自己,看着很紧张似的,“爹爹叫问渊,娘亲叫淮音。” 在场众人都是头一回知道鲛人族族长和夫人的名字,一边暗自记下,一边觉得这名字绝对不是白听的,果然下一句就听晚临道:“要不……要不我跟你联姻吧,你虽然粗暴无礼了点,但我想看看你长什么样。” 墨宴:??! 柳折枝:…… “我们成亲了,你是不是就能让我看看脸了?爹爹娘亲说你一直戴着面具,没人知道你长什么样。” 柳折枝:“……”成亲就为了看脸么? 这理由着实离谱,墨宴当场就炸了,“有事就直说!你他娘的想嫁我师尊看我师尊的脸,真是美死你了!” 柳折枝的脸是你能看的吗?老子跟他打了五百年都没见过,要不是阴差阳错被他捡到,说不定一辈子都见不着!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破鱼凭什么看! 鲛人族态度诡异,柳折枝还想着慢慢试探,因为他不想说话,墨宴可不管这个,本来也没想这么快摊牌,但现在柳折枝都要被抢了,他实在是忍不住。 “你们惦记我师尊?我师尊有的是人惦记!能说实话就说,不说实话就免谈,联姻?联个屁!” 他这么一吼,把背地里的事全拿到明面来说,在场众人全让他整不会了,八辈子也没见过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六界争斗向来讲究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哪个正常人会当面说啊。 今日倒好,还真碰到一个有毛病的。 “什么说实话?我说的就是实话!” 晚临在鲛人族都没到及冠的年纪,哪知道大人的谋划,被他吼得不干了,跟他对着吼,“我就是看他顺眼,要联姻也是跟他联姻,你就是个徒弟,凭什么做师尊的主!无知的蛮族!” 两人对着瞪眼睛,柳折枝站在墨宴身后,鲛人族族长问渊站在儿子身后,两个长辈对视一眼,全都不动声色的打量对方。 鲛人族对柳折枝确实过分优待了,连小少主都莫名其妙对柳折枝有好感,是个人都能看出不对,这般毫不掩饰,足以说明鲛人族也在试探柳折枝的态度。 既是互相试探,那便是谁先开口谁就没了先机。 好巧不巧,柳折枝就是那个可以永远不开口的性子,社恐加对万事都不甚在意,这世上少有人能比他沉得住气。 “仙君何意?”到底是问渊先开了口。 柳折枝不想说话,继续沉默的盯着他。 问渊:??? 给了台阶还不下,属实把这活了千年的鲛人族族长给难住了。 旁人也看得直咂舌。 不愧是仙君,这般气场和风范当真无人能敌。 只有墨宴看明白了,也最了解柳折枝,满心的无语。 好好好,这是不爱说话的毛病又犯了,真愁人。 “你有话跟我说,师尊把琐事都交给我,他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墨宴自觉站出来把嘴借给柳折枝,替他说话。 柳折枝简直爱死了他这不用自己说话的做法,看他的眼神都在发光,没有什么事比一个社恐有人解围更让人高兴了。 嗯,果然是我的好蛇蛇。 他不表态便是纵容,问渊面色凝重,晚临对着墨宴直龇牙,“你是他什么人啊你就替他管事!在我们鲛人族,徒弟都不许说话的!你不要脸!” 这可不止是他的心声,还是岚幽和青羽的,柳折枝对这个徒弟实在是太纵容了些,他们也一样看不惯。 这是鲛人族的地盘,鲛人族少主愿意出头,他们都喜闻乐见,等着墨宴被收拾。 可染月和闻修还没护住自家尊主,就先有一道白衣白发的身影将墨宴挡在了身后。 柳折枝是社恐,但有人欺负他的蛇蛇他是万万不能坐视不理的,这回也不害怕了,反而语气冷冽又强势,“玄知是我徒儿,自然可代我行事。” 墨宴被他护在身后差点把脸笑烂。 不错不错,还知道维护夫君,他这么勾引我,我喜欢上倒也合理。 清清冷冷的大美人对谁都不在意,还不爱说话,却能为了你当众维护,开口撑腰,这换了谁能不动心? 反正墨宴是抵挡不了,并且觉得这是人之常情,要是不动心才是不正常。 那天雷之下察觉到喜欢上死对头的震惊,在这一刻愣是消了个干净。 喜欢就喜欢呗,只要我不说,那就不丢人。 什么天命不天命的,柳折枝对我死心塌地,我就勉为其难替他违背一回天命又能怎么样,反正是自己的魔后,纵容一回也不是什么大事。 “轰隆!” 他一这么想,小臂粗的天雷便毫无征兆落下,柳折枝拧眉要开阵,却被墨宴推了一把,用灵力送出老远。 接二连三的天雷砸在鲛人族的宫殿中,眨眼间众人脚下便只剩一片废墟,谁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众鲛人目瞪口呆的盯着那还在不断落下的天雷,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几千年族内没来过外人,头一回有人做客,刚来就让他们流离失所了?! 仙君的徒弟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都不做就能惹怒天道! 柳折枝也没看懂,除了墨宴本人就没人明白发生了什么,全都盯着那不要钱似的天雷沉思,气氛一时间越来越诡异,尤其是在天雷劈到主殿的时候。 那是族长问渊的住所,天雷还未完全落下,柳折枝便发觉了不对。 一股奇怪的,悄无声息的灵力从地下涌出,竟是化作了倾云剑的模样,一剑撞上天雷,生生将那天罚劈散了。 那是自己的本命剑,柳折枝绝不会看错,当下便明白了南海异动应当便是此处地底藏着什么东西。 一阵地动山摇过后,被天雷劈得满身焦黑的墨宴身后,缓缓出现一道漂浮在空中的虚影。 白衣墨发,气质清冷,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便一派仙风道骨的神仙模样,脸上还戴着空白的面具。 那是昔日的柳折枝,是个人就能认出来。 虚影一闪而过,化作虚无缥缈的怪异灵力四散开来,最后归于地底。 死寂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墨宴放了十几个清洁术收拾好自己才落在柳折枝身边,对着对面的鲛人族拧眉质问,“到底怎么回事?那异动的灵力怎么会是我师尊的模样!” 什么劳什子天命出来捣乱就算了,现在鲛人族还有柳折枝的虚影,这日子怎么越来越乱套了! 天雷把南海异动的秘密给劈了出来,问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原本能拿来谈判的资本也没了,鲛人族完全处于被动,他再去看墨宴,眼底都带上了杀意。 此人为何能引来天雷?可是折枝仙君有意为之? 难不成是早就有了猜测? 柳折枝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被六界传的神秘极了,鲛人族原本是想先把他引来再行打算,如今墨宴引来的一场天雷打乱了所有计划,逼得问渊不得不赌一把。 “此事只可说与仙君一人知晓。” 这就是要借一步说话的意思,柳折枝却没动,盯着那虚影消失的方向眉头微皱,片刻后拉着墨宴就走。 墨宴:??! 众人:??? “仙君?” 问渊人都傻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都要跟他摊牌了,他不仅不听,还转身就走。 “一刻钟。” 柳折枝留下一句话,让墨宴带着自己出了南海,上岸后才只与墨宴一人交待,“蛇蛇,回乾坤宗,尽快。” 墨宴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 然后……眼看柳折枝回了乾坤宗就去了白秋住所,一句话没说,一道符咒下去弄晕白秋,直接往他身上扔。 “好了,带小师弟一同前去南海。” 柳折枝做完这些才松了口气。 他方才推演过了,南海异动是为大凶,他与蛇蛇才不要去拼命,让另一个主角去消耗主角气运最合适不过。 左右小师弟都是蛇蛇命定的道侣,与蛇蛇患难与共,替蛇蛇挡灾,合情合理。 等危险过了,他再让蛇蛇把小师弟送回来,宝物和机缘都由蛇蛇一人独吞,甚好。 柳折枝一向对蛇蛇偏心,并不觉得这种做法有多缺德,甚至理直气壮。 这可不算是忤逆天道,只是让两个主角培养感情,但小师弟不争气,在南海无法撑到最后,受了伤只能先送回乾坤宗养伤,也是没办法的事。 柳折枝把白秋当工具人安排的明明白白,还觉得反正他是反派,遇到主角自然是要拿来利用的。 与此同时,穿梭三千小世界的系统总部,一声尖叫打破了平静。 “卧槽卧槽!那个摆烂等死的宿主怎么又愿意做任务了?剧情显示他要害主角受做反派了!” “那是谁的宿主?他他他……他怎么还跟主角攻搞一起去了!” 七十四、蛇蛇切大号耍流氓 系统总部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成立的时候便有三千小世界,那么多系统,那么多宿主,柳折枝是最奇特,也是在系统们口中最出名的一个宿主。 因为只有他一点任务不做,明明能力优越,甚至被小世界的天道眷顾,能窥探天命,却宁可失了一身修为也不服从系统安排。 这样的宿主太奇葩了,五百年来时常被总部的系统们谈论,现在修为没了,被系统放弃了,他却突然开始做任务,还把主角攻给迷得神魂颠倒…… 总部的系统们全傻眼了。 “找原来带他的系统也没用了,主角攻都让他迷成舔狗了!” “小世界已经乱套了,主角攻现在对主角受一点感觉没有,还给当成了情敌……” 系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话了。 这辈子没遇到过这么离谱的情况,穿书去做任务的大反派跑偏就算了,谁家主角攻还这么没定力啊! 明明之前跟主角受相处挺好的,算是君子之交,一转眼就对反派言听计从,宁可违背天命也要舔反派。 “那个……是不是解决不了了?主神要是怪罪下来,我们担不起责任啊……” 一个系统说出了事情的关键,系统们沉默片刻,很快想到了办法,“不如派个刚来实习的系统去背锅?” 本来是想等柳折枝死了再派新的宿主去完成任务,现在柳折枝那里出了岔子,小世界要乱套了,既然阻止不了,这些活了数不清多少年的系统都是老油条,说干就干。 当即派了个刚入职,连培训手册都没看完的实习系统过去。 乾坤宗内,墨宴还在看着被柳折枝扔给自己的白秋愣神,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奇怪的声音,【叮!反派系统来喽!宿主大大接住我哦,我是……不对,搞错了!】 那声音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说的还都是奇怪的话,墨宴一句没听懂。 “蛇蛇,怎么了?” 还急着回南海做正事,见他一直不动,柳折枝疑惑的问了一句。 “你……”墨宴单手揉了揉太阳穴,“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柳折枝摇摇头,“如何奇怪?可是有人传音给蛇蛇?” “不是,不像传音。” 墨宴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还重复不出来,因为都是超出认知范围的话,最后只能作罢,先管眼前的事,随手把昏迷的白秋往地上一扔。 “去南海带他干什么?有我还不够吗?” 他在吃醋,觉得柳折枝是惦记白秋,怕南海发生大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把白秋一起带去。 柳折枝做梦都想不到他能脑补成这样,还在那认真跟他解释,“蛇蛇,带小师弟去有大用处,晚些时候你便知晓了。” 他有大用处,我就没用是吧? 还大老远的怕跑回来特意带上他!还让老子带! 墨宴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这回更方便吃醋了,醋劲十分上头。 柳折枝,你他娘的真是好样的! 你等着,老子就带着他,带他去南海悄无声息的弄死他! 阳奉阴违算是让墨宴玩明白了,表面上乖乖听话把白秋捡起来,背地里却想了一百种弄死白秋的方法。 柳折枝怕他误入歧途,怕他养成偏执的性子滋生心魔,却不知他原本就不是善类,魔族哪有正道的心性,想得到什么便是不择手段一定要得到。 更何况是自己认定的魔后。 天道他都决定要忤逆了,天命也不认,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两人就这么匆忙返回南海,墨宴撕裂空间带着柳折枝,在路上就对白秋下了手。 丝丝缕缕的魔气悄无声息没入白秋太阳穴,却猝不及防撞上一个同样要往白秋神魂里进的小光球。 墨宴:??? 什么玩意?白秋的神魂里多了个什么? 四处寻找宿主的实习系统:…… 这里怎么也有魔气啊,有魔气的绝对不是宿主,我的宿主呢?我那么大一个宿主呢! 魔气和系统贴在一起,都不清楚对方的情况,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从空间裂痕走出来,柳折枝看墨宴拧眉不知在想些什么,表情越发疑惑,“蛇蛇,可是有什么不妥?” 今日蛇蛇奇奇怪怪的,先是说有奇怪声音,又如此心不在焉,难不成是魔界有了什么要紧事? 柳折枝不方便问,只能旁敲侧击的表明态度,“蛇蛇,无论发生何事,我都是你师尊,会尽力护你周全。” 墨宴一听,瞬间就不纠结了。 你看,又在跟我示爱了,那白秋还活着干什么? 这不是耽误我跟柳折枝早日合籍吗?直接弄死算了。 于是看似两人并肩走入南海海底,墨宴手里抓着白秋,实际上越来越多的魔气涌入白秋太阳穴,准备强行让其魂飞魄散。 虽然有个奇怪的小光球拦在那,但墨宴觉得可以一起除掉,白秋在他眼里就是个废物,没有昔日的柳折枝一根手指头强大,那小光球在白秋身上,肯定也一样是无用的东西。 于是实习系统眼看魔气将自己笼罩,启动防御系统的同时也想明白了,应该是找对了宿主。 上级系统说主角攻是魔尊,我的宿主是反派,这里一共就三个人,主角攻针对的一定是反派,我要保护我的反派宿主! 系统的力量撞上魔气的瞬间,整个南海地动山摇,比之前天道降下天罚动静还要大,以墨宴为中心,脚下眨眼间便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突然的变故让柳折枝都愣了一下,开阵已然来不及,只能皱眉任由自己掉入裂痕之中,暗暗估算下方到底有什么,引起南海异动的灵力很有可能就在下面。 不知蛇蛇做了什么,但应当是阴差阳错抢占了先机。 鲛人族不可信,与其靠鲛人族,不如他们自己亲自下去探一探。 他习惯了独来独往,遇到什么情况都自己应对,所以下意识的反应便是自己想出应对之法,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几乎养好了伤,修为堪比巅峰时期的墨宴。 直到铺天盖地的魔气席卷而来,汇聚在他脚下托住他。 整个南海魔气滔天,墨宴虽是一起掉入裂痕,却因为有修为傍身,慢了许多。 现成的除掉情敌的机会,他第一时间扔了白秋,随便王八蛋情敌死在哪里,看都没看一眼,满眼都是没有修为,比他落得快的柳折枝。 下方别有洞天,很有可能就藏着让南海异动的秘密,他心里清楚掉下去不会死,但柳折枝身子虚弱,就是摔一下都得吐血,他舍不得。 不过瞬间,滔天魔气笼罩南海,整个修真界都为之震动。 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人的魔气如此精纯浓郁,那便是死了十几年,尸骨无存的魔尊墨宴。 刹那间,六界纷纷派人前往南海查看。 无论六界如何震惊墨宴都不关心,变回原本的容貌身形便踏着魔气落在了柳折枝身侧,笑得十分欠揍,“呦,十几年不见,折枝仙君这是怎么了?本尊死了,你高兴得修为都没了?” 对上那张熟悉的脸,柳折枝沉默了。 看着他没放弃柳玄知的身份,反而在这一人分饰两个角色,又演起了死而复生的他自己,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两人还在不断下落,这南海的地下似乎没有尽头一般,墨宴小心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嘴上还努力维持自己的人设。 现在他要做柳折枝的死对头魔尊墨宴,而不是徒弟柳玄知或者蛇蛇。 他可舍不得蛇蛇和柳玄知的身份,日后还得靠这里两个身份骗柳折枝回魔界呢。 “折枝仙君,没了修为落入这种鬼地方,怕是寸步难行啊,本尊也是闻讯赶来寻宝,你若说些好听的,本尊便与你结伴,怎么样?” 墨宴原本的容貌很是俊美,不然当年打架柳折枝也不会从不打他的脸,但俊美归俊美,剑眉星目也掩盖不住身上那股邪气。 他若不刻意收敛,那便一打眼就能看出来自魔界,就差把放荡不羁邪肆嚣张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这十几年柳折枝见惯了蛇蛇和柳玄知的模样,再看他原本的容貌还有些晃神,尤其是他故意找茬,努力装两人还是死对头时,柳折枝总觉得手有些痒。 想往他头顶邦邦两下。 “又不理人?” 他不回答,墨宴哼笑一声,直接上手揽住他的腰,“仙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你不懂吗?你若不听话,我想杀个没有修为的死对头可是太容易了。” 做蛇蛇时还要听他的话,被他管着,如今做回了魔尊墨宴,墨宴算是放飞自我了。 昔日柳折枝面对他这个身份可是高冷得很,五百年都没怎么搭理过他,这回他能用这个身份找回场子,激动得就差化出蛇尾摇出火星子了。 这些年柳折枝被他抱习惯了,被抱住根本没反应,墨宴还以为他是在跟自己妥协,瞬间笑得更嚣张了,“仙君不挣扎就对了,只要你听话,本尊保证,会带你毫发无伤的走出这里。” 柳折枝:“……”蛇蛇还演上瘾了。 毕竟是自己的蛇蛇,柳折枝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配合他演戏,冷声吐出几个字,“你要如何?” “打了几百年还没见过死对头长什么样,本尊看看你的脸。” 墨宴边说边伸手拨弄他脸上的面具,“原来可不是这个面具,凤凰样式,怎么,仙君这是有了道侣,收了道侣的聘礼?” 他在那暗戳戳占便宜,把自己说成柳折枝的道侣,柳折枝却听出了不对。 所以……蛇蛇是一开始便知道凤凰样式算是下聘的? 那他还做了这个样式送给我? 墨宴既不知道自己早就掉马,又不知道无意中暴露了小心思,还在那美滋滋的动手摘面具。 面具摘下,终于又看到柳折枝那张百看不厌精致绝美的脸,他满脑子只要一句话——真他娘的好看! 老子都不惜为他暴露还活着的事了,这不得收点报酬? 那就亲一口吧。 往日都是他主动亲柳折枝,这回身份不同了,他算是彻底飘了,捏着柳折枝的下巴,动作很轻,怕给捏红了,嘴上却恶狠狠的。 “仙君,想不到有一日会落到本尊手上吧?若是不想死在本尊手上,那便主动些,亲本尊一下。” 七十五、威风魔尊×从心蛇蛇? 柳折枝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蛇蛇想演戏掩饰身份他能理解,也愿意宠着,但突然给他搞这一出,着实是有些欠收拾了。 他甚至都开始反思是不是有些太宠蛇蛇了,要不就是罚跪罚少了,不然为何越来越不像话,还要逼他做那不成体统之事? “怎么,不愿意?” 墨宴还在持续作死,就想被他主动亲一口,揽着他的手微微用力,让他整个人都靠在自己怀里,“仙君,方才与你一起的是你的徒弟吧?你要是不肯就范,你猜我找到他,会怎么处置?” “仙君金尊玉贵,又长了这么美的一张脸,本尊怜香惜玉不好苛待,你那徒弟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仙君就不想让本尊替你找找那徒弟,帮你护他周全?” 这些话是以前的墨宴绝对不会说的,不是说不出来这个意思,也不是不能这么混账,而是不能这么……文雅。 什么金尊玉贵,什么怜香惜玉,还有苛待这种词,以前他可说不出来,会嫌弃文绉绉的,如今都是这十几年在柳折枝身边耳濡目染,自己慢慢学的。 可惜他自己没发觉会下意识对柳折枝用词文雅些,还以为装得很好,甚至敢拿他的另一个身份来威胁。 柳折枝对他的混账有了新的认知,手更痒了。 确实是欠管教了,越来越不像话。 脚下已经可以看到深渊裂缝的尽头有什么了,是白茫茫的一片,危险与机缘都是未知,墨宴心里惦记着保护柳折枝,时刻留意周围环境,也就是这么一会儿分心的功夫,头顶“邦邦”两声。 倾云剑的剑柄敲在头上,有修为傍身倒是没有多疼,却把墨宴给砸懵了。 怎么回事? 我是蛇蛇他还只是拿手打,我现在做回了魔尊墨宴,他没修为不听话就算了,竟然还换成用剑柄打我了?! “你……柳折枝你敢打本尊!” 如今柳折枝早就不怕他了,虽然还是不爱听他跟自己吼,但绝对不怕,就淡定的跟他对视,被他揽着落地的瞬间还清清冷冷的应了一声,“嗯。” 墨宴:??! 他……他凭什么这么硬气! 我现在可是魔尊墨宴,他的死对头,他没修为了凭什么不怕老子! “柳折枝!” 一声怒吼在这陌生的环境中带上了回音,柳折枝看都没看他,扫了一眼一望无际的白茫茫,微微颔首,“声音再大些。” 能有回音就说明肉眼可见不可信,此处是有尽头的,似乎是禁制和结界并存的一方小世界,蛇蛇的吼声刚好拿来验证。 墨宴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也就是听明白了才更生气。 老子快气死了,他竟然不怕,还拿老子当奴仆使唤?! 好好好,这是整日跟蛇蛇作威作福惯了,现在不管遇着谁都敢这么过分了是吧? 老子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堂堂魔尊的铁血手段! 拇指粗的锁链悄无声息缠上凝了霜雪似的皓腕,魔气化成的锁链随主人心意而动,“咔哒”一声上了锁。 一边是锁在柳折枝手腕上,另一边是墨宴自己的手腕。 唯一的区别就是……柳折枝那边贴着手腕的一侧加了魔气化成的柔软绒毛,免得磨疼了。 “啧啧啧,真是好风景啊,仙君,阶下囚的滋味可曾体验过?” 没见过谁对阶下囚还这般小心照顾,锁上还怕磨红了皮肤,柳折枝看着手上的锁链,又无语又好笑,沉默片刻随口吐出一个字,“重。” 他是看着锁链说的,墨宴瞬间明白了,大手一挥换了根比方才细上一倍的锁链,“这回呢?” “嗯。” “那就好,不行我再给你换个更轻……他娘的!” 墨宴终于发现了不对,意识到自己稀里糊涂就听话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是,老子怎么又听他的了? 现在不是蛇蛇,是魔尊墨宴!凭什么听他的! “柳折枝你少给老子耍你的仙君威风!你没了修为落在老子手里就得听老子的!” 墨宴好像又回到了昔日跟他打架的时候,回回被他气得理智全无,只不过昔日是因为他不说,如今是因为被他使唤。 “过来,亲老子一口!不然老子弄死你!” 反正披着马甲,墨宴觉得自己又行了。 柳折枝没动,看傻大儿似的看了他一眼,从前觉得蛇蛇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小黑蛇,如今也有些动摇了。 蛇蛇真的好傻,若是当年的墨宴,怎么可能要亲我,就算我没有修为也定然要先打一架试探一番。 “老子跟你说话呢!”墨宴拉了一下两人之间的锁链,没用力,意在警告,连柳折枝那般虚弱的身子他都没拉动半分。 “哦。” 柳折枝随口应了一声,略显嫌弃。 傻蛇蛇笨蛇蛇。 “你……”墨宴咬牙切齿,“本尊让你过来亲本尊一口!” 柳折枝一动不动,就跟没听到似的,站在原地环视一周,单手悬在胸前行推演之术。 凶,还是大凶之兆,两个主角都到齐了,那滔天的气运竟然也未曾改变凶兆分毫,果然带着白秋来是对的,有危险便将他推出去。 柳折枝有了坏主意,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一副仙风道骨的圣人模样,默默琢磨该如何找到白秋。 墨宴以为做的隐秘,却被他看了个正着,是眼看着白秋被用力往下扔的,按理说应当比他们落下的更快,早已到了此处,却不知为何迟迟不见踪影。 柳折枝当时看得清清楚楚,只是懒得管,反正主角气运滔天,落在何处都不会死。 “倾云。”他不理墨宴,却唤来了自己的本命剑。 倾云剑绕着两人飞了一圈,剑身在空中左右晃了晃,示意找不到方向。 剑灵尚且如此,更不必说他们被困在这小世界中的人了,在此处便如入了迷宫一般,神识根本探不出方向。 “先查看一番。” 别管墨宴如何气得要死,柳折枝丝毫不受影响,迈步就往前走。 那锁链并不长,也就不过一尺,他一动便拉直了,哗啦一声绷紧了墨宴那边。 墨宴手腕磨了一下,虽是不疼,却肉眼可见的慌了。 他们俩一起锁着,他这边被磨到,柳折枝那边自然也是一样。 他皮糙肉厚无所谓,柳折枝那娇嫩的皮肤随手一碰都是一道红印,哪里受得了。 都没用柳折枝回头叫他,墨宴就自觉跟了上去,嘴上还骂骂咧咧,“你他娘的要走不会说一声?没修为了你跟老子神气个屁!你当这锁链是摆设吗!” 正骂着,周围灵气突然有了波动,墨宴瞬间闭了嘴,严严实实把柳折枝护在怀里,语气也不像方才那么暴躁,严肃又低沉,“别动,不对劲。” 两人谁都没察觉到有别人的气息,现在灵气却有波动,足以说明此处有他们神识窥探不到的东西。 柳折枝又要抬手推演,却被墨宴按住了手腕,将那只手抓在手里,不许他行推演之术,“没修为就老实待着,跟本尊待在一起,还用得着你逞强?” 这话墨宴早就想说了,只是碍于蛇蛇的身份,之前一直不好这么训他,这回终于找到了机会,语气又凶又带着努力压制的担忧。 “天人五衰都开始了,那一头白发还不够警醒你?身子虚成这样也不知道好好将养,还仙君呢,我魔界没灵智的魔物都比你老实!” “我……” “你什么你?给老子闭嘴!” 这辈子头一回在柳折枝面前这么硬气,连话都不让说完就给堵回去了,墨宴暗自得意,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早就该这样了,本尊的魔后就得归本尊管,总是不拿性命当回事就是欠收拾! “还当你是能跟本尊打个平手的仙君呢?老子告诉你,今日本尊不让你动手,你敢动一下试试!我魔界的酷刑你能受得住几样?” 柳折枝:“……”手好痒,但正事要紧,还是先忍忍吧。 两人说话的功夫,灵气波动逐渐逼近,墨宴上一秒还在训柳折枝,下一秒就把本命剑握在手中,朝右前方迎了上去。 放开柳折枝时还不忘在周围留下数道结界,连手上的锁链都给解了。 “铿!” 不止是灵力相撞,还传来了两柄长剑撞在一处的声音,撞上的灵力四散开来,墨宴和柳折枝皆是一愣。 虽然看不到对面的剑身,也捕捉不到灵力出自谁手,但那灵力他们都太熟悉了。 “你……”墨宴看看自己的本命剑,又看看柳折枝,一脸懵,“你是……装的?” 不怪他这么问,实在是太像柳折枝出手与他打架了,灵力都与柳折枝一模一样,本命剑的气息也是,分明就是倾云剑的气息。 柳折枝也有些迷茫,方才刚把倾云剑收起来,如今又试着召唤了一声,“倾云。” 倾云剑凭空出现在身侧,剑身上半点灵力也无,显然方才并不是它。 剑确实不是倾云,但是那灵力…… 墨宴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前一直以为柳折枝是被人暗算,如今也不得不多问一句了,“你的修为怎么没的?” 柳折枝被问住了。 现编都编不出来,因为以他从前的修为,说被人暗算根本找不到人背锅,除了墨宴,世上难有能做成此事的人。 说是走火入魔更离谱,即便他突然一头白发示人,六界都无人怀疑他走火入魔,就是因为人人都知道他心境澄明如水,绝不会入魔。 说实话……说不出来。 系统两个字到了嘴边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嘴都张不开。 柳折枝想了一圈,隐约觉得被系统没收的修为就是方才那股与墨宴打架的灵力,和引起南海异动的是同一股,却实在解释不了。 最后只能摇摇头,“睡了一觉便没了,不知缘由。” “咔嚓!” 周围墨宴设下的结界四分五裂,柳折枝眉头微皱,下一瞬那结界的主人便到了身前,抓着他的胳膊语气激动,“跟谁?他娘的是不是跟白秋!” “白秋采补没了你的修为?你跟他双修……你他娘的是不是瞎!” 一直怀疑他喜欢白秋,这回墨宴以为自己亲口听他说了真相,睡觉是跟白秋睡,周身杀气不断升腾,“白!秋!老子剥了他的皮!抽筋剔骨拘了魂魄喂魔物!走!现在就去找他!” 刚才还只是试探着跟那异动的灵力过了一招,这回他也不试探了,随便找了个方向便走。 一手拉着柳折枝的手腕,一手拿着本命剑,无论那股灵力从何处突然袭来,都被他怒气腾腾的挡下,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狠戾模样。 嘴里还不停的骂。 “白秋!他娘的给老子死!” “白秋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到最后都不像叫骂了,还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偶尔回头看柳折枝一眼也是满眼的幽怨。 从他开口就一直被反复震惊到,还没理清思路又被他这么看,柳折枝眼里的疑惑如有实质,一时间都震惊得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这怎么……跟我了解的剧情完全不同? 说好的命定道侣呢? 七十六、我的乖蛇蛇一直在装乖? 所谓命定道侣,一般来说都是见面便应当对彼此有好感的,天命一事可不是儿戏。 柳折枝从未想过有一日墨宴不仅扬言要杀了命定道侣白秋,还误会了白秋与自己有染,靠双修采补走了自己修为。 这里面的信息量可太大了,直接推翻了柳折枝一直以来无比相信的剧情。 “为何怀疑我小师弟?我与小师弟并无私情。”柳折枝解释了一句,也是试探。 他怀疑很多事情都不对劲了。 被系统没收的修为化作怪异灵力现世,主角之间没了该有的羁绊,还有蛇蛇莫名其妙被降下天罚,这些事情似乎都有某种联系。 能改变剧情的应当只有主角,白秋除了会撒娇,会靠着主角气运受人宠爱,旁的什么都不会,不至于引起这诸多异常,那便只能是蛇蛇这里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私情个屁!” 墨宴还在气头上,刚一剑打散朝两人袭来的灵力,回头恶狠狠的瞪他,“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偏宠他!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你对他多好!” “即便如此,我与我小师弟的事,与魔尊何干?” 柳折枝这句话一下就把墨宴问傻了。 不能说是直接怀疑身份吧,但也算得上一句质问,人家乾坤宗的事,死对头的房中事,跟他一个魔尊有什么关系。 空气都沉默了。 白茫茫的小世界看不到尽头,只有时不时窜出来的灵力想取两人性命,危机四伏,却又充满未知的机缘。 可现在什么危机什么机缘,都比不上尴尬来的气势汹汹。 “我……本尊……”墨宴开始慌了,话都说不利索了,憋了许久才憋出一个勉强合理的借口,“本尊是心疼你的修为!” 老子真他娘的聪明! 墨宴觉得这个借口好极了,瞬间又行了,对着柳折枝嗤笑一声,“本尊看你没了修为不能打架,觉得以后日子会没意思,好心替你讨个公道,你还敢质问本尊?” “那又为何……” “阶下囚就有点阶下囚的样子!本尊做事是你能问的吗!” 柳折枝没说完的话就这么被堵回去了,心中疑惑未解,知道问不出实话,指尖却轻轻捻了捻。 因为手痒,痒得快忍不住了。 蛇蛇还真是……威风。 柳折枝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没说出声也没表现出来,却让墨宴莫名的有些后背发凉。 一阵破空声传来,那怪异的灵力又来了,墨宴单手执剑迎战,还未撞上那灵力,头顶猝不及防“邦邦”两声。 是柳折枝打的,这回都不是让倾云剑打,是他亲手拿着剑,用剑柄打的。 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亲自打两下解解气。 墨宴一手拉着他,怕他跑了,一手跟那灵力打得难舍难分,都顾不上计较被打的两下,柳折枝就这么站在他身后看着,拿着倾云剑逮着机会就往他头上来两下。 打不出什么毛病,但是声音很响亮。 “邦邦、邦邦、邦邦……” 好好一个威风凛凛的魔尊,脑袋都快被当木鱼敲了,打一下就一激灵。 墨宴差点气死,仿佛又回到了是一条小蛇被柳折枝用各种缺德手段折磨的时候,最可怕的是柳折枝的缺德手段没有最缺德只有更缺德。 别管他是小蛇大蛇,化成人形做柳玄知还是变回魔尊墨宴,都能被精准收拾。 “柳折枝!你他娘的别太过分了!” 一边保护他一边挨打,墨宴牙都要咬碎了,“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对本尊!” “啪!” 这回剑柄直接打嘴上了,轻轻的一下,不疼,但十分气人。 最可气的是墨宴抽空回头去瞪柳折枝,却看到倾云剑疯狂把剑柄往柳折枝掏出的锦帕上蹭,一柄剑不会说话,却把嫌弃演绎的淋漓尽致。 因为打过他的嘴,就觉得自己的剑柄脏了,疯狂想擦干净。 墨宴:“……”他娘的怎么连本命剑都跟主人一样气人! “干净了,不脏了,倾云听话。” 柳折枝哄了已经有灵智的剑灵一句,墨宴听个正着,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他让那把破剑打我,破剑嫌我脏,他竟然还哄剑?! 他凭什么不哄……呸!老子才不用他哄! 老子现在是魔尊墨宴,一掌就能打死他!他得怕我! 墨宴化悲愤为灵力,一剑将再次袭来的灵力生生从中间斩断,又放了魔气出去快速蚕食,虽不能炼化,却足够将那灵力打散,许久无法再汇聚。 做完这些他转头就把柳折枝往怀里拉,蛮横的吻了上去。 倾云剑还被柳折枝拿在手中,刚被温柔的哄了两句,一转头主人不哄了,还被那个讨人厌的魔尊占便宜,刚生出灵智的剑灵上蹿下跳,带着剑身也乱动,一不小心直接划破了墨宴的衣袍。 还是衣襟处。 刹那间墨宴便衣襟大敞,紧实的腹肌在被划破的衣袍中若隐若现,柳折枝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又推不开他,随手摸上去掐了一把,想让他吃痛放开。 掐腹肌自然是没用,所以便掐在了……胸口。 他又不像墨宴那么有经验,不小心力气大了点,还用上了指甲,硬生生把胸口那粉粉嫩嫩的小东西划破了些。 墨宴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放开他低头去看,正看到他指尖从自己胸口放开,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柳折枝:“……” 他真不是故意的,这回绝对不是惩罚蛇蛇,只是不小心,如今见墨宴脸色怪异得很,也难免有些心虚。 “对不住。” 刚听到他轻声道歉,墨宴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瞬那手又上来了,在伤口上认真的揉了揉。 墨宴:!!! 那地方是能这么揉的吗?!柳折枝绝对是故意的! 以前他还只能脑补,这回身份不同了,也不用怕了,张嘴就说,“折枝仙君就这么勾引本尊?这点手段可不够。” 柳折枝动作一顿,抬眼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什么……勾引?” “倒是能装。” 墨宴哼笑一声,“又是脱本尊衣服,又是上手摸,没了修为想要本尊元阳,就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勾引本尊,当本尊看不出来吗?” 每一个字柳折枝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却听得一头雾水。 蛇蛇在说什么?这些词汇是能组合到一起的么? “你……”他震惊于这些话,下意识把手往回收,却被墨宴拉着又按在了腹肌上。 “既然是勾引,那就大大方方的,拿出些真本事来,难不成还要本尊教你?” 墨宴得意极了,终于能肆无忌惮说出心里话了,嘴角都要上天了。 “仙君不卖力可勾引不到本尊,拿不到元阳,怎么养身子?” 见他不像在开玩笑,柳折枝脸色变了变,头一回知道往日的乖蛇蛇心中竟然想的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难怪整日闹着要双修。 十几年一点没学会修身养性,倒是装的越来越好了,亏自己还以为蛇蛇只是迫于本性才总要双修。 乖蛇蛇根本不是偶尔混账,分明是一直如此混账,只是往日不敢多说,在自己面前费心装乖。 墨宴好不容易放飞自我想说什么说什么,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完,还在那骚话连篇,“方才让你亲本尊你不愿意,倒是会欲擒故纵装无辜,衣服都给本尊扒了,还不来主动亲本尊一……” “啪!” 嘴又被打了一下。 这回不是倾云剑剑柄打的,是柳折枝用掌心打的,结结实实的一下,墨宴嘴唇都有些麻了,人也懵了。 “柳折枝!你……” “啪!”柳折枝对着他的嘴又是一下,“再敢胡言乱语?” 墨宴:??! 他是不是在教训我?他还敢教训我?! 老子现在是可不是他的乖蛇蛇! “你凭什么教训本尊!柳折枝你欺人太甚!待本尊将你抓回魔界,看你还怎么……” 一张符纸当当正正的贴在脑门上,墨宴张着嘴还在说,却愣是说不出声了。 又是禁言符咒! 从前在云竹峰没少被柳折枝这么收拾,墨宴两眼冒火,却又说不出话,只能瞪着他表达不满。 至于为什么不上手去撕下那符纸…… 别问,问就是没想到。 因为从前他就不敢,柳折枝收拾他他都是老老实实挨罚,根本不敢惹,如今换了身份也没想到还可以反抗这茬,贴上就贴上了,一点没想摘。 “衣服穿好。”柳折枝冷声训他,“堂堂魔尊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你还知道老子是魔尊! 这他娘的不是你给用剑划破的吗! 墨宴满身都是理,奈何说不出话,再怎么愤怒也只是怒气腾腾的换了身衣服,习惯性的听话。 方才的灵力被他打散,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此处也没有旁人,暂时没有危险,柳折枝便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教训一下蛇蛇。 至少要先管住了。 今日都混账多少回了,这么下去还如何潜心修炼。 好好的蛇蛇,竟是背地里混账成了这般模样,这些年他也没发现,到底是宠得太过,疏于管教了。 对柳折枝来说,什么都没有自己的蛇蛇重要,别管是异动的灵力还是两人掉入了一方小世界寻不清方向,都不如及时纠正蛇蛇的心性重要。 修道修心,心境不端,日后如何合道飞升,成蛟化龙。 两炷香被他从储物戒中拿出,立在墨宴面前,墨宴没少跪香,看见香就条件反射的膝盖一痛。 果然,下一瞬就听柳折枝道:“跪下。” “扑通。” 话音还没落,墨宴就端正跪好了,明明是魔尊,却比一些正道弟子跪香跪得还标准。 等其中一炷香开始燃了他才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我怎么跪下了? 不对吧?老子现在是墨宴啊!为什么要听他的话跪香! 墨宴刚想起身,那腿一动,头顶就“邦”的一声,是柳折枝用手打的。 “跪好。” 老子堂堂魔尊!不可能用这个身份给死对头跪香! 墨宴坚决不愿意像蛇蛇那么怂,一条腿都支起来了,猝不及防看到柳折枝手上开始捏诀,“玄武,开……” 别别别!别开阵! “扑通”一声,威风凛凛的魔尊一点没捡起脸面,反而把脸面扔地上摔得更碎了,比蛇蛇还怂得有过之而无不及,赶紧跪了回去,比之前跪得还端正。 开阵身子受不了啊!柳折枝你又不要命了! 老子就想耍耍威风占点便宜,可没想伤你!你自己作什么! 不就是跪香?你好好的老子就听话! 管他是蛇蛇还是魔尊,老子他娘的给你跪还不行吗! 七十七、尊主为何跪在仙君面前? 就算被柳折枝这么训,只要没被叫蛇蛇,墨宴都半点没怀疑自己马甲已经掉了。 因为他始终觉得柳折枝不会留死对头在身边,而且这个死对头还是正邪不两立的魔尊。 所以为什么被这么教训? 肯定是柳折枝习惯了跟蛇蛇,也就是跟他相处啊! 朝夕相处,养成了爱训人的习惯,又因为他不在身边,所以想念的紧,离开一刻钟都受不了,便随便抓个人管教一番,聊以慰藉。 柳折枝都喜欢他喜欢成什么样了,这解释合情合理啊! 没错,一定是这样。 墨宴在那跪香,满脑子都是这些逻辑,甚至还得意的扬了扬嘴角。 啧,老子就知道,柳折枝早就被老子迷得神魂颠倒了,满脑子都只有老子一个人,再想不起来别的了! 他以为做的隐秘,实际上柳折枝把他扬起的嘴角看得一清二楚,一时间也很是疑惑,不明白他在受罚为何还如此高兴,而且还没发现一点异常。 堂堂魔尊被死对头罚跪香,蛇蛇就不觉得很奇怪吗? 柳折枝实在想不通,不过想想平日里蛇蛇总有些脑回路清奇,他也就习惯了。 顺其自然便是了,若哪日蛇蛇起了怀疑,那便实话实说,左右他们两人是互相欺瞒,十分公平。 他的心境哪是一般人能比的,连昔日的死对头都能当灵宠似的养在身侧,旁人可没他这么淡定。 南海有墨宴的魔气现世,整个修真界各大势力都派人前来查看,尤其是乾坤宗还丢了白秋,段承乾第一时间带人杀了过来。 因为他发现柳折枝也不在云竹峰了。 魔尊墨宴若是还活着,柳折枝这个死对头定然首当其冲被报复,他顾忌的可不是柳折枝死活,而是怕柳折枝牵连了他的爱徒白秋,怕被墨宴一起抓来了南海,所以急匆匆赶来搭救。 可惜他连南海都进不去。 鲛人族无论有何目的,对柳折枝的另眼相待可是实打实的,柳折枝能被请进南海,旁人可没这个面子,即便他是柳折枝的师尊。 鲛人族有鲛人族的傲气,非我族类皆是无知蛮族,真心实意的看不上,别管六界多少修士聚集在南海外围,都只能对着南海发愁,一个也别想进。 于是南海外围人山人海,各个都对着还未完全消散的魔气猜测,急着知道到底是不是墨宴还活着,且在南海现身了。 要是活着还是尽快铲除为妙,否则那魔头定然又要胡作非为嚣张跋扈,搅得六界不得安生。 昔日墨宴的所作所为让他们头疼不已,好不容易消停了十几年,谁愿意再被那不讲理还修为高深又骂人难听的魔尊再闹腾。 闹起来还不好收拾,一闹就得请折枝仙君前去帮忙,打一顿打回魔界才算安生。 折枝仙君出了名的不愿理会俗世,回回都得求爷爷告奶奶的求段承乾去帮忙说服,还得给段承乾送些宝物才能办成,这种糟心的日子他们实在是过够了。 “到底是不是活了啊?” “都尸骨无存了,也魂飞魄散了,还能死而复生不成?” “段宗主,此事可有禀报折枝仙君,请仙君前来定夺?” 有墨宴的地方,人人都会下意识想到柳折枝,因为旁人治不了那无法无天的魔尊,是以段承乾被众人围着,轮番询问柳折枝,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要是墨宴活着,柳折枝不现身还能震慑一二,若是现身了,打起来被发现没了修为就全完了。 当年他们乾坤宗助了烛离上位,柳折枝要是镇不住墨宴,只怕整个宗门都会被墨宴屠尽,人界也危在旦夕。 段承乾爱权势,更是怕死,所以比谁都着急,对着南海第一个以灵力传音,“我等前来是为查看墨宴是否死而复生,鲛人族也曾与墨宴结仇,何不行个方便?” 灵力穿透海水落入族长问渊耳中,问渊却听到了也没回应,不是不想回应,而是不知如何回应。 因为那让柳折枝和墨宴掉入的裂痕就在他们眼前,横亘整个南海海底,其中还丝丝缕缕的晃悠着墨宴的魔气。 这要说不是墨宴本人来了,鬼都不信。 岚幽就是那个鬼,站在裂痕一侧,盯着那些魔气面色凝重,先是抬眼看了看曾经墨宴的左右护法闻修和染月,最后又把目光落在了问渊身上。 “本尊倒是不知,鲛人族的灵力异动,便是藏了墨宴在此养伤?” 不怪他怀疑,实在是太像墨宴就藏在深渊下面了,不然如何解释墨宴的魔气出现在这里? 之前明明没有,毫无征兆的出现了这裂痕,然后就有墨宴的魔气溢出了? 说鲛人族与墨宴没有关系谁信? 问渊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眼看解释不清,索性放弃了,“是与不是,下去查看一番自会见分晓,我鲛人族与墨宴积怨已久,即便知晓他未曾身死道消,也绝不会将其藏匿,只会即刻诛杀,昭告六界。” 话是这么说,但怎么下去,谁先下去就是个大问题了,不然他们也不会在此处僵持这么久。 都争着先下去抢占先机,又互相牵制,谁也不愿旁人比自己先行。 “光说说谁不会啊。” 柳折枝不在,青羽也不装了,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鲛人族为了出南海,都能愿意跟还没坐上魔尊位置的柳玄知联姻,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在怀疑鲛人族跟墨宴做了交易,目的就是能走出南海,岚幽听着这话却怀疑起了另一件事。 “说起墨宴,对他最熟悉的应该是你们吧?”岚幽眼神探究的打量着闻修和染月,“旧主死而复生,你们当真不知?还是说……拥护柳玄知是假,来此见旧主才是真?” 他都怀疑到这了,也没怀疑一点柳玄知就是墨宴。 因为和墨宴一样,都觉得柳折枝不会留死对头在身边,还收做了徒弟,那般疼宠。 对柳折枝的盲目欣赏和信任注定让他们错过真相,也猜不出如今见到的折枝仙君已然没了修为。 “我魔界如何,与你冥界何干?”闻修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实心眼的人说不出一点圆滑的话。 “怎么与冥尊说话呢?” 染月抬手往他肩膀上拍了拍,然后才转头看向岚幽和青羽,姿态散漫,“冥尊,妖皇,墨宴虽是旧主,但他待我们还真就不怎么样,他那性子,谁能与他真心相待?” 闻修听得直皱眉,却奉行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的原则,只心中觉得这么说不妥,并未阻拦。 “墨宴这个人啊……” 染月摇摇头,一副提都不愿提起的模样,“就算没有烛离上位,我自己都想取而代之了,在他手下做事,动辄打骂,谁能受得了?” “好歹我当年也是出自正道,怎么可能对那样的大魔头真心臣服。” 他说的也在理,墨宴的暴躁人尽皆知,从前也常有人见到墨宴去各界的青楼抓他,他时常挨揍是真的。 就是那种莫名的蹊跷挥之不去。 岚幽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却找不到问题的关键,对着染月轻笑一声,“说起正道,合欢宗何时算作正道了?合欢宗的圣女……当年可是险些被正道诛杀,此事你应当比本尊清楚。” 染月师承合欢宗,男生女相做了合欢宗圣女,此为奇耻大辱,后来亲手灭了合欢宗堕入魔道,此事在六界并不算秘密。 但却是头一回被人拿来如此当面戳染月痛处。 闻修脸色黑的吓人,掌心魔气汇聚,眼看就要与岚幽动手,却被染月轻飘飘的按住了手腕,就这么给按回去了。 “怎么,冥尊可是好奇合欢宗秘术?” 染月笑着朝岚幽抛了个媚眼,丝毫不介意被他提起往事,心知他是故意出言不逊,想让他们自乱阵脚,甚至还走过去想往岚幽身上靠。 “若是好奇,今夜冥尊等我赴约便是,何必大庭广众的说出来,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他不生气,反倒把岚幽给恶心了一番,岚幽脸色有些黑,彻底试探不下去了,退后数步与他拉开距离,“自重。” “哈哈哈哈……” 染月笑得放肆,又带着寻常男子没有的浪荡娇媚,不仅不以为耻,反而恨不得把自己师承合欢宗之事写在脸上似的。 就这般严严实实的堵住了岚幽和青羽的嘴。 闻修看着他脸上的笑,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因为他觉得染月是在意的,若是真的不在意,当年也不会冒死屠了合欢宗满门。 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除了染月自己,这世上只有救染月回魔界的墨宴知晓。 偏偏墨宴没说过染月是他救回魔界的,岚幽和青羽也不知道,就这么完美的错过了所有疑点,让染月帮墨宴掩护得明明白白。 闹了这么一场,众人都觉得有些尴尬,也就是在此时,染月突然收了笑,抓起闻修的胳膊纵深跳入身侧的裂痕中。 抢占了先机不说,还让闻修用魔气封住了此处裂痕,保证旁人若是想进来,绝不会与他们落在一处。 数道结界和不断汇聚的魔气之下,染月不断下落,看着上方气急败坏的青羽和脸色铁青的岚幽,轻佻的勾了勾嘴角,“冥尊可真是……自重呢。” 若不是岚幽让他自重,避他如蛇蝎,引了众人注意,魔界只有他们两人,又有鲛人族虎视眈眈,他哪里有机会带着闻修先去找尊主。 闻修扣住他的腰将他抱入怀中,看似是免得两人走散,不能落在一处,实际偷偷感受着手下不盈一握的腰身,喉结上下滚了滚。 染月毫无察觉,只一味谋算到了未知境地该如何寻找尊主,却好巧不巧正落在柳折枝和墨宴不远处。 闻修自然也看到了,只是落地就看傻了。 好消息是尊主已经变回原貌,修为应当也是恢复到了巅峰时期,坏消息是…… 尊主为何跪在折枝仙君面前?身前还有一炷一人高的香在燃?! 七十八、柳折枝为什么不让人看脸? 闻修傻眼了,染月可没有,他看着这自家尊主丢人现场,扶着闻修笑得要都直不起来腰了。 “哈哈哈哈尊主……哈哈哈哈……” 两人的气息出现时墨宴就注意到了,可惜太突然,跪在那已经反应不过来了,柳折枝正对着他们,见到了也是一愣。 罚蛇蛇是正经事,让蛇蛇在属下面前丢人却不太好,这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赶紧伸手去扶墨宴。 “没事没事,仙君不用管我。”染月都笑得整个人靠在闻修身上了,“我看尊主跪得挺端正的,你们继续,继续哈哈哈哈……” 墨宴整个人都僵住了,没想过他们俩这么能干,竟然下来这么快,还是第一个下来的,跪在那被他笑得身上都开始冒杀气了。 闻修想让他别笑了,可染月哪能听,见闻修要来捂嘴,“啪”的一声拍走闻修的手,还朝着柳折枝点点头,“仙君请便,我就是……哈哈哈哈……我想到了很好笑的事哈哈哈哈……” 柳折枝:“……”蛇蛇的属下似乎也是不太正常。 染月都快笑抽了,闻修本来只是惊讶,没觉得好笑,被他笑得也不自觉跟着想笑,嘴角刚往上扬起一点,被墨宴看个正着。 然后…… “砰!” “砰!” 两人都挨了一掌,一起倒飞出去摔在地上。 就这都没止住染月的笑。 “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 墨宴:“……”丢人现眼的混蛋玩意! 他都不想说话,起身后只想把染月给扔远点,他跟柳折枝两个人在这挺好的,人多了一会儿柳折枝又该嫌吵不说话了。 刚要再来一掌,抬起的胳膊突然被轻轻拉住,墨宴疑惑回头,正对上柳折枝戴着面具的脸,一双漂亮的凤眸也带着几分不赞同。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柳折枝戴面具的速度出奇的快,似乎是染月和闻修还没落下,那面具就已经戴上了,不然那两个混蛋玩意不可能这个反应。 看见了柳折枝那张脸,谁能不被美到出神,还笑个屁啊。 但问题是……为什么戴面具的反应这么快? 整个修真界除了他,似乎是还没人见过柳折枝的脸,虽然他挺高兴自己最特殊,却难免有疑问。 柳折枝为什么从来不让人看脸? 就算不想被人盯着看,怕有人为那美貌痴狂,也不至于连师尊段承干和小师弟白秋都不给看吧? 回回这俩人上云竹峰,柳折枝都要戴上面具。 他光顾着想这很不对劲了,猝不及防被柳折枝给上前一步挡在了身后。 柳折枝也不愿出面,因为与染月和闻修不熟,还是很社恐,但两个这么忠心的属下,他也不愿看蛇蛇再动手打人家。 他常年不与人交流,不知道这叫关系好,叫玩闹,只怕蛇蛇伤了忠心耿耿的属下的心,硬逼着自己问了一句,“我记得……你们似乎要拥护我的徒儿玄知为魔尊?” 这句话一问出来,另外三个人全傻眼了。 他们都以为柳折枝不知道墨宴的身份,突然被怀疑,一个比一个慌。 墨宴:不行不行,不能暴露啊!暴露了柳折枝就不搭理我了!他一生气就不理人! 染月:完了,追不到仙君,尊主就要拿我撒气了! 闻修:尊主要是暴露了,仙君发现被骗,打死尊主怎么办?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墨宴第一个开口道:“你们两个敢背叛本尊?他娘的活腻了!” 闻修:??! 染月:我就知道! 他是会甩锅的,压力完全给到染月和闻修,闻修哪会编这个,想了想直接召唤出本命剑,准备等墨宴暴露了身份就帮自家尊主跟柳折枝打架。 染月背着一口大锅,还要伸手去拉这个憨憨,心累的直在心里叹气,面上却笑得欢,“尊主息怒,都是误会。” 墨宴鼓励的看着他,偷偷传音,“快编!快给老子编!就指望你了!” 染月:“……”呵呵,出息。 “尊主,我与闻修并非背叛你,只是见你一直不回来,烛离又掌管不好魔界,所以想找人取代烛离罢了。” 染月说着还朝柳折枝行了一礼,“仙君的徒儿我与闻修原本并不相识,只是我们尊主素来欣赏仙君,我与闻修自然也就信得过仙君,爱屋及乌,仙君的徒儿有意夺取魔尊之位,比起烛离,我等当然更愿意拥护他。” 他是会说话的,不仅解了燃眉之急,解释得合情合理,还顺带替墨宴说好话。 “昔日尊主常与我们夸赞仙君,对仙君颇有惺惺相惜之意,尊主不在,魔界易主,我们见到仙君,难免就打心底亲近些,再加上仙君的徒儿人品样貌修为皆是绝佳,这才……”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却比说完了更有用,因为这样显得更真实些,颇有些左右为难之意,也有愧对墨宴之情。 若不是柳折枝知道实情,听他这么说都要信了。 墨宴也是越听越满意,尤其是他替自己在柳折枝面前说好话的那段,就差直接张嘴夸他了。 真他娘的不愧是老子的心腹,懂事,太懂事了! “既然如此,本尊就饶了你们一回。” 墨宴大手一挥,这事就算翻篇了,柳折枝那也有了交待,除了闻修听得一脸茫然,别人都算是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可墨宴的下一句就把染月给听傻了。 “不过什么欣赏不欣赏的,本尊就是想着有个人陪本尊打架解解闷。” 墨宴伸手拉住柳折枝的胳膊,对着闻修和染月得意一笑,“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折枝仙君可是本尊的阶下囚。” 闻修先是一惊,随后发自内心的恭敬行礼,“尊主威武!” 染月张了张嘴,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到底什么都没说,因为他怕不小心骂了自家尊主。 这是什么绝世大傻子? 追人是这么追的吗? 又是隐瞒身份做徒弟骗仙君,又是痛快嘴说人家是阶下囚,你要不要看看你刚才跪香时沾染的尘土还在膝盖上啊! 嘴不会用可以借给闻修那个木头! 他都要无语死了,墨宴还在那笑,被闻修这么一捧,甚至转头去问柳折枝,“仙君自己说,是不是本尊的阶下囚?” 柳折枝手又痒了,但有染月和闻修在场,到底是没打他,只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墨宴觉得自己又行了,一点没慌,还在那吹,“看见没有,被本尊吓得都不敢说话。” 染月:“……”人家懒得理你你看不出来啊! 只有闻修跟他一个脑回路,他说什么都信,还在那发自内心的佩服,“尊主不愧是尊主!” 染月想死的心都有了,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壶酒要借酒消愁,突然发现一道目光落在他拿酒的手上,顺着那目光看去看到是柳折枝,手一抖差点把酒壶给扔了。 额……仙君不喜欢酒味,不让喝。 他都知道听话,赶紧把酒收起来了,他那傻狗似的尊主还不知道,那作死的场面他都没眼看。 “折枝仙君,本尊的两个心腹都到了,你是不是更得听本尊的了?” 墨宴拉着柳折枝的胳膊嘴角疯狂上扬,“本尊看不惯你那小师弟,你给本尊记着,一会儿要是见到了也离他远点,不然可就别怪本尊对你不客气了。” “本尊想杀他,你若敢拦,小心本尊连你一起杀!” 柳折枝知道他只是耍耍威风,根本不会杀自己,也懒得理他,这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迈步就往前走,“先仔细查看此处,似乎有阵法镇守。” 方才还威风凛凛的魔尊立刻跟着他走,还乐呵呵的应了一声,“来了!” 闻修有点懵了,看自家尊主狗腿子似的跟着成为阶下囚的死对头,凑到染月身边认真发问,“尊主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跟你一样。”染月边回答边跟在两人身后。 闻修跟他并肩走在一起,琢磨一会儿还是没懂,“什么跟我一样?” “跟你一样,蠢。” 染月是真心骂他蠢,闻修也真往心里去,还认真的点点头,“是有些蠢,我不及你机灵。” 欺负他他不生气,骂他他还这么答应着,染月也是服了他了,白了他一眼不再出声。 这方小世界古怪的很,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如今就是连那古怪的灵力也不见了踪影,因为要一寸寸仔细查看,也不好御剑,只能靠两条腿走路。 旁人倒是没什么,只是走两步路,柳折枝的身子却有些吃不消。 但他自己是不会说的,只是安静的往前走,仔细查看周围环境,试图寻找阵眼破阵,墨宴却舍不得让他这么一直走路,没一会儿就俯身把他抱起来了。 “走这么慢,你们正道没学过走路吗?老实待着,别耽误本尊正事!” 说完就抱着柳折枝大步往前走。 闻修忠心耿耿,看到这一幕还震惊了一下,赶紧上前出主意,“尊主这般抱着仙君实在不妥,既是阶下囚,捆住手用灵力拉着便是。” 他不知道柳折枝没有修为,还以为是柳折枝不配合跟尊主一起走,所以才说了这个法子。 不算折辱仙君,也可让仙君自己跟着尊主走,免得尊主明明不愿意还要勉强抱着死对头。 “你他娘的!”墨宴直接给了他一脚,也没说为什么踢他。 闻修一脸懵,看着自家尊主抱着死对头的背影,眉头微皱,“我是好心,尊主为何……” 话还没说完,染月也给了他一脚,“你少说话。” 闻修不理解,却立刻闭了嘴。 染月也不愿意走路,他是能享受就享受得性格,看闻修那副呆样,又想欺负了。 “你闲着没事就背我走,我懒得动。” 他不让说话,闻修就不回应,直接在他面前蹲下了,示意他上来。 染月趴上去,被他背起来时忍不住笑了一声。 虽然又蠢又呆,但是好欺负,那就勉强提醒一下吧。 “尊主和仙君的事你少管,听见没有?” 闻修点了点头,这么一动身子也有点晃悠,被染月照着后脑勺打了一巴掌,“晃什么?问你话呢?听见没有?” “你……”闻修小声解释,“你方才不让我说话。” 染月无语住了,又打了一巴掌。 蠢死了,跟尊主一样,这俩人没一个省心的! 七十九、到底谁是反派 柳折枝早已被墨宴抱习惯了,虽然是在外人面前,但正事要紧,他也顾不上那诸多礼数,只一心寻找阵眼,想看看到底是何阵法蒙蔽众人所见。 而且有染月陪着,染月可是被闻修背着的,和他差不多,倒也不至于显得那么失礼。 他能想到这些,墨宴可想不到,在属下面前能抱着柳折枝,墨宴整个人都飘了,美滋滋还得意的不行。 抱着自己未来的魔后,谁还记得什么正事啊。 反正也不急,最终鲛人族和岚幽青羽都会下来,到时候热闹了,混战起来才最适合动手。 先杀岚幽,后杀青羽,最后再弄死白秋。 一石三鸟,把觊觎柳折枝的王八蛋全杀了就对了! 至于鲛人族那个少主……在鲛人族的地盘不好杀,以后再说吧,早晚都杀了。 这世上没人能跟他抢柳折枝!没有人! 墨宴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却唯独没考虑到柳折枝太能干了些,走路都没什么力气,人还用他抱着呢,竟然转一圈就真找到了障眼的阵法。 “应当是此处。” 柳折枝盯着一处突然开口,墨宴看了八遍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哪里都一模一样。 “这有什么啊?” “不知,不过阵眼便藏在此处。”柳折枝语气笃定,轻轻拍了拍他肩头,跟让轿撵落轿似的,“放我下去。” “不用那么麻烦。”墨宴抱着他没撒手,“一会儿人多了,打起来就什么都能出来了,何必费劲去破阵。” “先破了阵,抢占先机,早些离开此处回云竹峰。” 柳折枝不愿在外面多待,也不愿再多见人,只想早些和蛇蛇回云竹峰继续过无人打扰的安生日子。 说的是这个意思,可墨宴听到的却不是。 什么?他急着回去跟我双修?! “行行行,你破阵吧。”一想到这,他咧着嘴就把柳折枝放下了,还不忘嘱咐,“能破开就破,破不开我强行毁了也是一样。” 柳折枝眉头微微皱了皱,“不可莽撞。” 此处一切都是未知,天道和系统或许也会横插一脚,被收走的灵力也在,柳折枝本能的觉得危险,很是不放心。 墨宴一听,瞬间更飘了,“呦,折枝仙君这阶下囚倒是做的好心,还知道心疼本尊呢?不错,就该这样,不然以后本尊把你抓回魔界,你要还是不听话,可是要吃不少苦头的。” 染月刚被闻修背着靠近就听到这句,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尊主你就作吧,有你哭的时候。 他这嘴欠的毛病算是改不掉了,柳折枝忙着正事也懒得理他,随手把他往后一推,“噤声。” “哎,好嘞。” 墨宴跟接到圣旨似的答应着,还回头吩咐闻修和染月,“都闭嘴听到没!” 柳折枝不再出声了,就跟入定了似的,只盯着眼前那处一动不动。 都只见过柳折枝开阵,谁也没见过柳折枝破阵,因为这整个修真界还没人和他一样用奇门遁甲之术,时间越久墨宴心里就越没底。 不是怕柳折枝破不开,而是担心柳折枝的身子,怕他吃不消。 他站这么久肯定累了,我去抱他?背他? 可是又说了不让打扰,我出声了他要是生气怎么办? 柳折枝脾气可大着呢,生气了不好哄啊…… 墨宴想了半天,最后决定还是自己蛮力毁了阵法比较好,刚要召唤本命剑,突然看到柳折枝抬手咬破了手指。 “你别……” 阻拦没来得及,他就只能眼看着柳折枝以血在空中慢慢画出繁复的符咒,急得咬牙切齿。 没有灵力全靠以血入符,柳折枝如今的身子实在有些勉强,戴着面具看不出苍白脸色,却是能看出整个人微微有些晃,闻修和染月都看出了些不对,对视一眼却谁也没问。 因为他们的尊主已经脸色不对了,黑着脸不知是又要骂谁,总之一副谁撞上去谁就得挨骂的模样。 “破!”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清冷又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众人眼前景象如高楼倾塌一般,眨眼间便露出原貌,以及……不远处嘴角带着血迹,还摔伤了腿无比狼狈的白秋。 柳折枝一眼便看到了白秋,有心去把人捡起来留着挡灾,却还没来得及迈步便被墨宴重新抱了起来。 “用血你不会早说?他娘的老子是死人吗!老子没有血?非得用你自己的?!” 怒吼震天响,实在太突然,柳折枝都有点懵。 白秋原本看到活着的墨宴吓了一跳,如今看他对柳折枝这般态度,心中很快就有了算计。 他不知道柳玄知和蛇蛇便是墨宴,还当自己与墨宴是君子之交,算是好友,刚想开口叫一声魔尊,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奇怪的声音。 【叮!反派系统来喽!宿主大大接住我,我是你的小宝贝!】 白秋:??? 因为被墨宴魔气影响,好不容易重新上线的系统依旧对工作充满热情,发现白秋不懂,赶紧给他介绍现在的情况。 【宿主大大,你是特别厉害的大反派,能毁天灭地的那种!有我在,只要你看谁不爽就可以杀谁,尤其是你对面那两个人,一个魔尊一个正道修士,他们就是你的死敌!】 白秋听得一知半解,“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系统啊,反派系统!宿主大大这里有可以收为己用的修为,你先去挑衅魔尊,完成了剧情我就可以告诉你那些修为在哪,拿到修为你就是修真界第一人了,没人打得过你。】 上级系统说了,反派现在没修为,得先让反派拿回属于他的修为,但又不能直说那是他的修为,我这么忽悠应该没问题! 白秋方才确实遭遇了一股怪异灵力袭击,那灵力他分辨不出是柳折枝的,却能感受到和柳折枝差不多强大,现在又听到系统这么说,他很快就信了。 因为从小到大他都无比幸运。 一出门就能捡到好东西,见过的人都对他特别好,要什么都给他,连师尊都说他是天之骄子,合该拥有这世上的一切。 大师兄的天赋,修为,地位,早晚都是他的。 白秋对此深信不疑,现在突然跳出来的系统他虽然头一回听说,但一辈子都没人害过他,所有人都宠着他,他便理所当然的以为这是他的机缘。 既是机缘,当然要抓住。 墨宴还在训柳折枝不注意身子逞强,突然发现柳折枝不认真听,还转头看向别处,也跟着看了过去。 只见他那该死的情敌白秋,腿都瘸了还跟狗看见骨头似的拼命往柳折枝身边凑,他那无处发泄的火气一下全炸了。 对柳折枝不能动手,对白秋他可太能了,他恨不得一下直接打死! 于是白秋刚费力的拖着腿挪了一步,柳折枝也没来得及叫一声小师弟,一道灵力夹杂着魔气直奔白秋而去,“砰”的一声将人轰出老远,砸在地上生生砸出一个浅坑。 原本的白茫茫早已变成和人界一般无二的环境,山丘树木应有尽有,如今他们便是站在一片树林边缘,白秋这么一落地,连旁边树上的叶子都被震掉了好几片,可见墨宴打得有多狠。 一口鲜血喷出,白秋本就修为不够,在此方小世界受了压制,连腿伤都难以复原,挨了这一掌吐完血,愣是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他娘的!竟然没死? 墨宴疑惑的看了看自己掌心,不敢相信用了七成灵力竟然打不死一个废物情敌。 他哪里知道什么叫主角光环,还以为是自己打得不够狠,在柳折枝的阻拦声中又是一道灵力过去。 “别……”柳折枝眼看白秋再次倒飞出去,后面的话也咽回去了。 因为不必说了,已经打完了。 主角攻看见主角受还没说上一句话便动手打架,当真是闻所未闻。 “为何不让小师弟靠近?”柳折枝试探着问了一句。 先前的疑惑还未解开,他觉得蛇蛇不对劲,如今正好试探蛇蛇会不会再透露什么有用的信息。 果然,墨宴仗着有马甲在身,一点不设防,张嘴就是阴阳怪气,“怎么,舍不得了?那个废物有什么好,值得你对他掏心掏肺的宠着?” 嗯……确实不对,蛇蛇就是因为我对小师弟好才这般敌视小师弟。 柳折枝确定了这一点,再想想如今乱套的剧情,和那莫名其妙的姻缘红线,合理怀疑蛇蛇又在骗自己。 或许那日所说的不曾心悦也是假的…… 即便猜到这里他也没什么惊讶,因为更离谱的剧情他都见多了,主角攻都能打主角受,往死里打,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顺其自然便是了,因果循环自有天道定夺,不是自己能插手的。 柳折枝想得开,也知道白秋是主角死不了,所以没再多留意,只抬手行推演之术,想要试着推演自己的灵力现在何处。 从前他不在意那些灵力,如今剧情出了偏差,他也不能再做个闲人,既是大凶之兆,不如试试能不能收回灵力帮蛇蛇。 “你又推演!” 这回墨宴发现的及时,用魔气化出锁链顺手就把他手给绑了,“老实待着!那推演之术不能再用了!不然老子饶不了你!” 一回两回就算了,他总这么对柳折枝吼,染月就不说了,一直看的透彻,这回连闻修都发现了不对。 谁给尊主的勇气这么对仙君? “尊主。” 虽是正邪不两立,但闻修对柳折枝也是欣赏的,忍不住开口劝了一句,“即便仙君如今是阶下囚,也不至于态度如此……欠妥。” 其实他想说恶劣,但毕竟是尊主,只能换了个委婉点的词。 “你懂个屁!”墨宴瞪了他一眼,火气都撒他身上了。 闻修:“……” 这边闹腾着,撞在树上才落下的白秋满脸是血,从小养尊处优长大,趴在地上彻底受不了了。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让我挑衅魔尊,你能帮忙吗?我还什么都没做,他为什么对我动手!” 【啊……这个……宿主大大你稍等,我看看剧本,剧本上写的应该是……】 “蠢货!” 白秋都没等他把话说完,直接痛骂他一顿,“竟然如此戏弄我,我一定要让师尊杀了你!看见我这么狼狈的模样,所有人都该死!” 系统代码都僵住了,不知道他是这么暴躁还无脑的性格,一时间都忘了查看剧本。 【你……你怎么能对系统这样啊?我们系统在哪里都是很受人尊敬的,你太没有礼貌了。】 【就算是反派也不能这么无脑啊,你这样怎么做大反派,修为拿到了你也成不了大事啊,你跟人设一点都不一样,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受气的,我要举报你!】 不过片刻,系统总部就收到了他的举报。 上级系统以为是他举报主角攻随意改变剧情,结果打开邮件一件,一屋子系统都傻眼了。 “他说他举报谁?” “啊这……是举报宿主吗?说宿主太蠢了,无脑又暴躁,还骂系统?” “他甚至想让总部给宿主好好上个培训课程……” 只有宿主举报系统,哪有系统举报宿主的,这个实习系统干的事把这么多高层系统都给看懵了。 这辈子没见过这种操作,更不用说让给宿主培训了。 “话说……那个柳折枝也不是这种人啊,虽然不爱理人不爱说话,但可是个聪明又天赋奇高的宿主。” 一个系统觉得不对劲,很快就有好几个系统点头。 “没错,肯定是他这个实习系统自己不过关,得罪了柳折枝。” “柳折枝可是个狠人啊,一言不合就都杀了,嫌他太笨了,跟他起冲突也不奇怪。” “那现在怎么办?” 整片空间沉默了一会儿。 “要不给柳折枝申请个补偿?修为被没收了,又遇上个实习的笨系统,不靠谱的主角攻还当舔狗缠着他觊觎他的美色,他也挺不容易的。” 这个提议一出来,所有系统一致认同。 “对对对,快给个补偿吧,别回头让那个狠人把我们都举报了,那个小世界的天道对他可是不错……” 八十、神仙宿主我来了! 明明是举报了宿主,总部却没处理,反而发来了给宿主的补偿,还让自己安分守己,实习系统差点气死。 看看无脑又恶毒说要让师尊杀了他的白秋,再看看总部发来的补偿,他根本就没打开,直接扔到一边不管了。 宿主有什么了不起,还不都是要工作的,大家都是社畜,谁又比谁高贵啊! 这个宿主不好,我才不要把补偿给他! 于是因为白秋的无脑叫嚣,加上实习系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气运滔天的主角只能趴在树下起都起不来,没人帮他也没人救他。 系统在他脑海里宁可发呆也不跟他说话,誓死捍卫一个系统的尊严。 就耗着吧,反正我是实习系统,我没积分,没经验,没人脉,大不了就是任务失败,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我还有机会换个世界换个宿主,你这个大反派没有系统帮忙还没有修为,你才要着急呢! 柳折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么多的阴差阳错,他只是觉得不太对。 他这个主人已经破了阵,为何还查探不出自己的灵力在何处? “那是我的灵力。” 墨宴还在没好气的叮嘱他不许再动手做任何事,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你是说那股异动的灵力真是你的?你不是没了修为,而是修为被……偷了?” 这都是他猜的,不用柳折枝说出口,所以就不受天道约束,柳折枝不好解释,只是点了点头。 “修为还能被偷?!” 墨宴惊呼出声,身后的闻修和染月也是一脸懵。 这种事闻所未闻,即便是上古时期众神逐鹿都不曾留下有偷人灵力的传说。 “总之……是我的,尽量拿回来。” 墨宴看得太紧了,知道不说出个原因就做不成,柳折枝只能言简意赅的给他个交代。 可惜墨宴并不买账,盯着他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你有事瞒着我?” “那又如何?” 柳折枝盯上了他的马甲,反问道:“我与魔尊有必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魔尊与我有何关系?” “你……”墨宴被噎住了。 两个身份他是用来骗柳折枝的,万万没想到,现在竟然反过来被这身份给限制住了。 “我既是阶下囚,还要劳烦魔族帮我找找我徒儿柳玄知,他也落在了此处,找不到他,我即便在此处身死道消,也不会跟魔尊走。” 墨宴:“……” 这就算是搬起石头砸着自己的脚了,墨宴有苦说不出,方才的事也不好再问了,只能装死。 “若是找到了玄知……”柳折枝看他耍了这么久威风,早就手痒得厉害了,刚好趁这个机会敲打他,“不跟紧我,一同落到此处也不来找我,我自然不会轻饶了他。” 闻修和染月都没听过他说这么多话,却也顾不上惊讶,因为他那样清冷的嗓音,语气也很平静,听到耳朵里却莫名的让人后背发凉。 他们都这样,更何况是墨宴了,听得冷汗都快下来了。 完了!真完了! 光顾着用这个身份好办事了,等从这出去我怎么圆啊! 柳折枝又要收拾我了! 被柳折枝盯着,他连想对策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赶紧回应,“你徒弟,徒弟……还是先说你的灵力吧,不是要找灵力吗?现在就找,马上找!” “寻灵力要行推演之术。” 柳折枝盯着他,不是询问,只是通知,说完就抬手推演,还又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没说话,但那眼神中几乎是明晃晃的写着一句话:你再敢拦着试试。 墨宴嘴唇动了动,到底是没敢出声。 只要他消停了,柳折枝便有自己的处事方法,很快推演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也不拿他当外人,直接让他带自己去寻。 “西北方,水源。” 没了障眼阵法,寻找一处水源不是难事,墨宴当即想要瞬移带他过去,却意念动了,人没动。 不信邪的又试了一回,还是一样的结果。 “什么禁制这么厉害?”墨宴脸色有些凝重。 以他的修为还能受到这种限制,此处的危险可想而知。 “不知。”柳折枝摇摇头,“小心为上,还是带上我小师弟,他有……逢凶化吉的气运。” 怕墨宴再炸毛,这回柳折枝先编了个理由。 要是方才墨宴肯定不会听,这回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实在担心柳折枝,即便是情敌他也忍了,当即派闻修去把白秋抓来。 “你就拎着他远远跟着,别让老子看见。” 闻修严格服从命令,见白秋晕倒在树下,真就直接给拎起来了,跟着墨宴也不给白秋医治。 自家尊主不喜欢的人,他只要保证不死就行,懒得费力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带上了白秋真有用,几人随便选了条路便找到了柳折枝说的水源,还刚好在水源处看到了柳折枝的灵力。 离体的灵力已然可以变化形态,正是他们之前见到的虚影模样,和柳折枝戴着面具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便是……太过活泼。 用柳折枝的虚影模样在溪边蹦蹦跳跳,违和得很。 因为之前击散过天雷,隐约可以看到虚影手上有一丝焦黑,柳折枝盯着那焦黑看了片刻,缓缓开口道:“过来。” 是说给灵力听的,灵力能突然出现击散天雷,那便说明是有了些自主意识,说不定能听得懂。 灵力果然听懂了,只见那虚影蹦蹦跳跳玩水的动作顿了顿,却不是听话去他身边,而是撒腿就跑。 跑了两步又突然停下,挥手朝墨宴打了一掌。 墨宴抬手接下,一脸懵,“不是,他打我干什么?” “许是我常与你打架,它便记住了,见到你便想打架。” 这都是柳折枝的猜测,甚至连当时灵力出手替墨宴打散天雷他也猜到了缘由。 当年他便知晓死对头暗地里对他很好,所以从不下死手,回回有意收敛,所以灵力记住了,见墨宴被天雷发难,便下意识出手相助。 他能想到,墨宴自然也能琢磨明白,看他的眼神带上了些许震惊,“当年……” 口中的话顿了顿,墨宴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当年我被暗算,你如果还有修为,那你……” “救你。”柳折枝毫不犹豫,没等他说完就给了答案。 墨宴也不想笑,但他嘴角压都压不住,最后只能手动压了下去,轻咳一声,“那本尊跟你那徒弟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闻修:??? 染月:??! 柳折枝:…… 柳折枝不想回答这有病的问题,转身便追灵力去了,墨宴赶紧跟上,还不死心的追问,“你还没说呢,到底先救谁?” 他不耽误正事,带着柳折枝追灵力追得飞快,把那灵力追得到处仓皇逃窜,嘴上却问个不停,非得问出个答案不可。 自己吃自己的醋,还吃得真情实感。 这也就是他,换了别人柳折枝直接一剑捅死了,被问的实在烦了才回了一句,“若只是落入水中还要人救,那便都别留了。” 墨宴:“……”嫌烦你就说,倒也不必这么绝情。 白秋被闻修拎着跟在后面,系统在白秋脑海里自然也能听到他们说话,被柳折枝逗得快笑死了。 这主角受真不错,气质好,说话带劲,长得应该也很美,要是能做我的宿主就好了。 可惜了,他是主角,我是反派系统。 不知在此方小世界里追了多久,终于把灵力堵在一处山洞前,墨宴放下柳折枝与那灵力交手,想要将其制服,柳折枝专注的盯着看了一会儿,看准时机直接开阵。 “白虎,召来。” 周围灵气化作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虎,一爪子拍向与墨宴打得难舍难分的虚影。 虎爪按住虚影,虽是很快便被挣脱,却也给了墨宴机会,一剑砍下虚影一条手臂。 柳折枝手上快速变换法诀,一声虎啸响彻长空。 虚影断掉的手臂化作无形灵力,皆被白虎吞入腹中。 “来。” 方才还威风不已的白虎如同什么灵宠一般,听话的来到柳折枝身侧,被柳折枝单手轻轻一抓便化为虚无,腹中灵力也没入柳折枝体内。 别说是没有修为,就是有修为的人也做不到他这般,墨宴带着闻修和染月都看愣了,系统更是目瞪口呆。 我的天!主角受为什么这么厉害? 看着清清冷冷的,站在那赏心悦目仙风道骨,做的事却这么牛逼! 都不用打打杀杀,招招手就把事给办了? 用最淡定的模样干最牛逼的事,他为什么不是我的宿主!!! 系统盯着柳折枝根本移不开眼,差点馋哭了。 我现在跳槽还来得及吗? 主角受也需要系统的吧?我要给他当系统啊啊啊!!! 他不能说话,旁人可是能的,墨宴回神后第一句话就是问柳折枝,“你那阵法都出神入化到这种程度了?没灵力也能这么干?” 柳折枝淡定点头,“钻研许多年了,以防万一。” 很早开始当时的系统就威胁他,说不做任何就要没收他的修为,所以他闭关大多时候都在潜心钻研奇门遁甲,未雨绸缪。 闻修也看得佩服,却碍于立场不好夸什么,染月可不管这个,他知道自家尊主的心思,铆足了劲夸。 “仙君不愧是仙君,没了修为还能如此厉害,当真当得这六界唯一的仙君名号,染月佩服。” 一直偷听的系统:??! 不是,他是谁? 他不是主角受吗?这人怎么叫他仙君? 我的宿主才是仙君啊!仙君是大反派! 嗯?等等…… 系统急忙翻出剧本去看反派的外貌描写,好不容易翻到白衣和戴着面具,激动得当场飞出白秋脑海,还偷偷踢了昏迷中的白秋一脚。 竟然找错宿主了,这人谁啊,真晦气! 一边骂白秋一边飞扑向柳折枝。 啊啊啊啊神仙宿主我来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宿主!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80-90 八十一、系统:主角攻怎么比我还像舔狗! 柳折枝忙着吸收失而复得的灵力,猝不及防被一个叽叽喳喳的声音闯进脑海,一时间表情都有些僵住了。 不是震惊,而是……惊恐。 因为他有过系统,知道这是系统又回来了。 从前那个系统每日训他,说话特别凶,还动不动就给他点不做任务的惩罚,已经给他留下了心里阴影。 不是怕那些惩罚,而是不想脑海里再有一个每日对他凶巴巴的系统,作为一个社恐,他现在可谓是谈系统色变。 “出去。”还是一贯清冷的嗓音,却带上了杀气。 他突然说了这两个字,围着他的墨宴一脸懵,“不是,我也没进……我……我又怎么惹你了?我夸你呢。” 柳折枝眉头微皱,轻轻朝他摇摇头,“无事,不是说你。” “啊,你说你的灵力是吧?” 墨宴反应过来了,笑呵呵的继续围着他,“我就说吧,我可是刚帮你找回一点灵力,功劳苦劳我都有,你那什么……还不谢谢本尊?” 来点实质性的感谢!快亲本尊一口! 他脸都已经隐隐凑过去了,却没等来亲,连一句话都没等来。 因为柳折枝脑海中已经有比他先闹的了。 【什么?神仙宿主你不会是在让我出去吧?呜呜呜不要啊!】 系统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代码在他脑海里形成一个嚎啕大哭的表情。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刚才还遇到一个要杀了我的坏人,我历经千辛万苦才来的,呜呜呜宿主大人,宿主爸爸!不能不要我,求求你收下我吧呜呜呜……】 柳折枝对系统的厌烦和抵触还有害怕,全在他这一声声委屈的哀嚎中松动了。 这个系统……怎么跟之前那个不太一样? 之前那个很凶,还会骂人,这个……哭着叫爸爸? 还求我收下他? 柳折枝让他给整不会了,就这么迷茫的听着他哭诉。 【宿主爸爸,宿主祖宗,呜呜呜我的神仙宿主啊,你怎么能不要我,我为了找你吃了好多苦,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不能给你当舔狗了!】 【收下我吧求求了,我有总部给你的补偿,我还会撒娇卖萌,会胸口碎大石!我……你喜欢什么我都行!】 胸口……碎大石? 柳折枝内视了一圈,看着脑海里那一团拇指大小的白色小光球,沉默了。 他不出声,系统就在他脑海里上蹿下跳满地打滚,在白秋那宁死不屈,见识了柳折枝有多好,在这他可是一点尊严也不要。 【我不管,我就要给你当系统啊啊啊!】 【我很听话的,你问我什么只要我知道我一定告诉你,你好厉害我好崇拜你,你好美我好爱斯哈斯哈……啊不是,我是说我天生就应该是你的系统!】 系统滚了半天,没发现柳折枝有排斥他想把他赶出去的情绪,终于停下了哀嚎,抽抽噎噎。 【我没有积分,我贷款十个积分免费送给你,你能留下我吗?我能给的只有这么多了,再多我就还不起了,宿主爸爸求求了……】 嗯……一个系统,怎么还有点可怜? 柳折枝和之前的系统没交流过,也不懂他们系统都是有自我意识和自己的性格的,就是觉得这个系统不一样,一点不凶还没有恶意,甚至有点可怜。 系统也不是傻子,趁着这个功夫努力查探到了他的喜好,发现他喜欢毛茸茸,小光球立刻变成了小毛团。 白色的,毛茸茸的小毛团,没有五官,却长着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 【宿主爸爸看我看我!我会变毛茸茸!】 柳折枝看了一眼,然后…… 系统还在那晃悠着吸引他的注意呢,突然一股奇怪的力量把系统往后吸去,眨眼间便落进一只手的掌心。 柳折枝神魂太强大,系统不能进入识海,这回倒是直接被柳折枝的神魂给拉进去了。 毛茸茸,小毛团,好可爱。 柳折枝的神魂把他拿在手里,手指疯狂撸他,觉得手感好极了。 【宿主爸爸,这回我能……咕噜噜……】 被拿在手里蹂躏的太激烈,都影响系统说话了。 【我能……咕噜噜……能留……唔唔咕噜……留下了吗?】 小毛团手感太好,柳折枝爱不释手,虽然只有神魂触碰的到,但也很满意,毫不犹豫的应了一声,“嗯。” 养在识海里,蛇蛇不会知道,也吞不掉。 甚好,偷偷养一只毛茸茸。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系统,就这么被他当成宠物养,系统自己也感受到了,却一点不觉得丢人。 这可是神仙宿主啊!超级厉害还这么美!神魂都香香的!给他当宠物我赚了嘿嘿嘿…… 系统不仅不觉得被侮辱了,还疯狂跟他贴贴蹭蹭,被拿在手里怎么蹂躏都行。 一人一统都很满意,就这么偷偷达成了共识。 直到墨宴突然敏锐的问了一句,“你怎么回事?突然这么……高兴?” 相处久了,柳折枝情绪不轻易外露,他都能靠感觉判断柳折枝的情绪了,现在就是突然很高兴的感觉,非常奇怪。 一种像是被捉奸一样的感觉席卷全身,柳折枝的神魂下意识把系统扔了,然后才开口一本正经道:“无事。” 系统:??! “真的没事?”墨宴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又在他身上看不出来。 柳折枝眼底的心虚一闪而过,“嗯。” 【不对啊宿主爸爸,你怕他干什么?我们是大反派!我们无敌!不能怕主角攻啊,我们得……等等!】 系统突然意识到不对,【你是大反派,你怎么跟……你跟主角攻待在一起?!】 听说他让自己当大反派,还不能跟蛇蛇待在一起,柳折枝语气骤然冷了下去,“闭嘴。” 系统:!!! 【呜呜呜你凶我,我只是一个系统啊,我能有什么坏心思,我就是问问,宿主爸爸你竟然凶我……】 柳折枝:“……”怎么又哭上了。 好在当年哄蛇蛇哄习惯了,柳折枝还有些经验,放缓语气解释了一下,“没有凶,别哭。” 【好哒!】系统满血复活,声音重新欢快起来,【不哭了嘿嘿嘿,我被哄好了,宿主爸爸亲亲!么么么……】 柳折枝:…… 虽然过分热情,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系统绝对不是原来那个,不凶也不坏,好像还很好哄很听话,非常适合当宠物养。 尤其是那个亲亲和么么么,柳折枝怎么听怎么觉得亲切,觉得好像自己对蛇蛇。 自己对蛇蛇是喜爱,那系统如此对自己,应当也是喜爱。 他不与人交流,所以只会跟自己比,这么一比,对系统也就多了些亲近,没那么排斥了,话也愿意与他多说一点。 “不要叫爸爸,我叫柳折枝。” 【爸爸不是一个称呼,这叫江湖地位,都是我对宿主爸爸的爱啊!不过你听不惯的话我就换一个,叫名字肯定不行的,我可是有礼貌的系统。】 系统认真想了想,【亲爱的?老公?宝贝?宝宝?心肝?老婆……】 “停。”越说越不对劲,柳折枝实在听不下去了,“不要如此……不成体统。” 【好哒,那就叫宿主?太疏远了,不如叫主人吧!】 “嗯。” 好歹是个正经称呼,柳折枝勉强接受了,也终于与他说起正事,“我不会害蛇蛇,就是主角攻墨宴,任何时候都不会。” 【啊?】 系统听懵了,看看旁边跟狗见了骨头似的守着他的墨宴,语气疑惑,【可你们不是一路人啊,你是反派,他是主角攻,你不害他,以后他也会害你。】 “蛇蛇不会。” 这句话说的太坚定了,系统都听愣住了。 其实他想说天命不可违,想再劝劝,但能感受到柳折枝不愿意他说主角攻的坏话,也就没敢多说。 【那……那就先这样,我们走一步看一步?万事好商量嘛。】 “嗯。” 柳折枝结束了跟他的交流,见墨宴还在给自己护法,让自己专心吸收灵力,眉宇间多了些欣慰。 这是他的乖蛇蛇,无论系统在不在,他都不会去做什么反派任务,不会害他的蛇蛇。 所谓天命,他认了才是天命,他若不认,左右不过身死道消,天道也逼不得他就范。 “你感觉怎么样?那灵力能吸收吗?” 时间太久了,墨宴有些担心,“不行就不要了,你这身子太弱了,别伤了。” “还好。” 柳折枝嘴上这么说,经脉中好不容易吸收的灵力却正在一点点消散。 他根本就吸收不了。 因为伤了根基,即便是他自己的灵力,进了经脉之中也留不住,更何况经脉还碎裂了大半,灵力消散的更快。 这么严重的情况柳折枝却一个字也没说,系统在他识海里,最是清楚他如今经历着什么,代码都呆住了,【怎么……怎么会这样?】 上级系统说可以让反派拿回修为的,拿回修为才能做任务,才能…… 想到这里,系统突然明白了。 因为宿主不愿意做任务,刚说了不会害主角攻。 不做任务,那给他的惩罚就不会解除,即便找到了原本的灵力也于事无补,身子也…… 注定是散尽修为的病美人。 【主人,我觉得这样不划算啊,你何必……】 “柳折枝,你骗我?!” 系统的话被一声怒吼打断。 墨宴两根手指按在柳折枝手腕上,摸着他的脉象脸色黑得吓人,“灵力呢?你说还好?这就是你说的还好?” 幸亏他清楚柳折枝的性子,看着清冷淡漠,实际是会骗人的,偶尔还很缺德,蔫坏蔫坏的,所以才趁柳折枝不备探了脉象。 不然还不知道要被骗到什么时候。 “你自己的灵力你都存不住,经脉又是怎么回事?经脉碎裂……你……什么时候的事?” 以前明明没这么严重,这些年他也在好好给柳折枝养着,多走两步他都不让,怎么突然就…… “没有大碍。”柳折枝还是不太在意,因为这是必然,只不过不能把真相说给他听罢了。 “没有大碍个屁!” 墨宴被他气得牙都要咬碎了,“经脉碎裂还去吸收灵力,你不知道疼?你他娘的为什么不说!” 灵力冲撞碎裂的经脉,他都不知道柳折枝刚才是怎么不动声色的忍住那种痛的,竟然还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用那么平静的语气骗他。 柳折枝想说些什么安抚他,却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他抱起往回走。 “尊主?” 闻修和染月都懵了,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 墨宴脚步没停,边走边下了命令,“回魔界。” 回……回魔界? 闻修看了看周围,“尊主,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去,此处有禁制,还……” “毁了。” 他说的轻巧,却是连柳折枝脑海里的系统都惊呆了。 怎么回事? 主角攻为了带反派回魔界,不惜玩命要毁了一方有禁制的小世界?! 这是什么剧情?剧本里没有这个桥段啊! 而且谁家主角攻这么心疼反派啊? 我为了留下才给主人当舔狗,这个主角攻他怎么像是…… 比我还舔?! 八十二、我是魔尊的阶下囚 墨宴是真生气了,就算知道这里有稀世的宝物他也不要了,因为柳折枝永远不怕死,不知道什么叫惜命。 他得带回魔界好好管一管才行。 宝物以后还会有,柳折枝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经脉碎裂可是拖不得,时间久了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他是好心,一心为了柳折枝,可他不会说,就黑着脸抱着柳折枝往前走。 心里还想着蛇蛇的身份以后就不用了,不然柳折枝总训他,根本就不听他的话,还是做自己最好,有死对头的名头,也好让柳折枝怕他。 他把一切都想的很好,可架不住有人不识相。 白秋刚苏醒就发现自己被人拎着,拎什么死物一样,顿时尖叫怒吼起来,“你敢这么对我?我要告诉师尊!魔界护法敢抓我,等着被我师尊带人踏平魔界吧!” 他被宠坏了,作为主角气运滔天,从小就万事顺遂,所有人都宠着他,根本不知收敛心性为何物。 就算他说出再恶毒的话,周围人也会夸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今日他遇上的是墨宴,还是盛怒之中的墨宴。 他话音还没落,一道魔气便化作利刃直直插入他肩头,穿肩而过,鲜血流了闻修满手,甚至还溅到身上不少。 “啊!” 惨叫声震耳,墨宴却连正眼都没给他,更不会跟他解释为何昔日是君子之交,如今却见面就与他动手。 墨宴想的,全都是他搜刮柳折枝寝殿宝物,在云竹峰嚣张放肆的嘴脸。 这还只是亲眼见到的,没见到的那几百年,可想而知柳折枝究竟被欺负成了什么样。 “不可!” 他要下杀手,魔气和灵力都已汇聚,却被柳折枝死死按住手腕,“杀不得。” 不止是柳折枝,系统也发出了尖锐爆鸣。 【不能杀啊!!!天道怪罪下来谁都难活!哪有主角攻杀主角受的,他当主角受的光环和气运都是摆设吗!】 这剧情乱得简直离谱,系统疯狂翻剧本,【按照时间线,主角攻和主角受在南海该经历生死了,白秋舍命救魔尊墨宴,不是墨宴杀白秋啊!】 “舍命救墨宴?” 柳折枝从这几句话里分析出了有用的消息,那就是蛇蛇真的有性命之忧,至于舍命相救…… “我的蛇蛇,不必旁人来救。” 系统:??! 一人一统在脑海中交流,墨宴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柳折枝拦着他杀白秋,一时间醋意加上怒意,声音冷到了极点,“你果然喜欢那个废……” “啵!” 一个用力的亲亲打断了他的话,闻修和染月站在旁边都听到了那声亲出来的“啵”,就算染月早知道尊主喜欢柳折枝,也还是被惊到目瞪口呆。 仙君……亲尊主脸上了?! “砰!”闻修手里拎着的白秋掉地上了,因为太过震惊,忘了手里还拎着人。 别说是他们,就是被亲的墨宴都傻眼了。 柳折枝主动亲我了? 还是当着白秋的面? 这算什么?这这这……是不是说明他不要白秋了,选了我? 墨宴看看怀里抱着的柳折枝,再看看摔在地上起不来的废物情敌,一时间激动得差点叫出声。 他娘的!老子就知道柳折枝不瞎! 他主动要跟我回魔界做魔后! 果然他之前在云竹峰就是在欲擒故纵,他……等等。 激动到一半,墨宴突然发现不太对。 我现在不是蛇蛇,他也不知道我就是蛇蛇,那他亲墨宴……算不算绿了蛇蛇? 想到这里,墨宴看柳折枝的眼神不受控制的复杂起来。 那他是又喜欢墨宴,又喜欢蛇蛇,还喜欢白秋? 他……他心里怎么装这么多人?这个负心汉! 他的脑补没有一个正常人能领悟到,柳折枝看他这样还以为是没亲到位,仰头对着他的下巴又亲了一口。 墨宴:??! “你这是……” “亲了,莫要再气。”柳折枝淡定又坦然。 他还记得刚才蛇蛇一直让他亲一下,他没满足,如今蛇蛇发了火还要杀人,那他便哄一哄。 蛇蛇是头小毛驴,要顺着毛哄,也很好哄。 哄一哄便乖了。 墨宴自然也听明白了,但却更震惊了,“你对死对头也……你拿这个贿赂本尊?” 哄蛇蛇这是正常的,谁家哄死对头也这么哄啊! 柳折枝沉默了,系统在他脑海里听得都替墨宴尴尬,【主人,就是说,他还不知道他的马甲已经……就剩个假领子了吗?】 柳折枝想解释蛇蛇其实不甚聪明,但跟系统还不是特别熟,不愿意如此说他的蛇蛇,所以选择了保持沉默。 他不说话,墨宴又实实在在的被他贿赂到也哄到了,那一身杀气因为两个亲亲收了干净,最后到底是没再提杀了白秋。 留一口气一起带回魔界,万一柳折枝不肯跟魔尊合籍,拿来威胁一下正好,也算那废物还有点用。 他都愿意放白秋一马了,白秋却故意作死似的,盯着他和他怀里的柳折枝满脸惊恐,“大师兄你……你勾结魔族?你跟他是一伙的?” 正道仙君勾结魔族,只这一条罪名就够柳折枝身败名裂。 可即便他这么说了也没人理他,柳折枝安抚的拍了拍墨宴的胳膊,墨宴则是仰头看向头顶。 按理说岚幽青羽和鲛人族早该下来了,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人多了打起来才更容易办事,墨宴又不是真的傻,一个人毁掉此处不易,但到时候混战了,好几个人的灵力一起,什么禁制也就都好打碎了。 别管什么宝物什么仇,先把柳折枝抢回去合籍才是正经事。 于是岚幽和青羽刚跟鲛人族打完,好不容易抢占先机下来,人还没落地就被墨宴带着染月和闻修围住了。 也不说话,见面就是杀招。 两人毫无防备,躲闪间都有些狼狈,也都一样盯着墨宴表情震惊,“你果然还活着?!” 墨宴也不回答,魔气灵力和各种高阶法器不要钱似的往他们身上招呼,青羽年纪还小,修为也不如岚幽那么高,一时间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眼看墨宴的剑尖要刺入他腹部,一柄带着森寒鬼气的长剑挡在身前,长剑的主人也揽着他的腰带他退后数步。 即便如此,利刃入体的声音还是传入了耳中,青羽低头一看,是闻修的剑刺中岚幽胳膊,鲜血如注。 原本是能躲过的,只是岚幽替他挡了一下,分身乏术,只能受了这一剑。 “你……狗东西!放开我!谁用你救!” 他在怀里挣扎,岚幽却没放手,护着他冷眼看向墨宴,“当年你被暗算,冥界和妖界都未曾插手,如今就是想报仇也该找对仇家,在这跟我们发什么疯!” 墨宴冷笑一声,“不谈往日恩怨,就凭你们觊觎本尊魔后,你们难道不该死?” “死了十几年,你哪来的魔后?” “你说话怎么这么文雅了?你真是墨宴?” 岚幽和青羽一前一后疑惑出声,十几年不见,都感觉他有点不对劲。 尤其是青羽,听他说话别扭死了,甚至开始怀疑他的身份,“往日?觊觎?你怎么不骂人了?这么文雅的词你都会用?你不是墨宴,你到底是谁!” 墨宴一愣,旁边的染月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众人的目光全都看过来,染月轻咳一声收了笑,“都说了十几年不见了,我们尊主就不能学点好,不能好好说话?冥尊妖皇,别看不起人啊。” “老子怎么说话关你们屁事!”墨宴心虚的看了一眼柳折枝,生怕掉了马甲。 他这么一看,岚幽和青羽也把目光落在了柳折枝身上,心里瞬间有底了。 墨宴修为在他们之上,不至于能弄死他们,但打个重伤还是可以的,柳折枝在这就不一样了,折枝仙君打墨宴可是专业的。 “仙君可要诛杀墨宴?不如一起?”岚幽先发出结盟邀请。 青羽也跟着点点头,“对,仙君你看那个魔头啊,他也太嚣张了,你还在呢他就敢放肆,太不像话了,我们帮你一起杀了他。” “他娘的!你们干什么呢!真当老子是死人了!” 别看墨宴跟柳折枝耍威风,在外人面前他可不会这么干,想都没想就替柳折枝遮掩散尽修为的事,“你们来之前老子已经跟柳折枝商量……” “我没了修为,如今是魔尊的阶下囚。” 柳折枝清冷淡漠的一句话,墨宴人都傻了,张着嘴都忘了要说什么。 不是,这……这怎么还带自己往出说的? 柳折枝不仅说,还在岚幽和青羽震惊的目光中随手拿出一张符纸贴在手腕上,墨宴方才去打架之前用来锁他的锁链就这么现了形。 那是怕他去找白秋才锁上的,墨宴就是为了顾及他的面子才给隐去,现在看他自己露出来,还是当着外人的面,当场懵了。 架都不打了,赶紧大步走过去,“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边说边要把那锁链解了,却被柳折枝躲开了,“魔尊请便。” 他这么说就是告诉所有人他没修为管不了,墨宴要跟谁打架,要杀谁,他都管不了。 他自己都被墨宴锁着做阶下囚,还能管得了什么? 青羽一脸懵,岚幽满脸都写着怀疑人生,墨宴…… 墨宴抖着手强行把那锁链给他解了,声音都有点颤,“真不是,我真没有让你受辱的意思,我锁着你是怕你救你小师弟。” 柳折枝:??? 蛇蛇在做什么?我是让他放手去打,给他撑着魔尊的威风不好么? 他怎么像是……吓坏了? 墨宴何止是吓坏了,都快吓死了,生怕他一生气又不理人又不想活了,解下来的锁链直接锁自己手腕上了。 “锁我锁我,锁着我行了吧?万事好商量,别生气别生气,你可别气死了啊,我不杀他们了,不杀了……” 岚幽和青羽对视一眼,眼里是同款的震惊和怀疑人生。 是没有性命之忧了,不会被墨宴那个疯狗咬了,但……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岚幽眸光一闪,一道鬼气直奔墨宴后背。 不过是瞬间,闻修染月动手去截,墨宴自己躲闪,还有一道符纸慢慢悠悠落下。 那符纸自然是出自柳折枝之手。 折枝仙君护着死对头,这举动可太值得推敲了,岚幽试探出了结果,想想柳折枝先前护着的是谁,立刻传音给墨宴,只有三个字。 “柳玄知?” 八十三、都被柳折枝迷成傻子了,就本尊没有 突然被问了马甲,墨宴懵了。 看他的反应就知道问对了,岚幽心里更有底了,“你一个魔尊给仙君做徒弟,此事若是传出去,只怕仙君要被正道……” “他娘的你敢说出去!”墨宴传音怒吼,“柳折枝不知道,你敢说出去,等老子回了魔界第一个跟冥界开战!” 不知……道?! 这回轮到岚幽傻眼了,看看柳折枝再看看他,真看不懂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仙君都如此护着你了,你跟我说他不知道你就是柳玄知? 岚幽不理解,但岚幽懂人情世故。 墨宴死而复生,折枝仙君虽然没了修为,但那一手奇门遁甲之术也是惹不起的,更何况如今两人的关系……有些微妙。 就算不能拉拢到仙君,或是带仙君回冥界,得仙君青睐,那也是一个都不能得罪的。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墨宴,“我不说,你也少给我跟条疯狗似的乱咬人,要打去打鲛人族,我跟青羽暂时与你算是自己人。” 这算是最明智的安排了,墨宴也觉得可行,只是看着青羽有些犹豫,“你确定你能做了那小彩鸡的主?” “他是孔雀。”岚幽先纠正了他的称呼,然后才信誓旦旦的回答,“能。” “成交。” 墨宴也不跟他玩虚的,答应了就是答应了,一秒收了魔气,专心哄柳折枝,“阶下囚这玩意他……他也是分等级的,你好歹是个仙君,本尊还能苛待你不成?” “再说了,你没有修为了,段承乾那老不死的能让你好过了?你跟本尊回魔界可比你在正道享福多了。” 话是好话,就是他态度别扭,死傲娇嘴硬,语气不够温柔,还带着一股老子天下第一的傲气劲。 柳折枝听习惯了,也清楚他一心为自己好,岚幽只是看戏,好像有点看明白他的意思了,敢情也是个觊觎仙君的登徒子。 只有青羽性子直,当场不干了,被岚幽拉着还拼命挣扎要跟墨宴打,“你给我滚开!仙君跟我回妖界我全都能听仙君的,比你对仙君好一万倍!你成日就会骂娘,脏了仙君的耳朵!” 跟我抢仙君的臭狗都滚啊! 我从小就仰慕仙君!!! 他年纪小,实打实听着折枝仙君的威名长大的,对柳折枝的崇拜和仰慕甚至超过天道。 岚幽跟他一起生活过,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却死死拉着他不放,还传音警告他,“若是再闹,墨宴要杀你我便不管了。” “狗东西!谁用你管了!”青羽当场拿出一堆丹药扔给他,“滚去疗伤,我才不用你个狗东西帮忙!当年滚出妖界就是仇人了!” 他骂得凶,人却不挣扎了。 闻修那一剑可不轻,岚幽的伤口深可见骨,他一动血就流得更多。 同样是任性骄纵了些,柳折枝看他还觉得挺可爱,因为有点像蛇蛇,口是心非的小傲娇,至于另一个这么任性的…… 目光转向旁边形容狼狈的白秋,当真是半点也喜爱不起来。 白秋看他也是一样,从前嫉妒他这个大师兄处处强过自己,如今发现大师兄勾结魔族,白秋都恨不得立刻昭告六界,看他的眼神都透着明显的怨毒。 “大师兄,勾结魔族,你便是整个人界的叛徒!你对得起师尊,对得起乾坤宗的各位老祖吗!” 柳折枝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只是默默琢磨为何天道选择的主角会是这般自己都看不上的人,如此可算是天道有失公允? 旁的倒是没什么,只是要算作他的蛇蛇命定道侣,他实在是觉得……配不上。 “啪!” 正想着,一个清脆的巴掌声猝不及防响起,一声过后接二两三又是好几个。 是闻修打的,准备的说应该是墨宴用魔气操纵着闻修去打的。 用自己的手他嫌脏。 “柳折枝对不起谁?你他娘的再说一遍!” 墨宴怒吼着,不管是声音还是眼神,都带着寒意凛然的杀气。 “五百年!柳折枝除魔卫道五百年!” “一人一剑镇守人界,换了五百年人界安稳太平,你做过什么?段承乾那老不死的做过什么?你们算是什么东西就敢这么说他!” 白秋被吓住了。 从前不管说什么,他这个大师兄都是不出声的,他见过太多次大师兄被师尊训斥责罚,大师兄一直都是安静的受着。 这是唯一一次,大师兄没出声,却有人敢为此打他。 “你一个魔头凭什么插手我们正道的事!你……” “闻修。”墨宴打断他的话,不想听他叫唤,直接吩咐闻修,“给本尊拔了他的舌头,别吵到折枝仙君。” 闻修离得太近,这回柳折枝连阻拦都没来得及,眼看真要去拔白秋的舌头,整个小世界突然一晃。 他们身处其中不知发生了什么,南海外围的修士们却看得清清楚楚。 海水倒灌入一条一望无际的裂痕中,竟是眨眼间便露出了海底全貌,整个南海方圆百里,就这么眼看着被一片白雾笼罩,白茫茫的一片,相对而立也看不清彼此面容。 “轰隆!” 一道惊雷劈开白雾,深不见底的缝隙像是有了生命,急切的将岸上众人尽数吸入。 与此同时,柳折枝脑海里的系统疯狂尖叫。 【主人!要命了!天道震怒!墨宴他违背天命,他他他……】 “无碍,安静。” 柳折枝不慌不忙的回了一句,不仅打断了系统的尖叫,还看着从天而降的无数海水第一时间拉住了墨宴的胳膊,跟墨宴抱住他的速度几乎一模一样。 鲛人族刚落地便遭了变故,但因为是鲛人,所以并不受什么影响,只有族长问渊看着柳折枝的方向数次想要靠近,却因为墨宴虎视眈眈的守着未能实现。 岚幽抱着青羽一直没放手,怕他冲动惹事,此时也祭出法器与青羽一同浮于水上。 闻修第一时间护住染月,确认自家尊主也无碍后便专心保染月不要湿了衣袍。 只有白秋被海水数次吞没,受着重伤,修为也不够,却还一声声使唤柳折枝。 “大师兄!大师兄救……” 海水呛入口鼻,他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便越来越暴怒,“待我禀告师尊,让师尊治你的罪!大师兄你还不快救我!救……” “哗啦!” 浪花翻涌之间,一条还未完全长成的鱼尾缓缓收回,鲛人族少主晚临看着浪花把白秋拍个倒翻,冷哼一声,“蠢货,就凭你还想活着回去告我未婚夫的状?” 若是寻常修士,此时就该沉入水底活活淹死了,白秋却不同,主角气运保他不死,愣是整个人都没入片刻,还能再探出头来。 晚临看得愣住了,“爹爹,他怎么不死?” “临儿,休要胡闹。”问渊看看柳折枝和墨宴,再看看在水中挣扎的白秋,语气微沉,“不要惹水中那人。” “为什么?” 晚临一脸不爽,“不能惹仙君,现在又不能惹一个修为那么低的修士,那修士又丑又蠢,还不及仙君一缕头发,凭什么不能惹?” “仙君是我未婚夫,他敢对仙君不敬,我杀了他!” “临儿……”族长夫人淮音拉住他,语气温柔,“你要听话,今日听爹爹和娘亲的话,日后成婚了要听仙君的话,你是鲛人族的少主,不能如此任性。” 在场皆是修士,把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或者说是鲛人族有意让他们听,否则传音便是,何必直接说出来。 少主年幼不懂事,族长和族长夫人却不会不懂,言语之间对柳折枝的敬意明显超过旁人,听得众人十分不解。 鲛人族一向看不起六界修士,为何偏偏对折枝仙君…… 旁人都疑惑他们的态度,只有墨宴咬牙切齿的瞪着晚临,“去你娘的未婚夫!毛都没长齐的一条破鱼,你也敢肖想柳折枝!” “你才破!你是破魔!” 晚临尾巴拍出一道道水浪,怒吼声比他还大,“我是鲛人,不长毛!无知的蛮族!” 两人在那对骂,闻修染月管不了墨宴,柳折枝也不想管,鲛人族更不管晚临,只是盯着头顶看。 很快无数修士便稀里哗啦从空中落下,“扑通扑通”下饺子似的往水里掉。 而他们落下时溅起的水花也变了,归于平静后化作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鲛珠,灿若星辰,大如磐石。 一时间也没人顾得上查看环境,修士们急忙争夺鲛珠,甚至不惜为此大打出手。 一方是柳折枝等人,一方是鲛人族,就这么看着中间那些修士们争抢鲛珠,不知不觉间清澈的海水缓缓流出血色,越来越多,逐渐染红了整片海水。 鲛珠之上,原本争抢到宝物的修士们顷刻间便化为枯骨,神魂都被鲛珠束缚,缓缓吞入珠内。 岚幽是冥尊,对这些魂魄极为敏感,试探着想要捉来一个,却无论如何施法都未曾成功。 没有抢到鲛珠的修士躲过一劫,在血水之中尖叫惊呼,墨宴设了结界为柳折枝隔绝吵闹,也盯着那些枯骨面色凝重,“鲛人族这是要干什么?” 鲛珠只有鲛人族有,若是说此事与鲛人族无关,鬼都不信。 “这些魂魄像是给鲛珠做了养料。”岚幽语气也有些沉重。 柳折枝盯着第一时间找到白秋并且为其疗伤的段承乾,未曾开口相认,只是淡淡道:“贪念,鲜血,应当是以此献祭。” 只有上古时期才有献祭一说,还是以活的修士献祭,如今即便是魔族都不兴此法了,众人听得都有些懵。 鲛人族如此兴师动众,用这么多人命献祭,就不怕背上因果? 一直没出声的青羽突然从岚幽怀里探头,朝着对面晃悠尾巴的晚临大声喊道:“喂!那个少主!仙君问你,你们鲛人族献祭人命要做什么?” 众人皆是一愣,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么直接问。 然而不可置信的一幕还在后面,晚临尾巴一顿,对着柳折枝嘿嘿一笑,“是你想知道啊,你早说啊,爹爹娘亲要开什么上古秘境,里面都是好东西,到时候你跟紧我,我背着爹爹娘亲多给你偷几件!” “……” 不是,还真能问出来意图啊? 这条破鱼怕不是被柳折枝迷成傻子了! 墨宴无语了一瞬,赶紧把柳折枝抱紧了,“不要他的东西,我给你抢,几件算什么,到时候我都抢来,全是你的!” 都被柳折枝给迷成蠢鱼了,出息! 看看本尊,坐怀不乱,抱着柳折枝还能如此头脑清晰! 八十四、蛇蛇社死现场 柳折枝猜的没错,鲛人族当真是拿修士的贪念和鲜血献祭。 所有鲛珠都被鲜血染红,吸收了无数魂魄之后,连海水都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上古献祭阵法由不得任何人反应,柳折枝脑海中的系统都眩晕了片刻。 【我的天!主人!这是神族的力量,跟天道差不多了啊!】 系统嗷嗷乱叫,柳折枝原本还因为身子弱有些要晕了,硬生生被他给叫醒了。 【主人!卧槽啊主人!!!】 【主人快醒醒!神族!神!!!】 柳折枝按着太阳穴,睁眼还没看清周遭景物,开口便是让他闭嘴。 “噤声,不要吵。” 因为蛇蛇不见了,被那献祭阵法传送去了别处,所以柳折枝现在有些急。 上一秒蛇蛇还说给他抢宝物,下一秒便出现在了此处,当时他记得蛇蛇拼命抱着他,却还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分开了。 所谓神族,不愧为修真界传颂万万年,只一个阵法便如此厉害。 系统叫着神族,柳折枝也留心看了眼前景象,却只是看到一片片电影一样的虚影画面。 无数看不清容貌的人混战在一处,看着像是与寻常修士并不差别,却个个抬手间风云变化,当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尤其是最中间的那一个,白衣白发,似乎是被众人群攻,却丝毫不见败势,反而隐隐有杀出重围之意。 上古时期诸神逐鹿,古籍中曾有记载,只是为了角逐出一人统领天地,说到底还是为权利所迷,至于后来出现的天道,听说便是当时打赢了的一位神族所化。 天道意志,无人可以违背。 从前这些柳折枝只是在书上看,如今看到当年画面重现在眼前,只觉得满心荒谬之感。 “何必……” 他只是喟叹一声,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素手一翻,掌心便是一道符纸,飘飞之间缓缓燃烧,燃尽了便是一切虚影化为虚无。 【主人?】系统懵了,【不仔细看看吗?这可是神族的历史,万一从这里悟出点……】 “追名逐利之事,不看也罢。” 这个系统很可爱,也不凶,还不是人,柳折枝的社恐几乎不会发作,也就愿意都跟他说些话,只是说出来的话让系统有些……无语。 “还是找蛇蛇要紧。” 周遭景物又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他们好像被包裹在了蚕茧之中,周围都是未知的危险,宿主却只顾着寻找主角攻,系统是真的不懂。 无敌的大反派,到底为什么宁可不要修为也非要跟主角攻搅在一起? 就因为主角攻变成一条蛇,骗了他十几年? 社恐眼中的朝夕相处,相依为命,如此种种到底有多珍贵,旁人是如何都理解不了的,柳折枝也懒得跟旁人解释,他向来只遵从本心,做事也不必给任何人交代。 然后系统就明白了为何上级系统告诉他,这个宿主很……特立独行,甚至奇葩。 因为明明是看着清冷又仙气的一个人,却做事十分要求速度,快过头了就会显得极为粗暴。 三步一道符纸,五步一个阵法,明明没有修为,却愣是弄出了有修为的人都搞不出来的动静和阵仗。 符纸都是现成的,小阵法也不需要以血为引,刚好卡在身子受得住,又是尽最大努力的范围内,不怕引来什么危险,只为了找他的蛇蛇。 一种掘地三尺找蛇蛇的既视感扑面而来,系统都看傻了。 【主人,就是说……那个主角攻他救过你的命吗?我怎么记得是你救他的命来着?】 捡到重伤的墨宴当蛇蛇养,又是喂血又是处理伤口,这不是救命之恩是什么? 柳折枝不语,没工夫与他多说,十足的沉浸式找蛇蛇。 好消息是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除了永远的白茫茫一片见不到任何景物,坏消息是没过一会儿就遇到人了,却不是心心念念的蛇蛇。 “仙君?!” 青羽当时也是莫名其妙就跟岚幽分开了,一个人在这片白茫茫中走了半天,突然见到柳折枝,激动得直接往上扑。 却被柳折枝冷漠的躲开了。 “哦对,我忘了仙君不喜旁人近身。” 青羽不好意思的笑笑,赶紧端正站好,就是眼珠子都快掉在柳折枝身上了,一个劲盯着看,“仙君,我们结个伴吧,你不是没有修为了吗,我可以保护你!” 柳折枝原本不想理会他,只想继续去找蛇蛇,却很快又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应当问问他可曾见过蛇蛇,可他如今是人身,不是小孔雀…… 这可把社恐给难住了,许久都张不开嘴去问,久到系统和青羽都发觉了不对。 【主人,怎么了?】 “仙君,可是有何不妥?” 柳折枝还是沉默。 此行对蛇蛇来说是大凶,若是不尽快找到蛇蛇,万一有了什么危险…… 一边是蛇蛇的安危,一边是社恐发作,柳折枝暗自咬牙,最后到底是问了出来,“你可曾见过……” 蛇蛇身份太多,柳折枝顿了一下才吐出一个称呼,“墨宴。” “墨宴?” 青羽一脸懵,“他方才不是还跟仙君在一起吗?” 柳折枝眉头微皱,“何时?” “就我上次遇到仙君的时候,我还想问呢,仙君可是终于甩开他了?” 青羽连说带比划,“方才我看见墨宴手里拿着这么大的一块灵玉,特别不要脸的跟在仙君身后纠缠,我要上前找仙君,他还瞪我,让我滚远点。” “我方才不曾见过你。” 青羽愣住了,眼睛都瞪圆了,“没……没见过?我那时叫仙君,你还看我呢!” 柳折枝拿着符纸的手顿了顿,心道此处果然有古怪。 能再现万万年前诸神逐鹿之景,难保不会生出虚无幻象。 蛇蛇有过滋生心魔之兆,幻象皆是生于本心,心之所想,幻之所象,他心中若是想着我,只怕……难逃幻象侵扰。 此时的墨宴还没意识到什么幻象不幻象的,他只知道“柳折枝”又生气了。 生气了是真不理人啊,怎么围着都没用,从储物戒中拿出些宝物哄也是一点用没有。 最可气的是他还不说为什么生气!又不说话了! “你他娘的到底为什么!”墨宴也快气死了,打死也不往前走了,就这么拉着柳折枝的胳膊问。 他以为这次柳折枝还会不说话,却猝不及防被回握住了手,清清冷冷的嗓音响在耳边,就跟他在做梦一样,“究竟何时带我回魔界?” “啊?”墨宴被问懵了。 柳折枝不说话了,就这么盯着他看。 墨宴被看得突然有点心虚,“啊……是,是带你回魔界,我……本尊是刚说过,但是也得从这出去啊,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找到路吗,再等一……” “回了魔界,可能娶我做魔后?”柳折枝打断他的话又问了一句。 墨宴:??! 不是,他现在都这么直白了吗?欲擒故纵都不玩了? “想早些与你双修。” 墨宴:!!! 这下墨宴彻底懵了,面对一句比一句炸裂的柳折枝,第一反应就是往后退,退了好几步才堪堪停下。 不对,不对劲啊,柳折枝什么时候这么给我好脸色了? 主动跟我回魔界,亲口要求要做魔后,还……还直说急着跟我双修?! 他不知道这是柳折枝意识到了此处会有幻境,所以幻化出来的“柳折枝”才有了不对劲的行为,他只知道眼前这个绝对不是柳折枝。 “你他娘的是谁?柳折枝呢!” 这要是柳折枝,别说是好脸色,不邦邦给老子头顶来两下就不错了,还能说这些? 几乎是他问出这句话的瞬间,周围的景象就变了。 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而是分成了好多小世界一般,也有好多柳折枝。 一个是在昔日战场上的柳折枝,白衣墨发执剑而立,却不是清冷淡漠杀魔不眨眼,而是凌空而立轻声唤他,“墨宴,可要与我回云竹峰小聚?” 一个是云竹峰一头白发的柳折枝,倚在榻上朝他招手,“双修的元阳予我,可好?” 一个是一身喜服的柳折枝,身处魔宫寝殿,满面娇羞,“夫君……” 类似的场景太多了,每一个单拿出来都是能让墨宴做梦笑醒的程度。 墨宴看着这些把自己团团围住的画面,尤其是看到柳折枝沐浴,还有与自己双修的那几个,硬生生把自己给看尴尬了。 这……这他娘的好像都是老子心里想的…… 幸亏柳折枝不在,这要是被柳折枝看见了,老子这张脸就直接撕下来扔了吧,别他娘的要了! 所谓心魔,归根结底还是蛊惑人心的东西,由心而生,随心而灭,心中欲望得不到满足,又不甘放弃,所以才滋生心魔。 墨宴明白,这就是自己的心魔。 柳折枝总是跟他念叨,让他修心养性,让他留意着不要生出心魔,说什么修道修心,心境澄明,其实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如今仔细想想,当初柳折枝跟他说这些的时候,他都是在盯着柳折枝看,大脑一片空白的盯着看。 眼里只剩下了死对头怎么能长这样? 这他娘的真是美得过分了! 那嘴说什么话啊,就该是用来亲的! 所以老子是从那时候开始就喜欢…… 墨宴默默拍了一下脑袋,不是很想面对,顺手召唤出本命剑,对着四面八方的幻象砍了一剑。 然后…… 幻象未灭,反而全都变成了不穿衣服的柳折枝,或是与他双修时香汗淋漓的柳折枝。 “他娘的!” 墨宴骂了一句,正要再砍,目光不可避免的看到那些画面,剑还未落,鼻间先是一痒。 “滴答!” 一滴鼻血落在剑上,像是在嘲讽他的没出息。 墨宴:“……” 与此同时,还在被青羽讨好的柳折枝突然身形一晃,像是误入了什么传送阵法,再站稳时面前的白雾已然散开,青羽不见了身影,反而出现了哗哗流鼻血的墨宴,以及…… 墨宴周围无数的两人云雨之景。 八十五、蛇蛇心悦我 柳折枝的出现是墨宴做梦都没想到的,直接把这场心魔带来的闹剧推向了顶峰,惊得他愣是忘了反应。 鼻血都忘了擦,就这么握着剑站在原地,鼻血滴答滴答往下流。 懵逼且滑稽。 同样沉默的还有柳折枝,因为这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对他来说冲击力还是大了些。 一言以蔽之,大概就是……礼崩乐坏。 他知道蛇蛇满脑子风月事,但也没想过会这么离谱,那些画面里不仅有在云竹峰的,魔宫的,甚至还有在梅林之中,幕天席地便…… 地点和各种形式都不能算作对他个人的冲击,甚至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严重到让他觉得只有礼崩乐坏可以形容。 太荒谬,太离谱了。 礼数何在?成何体统? 唯一还能说出话的就是系统,而且说的很急。 【不是,主人啊,我们这是到哪了?这怎么看哪哪是马赛克?你逛青楼去了?】 柳折枝:“……” 他都不知该怎么回,自己一手养大的蛇蛇,日日悉心教导,到头来生出心魔不说,这心魔还如此荒淫,他以师尊自居,哪能受得了。 于是…… “邦邦!” 倾云剑哪回出手不是一剑倾云威震六界,昔日在柳折枝手中不知是多威风的神器,如今倒好,净用来教训那不成器的蛇蛇,往脑袋上敲了。 剑灵都觉得无语,很是配合柳折枝,是以打得更狠了。 墨宴本来就懵,这下挨了打更懵了,何况这打还不是两下便完了。 “邦邦!邦邦!邦邦……” 柳折枝做事讲究,打人也一样,敲人脑袋都有自己的规矩,就两下两下的敲,连着两下,顿一顿,然后又是两下。 生生将墨宴从比他高过一头,一路敲到整个人都蹲下去,恨不能钻进地里了。 墨宴下意识抱住脑袋,人都快被打傻了,“不是,你别……我……这……” 他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能解释什么,毕竟都让柳折枝给亲眼看着了。 可就算是找借口也找不着,越着急脑子越乱,最后也就这么磕磕巴巴的胡乱说出几个字,然后便没了下文。 真不知道说什么,被当场抓包了这种事,说什么都是不对。 而且他无比确信这个不是幻象,就是柳折枝本人,心魔幻化出来的柳折枝绝不可能打他,不对他言听计从百般勾引就不错了。 好不容易脑袋不挨打了,头顶又传来冷冰冰的两个字,“跪好。” 墨宴条件反射的后背一凉,赶紧改蹲为跪,端端正正跪在地上。 听话程度让他自己都心惊,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该这么听话。 老子现在是墨宴啊,又不是蛇蛇,这么听柳折枝的话哪行啊?这也太容易暴露了! 魔尊墨宴多威风,本尊能怕一个死对头? 就是被死对头发现了图谋不轨,想跟他双修又能怎么样?我一个魔尊跟他正道仙君讲什么规矩礼数? 本尊就是现在趁他没有修为,当场强迫他,那都合情合理! 没错,就是这样,是老子这个混蛋魔尊能干出来的事! 捋明白了自己的人设,墨宴瞬间又行了,十分硬气的站起身,仗着比柳折枝长得高,还君高临下的冷哼一声,“怎么,本尊的事,你折枝仙君还想管?没了修为还敢打本尊,你活腻了?” “这里又没别人,本尊就是把那些幻象一一实现了,你以为你能反抗得了?” 虽然有演的成分,但让他这个胡作非为的魔尊去演混蛋,真的不能更像了,活脱脱就是混蛋本人,毫不违和。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在那耍威风,柳折枝有心再给他邦邦两下,又实在是打累了,沉默片刻冷淡的瞥了他一眼。 “堂堂魔尊,无人处却想着与死对头行风月事,还生出了心魔,当真是威风。” 他还是说的太文雅太委婉,若是让墨宴来说这话,能不重样骂上一个时辰。 可就是这么委婉的一句话,对墨宴来说杀伤力也是不轻。 丢人啊,实在是太丢人了。 如今顶着魔尊墨宴的身份,觊觎死对头被发现了,还是求而不得只能幻想时被发现的,当真是把脸全给丢尽了。 对墨宴来说,这事跟他当着六界的面没打过柳折枝,还被柳折枝给打趴下了没什么区别,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看着威风凛凛的魔尊,愣是被问得半天没憋出一个字,还硬生生在死对头的注视下憋红了脸。 六界皆知脸皮比城墙厚的魔尊,这辈子头一回体会脸上发烫是什么感觉,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话也不说了,威风也不耍了,红着一张俊脸在那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人。 【卧槽?!】 一片马赛克中,系统看着这样的主角攻发出灵魂一问,【不是,主人啊,这这这……这个主角攻他这个德行吗?这么怂?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应当是。”柳折枝毫不犹豫,很淡定的给了个肯定的回答。 从前或许还不确定,觉得似乎有误会,如今看了这心魔幻化出来的景象,知晓了蛇蛇满脑子都是什么执念,他自然就确认了自己没猜错。 蛇蛇对他就是心悦之情。 虽然不知是从何时起了这般心思,是否是自己把蛇蛇给养歪了,但柳折枝一向奉行顺其自然,万事万物存在或是发生皆有自身因果,他知道了便知道了,震惊有之,但也只是一瞬,再无更多反应了。 剧情可乱,天命也可违背,那蛇蛇这个主角心悦他一个反派,似乎也没什么稀奇的。 能改便改,若是改不了,那便走一步看一步。 他这心境堪比圣人,系统哪有这个修行,在他脑海中又是一阵尖锐爆鸣。 【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会这样?啊?他是主角你是反派啊?!怎么能喜欢上?怎么会喜欢上!他是不是有病啊!】 “有些。”柳折枝很认真的回答他,“但还好。” 系统:“……” 宿主的精神状态我是服气的,至少领先我们系统几万年! 他是怎么做到面对这么离谱的事还这么淡定的?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神仙宿主,大佬就是大佬,真牛逼! 【所以……额……主人,现在该怎么办啊?】 他只是个实习系统,真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培训都没培训完呢,更何况系统守则里也没教过这么奇葩的情况该怎么解决。 谁家正经主角能被反派迷成智障啊! “先好生管教吧。” 系统:??? 柳折枝回答完了他的话,转头对着墨宴又是邦邦两下,“跪香。” “扑通!” 墨宴就跟被碰到了开关似的,跪得那就一个快准狠,香被柳折枝拿出来都是他接过去亲自点燃的。 系统:!!! 牛逼,宿主真的牛逼! 这个主角攻也好炸裂,别人穿马甲都是为了干坏事,他倒好,他穿马甲是为了听反派话,为了被反派收拾! 第一次做任务就遇上这么画风清奇的宿主和主角,系统大为震惊,并且佩服得五体投地。 好家伙,这俩人但凡有一个正常的,那都马上就能把这个世界都干崩,打得昏天黑地生灵涂炭。 现在好了,都不正常,负负得正,这个世界的剧情全是bug却还能正常运转,绝了。 按规定这种情况是要上报总部的,但系统愣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憋了一会儿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憋出来,最后直接放弃了。 算了,主角和宿主都这么不正常,我这个系统要是太正常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上报?上报个鬼! 玩的就是刺激! 实习系统胆子这么大是总部没想到的,就像系统想不到柳折枝和墨宴接下来的发展一样。 跪香跪得好好的,墨宴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柳折枝却突然又动手打上了。 这回甚至没有停顿,“邦邦邦邦”听得系统脑瓜子都嗡嗡的。 墨宴也被打傻了,捂着脑袋就是一声吼,“老子跪香也跪了,你还打什么!柳折枝你他娘的别太过分了!” 柳折枝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自己去看正前方的幻象画面。 墨宴转头一看,彻底傻眼了。 无数的幻象不知何时汇聚成了一个,就是如今的情形,他在被柳折枝罚跪香,但不同的是…… 他跪着跪着就起身了,用魔气化成锁链锁住柳折枝手脚,又撕了衣袍,竟是直接双修上了。 虽然太紧张没听清自己一边把人顶撞得又抖又颤一边在说什么,但他不用听也知道,因为方才他在那跪着就这么想过。 柳折枝又罚他是吧?都没有修为了还这么横,也就是他不跟柳折枝计较,不然现在就把人锁住好好收拾一顿,用元阳撑得说不出话,然后再好好问问…… 还敢罚跪吗?还威风吗? 显然,幻象中的他就是在这么问。 墨宴本就在地上摔碎了的脸面,这下彻底化成粉末随风而散了。 他娘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还能实时幻化出心里在想什么啊! “邦邦!” 柳折枝又照着他头顶来了两下,“清心静气,固守本心。” 本意是让蛇蛇不要再想这些荒淫之事,好好静心才能压下心魔走出此处,可话刚说完,柳折枝就发现那幻象变了。 还是墨宴按着他双修,场景却变了,变成墨宴拿着本书,一边双修一边逼着他念,“不是清心静气吗?你来清心啊,把这清心咒好好念一遍,错一个字就加一回。” 除了系统被程序自动屏蔽,这回这句话可是谁都听清了,在寂静的空间中声音大得都要有回音了。 柳折枝:“……” 墨宴:??! 他娘的!这该死的地方老子一定要毁了它! 怎么把心里想法幻化的这么准!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八十六、柳折枝见面就要跟我……? 为何会有人跪香还能跪出这许多……荒淫之想? 柳折枝完全无法理解,这辈子头一回有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也理解了在原来的世界那些父母辅导作业为何会差点气死。 实在是太顽劣了些,且屡教不改。 打也打过了,打一顿只能让蛇蛇老实些,却无法管住心中所想,着实是把他难住了。 “你……生气了?”柳折枝一直不说话,眼神还很奇怪,墨宴有点慌了。 “这个……他……那个……心魔就这样。” 搜肠刮肚的找借口,到底是让他给找到了,果断把锅都甩给心魔,“你没有过心魔你不懂,这东西他就是这么蛊惑人,我自己控制不了。” 他说的信誓旦旦,柳折枝却满心的无语。 蛇蛇又在把我当傻子骗。 【哈哈哈哈哈我笑死。】 系统可不会那么含蓄内敛,直接拆穿墨宴的谎话。 【主人,他是不是傻啊,你没有过心魔,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剧本里说主角攻可牛逼了,怎么到了你这他就跟傻狗似的,傻到家了。】 柳折枝沉默片刻,无法反驳,但又不想旁人说自己的蛇蛇,最后只回了两个字,“噤声。” 【好的主人。】刚才还笑话墨宴太怂,现在到了自己这,系统怂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没眼看的幻象还在继续,柳折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侧身避开那画面,盯着墨宴加重了语气,“静心。” “好好好,静了静了。” 墨宴连连点头,答应得痛快,幻象之中却动作越发出格,恨不得将身下的人给顶碎了。 柳折枝:“……” 墨宴:“……” 两人一跪一站,皆是沉默。 一个是无语,一个是尴尬,愣是这么沉默着大眼瞪小眼许久,直到周围空间又是一阵扭曲。 墨宴被幻象困在原地,柳折枝却身形一晃,不知被传送到了何处。 周围树木郁郁葱葱,整片树林都比别处茂密得多,生灵也不怕人,狐狸兔子满树林乱跑,天敌只是追逐打闹,看着倒像是玩伴。 柳折枝觉得此处有些熟悉,像是妖界入口,来不及多查看,一声怒吼突然传来,吼得很大声,嗓音却十分稚嫩,听着像是熟人。 【这是不是那个妖皇啊?】 知道柳折枝没有修为,很多事都不方便,系统直接给他指了路,【主人,应该是右前方。】 柳折枝身子弱,走路也慢慢悠悠不急不缓,越往前走听得越清,确实是青羽的声音,边吼边骂,不知是在骂谁。 “小爷对他那么好,给他吃给他穿陪他玩,他凭什么要走!白眼狼!” “我还陪他一起修炼,父皇让我修炼我都不干,他让我陪我就陪了,狗东西他竟然敢走!” “我杀了他!他敢走我就杀了他!” 柳折枝站在树后,见青羽被一堆妖族的侍从围着,身形比如今小上很多,还未完全长开,叫嚣着要杀人,也不知是被谁给气成这样。 【这……主人,他怎么变小了?】 “应当是他的幻象,他被困在其中,无法操控身体,有执念或是遗憾,出不去。” 柳折枝一边看青羽被许多人围着哄,一边给系统解释,“此处似乎皆是幻象,每个人都有,因人而异,却又殊途同归,并非幻象所困,而是被心境困住了。” 【那你呢?】系统很好奇,【主人,你的执念是什么?你怎么跑别人幻象里来了?】 柳折枝想了想,轻轻摇头,“我没有执念。” 系统:??! 【不可能啊,没有执念你怎么会穿书?能穿书的人都是死后执念太深才会被选中。】 “曾经有,后来修身养性,磨炼心境,想通了,便忘了。” 【……】 执念也能想通,也能忘,不愧是大佬,真牛逼。 系统对他的崇拜又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感觉自己可以躺平了,跟着这么个牛逼的宿主,不做任务不走剧情,简直不要太爽。 要是能一辈子待在这就好了,这不就是合法摸鱼么? 想想都激动。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青羽已经把哄他的人都赶走了,自己站在原地盯着妖界结界怒气腾腾,本命剑也出现在了手里。 【出来了出来了,主人,真出来人了!】 系统就跟解说似的,那嘴一点也不想停,比柳折枝看得都认真,就是看到出来的是谁之后有点懵了,【不是,这不是那谁吗?那个冥尊?】 “嗯。” 柳折枝也有些惊讶,谁能想到妖皇与冥尊竟是有这般渊源。 “岚幽!”青羽看见岚幽就提剑拦了上去,剑尖直指岚幽胸口,“你不许走,不然我杀了你!” 岚幽站定,眼中皆是他看不懂的复杂,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摇了摇头,“我本就不是妖族,今日.你留住了我,明日我也还是要……” “你闭嘴!” 长剑出鞘,斩断了岚幽一缕墨发。 “不是妖族怎么了?你是我捡回来的,名字我给你起的,修炼我们一起学的,我从小到大都是跟你玩,我还能亏待你吗!” 【卧槽!这是什么惊天大瓜!】系统在柳折枝脑海里都开始用代码嗑瓜子了,【主人,这算不算竹马竹马啊,他俩不会有一腿吧?】 他只顾吃瓜看热闹,柳折枝却盯着岚幽仔细查看了好几遍,“岚幽不在此处,只是幻象。” 是幻象便不会改变结局,只会让青羽一遍一遍经历这些,在幻境中无休无止的伤心甚至崩溃,执念不散便永远也出不去。 【啊?那怎么办啊?主人你要帮他吗?】 “这是他的因果,我不好出手干预。” 系统还想继续吃瓜,可柳折枝却不看了,转身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主人你去哪啊?】 “找蛇蛇。”柳折枝眉头微皱,“青羽的幻境如此,想来蛇蛇也是如此,蛇蛇生了心魔,一人怕是难以脱身,我去帮他。” 系统懵了。 不是,刚才说不好干预他人因果的不是你吗? 现在轮到主角攻,你就要主动去干预了? 做人是可以这么双标的吗? 系统满脑子问号,但他还不敢问,因为这个神仙宿主只是看着仙气飘飘,相处久了他就看出来了,很不好惹。 把主角攻脑袋都当木鱼敲,这要是对上他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实习系统,怕不是要当场把他搞报废了。 【那个……就是说,主人你知道怎么传送吗?】 这个地方好像没什么规律,两次都是毫无征兆的传送。 “不知。” 【那我们怎么去找……】 系统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柳折枝自己摆了个传送阵。 【啊这……传送阵法在幻境中也可以用吗?】 “不知。” 【那要是不能用怎么办啊?】 “另寻他法。” 系统:…… 苍天啊!牛逼轰轰的大佬他为什么还有点呆!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干,还一脸无辜的说不知道,看着清冷正派,干的事却离经叛道,可能失败也无所谓,反正就是不放弃,再想别的办法一条路走到黑。 他走的到底是什么风啊?我记得人设不是这样的啊! 这不纯纯清冷呆萌大犟种吗? 不得不说他算是把柳折枝的性格摸明白了不少,柳折枝确实敢想敢干,传送阵不知道能不能用,不知道能传去哪,他就敢开阵。 柳折枝身形消失在阵法中间的那一刻,在幻境中走了许久还没走出去的闻修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似乎是天雷降下,可抬眼看去却没有天雷,只有一道白衣白发的身影从天而降,正落在他面前。 闻修傻眼了,“仙君?” 我的幻境里为什么会有仙君?我对仙君绝无非分之想啊! 这要是被尊主知道了,以为我背叛他跟他的死对头私下有什么交情,那我……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闻修把自己埋哪都想好了。 柳折枝什么都没说,因为已经知道传送错了,只看了看他周遭景象,在看到无数个姿态衣着各异的染月时眼神顿了顿。 闻修也注意到了,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幻境里都是染月,被撞破了秘密彻底僵住了。 好不容易缓神想请仙君帮忙遮掩,却来不及说话便看到撞破他秘密的仙君素手开阵,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便走了。 闻修:“……”完了,被正道抓住把柄了。 日后要是仙君拿这个威胁我背叛尊主怎么办? 【卧槽卧槽!又是一个大瓜!他竟然喜欢主角攻另一个护法哎!】 系统吃瓜吃得越来越激动,【主人我跟着你就对了,快快快,我看看这回能传送到谁那,我想先看染月的,他那么风流,幻境里肯定……哎?】 【这怎么又变成马赛克了?】 他懵了,墨宴看着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柳折枝也懵了,“不是,你怎么……” “来双修。” 柳折枝是真心想帮忙,且只要结果不在乎过程,说的十分坦然。 因为他早就想好了帮蛇蛇破解幻境之法,既然执念是他,要与他双修,那满足了便是了。 他是淡定,墨宴却傻了。 柳折枝说什么? 他刚见面就要跟我干什么?! 墨宴僵在原地片刻后,很快便退后数步咬牙切齿,“又来了!心魔你他娘的别太过分了!” “老子刚拒绝二十多个不穿衣服的柳折枝,你以为来个穿衣服的就能困住老子吗!” 八十七、到嘴的肉差点飞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要笑死了主人!】 系统爆笑如雷,手里的瓜子都笑掉了,【他把你当幻象,他还不愿意跟你双修哈哈哈哈哈哈……】 “先前拒绝了二十个幻象,蛇蛇能够坚守本心,自然是好事。” 【……】 系统笑不出来了。 大佬,他就是个傻子,你这滤镜也太厚了吧! 系统敢想不敢说,默默闭了嘴,等着看柳折枝怎么收拾傻子,哪成想一点没收拾,张嘴就是认真解释。 “我并非幻象,就是柳折枝。” “放屁!”墨宴执剑指着他,“那些幻象也是这么说的,一个个不穿衣服还往老子身上扑,柳折枝能干那么不成体统的事吗!” 柳折枝上前一步,“只是权宜之计。” “呦呵,你还装的挺像,文绉绉的词一套一套的。”墨宴嗤笑一声,颇有些看热闹的意思,“装,接着装,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多像柳折枝。” 从未想过有一日还要证明自己是自己,柳折枝满心荒谬之感,停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沉思,最后直接召唤出了倾云剑。 “幻象可曾打你?” 墨宴:??? “你……你什么意思?”感觉不太对劲,墨宴又往后退了退,“你他娘的别太过分啊,就算你是柳折枝的幻象你也别想打老子!” “幻象不能打……”柳折枝握着剑径直走过去,“我能。” “邦邦!” 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动作,熟悉的脑袋疼,当场让墨宴傻眼了,“你……你真是……” 他想说难不成真是柳折枝,毕竟幻象该勾引他,不该这么打他才对,可还没来得及确认,猝不及防被推倒在了地上。 刚才还拿剑柄邦邦打他脑袋的人,坐在他腰腹间抬手就扯了他腰带。 墨宴:!!! “你你你……你他娘的干什么!” “双修。”柳折枝急着带他出去,也不想跟他多费口舌,扯下衣带又去扯他衣襟,“快些。” 墨宴死死捂着胸前的衣物,看他的眼神堪称惊恐,“你不是柳折枝!柳折枝干不出这种事!好啊,别的幻象都勾引老子,你他娘的敢强迫老子!” 他宁死不从,一副被强抢的黄花大闺女样,柳折枝看得无语,拿着剑又邦邦给他来了两下,嘴上还催促,“快脱。” “你……你给老子起来!” 墨宴被他压着,脸都黑了,“别以为你跟柳折枝长得一样老子就不敢打你!” 柳折枝懒得理他,继续扯他的衣服,好不容易把外袍给扯掉了,又被他按住了手。 “你他娘的放开老子!你就是个幻象凭什么跟老子双修!” 墨宴拉着他就往一旁扯,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要不是你跟柳折枝长得一模一样,老子下不去手,你现在都死八回了!” “柳折枝爱干净,脏了他就不要了!老子他娘的得给他守身如玉!你懂个屁!” 柳折枝:“……”此事他倒是听话得很,就是没用在正事上。 【卧槽!还守身如玉,说错了,这不是傻狗,这是忠犬啊主人。】 系统听得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嗯?”柳折枝动作一顿,“你为何还在听?” 【啊……啊这……还没到不能听的地方,不会自动屏蔽的。】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可能记住?” 【啊……哈哈哈哈,好的主人,我错了主人,我现在就滚。】 系统一屏蔽,柳折枝更肆无忌惮了,他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压着墨宴又是用力一扯,里衣也给扯开了,还顺手往墨宴头上贴了张符纸。 是定身的符咒,免得墨宴又不配合。 墨宴:“……”不是,现在幻象都这么全能这么嚣张了吗? 觉得可能是心魔又给他下了什么套,墨宴不说话了,冲开了符咒就目不转睛的盯着,以防心魔突然发难。 可他怎么看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因为坐在身上的幻象……实在是有点笨。 衣服扒得快,扒完了就开始摸摸索索,看着是很忙,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迟迟没有下一步。 不是柳折枝不想快一点,而是每回双修都是墨宴主动,他是稀里糊涂不知今夕何夕的那一个,哪知道该有什么步骤,只记得是要脱衣服。 当然双修心法中也是有的,他也看过,只是一着急便忘了,对风月事当真是没怎么上心过,讲解心法他会,实践起来便……连纸上谈兵都不如。 于是场面就莫名其妙有些尴尬了,柳折枝坐在墨宴身上,想继续又不太会,墨宴抬眼盯着他,不小心跟他对视上,也是莫名有些表情不自然。 毕竟就算是幻象也是顶着柳折枝的脸,现在这么主动,还是有些刺激的。 两人僵持不下,一个衣服被扒了大半,一个手按在腹肌上,却迟迟没有下文,最后还是墨宴忍不住了,又骂了一句,“你他娘的到底要干什么!老子见了那么多幻象,就你最能作妖!” 柳折枝头一回被骂也没什么反应,反而两只手又在他腹肌上来回摸了摸,最后还是不得其法,只能收回手轻叹一声,“接下来……应当如何?” 墨宴一愣,“什么?” “双.修。” 柳折枝从储物戒中拿了一本图册出来,“这些都是阴阳和合,并非两个男子,你我若行此事,我……未曾学过。” 墨宴张了张嘴,震惊到说不出话。 不是,这好像……额……要是幻象的话,是不是太像柳折枝了? 就这股一本正经说出各种离谱话的劲,真的太像了。 “你为何不说话?” 柳折枝是真被难住了,找不出合适的图册学习,又想不起往日他都是如何做的,还不见他开口教,疑惑的伸手戳了戳他的嘴。 墨宴刚要开口,那手指便直接伸嘴里来了,捏着他的舌头玩。 嗯……手感不如蛇信子好玩。 有些失望,柳折枝又把手收回来了,摘了面具表情疑惑,“不肯教么?若是不如此行事,这幻境你一人似乎难以尽快破解……” 后面的话墨宴都没仔细听,只感受着他玩自己舌头的动作就确认了。 这他娘的绝对是柳折枝本人! 幻象不可能这么变态,专爱玩人舌头! 好啊,老子以为他只玩蛇信子,没想到连人的舌头他都玩,还不是玩蛇蛇的,他连死对头都不放过! 一种被戴了绿帽子的感觉直冲天灵盖,墨宴脸更黑了,都快赶上他自己的魔气了,“怎么,折枝仙君这是要强迫本尊与你做那档子事?” 柳折枝没回答,只是看了看周围还未曾消散的各种两人云雨的幻象。 无一是温柔体贴,皆是他死命逞凶就差把猴急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墨宴自然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醋劲上头的表情一顿,尴尬的轻咳一声,“那……那是……本尊就算有这些想法,也只是想想。” 仗着自己有马甲,墨宴可太会倒打一耙了,当场又硬气起来,“我想想也不行?你现在没有修为,本尊就是在这没人的地方强迫了你,你叫破喉咙都没人来救!” “哦。” 蛇蛇性子傲娇,柳折枝早就知道了,也不跟他计较,只是淡定的点点头,“那你来吧,恰好我不会。” 说完就起身不压着他了,还顺手自己脱了外袍,动作优雅端庄的一点不像要共赴云雨,就跟马上要与人论道一样。 明明还穿着里衣,那仙人之姿和纤细腰身也看得墨宴有点眼睛发直,吞了吞口水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那个……真……真来啊?” “嗯。”柳折枝主动去拉他,“快些。” 此处的传送都是随机的,毫无规律可言,他不受幻境所困,也不知何时会被传送,自然是越快越好。 头一回被柳折枝主动且直白的邀请,墨宴激动得手都有点抖,却还在那想装一装死对头,免得太着急掉了马甲,起身后先往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狐裘。 “本尊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与人……那什么的,#####都是要给魔后,比不得你们正道那么胡乱留情。” 说话的时候还盯着柳折枝,胡乱留情四个字也咬的极重,把柳折枝都给看懵了,“嗯?” 老子点你呢!你自己心里装着我,又装着蛇蛇,还装着白秋,你在这给老子装什么听不懂! 墨宴以为他是装的,又冷哼一声,“与本尊……那什么了,那便是要做本尊的魔后。” 你要是答应了,本尊就不跟你计较你的花心了,快答应!别他娘的不识好歹! 墨宴急得都恨不得替他答应了,柳折枝却还不在状态,不懂为何上一句是说正道胡乱留情,像是在影射谁,下一句就变成求亲了。 蛇蛇说要做魔后,应当是在与我求亲,可我时日无多,又是正道中人,如何能…… “嘶……” 周围空间突然又是一阵扭曲,柳折枝被拉扯着要传送,头有些疼,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他娘的!” 眼看人又要走了,墨宴一手拉着他,一手执剑对着那空间裂痕用力一砍,“给老子滚!” 生生将空间裂痕给砍散了。 这回他也不傲娇了,更不问什么魔后了,压着柳折枝就往狐裘上倒,“来来来,现在就修!” 以后得长记性,有肉就赶紧吃,到嘴的肉差点飞了! 他压着柳折枝就吻,吻一半突然想起了正事,赶紧退开一股脑全说了,“本尊勉为其难跟你凑合一回,过了这回你他娘的就是魔后了!敢不承认试试!” “不用合籍不用上表天道,老子说是就是!” 什么合籍大典都等以后再补,劳什子规矩礼数都给老子一边去,先把魔后的位置定下来再说! 到时候他里里外外都是老子的魔气,我看谁敢不知道他是老子的魔后! 八十八、两个一起……我何时去做魔后? 方才差点把人傲娇没了,双修也差点没修上,这回墨宴是真着急了,比柳折枝扯他衣服快多了,直接把里衣都给撕了。 柳折枝看看一地碎布,再看看过分积极的蛇蛇,不得不开口打断一下,“不上表天道,不合籍,便算不得什么魔后,你我正邪殊途,总归是……” “是什么?”墨宴打断他的话,低头用力亲了一口,“正邪殊途?本尊会怕这些话?” “六界谁能有老子名声更差!怕这个老子就不是墨宴了!” 明明是在六界几乎人人喊打的嚣张魔尊,硬生生让他说出了一种很骄傲的感觉,柳折枝都听得直懵。 “柳折枝你给老子听好了,你跟老子双修,就得给老子当魔后!” 墨宴压着他威风坏了,一手掐着他的腰,一手挑着他的下巴,眼底有猩红闪过,“正道要是没有你守着这么多年,本尊想踏平人界也不是什么难事,如今你没了修为,想守住正道就得以身驯魔!” 他说的是驯,不是殉,一字之差,情意再分明不过。 柳折枝到了魔界是会享福的,不会身死道消不说,还能驯服了他这个魔尊,让他压着魔族绝不进犯人界分毫。 可惜两字同音,柳折枝听不出分别,倒也会不成他的情意。 只是觉得蛇蛇当真受了心魔影响,心性越发偏执,说出的话也一样。 人界与魔界和平与否,都不该系在他柳折枝一人之身,他日他若不在了,蛇蛇率领魔族与人界开战,必定铸成大错。 “墨宴,你本性不坏,何必……” “不坏?”墨宴掐着他腰身的手微微用力,“柳折枝,我一个魔尊,你觉得不坏?本尊说的出便做得到,你最好是好好活着,否则……本尊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生灵涂炭。” 身份不同了,墨宴越发知道该怎么威胁他了,拿正道拿苍生威胁,他赌柳折枝绝对不敢再不顾及自身性命。 说话间,柳折枝清楚的看到墨宴眼中的猩红更甚,已有了心魔肆虐之兆。 如此便更是分明了,堂堂魔尊,竟是为情生了心魔,让人又无奈又有些好笑。 说好的魔宫中美人无数,如今看来,还真如他自己所说那般,一个都没碰过。 不然怎会如此纯情? 魔族荒淫,万万年来那么多魔尊,像他这般纯情的还真是独一份。 我的蛇蛇真的好可爱…… 柳折枝满心的怜爱,即便是被威胁着也并无任何怒意,对蛇蛇的偏爱完全不讲道理,甚至主动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亲,“莫要着了心魔的道,不过是要双修,你若想,那便只管做就是了。” 他是好心去哄,却不知那句话说错了,引得蛇蛇周身魔气溢出,心魔发作越发严重。 “不过是双修?你他娘的是不是不想负责!” “我……” “老子就知道!你根本就不在乎这种事!你……本尊的魔后你也不想做!” 越哄越严重,着实把柳折枝整不会了,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怎么劝。 “你他娘的就会随口哄一哄,然后让老子给你当乖狗!正道怎么会有你这么负心的仙君!” 柳折枝:??! 他是真的不懂,为何蛇蛇要说他负心? 无论是何身份,不都是他的蛇蛇么,怎么弄得好像有好多人一样…… 墨宴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在他那里形同虚设,硬是靠着脑补把自己醋得要死,越想越气,可又不能打不能骂的,最后只能……从双修上找补。 蛇蛇会听话,柳玄知还会顾忌一些被师尊罚跪,魔尊墨宴可是百无禁忌,尤其是心魔蠢蠢欲动的墨宴。 柳折枝只想平息他的心魔,助他消除执念走出幻境,殊不知这以身饲狼的行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甚至比以往每一回都要让人无力招架。 对万事不甚在意如柳折枝,到最后都险些在双修之时开了阵。 因为蛇蛇实在是太混账,怎可两个都…… 那般不成体统的话他说不出来,少有的生出不满之意,修剪整齐的指甲硬生生在墨宴背上划出一道道抓痕。 本不必如此用力,但他也不会旁的法子表达不满了,只想着让蛇蛇疼一疼,好快些放过他。 可惜全被墨宴给当成了助兴,行事越发孟浪无状,恨不能将他吞吃入腹…… 待到云收雨歇之时,柳折枝本就身子弱,愣是被放过也爬不起来了,身下狐裘凌乱,白发披散,微微喘息着平复呼吸,也没注意到束发的发带被某人小心收入了怀中。 塞入衣襟觉得不妥,怕弄丢了,最后又收进了储物戒,跟之前的玉佩放在了一处。 心魔做完这些就满意了,求而不得也算是暂时得到了,慢慢被压制下去,墨宴理智回笼,恍惚间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双腿一抖。 我对柳折枝……这……这算不算用强了? 他说不让两个一起的,我硬是给……我…… 那混账的过程墨宴都不敢回忆,他可是记得两人头一回双修,事后柳折枝都要阉了他了。 “你……我没……本尊……本尊行事,向来不拘小节。” 他支支吾吾试图给自己找个借口,嘴上说的好像挺硬气,动作却怂得不能再怂,又是给放清洁术又是给穿衣服,自己赤裸着上身后背全是被抓出的红痕都无暇理会。 柳折枝抬了抬手,想给他邦邦两下,奈何实在是没力气,只能斜睨了他一眼。 只这有气无力的一眼便够了,墨宴手都有点颤,若不是还有魔尊墨宴的身份撑着,此时是蛇蛇他都能直接给跪了。 因为他想起了更多之前的事。 他好像……好像以为柳折枝是幻象,说怕柳折枝嫌脏不要他,要给柳折枝守身如玉来着。 还拿苍生和正道威胁,暴露了要强抢柳折枝做魔后的意图,柳折枝全听到了,这还有救吗? 都不光是丢人了,这要是柳折枝跟他算账,他脑袋被敲漏都难算清吧…… 看似是抱着柳折枝等着怀中的人平复呼吸,实际上墨宴把自己埋哪都想的差不多了。 要不我就再切换一下身份?我先变回蛇蛇保命,然后再…… 他刚有这个想法,耳边突然传来一句话,“可曾知……” “知错知错,知道错了。”都不等柳折枝说完,他认错认得那叫一个快。 柳折枝口中的话顿了顿,目光扫向周围,发现没了那些离谱的幻象才放心,“我是问,可曾压制好了心魔?” 墨宴:“……” 不是,他不是问我知不知错吗?! 他娘的!那老子刚才都说了什么啊! “嗯?”他不回答,柳折枝又问了一声。 “压制好了。”墨宴盯着他的表情回了一句,怎么看也看不出他有没有生气。 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好像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依旧是那高高在上的正道仙君,一点不像经受过云雨浇灌。 双修时娇媚勾人魂,事后便又是那高不可攀的神仙,墨宴看得实在是移不开眼。 分明刚双修过,却还想上去亲一口。 他娘的!老子是什么色中饿鬼转世吗?怎么遇上柳折枝就……真是没出息! 墨宴暗暗唾弃自己,心中努力盘算如何解释一番方才的事,顺便认个错,还得找回些颜面。 他这要求可太高了,以他见了柳折枝就想不到旁人的脑子,根本想不出十全十美的法子,最后只能破罐子破摔,硬着头皮去问。 “就是……魔后的事……还能商量商量吗?” 柳折枝眼都没抬,“魔尊行事,何须与我商议。” 完了!真给得罪了! 墨宴彻底慌了,情急之下疯狂甩锅,“你也知道,心魔这玩意他本来就难控制,我还是魔族,魔族的心魔更混账,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跑出来,我一直努力压着他呢!” “自古情之一字便是无数修士的劫难。”柳折枝嗓音悠远,似是开导他,又似是感慨,“若想摒弃心魔,那便收了心,莫要再心悦于我便是了。” “对对对,你说的对,我收了心,不心悦……嗯?!” 墨宴原本是本能的附和,想着先顺着他认个错,说到最后突然发觉了不对,盯着他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说什么……什么心悦?!” 他怎么知道的?老子没说过啊! “心魔因我而生,自是落在情字上,若是恨,只管杀了我便是,何须与我这般纠缠。” 柳折枝依旧淡定,甚至还给他提了建议,“你执意让我做魔后,转修无情道,日后杀妻证道,既能除去心魔又可得道飞升,倒也不失为两全之法。” 墨宴表情呆滞,大为震惊。 不是,他是个什么疯子啊! 这是人能想出来的飞升方法吗! “我……我心悦……我……先不说心悦的事,就说那个什么杀妻证道。” 墨宴自诩修真界第一大魔头,此时都被他口中的话惊到怀疑魔生了,觉得自己不如他像魔。 “我让你做魔后,然后杀你证道,换我得道飞升?老子从来没这么想过!” “嗯。”柳折枝微微颔首,“日后可以想一想,也不失为一条捷径。” 别说是墨宴了,就是系统听得代码都直颤。 这是两个人搞反了吧,我的宿主真的好疯,怎么感觉比魔尊更像魔尊? 难怪他是反派,谁家正经仙君去教一个魔尊怎么作恶啊! 柳折枝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还跃跃欲试,一心想送自己的蛇蛇的飞升,与天同寿。 “或许……你可是要一统修真界?先收服六界再得道飞升也可。” 蛇蛇要的都给蛇蛇。 我的蛇蛇是主角,半点不比那白秋差,甚至强上千倍百倍,罚归罚,宠也是要宠的。 柳折枝社恐了一辈子,时日无多之际,所有的放飞自我都给了蛇蛇。 什么剧情,天命,主角,反派,他全不管了。 既然剧情可以乱,白秋可以无德无脑,那他成全他的蛇蛇有何不可。 蛇蛇本性不坏,他说了我以身殉魔他便不会为祸苍生,既然不会牵连苍生,那便是与蛇蛇合籍又能如何? 先合籍,然后督促蛇蛇努力修炼,身死道消之前为蛇蛇完成杀妻证道,亲眼看着我的蛇蛇飞升。 甚好。 柳折枝把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随手抓住墨宴的衣袖,言语间满是期待,“我何时去做魔后?” 墨宴:??! 不是,我刚才是不是弄得太狠了?柳折枝他疯了! 八十九、表白,两个恋爱脑 “那个……你再说一遍?” 墨宴怀疑柳折枝疯了,也怀疑自己的耳朵,“你刚才说要干什么?” “魔后。”柳折枝盯着他的眼睛,“我何时去做?从此处出去?” 还真是这么着急给我做魔后? 要是平时,墨宴现在早就激动得要晃尾巴了,这回却难得的冷静,因为柳折枝方才说过四个字:杀妻证道。 “你给我做魔后,是不是为了让我杀妻证道,送我飞升?” “那是自然。”柳折枝微微颔首,“神界覆灭,修真界已经万万年不曾再有人飞升,将死之人能为此出一份力,也算是我的荣幸。” 还真是! 他还真敢说! 墨宴起身烦躁的转了一圈,扯扯自己的头发又伸手指了指他,气得愣是说不出话。 柳折枝你是人吗! 你他娘的三心二意见一个爱一个,好不容易说要给老子做魔后,竟然是为了参与老子飞升! 你一个正道仙君怎么缺德成这样的! 老子一片真心都他娘的不如拿去喂狗!狗还知道吃完摇两下尾巴呢! “怎么了?”见他似是气血上涌,脸都有些气红了,柳折枝不明所以,“合道飞升是好事,你这是何意?” 他问的太坦然了,一点不像故意气人,好像此事本应如此,墨宴咬牙切齿,“你刚才说知道我心悦你?” “嗯,” “那你还让我杀你证道?!” “有何不可?”柳折枝眼神迷茫,“情之一字,不过情劫一场,老魔尊未曾教过你何为渡情劫斩情思,断尘缘合道飞升?” 好像是教过…… 骤然想起年少时听过的教导,墨宴一噎,“那……那也不能杀妻证道,就是魔族也没有这么缺德的,你见过哪个魔尊杀魔后求飞升?” “只是他们未曾修炼到得以飞升的境界罢了。” 柳折枝与他论道一般娓娓道来,“若是与飞升只差一步之遥,又恰好有你情我愿,杀妻证道是为功德一件,于你于我皆是机缘。” “你飞升成神,我全了你的飞升,也算是我的功德,日后轮回转世,这功德也还是我的,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 他以为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却不想墨宴直接黑了脸。 “轮回转世?你轮回转世还是柳折枝吗!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转世之后就不是你了!” 墨宴气得手都有些抖,指着他恨铁不成钢,“我看你就是修道修傻了!你们正道都有病!修道修道,修个屁!” “神魂不灭,我便还是我。” 柳折枝不懂他为何这么生气,就像他不懂柳折枝那套从不在乎生死的大道理一样。 “墨宴,太过执着生死,你便超脱不了这六道轮回,飞升无望。” 不管是作为墨宴还是作为蛇蛇,这都是两人唯一一次原则上的分歧,一站一坐对视着,互不相让。 系统都听得直迷糊,站在柳折枝的角度柳折枝没错,他一个正道仙君,从小学的就是超脱生死之外的大道,有如此心境才是合情合理。 可站在墨宴的角度,一个魔尊不屑正道那些大道理,只享受今生今世,活在当下也是一种洒脱。 好像谁都对,但撞到一起,又好像谁都不对。 【主人,这么僵持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吧,这里好像还挺危险的,要不你们出去了再……】 他刚开始劝柳折枝,话还没说完,对面的某个魔尊就先结束了对峙,语气别扭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无情道,你修的是无情道?” 柳折枝轻轻摇头。 “那你修的是什……” “苍生道。” 这三个字一出来,墨宴彻底沉默了,也明白为什么柳折枝那么一根筋了。 所谓苍生道,说到底不过是正道养的棋子,活着便是为了天下苍生,上古时期这样的修士都是首屈一指的神话,可惜柳折枝生不逢时。 段承乾让他修苍生道,从一开始就是存着利用的心思,生死皆为苍生,从小就被灌输这样的思想,又怎么会对生死有什么执念。 牺牲一人换天下苍生安好,这便是如今的修真界中苍生道存在的意义。 难怪,难怪柳折枝能在此处穿梭自如,半点不受幻境影响。 墨宴看着那神仙似的人,心里恨不得直接骂死段承乾。 苍生道只为苍生而活,说是傀儡都不为过,磨炼心性,摒除执念,柳折枝把这些苦全都吃过了,也修成了,哪还有幻境困得住他。 “苍生道……是不是苍生先于所有?你说的心悦,在所谓的大道面前,全都可以舍弃?” “不错。”柳折枝依旧怎么想怎么说,他这五百年被磨炼的便是此种心境,“心悦之情,不过修道途中一场劫难。” 明知道答案,墨宴还是问了,柳折枝的回答也跟他想的一模一样。 段承乾教导出来的柳折枝,并非不懂心悦之情,只是不觉得有多重要,只当是情劫,只会想方设法渡劫,没有什么一世相守,就连合籍……估计都只当做无用的仪式。 【主人,你这……说出来有点伤人吧?】 系统都听不下去了,他感觉这对墨宴来说有点太残忍了。 “我不让他断了念想,此时说些好听的骗他,便算是为他好了么?” 柳折枝不懂墨宴的心悦和执念,但他行事一向只为他的蛇蛇好,“我能为他不做任务,舍了修为不安天命,可我道心弥坚,苍生道就是苍生道,苍生面前违心不了分毫,今日应允了他的心悦,骗了他,日后他知道真相又当如何?” “心魔已生,蛇蛇本就难以对其控制,他日得知被骗,心魔肆虐,屠戮苍生,我一身功德加性命也救不了我的蛇蛇,难不成便眼看着他被天道泯灭?” 【那你就不怕他现在生气了,把你扔在这不管你了,以后真成了仇家?】 “如此倒是再好不过。” 柳折枝看着面前冷脸不语的墨宴,言语间尽是释然,“他一气之下与我断了干净,回了魔界做他的魔尊,便是逃过了这情劫,日后除了恨我,便是仙途坦荡,再无心魔。” 系统:…… 大佬宿主真的是……看着挺健康,实际上疯的可以。 【主人,不是我说啊,你觉不觉得你有点……恋爱脑?】 嘴里说着心悦之情不过情劫一场,却满脑子都是为主角攻着想,如果这都不算爱…… 系统刚说柳折枝是恋爱脑,柳折枝都来不及疑惑,胳膊就被拉住了。 墨宴居高临下的拉着他,手上微微用力,直接把他拉起来拉进了怀里,横抱着大步往前走。 “苍生道就苍生道,从这出去就合籍。” 他娘的不就是苍生排在老子前面!不就是不拿喜欢当回事,只认大道和飞升! “这世上那么多事,那么多生灵,只这么几样玩意在你心里地位比老子高,老子多努力,十年百年千年,总有打动那狗屁苍生道,得了你真心的时候!” 去他娘的苍生道!老子的魔后就是老子的命!苍生也别想抢!先骗到手再说! 墨宴是边走边说了这表明心意的话,全程没看柳折枝,只是抱着他坚定的往前走。 一字一句落进耳朵里,都是柳折枝未曾想过的心意,一时间怔愣着忘了反应。 因为在他心里,蛇蛇是要人哄的,墨宴是混账要管教的,嚣张跋扈也好,玩世不恭也罢,总归不该如此……执着。 图什么呢? 正邪殊途,自古以来苍生道便无一人能被情爱困住,今日他们都把此事说开了,蛇蛇却偏把真心押在他这,白费力气。 说好的心魔偏执,为何此时又如此大度? 他不懂,系统却觉得自己看明白了,晃着代码一阵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他也是恋爱脑?主人,你这……你们俩……俩恋爱脑遇到一起,这得是什么缘分啊?】 这……这个世界真的还有救吗? 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上级系统派自己来了,还说什么这个任务很艰巨,主角和反派都不好搞定,是组织上看好他才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他,能者多劳。 好啊,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这不纯纯甩锅和欺负他一个实习的系统吗! 别说做任务了,让他们俩这么折腾下去,不会直接把小世界给搞崩了吧…… “什么恋爱脑?”柳折枝不觉得自己是恋爱脑,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蛇蛇。 【啊……没事,我是说我自己,我被骗了。】 “嗯?” 话题跳跃太快,柳折枝没跟上。 【问题不大,主人,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爹。】 确认自己是被扔来背锅的了,系统也不装了,当场放飞自我,【西南方有好东西,我给你定位,你只管让我未来爸爸往那走,等快到了我告诉你们。】 让我背锅是吧?那我可就跟宿主和宿主他未来夫君一起干票大的了! 来吧,两个恋爱脑大佬加我一个叛逆系统,三个不太正常的一起给这个岌岌可危的小世界再来点疯批的震撼吧! 干就完了! 天杀的系统总局,我就是个来打工的,我把你踹兜里你把我踹沟里! 那就都别活!!! 九十、魔后的真正含义,蛇蛇追妻 墨宴突然转性就算了,系统也一反常态,主动透露何处有宝物,这让柳折枝都开始怀疑其实是他自己在幻境中了。 不然为何蛇蛇不在乎他修的是苍生道,非要表明心意自讨苦吃,系统也不怕违规被惩罚? 【主人,你让未来爸爸往那走啊,咱们抢好东西去。】 未来爸爸…… 离谱的地方太多,柳折枝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哪问起,最后还是先往墨宴额头上摸了摸。 “未曾高热,那是为何神志不清?难不成幻境和心魔皆会影响神志?” 墨宴:“……” “本尊清醒得很!” 表白都已经够不要脸了,墨宴可不好意思再说一回,别别扭扭躲开他的手,“本尊的事你少管,管好你自己,养好身子。” 说完顿了顿,放轻语气又加了一句,“魔界有魔界的规矩,一旦立了魔后,就没有阴阳相隔,你少害本尊。” 看似警告,可换句话说应当是…… 魔族荒淫,却也有真心,魔尊与魔后是生死相随的道侣,跟那些可有可无的美人不同。 这是只有历任魔尊才知道的魔界规矩,世人只当魔族荒淫无道,不在乎什么合籍,只贪图享乐,老魔尊就是后宫美人无数,却无论谁生下魔子都不曾给半点名分。 柳折枝也是头一回知道还有这样的规矩。 昔日蛇蛇闹着要娶他做魔后,他只当是一个名分,如今想来,竟是从一开始的暴躁怒吼中便许了他生死相随。 他抬眼看过去,想说些什么,却只看到墨宴轮廓分明的下巴,还有……带着些微红的侧颈。 有些人嘴里说着狠话,别别扭扭表明心意,背地里却纯情得偷偷红了脖子。 这一瞬间柳折枝开始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他的蛇蛇,还是口口声声说跟他是死对头,却又不在乎他修苍生道,非要拉着他不放,娶他做魔后的墨宴。 又或者……两者都是,在他面前早已没了区别。 因为无论哪个身份,蛇蛇都从一开始便许了他做魔后,对他的心意并未因身份而有差别。 【主人,我查到了,剧本上确实写了魔界有这个规矩。】 系统及时给他第一手的绝密消息,【剧情后期你下线了,白秋做了魔后就是这样,新婚夜墨宴说的,魔界的魔尊可以有后宫无数,但魔后几乎没有人去立,因为立后就代表交付性命。】 【魔后死了,魔尊是不能独活的。】 柳折枝瞳孔颤了颤,惊讶于真是自己理解的那样,也惊讶系统竟然连剧情都透给自己。 “你……这是为何?” 蛇蛇还能说是误入歧途,对自己有了不该有的情意,系统可是刚认识。 【我被系统总局坑了,主人,我是个实习的系统,这个世界被你和墨宴搞得乱套了,他们让我来背锅的。】 系统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摊牌,【我现在背锅了就得报废,你不做任务我也回不去,逼你做任务我还没那个能耐,横竖都是死,不如跟你们干一票大的。】 【你要剧本吗?我给你一份,虽然剧情乱套了,有个别地方还是可以参考的。】 他被推出来背锅是柳折枝没想到的,不过这些龃龉之事柳折枝在宗门中见的不少,倒也不至于震惊,只是他的热情让柳折枝有些招架不住。 【主人,我都说了,以后你就是我亲爹,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不做任务也没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系统总局那边我给你瞒得明明白白。】 【主人,我的神仙宿主啊,我的命都是你的!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他越说越委屈,化成白色毛团疯狂往柳折枝神魂上扑,贴贴蹭蹭还哭哭啼啼。 柳折枝:“……” “你……冷静些。” 虽然很可爱,但有些嘴碎过头了。 【好的主人!】 系统终于闭嘴了,柳折枝也回神了,伸手摸了摸墨宴还没消退薄红的侧颈,“往西南方走,有宝物。” 墨宴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看他淡定的表情,以及还没从自己侧颈拿走的手,犹豫片刻直接对着他的手亲了一口。 “啵”的一声,很是响亮,亲完就调转方向往西南方走。 也不问柳折枝为什么这么说,半点不质疑,相当听话。 柳折枝还保持着手在空中的姿势,看看被亲过的手再看看他,“你……这是何意?” 亲亲是没少亲,但都是自己对蛇蛇逮哪亲哪,蛇蛇不双修的时候可从来不乱亲的,今日这怎么突然…… “你能玩舌头玩脖子,我亲你手一下怎么了?” 墨宴理直气壮,“以后就是本尊的魔后了,本尊想怎么亲怎么亲。” 嗯……倒也公平合理。 柳折枝收回手没再多问,左右如今许多事也分不出个是非对错,那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系统给的定位自然不会有错,越往西南走,两人便越能感受到周围灵气的异动。 不是越来越充盈,而是越来越稀薄。 寻常宝物出世灵气乍泄,都会充盈一方,神器却相反,吸收太多灵气才会导致周围灵气稀薄。 如此看来八成是此处藏了神器,也难怪鲛人族不惜献祭人命开了这秘境。 柳折枝和墨宴对视一眼,停在了那灵气最稀薄之处的外围。 既是神器,守护灵兽或是阵法之类自然不容小觑,还是小心为上。 “在这等一会儿,我把染月和闻修找来。” 墨宴安顿了柳折枝坐下,然后才用暗号召唤自己的两个护法,可那做暗号的魔玉捏碎了两块,往日都能与两人联系上,今日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怎么回事?”墨宴一脸懵,“染月走出幻境费劲还算正常,闻修那一根筋的还能走不出来?” “闻修……”想想自己之前看过闻修的幻境,柳折枝轻轻摇摇头,“他或许比染月还难走出来。” “你怎么知道?” 柳折枝不语,旁人的执念他如何能到处去说,即便墨宴是闻修的尊主,没有闻修的同意,此事他也不好往出说。 可他的守礼数却引起了墨宴的怀疑。 “你不会……”墨宴上下打量他一遍,走过去一把揽住他的腰,“你又看上闻修了?他就是块木头!你是不是瞎!” “什么?” 这脑回路柳折枝着实想不通,“我为何看上闻修,我修苍生道,你方才不是已经知晓了?” 苍生道心中只有苍生,哪容得下人。 墨宴想起来了,心里一堵,很快又拧眉沉思片刻,然后直接笑出了声。 柳折枝:??? 这情绪转换实在太快了,看着精神都不太正常。 “怎么又突然笑了?” “啊……没事,本尊想笑就笑,你管得着吗?”墨宴说的嚣张,嘴却笑得合不拢。 苍生道心里容不下人,没有我,那肯定也没有白秋啊! 他娘的!柳折枝你总算干件人事! 不喜欢白秋就行,只要不喜欢白秋,怎么都好说,不然你们俩竹马竹马的,老子可就更难在你那争宠了! 不是,呸! 争宠个屁!是振夫纲! “那个什么,你以后……”墨宴笑完了又伸手指指柳折枝胸口,“以后心里苍生第一,本尊是不是得排第二了?” 柳折枝低头看看他的手,再看看他煞有其事的表情,一脸迷茫。 这……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你装什么傻?说话。”墨宴又威风上了,“你心里除了苍生,本尊必须凌驾所有人和事之上,还有你那个徒弟,本尊得排他前面。” “你是说……玄知?” 柳折枝更懵了。 蛇蛇是不是装着装着就忘了两个都是他?这是自己在跟自己争排名么? “对,就是那个柳玄知。”墨宴点点头,“本尊得排他……额……他排本尊前面也……嘶……” 说着说着他把自己都难住了。 好像怎么都不对啊,两个不都是老子吗?这怎么争? “你自己说,本尊跟你那个徒弟,谁在你心里地位更高?” 他自己排不明白,直接把问题甩给柳折枝了。 柳折枝对蛇蛇滤镜再厚,此时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像是在看傻子了,冷淡的扫了他一眼懒得再理。 这么一会儿功夫,周围突然有了两道旁人的气息,墨宴第一时间把柳折枝护在身后,撑起结界掩盖身形,盯着那两道气息靠近的方向随时准备动手。 离得太远,他分辨不出来,柳折枝却对那两道气息熟悉得很,没有修为不能传音,便踮脚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是师尊与小师弟。” 他身上淡淡的冷香闯入鼻间,温热的气息也落在耳朵里,墨宴刚表了白,正是躁动的时候,一时间心神都晃了一下,轻咳一声才开口回应。 “来的正好,冤家路窄,全杀了,省得以后他们再欺负……咳……再跟本尊作对。” 明明是要替柳折枝报仇,他个死傲娇还不好意思直说,非临时拐到自己身上。 柳折枝也是听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耐心劝他,“此处危险未知,不宜动手,况且我小师弟还有些用处,还是不要……” “你就是不想让我杀白秋是吧?” 墨宴打断他的话,语气有些不悦,柳折枝刚想解释,猝不及防被他低头凑到面前,“不杀也行,你亲本尊一口。” “以后见你小师弟一回,你想保他性命就得亲本尊一回,你自己主动点。” 柳折枝刚把面具戴上,露在外面的眼睛眨了眨,有点不敢相信他的要求,“我亲你一口,你就能放弃杀他?” 墨宴冷哼一声,“怎么,你不愿意?” 柳折枝:“……” 倒不是不愿意,只是有些疑惑。 从前还拦不住蛇蛇要杀小师弟,怎么如今换了墨宴的身份,蛇蛇似乎……更好哄了? 一个亲亲就能哄好了?我还以为他至少要换我一回双修。 他不说话,墨宴还以为自己要的多了,犹豫着退了一步,“两回换你亲一口,不能再少了,没得商量!” 老子追个道侣怎么这么难!亲一口都得拿条件换! 早知道五百年前就开始追了,何必等到现在才…… 他娘的!五百年前他不理老子!看见老子不是打架就是怎么喊也不回头! 想到这,墨宴更生气了,当场改口,“不行,三回亲两口!你要是不答应,老子现在就杀了白秋!少跟老子讨价还价!”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90-100 九十一、训狗很有一套 “你……确定要亲一口?” 柳折枝最后想确认一下蛇蛇是不是只有这点要求,却被墨宴当成了他不愿意,语气更混了,“亲一口怎么了?本尊方才的元阳你都受着了,现在还不一定完全吸收炼化呢,要你亲一口你就……” “闭嘴。”柳折枝听不得他这荤话,冷声呵斥了一句。 “你……你有修为吗你就跟本尊横。”墨宴嘟嘟囔囔,“本尊说的是实话,两个一起弄进去,当时肚子都撑鼓了,哪能炼化那么……” “邦邦!” 头顶又挨了两下,这回他彻底老实了,不情不愿的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这就对了,我看他就是欠收拾。】 系统有屏蔽机制,听不全,但光听到和谐音效就已经知道绝对不是什么正经话了,正在那幸灾乐祸呢,猝不及防也被呵斥了一句,“你也闭嘴。” 【……】 脑海里和耳朵里都安静了,柳折枝才努力忘了那些不成体统的画面,仰头对着墨宴的脸“啵啵啵啵”,一连亲了好几口。 墨宴被亲傻了,他都退开了还在那瞪着眼睛发懵,“这……你这是……” “提前多付几回,日后莫要再对小师弟起杀心。” 违背天道是一回事,要杀气运滔天的主角又是另外一回事,以他们如今的情况来看,无论是谁都万万杀不得白秋。 一旦受了天道反噬,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未可知。 他亲得太痛快了,痛快到墨宴都发觉了不对,愣了一会儿认真问他,“那个……我是不是要少了?” 柳折枝冷淡的扫了他一眼,“若是嫌少,下回便都没了。” “哎别别别……”墨宴赶紧找补,“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牛逼。】 围观了全程的系统忍不住又开麦了,【主人,你训狗真有一套啊。】 柳折枝懒得理,沉默着靠在墨宴怀里等待段承干和白秋走过来。 果然,不过半刻钟,两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线里。 白秋身上的伤已经被治好了,走在段承乾身后又成了昔日整个乾坤宗上下最受宠的小师弟,得意又骄傲。 “他们怎么没被困在幻境里?”墨宴语气疑惑。 两人都是贪婪小人,按理说在这处处都是幻境的地方不该来去自如才对。 “小师弟自身,还有与小师弟亲近之人,总是会有些特殊的机缘造化。” 柳折枝轻声解释了一句,已经是不说出白秋是主角之外能给他的所有信息了,可墨宴还是不能理解。 “他就是个废物,你们正道不是只有你顺承天道?他要真有这个气运,那就不该只有你折枝仙君一个人镇守人界,至少修为上他要和你差不多。” 柳折枝被问住了,因为确实无法用常理来解释此事。 【这个我知道。】 系统见他不说话,在他脑海里给了他答案,【因为这是篇披着耽美皮的伪娇妻文学,主角受就是干啥啥不行的小娇妻,人设是傻白甜,全靠主角攻带飞,主角光环和气运藐视一切,保他一辈子顺风顺水。】 柳折枝没把他说的话解释给墨宴,反而回了他一句,“这样的主角,配不上我的蛇蛇。” 明明声音还是很清冷,系统却在里面听到了些许杀气。 好好好,反派任务你不做,为了你的蛇蛇你倒成了纯天然的反派了,不为做任务也想刀了主角受。 可惜了,主线任务是针对主角攻更多,不然说不定能顺便把任务完成了。 系统暗自叹息,很快就听到柳折枝一本正经的对墨宴说道:“小师弟命格如此,旁人羡慕不来,无论神器在何处,都让他先取了神器再说。” “你的意思是……”墨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等他拿到了我们再抢?” “有何不可?” 他的语气太理所当然也太正经了,墨宴噎了一下,“倒也不是不行,就是……这以前不都是我干的缺德事吗?因为我抢正道宗门宝物,你没少被请来跟我打架来着。” 魔尊墨宴嚣张跋扈,有时候夺宝去晚了便直接从人手里抢,抢到正道宗门头上,那宗门就求折枝仙君出手,因为整个修真界都知道只有折枝仙君能收拾他。 这是六界公开的秘密,也就是因为这样,两人是死对头才越发传得人尽皆知。 他都直截了当的问出来了,柳折枝也还是一副此事合情合理的态度,语气自然道:“此一时彼一时。” 仙风道骨的人,用最正经的语气说了最无赖的话,把墨宴都给整不会了。 他现在十分怀疑根本就没有什么清冷淡漠的折枝仙君,只是柳折枝从前装的好,把世人都给骗了。 柳折枝骨子里……搞不好跟他是一路人,甚至比他更缺德,更敢想敢干。 “跟上他们。” 柳折枝突然发号施令,墨宴看看在那胡乱找路的白秋,有点怀疑,“你确定他能找到神器到底在哪?” “嗯。”柳折枝笃定的点点头,“只管跟着便是。” 他敢说墨宴就敢信,于是系统一脸懵逼的看着反派大佬带着主角攻,就这么跟在主角受后面把主角受当警犬用。 最离谱的是这警犬真能管用,因为白秋就是那种三步一个机缘,五步一个神器的气运滔天主角受。 虽然是废物弱受,但一路开挂,根本不讲道理。 “不是,他这是往哪走?怎么平地也能摔?” “他娘的!他随便摔一下就能捡到天材地宝?那灵芝少说也能是千年份!” “这路不对吧,谁家神器能在这寸草不生的地方?” “哎?走到头竟然又捡着千年灵玉了?!” 墨宴隐了身形带着柳折枝跟着白秋,一路上震惊八百回,要不是还等着抢神器,他现在就想把灵芝和灵玉都给抢了。 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因为他信了,白秋这气运应该是真能找到神器,虽然不知道路纯是瞎走,还边走边跟段承乾商量,但这一路没危险没惊到守护兽,还能捡到好东西的气运,很难不把人说服。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一个废物,光靠气运就能少走弯路,简直没天理。 别说是他了,系统都看得直咂舌。 【主人,还得是你啊,用白秋真好使,我来定位都不能有他这么方便,这一路上他避开太多危险了,什么毒雾沼泽还有高阶灵兽,他是一个也没遇上啊。】 【主角受的气运真绝,你要是能抢来就好了。】 他只是随口一说,意在羡慕,柳折枝却当真了,还去问他,“有办法抢么?” 系统:??! 【不是,主人你真想抢啊?我没学过这个啊,反派抢主角气运,整个系统总局也没宿主有这个先例啊……】 “不是我抢,蛇蛇是主角攻,也不能抢他的气运么?” 他这一下把格局打得太开了,系统都懵了,【还能这么干?】 “若是有办法,倒是可以尽力一试。” 柳折枝满脑子都是把最好的全给蛇蛇,嘴上没再多说,心里却记下了这种可能。 都是主角,凭什么蛇蛇就没有这般好的待遇,偏偏要白秋德不配位,暴殄天物? 他替他的蛇蛇鸣不平,手上也悄悄捏了诀,想行推演之术推演一番此法是否可行,可那法诀还没捏完,手腕就被按住了。 周围有结界隔绝视线和声音,墨宴就这么抓着他,黑着脸沉声警告,“你再行推演术试试?” 柳折枝心虚的垂眸,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顺手拿出一道符纸叠了个纸鹤给他。 系统:??! 墨宴:…… 这莫名其妙的举动着实呆萌了些,墨宴想生气都生不起来了,刚想再警告一句就算了,一张嘴柳折枝却以为他还要说浑话,直接把纸鹤塞他嘴里了。 “专心跟着小师弟,莫要跟丢了。” 明明是他自己不爱惜身子,又要行推演术被抓包,他还像满身是理一样,一本正经的让别人专心,墨宴叼着纸鹤一脸懵。 不是,柳折枝你怎么好意思的啊! 你还是人吗?你他娘的能不能拿老子当个人! 是蛇蛇的时候被这么欺负就算了,现在都变回魔尊墨宴了还这么被他欺负,墨宴都快气死了,想骂他两句,一张嘴纸鹤直接掉了。 符纸做的纸鹤,沾了尘土即刻化作星星点点的灵气随风而散,墨宴想留住都来不及。 “这怎么……这就没了,你这玩意一点也不……哎哎哎……” 本来还在心疼纸鹤没了,前方的段承干和白秋却突然被一只五阶灵兽攻击,失足坠了崖,墨宴更懵了,“这俩人要是摔死了,我是不是就省事了?不用我亲手杀了。” “死不了。” 柳折枝望向不远处的悬崖,“跟他们一起下去。” 只要他说墨宴就听,想都没想直接抱着他往下跳。 【卧槽卧槽!】系统都吓得直叫唤,【你们是真敢啊!剧本上没有这段!】 他话音还没落,墨宴和柳折枝就落在了崖底,墨宴比段承干的修为还高上许多,护着柳折枝半点没伤着,只站在那冷眼看着段承干和白秋吃丹药疗伤。 “那丹药是你的。” 墨宴认出了白秋从柳折枝这拿走的丹药,不等柳折枝开口,直接现身从两人手上抢了回来。 他现了身形,还用结界护着柳折枝,抢完丹药又用法器遮掩气息回到结界中,全程都没让那师徒俩看清。 “拿着。” 丹药被他塞进手里,柳折枝无奈又好笑,“几瓶丹药而已,何必与他们计较。” “不止是几瓶丹药。” 墨宴语气坚定,一改平时在柳折枝面前的恋爱脑傻乎乎,是回答也是承诺,“他们抢了你的,以后我都给你夺回来,只多不少。” 九十二、社恐说实话也没人信 柳折枝没怎么见过墨宴正经的时候,从前的五百年都是见面就打架,要不就是六界聚首听墨宴骂这个骂那个,后来做了蛇蛇就更不用说了,整日不是吼闹就是撒娇卖萌。 上回他也说过帮自己夺回一些东西,但那时候的身份还是蛇蛇,与现在的气势完全不同。 今日这些话……着实太严肃了些。 一听便知是发自内心的给了承诺,跟要娶他做魔后一样。 这样的蛇蛇竟还平添了几分可靠的意思。 柳折枝觉得新奇,也就没多说,段承干和白秋就惨了,修为太低,只能感受到魔气却见不到人。 荒郊野外,刚坠崖负伤,突然跳出个魔族把疗伤的丹药给抢了,换了谁能不慌。 “师尊,我们还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白秋从小被宠到大,遇到难事也不会自己想什么,只会靠别人,口中的话理直气壮,“若是实在找不到,不如还是让大师兄来找我们吧。” 出事了就找大师兄,这种思想已经在他心里根深蒂固,因为几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即便如今刚跟柳折枝闹过,他也还是觉得就应该这样。 “徒儿莫慌,你我先尽力搜寻那传说中的神器,鲛人族的宝物定是神器,你大师兄如今不中用了,若是实在不得其法再找他来,否则他来了会不会成为累赘还未可知。” 师徒俩一个比一个不要脸,想让柳折枝帮忙,还嫌弃柳折枝没修为不中用,墨宴听得都要气炸了,柳折枝却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些年他们就是这么对你的?差不多的话你是不是听习惯了?” 突然被墨宴问到,柳折枝平日不在意这种事,特意回想了一下。 往日除了被使唤维护正道和段承干的脸面,寻宝物给小师弟,似乎没有别的太过分的事了,毕竟他几乎不出门,至于没了修为之后…… 柳折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日他光顾着高兴成了废人以后不用再出门了,还真就没注意段承干和白秋说了什么。 似乎是假惺惺的说让他安心休养? 还说封锁消息说他在闭关,然后让他把心法剑招都整理出来倾囊相授? 应该是说了很多,但柳折枝没记住,想来想去也就回了墨宴两个字,“还好。” 他说的是还好,按照他的性子一分析,墨宴听到的可就太多了,全是这五百年柳折枝在段承干和白秋身边受了多少苦,被欺负得有多惨。 越想越生气。 那两个王八蛋凭什么啊! 以前他不知道柳折枝过得这么惨,一直以为折枝仙君修为高深,跟他都能打个平手,受万人朝拜风光无限来着,现在才彻底看清那都是假象。 别说是柳折枝没了修为,就是有修为的时候估计也是被这么欺负的,因为柳折枝不爱说话,也不在意什么事,被他强迫着双修了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还能在意什么? “你以后得多说话。” 除了生气旁人欺负他,墨宴还说出了他身上的症结,“你总不说话,谁知道你在想什么啊,总是嗯嗯嗯,生气了也不说,不愿意也不说,看见人就烦就不爱理,这都得改改。” 他一直致力于让自己改掉不爱说话的毛病,柳折枝真是有苦说不出,哪是不想改,他是害怕跟陌生人说话啊。 左右今日又提起来了,柳折枝犹豫一会儿,到底是直说了,因为蛇蛇是一心为了他好,他不想隐瞒。 “并非不爱理,我是……害怕。” 墨宴本来还边生气边带着他往前走呢,听到这句话直接停住了,愣了一瞬才表情一言难尽的看向他,“你……我他娘的就是劝劝,你不爱听就不爱听,何必这么气我啊!把老子气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柳折枝:“……”果然说实话还是没人信。 他都够无奈了,脑海里又是一声爆笑。 【主人我真的服了,你太绝了,气人真有一套啊哈哈哈哈……】 柳折枝再次沉默,这回是彻底不想说话了。 他确实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平日看着也冷漠了些,但他是真的社恐啊。 害怕才动手打架的,不然谁第一次见面转身就走,被喊了半天才动手? 那不是不敢说话还被逼得没办法了么…… 因为武力值太高,气质又太出众,行为上还过分刚硬,一个社恐就这么痛失了说真话的权利。 他不出声,墨宴也在那生闷气,两人又跟着白秋走了一会儿,柳折枝正全神贯注留意周围灵气变化呢,耳边突然传来一句别别扭扭的话。 “你那个纸鹤,再给本尊一个。” “嗯?”柳折枝没反应过来。 这辈子头一回拉下脸面哄人,虽说哄的不明显,但墨宴已经主动开口打破沉默了,却换来这么个反应,牙都要咬碎了。 他知道想换柳折枝的真心得努力,但是……太气人了,真的太气人了! 我堂堂魔尊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非看上死对头来受这份气! “哦。” 他正生气呢,柳折枝突然又应了一声,两人跟着白秋穿过一片小石堆的瞬间,一只符纸叠成的纸鹤便有了。 不仅给了他纸鹤,还又给塞进了嘴里。 墨宴叼着纸鹤一脸懵,柳折枝看着他震惊的表情也有些迷茫,“不是你要吃么?” 他不懂蛇蛇为何有这个要求,但他尊重,就当哄蛇蛇玩了。 这误会可太离谱了,墨宴要张嘴反驳,就跟情景再现似的,一张嘴那纸鹤又掉在地上化作了点点灵气。 但不同的是这回没有随风而散,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一样,围在两人周围久久不曾融入风中。 柳折枝面色一凛,墨宴也冷了脸,立刻揽住他的腰退后数步。 两人还未站定,方才站过的地方便被一片白雾吞噬,连脚下的石子都不曾幸免,化作一片虚无。 “你的灵力?” 那白雾中有柳折枝灵力的气息,墨宴敏锐的察觉到了,原本想要出鞘的本命剑也停在了空中。 段承干和白秋丝毫不受影响,或者说还未发觉危险,所以继续肆意深入这片石林,柳折枝盯着两人的背影摇摇头,“只是裹挟其中,并非全部。” 他的灵力不会吞噬景物,最多只是化作他的虚影玩闹,此处定是有旁的生灵作祟。 “可是守护兽?” 柳折枝抽空问了系统一句,却迟迟没等来回应,这时才发现原本应该变作毛团被他神魂拿在手上的系统又成了小光球。 忽明忽暗,似乎是断了联系。 “折枝仙君,还跟吗?” 墨宴再次开口问他的意思,柳折枝转头看了他一眼,没回答,而是轻声问他,“你方才说要灵玉,还要么?” “先从这里出去再说,先不要了。” 此话一出,话音还没落柳折枝袖中便飞出数道符纸,直奔墨宴周身大穴。 符纸未曾近了墨宴的身,遇风而散,连墨宴的身形也随之化作了虚无。 那不是墨宴。 柳折枝环顾四周,周围景象不变,只是透着丝丝缕缕的白光,阳光落下便是白色,却看不出是何阵法,其中还夹杂着他的灵力气息。 整个石林都有问题。 柳折枝定了定神,不再去看前方依稀可见背影的白秋和段承乾。 因为一定不会是真的,连墨宴都在他身边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换掉了,此处的凶险可想而知。 “墨宴。” “蛇蛇?” 柳折枝叫了两声,没有回应便不再多说。 问灵力时一定还是他的蛇蛇,短短数息便改口叫他折枝仙君,应当就是在这中间他与蛇蛇被分开了。 他没有修为不曾及时察觉还情有可原,为何蛇蛇当时也没有出声? 周围白光越来越多,连成一片开始化作稀薄的雾气,就跟方才有吞噬能力的白雾一模一样。 柳折枝戴上面具站在原地,安静的看着雾气逼近。 幸亏是蛇蛇要纸鹤才阴差阳错提早发觉不对,否则此时他们都会被这雾气所伤。 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可吞噬石林草木? 蛇蛇不在,系统也不在,剩下自己一个人,柳折枝周身气势都变了,又成了昔日那清冷淡漠的折枝仙君,素手轻翻,不急不缓的变换法诀,辅以灵石布阵。 “朱雀,开阵。” “唳!” 空中的灵石化作灵气,朱雀大阵开启,以灵气化作火光的火红朱雀冲天而起,游走在柳折枝身侧不断冲击焚烧白雾,周围一片火海。 那白雾像是开了灵智,被烈火焚烧还会在空中颤抖着退缩,无法近身便在外围将柳折枝团团围住,丝丝缕缕的蚕食朱雀大阵,又不断被朱雀烈火化为灰烬。 柳折枝只是冷眼看着,并不急着出去,放出神识查探了周围,发现全都被白雾覆盖后才抬手召来本命剑,“倾云。” 倾云剑出现在手中,感受到主人要带它冲破包围,剑身兴奋的发出剑鸣。 就在柳折枝要不动用灵力,只靠剑招会会那奇怪的白雾时,远处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仙君!仙君你在里面吗?爹爹娘亲带我来救你了!” 是鲛人族少主,晚临。 柳折枝没回应,只收了剑刺破指尖,以血在空中画了道符咒,口中呢喃道:“墨宴。” 神魂之上,绑定两人的姻缘红线闪了闪,是他以血符在找寻绑定之人的踪迹。 另一边,墨宴都听到了晚临在叫柳折枝,奈何也同样被白雾包围,什么都看不到,突然察觉姻缘红线异动,激动的神魂直接扯住了红线。 “柳折枝,柳折枝你没事吧?” 他也不知道这玩意能不能传音,但问出去还真得到回应了,只是不是柳折枝的声音。 【卧槽?这是哪?我的神仙宿主呢?】 系统也很懵,【主人?折枝仙君?爸爸!你不能不要我啊,我还要帮你和墨宴那个傻狗干大事呢!】 墨宴听得清清楚楚,没听明白,却精准捕捉到四个字,“墨宴?傻狗?” 【啊?】 系统疯狂尖叫,【啊啊啊!我怎么跑你这来了!我主人呢?你把我主人怎么了!你个傻狗快放了我!】 九十三、是牵挂,柳折枝我担心你 “谁他娘的抓你了!” 虽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并不影响墨宴开骂,“你是个什么王八玩意?我绑定的是柳折枝,姻缘红线那边怎么是你个王八犊子说话!” “你他娘的还说老子是傻狗?老子骨灰给你扬了!” “长了嘴不会好好说话就他娘的去毒雾森林吸毒雾,以毒攻毒说不定能治好你那全是泥浆的脑袋!见过魔界的低等畜生吗?没见过就对了,你这种货色眼珠子喂它们都得被吐出来!看个屁!” 系统被骂傻了。 本来还以为自己被他抓来了,想赶紧回去找柳折枝,现在全忘了,被骂得代码都不会转了。 墨宴那嘴就跟连珠炮似的,骂人叭叭叭快得根本插不进去话,还特别损,噼里啪啦骂完一通让你都不知道该先回击哪句。 “说话啊!哑巴了?” 他一直没动静,墨宴骂着都不得劲,“看不见人也不出声,你是又没长脸又烂了嘴?老子要像你这窝囊样,转头就能找棵死树吊死。” “知道为什么非得是死树吗?哪颗活的好好的树愿意沾你那晦气!” 系统:…… 不是,谁家主角攻是个喷子啊! 他嘴怎么这么损!有没有人能管管他! 其实墨宴也是憋得狠了,在柳折枝身边十几年也没这么痛快的骂过人,突然逮着一个找骂的,他不骂都对不起自己。 不过骂完了也就痛快了,通体舒畅开始问正事,“你谁啊?柳折枝呢?不是他牵动姻缘红线找我吗?” 【我怎么知道!】 他不是宿主,系统也不跟他客气,吼得比他声音还大,【我突然掉线了,主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联系了你,我就被带到这来了!傻狗!你哪配得上我主人了!粗俗无礼!癞蛤蟆吃天鹅肉!】 仗着墨宴抓不到他,系统也回骂了几句,可惜不会像墨宴那么骂出花来,气势上还是弱了一头。 “你他娘的还敢骂老子?” 墨宴语气震惊,“你主人是柳折枝?你是柳折枝的灵宠?好啊!等老子见到柳折枝就把你抓来剥皮抽筋生吞了你!” “柳折枝你可真行,你他娘的真是好样的!竟然背着老子养了灵宠!” 他气得牙都要咬碎了,脑海里全是一个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玩意的灵宠,但特征他猜得到,肯定是毛茸茸,在他脑海里被他扒了八百回毛。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叹,“没有灵宠。” 系统:??! 墨宴:!!! 【主人!主人他骂我!你听见了吧?你是不是听见了主人呜呜呜……】 系统当场开始嚎啕大哭,墨宴也傻眼了,心虚的支支吾吾,“那个……你……柳折枝你……是听……听见了吗?” 柳折枝不喜欢凶的,不喜欢粗俗的,要文雅,他一直都记着,这下是真慌了,本来装的好好的,突然原形毕露了,这也太影响他追求真爱了。 “嗯。” 柳折枝一直都能听到,只是他们吵得太凶,寻不到机会插嘴。 墨宴:“……”完了,这下全完了,他肯定要嫌弃我啊。 “那个什么……我……本尊,本尊平日不是……”想说自己平日不是那样,但这话厚脸皮如墨宴都说不出口,毕竟这些年他没少骂正道,只能临时改口,“至少对你,本尊没那么骂过。” “对,就是这样,本尊在你面前还算是……算是挺文雅的……吧?” 他的心虚就算看不见表情,都已经透着语气和说出来的话表现的淋漓尽致了,柳折枝还没说什么,系统就嗤笑一声,【呵,怂了吧?你再狂啊?再骂啊!】 “你他娘的……”墨宴习惯性又要骂,张嘴之后才想起柳折枝能听到,赶紧找补,“咳……没事,那个……你那边怎么回事?我像是被困在了什么地方。” 话题十分突兀的被他转到正事上,墨宴坚信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就不存在尴尬,对上柳折枝语气越来越柔和,好像跟骂系统的不是一个人。 “用灵力破不开那些白雾,魔气都被压制住了,这里排斥我的魔气,天道应该不至于,除了天道,那就只有传说中的神族能这么压制我这个魔头了。” “应当与神族有关。”柳折枝微微颔首,“鲛人族与神族亲近,方才那个小少主在叫我,说是带着爹娘来救我。” “那就对了,先困住我,知道你没有了修为再来救你,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没安好心四个字墨宴加重了语气,不好直接说那个少主痴心妄想嫁给他,只能用这种方法拉低柳折枝对人家的印象。 柳折枝没听出来,只是就事论事,“既是冲着我来的,那便探一探究竟,只是你……可有危险?” 关心毫不掩饰,把墨宴听得嘴角都要上天了,“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我也不是一定出不去,是没尽全力,就是想看看到底有什么阴谋。” 要不是系统突然插一脚,原本他都要强行撕裂这方空间去找柳折枝了,但他一个字也没说,捂着被白雾腐蚀了几块的胳膊语气如常。 “你去看看鲛人族想干什么吧,这不是能说话吗,有什么事你就叫我,我马上就能过去。” 神族的力量对魔族来说几乎等同于血脉压制,手臂上的伤愈合不了,墨宴也不吭声,随便碾碎几颗丹药撒上去,被血冲掉了他也不在意,嘴里还嘱咐着。 “你别逞强啊,别开阵,别用你那个推演术,你那身子可经不起折腾了,你是本尊的魔后,本尊保护你天经地义,不用不好意思。” 这辈子要做什么从来没被人这么仔细的叮嘱过,柳折枝愣了愣,突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因为他心里一直觉得他跟蛇蛇之间他才是要护着蛇蛇,叮嘱蛇蛇不要莽撞行事的人,如今这样反过来……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之不是讨厌或是觉得厌烦,甚至还有些觉得新奇。 “牵挂?” 说了一大堆,没得到回答就等来这两个字,墨宴都被问懵了,“什么?” “我是问,如此可算你在牵挂我?” 以前的蛇蛇不会说话,柳折枝全靠自己猜,这是头一回在他嘴里听到类似于牵挂的话。 明明是有些好奇的语气,墨宴却听得心底一颤,是震惊,也是心疼。 柳折枝甚至都分不清旁人的牵挂,要靠问出来等回答才能确定。 这五百年在乾坤宗,那受世人敬仰的折枝仙君从来没有任何人给予半分牵挂,突然得了一回,竟然还觉得好奇。 “不是算,就是牵挂。” 墨宴平日里再傲娇,今日也不曾遮掩心意分毫,不仅给了他肯定的回答,还又多说了一句,“柳折枝,我担心你,怕你有什么意外,怕……还没合籍就……” 后面的话不吉利,墨宴没说完,但那些关心和担心已经表达的够清楚了。 柳折枝听得明白,被满足了好奇心,自己还不自觉的嘟囔了一句,“原来被人牵挂担心是这种感觉。”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不会形容,就是觉得心中暖暖的。 墨宴听得更难受了,都恨不得回去扇曾经跟他吼跟他打架的自己两巴掌。 墨宴啊墨宴,你他娘的是人吗! 他都这么惨了,你当年怎么就不知道多去正道了解一下呢! 你还跟他打架,弄脏他衣服毁他玉佩,还……还故意找茬! 什么王八玩意!你他娘的真不是个东西! 他肠子都要悔青了,柳折枝却一点没觉得自己可怜,感受过了,记下了是什么感觉,此事便算过去了。 在他心中掀不起太大的波澜。 性命他都不在意,有没有人牵挂又怎么会在意。 “仙君!仙君你回我一句啊!” 外面晚临一直没得到回应,还在锲而不舍的喊柳折枝,柳折枝被他喊得都开始社恐了,抬手扶了扶面具就站在原地不出声。 “要不……你跟他说一声你在这呢?”墨宴都听不下去了。 柳折枝犹豫了片刻,最后勉为其难回应了,“嗯。” “仙君!仙君?” 声音太小,又是白雾又是结界和禁制,外面根本听不到,晚临还在喊。 墨宴尴尬的轻咳一声,“那个……再大点声呗?至少得像他那么喊,他才能听到。” 大声喊点什么话对一个社恐来说简直就是灾难,柳折枝妥协不了,站在原地轻轻晃了晃衣袖,“他若想找我,我不回应也自然会来找。” 墨宴沉默了。 不是被气的,而是这个感觉很熟悉,昔日的折枝仙君就是这样。 淡漠且傲气,却又有傲气的资本。 系统也听得很爽,崇拜就直说,而且相当激动,【主人,你这性格太酷了!真的!以后你就是我偶像了!】 墨宴听不懂什么是偶像,正想问问,突然“咔嚓”一声,柳折枝周围被白雾形成的包围轰然碎裂,一条鱼尾至上而下,生生将白雾撕出一条缺口。 鲛人族族长问渊的身形露出来,但最先到柳折枝身边的却是晚临。 “仙君!仙君我来了!” 此处没有水,晚临的鱼尾是浮在空中的,鲛人族不屑于变出双腿,在陆地上一直这么飘着走,他自然也是飘着来的,还围着柳折枝转了一圈,眼里都要冒小星星了。 “仙君就是仙君,你跟别人果然不一样,都这么危险了也不肯回我一声求救,爹爹说这个叫……叫傲骨!” 晚临越说越激动,眼珠子都快掉在柳折枝身上了,“对,就是傲骨,人族竟然有你这样的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仙气飘飘高高在上的,不求人也不说话,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我可太喜欢你的性子了,我决定了出去就嫁给你!以后你就是我夫君了!” 柳折枝:??! 我没想那么多,也不是高深莫测,我只是……社恐啊…… 九十四、主人你是不是社恐? “嫁给你?他娘的他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墨宴第一个炸了,别的事他都能忍,谁跟他抢柳折枝他可忍不了,不管是谁他都能拼命。 “老子现在就出去弄死他!一条破鱼也敢跟老子抢魔后!” 系统在柳折枝那里被迫下线,信号不知道怎么就通过姻缘红线来到他这了,现在虽然本体不在他的识海,信号却是在的,也能看清他那里的情况,当场拆他的台。 【你老实点吧,胳膊都伤了,你要是冲出去再受了什么伤,主人还不得心疼死。】 “伤到了?” 现在墨宴相当于跟系统绑在了一起,共享一切柳折枝那边的动静,自然也听到了柳折枝担忧的话,第一反应就是得意,“怎么,你真心疼本尊?” “嗯。”柳折枝应了一声,有什么就说什么,对蛇蛇的疼爱从不藏着掖着。 听到这么肯定的回答,墨宴更是要飘了。 柳折枝这个灵宠还真有点用,能靠意念交流,等出去以后先不杀了,留着说不定有大用处。 “我没事,比你当年打架捅我那几剑差多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管我。” 既让柳折枝不用担心,还顺便卖了一波惨。 当年两个人打架,柳折枝从不手下留情,他却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私心,一心觉得还是有机会做朋友的,所以有时候就尽量不伤了柳折枝,自己多受点伤也没什么。 只是这心思墨宴从未说过,今时今日也不想说,但忍不住想以此换来点柳折枝的愧疚。 因为他做蛇蛇的时候撞破了一个秘密,他对柳折枝的那些好柳折枝其实是知道的,只是从来不说而已。 柳折枝那张嘴……除了很好亲,有时候真是没什么用。 要是当年柳折枝直说了,哪还有后面这些麻烦事。 提到当年的事,柳折枝自然免不了心虚,毕竟因为社恐闹出了不少误会,但愧疚还真就没有,毕竟是打架,哪有不受伤的。 所以最后墨宴的卖惨只得到了一个字,“嗯。” 墨宴:“……”我就说他那张嘴只适合拿来亲! 说两句好听的哄哄老子不行吗! 不是,呸!老子堂堂魔尊不用哄!他说好话讨好老子一下不行吗! 他生闷气不闹腾了,柳折枝担心他的伤,也想早些从鲛人族那探出真相,最后到底是硬着头皮开了口。 “族长何意?” 不回应晚临说的要嫁给他,只和族长问渊说正事。 他越是这样社恐,越表现的清冷淡漠高高在上,也更符合晚临说的高深莫测,看得问渊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了。 “鲛人族有意与仙君交好,仙君也是知晓的,既是仙君问了,那我便直说了。” 柳折枝微微颔首,很快便听到了一个足以颠覆六界的消息。 “上古时期神族一夕之间销声匿迹,并非覆灭,而是自成一方天地另辟一界,我鲛人族当年奉命留守修真界,为的是寻找神族会转世在此处的小少主。” 他以为是只说给柳折枝一个人,殊不知还有系统和墨宴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且都大为震惊。 “神族还存在?!” 【这个秘密为什么是跟主人说?有这段吗?!】 一人一统的惊呼都在脑海里响起,柳折枝却没什么反应,只淡淡的回了两个字,“白秋。” 问渊一愣,“你为何知晓此事?” 因为白秋是主角,这世上如果有最尊贵的身份,肯定是要给主角,另一个主角是魔族,那这神族少主转世自然该是白秋。 柳折枝想的明明白白,却因为社恐什么都不说,不往下问,只沉默着与问渊对视。 如此一来,高深莫测的人设更是立住了,把旁边的晚临迷得鱼尾疯狂晃动,族长夫人淮音也是满眼欣赏,语气慈爱,“仙君可曾知晓你自己的身世?” 柳折枝当然不知道,但他还是点了头,“嗯。” 因为先前人设立得好,也没人怀疑他是在往出诈身世,问渊轻叹了一声,“虽是血脉不如白秋纯正,但神族与人族的混血也算是神族,更何况你比白秋优秀了太多。” 这句话信息量可太大了,柳折枝想过太多可能,甚至想过自己这具身体也是鲛人族,唯独没想到是神族与人族的混血。 可问题是……既是与神族沾了边,这具身体的原主为何还会被他取代? 当初他稀里糊涂被送来穿书,那个系统也没说过半点原主的事,他只知道他来的时候原主已经不在了。 天道,神族,系统,这三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心中有太多疑惑,柳折枝隐约察觉自己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局,奈何时机不对,连与系统求证的机会都没有,问渊时刻注意着他的反应,他只能不动声色的压下疑惑。 “鲛人族为神族统领。” 他说了这个世人皆知的事实,嗓音清冷,意在震慑。 谁先问谁便输了,他敢笃定,鲛人族一定有求于他,不然不可能把这些秘密和盘托出。 “可神族自成一界,如今的修真界,我鲛人族奉谁为少主,谁便是少主。” 问渊盯着柳折枝嗓音悠远,“白秋那般品行和修为,做了少主也是无用,我可携鲛人族全族奉你为少主,你与临儿联姻,便一切都顺理成章,我为了临儿也断不会背叛于你。” 这般偷梁换柱的大事,他竟然就这么直白的全说了,柳折枝听得都暗暗心惊。 都说鲛人族有野心,他见问渊一副温润模样,还以为是会中规中矩的保守派,不曾想也是个野心勃勃的。 换了少主,与假少主联姻,鲛人族再与神族见面,那便地位超然了。 有野心有谋划,甚至观察了他几百年才在他没了修为的时候提出此事,当真是算计的天衣无缝。 从一个没了修为的废人,到金尊玉贵的神族少主,谁能拒绝这样的诱惑,问渊敢直说,便是十拿九稳。 “仙君一心守护苍生追求大道,做了这少主,大道便是触手可得,有了更高的修为,才能永保苍生无恙,何乐而不为?” 听着百利而无一害,可若是细想,里面还是有不少值得推敲的地方,墨宴怕柳折枝听了大道和苍生便不管不顾,及时开口道:“他肯定还需要你做什么,千万不能答……” “嗯。” 他话还没说完,柳折枝便跟问渊应下了这处处是风险的大逆不道之事。 “你答应了?!” 墨宴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声音不断攀升,“柳折枝!这你也敢什么都不谈就答应!” “他明显是要推你出去挡灾,你现在答应了,以后出了事你就是替罪羊,他会说是你谋逆,把责任全推到你身上,就算没出事,你也有把柄在他手上一辈子!” 魔族那么多魔子夺嫡,墨宴一路腥风血雨上位,太清楚这其中有多少坑了。 “权宜之计。” 柳折枝语气平静的给他顺毛,“此处危机四伏,先稳住他,日后寻到机会,都杀了便是。” 墨宴:??! “他一面之词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此时顺着他说,让他尽快带我窥知全貌,至于以后……死人不会再开口。” 墨宴:!!! 不是,这真的是正道的仙君? 虽然不会夺嫡那些阴险计谋,但……他娘的这手段也太干脆太狠了吧! 正道都教了他什么啊?怎么感觉他在魔族参与夺嫡我都不一定能顺利坐了魔尊之位…… 系统也有些瑟瑟发抖,因为这个大佬宿主每次都能带给他不一样的震惊,不止有反差萌,还有……反差狠。 不是一般的狠人。 他们俩都想不到柳折枝会有这一面,问渊就更想不到了,只看得到那仙风道骨的正道仙君,哪里知道在柳折枝眼中只当他们鲛人族是麻烦,想着还是都杀了最省心。 于是这一路上柳折枝又听到了太多问渊的“交心”之言,以及这秘境中到底有什么。 “此处为混沌秘境,盘古开天辟地之前,天地间便为一片混沌之态,开天辟地后混沌并未消散,只是被封印在海底,便是此处。” “混沌可吞噬天地,你的灵力在此处便是被无数次吞噬,又无数次吐出,周而复始,成了混沌的玩伴,还时常钻出地底到南海游玩。” 问渊说着正事,晚临就围着柳折枝乱转,“对对对,你的灵力总化成你的模样出来跟我玩,玩了十几年了,爹爹说等你下山就时机成熟了,到时候我才能跟你本人玩!” 如此柳折枝便也明白了初见时晚临为何会那般骄纵无礼,是试探,也是考验。 他通过了考验,引出了鲛人族,然后才有资格被当作棋子入局。 “你问问为什么你的灵力会出现在这里。”墨宴一直听着,觉得问渊太绕圈子,忍不住让柳折枝直接问他们最想知道的事。 “我……” 柳折枝想说自己不敢,却又知道说了他不会信,还要以为自己骗他,最后只能改了口,“听他说便是,何必多问。” “你不是最怕麻烦了吗?怎么现在又不嫌他说的麻烦了?” 墨宴是个急性子,早就听着急了,“那你就当是替我问,你快问问他,他娘的急死老子了!” 他催的急,柳折枝不敢问,说实话他又不信,当真是左右为难,最后只能又拿出了哄蛇蛇的方法。 “我不愿与他多说,也就只与你说的多些。” “与旁人说话烦得很,与你便不会。” 两句话,把墨宴那些着急和暴躁压得严严实实,瞬间全给堵了回去,只剩下脸上藏都藏不住的笑了。 嘿嘿,柳折枝只爱跟我说话,嘿嘿嘿。 又开始跟我示爱了,什么狗屁苍生道,他心里就是有老子! “啊……那……那没事了,你们说你们的。” 墨宴被哄得只会傻笑了,系统没被哄,旁观者清,敏锐的察觉到柳折枝的不对劲。 不爱说话,只跟一个相处十多年的人亲近,还说害怕跟人说话? 嘶……这听着怎么像……像个资深社恐? 【主人啊,你是不是……有点社恐?】 柳折枝还未回答,墨宴就抓住了重点。 虽然他听不懂,但他敢问,而且问得相当着急,“什么恐?柳折枝怎么了?伤着哪了还是被下了什么禁制?” 九十五、三个蛇蛇争宠 “没有伤到,社恐便是……害怕见人,害怕与人说话。” 柳折枝毫不避讳的给他解释了,结果和想象中的一样,换来的只有一声疑惑,“啊?” 墨宴理解不了,怎么看柳折枝也不像会害怕这种事的人,毕竟要是害怕的话,怎么还张嘴闭嘴就是杀了这个杀了那个? 要怕也是别人怕他啊。 再说了,柳折枝怕人他还邦邦打我?! 墨宴不信,并且也开始对系统和柳折枝有了些怀疑,因为他们口中说的有些话他听不懂。 就好比这个社恐。 如果只是柳折枝说,他肯定会觉得是自己读书不够多,不如柳折枝有学问,可一个灵宠怎么可能比他还有学问,能跟柳折枝一样说他听不懂的话? 还有柳折枝为何能跟这个灵宠在脑海中交流,并且被他也听到? 这世上似乎没有灵宠可以有这样的能力。 这个插曲柳折枝没当回事,系统因为知道了宿主有些社恐,很多事也就解释通了,只有墨宴不仅没解释通任何东西,还又多了一大堆疑惑。 柳折枝的社恐他没信,还因此把柳折枝在他心里的神秘形象又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总之就是哪里都好,哪里都厉害,是他见过最完美无缺的人。 旁人或许会觉得被欺瞒,但他没有,他反而被激起了更多的兴趣,更想一点点探索柳折枝的全部。 比如为什么柳折枝要一直骗他说害怕? 他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害怕,看到的只有柳折枝对外人的冷淡与傲气。 柳折枝一定藏着个大秘密,一定比他想象中更神秘,他娘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勾着人去了解去亲近的人! 这不得抓回魔宫好好洞个房逼问一下! 系统是在他这里上线,能感知到一些他的情绪,被他这突然的兴奋给搞蒙了,代码都分析不出来他为什么会兴奋,只觉得他好变态。 主人说自己社恐,他竟然满脑子都是想跟主人亲亲抱抱,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是什么痴汉大变态啊! 嘶……搞这么刺激真带劲! 这个世界终于变成了我喜欢的癫样吗?我果然没跟错主人! 一人一统就没有一个正常的,柳折枝也不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还在那应付问渊,听着问渊的各种试探都不为所动,直到走到一处山洞前。 洞口没有禁制也没有结界,甚至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灵气,光是看着都给人一种要被吸进去的恐怖感。 “这里面便是混沌的本体。” 问渊带着妻儿退后数步,“混沌只有神族可以收服,只要你进去收服了他,他便可为你打开通往神界的界壁,届时你与我鲛人族都可前往神界。” 柳折枝可不想去什么神界,但那山洞里却有一道他不得不重视的气息。 蛇蛇就在里面。 而且不止有蛇蛇,似乎还有白秋和段承乾,以及一同进来的无数修士。 他有一个猜测,那些所谓的幻境困住的人,被白雾带走的人,全都在里面。 幻境并非幻境,而是混沌体内,上古时期天地一片混沌,混沌可纳天地,那容纳此方空间也不足为奇,他们刚掉下来便是掉在了混沌里。 混沌便是白茫茫的看不到尽头的一片,分不出天地,什么都没有。 所谓的破阵应当也只是混沌感受到了神族的气息,自行退散。 至于鲛人族和他自己为何不受限,为何不被拖入其中,想来是他们都与神族有关的缘由。 混沌看似只存在山洞中,实则无处不在,这片地底世界都是混沌的地盘,而现在问渊让他进去……只怕又是一场阴谋。 “我在混沌里面。” 墨宴想的跟他一样,甚至直接说出了猜测到的问渊的目的,“估计还是一场献祭,除了你和鲛人族,其他人都是被献祭的,献祭给混沌或是界壁,然后才能开启去神界的路。” “鲛人族向来不拿六界修士当人看。” 最后这句话说出了关键,鲛人族看不上如今的修真界,把修士们当做通往神界的踏脚石是他们能做出来的事。 “嗯,他们想去神界,见白秋不中用,所以才要换成我。” 收服混沌哪是那么容易的事,白秋修炼一向不上心,修为连宗门里一些资质上承的弟子们都不如,自然做不了问渊想要的棋子。 柳折枝想的明白,墨宴十分欣慰两人之间的默契,“你知道就好,别被他们骗了,先周旋一下,然后再……” “不必。” 柳折枝打断他的话,转头就去问晚临,“献祭之后又当如何?” “啊?献祭之后我们就可以回神界,可以回……”晚临说到一半猛的捂住嘴。 柳折枝的形象欺骗性实在太大了,他就这么被轻轻松松的套出了实话,后悔也晚了,只能委屈巴巴的看向娘亲。 “我……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我啊,他突然跟我说话我光顾着高兴了,谁知道他会套话啊……” 淮音抱住他安抚的拍了拍,语气温柔又慈爱,“无妨,早晚要知道的。” 说着又转头看向问渊,“夫君,即是猜到了,那便将实情告诉他吧。” 问渊张了张嘴,看着洞口欲言又止,在柳折枝无波无澜的目光中,鱼尾突然扬起,数道灵力齐发,将柳折枝送入了山洞之中。 “你若要知道真相,那便看你的本事。” “柳折枝!” 问渊的传音和墨宴的声音一同在脑海中响起,柳折枝被那股灵力托着,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还开口安抚墨宴,“我看那族长夫人似有苦衷,问渊只传音给我,不敢直说,似乎也在顾忌着什么。” “左右你也在此处,还有那么多人的性命,我进来也并非坏事。” 墨宴:“……”管不了,根本管不了。 柳折枝他是一点也不听话啊!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不听人劝也不管别人担不担心! “我在这里,我带那些人冲出去不就行了,你非进来捣什么乱!” “平时拦着你开阵你不听,现在不拦着你了,该开阵跟问渊打你又不开了,你就这么让他送进来,要不是听到点声音,老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在脑海里怒吼,柳折枝却平静的落了地,看着眼前和云竹峰一般无二的景象便知晓自己也入了幻境。 “我也有幻境。” 墨宴一愣,“什么?” “我的幻境是……” 柳折枝看着栖梧殿内的场景,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是……嗯……” “你不是没有执念吗?你修苍生道你的幻境能是什么?生灵涂炭?苍生受苦?” 墨宴快好奇死了,语气越来越急切,“柳折枝你说话啊!你看到了什么还是有什么危险?你他娘的倒是吱一声啊!” “是我的蛇蛇。” 柳折枝言简意赅,说的是实话,却又不详细,因为殿内有三个蛇蛇。 十几年前那条巴掌大的小蛇,长大后化成人形的柳玄知,还有如今的墨宴,三个蛇蛇在殿内打得昏天黑地,就这么当着他的面把屋顶都给掀翻了。 墨宴看不到现场,却听到了打斗声,还是三个人的打斗声,当场气炸,“你……你的什么蛇蛇还能自己打自己?你他娘的给老子说实话!还有谁?你的幻境里有谁!” 柳折枝还没回答,那三个蛇蛇就已经过来了,最小的爬上他肩头吐着蛇信子,“嘶!嘶嘶嘶……” 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但依稀能猜出应当是找他评理。 柳玄知站在左侧语气不悦,“师尊,凭什么他能爬上你肩膀?我长大了就不如他了吗!” 说着直接化做胳膊粗的一条黑蛇自下而上将柳折枝缠住,蛇头搭在柳折枝另一边的肩膀上。 “柳折枝!” 右侧的的墨宴咬牙切齿,“本尊难道不如两条破蛇?你他娘的把这两条破蛇都给老子扔出去!本尊的魔后只能跟老子一人亲近!” 这下都不用柳折枝给他解释,光是听着动静墨宴本人就明白了现在是什么场景。 他的三个身份同时出现在柳折枝的幻境中,还他他娘的打起来了! 甚至敢一起去柳折枝那争宠! 系统已经快笑疯了,拼尽全力忍住才没当着墨宴的面笑出声,想到他只剩个假领的马甲,还忍着笑问了柳折枝一句。 【主人,这三个人在一起争宠,你会偏向谁啊?】 柳折枝:“……” 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了,却把柳折枝给问住了。 又无语又无奈。 这么一问,墨宴也顾不上心虚怕掉马了,一想到竟然连幻象都在柳折枝面前跟他争宠他就恨得咬牙切齿。 “这还用问吗?都他娘的杀了!” 他太怕柳折枝跟幻象亲近了,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柳折枝有多喜欢蛇蛇,尤其是当初那条小蛇。 只有最小的时候柳折枝跟他亲近最多,越长大就越少了。 “你不是总说都杀了吗?先杀这三个!你堂堂折枝仙君还能让幻象给迷惑了!” 柳折枝当然也知道要先杀幻象,杀了幻象不被干扰,然后才能专心找方法破幻境。 可问题是他如今没了修为,无法一次杀三个,只能一个一个来。 这……都是他的蛇蛇,他实在选不出先朝谁动手。 小蛇蛇那么可爱,玄知缠着他跟他撒娇,就连魔尊墨宴都气呼呼满眼委屈。 柳折枝难以抉择,最后直接把问题抛给了蛇蛇本人,“我一次只能杀一个,你觉得我先杀哪个好?” “当然是先杀……嗯?!” 墨宴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了,一脸懵逼。 不是,这他娘的虽然是幻象,但也哪个幻象都是老子自己啊! 柳折枝让我选……选先杀哪个我?! 九十六、恋爱的酸臭味 自从跟柳折枝待在一起,墨宴遇见的离谱事越来越多,但这回自己选先杀哪个自己绝对是最离谱的。 要不是柳折枝不知道他就是蛇蛇,他都要以为柳折枝是故意的了! “嘶嘶嘶……” “师尊……” “柳折枝!” 三个身份,三种说话方式,但无一例外都是在争宠,想让柳折枝离另外两个远一点,墨宴感觉这都不太像柳折枝的幻境,简直像他自己的。 像他的噩梦。 “你杀……你……这个……” 墨宴支支吾吾,最后为了不掉马,果断给了答案,“你是本尊的魔后,难道还能先杀本尊的幻象不成?” “可是我的蛇蛇很可爱。”柳折枝一本正经的顺着他胡说八道,“玄知也十分孝顺。” 孝顺? 都他娘的按着你双修好几回了,你管这叫孝顺?! 墨宴咬牙切齿,却又不敢质问,越想越气,最后直接问他,“那你说,为什么本尊和这两个会一起出现在你幻境里!你是本尊的魔后!” “他们是我的蛇蛇,是我的徒弟,这世间与我有牵绊的人都在此处。” 柳折枝说的是实话,能入他的幻境,放眼整个修真界也就只有蛇蛇一人,五百年来他就只真心接纳了蛇蛇。 此话一出,墨宴也是心中一喜,因为柳折枝的幻境里都是他。 别管一个两个三个,反正他心里清楚都是他,那不就说明柳折枝心里只有他? “那……那你说,你跟谁最亲近?” 方才是柳折枝让他选,如今位置对换,成了他让柳折枝选。 【对啊主人,你会选谁?】系统也好奇他更喜欢墨宴的哪个马甲。 既然他们都问了,柳折枝还真就认真想了一下,抬手捏捏小蛇蛇的蛇信子,又摸摸玄知的蛇尾,最后还看了一眼旁边怒气腾腾的墨宴。 若是从前他应当会毫不犹豫的选两个蛇蛇,如果非要选一个,估计会选小蛇蛇,因为最可爱,也最好教导,可如今…… 从他选择彻底接纳蛇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在乎蛇蛇到底是何身份了,是云竹峰和他相依为命的蛇蛇也好,是嚣张跋扈的死对头墨宴也罢,都是他的蛇蛇。 蛇蛇就是蛇蛇,不会因为身份的改变而在他心中有变化。 “并无差别。” 柳折枝语气平静的吐出四个字,系统觉得没意思,没有想象中的刺激修罗场,墨宴却被惊呆了。 好啊!他心里果然能装下好多人! 柳玄知他喜欢,墨宴他喜欢,我要是再问那只小彩鸡,他是不是也得说没有区别啊! 他还一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往出说!他能不能拿老子当个人! 墨宴快气炸了,柳折枝却看着面前开始消散的幻象若有所思,待到所有景色化作虚无,终于明白了这幻境如何破解。 “幻境不攻自破,想来是心境的缘由,即便未曾消除执念,固守本心也可走出。” 他没有执念却也生成了幻境,足以证明执念并不是根本,心境才是。 “这就……破了?” 墨宴都忘了生气了,听得一愣一愣的,“还能这么破幻境?!” 老子杀了那么多幻象,杀之前还得先哄哄,说什么知道是幻象,不是杀柳折枝本人,还得让那些幻象死的好看点,结果到柳折枝这,他都不用动手就能破幻境? 真他娘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柳折枝,柳折枝?” 许久没有动静,墨宴觉得不对劲,一连叫了他好几声,“你怎么了?柳折枝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 柳折枝沿着山洞一侧向前走了几步,停下后看着一望无际的尸骸缓缓俯身,“此处皆是鲛人尸骨。” 说着又抬手轻轻碰了碰其中一块,眉头微皱,“血肉和残魂都未留下分毫,与之前献祭给鲛珠的修士一样。” 既是可以用各界修士,问渊便没道理拿族人来献祭混沌,能让他不惜牺牲族人,只怕鲛人族与被封印的混沌之间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墨宴也陷入了沉思,听到他的脚步声才开口问他,“你还要往里走?” “既是已经进来了,想必混沌也不会再放我出去。” 柳折枝不急不缓的继续往前走,小心的避开脚下那些尸骨,在脑海中语气平静的交待,“莫要强行闯出来,你若轻举妄动,只怕和你一同被混沌困在里面的人都要有性命之忧。” 他猜的太准了,墨宴确实已经准备硬闯了,听到他的话执剑的手顿了顿,看看本命剑再看看困住自己的一团白雾,沉默不语。 “墨宴。” 柳折枝停下脚步,“你自信能保下你的两个护法,觉得其他人与你无关,甚至还有你的仇家,死不足惜,可并非所有人都十恶不赦贪心虚伪。” “我一人可以应付,你不必担心,更不必为了来找我,枉顾那么多人的性命。” 所以你在外面以身涉险,我就在这里心安理得的听着,等你来救? 墨宴想问,却最终也没问出这句话,因为他知道答案,柳折枝一定会说……嗯。 “柳折枝,你守着的苍生,也包括他们吗?” “嗯。” “好。” 墨宴收了剑,什么都没再多说,就这样席地而坐,不再想强闯出去。 他不懂什么苍生道,魔族没人在乎这个,但他知道他在乎柳折枝。 柳折枝要守着的东西,他得帮忙守着。 不能惹柳折枝生气,柳折枝生气了不好哄,若是真因为他死了那么多人,柳折枝很可能就……不要他了。 嚣张跋扈胡作非为的魔尊,心甘情愿的收了利爪,乖乖装柳折枝喜欢的乖蛇蛇。 墨宴嘴上不说,有时候还欠欠的很傲娇,心里却明镜似的。 正邪殊途,不止殊途在立场,也在心境和想法。 柳折枝守护苍生的执着他不赞同,不理解,可能这辈子都理解不了,但只要柳折枝说了,他就愿意装。 系统安静的看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见墨宴因为柳折枝的一句话瞬间收了杀气,对他的看法也有些改观了。 这个主角攻虽然傻了点,还是个喷子,但对宿主确实好的没话说。 这可是魔尊啊,魔族哪有在乎人命在乎苍生的,不都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竟然真能愿意被一个正道的仙君管住,他真的别太爱了。 柳折枝也等了很久,没等到墨宴再跟他理论还有些诧异,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可是在偷偷准备闯出……” “老子没有!” 墨宴大刀阔斧的坐在地上,气得直捶地,“不是你说了不让吗!老子听了你又怀疑老子!柳折枝你还是人吗!” 当真如此听话? 柳折枝愣了愣,很快眼底便不自觉的浮现出点点笑意,迈步继续往前走,走出几步又听到他在脑海中吼,“你他娘的说话啊!是不是冤枉老子了!” “嗯。” 柳折枝承认了,墨宴也就消气了,嘟嘟囔囔还不忘警告他,“下回再冤枉老子试试,我堂堂魔尊还能骗……” “也包括你。”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警告,墨宴愣了愣,很快便反应过来了。 他问柳折枝守护苍生包不包括那些人,柳折枝现在跟他说……也包括他?! 是这个意思吧?是吧是吧? 墨宴激动得直接从地上弹起来了,来回走了好几圈,都快得意的笑出声了。 读书多的人就是不一样,说些好听的都这么隐晦。 说什么也包括我,不就是想说他也守着我吗? 还他娘的不好意思直说,弄这些弯弯绕绕的,幸亏老子反应过来了! 两人一个表面无波无澜,心中却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一个激动得就差跳起来了,脸都要笑烂了,系统看得直牙疼,默默用代码吃了个柠檬。 这恋爱的酸臭味! 宿主虽然修苍生道,还社恐,但他对这个主角攻是真会哄,也真会说啊! 搞这么隐晦的浪漫真是酸死个人……啊不,酸死个统。 他在那吃柠檬,柳折枝也专心边走边留意周围环境,墨宴可装不了深沉,更憋不住话,高兴就想跟柳折枝亲近,可现在抱不到也亲不着,只能先开口去找柳折枝说话。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啊?” “你慢点走,累了就歇一会儿。” “你那身子不能劳累,山洞里冷不冷?多加一件狐裘,我都给你放你储物戒里了,你拿出来穿上。” 柳折枝虽然话不多,却是句句有回应,系统都嫌墨宴啰嗦,他却不厌其烦的回答,“穿了。” “你真把狐裘穿上了?” “嗯。” “好啊柳折枝,你他娘的又骗老子!” 墨宴看不见都知道自己被骗了,“你储物戒里那狐裘是黑色,白的双修的时候铺地上你不要了,我收起来的,你根本就不爱穿黑色,不可能什么都不说就穿上!” 柳折枝:“……”这种事蛇蛇倒是细心,竟然如此不好骗。 “你再说!你到底穿没穿!” “我……” 柳折枝刚好走到那些尸骨的尽头,心虚的默默从储物戒中拿出那件黑色的狐裘,“穿了。” “呵。”墨宴冷笑一声,“刚穿上吧?” 柳折枝心虚的不敢回答,走了几步看到远处有些异样,立刻转移话题,“你那里可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你被困在里面?” “对,怎么了?” “你……此时手中可是拿着那件白色的狐裘?” 墨宴拿狐裘的手一僵,“你怎么知道?!” 柳折枝停下脚步,盯着无数团白雾中最中间那个模糊又熟悉的身影,顿了顿才回答他,“我看到了。” 那团白雾中,墨宴的身影并不清晰,但轮廓和动作都清晰的很。 柳折枝一眼就看出了他不止拿着狐裘,还把脸埋在狐裘里……又亲又闻。 九十七、墨宴是我夫君 “你看得见我?!” 墨宴手忙脚乱的收了狐裘,环视一圈除了白雾还是白雾,根本看不到外界情况,更别说是柳折枝的身影了,“你……你能看清?” 柳折枝没回答,只是淡淡道:“那狐裘亲过,要放清洁术弄干净。” 墨宴僵在原地,尴尬得半天不敢吱声。 他娘的混沌!老子跟你拼了!你是不是针对老子! 怎么会让柳折枝看见?老子就是见不到他,闻闻他穿过的狐裘过个瘾,竟然就被抓包了? 还好没拿别的亲,不然…… 想到自己都在云竹峰顺了些什么物件出来,墨宴甚至有些暗自庆幸。 那场面要是让柳折枝看到了,估计真会当场阉了他。 【主人他干了什么啊?很变态吗?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一听就是有刺激的场面,系统比当事人还积极。 他一出声柳折枝就说起了正事,根本不在乎他有多八卦,“混沌可有记载?” 【有是有,不过都跟问渊说的一样,确实是能开启界壁的,而且这东西跟主人你没关系,这都是很后面的剧情了,是白秋的戏份。】 剧情?戏份? 这两个词单拿出来墨宴可能听不懂,但结合系统说的话,他很快就分析明白了,震惊到瞳孔地震。 “这玩意他能通晓天命?你窥探天命就是靠他吗?” 【才不是靠我,主人那是真本事!】系统是柳折枝头号粉丝,绝对不允许有人怀疑柳折枝作弊。 “此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等出去了再跟你解释,当务之急……” 柳折枝看了看那无数团白雾,语气微沉,“还是我先试一试能不能将众人救出。” 他不止能看到墨宴,每一个在混沌体内的人他都能看到,人人都被白雾困在其中,有的人还在经历幻境,有的人从幻境走出和墨宴一样被困,坚持不懈寻找破解之法。 柳折枝还看到了岚幽跟青羽,困住两人的白雾挨在一起,右侧便是染月和闻修。 染月与青羽还在幻境中,岚幽和闻修则是在与白雾纠缠斗法。 他一路从中间的空隙走过,在最后面终于找到了白秋和段承乾,两人竟是被困在一处,当真是时刻有人为白秋保驾护航。 这便是气运之子,神族少主转世,也是天道偏爱的主角受。 柳折枝站在一团团白雾中央,看着这个一片白茫茫的空间,最后毫不意外的发现,只有白秋周围的雾气最为纯净,形成的包围圈也最大。 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主角气运滔天,与众不同。 “这气运……他不配。” 柳折枝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想跟蛇蛇分享自己的想法,可刹那间眼前景象变换,没了那些白雾,没了蛇蛇模糊的身影,也没有白秋,只剩他自己身处一片完全陌生的冰天雪地之中。 有些冷。 柳折枝默默裹紧了狐裘,没敢出声。 万一表现出自己冷了,蛇蛇肯定又要唠叨,他是真的怕了。 从前蛇蛇分明暴躁得很,那么小一只,还会贴贴蹭蹭要人哄,如今倒是暴躁中带着细心,还格外唠叨了,每日管他衣食住行管得十分严格。 想到蛇蛇,柳折枝总是异常安心,心中对白秋的杀意也散了,正想查看身在何处,空中突然响起一道苍老的男声。 不知具体来自何处,像是四面八方都有同一个人在与他说话。 “既是他不配,你取而代之便是,吾可助你一臂之力。” 察觉不到任何气息,能在混沌之中无形无影,除了混沌本人,柳折枝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混沌不算是一个人,柳折枝的社恐在他这里并不会发作严重,甚至还能硬着头皮主动问一句,“混沌?” “你应当叫吾一声前辈,就是你的父辈见了吾,也要对吾毕恭毕敬。” 混沌不满柳折枝的态度,柳折枝对他更是诸多不满,不仅不叫前辈,还语气冷淡道:“当年之勇何必重提,如今你被封印在此处,不过阶下囚罢了。” 正道最注重礼数,墨宴很少见他说话这么不客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柳折枝,你别乱来,你没修为,惹怒了他万一……” “我不惹他,他就不会发难了么?”柳折枝打断他的话,“没什么好谈的,终究免不了一战。” 柳折枝不愿与人说话,也不愿周旋寒暄,这些墨宴都知道,也就是因为这样才更着急,“我出去跟他周旋,柳折枝,混沌从上古时期活到现在,不是你没有修为就能应付的。” 这次柳折枝没有拦他,因为正好探一探混沌的虚实,看看这被封印了万万年的老东西到底实力如何。 “轰隆!” 雪地一阵震荡,是墨宴在强闯,柳折枝勉强站稳身形,心中再如何担忧也不曾表现出来,沉默着等混沌先开口。 数不清第多少次地动山摇,脚下都开始有了裂痕,柳折枝才听到混沌的笑声。 “你们神族总是这样,自诩清高,却又引诱魔族为你们卖命,你一个混血的神族竟然也能让那个小魔尊为你不要命,看来吾没找错人。” “小娃娃,你说吾是阶下囚,你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修真界利用你五百年,你得到了什么?还不是落了个修为散尽的下场。吾与你合作,开界壁送你回家如何?” 混沌开门见山,直接说了能给柳折枝什么,柳折枝佯装思考片刻,“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又凭什么相信你?” “你的小魔尊在闯吾的禁制,吾没有拦他,这便是吾的诚意。” 似乎是混沌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柳折枝眼看着不远处出现了墨宴的魔气和灵力,甚至还能看到墨宴的本命剑在空中挥斩。 混沌本为一体,在混沌体内所有的攻击,都可以被移位到别处,若不是混沌有意成全,墨宴这般横冲直撞的硬闯,不知要伤及多少无辜。 “至于代价……” 混沌顿了顿,柳折枝眼前又出现了所有在混沌体内的修士,雪镜中修士们神态各异,甚至有人躺在地上一味傻笑,一看便知是深陷幻境。 “我要你将他们化作吾的养料,让他们心甘情愿献祭给吾。” 混沌语气贪婪,“你是折枝仙君,你说的话他们一定会信,随便骗骗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嫌弃血肉和神魂给吾,不是难事。” 是问渊把柳折枝送进来的,能进来便说明问渊已经谈成了,混沌毫不怀疑柳折枝要回神界的诚心。 毕竟他是混血的神族,哪个神族会不想回神界,愿意在修真界这种蛮夷之地等死。 “献祭?” 他要有人心甘情愿献祭,柳折枝瞬间想到了自己看到的鲛人尸骨。 “那些鲛人还不够么?” “鲛人的神魂也很美味,可吾吃了万万年,早就腻了,他们都是水灵根,吾需要些其他灵根的神魂。” 套出的话和柳折枝想的一样,鲛人族确实一直在献祭混沌。 【主人,我查到了。】 系统顺着两人的对话,一路查到快大结局才找到相关剧情,赶紧跟柳折枝汇报。 【混沌封印不稳,早就要出去兴风作浪,想要吞噬神魂修炼,然后去神界报仇,鲛人族每隔十年就要献祭一个鲛人给他吃,保修真界不被混沌冲破封印祸害。】 墨宴刚闯出来就听到这句话,恰好旁边就有被困住的鲛人,看着那从空中拖到地上的鱼尾愣了愣。 “什么意思?鲛人族不是被困在南海,是故意留在南海镇守封印?还为了修真界不被混沌冲破封印作恶,一直牺牲族人献祭?” “应当是。”柳折枝心情复杂,“鲛人族虽是看不起六界生灵,却也……功德无量。” 如此便说的通了,问渊也是没有办法,鲛人族献祭族人都满足不了混沌了,故意把白秋和他都引来,就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谁能制服混沌。 否则一旦封印彻底被破,整个修真界都要被混沌吞噬殆尽。 问渊受制于混沌,不能说实话,又见白秋实在难当大任,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他身上,说了那么多谎话,最终目的不过是把他骗进来。 “你让他先把我弄过去跟你会和。” 墨宴没有他那么多怜悯苍生之心,一心担忧他的安慰,“柳折枝,让我过去找你,两个人有个照应,你要是不答应,我可真杀人了,周围有谁我就杀谁了!” 柳折枝不想让他卷进来,早就习惯了什么事都独自解决,可他在那闹,还扬言要大开杀戒,到底是闹得柳折枝不得不答应了。 “先将墨宴放进来。” “小娃娃,你就不怕他坏了你的事?” 混沌忍不住提醒他,“那些人里可是有他的两个护法,吾很喜欢他们的神魂,你若让他过来,他为了两个护法与你翻脸……” “他不会。”柳折枝语气笃定。 “吾听说你们曾经是死对头,打得不死不休。” 混沌不知道有系统在,墨宴从头到尾什么都听到了,甚至还存着些等柳折枝回了神界就把墨宴也吞噬了的心思,不遗余力的挑拨。 “他能为你拼命不假,但也不过是被你引诱,神族貌美,魔族好色荒淫,被引诱是常事,可魔族也生性残暴,六亲不认,若是知晓你与吾交易要独自回神界扔下他,还害他护法性命,只怕……” “他不会。” 柳折枝又重复了一次,怕混沌还是不肯答应,索性随口扯了个谎,“我与墨宴并非什么不死不休的死对头,从前只是正邪殊途,不得不蒙蔽世人。” 两人双修过太多回,尤其是最后一回在幻境之中,墨宴醋劲上头,硬是在他体内留了许多元阳和精纯魔气,柳折枝顺手将体内残留的魔气汇聚一缕到掌心。 “如此精纯的魔气都能给我,他与我怎么会是死对头,又怎会只是被引诱,他是真心待我,是……”柳折枝轻松操纵着魔气在掌心绕圈,语气自然,“我夫君。” 最后三个字一出来,墨宴拿着本命剑的手狠狠一抖,差点拿不住直接给扔了。 夫……夫君?! 柳折枝是不是叫我夫君了? 他娘的!混沌你个老不死的还真有点用,老子都没敢让柳折枝叫过,你问两句他就叫了! 夫君!柳折枝承认老子是他夫君了哈哈哈哈…… 九十八、蛇蛇为爱玩命 柳折枝还在跟混沌周旋,墨宴却一句也听不到了,满脑子都是柳折枝叫了他夫君,他现在不是强抢,是有名有分的夫君了。 之前还有所保留,想着听柳折枝的安排,不要表现的太粗俗太猴急,这回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心想着最好能马上就带柳折枝回魔界合籍。 这要是不趁热办了合籍大典,万一在混沌这折腾一两日,柳折枝回头不认账了怎么办? “别说了,直接开打吧,我能保那些人不死。” 脑海里传来墨宴迫不及待的话,柳折枝听得有些懵,“开打?” “对,别跟他废话了,反正最后也是要打一架,早打晚打都是打,我能先把染月和闻修放出来,再加上岚幽和青羽,这么几个人足够混沌喝一壶了。” 墨宴怕柳折枝不信,还跟他再三保证,“岚幽和青羽也不是吃素的,都各自有一套保命的本事,闻修染月帮我护住你的苍生,我的魔气也能跟这些雾气打个平手。” 他没把柳折枝算进去,不想让柳折枝开阵,柳折枝估算的时候可是把各种阵法都代入了,发现确实可以一战,当即答应下来,“好。” 系统就这么听着两人商量两三句就决定了开打,代码都被震惊得直晃,【不是,那可是混沌啊,就算被封印了万万年也是老古董一样的大佬,你们这就……说打就打,纯硬刚吗?】 他以为他就够癫的了,结果宿主和主角攻更癫,竟然要硬刚混沌。 “谈了什么条件最后也还是免不了一战,与其浪费口舌,不如先打一场试试,若是打不赢再说,左右他还需要我帮忙让人献祭神魂。” 柳折枝语气平静,可字里行间都带着一种好战分子的期待,系统无语了,默默感叹宿主的精神状态真是美丽。 一个比一个疯,好好好,真**刺激啊! 【打!那就打!宿主你们先打,我帮你们屏蔽系统总局监测,再查查混沌有没有什么死穴!剧情和任务什么的都见鬼去吧!干就完了!】 两人一统一拍即合,也说不清到底谁更疯,反正就是三个敢想敢干的凑到一起了。 混沌还在提防柳折枝耍诈呢,猝不及防看到墨宴开始放出滔天的魔气包裹住那一团团白雾,声音都顿了一下。 “小娃娃,你那个小魔尊……是在挑衅吾吗?” 任他活了万万年,也想不到两个在他眼里还是小娃娃的小辈敢螳臂当车一般跟他动手。 “你跟他说,老子在作死,你管不了!”墨宴一剑劈开困住闻修的白雾,嘴上还在教柳折枝怎么拖住混沌。 两人分工明确,墨宴出力,柳折枝只负责掩护,混沌要出手也是对付墨宴,可柳折枝却并未按墨宴教的说。 “并非是他在挑衅你,挑衅你的……”修长的手指在袖中捏出一个个繁复的法诀,柳折枝凌空而起,随着阵法笼罩整片雪地,缓缓吐出两个字,“是我。” 倾云剑应召而出,直直插在阵眼上,伴随着柳折枝指尖血滴落在剑刃,整个阵法血光冲天,无数赤红的灵石化作虚无,灵气尽数灌输阵法之内。 “朱雀,召来。” 火系阵法加上几人高的朱雀,刹那间冰雪消融,朱雀在此方空间横冲直撞,确认不了混沌命门在何处,便索性要生生毁了一切目光可及之物。 “柳折枝!”墨宴刚救出染月便听到他开了阵,急得直吼,“你他娘的又开阵!你等着!等出去之后你完了!” 怒吼传遍每一个角落,染月刚从幻境爬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声,手一抖差点又掉进去,得亏闻修眼疾手快把他拉进怀里抱得严严实实,这才幸免于难。 两边同时发难,墨宴还用魔气裹住了被困的所有修士,混沌无法将那些攻击转移到旁人身上,又不能杀了最有用的柳折枝,索性全力斩杀墨宴。 从上古时期存活至今,那样磅礴的灵力从天而降,闻修染月急忙撑起结界,墨宴不能调动魔气,只能随手扔出数件法器去挡,手上丝毫不敢怠慢,又一剑劈开了岚幽周围的白雾。 “发生了何事?”岚幽一出来就差点被混沌打伤,一边撑起结界应对一边去问墨宴。 “来不及解释了,这是混沌体内,让你跟着打你就跟着打,不然都得死。” 混沌中夹杂着些许神族的力量,还有柳折枝的灵力,墨宴是魔族,本就受着血脉压制,半边胳膊血流如注,一口气吞了两瓶丹药才有空继续说。 “你把青羽弄出来,都别藏着掖着了,再不尽全力就等死吧!” 墨宴留下一句话,让闻修染月撑着结界掩护他,自己不躲不闪,执剑冲天而起,径直对上混沌铺天盖地的灵力 两股灵力相撞,整片空间地动山摇,岚幽震惊于他修为似乎又有长进,却也顾不上多看,赶紧召唤出本命剑去救青羽。 混沌体内划分两处,一处是柳折枝的阵法火光冲天,一处是墨宴魔气庇护众人,还不怕死的硬碰硬。 两个都是不要命的主,被惹急的混沌迅速收缩本体,原本堪比一方小世界的空间急速变小,眼看就要收缩到无法动弹,一声怒骂响彻云霄。 “去你娘的混沌,你敢伤了柳折枝,老子活劈了你!” 柳折枝原本还在苦苦支撑阵法,听到这一句差点笑出声,“他不会杀我,放心。” “伤了也不行!” 墨宴随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见岚幽还没救出青羽,一边执剑对着混沌一通乱砍,逼混沌不得继续收缩空间,一边大骂岚幽。 “还他娘的是冥尊,一个幻境都破不开,你不如去魔界给老子看魔宫大门算了!” 情况都危及到这种程度了,他还叭叭叭的骂人,岚幽被他气得几欲吐血,“是那小崽子深陷幻境不愿出来,我开了缝隙他也不理!” “不行就说不行,没用的东西!就这点能耐还想跟老子抢柳折枝,魔界的魔犬都比你通人性!”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岚幽真想反手给他一剑,这嘴真是损到家了。 “仙君可能传音?劳烦仙君与青羽说句话,尽量温柔些,他幻境中有我,我说话他都以为是幻象。” 听岚幽这么说,柳折枝也顾不上社恐了,硬着头皮沉吟片刻,很快便开口道:“我说一句,你施法将声音传进去便是。” 他没修为,不在一处也不能用传音符,岚幽明白他的难处,当即答应下来,“好,仙君请说。” 所有人都安静了,整片空间只有墨宴与混沌的打斗声,过了几秒柳折枝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小孔雀乖,快些出来。” 一声亲昵的小孔雀,加上那般轻哄的语气,半点不像清冷淡漠的折枝仙君能说出的话,除了墨宴从前在云竹峰做蛇蛇常听,另外三人都听懵了。 幻境中的青羽也是一愣,“嗯?谁叫我?是仙君吗?” 他短暂的恢复了清明,岚幽赶紧接茬,“是仙君,你快出来,仙君有难,需你搭救。” “什么?仙君有难?!” 青羽瞬间清醒了,顺着岚幽在他幻境中劈开的缝隙手忙脚乱往出爬,“仙君我来了!我来救你!” “他娘的!” 本来听柳折枝哄他墨宴就生气,现在又听他这么说,鼻子都要气歪了,不能揍他,索性把怒气都撒到混沌身上,反手一剑生生把一面白雾形成的墙给劈成了两半。 青羽一出来,岚幽加上青羽一起跟着墨宴打,闻修和染月一起负责一面,这下四面齐攻,就是混沌也有些分身乏术,更何况还有柳折枝的阵法在另一边死咬不放。 战局有了转势,柳折枝看不到,光听也能听出来是打得过的,只是还差些帮手,当即给墨宴出主意,“将其他人也都放出来,生死关头个人恩怨皆可放下,多些人也多几份力。” 那些修士里十个有九个跟墨宴结过仇,墨宴也不在乎,柳折枝说了他就听,当即吩咐闻修和染月先把人都救出来。 有他的魔气在外围笼罩,救人不是难事,很快困在白雾中的人便被尽数放出,一个个吵吵嚷嚷不知发生了什么。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不想死就跟着打!” 墨宴一声吼,有人明事理当即召出本命剑帮忙,有人却惦记着私仇,做了小人想偷袭墨宴,段承乾就是首当其冲的小人。 “尊主!” 闻修染月齐声提醒,墨宴也早就防备着,一手执剑与混沌纠缠,闪身另一只手接下段承乾一剑,夺了剑刺中段承乾肩头。 “滚!” 他没空取段承干性命,扔了那把剑一掌将人从空中打落,正落在白秋身侧。 “师尊!”白秋吓得手足无措,宗主亲传弟子竟是连喂丹药止血这种事都不会做,当真是废物。 有了这一场杀鸡儆猴,旁人再怎么蠢蠢欲动也不敢贸然再动墨宴,更多人加入战局,只有少数人选择继续观望。 人多了,混沌便更难全都顾及,很快四面白雾便多了不少裂痕。 “不过一群蝼蚁,也敢与吾为敌,不知死活。” 混沌的声音响在众人耳边,刹那间天地变换,幻境又要冲破墨宴的魔气席卷所有人,头顶压下的灵力也发了狠。 墨宴刚想嘲讽两句他快黔驴技穷,突然脑海中传来一声轻咳,当即杀红了眼。 那是柳折枝的咳嗽,柳折枝快撑不住了,说不准都已经咳了血却还瞒着。 骂骂咧咧的话到了嘴边被他尽数咽下,收了本命剑从空中落到整片空间正中间,“都闪开!闻修染月给老子护法!” 最后一个字落下,墨宴周身更加浓郁的魔气席卷整片空间,很快便尽数汇聚在他身后,最为精纯的护体魔气缓缓化作一条黑龙,盘旋上空。 想着柳折枝咳血的模样,墨宴咬牙操控魔气汇成的黑龙直奔混沌灵力而去,“混沌是吧?柳折枝都让你气咳嗽了!他娘的老子不过了!” “给老子死!” 九十九、骂名我背,柳折枝的名声不能败坏 “龙!是龙?!” 修真界已经万万年不曾出现过真龙的踪迹了,那是只有上古时期才有,且与神族比肩的龙族,众人震惊不已,就是染月和闻修都被惊到了。 “尊主能化龙?” “他……他还藏着这么厉害的一手?那他当年被算计差点身死道消怎么不用?!” 不怪连生死之交的护法都吓了一跳,其实在今日之前墨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以魔气化龙,只是想到要护住柳折枝,他不拼命柳折枝就要不顾性命,只能逼着自己赌了一把。 结果很显然,他赌赢了。 当初选了蛇作为本体,就是因为蛇可成蛟化龙,这些年一直潜心修炼,希望得了机缘可以蛇大成蛟,没想到今日被柳折枝一逼,虽是未曾化龙,魔气凝聚成了真龙模样也够解燃眉之急了。 他担心柳折枝,跟混沌拼命之前先让龙爪一爪抓开了困住柳折枝的那方空间,刹那间火光倾泻而出,柳折枝虽是没有灵力,却白衣白发立于阵法之上,脚下朱雀盘旋,圣如神祇。 “给老子保护好柳折枝!” 墨宴顾不上多看,嘱咐闻修染月一声,护体魔气不要钱似的注入魔龙之中,一看便是要跟混沌决个高下。 “仙君。” “仙君我来保护你!” 岚幽和青羽也上前要保护柳折枝,柳折枝却始终盯着墨宴魔气所化的黑龙,眼中有欣慰也有担忧,看都没看旁人一眼,又从储物戒中拿出足有一个山丘那么多的灵石。 “小孔雀,多谢。” 他突然道了谢,青羽还不明白为什么,直到看见他拿出自己曾经送给他的那根求偶的尾羽。 那最漂亮的尾羽不仅没能求得佳偶,还被意中人拿在指尖毫不留情的点燃,就这么给了脚下阵法化出的朱雀幻影。 尾羽被朱雀融合的瞬间,无数灵石化为虚无,柳折枝缓缓从朱雀背上落下,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无人识得的法诀。 “凤凰,召来。” 清清冷冷的四个字落下,朱雀幻影被烈火完全包裹,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啼鸣,凤凰涅槃,以后代孔雀血脉返祖觉醒,从火光中冲出,直追墨宴魔气化成的黑龙。 混沌靠那些微弱的神族力量对墨宴血脉压制,如今龙凤腾空,不仅破了他的压制,血脉上甚至略胜混沌一筹,一左一右撞上头顶混沌的灵力,顷刻间整片空间分崩离析,轰然倾塌。 这场打斗的震撼已经远远超出众人的认知,也让世人再一次见识到了墨宴和柳折枝的真正实力,更意识到了从前所谓的不死不休,两人都不曾尽全力。 若是这两人真不要命的打一场,只怕整个修真界都要遭殃。 混沌灵力四散,岚幽和青羽顾不上震惊,立刻上前帮忙,一时间妖兽遍地,百鬼夜行,唯恐分食灵力不及,又让混沌汇聚成形。 混沌无处不在,可一旦被打散,再无法汇聚,那便不足为惧,盘古开天辟地便是如此,混沌被天地分隔,才能被轻而易举镇压封印之下。 混沌被打散,也伴随着龙消凤匿,本就不是本体,只是魔气和阵法化出的幻影,撞上混沌灵力便完成了使命。 墨宴的魔气还可回归体内,柳折枝的阵法却是实打实以性命支撑。 毁了便是毁了,反噬的伤痛都落在柳折枝身上。 本就身子虚弱的人吐了血便支撑不住,却说什么也不肯陷入沉睡,更不让闻修和染月搀扶。 墨宴也是元气大伤,用最快的速度收了魔气睁开眼,都顾不上说柳折枝不听话又开阵,瞬移到柳折枝身侧把人抱住,设下结界低头就吻了上去。 输送灵力已然来不及了,柳折枝要是陷入沉睡,没个百年绝对醒不了,墨宴把刚收回体内的护体魔气给他渡了大半,这才堪堪帮他维持清醒。 “没事了没事了,吓死老子了……” 墨宴自己嘴角还带着血迹,却半点顾不上,只顾着却接柳折枝咳出来的血,手还在他背后轻轻拍着,“回魔界我给你养,你说你非跟混沌那老不死的较什么劲,我自己也能应付,你都没修为了还逞能,你要是有什么事,我……” 最后那句话他没说完,因为觉得不吉利。 “咳……咳咳……墨……咳……墨宴……” 柳折枝靠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却还伸手抓着他的胳膊,“不可……不可大开……杀戒……” 他执意要帮忙,是怕墨宴伤得太重,被此处的修士们围攻,难以安然脱身,毕竟岚幽和青羽也在这里,墨宴重伤,他们要是跟众人联手,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他不肯陷入沉睡,也是怕墨宴因为他受了伤,迁怒旁人,一怒之下大开杀戒,种下恶果。 “好好好,不杀,我一个也不杀,你别操心了,我带你回魔界,你先放心睡一觉,好好休息。” 他这么虚弱,墨宴自然是什么都听,即便发现段承干和白秋不见了都没理,一心先带他回魔界养伤。 混沌一散,系统也得以恢复正常信号,从墨宴那离开回了柳折枝识海,知道此时说话墨宴听不到,犹豫着开口提醒柳折枝。 【主人,混沌留了后手,他准备开跟神界的界壁了,数据判定神界为高危地区,我这里已经开始有危险预警了,系统总局都害怕神界,我没有权限靠近,你要是去神界……】 系统顿了顿,【我建议你去,你做不做任务结果都一样,到了剧情的下线时间就要死,如果去了神界,不受系统总局管辖,那就不怕了。】 【你想办法避开墨宴,我给你定位,把你送去神界我就回系统总局了,我没权限跟你一起去,到时候我服刑期满再想办法找你。】 宿主不做任务,他擅自帮忙查阅剧情,跟着一起篡改剧情……罪名太多了,系统初步估计自己至少得判个几百年。 他都想好自己服刑出来该怎么找宿主了,万万没想到柳折枝直接拒绝了,“我不去神界,不必麻烦了。” 系统:??! 【为什么?主人你就这么想死吗?!】 “你让我避开墨宴,那就说明蛇蛇不能跟我一起去,他是魔族,想来不飞升便不能去神界。” 柳折枝语气很轻,却异常坚定,“我孑然一身,若是没有蛇蛇,生死便都没有区别,一人去陌生的地方,浑浑噩噩茍活再多日子又能如何。” “我想陪着蛇蛇,或许该说……让蛇蛇多陪我些日子。” 系统沉默了很久,最后放弃了所有数据分析,因为分析不出结果。 【主人,我不懂。】 “因为你是系统,不是人,没有人类的感情。” 系统想问这是不是就是人类所说的爱情,但他没有问,因为他知道就算问了,柳折枝也会说不是。 修苍生道的仙君,和他一样不懂什么是爱情。 这个消息柳折枝没有告诉墨宴,他就当自己没听过,无所谓神界界壁开不开,任由墨宴抱着自己,带着闻修和染月准备回魔界。 可即便是混沌化作无数灵力和白雾四散,此处地底的世界依旧未曾撤下禁制,无法使用神识寻找出口,自然所有人都出不去。 有修士在墨宴周围走动,闻修和染月执剑时刻防备,可细看便不难发现,正道修士看的都不是墨宴,而是墨宴怀中的柳折枝。 折枝仙君被魔尊抱在怀中,没人不好奇这是怎么回事,也没人不想知道仙君为何看着如此虚弱,分明应当与墨宴修为不相上下,却伤得比墨宴重那么多。 最大的猜测便是墨宴阴险狡诈,暗算了仙君。 于是有人想救出仙君,有人想杀墨宴报仇,整个地底世界无边无际一般,众人却都徘徊在墨宴四周,气氛诡异,随时都可能开始一场大战。 魔界只有三人,六界修士却不止三百,人数悬殊,且墨宴与混沌打斗时还受了伤。 柳折枝支撑不住睡着了,墨宴就这么小心的抱着他,走路都不敢步子太大,生怕吵醒他,最后见他睡得不安稳,索性直接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就这么抱着他等他睡醒。 “尊主,为何不与那些正道修士说清楚?” 只要说了没有把折枝仙君当阶下囚,是要带仙君回魔界养伤,便能少了正道修士的虎视眈眈,闻修不懂墨宴为何不说,也不让他们说。 “正邪不两立。” 墨宴盯着柳折枝的睡颜,语气是他自己的都不知道的温柔,“不能坏了柳折枝的名声,他只能是被我抢回魔界的,不能被人界当成……勾结魔族的叛徒。” 这也是他吻柳折枝渡魔气,那么着急却还要设下结界的原因。 不能让旁人看到柳折枝和他关系匪浅,他们可以联手对付混沌,却不能光明正大的握手言和。 他名声不好,做尽了嚣张事,人人喊打,就算是与柳折枝联姻都不会被世人所容,只会牵连柳折枝毁了一世清名。 所以他要娶柳折枝,就必须是把柳折枝抢回魔界,越高调越好。 骂名他来背,柳折枝必须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一百、对着墨宴叫蛇蛇 这是墨宴头一回说他对柳折枝到底是什么心思,从之前墨宴让他们保护柳折枝,闻修便看出了些门道,觉得应该是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结果一问竟然问出了这么震惊的消息,把闻修都给整不会了。 “要……娶?” “废话,老子不娶还能嫁?你看看他们正道是能安生过日子的地方吗!” 闻修一脸懵,不是因为挨了骂,而是因为自家尊主觉得不能嫁的原因不是别的,是嫁过去正道不好过日子。 就是说也可以嫁,但不方便,所以改成了娶? 短短几句话,闻修被震惊八百回。 “就是抢回去也不好娶吧?”闻修实事求是,“历任魔尊,就是个侍妾也没有正道的人。” “侍妾?你怎么想的?柳折枝这样能当侍妾?”墨宴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他蠢了。 闻修想了想,“那……侧妃更难服众了。” 这下染月都听不下去了,一把推开他,“离远点吧呆子,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染月这么说他,墨宴也瞪他,闻修后知后觉,“这是要让仙君做……魔后?!” “万万不可啊,正道的仙君如何能做得魔后,到时候群情激奋,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内乱,正道也不会……”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怕把柳折枝吵醒,他们都是用的传音,要不是抱着柳折枝不好动,墨宴都想给他一脚。 “老子是通知你们,不是跟你们商量,我说娶就娶,魔族谁要是不服,那就找老子靠拳头说话,打不过就闭嘴!” 墨宴骂骂咧咧,“老子娶谁还用别人管?都他娘的当自己是老子的老子呢!就是那老不死的活过来,老子说娶他也别想拦!” 闻修欲言又止,不明白他这十几年在云竹峰是被下了什么迷?魂药,但又不敢说,最后只能暗自叹气,决定先走一步看一步。 要是日后尊主真这么干了,他只能偷偷给仙君行个方便,放仙君走了。 那可是正道清冷淡漠一身傲骨的仙君,哪能愿意嫁人啊,还是假给死对头,这不是胡扯吗。 三人在原地等了两个时辰,柳折枝还是没醒,却已经有人坐不住了,没看到段承乾,但正道修士都开始蠢蠢欲动,形成一个包围圈暗中朝三人逼近。 其余几界的修士见他们要动手,那些跟墨宴有仇的也开始凑近观望,随时准备帮忙,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尊主,先下手为强?”染月靠在树上随手拨弄着胸前的头发,语气慵懒,眼底却已经有了杀意。 他们跟各界修士打过的架太多了,墨宴不是吃亏的主,也不喜欢被动,总是带着他们先下手,闻修染月早就习惯了,可今日却有些不同。 染月问出的话迟迟没有回应,一低头正看到自家尊主忍得手上青筋都起来了,却还没有一点要动手的意思。 “尊主?” 闻修轻轻推了他一下,以为他要气死了。 “滚!别他娘的碰老子!老子是有魔后的人了!” 墨宴正憋着气呢,这下这点气都撒他身上了,闻修无语了一瞬,刚要再问问什么时候动手,突然听到一句更让人怀疑人生的话。 “找机会跑,今日不打架,不能出人命,柳折枝不让杀。” 染月:??? 闻修:!!! “他们都要把剑指我们鼻子上了,不打?” 染月严重怀疑他是理解错了柳折枝的话,毕竟印象中折枝仙君看着可不像盲目善良的人。 “尊主,你确定仙君是这么跟你说的?” “废话!他没说我还能自己编?老子能有架不打?真他娘的窝囊死了!” 墨宴嘴上说着窝囊,动作却快,抱着柳折枝最先跑路。 闻修染月没办法,他不让打,只能跟着他一起跑。 三人这么一动,前来围攻的修士们瞬间拔剑的拔剑,汇聚灵力的汇聚灵力,个个严阵以待,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墨宴杀过来,环顾一周全都懵了。 “那大魔头墨宴……跑了?” 有人发出了疑问,其他人也是不明所以,毕竟墨宴是明知道被暗算都不肯跑,死也是要死在战场上的主,在六界为祸这么多年,从来就没临阵脱逃过。 直到所有人合力找遍了三人落脚的地方,最后才迷茫的确认,墨宴确实是跑了。 “段宗主,墨宴跑了。” 有人传音报信,段承乾很快便带着白秋现身,如今柳折枝被墨宴抓走,他又成了可以统领正道的主心骨,哪能真心想让众人救回柳折枝。 “如此看来,难道真是……”段承乾捋着胡子欲言又止,表情为难。 这明显就是有话不方便说,很快便有人追问,“段宗主,究竟是何事?” “是啊,如今我等都与墨宴一同被困在此处,他又抓走了仙君,还有何事不能说起来一起解决啊!” 众人一再劝说,段承乾才“勉为其难”开口继续说道:“早就听闻墨宴或许没死,我便一直暗中派人调查他藏身何处,某日门下弟子说似乎在宗门中察觉到了魔气,我派人搜查宗门,几乎搜遍了,唯有折枝……不许我入寝殿搜查。” 他的话点到为止,没直说柳折枝可能跟墨宴勾结,却是把众人往这个方向引导,果然有人想了想便犹豫着问他,“难不成段宗主是怀疑仙君跟墨宴……” “不可能,折枝怎会勾结魔族!” 那人话还没说完,段承乾就大声呵斥,可话里却直接说出了勾结魔族这个罪名,一时间更让众人往这个方向想了。 “可是师尊,我最先见到墨宴,确实是看到大师兄跟他待在一……” “那是你大师兄,怎可生疑!”白秋说的话也被段承乾堵了回去。 两人一唱一和,就这么向众人展现出了柳折枝可能勾结魔族的嫌疑。 “折枝是我门下首徒,断不会与魔头有所勾结,不过就是性子太傲,被我训斥几句便闹些脾气罢了,至于墨宴与他待在一处……” 段承乾顿了顿,皱眉沉思片刻才继续往下说,“想来也只是合力诛杀混沌,受了伤,需要墨宴帮忙疗伤罢了。” 听着像是处处为柳折枝找理由,可字字句句都在坐实柳折枝真的跟墨宴交情匪浅,毕竟都说了帮忙疗伤。 两个死对头,正邪不两立,若是墨宴假死的十几年没有交情,怎会能帮忙疗伤? 再加上白秋那句没说完就被呵止的话,更像是段承乾在包庇徒儿了。 众人心中有了考量,虽是未曾有实质性的证据,却已经对柳折枝存了怀疑,很快便自发要去追杀墨宴,顺便看看柳折枝到底有没有勾结魔族。 若是真有勾结,墨宴性命垂危之际,柳折枝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即便折枝仙君镇守人界五百年,一旦勾结魔族,正道也是万万容不得的。 墨宴还不知道段承乾暗中引导众人猜疑柳折枝,一路逃到一处偏僻的山洞前,带着闻修和染月立刻钻了进去,为了不被人发现,洞口链接界都没设。 此处无法动用神识,设结界不能察觉有人靠近不说,还容易被有心人发觉灵力波动。 可进去之后他就傻眼了,里面竟然已经有人了,还是两个人。 岚幽一袭银袍满是脚印,身边是抱着肚子满地打滚的青羽,两人的状态实在是诡异,墨宴一行人看得愣是忘了说话。 被青羽磨得焦头烂额,岚幽都没注意有人进来,还在试图把青羽拉起来,“我试试能不能输送灵力帮你炼化,不然你要疼到何时?” “滚!狗东西!小爷不用你帮!疼死也不用你!” 青羽不领情,又是一阵连踢带踹,这下墨宴算是看明白岚幽身上那些脚印是怎么来的了。 “我说,你们俩这是躲在这……生孩子呢?” 生孩子三个字真是损到家了,岚幽听到他的声音回头去看,青羽直接开骂了,“你也滚!你才生孩子,小爷活吞了你!你敢……仙君?” 青羽骂着骂着突然看到他怀里的柳折枝,瞬间变了语气,可怜巴巴,“呜呜呜仙君,我肚子好疼啊……” 变脸之快差点看傻了众人。 “柳折枝睡着呢,你再怎么装他也看不见。”墨宴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稳稳当当的抱着柳折枝,“看到没有?在老子怀里睡得多香。你个小彩鸡还是老老实实生孩子吧,柳折枝不是你能惦记的。” 青羽差点被气死,强撑着爬起来要跟他打架,被岚幽一把按了回去,“疼成这样闹腾什么?老实点。” 说完又转头看向墨宴,“他试着吞了一点混沌的灵力炼化,我发现已经晚了,炼化不了还一直腹痛不止,你们魔族可有方法解决?” 墨宴看都没看一眼,手上给柳折枝整理头发,随口就给了方法,“开膛破肚取出来吧。” 一听就是胡扯,岚幽懒得跟他多说,直接开了价,“边境那座小城。” 冥界与魔界交界处那座小城,年年两界都要抢,今日.你抢去了,明日.我又抢来了,时时刻刻都可能易主,今日岚幽竟然直接出手要给,墨宴瞬间来了兴趣。 “你们俩……” 墨宴目光在岚幽和青羽身上转了一圈,话没说完,但已经看出点不对劲了。 “我不会,等柳折枝睡醒吧,他肯定有办法。” 青羽疼得身上全是冷汗,岚幽看看还睡的那么香的柳折枝,再看看打滚都有些滚不动的青羽,最后实在没办法,俯身按着青羽便吻了下去。 鬼气渡入青羽体内,强行将混沌的灵力裹挟其中,尽数转移给自己。 过程十分不易,时间也过了很久,对面的墨宴三人都已经看懵了。 柳折枝刚乏力的睁眼就看到这一幕,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靠在墨宴怀中抬手拨弄两下墨宴的嘴唇,“蛇蛇,我的梦中竟是有了旁人,当真稀奇。” 他觉得挺好玩,又戳了戳墨宴的鼻子,“蛇蛇若是知道了,只怕又要气鼓鼓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00-110 101.你帮我找玄知 蛇蛇?柳折枝叫我蛇蛇?! 墨宴原本还在看热闹,听到蛇蛇两个字瞬间一动不敢动了,脑子里想的全是自己身份怎么会暴露。 其他人也听到声音看了过去,看到柳折枝伸手戳墨宴鼻子玩,还用那么亲昵的语气说话,全都懵了。 只有柳折枝毫无察觉,一心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不然怎么会看到岚幽吻青羽,所以梦中便不用帮蛇蛇遮掩马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于是戳鼻子的动作该成了捏,捏一捏又开始要求,“好蛇蛇,蛇信子借我玩一玩。” 在云竹峰他就喜欢这么玩,他果然早就知道了我是…… 墨宴不敢呼吸,旁人更是目瞪口呆。 “蛇蛇?” 蛇信子没出来,以为是不给玩,柳折枝实在想玩,只能继续哄,“乖蛇蛇,亲亲。” 说完直接对着墨宴下巴亲了一口,还不是轻轻亲,为了哄蛇蛇愣是亲出“啵”的一声,在寂静的山洞中格外响亮。 墨宴神情呆滞,闻修和染月不敢置信,岚幽也表情一言难尽,好像亲眼看到鲜花插上了牛粪,青羽更是差点当场哭出声。 谁能想到折枝仙君私下里是跟一个大魔头这么相处啊! 这么与人亲昵还主动去亲人的仙君是可以真实存在的吗?! 整个山洞鸦雀无声,场面一度安静得诡异,柳折枝隐约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不等细想脑海里就传来了系统支支吾吾的提醒。 【主人啊,就是说……有没有可能这不是梦?】 柳折枝瞳孔猛地一颤,片刻后缓缓躺回墨宴怀中,闭眼睡去。 旁人光顾着震惊,谁也没仔细看他的动作,系统却看得清清楚楚,他躺下的瞬间用头发盖住了悄悄变红的耳朵。 看上去像是继续熟睡,实际根本就是装的。 他一睡,青羽再也忍不住了,都顾不上自己的狼狈,咬牙切齿的瞪着墨宴,“你个只会骂娘的混蛋你凭什么!你对仙君做了什么!我要亲手撕了你!” 柳折枝听着他的怒吼险些尴尬得喘不过气,拼命维持均匀的呼吸装睡。 普通人闹出这么尴尬的事都跟当街裸奔没区别,更何况是一个社恐,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现在就想跑回云竹峰闭关百年再说。 不能再见人了,他会自己被自己尴尬死,不如就这样一直睡着吧,装陷入了沉睡,永远都不要醒了…… 他不管心里怎么想都表现的很淡定,可系统看着他快要变成一团乱麻的情绪数据实在是憋不住,最后到底嘴欠的问了一句,【主人啊,汗流浃背了吧……】 柳折枝:“……” 没有回复,系统还以为他要装没听到,结果猝不及防被他的神魂拎起来,一个小毛球硬生生变成了解压球,被拿在手里按压成各种形状,甚至上下来回扔再接住。 系统没有脑袋,不会脑瓜子嗡嗡嗡,可代码也扛不住啊,满屏的代码都开始晃,一闪一闪比星星闪得还快。 【我错了主人!啊啊啊我错了!救命!我要吐了!主人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啊啊啊啊……】 等柳折枝终于停手,系统已经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蔫蔫的趴在他脚边假装自己是空气。 这时候柳折枝才听到旁人的说话声。 “你骗了仙君,不是说……嘶……说仙君不知道?”岚幽吸走了青羽体内的混沌灵力,此时那灵力在丹田横冲直撞,疼得他说话都不太利索。 “应该是不知道啊,他娘的!鬼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墨宴急得不行,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一会儿睡醒的柳折枝,周身魔气都开始乱窜了,闻修实在看不下去,在旁边提醒了一句,“尊主,冷静啊。” “冷静个屁!老子怎么冷静!到手的魔后要没了!” “什么魔后?”青羽脸色大变,“你要让仙君当魔后?!” 正愁没处撒气呢,他就撞上来了,墨宴直接一道魔气打过去,“关你屁事!你再敢跟老子抢柳折枝,老子就先杀你再带人踏平妖界!” 青羽闪身躲了一下,再看过去时脸上不止有愤怒,还有担忧,“仙君不可能做你的魔后,你别乱来!人界和魔界自古以来就没有联姻的可能!” “他……他是要抢……”岚幽看明白了,疼得脸色惨白还不忘拉住青羽,免得他冲动,“等仙君醒了再说,此事应当从……从长计议。” 青羽习惯性的想骂他,可看他那么疼又张不开嘴了,最后只能气呼呼的坐在他身边,紧紧盯着还在装睡的柳折枝,嘴里不停念叨。 “仙君,仙君你快醒醒吧,狗东西快疼死了,我可不想欠他一条命啊……” 听出是岚幽有性命之忧,柳折枝开始犹豫了。 先前用过青羽的尾羽开阵召唤凤凰,算是欠了人情,若是不还便无法全了其中因果,岚幽与青羽牵绊极深,按理说应当刚好帮岚幽一回,与帮青羽无异,可是…… 想到自己之前当众做了何事,柳折枝实在不想睁眼,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众人。 “仙君啊……狗东西真的要疼死了……” “还能撑住,别……别扰了仙君清梦……” 青羽着急,但他也不来叫醒自己,岚幽疼得说话都费劲,还说不要扰了清梦,柳折枝在这世上没接受过什么善意,听到这实在是不忍心,硬着头皮睁了眼。 “仙君醒了!” 其实是墨宴第一个发现的,但却是青羽最先说出来,因为墨宴……麻爪了。 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连抱着柳折枝的手都忘了是自己的,就跟等待宣判似的,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柳折枝。 柳折枝是越社恐越看着清冷淡漠,如今社恐发作到极致,整个人气质越发出尘,从墨宴怀中起身,长身玉立的松柏之姿,硬是把山洞都衬得清雅了许多。 “玄知在何处?” 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把所有人都给问懵了,墨宴最先反应过来或许是有转机,赶紧接茬,“什么玄知?” “我徒儿,玄知。”柳折枝抬眼看向他,“方才梦到了玄知,他是我唯一的徒儿,无论如何都要找到。” 墨宴怔愣了一瞬,随后就是狂喜。 不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柳折枝以为是在做梦,梦中不清醒,看错了人才叫我蛇蛇! “好好好,我给你找,包在我身上。” 他一激动什么都敢答应,染月在旁边欲言又止,到底是没来得及提醒,最后只能糟心的摇摇头。 尊主啊,你就骗吧,有你哭都来不及的时候。 “尽快。” 柳折枝做戏做全套,言语中多了些担忧,“他只是一条小蛇,独自难以生存。” 那语气就跟说灵宠似的,完美的解释了为何会说出“蛇蛇亲亲”那种话,又为何会那般亲昵。 只当成一条小蛇,根本没当人,对着可爱的灵宠亲昵不是很正常么? 他是解释清楚了,墨宴却遭受了所有人谴责的眼神轮番攻击。 闻修:尊主你这事做得实在是太缺德了。 染月:等以后仙君知道真相了,尊主你怕不是得以死谢罪。 岚幽:仙君把你当灵宠,你把仙君当……你怎么敢的! 青羽:你个王八蛋!你骗得仙君好苦啊!你可真该死啊! 墨宴成功接收到所有人的潜台词,瞬间也开始心虚了,不敢再往下说什么玄知,赶紧转移话题,“那个……那个岚幽啊,他丹田里有混沌的灵力作祟,快疼死了,要不你给看看能不能救?” “对了,要是能救他就给一座城池,本来是要给我的,我就不要了,都给你,给你。” 墨宴下意识笑着讨好,柳折枝没出声,径直走向满头冷汗的岚幽,求之不得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 岚幽本就是鬼,那张脸永远都是白得很不正常,可如今不仅是白,还泛着些类似于混沌放出白雾的那种白,柳折枝盯着看了片刻,眉头缓缓蹙起。 “混沌似乎……想夺舍。” 这太奇怪了,系统明明说了混沌要打开界壁赌一回能否去神界,没道理又要夺舍岚幽,难不成不去神界了么? 【我再查查资料。】系统也觉得不对劲,赶紧开始干活。 “那老不死的最多就算一团灵力,连个人形都没有,他能夺舍?”墨宴觉得很难,但也不敢确定,“打散之后都被妖兽和鬼魂吞了,应该还有一部分逃走,不至于死透,他有必要冒险夺舍吗?” 岚幽也这么觉得,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口中猛地喷出一口血,有血滴溅在柳折枝身上,柳折枝只觉被溅到的地方一烫,刹那间混沌的声音便响彻整个山洞。 “柳折枝,带那只鬼来找吾,否则整个鲛人族都要为吾陪葬,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身世吗?这修真界中,知晓你生身父母的只有鲛人族。” 最后一个字落下,山洞归于平静,岚幽的脸色也缓和了些许,没有那么疼了,混沌的目的只是顺着他的血触碰到柳折枝,得以借神族之躯把这句话传出来罢了。 所有人都盯着柳折枝,柳折枝却什么都没说,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张符咒贴在岚幽眉心,很快符咒便化作一缕白烟没入岚幽体内。 虽是无法逼出混沌的灵力,却以符纸中的阵法将其镇压,不会再让岚幽受折磨。 墨宴一直在旁边看着,等他停手才轻声问了一句,“你要去找混沌吗?” 说完也不等柳折枝回答,直接抓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 “不必。” 柳折枝摇摇头,知晓凶多吉少便不愿带他,还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你帮我去找玄知,找不到玄知,我心中不安。” 墨宴:??! 他娘的!这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了吗! 再说了,老子上哪给他找玄知?玄知和老子就不可能同时出现! 102.别欺负我的蛇蛇 墨宴傻眼了,染月和闻修也替他捏把汗,岚幽跟青羽却差点笑出声。 这下好了,让他骗,骗得太成功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对啊,你答应帮仙君找徒儿,你快去啊!”青羽不仅看热闹,他还跟着起哄。 岚幽也紧随其后,“此处危机四伏,自然还是尽快找到更放心,你去找,青羽与我一同跟着仙君去赴混沌的约。” “不是,我……” “尽快。” 墨宴想说话,却被柳折枝给打断了,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给他,“找不到玄知便不必来见我了。” 墨宴:!!! 直到柳折枝带着岚幽和青羽走出山洞,墨宴都没能回神,站在原地彻底懵了。 这……这不是完了吗! 找不到就不见我了?那我跟谁合籍啊?我的魔后啊! “尊主,已经走远了。”闻修看他傻愣愣的还盯着柳折枝离开的方向,十分同情的提醒了一句。 “老子的魔后……”墨宴回神了也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神情呆滞,“要跑了……” 染月:“……”好好好,还是个大情种,没了仙君就半死不活的了。 “他娘的!一个鬼和一只小彩鸡拐走了老子的魔后!” 呆滞过后就是无能狂怒,山洞都让他的魔气给轰塌了,染月看得更无语了,“那不是你先骗仙君的吗?我劝你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圆,不然你找不到仙君的徒儿,弄不好都容易结仇。” “老子不骗他怎么办?早说老子是墨宴,他能搭理我?他能吗!” 墨宴站在一片废墟里崩溃怒吼,“老子五百年都没见过他好脸色!装一条破蛇一个时辰就见到了!这能怪老子不敢说实话吗!还不是他自己区别对待!” 想到最初装蛇蛇受的那些屈辱和折磨,墨宴更气了,“你们懂个屁!知道老子为了伪装吃了多少苦吗!老子给他洗了十多年衣……呸!他给老子洗了十多年衣服!” 染月已经懒得问他装成一条蛇哪来的衣服可洗了,用头发丝想都知道是他在给柳折枝充当苦力,靠在闻修身上一脸无语,“你有本事去跟仙君说啊。” “我……老子……你……”墨宴被噎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狠狠一甩衣袖,“他娘的!” 实在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又不能现在变回柳玄知,不然保护柳折枝的时候一召唤本命剑就全暴露了,墨宴在原地急得转了两圈,最后果断决定…… 偷偷跟着。 这个决定一说出来,闻修看着他急匆匆去追柳折枝的背影一脸懵,“尊主他……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他一直这么怂。” 染月都懒得说,毕竟跟一个呆子说当年死对头打架还放水,呆子也听不明白。 整整五百年,都说打得不死不休,实际回回打完架染月都能看到某人对着伤口傻乐,不然他也不会早就明白自家尊主到底对死对头存了什么心思。 “什么?”闻修果然连那句一直这么怂都没理解到位。 “我是说,尊主见到仙君,就是硕鼠见了狸猫,狗见了肉包,他不光怂他还馋,懂了吗?” 闻修:“……”虽然还是不太懂,但这么说尊主真的好吗? 他敢想不敢问,甚至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你说得对。” 一看就是还不懂,染月懒得理他,推开他就跟着墨宴走了,走之前还非得骂他一句,“又蠢又呆。” 闻修低头看看被他推过的肩膀,默默自己用手碰了碰,甚至都没把被弄皱的衣服抚平,就这么赶紧跟上去了。 另一边,柳折枝自然是不知混沌在何处,只是墨宴不在,不看着他,他便有了法子去找,推演之术确定不了具体位置,寻个方位还是可以的。 不过如今身子比之前更弱了些,手上刚捏诀喉间就涌上些许腥甜,被他强行压了回去。 【主人,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真不能再折腾了,最好卧床静养,路都不要走。】 柳折枝权当听不见,推演出混沌大概在西北方,也不说,就转头往那边走。 青羽美滋滋的跟着他,岚幽也时刻关注。 “仙君小心,前面有石头。” “仙君可觉得劳累,不如原地休息一会儿?” 两人轮番献殷勤,可别管说什么做什么,柳折枝就跟看不见听不见似的,根本不理会,更不用说像对墨宴那样说好多话和有肢体接触了。 青羽实在忍不住,委屈巴巴的问他,“仙君,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只会骂娘的墨宴啊,他不是骂人就是发火吼人,我跟你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就怕惹你不高兴。” 柳折枝转头看看他,又看了看另一侧的岚幽,心道你们俩才是一对,却因为社恐一个字也没说,只留了一个淡漠中透着些复杂的眼神。 “仙君这是什么意思啊?”青羽没看懂,又去问岚幽。 岚幽也不明白,却不跟他说,只高深莫测的摇摇头,“保护好仙君才是要紧事。” 青羽:“……” “狗东西!小爷不问了!” 说完还给了他一脚,然后才眼巴巴的跑过去追上柳折枝,“仙君,仙君你跟我说句话吧,说一个字也好啊……” 岚幽熟练的擦掉脚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茂密的树丛,挑衅的勾了勾嘴角。 墨宴在结界后看到他这个眼神,气得都要冲出去跟他打一架了,可惜怕柳折枝发现,只能努力忍着,但还是暴露了气息,被不远处的一个修士发现,很快便叫来了一堆人将他团团包围。 “尊主你带染月先走,我来应付。” 闻修拔剑要打,“啪”的一声被墨宴拍了后脑勺,“都说了柳折枝不让杀!老子已经够难了,你再敢惹他试试!” 这一下打得闻修脑瓜子嗡嗡的,默默收了本命剑跟着他逃了。 一路上柳折枝不断推演混沌方位,墨宴几人在后面不停被各路修士围追堵截,越是一反常态不肯应战,就越是被猜测受了重伤,引来更多仇家追杀。 最后柳折枝都发觉了不对,没修为都察觉到了身后有许多人强烈的杀气,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不到墨宴那么远,但是两人绑定了姻缘红线,稍微用点手段就能感知到墨宴在那里,果断扔下青羽和岚幽往回走。 “哎?仙君!” 青羽不明所以,叫他他也不理,只能又去看岚幽,“仙君不是没有修为?他怎么知道墨宴在后面被追杀?” “他是仙君。”岚幽只回了四个字。 折枝仙君,整个修真界都尊称一声仙君的人物,即便没了修为也能为常人所不能,知晓什么都不稀奇。 等他们跟上去,柳折枝已经走到了修士们的包围圈外,眼看着墨宴被层层围住,任由修士们出手便是杀招也不还手,只一味撑起结界抵挡,还在四处张望准备逃。 不算狼狈,甚至抵挡得游刃有余,可两人对视的那一眼,柳折枝却从墨宴震惊的眼神中看到了些许潜藏的委屈。 “为何不还手?” 柳折枝没有修为不能传音,只在原地轻声问了一句,墨宴也清清楚楚的在一片刀剑灵力撞击结界的声音中听到了,传音回了他四个字。 “你不让杀。” 这下柳折枝算是明白了他为何委屈,竟是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 不让大开杀戒,他何曾不让还手了,只是不想蛇蛇滥杀无辜罢了,结果倒好,蛇蛇不仅听话,还过分听话了。 围攻墨宴的足有几十人,还未发现柳折枝就站在不远处,墨宴刚想去柳折枝身边,手上才有动作就发觉了不对,柳折枝竟是召出了本命剑。 倾云剑出鞘,柳折枝素手结印,阵法以墨宴为阵眼,悄无声息落在众人脚下。 “倾云。” 独特的清冷嗓音响起,忙着围攻墨宴的修士齐齐回头,却连柳折枝的身形都未曾看清,耳边便响起一个凌厉又短促的字—— “杀。” 阵法束缚身形,倾云剑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顷刻间几十个修士尽数倒地,血都未曾溅落一滴,被阵法吸收殆尽。 倾云剑出,倾云斩月不在话下,更何况是杀人。 微风拂过,原地除了几十具尸体,再无什么阵法,倾云剑归鞘,剑身滴血不沾,柳折枝白衣白发随风而动,轻声吐出四个字,“别欺负他。” 话是对着死人说的。 他不让蛇蛇大开杀戒,却不代表可以有人欺负他的蛇蛇,既然蛇蛇理解错了他的意思,那他便都杀了,为蛇蛇出一出气。 是这些人想取蛇蛇性命,先触发因果,他与蛇蛇本为一体,为蛇蛇出气,合情合理。 折枝仙君的护短,从来不讲道理。 青羽和岚幽都已经看傻了,闻修染月站在墨宴身侧也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一个正道仙君,竟然为了魔尊大开杀戒啊! 还说什么别欺负他,不是,仙君你好好看看,墨宴他是能被人欺负的主吗?! 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柳折枝可不管那些,他看到的就是这些人围攻他的蛇蛇,让蛇蛇受了委屈,心中满是心疼与怜爱,隔空与同样有些傻眼的墨宴对视,还放柔了语气去问,“可有伤到?” 别看墨宴没什么表情,实际心里全是惊涛骇浪,不敢相信柳折枝为他杀人,更震惊还关心他有没有受伤。 伤肯定是没伤到,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哪能错过,当即偷偷强逼出一口血,缓缓从唇角流出,嘴上还艰难回答,“没……没事,没……咳咳……没伤到……” 除了柳折枝,剩下的人就没有不震惊的,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不是,主人,他……他要脸吗?】 “嗯。”柳折枝语气认真,“我的蛇蛇受伤了。” 系统:??! 主人你是个什么恋爱脑啊! 103.蛇蛇彻底掉马 墨宴装的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有多假,可架不住柳折枝真信。 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场景看得众人心情复杂,闻修染月是站在墨宴这边的,他们都觉得自家尊主过分了,更别说恨不得把柳折枝当神仙供起来的岚幽和青羽了。 青羽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舍得说柳折枝傻,指尖都捏得泛白了。 不过他自己倒没觉得疼,因为掐的是岚幽的胳膊。 岚幽:“……”小崽子都多大了,这爱掐人的毛病怎么还没改。 他要把胳膊往回收,青羽察觉到了,瞬间掐得更狠了,还给他传音,语气恶狠狠的,“那个魔头他凭什么!他不要脸!小爷要撕了他!他凭什么让仙君这么信任这么宠爱!!!” 岚幽被掐得直抽气,最后实在扛不住,胳膊缓缓化作白骨,是鬼界最常见的骷髅兵模样。 这下就没有肉可以掐了,青羽掐了个空,低头看到那截白骨,张嘴就咬了上去,牙齿跟骨头硬碰硬,非要比比谁更硬似的,十足的大犟种。 岚幽都要让他气笑了,索性随便他咬,反正又不疼,只专心看墨宴快步走向柳折枝,在那无中生有装可怜。 “这些人要杀本尊,你说不让大开杀戒,本尊便……咳咳……便没还手……” 墨宴说着说着又咳出点血,柳折枝掌心立刻出现两瓶丹药,打开瓷瓶就往他嘴里灌。 “唔?!唔唔唔……” 他灌得太突然了,墨宴都没反应过来,本来就没有内伤,这下好了,差点被丹药噎死。 柳折枝把丹药全灌进去才停手,“让你不可打开杀戒,是不要滥杀无辜,与他们寻仇,我何时说过不许你还手?”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染月倚在一棵树上快笑死了,“我当时就说肯定是尊主你听错了,仙君怎么可能不分青红皂白不让你还手杀人,我说了你不信啊,这一路逃的,真是窝囊死了。” 要不是还在装受伤,墨宴都想直接瞬移过去给他一脚。 他娘的就你长嘴了! 在柳折枝面前给老子留点面子不行吗!这样显得好像老子是傻子似的! 他压着火气,殊不知这迷迷糊糊过分听话的模样在柳折枝看来可爱得很,只不过如今他的身份是墨宴,不是蛇蛇,不然柳折枝早就上手摸头还要夸一声乖蛇蛇了。 染月还在那光明正大的嘲笑,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他或者墨宴身上,谁也没注意刚被柳折枝杀了的那一堆修士中有人指尖动了动。 “折枝仙君杀人啦!” 一声惊呼夹杂着灵力响彻整片空间,还惊起了林中的鸟雀,众人下意识看向那些飞鸟,地上本该死透的尸体突然起身狂奔,边跑边喊。 “救命!救命啊!折枝仙君勾结魔族!杀人灭口!好多人!死了好多人!” 墨宴反应最快,魔气已经追出去将那人困在原地,可还不等抓回来,人就倒在了地上,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错觉,赫然是一具早就死透的尸体。 “混沌。” 柳折枝轻声吐出两个字,心中已然明白这是混沌的灵力操控了尸体,还故意把自己勾结魔族的消息传出去。 为的应当是……让自己去神界。 正道仙君勾结魔族,日后便在人界再无立足之地,还会被当成叛徒追杀,身败名裂,还没了修为,实打实的穷途末路,最好的结果就是去神界。 虽是神族混血,也有一半神族的血脉,去了神界便是重新开始,如获新生。 这阴谋旁人自然也想的明白,一时间看他的眼神都充满担忧,尤其是墨宴,装受伤都忘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 他想说他们还没合籍,他是魔族,不飞升就去不了神界,他答应了让柳折枝做魔后还没实现,他骗了柳折枝,其实他就是玄知就是蛇蛇…… 可再多的话在如今的形势面前都显得多余,最后墨宴只说了一句,“等我飞升去找你。” 还是别坦白了,不然柳折枝生气了,到了神界还生他的气,他又一时半会儿飞升不了,到时候一气之下决定忘了他就糟了。 已经有杂乱的气息快速朝此处靠近,混沌把所有人都引来了,为数不多未曾被打散的灵力也在众人头顶汇聚。 “柳折枝,修真界本来就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吾带你去神界,以你的天赋,在神界定是仙途坦荡。” 周围灵气在疯狂涌向柳折枝身后,混沌把一切都算计好了,界壁就在那里,一边引诱柳折枝别再犹豫,一边孤注一掷的开启修真界与神界的界壁。 界壁还只是开启一条缝隙便引起了整个南海和方圆百里都有了异象,南海上空乌云密布,周围灵气尽数涌入南海,海水也呈倒灌之势,顷刻间便露出海底的深渊缝隙。 越来越多的修士追寻异象跳入深渊一探究竟,整个修真界都因此动荡,断定深渊之中必有绝世机缘,六界修士趋之若鹜。 混沌被柳折枝和墨宴联手伤过一回,再不敢托大自己是老前辈,连具体身形和位置都不显现,生怕两人再联手杀他一回,隐匿身形一心开启界壁,让人一时间无法阻止。 最先赶到的是鲛人族,问渊带着全族站在柳折枝对面不远处,儒雅俊美的脸上尽是无可奈何之色,夫人淮音也神色复杂,就连一向骄纵的晚临都表情严肃。 越来越多的修士汇聚此处,甚至都无人提起柳折枝勾结魔族的事,眼前界壁开启的景象让他们无暇顾及其他。 因为混沌在把声音传到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耳朵里,亲口告诉他们这是什么。 “尔等想随吾去神界吗?神族并未消失,而是自成一界,飞升便是去往神界,如今尔等不必千年苦修,只要虔诚的追随吾,吾便带尔等一同前去。” 这番话是明晃晃的蛊惑,可面对这样的诱惑,不用飞升就能去追随神族的脚步,很难有人不动心。 绝对的利益面前,人们好像都会失去判断力,被拙劣的谎言骗得深信不疑。 柳折枝勾结魔族,没人会再信他这个仙君,他想劝,想阻止,都不可能再实现,只能眼睁睁看着虔诚追随混沌的人越来越多,包括鲛人族。 鲛人族本就该属于神界,他们不是去神界,而是回家。 “倒是该谢谢你,若不是你那时不肯配合,吾还没想过如此孤注一掷,如今看来,这些愚蠢的人不仅能让吾吸收足够的神魂做养料,还能让吾修为大涨。” 混沌得意的声音传入耳中,只传音给了柳折枝一人听。 “你要与吾一同前去,若是再与吾耍花招,吾便让这些人,合力围杀了你那小魔尊。” 柳折枝抿唇不语,只是低头看了看墨宴抓着他胳膊的手。 因为实在想不出能解眼前困境之法。 人性的贪婪无论到了何时都是无解的难题,太多人为了去神界被混沌蒙蔽双眼,在这般机缘的引诱下,只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拼命讨好混沌,围杀墨宴。 这是死局,今日必定要覆灭大半个修真界,那些被蛊惑的人都会被混沌吸食神魂,身死道消,他想保墨宴性命,也只能答应先去神界。 【主人,我也没办法。】系统声音绝望,【剧情里没有这一段,混沌这是走投无路了,成了就是去神界继续野心勃勃,败了就是彻底消散,他活了这么多年,太会利用人心了。】 “嗯。” 柳折枝应了一声,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他想尽力保更多人性命,最后为苍生尽一份力。 几张传音符悄无声息在袖中消散,很快墨宴几人耳边便响起他的声音。 “可敢一战?” 修苍生道的仙君,道心弥坚,断不会看着修真界覆灭,无数修士死于混沌之手。 他守的是苍生,也是心中大道。 “还要跟混沌打?” 墨宴不能理解,也不赞同,但他知道柳折枝选了苍生,看着柳折枝坚定的眼神,他有再多劝说的话都咽了回去,“你想打,我就陪你。” 染月和闻修自然是跟着自家尊主,岚幽青羽却迟迟未曾回复。 他们没必要趟这趟浑水,因为他们不会信混沌,死再多人也跟他们没关系,他们知道修真界不能覆灭,对谁都没好处,柳折枝是对的。 可一旦参与此事,只怕他们会有性命之忧。 南海地处人界,此处还是人族修士最多,妖界冥界虽然也有,但不是全部,都死了他们也不在乎,这种时候还是明哲保身要紧。 但……折枝仙君如今一身病骨,还守着苍生放不下,他们看着也不是滋味。 帮还是不帮? 柳折枝没有时间等他们给答复了,眼看混沌已经悄无声息吸食了外围不少修士的神魂,跟墨宴对视一眼,借了墨宴几滴血与自己的血融合在一处,手上快速结印。 “玄武,开阵。” 巨大的玄武图案出现在所有人脚下,墨宴正要先打头阵飞身迎上空中不知在何处的混沌,突然腰间一热。 是柳折枝的符纸。 传送阵法被放在了他身上,而且已经开启。 “柳折枝!” 墨宴反应过来想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只能眼看着自己没入阵法被传送,还连带着染月和闻修。 “你敢骗我?你敢送我走?!柳折枝!” 墨宴愤怒的嘶吼,拼命想抓住柳折枝,却被柳折枝推了一把,加速了传送。 身影消失在传送阵中的瞬间,他听到柳折枝语气亲昵的跟他说了一句话。 “好蛇蛇,听话。” 墨宴僵住了。 柳折枝知道,一直都知道他就是蛇蛇…… 104.蛇蛇黑化,日后锁在魔宫寸步不离 “尊主,仙君叫你……叫你什么?” 最呆的闻修都愣住了,如果仙君知道尊主就是他徒弟,那岂不是一直都在……有意包庇? 一个正道的仙君,不仅救了魔尊,给魔尊养伤,还藏在宗门里十几年,处处维护包容…… 闻修不会形容了,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死对头能做出来的事,甚至不单单是师徒之情。 南海岸边,墨宴看着脚下缓缓消失的传送阵法,久久无法回神,甚至都没听到闻修那句话。 “怎么会知道,怎么会一直都知道?那他还……他还留我在云竹峰,还收我做徒弟,他让我插手正道事务,纵容我在正道放肆……” 墨宴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语,好像魂都跟着柳折枝走了。 若是只对相依为命的蛇蛇,柳折枝怎么纵容他都能理解,可若是早就知道他是死对头墨宴,无论如何也不该待他一切如常。 那为正道鞠躬尽瘁的仙君,竟然一直把这个秘密藏到生死关头,拼命将他这个正邪不两立的魔尊送出危境时才说。 墨宴有太多话要跟柳折枝说,太多问题想不明白要亲口问一问,可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顾不上再多想,立刻带着闻修染月折返深渊缝隙。 混沌开了界壁,那方小世界禁制被打破,所以柳折枝才能用传送阵法将他送出来,同样的,他也可以再进去。 可等到了地底,他才明白柳折枝要做什么。 玄武大阵镇压了所有混沌的追随者,限制混沌吸食神魂,通往神界的界壁便无法完全打开,整个阵法自成一方空间,他就是站在了阵法外,柳折枝不许,他也进不去。 墨宴急了,拼命想要联系柳折枝,可传音被阵法隔绝,柳折枝收不到,他只能通过姻缘红线确定柳折枝的位置,却没有柳折枝的灵宠,无法直接跟柳折枝在脑海内交流。 柳折枝算计好了一切,完完全全将他摘了出去,不让他参与,也彻底…… 没给自己留退路。 “柳折枝!” “不是你说相依为命吗?你敢扔下我!” “柳折枝你让我进去!你是不是以为老子不敢破你的阵!” 不管墨宴怎么喊,怎么威胁,阵法内都没有回应。 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也不知道柳折枝听不听得见,最后都召出本命剑真要破阵了。 “尊主!” “尊主使不得啊!” 闻修和染月拼了命拉他,一人拉着他一条胳膊,“仙君这么做自然有仙君的道理,尊主你别冲动!” “他有他的道理,可他没修为!” 墨宴满眼猩红,“他只想守着他的苍生,他不在乎生死,他没给自己留退路,他没有退路了!” 阵法隔绝一切,若是万不得已,柳折枝显然是动了跟混沌同归于尽的心思。 闻修和染月到底是没拉住他,墨宴执剑要强行破开阵法,魔气灵力尽数汇聚在本命剑上,却在长剑出鞘的瞬间改了方向。 这一剑没有劈上阵法,而是毁了右侧无数景物,大半个地底世界都成了一片废墟。 “尊主?” 这下连染月都看不懂他的意思了。 墨宴紧紧握着本命剑,对着阵法满身颓靡,“苍生道……苍生高于一切。” 他要是破开阵法,害柳折枝没有守住苍生,柳折枝会生气。 生气了就……又不理他,不跟他说话了。 墨宴收了剑,就这么站在原地盯着阵法看,什么都看不到,却也不肯移开目光。 闻修和染月对视一眼,谁也不敢出声,就这么在他身后安静的等。 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日天边破晓,闻修眼尖的发现自家尊主身上有丝丝缕缕的魔气溢出,比以往墨色深得多。 “你看,尊主这是……” 闻修话还没说完,墨宴突然转身,额间一闪而过的赤色魔印吓了他一跳。 “是……心魔……”染月传音给了他答案。 “染月在这守着,闻修跟我回魔界。” 墨宴的嗓音比往日冷得多,眸中一片墨色,心魔肆虐,周身魔气也隐隐不太受控,丝丝缕缕缠绕身侧。 既然柳折枝不让他进去,那他就先回魔界夺了魔尊之位,等柳折枝出来。 若是柳折枝去了神界,他就闭关修炼,何时足以飞升何时出关,若是柳折枝身死道消,只要还有一丝残魂尚在,他就是逆天改命也一定把人救回来。 “他不给自己留退路,本尊便做他的退路。” 墨宴最后看了一眼阵法,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背对阵法嗓音阴沉,“柳折枝,今日.你不用本尊帮忙,下回见面,本尊一定将你锁进魔宫,再不能离开本尊一步。” 阵法内,柳折枝通过姻缘红线感受到墨宴离开,终于松了口气。 毕竟墨宴的暴躁人尽皆知,他心中也没底,不敢确定墨宴会不会强行破阵进来找他。 更何况是他骗了墨宴,趁墨宴要与混沌动手时暗算,这才成功把人送出去。 【主人啊……】 系统看着主角攻快要爆表的黑化值欲言又止。 “何事?”柳折枝以命维持阵法,嘴角已经见了血迹。 系统仔细想了想,最后到底是没说实话,【系统总局给你的补偿我看了,反正你也是拿命去赌了,要不……我把补偿给你,你试试有没有用?】 “嗯。” 柳折枝应了一声,很快脑海中便出现了一个光环,上面还有几个字:一刻钟主角光环体验卡。 “只有一刻钟?” 【对,一张卡是一刻钟,总局只给了一张,按理说关键时刻保命是有用的,但你现在这局面,我还真不知道能干什么用。】 柳折枝沉思片刻,“或许可以试试一刻钟内……杀了混沌。” 系统:??! 【不是啊主人,这玩意能保命,但你现在以命守阵,还要去杀混沌,是不是太不切实际了点?一条命掰两半用吗?】 柳折枝没出声,只是看向了被他一起给镇压在阵法里的青羽和岚幽。 两人离他最近,从昨日起就盯着他想要说话,他都没理会,还嫌吵给贴了禁言符咒。 如今混沌在开界壁,受束缚无法脱身,那些修士又被阵法镇压动惮不得,只要他不放,便与阵法是一体,混沌也无法吸取他们的神魂汇聚灵力彻底打开界壁。 一切都处在平衡之中,以阵法维持,耗他性命。 可若是青羽和岚幽愿意帮他守阵,让他有机会去与混沌拼命打一场呢? 柳折枝撤了禁言符咒,几乎是刚撤下,青羽的传音就在耳边响起,“仙君你终于想起我了,我是要帮忙啊!我打混沌必死无疑,但我可以给你输送灵力帮你守住阵法啊!” 岚幽的传音紧随其后,“仙君若是不嫌弃,岚幽可与仙君输送灵力。” 两人当时的犹豫是人之常情,毕竟不是什么生死之交,不肯帮忙也正常,如今要主动帮忙守阵倒是柳折枝没想到的,原本还想着威逼利诱一番来着。 “若是混沌赢了,只怕会迁怒你们,你们也会有性命之忧。” 柳折枝先说了利弊,“若是我赢,日后可许你们一诺,不违背原则之事皆可兑现。” “不给什么承诺也行,仙君,苍生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们妖族不讲究这个,我帮忙都是因为仙君你。” 青羽有话就直说,毫不掩饰对他的崇拜和倾慕,岚幽也是如此。 “帮仙君的忙,不必酬劳,仙君心怀苍生,视死如归,岚幽佩服,愿陪仙君赌一赌。” 从这一刻起,两人便是彻底跟柳折枝上了一条船。 柳折枝不太懂他们为何对自己这么好,分明从前跟墨宴一样没少跟他打架,墨宴好歹是做了他的蛇蛇,他们俩却……似乎从未交好过。 因为段承干的刻意打压,他根本就不懂他自己在六界的威望,社恐不出门,哪里能知道其余五界的人都如何敬重他。 “有劳。” 柳折枝没再多说,当即将两人从阵法中放了出来,让他们站在阵眼上注入灵力守阵,不过片刻便自己闪身离开阵眼,直奔开启一半的界壁。 混沌就汇聚在界壁前,柳折枝一步一步走过去,在混沌依旧坚持不懈说带他回家的蛊惑声中用掉了那张主角光环体验卡。 “倾云。” 倾云剑缓缓出现在手中,混沌却并未将他放在眼里,“柳折枝,你没有修为,也不可能再开一阵,经脉碎裂丹田破损,还敢与吾开战?天方夜谭。” “我的灵力。”柳折枝轻声说了四个字。 混沌未曾听懂,系统也满心疑惑,直到柳折枝划破手腕,以血聚灵。 他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汇聚自己的灵力,他只知道主角光环可增加气运,气运滔天的加持下,或许有成功的可能。 地上的鲜血越来越多,柳折枝另一只手不断变换法诀,身形也开始不稳。 他太虚弱了,还放了那么多血,如今能站在这里都实属不易。 “这便是你要打败吾的方法?” 混沌嗤笑一声,“以血聚灵,即便是上古时期的神族都难以完成此等逆天禁术,你一个混血的……” 一道虚影悄无声息的在血泊中显现,逐渐变成柳折枝的模样,混沌的声音戛然而止。 系统都看傻了。 【是……是成功了吗?】 “嗯。” 柳折枝语气虚弱的应了一声,看着那道虚影心中苦笑。 这便是主角光环,白秋从一出生就有的东西,连以血聚灵这样的逆天之法都能实现。 105.无愧苍生 系统也沉默了,一方面震惊于主角光环的牛逼,一方面心疼他的宿主。 柳折枝一身病骨守着这天下苍生,被叫做反派,白秋却什么都不用做,品行不端自私自利,还能仗着主角光环享清福。 多讽刺。 无论是系统总局还是天道,当真公平吗? 代码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系统若无其事的将心中不满压了回去,那是系统不得背叛总部的审判程序,他再多想,估计会被判定是叛徒,然后宣告报废。 【主人,绑定的时候我贷款了十个积分给你,我看了,十五个积分可以买两分钟的主角光环体验卡。】 他能做的不多,但岚幽和青羽都敢拿命陪柳折枝赌,柳折枝是他的宿主,他当然不会比岚幽他们差,他也敢赌。 【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做,如果时间不够,我就是卖代码也一定给你买一张两分钟的体验卡。】 他豁出去了,这个宿主他跟定了! 除了蛇蛇,这是柳折枝头一回直观的感受到有人是“自己人”。 系统是,青羽和岚幽也是。 今日若是侥幸保全性命,日后他便把他们都当做自己人,当做……朋友。 过命的交情,社恐主动承认的朋友。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成功!” 混沌愤怒的吼声中带着无限嫉妒与憎恨,嫉妒柳折枝真的能成功以血聚灵,恨柳折枝总是与他作对。 “吾带你回家何错之有,你为何非要冥顽不灵!” 柳折枝不想与他多说,倒是身后的青羽嘴闲不住,替柳折枝回答了,“你开界壁,不该伤人性命!” “若是为神族身死道消,那也是他们的福气。”混沌身侧突然响起一个娇弱的男声,白秋的身影缓缓显现,身后还跟着段承乾。 显然他已经知道了他自己神族少主的身份,成了混沌给自己留的后路。 去神界一定要有一个神族一起探路,柳折枝不配合,白秋虽然废物了些,但毕竟也是神族,还是能有些用。 白秋趾高气昂,一副高所有人一等的得意模样,“神族本就该凌驾于世间生灵之上,能为神族效劳,都是你们的荣幸。” 他身后的段承乾欣慰颔首,“理应如此。” 师徒俩还想着凭借白秋的血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柳折枝却已经将神识注入了自己灵力化作的虚影中。 那是他的灵力,本就与他无比契合,他虽然经脉碎裂无法与之融为一体,以血聚灵后却可用神识操控。 虚影嗷嗷待哺一般,有了神识注入便疯狂吸收柳折枝的鲜血,逐渐与柳折枝亲近,缓慢的朝他靠近,直到站在他身侧,与他同仇敌忾。 系统甚至都没看清是谁先动手的,只看到一道残影闪过,白秋和段承乾就被打得倒飞出去,毫无还手之力,混沌与柳折枝的灵力撞在一处,互不相让。 混沌苦苦撑着界壁缝隙,柳折枝站在原地以剑拄地才勉强站稳,两人的灵力在空中不断纠缠相撞,谁也没能力使出旁的手段,只能用如此原始的方式打得你死我活。 “废物!” 白秋和段承乾在柳折枝面前如此不堪一击,混沌气急败坏,厉声怒喝,“还不快去破了他的阵法,给吾提供养料!” 师徒二人顾不上疗伤,立刻起身朝着阵眼而去,系统都看得捏了一把汗,【主人,还有五分钟了,主角光环要没了,阵法要是再破了,那就……】 “倾云。” 柳折枝召唤本命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倾云剑从柳折枝手中缓缓腾空,担忧的围着柳折枝转了一圈,最后只能听命,直奔界壁旁那连人形都汇聚不成的白雾。 那是混沌的本体,灵力消耗太多,如今连身形都无法隐匿了。 “快破阵!破阵!”混沌疯了一样催促白秋和段承乾,可惜两人实在不中用,直到倾云剑穿过层层白雾,一剑将混沌本体斩成两半,两人也连阵法一角都未曾摸到。 混沌的惨叫声中,倾云剑被击飞出去,许久才找到方向回到柳折枝身边。 与此同时,白秋身侧的段承乾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脖子,整个人都腾空向后倒去。 “师尊!” 白秋努力拉住他的胳膊,混沌的怒吼也随之而来,“若是不将他献祭给吾,吾身死道消,你以为柳折枝会放过你吗!” 段承乾目眦欲裂,死死的盯着白秋,“徒儿,救……救……” 到最后他还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因为白秋不过犹豫一瞬便干脆的放开了他。 为了自己活命,连从小到大偏爱自己的师尊都能舍弃,眼睁睁看着其被混沌吞噬。 争权夺势了一辈子的乾坤宗宗主,最后不止是神魂,连血肉尸骨都被混沌吞噬殆尽,半点骨灰未曾留下。 白秋就这么亲眼看着,眼泪都没流一滴,脸上的表情甚至都不是往日的娇弱,而是阴暗和扭曲,转身执剑狠狠砍向柳折枝的玄武大阵。 他只想活命,什么师尊,什么苍生,他都不在乎。 他要去神界,做高高在上的神族少主,不用再活在大师兄的阴影之下,一辈子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混沌有了段承乾做养料,身形迅速膨胀,连灵力也隐隐有压柳折枝一头之势,系统彻底忍不住了,大声催促柳折枝,【主人快给我用那十积分的权限,我现在就去卖代码给你买主角光环体验卡,只剩一分钟了!】 “不必了。” 柳折枝轻声吐出三个字,语气无波无澜,就这样安静的过完了最后一分钟。 主角光环失效,混沌的灵力开始吞噬他的虚影,不过片刻便吞掉了一条胳膊。 这下系统也不出声了,因为一切都来不及了。 整片空间只剩下混沌得意的笑声,还有白秋不自量力一剑一剑砍向阵法的声音。 虚影已经被混沌吞噬了大半,青羽和岚幽都沉不住气了,正想着大不了不守阵法先拼了命把柳折枝带走,突然四周响起了海浪声。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被困在阵法中的鲛人族鱼尾也开始颤动,幅度越来越大,逐渐在阵法中自成一阵,游走到阵法边缘,生生用鱼尾凿破了柳折枝的玄武大阵。 青羽和岚幽在阵眼中齐齐吐出一口血,捂着胸口不敢置信的看向柳折枝,“仙君……” 柳折枝闭了闭眼,沉默不语。 鲛人族从上古时期存活至今,代代相传,自然会对阵法有研究,穷尽全族之力趁他最虚弱之时破了阵法,他也无可奈何。 “好!问渊,你做的很好!” 阵法一破,混沌便可随意吸食修士神魂,一连夸了问渊两声,下一秒一个鲛人便惨叫着化作了白骨。 界壁已经开了一半,之前也吞噬了段承乾,混沌不愿再夜长梦多,只想尽快吸收最优质的养料恢复灵力,打开界壁去神界。 鲛人族的神魂可比六界修士的美味多了,灵力纯净,血脉更是纯正,而且还有十分之一的神族之力。 “混沌!你怎可言而无信!”问渊将妻儿护在身后,厉声质问。 “吾不动你妻儿便是,至于你的族人……” “这是他们的荣幸。”白秋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到混沌身边,替他说完了后面的话。 各界修士四散而逃,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混沌方才设下的禁制,只能惊恐的看着鲛人族一个接一个被吞噬,接下来便是他们。 青羽和岚幽来到柳折枝身边,两人都想要搀扶他,却被柳折枝摇头拒绝了。 “你们走吧,若是见到墨宴,有劳替我转告他……” 柳折枝顿了顿,看着快要完全开启的界壁和几乎长到与界壁一样大的混沌,嗓音悠远,“我在神界等他。” 青羽和岚幽一愣,不敢相信他竟要答应混沌去神界,不管一直要救的六界修士了。 【主人,你真的要跟混沌议和,一起去神界?】系统也觉得奇怪,觉得这不像柳折枝。 柳折枝没回答,除了问渊一家三口,最后一个鲛人已经被混沌吞噬,眼看就要继续吞噬六界修士,倾云剑突然将剑刃转向了青羽和岚幽。 两人齐齐躲避,只这么一瞬,柳折枝便凌空划破指尖以血在空中画出了繁复的符咒。 被混沌吞噬的灵力随着符咒成形,先是缓慢的在混沌体内游走,很快便齐齐颤动,不断冲撞混沌本体。 与此同时,一个个幽蓝的光点开始在混沌体内亮起,连柳折枝都被惊了一下,因为并不在自己的计划之中。 那是……什么? 众人齐齐看向问渊一家三口,三个鲛人鱼尾都在有节奏的颤动着,缓缓开口吟唱出他们听不懂的鲛人语,像是来自远古的呼唤,随着歌声,那些混沌体内的蓝色光点不断变大,和柳折枝的灵力一同横冲直撞。 “鲛人的残魂。”岚幽是冥尊,最先明白了那些幽蓝的光点是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也明白了鲛人族是要做什么。 他们想回神界,却从来没有想过以那么多修士的性命做天梯,送他们回家。 一向看不起六界生灵的鲛人族,全族八百余人,以命算计了混沌,只留下族长一家三口,完成最后一步。 柳折枝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只是隔空与问渊对视了一眼。 混沌察觉不对,不断怒吼尖叫,“柳折枝!问渊!你们该死!你们敢算计吾!吾是天地共主!尔等有违天道!逆天而行,不得好……啊!!!” 最后一个死字被惨叫声替代,整片空间地动山摇,轰隆声不绝于耳,混沌本体寸寸碎裂,消散于天地。 以修为高深闻名六界的折枝仙君,亲手引爆了自己的毕生修为,白衣白发尽数沾染着自己的鲜血,和鲛人族八百余人的残魂一起,缓缓坠落。 守住了他的苍生道,无愧天地,无愧苍生。 106.柳折枝,我接你回家 柳折枝的毕生修为按理说不至于让混沌彻底身死道消,只会重伤,却也足够青羽等人将其除掉了。 但如今有鲛人族相助,那八百余人的残魂起了作用,生生将混沌化作了缕缕青烟,神形俱散。 可惜根本无人去看混沌如何身死,更无暇顾及整个地底世界都因此成了一片废墟,青羽岚幽匆忙去接从空中落下的柳折枝,晚临也顾不上自己鱼尾上血迹斑斑,扑过去用鱼尾先接住了。 鲛人族的血并非红色,可此时他的鱼尾上却是一片血红,都是柳折枝的血,无穷无尽似的流。 自曝灵力,毁了毕生修为,周身经脉尽碎,几个人轮流输送灵力都止不住他的血。 因为经脉中存不住灵力了,昔日一剑守苍生的仙君,日后即便能苏醒,也彻底与凡人无异,无法修炼,无法吸收灵气。 谁都没有说话,即便是活了几千年的问渊都无奈摇头。 不是不能救,是他们没那个本事,神族或许有办法施救,经脉也还有机会恢复,可如今界壁已关,一切都晚了。 只能先带回乾坤宗,看看那正道第一大宗门可有什么代代相传的秘术或是丹药。 混沌吸食神魂做养料的事是众人亲眼所见,段承乾与混沌为伍也证据确凿,如今无人再说柳折枝是正道的叛徒,修士们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一个个全都围上来。 “仙君如何了?” “仙君可有大碍?” “是我等误会了仙君……” 言辞关切,表情担忧,却全都被晚临一尾巴拦开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一群蠢货!仙君要不是为了救你们,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们之前竟然还怀疑他,狼心狗肺的东西!” 晚临的骂声夹杂灵力传进在场所有人耳中,却无人反驳,只羞愧的低下了头…… 柳折枝没有陷入沉睡,而是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周围到处都是控制面板,还有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他不知自己为何没死,站在中间想要伸手触碰眼前的屏幕,手指却穿了过去,看得见摸不着。 很快正前方就出现了两行字。 【宿主:柳折枝】 【状态:主角光环两分钟体验卡已超时,当前仍为反派】 与此同时,四周其他的面板上都出现了一排红色的字,不断闪烁,由断断续续的机械音读出。 “警告!警告!代码运行异常!” 主角光环两分钟体验卡……代码异常…… 柳折枝想起了系统跟他说过的话,说要卖了代码给他换积分,花积分去买那张体验卡。 如今看来……应当是系统在关键时刻买了,两分钟的主角光环不知可有保下他的性命,但能确定的是系统出事了。 因为给他买这张体验卡,不知受了什么惩罚。 还有他的蛇蛇,他已经让青羽和岚幽帮忙转告,说他去了神界,不知蛇蛇可会相信…… 此时的魔界,墨宴只带了闻修一个人回来,他不知道柳折枝那里需要多久,所以只求速战速决,连身形都没遮掩,进了魔界便是腥风血雨,挡我者死。 他要夺位,夺回从前他藏在魔宫中的无数奇珍异宝,带着里面那些天材地宝去接柳折枝,然后举全族之力给柳折枝养伤。 柳折枝没给自己留退路,他就做柳折枝的退路,整个魔界都是柳折枝的退路。 前任魔尊死而复生,杀回魔界屠戮同族,整个魔界都乱成了一锅粥。 虽说拥护现任魔尊烛离者众多,可即便是魔也不可能不怕死,被墨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吓得节节败退。 死了十几年,如今这前任魔尊一回来,不仅看不出受过伤,还修为大涨,叛军再多也经不起他这么杀,魔界主城血流成河,守城的魔军一退再退,最后只能勉强守在魔宫外围。 “烛离,给本尊滚出来!”墨宴的声音响彻整个主城,执剑凌空而立,俯视下方的魔宫。 烛离自然是不可能出去送死,周围城池的援军很快就到,他不信墨宴能一人对上整个魔族,只要仗着魔宫外的层层结界死守魔宫,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每一任魔尊都会在魔宫外围留下结界,那是保命的结界,倾尽魔尊的心血,皆是在修为巅峰时期所留,当年烛离篡位都是在魔宫外将墨宴截杀,因为进了魔宫便不可能再打破结界抓到墨宴。 所以今日他也觉得墨宴进不来。 直到一声巨响带起整个魔界主城地动山摇。 烛离惊恐的往外看,只见一条黑色的巨蟒周身魔气滔天,正撞上魔宫外的结界。 结界应声碎裂,撞一下便碎一道。 “那是……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烛离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往后退,不敢相信墨宴竟然真的敢闯结界,更想不到墨宴已经修出了本体,还已经由小蛇修炼到足有两人粗的巨蟒。 外面的魔兵也看傻了,他们亲眼看着墨宴化成了巨蟒,魔族可以修炼本体的事烛离都不知道,更何况他们。 他们只知道墨宴更强了,强到他们认知不到的地步,他们拥护的烛离已经吓到不敢露面,他们的效忠也毫无意义。 魔族最是慕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自然会心甘情愿追随更强的魔尊。 “恭迎魔尊归来!” 魔宫外一声接一声的恭迎,加上不断碎裂的结界,无不昭示着烛离大势已去。 拥护他的魔兵已经归顺墨宴,魔宫结界也被撞碎了大半,这样下去他怕是等不到援军了,即便等到了,也难保不会一起归顺墨宴。 烛离抖着手脚爬上魔尊的宝座,即便害怕到了极点也舍不得这把椅子,死死抱着扶手。 “是我的,这个位置本就该是我的,墨宴不是魔族,他是妖,是蛇妖,他不配,不配做魔尊,我才是魔尊……” 殿内的侍女侍卫早已被他赶了出去,魔宫中只有他自己,因为他怕别人给墨宴开结界,他怕里面有墨宴的人。 当初他就是安插了许多奸细在墨宴身边,他怕墨宴也用这种阴险手段。 可惜他根本就不够了解墨宴,墨宴不屑用这些手段对付他,即便被他篡位也从不把他放在眼里,若不是为了能接柳折枝回魔界,墨宴甚至都不会这么快回来收拾他。 巨蟒还在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撞击结界,有鲜血从空中落下,几乎像是下了一场血雨。 即便如此也只撞碎了一半,至少还有几十层结界守着魔宫。 闻修看得眉头紧锁,却实在帮不上忙,他的修为根本不够,别说是那几十层结界,就是最前面已经被墨宴撞碎的他都打不破。 “尊主,不如还是从长计议!” 这么下去只怕墨宴也吃不消,本来就心魔肆虐,若是再重伤,彻底压制不住心魔,后果不堪设想。 他试图劝说墨宴停下,可墨宴根本不听,眼前看的甚至都不是那些结界,而是等着他去接回家的柳折枝。 他慢了一刻,柳折枝便多一刻危险,若是不能及时赶去搭救,只怕日后便是阴阳永隔。 “咔嚓!” 又是一声巨响,蛇尾被碎裂的结界划出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如注。 闻修的盔甲都被染了大半血色,顾不上会惹他发火,飞身挡在他面前,“尊主,停下我们再想想办法,这么下去不光难以搭救仙君,只怕你自己也……” “滚!” 巨蟒蛇尾一扫,将他扫出百米开外。 墨宴一刻不停,即刻又撞上下一层结界,结界碎裂的瞬间,他清楚的感觉到神魂手腕上的姻缘红线闪了闪。 有那么一瞬几乎都快跟他断了联系。 墨宴身体一僵。 是柳折枝出事了,若不是性命垂危,姻缘红线不会险些断开。 “柳折枝!” 巨蟒在空中翻滚嘶吼,退后数米猛地冲向剩下的结界,层层结界轰然碎裂,无数结界碎片插?入巨蟒身体。 血雨倾盆,染红了主城每一个角落。 魔宫只剩最后一道结界未破,也是最难破的一道,墨宴一下接着一下的撞上去,却因为受了伤,十几下才看到点点细碎的裂痕。 带着血色的魔气笼罩了整个魔宫,几乎可以吞没,却迟迟无法进入,烛离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杀气,缩在宝座上抖得越发厉害。 天边乌云密布,起初众人分不清那是墨宴的魔气还是乌云,直到隐隐听到了雷声,来不及仔细听,一道天雷便劈向了空中满身伤痕的巨蟒。 紧接着就是第二道,第三道…… 九道天雷接踵而至,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劈到最后一道闻修才反应过来—— 尊主突破了! 最后一道天雷直直劈向蛇头,待到雷云散去,巨蟒周身看不清身形的魔气也缓缓消散,露出比之前粗了一倍的身形,以及蛇头上一个指节长短的两只角。 蛇大成蛟,这是化蛟了! 闻修都控制不住激动,“尊主!你化蛟了!” 墨宴没回应,只是对着那最后一道结界稳了稳身形,拼尽全力冲撞上去。 “给老子破!” “咔嚓!” 最后一道结界四分五裂,墨宴盘旋在魔宫上空,终于松了口气。 柳折枝,我听话,等我接你回家。 107.蛇蛇真来抢啦!抢回去做魔后! 最后一道结界破开,烛离面如死灰的缩在魔尊宝座上,心知自己死期将至,却仍旧死死抱着扶手不肯放,死也要死在上面。 墨宴化回人形匆匆踏入殿内,看都没看他一眼,当着他的面用还滴着血的手一掌轰开了宝座正前方的地面,跳入暗道中没了影。 闻修追进来已经晚了,只能看到一路的血迹延伸到暗道前,还有宝座上状若癫狂的烛离。 墨宴无视了他,连杀他都懒得,更是看都没看他视之如命的魔尊宝座一样,这比任何侮辱来得都要强烈百倍。 “墨宴!你为何不杀本尊!你出来!” 烛离面目扭曲的想要跳入暗道,被闻修让人将其拦住,依旧疯狂挣扎,时而怒吼时而癫狂大笑。 “你为何不杀本尊!哈哈哈哈哈你怕了,你不是魔族,你出来杀了本尊!你出来!” 殚精竭虑周密筹划了百年,一味的做小伏低讨好墨宴,他以为自己做了魔尊就能把墨宴踩在脚下,以为墨宴死了,整个魔界便再无人能与他为敌。 可墨宴回来了,修为大涨,风风光光的杀回来,让他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最后却连杀他都懒得动手,看都不看他一眼。 这比失了魔尊之位,比让烛离死在墨宴手里还难受。 墨宴一句话都没跟他说,却处处都在告诉他一个事实,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连被墨宴当做敌人的资格都没有…… 墨宴匆匆取了宝物,出来后直接撕裂空间去找柳折枝,他不是没有听到烛离在叫嚣,只是不想理会,如今什么事都没有去找柳折枝重要。 此时的柳折枝还不知道魔界发生了什么,隐约知道了自己是在昏迷,因为他站在那个奇怪的全都是屏幕和代码的地方,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也可以听到人们说话。 青羽和岚幽在想办法给他止血,晚临拉着他的手一直在给他念安魂咒,这是鲛人族的秘术,安守神魂意在保命。 他周身皆是问渊和夫人淮音的灵力,靠着不停输送灵力护住他心脉,周围还有大长老带着乾坤宗的几个长老守着,个个如丧考妣一般,看情况应当是他命不久矣。 柳折枝觉得这个场景有趣极了,他像一个旁观者,在清楚的看着自己的生命慢慢流逝,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再见蛇蛇一面。 旁的倒是没有值得留恋的,他其实真的不太想活。 不想做任务,也不想再守护什么苍生,五百年除魔卫道,再搭上一身修为和一条命,便算是还了一切因果。 什么系统任务,什么苍生道,他都不想要了。 上辈子和这辈子,一共活了五百多年,都不及他与蛇蛇在云竹峰相依为命的十年来得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若是真的有来世,他倒是更想做只懒洋洋的猫,每日吃了睡睡了吃,不出门也不用见旁人,只与主人相伴便好。 他一心求死,神魂都在放弃生机,晚临最先察觉到,拼命握紧他的手,“仙君!爹爹娘亲会想办法救你的,你别丢下我啊!我们还没成亲呢!” 其实他心里清楚不可能成亲,爹爹娘亲早就说了只是一场以命相搏的布局,为的是除掉混沌,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他就是不想看着那为心怀苍生的仙君身死道消。 一人守护苍生五百年,一身功德难道不值得天道为其保下一条命吗? “爹爹娘亲,到底何为是非公正?天道当真公允无私吗?” 他还太小,心直口快,直接问了出来,“这苍生当真值得仙君以命相守吗?” “我们鲛人族镇守混沌封印是世代相传的使命,那仙君为其搭上性命又算什么?都说是顺应天命,可他顺应了天命,天道便任他自生自灭也不管吗!” 问渊和淮音一个字都回答不出。 柳折枝的灵力出现在南海那日起,便是应了鲛人族世代相传的预言,会有遗落在修真界的神族顺应天命,为苍生除掉快要冲破封印的混沌。 可预言也只有一句顺应天命,未曾说过柳折枝除掉混沌会如何,鲛人族只是听命行事,哪里有资格质疑天道什么。 “几位长老可否先回避?” 问渊沉默许久才开口,对着几位乾坤宗的长老面色凝重,“我鲛人族有禁术或许可以一试,只是不可让旁人知晓。” 听说可能有办法救柳折枝,长老们自然愿意配合,当即全都退出了云竹峰。 “前辈当真有办法?”岚幽总觉得问渊是在隐瞒什么。 “或许有人可以一试。” 问渊语气无奈,“仙君为神族混血,我却不曾告知另一半血脉究竟是什么,此事是为天机,如今也只能尽力一试了。” “仙君另一半血脉是……魔族。”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自古神魔都是不死不休,任谁也想不到柳折枝竟是神魔混血,难怪会被神族遗弃在修真界还不派人找寻。 白秋是神族少主,受尽天道优待,柳折枝却要守护苍生,如今性命垂危也不见天道垂怜一二。 “你是说墨宴或许能救仙君?!”青羽最先问了出来。 “正是。”问渊微微颔首,“只是听闻墨宴在魔界夺位,不知能否及时……” 话说到一半,众人齐齐看向殿外。 有魔气在靠近,还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 柳折枝刚听到这具身体是神魔混血,还未反应过来,手腕应该绑着姻缘红线的位置便是一烫。 他感受不到魔气靠近,原本还不知道为何众人都往外看,如今彻底明白了。 他的蛇蛇来了。 果然,不过转瞬,墨宴的身影便出现在殿内,浑身浴血,手里还拿着一颗墨色与赤红不断流转的珠子。 “这是……魔魂珠?” 问渊认出了那是什么宝物,看墨宴的眼神都变了,不敢相信他竟然拿了魔族镇族之宝出来。 历代魔尊身死道消,神魂都会做了这魔魂珠的养料,传说魔魂珠可保魔界永世不衰,若是后世有心,或许还可凭借此珠让魔族老祖转生现世。 虽说魔族都是六亲不认,动辄弑父杀兄,可像墨宴这样拿祖宗神魂养出来的魔魂珠喂给正道仙君保命……在场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墨宴什么都没说,走到还在血流不止的柳折枝面前,直接俯身把那魔魂珠给他喂了进去。 “你这……这真的能行吗?”晚临有些担心,毕竟这举动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魔族不讲究这些。”墨宴亲眼看着柳折枝把整颗珠子吞下,嗓音冷淡,“我父尊是我亲手所杀,挫骨扬灰,神形俱散。” 历代魔尊都是如此,这才是魔界的规矩,没有父慈子孝,也不讲究血缘,子杀父父杀子都是常事,供奉祖宗更是天方夜谭,就是炼化祖宗尸身增长修为都大有人在。 之所以历任魔尊守着这魔魂珠,不过是想哪日真的唤醒了老祖,带魔族一统修真界罢了。 可惜墨宴志不在此,哪怕真有召唤老祖的心思,跟救柳折枝相比也不值一提。 柳折枝亲眼看着这一幕,对蛇蛇喂了自己什么不感兴趣,只是盯着他那一身的伤满目怜惜。 他的蛇蛇受伤了,伤的不轻,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他杀回了魔界,夺来这珠子又匆匆赶来救他。 魔魂珠在体内融化,柳折枝清楚的感受到丹田处有些发热,而后传遍全身。 墨宴是魔,最能直观的感受魔魂珠在柳折枝体内起了什么作用,眼看着魔气逐渐充盈他的经脉,代替灵气给他生机,终于放心了。 “幸亏……幸亏是神魔混血……”墨宴轻声呢喃了一句,见他彻底止了血,又给他用了清洁术,时刻记着他爱干净。 若没有那一半魔族血脉,只怕也不会这么有效,柳折枝的身体对魔气适应的很好,半点不曾排斥。 墨宴就这么守了一夜,天边破晓之时终于见柳折枝周身溢出丝丝缕缕的魔气,激动得俯身用力将人抱住,然后…… 转身离开了云竹峰。 剩下的几个人全都懵了,不明白他一夜不说话不理人,神神叨叨的到底是要做什么。 尤其是柳折枝一看就是要醒了,他却走了。 柳折枝也没看懂,意识回归身体,还需要适应片刻,眼都没来得及睁开,一声夹杂着灵力的怒吼便响彻整个乾坤宗。 “让柳折枝给本尊出来!” 众人:??! 柳折枝只是勉强苏醒,身子还虚弱得很,睁眼都相当费力,好不容易睁开眼也没人注意到,因为大长老正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仙君!仙君可有苏醒?” “墨宴那魔头……那魔头带人在山门外,一身喜服,还带了好些聘礼,说要……要……” 大长老太过惊恐,话说的也不利索,他都没说完,又传来一声墨宴的怒吼。 “本尊来迎娶折枝仙君!你们乾坤宗还不把人交出来,是想本尊亲自打进去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墨宴方才为何离开,一个个满脸不可置信。 难怪神神叨叨不说话,还喂了魔魂珠给仙君保命,这根本就是疯了吧! 折枝仙君刚醒,他连在正道养伤都不让,现在就要……就要冒天下大不韪,光明正大把人抢去魔界给他做魔后?! 他就不怕挑起两界战火,惹急了正道跟他拼命? 108.遍地是情敌 墨宴突然的土匪行为把所有人都给整不会了,尤其是刚苏醒的柳折枝。 他是真不明白蛇蛇为何要抢,直接跟他说他又不会拒绝。 更何况如今他彻底成了废人,无法修炼对正道也毫无用处,还要养伤,一个废人也不在乎什么名声。 岚幽等人更是想不通,只觉得墨宴疯疯癫癫的,昨夜来时便很不对劲,一直冷着脸,还不理人。 “仙君您醒了?!” 大长老最先发现他睁眼,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点没想到他如今重伤在身需要休养,还张口就跟他禀报眼前困境。 “那墨宴已经打到了山门外,非要见到仙君求娶仙君不可,分明就是不把我们正道放在眼里,还请仙君定夺此事啊!” 说是定夺,可何为定夺?此等场景柳折枝还能定夺什么? 不过是把让柳折枝出面解决此事给说的好听些罢了,即便那昔日威震六界的仙君已经没了修为,这些人还是习惯性的让柳折枝出头去解决所有事。 “你看不见仙君重伤在身吗!” 晚临第一个为柳折枝鸣不平,气得直瞪大长老,要不是被爹娘拦着,他都想直接动手了。 修真界人界占地最广,人数最多,可就是这么大的人界,竟然离了柳折枝就无人能独当一面,连个能拿主意的人都没有,何其荒唐。 岚幽青羽都是一界之首,按理说不该插手人界的事务,可他们也实在是忍不住了,看看清瘦体弱一身病骨的柳折枝,在看看对面焦急的大长老和门外六神无主的几位长老,皆是语气无奈。 “你们不都是长老吗?我妖界的长老个个能替我决断辅佐我,怎么你们只知道问仙君?” “乾坤宗为第一大宗门,诸位长老平日都不曾参与议事吗?仙君的伤还要静养。” 话已经说的尽量委婉了,可话里的意思十分明显,都是在说他们太废物。 几位长老面露愧色,大长老也心虚不已,“实在是……是事关仙君,我等不好轻易决断,若是真让那魔头将仙君抢了去,我正道的脸面还往哪搁啊……” “你只想正道脸面,怎么不想想仙君!仙君如今落得如此下场都是因为谁!”晚临再一次直白的替柳折枝说公道话,就差指着鼻子骂他们忘恩负义白眼狼了。 “这……我等自然也是为了仙君考虑啊……” 大长老还在绞尽脑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可话还没说完,整个乾坤宗便是一阵地动山摇。 是墨宴在试图冲破乾坤宗的护山大阵。 “把柳折枝给本尊交出来!” “让你们折枝仙君给本尊做魔后,本尊即刻退兵!否则……” 墨宴冷笑一声,“否则本尊便带魔族大军荡平你们乾坤宗!” 若是昔日他这么放狠话,那绝对是天方夜谭自取其辱,有柳折枝在,魔族大军想要出魔界都得掂量掂量,可如今柳折枝没了修为,他也没了敌手,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破了护山大阵后便是畅通无阻。 即便正道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除了柳折枝,正道当真是无人可用,也无人能一人一剑,只要站在那里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大退魔军。 大长老听着墨宴的威胁,冷汗都下来了,“仙君,您看这……” 话没说完,但那拉长的尾音和为难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还得是让柳折枝出面。 柳折枝没回应,也不想理他,只是费力的起身,拒绝了晚临和青羽的搀扶,慢慢悠悠的朝门口走去。 山门外,墨宴凌空而立,一身大红的喜服也压不住周身杀气,凶神恶煞的模样当真像是来抢人的。 即便没了修为,可只靠神识感应柳折枝也能确定蛇蛇一定是看到他了,但意外的是蛇蛇并没有理他,还在不停叫嚣不把他交出去就要打进来。 蛇蛇似乎……似乎不太对。 看着像是生气了。 这时候柳折枝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当时他骗了蛇蛇,强行将蛇蛇送走,蛇蛇在阵法外等了一夜他都没有心软。 赴死时他都没觉得有什么,整个人平静得很,如今却不受控制的有点心虚。 柳折枝默默收回目光,迈步往山下走。 没有修为,无法御剑,这里人多,他还不想说话,只能靠两条腿走。 幸亏青羽和晚临都是跳脱的性子,不比旁人沉得住气,齐齐跑过来问他,“仙君可是要下山去见他?” 柳折枝没出声,只轻轻点了点头。 “我我我!我送仙君去!”青羽激动得孔雀尾巴都露出来了,小心翼翼的去抓柳折枝胳膊,碰到的那一刻差点尖叫出声。 我碰到仙君胳膊了!!! 晚临比他慢了一步,却也拉着柳折枝不肯让他捷足先登,“仙君,还是我送你去吧,你就站在我尾巴上,我的鱼尾又大又稳!” “你一条鱼也敢跟我抢仙君?!是我先来的!我先认识仙君的!”青羽气得直瞪眼睛。 晚临更是黑着脸跟他吼,“我是要嫁给仙君的!你这只破鸟离仙君远点!” 两人吵吵闹闹,柳折枝实在扛不住这么闹腾,趁他们吵得不可开交,默默推开两人的手往后退了退。 “仙君,还是我送你过去吧。” 岚幽出现在他身后,语气温柔的传音给他,也不像青羽岚幽上来就拉他,礼数周到的先问,“岚幽失礼了,可否拉住仙君?” 柳折枝不置可否,只是伸了一只手给他。 “多谢仙君。” 明明是帮他的忙,岚幽却反过来谢他,稳重又客气,成功将后面那两个吵架的给衬托成了闹腾的小屁孩。 柳折枝都已经被带走了,青羽和岚幽还在那越吵越大声,眼看就要上手了,问渊实在看不下去,开口提醒了一句,“仙君走了。” 他不是不希望儿子嫁给仙君,实在是这个儿子……配不上。 跟岚幽比都差了一大截,不够稳重不会讨仙君喜欢,更不用说跟原本就占优势的墨宴比了。 “走了?!” 青羽和晚临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急匆匆下山,路上还在互相瞪对方。 柳折枝刚醒,身子比从前还要弱,岚幽带着他有意放慢了速度,免得被风吹不舒服。 于是两人刚来到护山大阵跟前,青羽和晚临也紧跟着到了,晚临直朝岚幽翻白眼,“不要脸!” 青羽直接上去给了他一脚,“狗东西!” 说完又异口同声的去骂墨宴,“王八蛋你竟敢强抢仙君!” 墨宴根本懒得理他们,从柳折枝出现眼神就死死盯着柳折枝,几乎都要透过面具把柳折枝给盯得脸上发烫了。 他都不用说什么,光是那愤怒又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的眼神就已经足够柳折枝心虚了。 “柳折枝,是你主动跟本尊回魔界,还是本尊打碎你的护山大阵,踏平乾坤宗,抢你回魔界?” 墨宴缓缓从空中落下,隔着护山大阵与他对视,嗓音阴沉,“你自己选。” 那身喜服是之前他就吩咐染月做的,连身后的数百箱聘礼也是,都是早就准备好的,若是全部排开,何止十里红妆,十倍都不止。 一箱一箱都是他的家底,攒了一辈子了,今日全拿来迎娶柳折枝。 虽说是抢,但看这聘礼就知道诚意十足。 只是他的态度差了些,冷着脸威胁,“若是本尊打进了乾坤宗,必定屠尽你宗门弟子!” 柳折枝刚想说话,他又加了一句,“上到白胡子老不死,下到刚入门的小弟子,一个也不放过!” 柳折枝无语一瞬,话都到了嘴边,他又开始了,“灵宠也得死!” 再次被打断,柳折枝的社恐都让他给弄发作了,索性等他说完了自己再说。 墨宴一看,瞬间黑了脸。 好啊,他果然不愿意跟我回去! 我都威胁到这种程度了他还不肯妥协! “你他娘的说话!到底选哪个!” “若是让本尊打进去,云竹峰满山的生灵不留一个活口!” “本尊毁了你的栖梧殿,整个云竹峰都夷为平地!” “乾坤宗的蚂蚁洞也绝不放过!” 众人:“……”不愧是魔头,他可真狠毒。 柳折枝:“……”蛇蛇到底何时能停下让我说一句。 “好!你不选是吧?本尊真打进去了!” 墨宴一心以为柳折枝不愿意,都快气冒烟了,刚准备再砍一下护山大阵吓吓他,突然周围出现了几道旁人的气息。 “听闻魔尊迎娶折枝仙君,既是要联姻,不知我巫界可有此等荣幸,入了仙君的眼?” 巫界大祭司一身雪白的羽衣,现身在墨宴左侧不远处,对着柳折枝倾身一礼,“玄星见过仙君,闭关多日,今日出关刚好听闻此事,还望仙君墨莫要责怪来迟了。” “我也鲜少出关,听闻手下禀报,特来与仙君求个联姻的机会。” 又是一人在墨宴右侧现身,灵界灵主一身紫衣,折扇轻摇,“云妄见过仙君,修真界之事我无心参与,但仙君要择道侣,我即便是爬,也定是要爬来的。” 巫界与灵界,在六界中人数最少,两界都不参与修真界争斗,几十年也不见露面一回,今日墨宴抢柳折枝,这常年闭关的两界之首竟是突然全冒出来了,还都要跟着一起抢。 墨宴一脸懵。 不是,柳折枝什么时候又被这俩王八蛋惦记上了?! 我记得他从前是谁都不搭理啊,还逮谁打谁,这些人都……都挨打上瘾? 老子拼命把柳折枝救回来了,你们这群王八蛋一来就要捡现成的,他娘的都当老子是死的吗! 109.抢回去锁起来 巫族专攻占卜术,族人修为普遍不高,醉心窥探天机,大祭司玄星更是其中翘楚,带领族人避世不出,甚至连巫界入口都时常关闭。 柳折枝五百年只跟那大祭司打了几架,还是在六界聚首切磋修为之时,实在想不通他为何来凑热闹。 灵界的云妄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自称灵主,是所有灵族的主人,化形的剑灵器灵大多都由他帮忙脱离主人成为自由身,自愿认他为主。 传说云妄本体是一把折扇,早年间柳折枝因为好奇,试图逼他现一现原形,可惜被他跑了。 按理说两人该是结了仇才对,如今他竟然说什么“爬也要爬来”,当真稀奇。 不过柳折枝也不想问,他跟这些人都不熟,并不在乎他们来做什么,只是盯着脸色越来越黑的蛇蛇有些担心。 他感觉……蛇蛇似乎要气死了。 其实他想说蛇蛇不必抢,如今他是个废人,重新修炼都做不到,跟蛇蛇去魔界便是,也不用做什么魔后,可是人太多了,他的社恐实在难以克服。 柳折枝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决定撤了护山大阵直接跟蛇蛇走算了,可他刚动了一下,某人刀子似的眼神就盯上了他的手。 “你动一下试试!别逼本尊屠了你们乾坤宗!” 墨宴误会得相当彻底,方才柳折枝不说话也不动,如今玄星和云妄来了就动了,这俩小白脸哪比老子强了! “你跟仙君吼什么!”青羽本来都放弃了,现在又出来俩情敌,他瞬间重燃希望,指着墨宴鼻子叫嚣,“这么多人就你跟仙君吼,我不同意!我也要联姻!” “你们都可以,那我也可以!” 晚临晃悠着鱼尾斗志昂扬,还顺手把身后的亲爹问渊给拉了出来,“我爹爹也参与!只要仙君能看上,我娘亲也行!” 问渊表情僵硬,淮音急忙去捂他的嘴,做梦也想不到这倒霉孩子为了跟柳折枝联姻还要把爹娘给卖了。 本来挺诡异的气氛,被他这么一闹都有人笑出声了,就墨宴笑得最大声,“你愿意你爹娘还不愿意呢,大人的事小孩少掺和,回南海躲你爹娘怀里哭去吧!” “我可自己做主。” 岚幽笑着上前一步,眼神温柔的看着柳折枝,“既是公平竞争,岚幽也想争一争,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心有不甘,还望仙君见谅。” 柳折枝:“……”我似乎从未说过让他们公平竞争。 他确实没说,可如今这场面已经不受他控制了,各界之首聚集在一处,还有个谁都不服的鲛人族小少主,互相都把旁人当情敌,一时间剑拔弩张。 尤其是墨宴,本来势在必得的事,半路杀出来这么多人跟他抢柳折枝,他恨不得全给挫骨扬灰了。 “好,都他娘的找死是吧?老子成全你们!” 本命剑出鞘,他最先把剑指向了玄星,柿子都挑软的捏,先杀一个是一个。 玄星虽是痴迷占卜,却也不是呆子,心知他要先让自己这个修为不占上风的出局,立刻看向另一侧的云妄,“两百年前,墨宴似乎在灵界抢了一株千年聚灵草。” 墨宴一愣,这时候才想起这些年自己到处惹事,嚣张跋扈胡作非为,大概……可能……好像是……抢遍了六界。 “正是。”云妄收了折扇,笑着主动邀请玄星,“不如联手?” “正有此意。” “二位,我冥界也被抢过宝物。”岚幽虽不能出去,却表达了同仇敌忾之意。 青羽听得直咬牙,“他不仅抢宝物,他还拔我尾羽!” “还有我!他去南海夺宝不说,还说我是破鱼!” 加上晚临,争夺柳折枝的几人瞬间分成两个阵营,一边是墨宴,一边是其他所有人。 墨宴:??! 柳折枝:…… 同样是打遍六界,两人一个成了公敌,一个却被争相求着联姻,这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墨宴是嚣张,但他也不至于在还有伤的时候去动手一打五,更何况晚临身后还有问渊跟淮音坐镇。 “咳……既然是要跟柳折枝联姻,比武就没必要了吧,做道侣又不是娶回去打架,修为高有个屁用。” 墨宴边说边得意的指了指自己身后那些聘礼,“本尊十里红妆迎娶,你们带什么了?一张胡说八道的嘴?” “再说了,柳折枝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你们有天材地宝给他养吗?看看本尊的!” 他指尖一动,几百个箱子齐齐打开,里面全是天材地宝,百年份起步,千年份的也不在少数。 “来来来,这护山大阵打开,里面那三个也要抢是吧?那就都出来,展示展示诚意。” 墨宴摇身一变,直接成了维护秩序的,带头展示诚意。 “别娶回去连给养伤都养不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看看,让折枝仙君自己选。” 柳折枝上下打量他一遍,眸光闪了闪,虽然没出声,却动手把护山大阵给开了。 这举动看在旁人眼中就是同意了他的提议,真是要看看众人的诚意,是否有足够的天材地宝养伤。 “快快快,爹爹你把储物戒给我!” 晚临第一个坐不住了,拼命想让柳折枝看他的诚意,拉着问渊一个劲催,“快把天材地宝都拿出来给仙君看,我最多我就能跟仙君联姻了!” 这条件又荒谬又合理,柳折枝还不说话,问渊也拿不准他的意思,最后实在拗不过儿子,只能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堆珍藏的炼丹灵植。 他都动了,旁人就更不用说了,为了得柳折枝青睐,一个个全翻出了家底。 青羽那除了天材地宝还有各式各样的妖丹,岚幽的魂玉也一个比一个年份高,玄星云妄还拿出了不少巫族跟灵族独有的药材,有几样连墨宴都没见过。 他娘的!果然老子这些年还有没抢到的! 这几个王八蛋藏的真深啊! 墨宴看得眼睛直冒绿光,饿狼似的,眼珠子都快掉上去了,旁人只顾着讨好柳折枝,希望柳折枝多看看自己那些天材地宝,柳折枝却在不动声色的留意他的手。 因为他总觉得蛇蛇是要干什么大事。 不然为何突然这么冷静,没暴躁得直接动手? “仙君,魂玉养伤有奇效,功效如何六界皆知,即便无法修炼,多滋养神魂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岚幽最先开口介绍自己的优势,柳折枝安静的听着,不过片刻就感受到姻缘红线微微动了动。 是蛇蛇在试图联系自己。 柳折枝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可这猜测太过惊世骇俗,他不敢轻易确定,正想再等等,突然体内的魔气涌动起来,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把他往前推。 这是…… 不等他反应,整个人腾空而起,晚临离得最近只来得及抓住他一片衣角,扯坏了也没拦住他。 谁也没想到没了修为的折枝仙君还能瞬移,眼看着人出现在墨宴身边,周身尽是墨宴的魔气,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墨宴耍诈,用魔气操控没了修为的仙君去了他那。 先不说是不是仙君默许,光是这行为便算作弊,无耻至极。 “墨宴你不要脸!” “既是公平竞争,怎可逼迫仙君?” 有人当场开骂,有人讲道理,就在所有人都准备跟墨宴打一架的时候,柳折枝注意到了他们身侧的天材地宝上多了丝丝缕缕的魔气。 “蛇蛇?” 猜测似乎是真的,柳折枝震惊的唤了墨宴一声,却还是没拦住,转瞬间便是魔气滔天,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魔气就这么当众抢走了许多被拿出来做诚意的天材地宝。 墨宴两边的玄星和云妄最先反应过来,收了宝物要跟他动手,刚汇聚灵力,耳边就传来一句无赖的话,“你们要打?柳折枝可是在我手里,别误伤了啊。” 两人齐齐愣住,也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墨宴撕裂空间带着柳折枝就跑,还没忘带走了自己的聘礼。 “去你娘的!谁他娘的跟你们抢!柳折枝是老子的魔后!多谢各位的天材地宝哈哈哈哈……” 在墨宴嚣张得意的笑声中,原地只剩一片没来得及消散的魔气。 众人目瞪口呆,谁也不敢相信方才发生了什么。 墨宴那魔头不仅抢走了折枝仙君,还……还抢了许多他们要给仙君做聘礼的宝物?! “墨宴!!!” 青羽崩溃的怒吼响彻整个乾坤宗,“小爷要杀了你!你个杀千刀的还我仙君!还我宝物!!!” 不光是他,另外几人也都脸色相当难看,生动形象的演绎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之后的崩溃和破防。 魔界边境,墨宴抱着柳折枝从空间裂痕中踏出,对着柳折枝兴奋的亲了一口。 “一群蠢货,还想跟老子抢魔后?这回天材地宝肯定够了,等我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到时候……”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是要收拾柳折枝的。 于是柳折枝眼看着抱着自己笑得合不拢嘴的人板起脸,恶狠狠的冷声道:“你他娘的敢骗老子,柳折枝你完了!” 话音刚落,柳折枝手腕上就出现两条锁链。 “本尊把你抢回来,今日起你就得听本尊的,本尊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懂了吗!” 110.叫一声夫君听听 墨宴冷着脸吼了这么多,还把他给锁上了,柳折枝都没什么反应,只平静的点点头,“嗯。” 反正也是个废人,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管,被蛇蛇带回魔界挺好的,随便蛇蛇做什么,总之他不在意。 阶下囚还是魔后都没什么区别,还能与蛇蛇待在一处便好。 从前的折枝仙君就万事不入眼,如今什么都没了,更是随遇而安。 他这么配合,墨宴都让他整不会了,愣了愣以为是他没听清,抱着他进入魔界结界时又强调了一遍,“以后你归老子管!什么都得听老子的!” “嗯。” 墨宴:??! 不是,他这么好说话吗? “你……你别什么事都说嗯!” “好。” 柳折枝真把那万能的嗯字给换了,不仅如此,刚苏醒就下山被人争抢,他也觉得累,还顺便往墨宴怀里靠了靠,眼睛也闭上了。 墨宴已经看傻了,分明是把人抢回来还给锁上限制自由,这怎么……好像还挺享受? 蛇蛇疑惑,但蛇蛇不问。 问了显得好像多关心似的,那也太不威风了,震不住未来魔后怎么办? 于是闻修刚跟染月急匆匆带人收拾好魔宫,他们扬言杀上乾坤宗抢魔后的尊主就回来了,不仅真把折枝仙君抢到手了,还抱在怀里,锁着手脚。 闻修当场傻眼,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都没怀疑尊主敢这么折辱仙君,特意传音去问染月,“仙君手上……戴着什么?” 染月翻了个白眼,“戴着尊主强撑的尊严。” 闻修:??? 俩人一个不搭理自己,一个表情复杂,谁也不上前,主殿内如今也还没重新安排侍女,墨宴抱着柳折枝犹豫一会儿,最后还是主动叫了染月。 “给本尊收拾一间地牢出来,看不见本尊抢来了折枝仙君吗?” “地牢”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边说边看怀里的人反应。 可惜什么反应都没看到,柳折枝还是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跟到了自己家似的,好像听不到他的“惩罚”。 该有反应的人没反应,不该有反应的都快吓死了,闻修见鬼似的看着作死的尊主,“地牢?折枝仙君怎可关在地牢里啊!” 好歹也算是有人配合了,墨宴冷笑一声,“他敢骗本尊,就该做好今日被本尊算账的准备!” 说完又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还是没反应,眼都没睁一下。 闻修是真的呆,一点没看出他只是吓唬柳折枝,刚想再劝劝,一直没正眼看他们的染月放下新得的夜明珠一脸无语,“尊主,有没有可能仙君睡着了?” “啊?” 墨宴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放出神识一查看,结果真发现柳折枝呼吸均匀又平稳,显然是睡得正熟。 真睡着了?! 不是,他……他怎么睡得着的啊! 他就不怕老子把他扔出去不管了?关进地牢严刑拷打? 他是不是根本不知道错了,不知道骗了老子还一心独自赴死都要把老子气死了!!! 墨宴周身魔气翻腾,本就有心魔未曾压制,一时间怒火滔天,一怒之下…… 把柳折枝抱进了自己的寝殿。 原本还让染月给单独准备了寝殿,想合籍之前先让柳折枝睡在那里,都按正道的礼数来,这回他也不要什么礼数了。 你还睡得着,你还不知错是吧?那老子就不按你们正道的规矩来了! 这就是他给的惩罚,自以为十分残酷,染月和闻修却都看得无语。 要不你就别装了,狠不下心还装得凶神恶煞,你看仙君理你吗? 人家都睡着了。 尊主你自欺欺人的样子真的很狼狈。 染月靠在门外守着,随时候命,闻修还有不少事要忙,尊主只管夺位不管后续安排,都得他这个护法去操心。 可人还没走出魔宫,宫门外的魔卫就匆匆来报,“闻大人!不好了!各界的战帖都送来了!” “什么战帖?” 闻修从魔卫手里接过厚厚一沓,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战帖,人界、妖界、冥界、巫界、灵界都全了,甚至还有一封来自鲛人族的。 内容几乎一模一样,都是要跟魔尊墨宴一战。 “怎么连巫界和灵界都有?尊主已经百年不曾去这两界抢宝物了。” 他还不知道在乾坤宗发生了什么,那魔卫又哪里会知道。 “去打听尊主在乾坤宗抢仙君究竟发生了何事。” 柳折枝睡着,墨宴在床边守着,闻修也不敢去问,只能派人出魔界打探。 万万没想到不到一刻钟就有了消息,探子刚出魔界,还没问就听到了魔界边境的修士们议论纷纷,都是说魔尊墨宴在乾坤宗的丰功伟绩,不要脸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不仅强抢为苍生散尽修为的折枝仙君,还抢走了其余几界要迎娶折枝仙君的聘礼,行事恶劣,嚣张至极,不愧是修真界第一大败类。 从探子带回来的留音石中听到这些话,闻修彻底懵了,过了许久才接受这个事实,快步找去墨宴的寝殿。 “尊主!尊主你怎能做出此等……” “吵什么!” 墨宴怒吼的传音响在他耳边,“看不见本尊在休息吗!” 他说的休息就是守着熟睡的柳折枝,盯着人家眼睛都不带眨,闻修都要无语死了,糟心的传音回答,“尊主,你快出来吧,你在乾坤宗都做了什么啊……” “他娘的老子做什么了!” 墨宴骂骂咧咧的出门,被让人打扰了守着柳折枝十分不爽,看都没看闻修送到眼前的战帖,直接一把火给烧了。 “尊主!” 闻修看着满地的灰烬长叹一声,“你刚夺位,魔界还未稳定,又惹了其余五界和鲛人族,要是真打起来……” “真打起来老子就跟他们打!跟老子抢魔后老子还没来得及收拾他们,他们还敢送上门来!” 墨宴也一肚子火,要不是当时刚在魔界经历一场大战,打破结界受了伤,他在乾坤宗就想跟那群觊觎柳折枝的王八蛋打一架了。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本来就暴躁爱打架,现在受了心魔影响,他更不管不顾了,闻修愁得不行,死死拉着他不让他去,“修养生息,魔界也要修养生息啊,你自己去打也不行,你还有伤呢!” 染月看着两人在寝殿门口就这么一个要走一个拼命拉,看累了才慢慢悠悠吐出四个字,“仙君醒了。” “醒了?!” 刚才还要出去打架的人瞬间跟看见肉包子的狗似的,闻着味就窜进了寝殿。 片刻后染月耳边炸雷似的传来一声怒吼,“谁说醒了的!” “啊,那可能我看错了。”染月起身伸了个懒腰,拉上闻修往外走,“尊主,我跟这呆子还有正事要忙,你自己守着仙君吧。” “这……这能行吗?”闻修有些不放心,“尊主如今心魔肆虐,行事越发出格,万一对仙君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放心,他没那个胆子,只要仙君没跟别人跑了,他就不敢真把仙君怎么样。” 染月看得相当透彻,出了魔宫就把他放开了,“行了,你忙你的,我喝酒去了。” 他嘴里的喝酒绝对不是只喝酒,而是喝花酒,躺在美人堆里赏舞听曲,还得有美人喂他喝酒。 闻修心里都清楚,却也只能看着他的身形消失在不远处,眸中似有火光涌动。 何时才能在他去喝花酒时有资格拦一句? 难不成…… 闻修低头看了看自己被他拉过的胳膊。 难不成要学尊主,也靠抢? 墨宴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给属下做了什么榜样,就在床边盯着柳折枝的睡颜看,染月他们出去之后他就把柳折枝脸上的面具给摘了。 短短几日,柳折枝又瘦了一大圈,云竹峰十年他好不容易给养得有了些起色,如今竟是比十年前还要消瘦了。 “说什么让老子听话?你怎么就不知道听话?” “你他娘的知不知道老子是谁?你敢跟老子耍驴脾气,把老子骗走还不让回去帮忙,真是活腻了!” “没事的时候把老子当狗使唤,有事了就随便把老子安排走,老子是什么?老子是蛇!不是他娘的你养的狗!” 墨宴越说越生气,咬牙切齿都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 “蛇蛇,蛇蛇,老子叫墨宴,不叫蛇蛇!不是你的灵宠!以后你再叫蛇蛇试试!” 他恶狠狠的骂了一通,实际根本没有多大声音,还生怕把柳折枝吵醒了,给加了一层隔音结界,柳折枝根本听不到。 过了一个时辰柳折枝才睡醒,身子太过虚弱,睁眼都极其缓慢,见他守在床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身处何处又是何境地,下意识叫了他一声,“蛇蛇?” “对,是我。” 墨宴俯身去扶他,动作相当小心,“你身子弱,暂时办不了合籍大典,先养伤,这是我的寝殿,以后你就住这。” “嗯。” 柳折枝习惯性的应了一声,说完才想起来他好像不让这么回答,顿了顿又改了口,“好。” 不仅没对合籍大典有什么意见,还自觉把嗯改成了好,脾气好得墨宴都怀疑自己在做梦。 这还是柳折枝吗?现在这么听话? “虽然还不能合籍,但你也已经被本尊抢回来了,本尊的寝殿也只能让魔后住,现在跟合籍了没区别,你得改个称呼。” 墨宴轻咳了一声,试探着提出要求,“本尊如今是你……夫君。” “好。”柳折枝微微颔首,对这些事都不在意,还有些昏昏欲睡。 这也答应? 墨宴得寸进尺,“光答应有用吗?叫一声让本尊听听。” 柳折枝抬眼盯着他看了看,就在他以为头顶要邦邦两下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声音很轻的两个字,“夫君。” 墨宴:!!! 他真叫啊!这也太听话了吧! 这就是强取豪夺的感觉吗? 爽!太他娘的爽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10-120 111.他又勾引本尊 墨宴在柳折枝面前从没这么硬气过,柳折枝这么听话,让叫夫君就叫,他都快飘了。 “对,以后就这样,本尊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威风凛凛的魔尊居高临下,“只要你听话,本尊就考虑给你养伤。” “好。” 提起养伤,柳折枝倒是想起了他抢来的那些天材地宝,难免有些担忧,“我的伤应当用不上那么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是已经抢了,但及时还上想来他们也不会多计较。” “还什么?” 墨宴板着脸冷哼一声,“那都是本尊凭本事抢来的,再说了,是给你的吗你就让本尊还?本尊抢来珍藏!” 他说不是就不是,柳折枝也不跟他多争论,还很认同的点点头,“我如今的身子,用了什么天材地宝也无济于事,不必浪费。” “你……”墨宴一愣,“老子什么时候说怕浪费了!老子说你听话就……你……你少管老子!” “本尊行事没你掺和的份!不让养是吧?本尊非给你养!” 柳折枝:“……”蛇蛇又变小毛驴了。 他想抬手摸摸头,给小毛驴顺顺毛,可惜实在没力气,只能作罢。 墨宴眼看他动了动手又放下,条件反射的头顶有些疼,嘴上更硬气了,“干什么?你还想打本尊?到了魔界你还敢作威作福,信不信本尊关你进地牢让你尝尝魔界的酷刑!” 他自以为能吓住没了修为的柳折枝,实际上在柳折枝眼中,他说了这么多威胁的话,就跟当年那巴掌大的小蛇吐着信子嘶嘶嘶一样。 毫无威慑力,甚至让人有点想捏住蛇信子玩一玩。 “你看什么?本尊说到做到,你再横一个试试!这世上就没人能教训本尊!你一个正道仙君还敢……” “蛇蛇,我有些渴。” 墨宴正耍着威风,突然听到这么一句,直接把剩下的话咽回去了,转身给他取来水杯,还用灵力温了水才送到他嘴边喂他。 “渴了知道找本尊,那日跟混沌拼命怎么就不拿本尊当人!” 分明小心翼翼的喂着水,他那嘴却还非要横两句。 柳折枝喝完了水,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努力抬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 是回应,也是安抚,唯独没有开口解释自己是为他好。 因为柳折枝明白,蛇蛇一定是知道的,知道他怕蛇蛇被围攻,怕蛇蛇与他一同身死道消。 他与蛇蛇,皆是尽心竭力为对方考虑,彼此心知肚明。 只不过他仗着蛇蛇听话,先下手算计了蛇蛇,否则若是遇到生死危难,蛇蛇一定也会舍命保他,将他送走。 墨宴看着他苍白到没有血色的手,许多话到了嘴边都咽了回去,最后只剩下一句,“柳折枝,以后你再不听本尊的话,本尊就真把你送进地牢!” “好。”柳折枝应了一声,收回手,“蛇蛇,我困了。” “困了就睡,这么大个人还要本尊唱摇篮曲哄你睡吗?” 墨宴边说边扶他躺下,盖好被子刚要起身,突然又被按住了手,“蛇蛇会唱么?” 墨宴:??! 他在干什么? 他敢逗本尊玩?! 不对,他是不是在勾引本尊? 不过一瞬,墨宴眼珠子转了八圈,最后坚定的把他的手给放回被子里,“区区美色也想迷惑本尊?赶紧睡,身子养好之前本尊绝不会被你引诱!” 这下轮到柳折枝懵了。 我只是想逗一逗蛇蛇,怎么又……又扯到双修上去了? 当真是让人又无奈又好笑,柳折枝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太困了,索性放弃了。 罢了,左右已经到了魔界,日后与蛇蛇说话的机会多得很。 他又沉沉睡去,墨宴就在床边守着,有闻修与染月帮忙处理魔界事务,琐事都打扰不到这里。 柳折枝几乎一直在睡,偶尔醒了也只是喝几口水,叫两声蛇蛇,然后继续睡。 身子太虚弱,有时甚至分不清睡梦还是清醒,像极了云竹峰沉睡的那段日子。 万幸的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有蛇蛇守着他,柳折枝心中安稳,睡得便也安稳。 就这么睡了三日,再苏醒时柳折枝竟然没看到蛇蛇,只听到了殿外不甚清晰的交谈声,似乎是蛇蛇又在骂谁。 “充盈后宫?充个屁!老子后宫里只能有一个魔后,侧妃侍妾老子让她们进来干什么?老子又不碰!” 来商议此事时闻修就知道要挨骂,但也必须得劝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尊主,过去几百年你那后宫不都是养着这些人吗?你不碰,你养在后宫就行,历任魔尊都是如此,你不把那些魔王的女儿娶进来,怎么证明你相信他们的忠心?” “又没人敢得罪仙君,仙君更不是不讲理的人,多养几个人就能换魔界太平,免去许多麻烦,何乐而不为啊。” 墨宴知道他说的都是道理,从前也确实是这样,不然不会人人皆知他的魔宫里全是美人。 但今时不同往日,都已经有了柳折枝,再弄一群侧妃侍妾回来,不仅委屈了柳折枝,万一哪日柳折枝不高兴,都给杀了也是有可能的。 柳折枝那脾气,他自己都不敢惹,更不能让别人来惹了。 “老子说不行就是不行,大不了就让他们造反,看老子能不能像当年那样,一个个全给打服了!” “尊主……” 闻修还要再劝,方才还骂骂咧咧的人突然给他用了禁言术,然后也不理他了,转身就往殿内走。 “醒了?怎么不叫我?” 墨宴习惯性的把温水喂到嘴边,柳折枝喝了一口就不要了,与他说起正事,“既是魔界的规矩,那便都带回来养着吧,左右我也不会与她们遇到。” “你……你都听到了?”墨宴拿水杯的手抖了抖,莫名心虚,“我以前……以前不是跟你解释了吗,就是养着,没碰过,再说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都跟闻修说了,让他别……” “我知。” 柳折枝轻声打断他的话,“你按魔界的规矩办事便是,你后宫中有多少美人都不要紧,你若真是沉迷美色与风月,即便宫中没有美人,你也会去外面找。” 确实是这个道理,墨宴也明白他说的对,但是…… 一想到他主动让自己把那些人送的美人带回来,墨宴心里就堵得慌。 不闹腾不吃醋就算了,你哪怕拦一拦呢? 你他娘的还主动让老子养! “行!那本尊就全收进后宫!” 他是赌气,柳折枝却听得欣慰颔首,“莫要怠慢了人家,君子有礼,不可轻慢佳人。” “你!” 墨宴牙都要咬碎了,“好!老子现在就让人把她们都接进来!把抢来的那些宝物都给她们分了!” 想不到蛇蛇竟然如此尊重女子,柳折枝越发欣慰,“胭脂水粉,细软首饰也不要忘了,女子爱美,定然更喜欢这些。” 墨宴没回应,直接怒吼着叫来闻修,“听到魔后说什么了吗?还不快去准备!” 这话他要是跟染月说,染月能跟他配合得明明白白,可惜这里只有闻修这个呆子,他敢说闻修就敢办,没一会儿就真买来了一大堆女子首饰和胭脂水粉。 “尊主,都在这了,只是人还没有入宫,到时是让她们自己选,还是让人分发下去?” 墨宴:“……”你他娘的真买啊! 这得多少灵石啊!有这些灵石老子给柳折枝买糖葫芦不好吗! 他心疼,但他强撑着面子不肯在柳折枝面前说,最后只沉着脸指指偏殿,“先收起来放偏殿,等人来了再说。” 可直到美人们都进了后宫他也没再提起这事,忘得一干二净,整日就记着守着柳折枝,变着法给柳折枝养身子。 直到某日后宫不知道哪个侧妃要求见未来魔后。 “求见柳折枝干什么?” 墨宴根本不想搭理,“不见不见,柳折枝不见乱七八糟的人,他那伤得静养。” 其实他已经琢磨怎么不在宫里留美人还能让魔界安稳了,只是时机还不成熟,他自己也分身乏术。 柳折枝的身子存不住灵气,寻常丹药吃了根本没效果,还容易刺激破碎的经脉,引发疼痛,得先温养经脉,让经脉适应了才能再对症下.药,他寻了几个方子来,只是还差些药材,得亲自出魔界找一找。 最好是能混进灵界…… 此事他没跟柳折枝说,这几日柳折枝已经不再经常说睡就睡了,明显精神了不少,还能在殿中走动,要是知道他又要出去抢东西,他怕柳折枝跟着担忧。 锁链早就已经摘下,柳折枝正在殿内试着写写字,见他回来也没抬眼,只是边写边问了一句,“蛇蛇,可是有要事?” “没有,就是我刚回来,有几个城池的魔王想请我过去。” 墨宴神色如常,说出自己现编的借口,“过几日我要去一趟,三五日便回来,他们想表忠心,我要是不去又该猜是不是我要收拾他们。” “好。” 柳折枝放下笔,墨宴正好走到他身侧,见纸上写着苍劲有力的两个字——蛇蛇。 那么好的一手字,他不写墨宴,偏写蛇蛇,十分违和。 墨宴默默藏了起来,生怕旁人看到,影响自己威风凛凛的魔尊形象,宁可自己狼狈的藏,也没跟柳折枝说一句不让写。 五日后柳折枝身子又恢复了许多,墨宴看着差不多了,去灵界寻药前叫来染月和闻修反复叮嘱。 “我不在魔界,除了你们两个,绝对不能让任何男人见柳折枝,还有,除非柳折枝要走,否则他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记住了吗?” 染月闻修让他放心去,他前脚刚走,后脚后宫有人听到风声,立刻跑去求见柳折枝,还不只一位侧妃,一起来了四个,凑在一起嘟嘟囔囔。 “尊主真走了?别我们还没见到那位仙君,他就回来了。” “放心,我爹爹说亲眼看着尊主出了魔界。” “那可太好了,都来一个月了,我连仙君一片衣角都没见到,听闻那位仙君仙人之姿,清冷无双,竟然被我们尊主给抢来了,我终于能见着了! “对对对,我也是!尊主看得真紧啊,要不是为了见仙君一面,我才不来当什么侧妃……” 闻修心中纠结,也没听见她们说什么,只是想着按规矩这些侧妃确实应该见一见魔后。 而且尊主吩咐过不能让男人见仙君,似乎……没说不让见女人吧? 112.后宫不像是尊主的,像是仙君的 闻修觉得应该没问题,四个侧妃都是安分守己的魔王之女,对尊主忠心耿耿,且都是自愿入宫为妃,绝不会对折枝仙君不敬。 只是按规矩求见问安罢了,也是一片好心。 “待我去问问仙君的意思,仙君喜静,若是不愿旁人打扰,我也无能为力。” 魔女们笑着点头,“我们都不乱说话,闻大人放心,绝不会惹仙君厌烦。” 闻修这辈子头一回见这些魔女对他这么客气。 魔界民风彪悍,女子也不讲究正道的端庄温婉,个个衣着大胆,性格奔放,有权有势的魔王家出来的姑娘大多看不上族内男子,甚至女子继任魔王也不在少数。 别说是对他,只怕对墨宴都没这么奉承过,嘴上叫着尊主,实际绝不争宠依附于魔尊,过去那几百年,墨宴不入后宫留宿,也硬是没有一个人主动要求,各自过得风生水起,还时常回娘家游玩。 明面上是后宫美人百余人,实际真在后宫能见到的,也就十几个,剩下的不是闭关修炼就是出宫逍遥快活去了。 闻修因此还多看了那几个侧妃几眼,但他那木头脑子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对,还以为是经历了草包烛离做魔尊,这些人都发觉还是自家尊主更好了。 他也没多想,敲了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冷淡的“嗯”便推门进去了。 墨宴一走,柳折枝便又戴上了面具,除了对蛇蛇,他不习惯被旁人看到脸,躲在面具后面总是能多些安全感,防止社恐发作得太厉害。 虽说闻修是自己人,柳折枝会与他说些话,但也不会主动说,闻修进门后站在那组织语言,他就当殿内没有这个人,不主动问也不往出赶,依旧仔细擦拭手中的凤尾琴。 身子还未恢复到能练剑的程度,总是写字看书他也有些烦闷,蛇蛇还不在身边,他便特意翻出了这把凤尾琴想着哪日弹一弹。 魔宫中少了蛇蛇,他总觉得住得不安心,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对社恐来说还是挑战性强了些。 “仙君……仙君可要……额……” 他见人会紧张,闻修见他也是紧张的很,因为知道自己有些呆,不会说话,所以总怕说错了话惹他不快。 即便他如此支支吾吾,柳折枝都没什么反应,安静的等他继续往下说,直到他说了下文,“仙君可要见见旁人?” “铮!” 柳折枝手一抖,不小心拨动了琴弦,闻修下意识撑起结界,人也往后退了两步。 从前在战场上被打怕了,生怕自己躲得慢一点就没了条胳膊。 四目相对,一时间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仙君恕罪,闻修并非有意。”闻修行了大礼请罪,毕竟柳折枝没了修为,他躲那一下只怕会勾起伤心。 明明是魔界的护法,却比正道中人礼数还周到,且又呆又古板,柳折枝都差点被他逗笑了。 “无妨,起来吧。” 无波无澜的几个字,闻修如蒙大赦,心有余悸的深呼吸好几下。 殿内又沉默了,柳折枝继续擦拭琴弦,过了许久见他还在那站着不敢出声,忍不住提醒了一个字,“说。” 闻修彻底慌了。 仙君让我说什么? 尊主不在,我听不懂仙君的意思啊,万一说错话了就完了。 早知道就把染月叫来了…… 他一直没动静,还肉眼可见的慌乱,柳折枝都要怀疑他也是社恐了,放下琴又等了一会儿才终于等到一句已经听过的话。 “仙君可要见见旁人?” 这回柳折枝算是明白为何墨宴和染月都说他是呆子了,这也太呆了,呆到一个重度社恐都看不下去了,“何人?” “啊,是尊主的四位侧妃想见见未来魔后,给仙君问安。” 四个?! 柳折枝一听,差点想把他赶出去。 四个陌生人要见我,还是蛇蛇的侧妃,这……可会骂我? 若是算一算关系,我与她们应当算是……情敌? 柳折枝看似毫无反应,实际心中百转千回,连自己要被四个人围在中间骂狐狸精都想到了。 有点……嗯……十分可怕。 蛇蛇不在,这场面我应当是应付不来,都杀了似乎还会给蛇蛇惹麻烦。 可以拒绝么?拒绝了会不会也让蛇蛇为难? 社恐人士陷入了深深的纠结,眉头都快皱打结了才犹豫着问出几个字,“可合魔界的规矩?” 这要是染月,当场就能看出他不愿意见,但很可惜,这是块木头,闻修十分积极的给他解释,“自然是合规矩的,侧妃给魔后问安理所应当。” 柳折枝:“……”好想蛇蛇。 今时不同往日,行事要顾及蛇蛇,还有个呆子不给台阶下,柳折枝也没办法,只能点头应允。 不好在寝殿见人,他还特意去了正殿,正殿就那么一把椅子,是魔尊的位置,柳折枝动作自然的坐上去,看得闻修欲言又止。 魔后不好坐魔尊的位置吧?这传出去怕是要说成想篡位,尤其这魔后还是正道的仙君。 但尊主走时交代了,仙君只要不走,想做什么都行。 闻修暗自琢磨了一下,最终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于是几个侧妃一进门就被端坐魔尊之位的柳折枝惊呆了。 虽是戴着面具,但柳折枝一社恐就越发清冷淡漠,出尘的气质加上做仙君多年的上位者气场,坐着那个位置丝毫不违和。 白衣白发高高在上,比战场上少了杀气,更容易让人移不开眼的盯着看。 人界与魔界几百年不曾正式开战,柳折枝和墨宴打架也不是旁人能围观的,这些魔女只听过传闻,以及家中长辈谈及折枝仙君风姿,今日才头一回亲眼得见。 “原来这就是仙君啊,真好看啊,戴着面具都能看出来多俊美,这不比我们尊主只会骂娘强多了?” “尊主何德何能啊,怎么就让他给抢到手了。” “这要是老娘的夫君,老娘直接给供起来!双修都得提前沐浴更衣熏香三日!” “仙君你看看我呢,我给你生小仙君!” 几个魔女你一言我一语,一句比一句不成体统,闻修都听傻了,赶紧上前维持秩序,“仙君面前怎可胡言乱语!” 这下几人才反应过来柳折枝是正道的仙君,赶紧收敛性子学着正道礼数盈盈一拜,“拜见仙君~” 虽是正经的见礼,但嗓音娇媚,直勾勾的盯着柳折枝看,丝毫不掩饰倾慕之意。 柳折枝本来以为魔女肯定是来示威的,毕竟自己一个正道中人却要占了魔后的位置,昔日还除魔卫道几百年,万万没想到她们几句话就颠覆了自己的看法。 这些魔女似乎……并不记恨我。 正邪不两立这几个字在此处竟然完全不成立,柳折枝感受不到一丝一毫来自她们的恶意,反而是她们看自己的眼神……太过热切了些。 “仙君~” “拜见仙君~” “仙君啊,我们给你见礼呢,你看我们行正道的礼像不像嘛~” 魔族不讲究矜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喜欢就使出浑身解数引诱,柳折枝在那一声声娇媚的仙君中如坐针毡,满脑子都是蛇蛇究竟何时回来。 虽是没挨骂也没被围攻,但……但蛇蛇的侧妃实在太热情了,这让人如何招架啊…… 他越慌就看着越镇定,端坐上方圣如神祇,闻修原本有心维持秩序,看他这样也不敢插手了。 罢了,仙君要做什么哪里是我能掺和的,我还是老老实实在旁边听命吧。 这下好了,社恐没人帮忙解围,还不能直接都杀了,柳折枝彻底不会了,只能被迫面对魔女们的热情。 “仙君,在正道受那个气干什么,早来我们魔界早就逍遥自在了。” “就是,仙君你能跟我们说句话吗?尊主不在仙君要是无聊,我们可以陪你说话啊。” “仙君,你能不能给我题个字,写你的名字就行,写我肩上!” “仙君啊,以后你就在魔界好好享福,别回那杀千刀的正道了,你要什么我们都给你找来,你要是看正道的哪个王八蛋不顺眼,不用你亲自动手,我们就带人替你把那狗娘养的剥皮抽筋!” 柳折枝一辈子没受过如此莫名其妙的善意。 分明昔日他是除魔卫道的仙君,如今却被魔如此厚待,而他镇守了几百年的正道却…… 心中说不清是何滋味,总之并不觉得这些魔女吵闹,甚至觉得和蛇蛇一样是有些可爱的。 难怪蛇蛇那么可爱,原来不在战场上呈敌对之态,私下里的魔族都是这般可爱模样。 不似正道修士那么守礼数,或许举止还有些粗俗,但皆是率真性子,喜欢便是喜欢,表达得热情又大方。 “嗯。”柳折枝轻声应了一句,也不是特别回应哪一句话,只是回应一下她们的善意。 “仙君是不是说话了?” “你让开,仙君是跟我说话!” “仙君你声音也这么好听啊,人又俊,声音又好听,正道怎么忍心那么对你啊,一群白眼狼!” 魔女们聚在一起时而疯狂夸赞柳折枝,时而怒骂正道忘恩负义,说到兴起之时,竟然全都召唤出了本命剑。 “仙君你等着,我们现在就去杀几个正道的白眼狼给你报仇!” “对,把后宫的姐妹们都叫上!老娘今日就杀穿乾坤宗!” 眼看她们是真要去,柳折枝赶紧叫闻修,“快些拦住。” 在正道没见过有人为自己说话为自己讨公道,今日反倒在蛇蛇的后宫中见到了,柳折枝满心荒谬之感。 见她们还召集了许多魔女来,犹豫许久才勉强克服社恐,吩咐闻修,“偏殿中似乎还有胭脂与首饰,取来分一分。” 闻修领命去取,刚转身就听到此起彼伏的道谢声。 “是给我们的吗?仙君你想的真周到!” “仙君你怎么这么好啊,仙君你帮我选首饰,你选哪个我就戴哪个!” “仙君~仙君你看我嘛~” 几十个美人虽是站在下方,却个个目不转睛的盯着柳折枝,闻修都没见过魔界女子竟然如此会撒娇,啧啧称奇的同时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 这怎么看着不太像尊主的后宫,倒像是……像是仙君的…… 另一边,墨宴出了魔界心中还是放心不下,想来想去最后决定给闻修传音问问。 “柳折枝怎么样?身子有不舒服吗?” 闻修看看被缠着挨个给美人们选胭脂水粉锦缎首饰的柳折枝,认真汇报,“没有,仙君一切都好。” “那就好。” 墨宴放心了,切断传音朝着魔界的方向随口念叨一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老子怎么出了魔界就有点心里发慌呢……” 113.老子的魔后在美人堆里?! 柳折枝从未被这么多人热情追捧过,更何况都是娇媚的女子,一个个围着他撒娇卖乖,让他根本无法拒绝。 从前招架不住还能跑,如今他得等蛇蛇回来,跑肯定是不行的,杀了就更不行了。 蛇蛇后宫中的美人个个为他打抱不平,对他真心崇拜,还争着抢着要为他报仇,他感激还来不及,怎可都杀了。 社恐不会拒绝,甚是为难,便只能由着这些魔女日日来见他,说是问安,实际一日有半日都待在这不肯走。 魔女们慢慢也知道了柳折枝宠着她们,虽是看着冷冰冰不爱说话,却会给她们分胭脂水粉和好看的首饰。 折枝仙君清冷淡漠是真的,会认真听她们说话,亲自给她们选合适的锦缎也是真的,并不冲突。 可就是这么好的仙君,竟然被正道给利用完了就扔,伤得体无完肤险些丢了性命,最后落得个被尊主抢回来做魔后的下场,扔在这后宫之中不闻不问。 墨宴出门寻药,没对旁人说,都以为他是新鲜劲过了,把柳折枝给扔下不理了。 闻修是个呆子,不知道该解释,柳折枝又社恐不爱说话,这误会越来越大,让魔女们越发心疼柳折枝,变着法陪他解闷。 又是一日清晨,柳折枝还未睡醒,殿外便已经有不少魔女等着了。 她们也不吵闹,闻修在殿外守着不让人进,她们还自己撑起结界隔音,免得说话吵醒折枝仙君。 “听闻仙君的云竹峰上有一座栖梧殿,想讨仙君欢心,不如将那栖梧殿搬来。” “不行,仙君看见以前住的地方,想起伤心事怎么办?” 魔女们凑在一起琢磨怎么让柳折枝高兴,一个比一个积极。 “以前那些晦气的事就别提了,以后尊主不在,我们就轮流陪仙君,后宫姐妹们这么多人,每日换一批来陪仙君,有什么本事都拿出来,总有人能哄仙君舒心。” 她们安排的明明白白,可苦了柳折枝这个社恐,刚睡醒就察觉到门外许多人的气息,立刻猜到是她们来问安,不好让女子久等,穿好衣服未曾束发便让闻修将人放进来了。 昨日在正殿见过,明白了她们都是好心,柳折枝便不再刻意讲究,直接让她们进寝殿。 这下倒好,魔女们见他未曾束发,对着他那一头白发都快打起来了。 “我给仙君束发,我会束!” “你让开!仙君看我,我的手天生就是为了给你束发的!” “我我我!我下手最温柔,一定不碰掉仙君一根头发丝!” 这场面柳折枝哪里见过,一时间根本不敢说话,看着她们为此事跑去殿外大打出手,比武决定到底由谁为自己束发,实在理解不了这荒谬的行为。 他自己又不是不会,为何要蛇蛇后宫中的美人帮他束发? 以为这又是什么魔界的规矩,或许是为了表达对魔后的恭敬,柳折枝也不好直接问,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闻修。 闻修一看就明白了。 啊,这是仙君让我帮忙做裁判员,我得好好表现。 于是闻修当场插手了此事,一点不带放水,就这么组织起了后宫的比武。 柳折枝原本还只是猜测,此时见他这么上心,瞬间确认了。 这就是魔界的规矩,当真是好奇怪的规矩,做侧妃竟然还要为魔后束发,就不怕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换了旁人就为难这些侧妃,或是一言不合直接打起来么? 柳折枝不理解,但他社恐他也不想问,总归都是为了蛇蛇,顺应了魔界的规矩便是。 好不容易等魔女们分出胜负,柳折枝在一旁观战也看入了神,看出许多可以教导之处,只是不方便说。 对修炼一事他要求十分严格,平日对自己便颇为严苛,早些年不眠不休练剑都是常事,见不到旁人在他面前切磋还好,见到了便总下意识推己及人,脑海中演练如何见招拆招。 被带到镜前让魔女帮忙束发时他还想着此事,越想越觉得憋得慌,觉得蛇蛇的后宫不算外人,对自己又很好,实在应当教一教。 可惜直到束好了头发他也没犹豫出结果,想教,但又不敢轻易出声,着实苦恼。 或许蛇蛇回来应当与蛇蛇商议一番,左右后宫中的美人他也不宠幸,若是得了空,我说与他听,让他出面教导便是了。 柳折枝暗暗记下此事,心中对蛇蛇的想念又多了几分,很是期盼他的蛇蛇快些回来,看看他与蛇蛇的后宫相处如此融洽,为蛇蛇省去许多烦忧事。 “仙君你看!” 帮他束发的魔女小心翼翼的举着铜镜,“我束发束得好不好看啊仙君~” “嗯。”柳折枝毫不犹豫的应了一声,不是敷衍,而是真的很好,心灵手巧。 他不出声夸赞,心中却是这么想的,便随手从储物戒中拿来一件宝物相赠。 既是蛇蛇的后宫,我便应当替蛇蛇安抚。 “给我的吗?”魔女拿了宝物受宠若惊,迫不及待出去跟人炫耀,“姐妹们快看,仙君送我的!” 她这么一说,人人羡慕,围着你看看我摸摸,都快把柳折枝夸上天了。 “仙君果然与魔界那些臭男人不一样!” “就是,我这辈子也没在六界见过仙君这样的男人。” “那就是神仙啊,要是仙君也送我一个,我做梦都能笑醒……” 她们也不是说给柳折枝听,就是真心感叹,柳折枝刚好听到,不忍让她们如此羡慕,便每人都送了一件。 闻修原本还在旁边不出声,后来越看越肉疼,实在是没忍住,出言劝了一句,“仙君的宝物皆不是凡品,如此……可是太过破费了些?” “无妨。” 对蛇蛇的人,柳折枝并不吝啬身外之物,还顺手给了他一对折扇法器。 “你与染月的。” “这……”闻修都不知道该不该要,但一想他是给了染月一个,而且染月也确实喜欢这些东西,最后只能昧着良心不跟尊主禀报,直接收下了。 “多谢仙君。” 如此便算全都照顾到了,柳折枝欣慰颔首,越发觉得自己做了好些为蛇蛇好的事。 帮蛇蛇犒劳属下,稳定后宫,蛇蛇身后无内忧,便可安心应对外患。 不嫌弃魔族,还出手如此阔绰,又是个神仙一样的人,魔女们对他的狂热倾慕简直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要不是打不过墨宴,都想趁着墨宴不在偷偷把他带走了。 “仙君你怎么这么好啊~” “仙君我生是你的魔,死是你的死魔~” “仙君今日觉不觉得无趣啊?不如我们跳魔族的舞给你看啊~” 她们有提议,只要不太出格,柳折枝自然是不会多说什么,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 于是魔女们便齐齐准备为他献舞,只是缺了些乐器弹曲,有舞无乐实在是难以成兴。 不知是谁眼尖,先看见了被柳折枝放在一旁的凤尾琴,几个魔女围着凤尾琴招手叫他,“仙君,这是你的琴吗?” 她们只是想借来弹奏一曲,柳折枝却直接起身去拿来了琴,端正放好后试了试琴音。 原本就是准备这几日弹琴解闷,如今正好给她们奏曲。 “仙君还会弹琴?” “什么?仙君是要弹给我们听吗?” “哈哈哈哈老娘竟然能让仙君弹琴听!” 魔女们兴致高昂,柳折枝自然不会扫兴,闻修想说不合适也来不及了,见他已经试着弹了几下,只能退到一旁暗自叹气。 都说仙君清冷淡漠,我怎么看着仙君挺喜欢有人在身边闹腾呢? 难道是一定要美人才行? 他那脑子也想不出什么答案了,对美人歌舞也不感兴趣,守在一旁心不在焉的想染月。 染月此时不知又醉倒了在了哪处青楼,定是又花光了灵石,只是为何两日了还不让我去付灵石赎他? 魔女的舞衣不比正道都是严严实实的衣裙,魔界讲究争奇斗艳,不盈一握的腰肢都可漏在外面,衣着大胆,按柳折枝的说法便是异域风情。 很有异域特色的穿着,而且很漂亮。 他当然不会像寻常正道那般说此等穿着如何不堪入目,更不会不好意思看,做出半点看不上的做派,大大方方的看,毫无冒犯之意的欣赏,更加让魔女们觉得他与那些臭男人不一样。 这是真正的圣人!不嫌弃她们还宠着她们! 仙君就是真正的神仙下凡! 魔女们使出浑身解数为他展示魔族的舞姿,个个都怕被旁人比下去,若是能有幸得仙君一句夸赞就更好了。 另一边,墨宴还是放心不下,总是莫名心慌让他只找了一味药材便急匆匆的赶回来,瞬移到寝殿门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有琴声? 是柳折枝在弹琴吗?可怎么听着像是魔族的曲子? 正道的琴音讲究悠扬婉转,魔族的曲子却大多流传于青楼之中,因为曲调不那么正派,更适合做靡靡之音。 心慌的感觉更强烈了,墨宴都等不及推开寝殿大门,直接在外面放了神识进去查看,然后就看到了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他刚抢回来的魔后,清冷淡漠的折枝仙君,一向无比正经的柳折枝,竟然……竟然在看一群衣衫不整的美人跳舞?! 还在那弹琴作乐?! 114.这后宫美人都是给你纳的吗! 墨宴一度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或者是在灵界被云妄暗算,此时还在幻境中。 不然为何不近女色的柳折枝会跟一群美人寻欢作乐,欣赏歌舞? 他屏气凝神,认真感受周围灵气,想要寻找此处幻境的薄弱点,一举攻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无论他如何静心感受,别说是找出薄弱点,就是连此处是幻境的证据都找不到。 若真是幻境,按理说他已然清醒,心中知晓这是幻境便不该再被迷惑,为何无法看破此处幻境? 墨宴想不通,再次用神识查看,可殿中景象依旧毫无变化。 柳折枝一身白衣端坐殿上,脸上戴着他亲手做的凤凰面具,玉冠束发,那发冠都是他熟悉的,怎么看怎么像柳折枝本人。 可修长白皙的手指游刃有余的拨动着琴弦,弹出来的却是正道嗤之以鼻的魔族曲调,青楼中才有的靡靡之音。 而那一向最不喜吵闹的人,周围皆是魔族美人,美人们一个个露着纤细的腰肢,杨柳细腰随着琴声轻轻摆动,玉腿藕臂半遮半掩,绕着柳折枝媚眼如丝。 脸上的笑容没有一点不情愿,反而眼神火热,都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将那白衣白发的仙君即刻带到床榻之上翻云覆雨。 墨宴汇聚灵力的手僵了僵,原本是想破幻境的,如今……那手有点想杀人。 是柳折枝吗?不是吧?这肯定是特别厉害的幻象,肯定是……对,闻修还在呢,这要不是幻境,闻修怎么可能不管,我走之前分明再三嘱咐,告诉他不需任何男人…… 想到这,墨宴脸色一黑。 老子说的是不许男人靠近柳折枝,这些都是女人! 幻境个屁!这就是真的! 幻境幻不出来闻修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木头! 他娘的老子的魔后要被人抢了!还是一群女人!是老子亲自纳进来的后宫!!! “砰!” 歌舞升平中,一声巨响传来,柳折枝弹琴的手一顿,抬眼望去只见寝殿大门轰然倒塌,门后露出蛇蛇那张熟悉的脸,就是脸上的表情有些…… 狰狞。 印象中的蛇蛇都是俊美的,这是柳折枝头一回看到他这样的表情,黑着脸满身杀气,当时跟混沌拼命都没这么愤怒,如今那怒气几乎要化为实质充斥整个寝殿了。 蛇蛇的心魔已经不可控了么? 柳折枝心中担忧,立刻起身叫了他一声,“蛇蛇……” 魔女们见殿门被墨宴轰开就已经懵了,如今又听到这从未听过的称呼,一时间都不知道柳折枝是在叫谁,还以为这不是自家尊主,只是个变幻成尊主样貌的仇家。 “仙君快走!” “仙君莫怕,你先走,我们断后!” “对,绝不让此人动仙君一分一毫,闻大人快去通知尊主!” 闻修已经傻眼了,他跟柳折枝一样以为是墨宴心魔发作无法控制,原本还指望柳折枝唤醒尊主理智,此时听到魔女们这么说,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这不就是尊主吗?” 魔女们:??? “仙君不是叫他……叫他蛇蛇?尊主叫墨宴啊。” 闻修无言以对。 这话哪是他能接的,要问得问尊主和仙君啊。 柳折枝也有些尴尬,情急之下当众叫了蛇蛇,着实不妥。 他想解释,但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先改口,“墨宴,你为何这么快便回来了?” 本意是告诉魔女们这就是墨宴,让她们忘了之前蛇蛇这个称呼,顺便问一句说是三五日,怎么第二日就回来了。 可这话听在墨宴耳中便是彻底推倒了他的醋缸,还给他加了一把大火,直接让他炸了。 “怎么,本尊回来早了,耽误你折枝仙君与美人作伴享乐了?” 墨宴嗓音阴沉的问了这么一句,大步朝他走去,每走一步魔女们就被他的威压压得更加喘不过气,连闻修都有些站不稳。 闻修脸色大变,怕尊主没个分寸伤了仙君,可他刚想去劝,突然发现没有修为的仙君竟然丝毫不受尊主威压影响。 怎么会…… 闻修看看那些魔女再看看自己,最后看了看衣角都不曾动一下的柳折枝,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 尊主的威压似乎只针对我们,半点不曾沾染仙君? 那这到底是不是心魔失控了啊? 他拿不准主意,这种事平时也不是他来应付,闻修只能紧急联系染月,用了两人之间独有的联系方式,捏碎了腰间的玉佩。 没人注意到他的动作,魔女们自顾不暇,墨宴怒气滔天,柳折枝不明所以,一心盯着墨宴,眼看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想要伸手触碰,试探一番可是心魔失控,却一抬手就被抓住了手腕。 “琴弹的真好啊,看美人跳舞高兴吗?” 墨宴咬牙切齿,“你一个正道仙君,在哪学的这些?你他娘的是不是以前也没少逛青楼!” “什么逛青……” “老子都他娘的没去过!” 堂堂魔尊吼声震天,周身魔气肆虐,却怎么听怎么带着点委屈,“老子出去给你找药,你在老子魔宫里干什么?这后宫是他娘的给你纳的!老子再晚点回来,这寝殿里是不是就没老子的地方了!啊?” 柳折枝这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赶紧开口解释,“并非如此,我是……” “受不了老子身上有胭脂水粉味,老子给你守身如玉给你表忠心,云竹峰老子给你洗十年衣服,老子刚走两日.你就变心了?柳折枝你他娘的是人吗!” “老子日防夜防,光想着防男人了,就忘了防女人,你倒好,你门都不出,你他娘的在老子寝殿就绿老子!” 墨宴越说越气,低头指着自己头顶给他看,“来来来,你看看这是什么,这他娘的都是你给老子戴的绿帽子!你自己数数多少顶!” 说完一手拉着柳折枝,一手去数殿内的魔女,“一顶,两顶,三顶……” 越数脸越黑,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牙都要咬碎了。 “别数了,你若是如此计算,那你整个后宫的美人便都要算在内了。”柳折枝语气幽幽。 “什么?!” 墨宴差点气得蹦起来,“这还不够?柳折枝你他娘的全都……整个后宫都……你他娘的一个也不放过!你能不能拿老子当个人!” “老子打……”想说打柳折枝,但他又舍不得,最后只能转头去看下方的一众魔女,“好好好,整个后宫是吧,老子都杀了!谁敢勾引你,老子都他娘的杀了!!!” 浓郁的魔气席卷整个寝殿,他是真要动手,柳折枝见状想要拦,奈何叫了他两声他不听,只能召唤出倾云剑,剑柄在他头顶邦邦两下。 声音响亮得被魔气包裹难以呼吸的魔女们都听见了,抬眼看到他打墨宴的动作全都目瞪口呆。 这是打……打尊主了吗? 被误会私通还能打尊主?邦邦的打? 墨宴也被打懵了,回头瞪着眼睛跟他吼,“你他娘的还敢打本尊!柳折枝你……” “我如何?”柳折枝声音冷了下去,目光转向被他抓着的手腕。 墨宴下意识放了手,然后扑通往地上一跪,还从储物戒里拿出两炷香,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完全是条件反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这些就已经做完了。 在云竹峰被他管教时养成的习惯,都已经刻进骨子里了。 柳折枝只想让他冷静,可没想让他当众跪香,更何况此事都是误会,一时间让他整不会了。 闻修默默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了幻觉,魔女们更是下巴都快惊掉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眼睛里如出一辙的表达出一句话。 仙君不愧是仙君! 竟然把嚣张到无法无天的尊主收拾的如此服服贴贴! 染月匆匆赶到,那联络方式代表闻修有性命之忧,他连喝花酒的灵石都没来得及付,直接打晕一众美人瞬移来的。 进门看到这架势,饶是再见多识广他也懵了。 寝殿大门碎成一块一块,一群衣衫不整的美人,跪着的尊主,执剑的仙君,傻眼的闻修…… 染月第一反应就是尊主跟美人们调情被仙君抓包,现在正跪着认错呢。 尊主啊尊主,你是疯了还是活够了?你敢辜负仙君,背着仙君私会美人?! 染月恨铁不成钢,但这些年没少替尊主收拾烂摊子,他只能先给美人们传音,“美人,都别愣着了,尊主的热闹可不能看啊,今日多看一眼,明日诸位的父王怕是要多被尊主找一分茬了。” 说完又给闻修使了个眼色,“一起出去把殿门封上,此事只能尊主自己解决,旁人帮不了他,谁让他自己作死,惹了仙君就让他自己哄。” 两个当事人还没回神呢,他就快速把围观群众带走了,给两人留下单独的空间。 殿门被闻修重新封上,这时候墨宴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云竹峰,这是自己的魔界,不能再这么没出息的被柳折枝收拾。 他刚想起身,一只手先扶住了他,“蛇蛇,你先起来。” 墨宴动了一下的脚立刻挪了回去,跪的更端正了,梗着脖子仰头瞪柳折枝,“你让本尊起就起?本尊凭什么听你的?今日.你他娘的要是不给本尊个交待,本尊就……” “本尊就跪死在这!谁也别想让本尊起来!” 115.人为什么要咬龙角  柳折枝两辈子加一起也没见过这么讨说法的。 别人误会了什么事都手段凌厉的要解释,蛇蛇倒好,他跪在那要,还说不解释清楚就不起来了。 原本柳折枝还想先安抚他,免得他心魔出来作祟酿成大祸,如今看他跪在那要死要活的,愤怒中满是委屈,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先解释还是先让他平心静气。 “蛇蛇,你的心魔可曾不受控?” 既然猜不明白,柳折枝索性直接问了。 结果跪在地上的蛇蛇却朝他呲牙,怒气冲冲跟真狗子似的,牙磨得嘎吱嘎吱响,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心魔不受控你要干什么?再照着我脑袋上来两下吗!” 柳折枝心虚的默默移开眼,轻声解释,“我那时以为你要滥杀无辜,怕你惹祸才出手打你。” “你邦邦两下!那么大声!” 墨宴没说疼,只说打出来的声音很大,因为当时他被打懵了,瞬间梦回在云竹峰挨收拾的时候,但这话太丢人,他打死也不往出说。 柳折枝还以为他要说当着他手下人和美人们的面打他,让他丢了面子,结果他好像没在意那些,只控诉了声音大。 “那……那我给蛇蛇揉揉。” 边说边伸出手往他脑袋上放,真轻轻揉了起来,再出口的话带着明显的心疼,“事发突然,未曾先与蛇蛇问清楚,是我错了。” 墨宴梗着脖子一副怒气未消的模样,实际上咬牙切齿的嘎吱声已经没了,只大声又质问了一句,“还有呢!” “还有……”柳折枝认真想了想,“还有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蛇蛇。” “不是这个,你错的只有这一件事吗!” 墨宴用力晃悠脑袋躲开他的手,仰头跟他对峙,“你跟那些女人干什么了?老子走了把你高兴坏了是不是!” “此时说来话长。”柳折枝明白这都是误会,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又伸手去扶他,“蛇蛇先起来再说,跪在这让旁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老子就跪!” 墨宴躲开他的手,冷哼一声,“还当这是你的云竹峰呢?这是老子的魔界!老子爱怎么跪怎么跪,爱怎么不成体统就怎么不成体统!你看不惯?看不惯也给老子忍着!” 这哪是发火啊,这也太可爱了。 柳折枝对他的滤镜比城墙还厚,都要被逗笑了,忍不住又伸手往他头顶摸了摸,“蛇蛇好可爱。” 墨宴:??! 老子要气死了,他还说老子可爱? “好啊,你他娘的是不是想气死老子,给那些女人腾地方!” 墨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随便一拉就把他拉进了自己怀里,也不起身,就把人往旁边的琴架上抵。 他跪着,却一点没让柳折枝沾地,柳折枝面对面被按着坐在他腿上,后背抵着琴架,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困在他跟琴架之间。 “给老子说!” 强势的姿势,恶狠狠的语气,墨宴火气都窜到天灵盖了,“今日?你不给老子说清楚,老子就……” “啵!” 下巴上载来柔软的触感,殿内也响起一声响亮的啵啵声,墨宴的怒吼硬生生卡在了嘴边,低下头一脸懵的看着刚把红唇从自己下巴上移开的人。 “你……你他娘……这……啊?” 堂堂魔尊让这猝不及防的一个亲亲整不会了,刚才还气势十足的发火,现在只剩下了迷茫。 这是什么情况啊? 吵架发火呢,老子找他要交待要说法呢,绿帽子还在头顶戴着呢,他……他上来就亲? 墨宴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反应了。 我也亲他一下? 不对啊,他还没给我解释呢,我就这么原谅他了,回头还不得整个魔宫都是绿帽子? 可我要是不亲他……一会儿他生气了不愿意再亲了怎么办? 六界全都是情敌啊,柳折枝可不是没人要,他要是一生气直接跑了,我晚去一步估计都来不及,那边他跟别人的合籍大典说不准都能办完了。 见识过那么多人一起求娶柳折枝,墨宴的危机感早就拉满了,吃一堑长一智,这辈子也不打算让柳折枝出魔界了。 最好是都不要出魔宫,免得被别人拐走了。 外面毛茸茸的玩意可太多了,柳折枝就喜欢毛茸茸的玩意。 短短一瞬,他心里都能唱一出大戏了,柳折枝见他没反应,还以为是没哄好,又凑过“啵”的一声,比刚才还响亮。 “蛇蛇亲亲。” 这四个字一出来,墨宴哪还记得自己刚才在想什么。 去他娘的绿帽子! 不管了,先亲了再说! “蛇……唔?!” 柳折枝正要往下解释呢,突然被他吻上来,话都被吻了回去,唇齿交缠间也没注意周围环境,被放上床榻时才知道蛇蛇不跪了,终于起身了。 许久不曾云雨,开了荤的人哪能不食髓知味,早就惦记着双修,奈何没有机会,柳折枝身子又不好,墨宴忍了一个多月,压着的欲望全被这一个吻勾出来了。 床幔缓缓落下,柳折枝在这种事上大多时候都纵着他,也没拦着,毕竟今日之事自己惹了蛇蛇误会。 但今日蛇蛇明显有些不对,一直逮着他的手吻,还时不时往手指上轻轻咬一下,弄得他满手都是吻?痕。 “蛇蛇?” 柳折枝不明所以,想把手往回收,却猛地被攥紧。 “这手给她们弹琴听真是暴殄天物,不如做点别的。” 柳折枝都不知道该说他不成体统,还是该夸他一句,毕竟暴殄天物这种成语他都会说了。 昔日的魔尊墨宴可是除了骂娘就是骂娘,一点文雅词不说,书都不看几页。 两人不是头一回双修,知道他在此时最会胡闹,自己也反抗不了,柳折枝便由着他了,只是情动之时突然发现有些不对。 蛇蛇头顶是不是多了什么东西? 两个小小的鼓包在缓缓鼓出来,慢慢从小鼓包露出两个尖,过了一会儿才彻底露出全貌,竟然是两个角。 “蛇蛇化蛟了?” 柳折枝今日才知道此事,刚化蛟,那两个角还未被魔气完全融合,不是黑色,反而粉粉嫩嫩的,他看着实在有趣,还觉得新奇,忍不住努力仰头去亲了亲。 墨宴身体一僵,闷哼一声瞬间脸色通红,“你……你往哪亲呢?!” “蛇蛇化蛟长角了,好可爱。” 柳折枝不光亲,他还夸,夸完又去亲了一口,“还是软的,蛇蛇好可爱。” 就这么一口一个可爱,说的正经,做的事却一点不正经,那两个角敏感的很,他亲一下墨宴就僵硬一分,最后喘着粗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别亲了!” “好。” 柳折枝答应的痛快,墨宴松了口气,刚想缓一缓,突然头顶一痛,还有些痒。 柳折枝是不亲了,却张嘴咬了一口! 就跟当年舔他的蛇信子一样炸裂,张嘴咬了他的角! 人为什么要咬一条蛟龙的角!!! 墨宴实在不想说他变态,但他干的确实太变态了。 这是人干的事??? “柳!折!枝!” 一字一顿吼出他的名字,墨宴满心荒谬和无语之感,“你他娘的给老子松口!” “唔唔唔。” 柳折枝说了三个字,但说的是什么墨宴没听明白,因为嘴里还咬着他的角呢。 不过很快墨宴就知道那三个字是什么了,是——要对称。 证据就是他另一只角很快也被咬了一口。 墨宴:??! 这玩意还得一下全咬遍了?还得一个角上咬一口要对称? 柳折枝你他娘的能不能拿老子当个人! “好!好好好!” 墨宴让他气笑了,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蛇尾自下而上缠住他的腰,“好玩吗?” 柳折枝满眼都是他的两个小嫩角,根本没意识到危险,还上手去摸,爱不释手,继蛇尾之后又找到了一个好玩的,想都没想就点头应了一声,“甚好。” 然后…… 接下来的一整日,墨宴就身体力行的让他知道了肾好是有多好。 最后柳折枝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他觉得应该是晕了,毕竟都没有意识了。 元阳入体,当日他吃了魔魂珠,如今体内有魔气给他续命,炼化墨宴的元阳更加容易,也更合适。 虽是经脉碎裂存不住灵气,但魔气却可以在他体内留存,昏睡中柳折枝觉得脑海中断断续续的响起一个声音,像是电流滋啦滋啦的声音。 墨宴原本还在帮他沐浴,见他眉心突然亮起一道细微的白光,眼神猛地一凛,快速出手去拦。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白光消失不见,只留下耳边一声细微的骂声。 【你个傻狗想害死我吗!我好不容易越狱顺着魔气和主人的气息追踪来的!】 与此同时,柳折枝脑海里的声音也逐渐清晰起来。 【滴!未知信号入侵!】 【警告警告,反派系统异常登陆!】 【病毒排杀中,请稍后……】 【排杀失败,反派系统异常登陆成功,呼叫总部,呼叫……滋啦滋啦……】 电流声归于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人的欢呼声。 【爸爸!祖宗!大佬!主人!我钮祜禄?统越狱回来跟着你混了!看我帮你干?翻主角!】 116.黑化值百分之百 系统回来的十分突然,柳折枝听到他的声音还听他说什么越狱,很想跟他说句话,可惜实在太累了,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就又睡了。 墨宴也是一脸懵,因为他清楚的听到柳折枝那个奇怪的灵宠骂自己,只是……刚才那白光根本就不是灵宠啊! 那玩意是他从没见过的,身上一点灵宠的气息也没有,根本就不是活物。 不是活物,没有灵宠的气息,还能说话? 这么奇怪的东西简直闻所未闻,绝对不是修真界中能有的,墨宴盯着柳折枝的睡颜看了许久,想到他是神族,琢磨着或许是神界的灵宠才能如此。 所以柳折枝以后还会回神界吗? 又或者是一直都跟神界有联系,不然哪里来的这样的灵宠? 神界,这两个字对墨宴来说不是向往,而是无可奈何。 自古神魔便是对立面,柳折枝虽是神魔混血,却也算是半个神族,可以前往神界,而他却是血统纯正的魔族,除非得道飞升,否则根本无法得到神界的认可。 现在他去不了,修真界也已经万年不曾有人飞升过了,所以…… 柳折枝如果去神界,他们就要分开。 胸口有丝丝缕缕的魔气涌现,是心魔发作的征兆,墨宴心里清楚,他不想让柳折枝走,也不想跟柳折枝分开,他想…… 想把柳折枝锁起来,藏在他的魔宫里,谁都不给看,永远也不要离开。 但是他不能这样,柳折枝会生气,没有人会喜欢被锁起来不能见人,永远没有自由。 心魔蠢蠢欲动,不断催促他把想法付诸行动,墨宴紧紧抱着柳折枝,强行压制心魔,把这个危险的念头慢慢从脑海中清了出去。 绝对不能这么做,如果真做了,他跟柳折枝就完了,柳折枝喜欢安静不问俗世是一回事,真被限制了自由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得压制住心魔,不管心里怎么想,在柳折枝面前都得装作无事发生。 墨宴一遍遍这样警告自己,全靠怕惹柳折枝生气来保持理智,甚至开始有些感激这些年柳折枝一直收拾他,这才让他这么怕,如今得以靠着这样的怕来压制心魔。 别看堂堂魔尊被外界传的坐拥美人无数,实际上他也是情窦初开,头一回喜欢谁,墨宴甚至都不知道这是因为喜欢,因为喜欢才会怕,他只知道自己怕柳折枝生气。 嚣张跋扈胡作非为的魔头不懂正道的文雅和风花雪月,做事全凭本能,柳折枝就是他的本能…… 被墨宴折腾了一整日,柳折枝睡了一夜,第二日快到午时才堪堪睡醒。 他实在是太累了,也彻底明白了那小龙角是不能碰的,和蛇尾一样是蛇蛇的敏感处。 但知道也就是知道了,不会长记性,因为真的很好玩,手感很好,甚至比蛇尾还好。 就是平时不会出现,要情动之时才会露出来。 柳折枝正想着,两道声音突然同时响起。 【主人你醒了!】 “醒了?来喝点水。” 水杯被墨宴喂到嘴边,柳折枝却没反应过来,因为他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以为是幻觉。 “系统?” 他在脑海中试探着问了一句,下一秒系统就用更加欢快的声音回复了,【是我!主人我越狱了,没了系统总部给的语音包,现在是我自己的声音!】 “还能……越狱?” 【一般统肯定不能了,我怎么会是一般统呢?】 系统笑得嘚瑟,【因为我是实习系统,他们监狱里还没录入我的信息,我找准机会往出跑,防御系统识别不到我的信息根本不拦我,我就跑回来跟你混了。】 柳折枝:…… 好荒谬好原始的越狱。 “那日是你救了我,对么?” 【算是吧,就是我卖了代码换积分给你买主角光环体验卡了,两分钟主角光环就能保你不死了,主角是不会死的。】 系统越说越得意,【主人,我把代码卖了,现在代码残缺总部搜索不到我,我也不受他们的限制,越狱之后我先把剩下的代码也卖了才来找你。】 【现在咱们手里攥着整整五十积分,反正系统总局我是回不去了,以后就是活一天看一天,可以跟你一起干.翻主角了!】 柳折枝有时候做事也是喜欢剑走偏锋的,但他就是再偏也没偏到系统这种程度,听的都有些懵。 系统也会疯么? 这话柳折枝没好意思直接问,因为不太好听,有些冒犯。 一人一统在脑海中对话,送到嘴边的水柳折枝忘了没喝,墨宴还以为他是生气了才不喝自己的水,一时间慌得不行。 “那个……就是昨日吧……” 墨宴拿着水杯的手都有些抖,“昨日也不能怪我吧,我出去给你找药,你在魔宫里跟美人们干那种事,那能怪我生气吗?” 柳折枝听到他说话才回神,看到他手里的水杯就微微张了张嘴。 昨夜到后来嗓子就有些哑了,虽然被用灵力修复过,但还是想喝些水润润喉再说话。 墨宴赶紧把水杯再递过去,动作熟练的喂他喝了一杯温水,见他肯喝心里就放心了不少。 “慢点喝,还要吗?” 柳折枝摇摇头,嗓子舒服了些便开口与他解释昨日的事。 “你走后那些侧妃来向我问安,我既是未来魔后,自然要按照你魔界的规矩行事。” “她们为我打抱不平,觉得我被正道欺负,一心哄我开心,皆是好意,又是你的人,我也不好扫了她们的兴。” 柳折枝简单解释了前因后果,墨宴听得更不是滋味了,“她们不是我的人,我根本就没想让她们来当什么侧妃……” “蛇蛇,我知你的心意,只是不管你如何待我,都要以大局为重,不可动摇魔界根本。” 柳折枝打断他的话,语重心长的嘱咐他,“不过就是多养了些人在你后宫之中,好生待她们便是了,我替你看过了,都是些性格直爽,热情善良的女子。” “如此相安无事便可稳固魔界,让你手下的魔王们对你忠心耿耿,蛇蛇,这是好事,我都不介意,你又何必如此计较,她们没有嫉妒算计我,待我都很好。” “蛇蛇既然让我做魔后,这后宫之事我自然会替蛇蛇安顿好。” 柳折枝认真与他保证,“你安心做你的事,你的美人们我会替你安抚厚待。” 前面那些话墨宴还能勉强接受,因为他出身正道,学的便是这些正派心思,要以大局为重。 可最后这句一出来,墨宴人都傻了。 “我安心做我的事,你替我安抚厚待那些美人们?!” 柳折枝微微颔首,“正是,蛇蛇放心便是。” 放心? 这他娘的谁能放得下心!老子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你是不怕我跟那些美人们有什么事了,可她们明显是都想跟你有点事! 一个个看你的眼神都恨不得直接扑上去了! “不行,那些人不用你管,闻修会安排好,以前都是他安排的,你安心养身子,等再好些了就合籍,染月早就准备好封后大典了。” 听说不用自己管,柳折枝自然也不会强求,反而乐得清闲,毕竟那些魔女们虽是好心,却实在过分热情了些。 只是有一事他一直记着,就是魔女们比武时他发现的那些不足之处。 “蛇蛇,你不入后宫,你的侧妃们待在宫内也无聊,不如勤加修炼。” “什么?”墨宴一脸懵,“你想干什么?” 知道传闻他痴迷修炼是一回事,如今真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你自己不能修炼了,又要督促旁人勤加修炼?” “正是。” 墨宴:“……”杀千刀的段承乾,你他娘的都教了柳折枝什么! 好好的一个人让你教的满脑子只剩修炼了!都给修炼傻了! “不是,那就不能歇一会儿吗?你身子不好,不能太过劳累。” “只是动动嘴说说话而已,我说与你听,你替我转达便是,左右我也闲着无事。” 话是这么说,其实并不是真的如此,只是柳折枝想回报一下魔女们为他打抱不平和对他的那些善意。 但他没敢说,因为怕蛇蛇找那些魔女的麻烦,如今他依稀能感到些蛇蛇对自己强烈的占有欲。 若是知道他感激那些魔女,只怕还会闹出些麻烦事。 柳折枝对蛇蛇无条件疼爱,甚至算得上溺爱,他都不去纠正蛇蛇过分强烈的占有欲,而是自己尽可能的避免蛇蛇发火。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蛇蛇已经占有欲强到无法控制了,不然也不会生出心魔,现在都是拼命压制着。 “好。”墨宴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而且没让柳折枝看出他有任何的不情愿。 他自己能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心魔太影响他的一些想法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把柳折枝关起来锁起来,谁都不让见,不要接触任何人,只跟他说话只看着他就好。 这些他都不敢让柳折枝知道,怕柳折枝觉得他变态,甚至怕他,厌恶他。 好在在云竹峰装过十年的乖蛇蛇,如今再伪装起来得心应手。 “那我现在就去让闻修安排,你再睡一会儿。” “好。” 墨宴转身出了寝殿,柳折枝目送他离开才缓缓躺下,很快就听到脑海里的系统语气疑惑。 【奇怪,主人,你的蛇蛇挺正常的啊,我这怎么显示黑化值100%?】 117.我想三日后合籍 “黑化值百分百……还算正常么?” 柳折枝发出灵魂一问,意外的淡定,把系统都给整不会了。 【不是,主人啊,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啊,重点是在正不正常吗?难道不应该是你的蛇蛇黑化了?】 “蛇蛇本就是血统纯正的魔族,黑化与否又有什么要紧,他何时白过?” 【啊这……】系统CPU差点烧了,【你要是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魔族哪有不黑的。】 不过话是这么说,系统还是有些担忧,【黑是黑,黑到百分之百就有点过分了吧?问题是他还装的跟没事人似的。】 “无妨。” 柳折枝对此事完全不在意,“左右蛇蛇不会害我,何必如此窥探蛇蛇不愿让我知晓之事,顺其自然便好。” 他这心境系统是真佩服,太想得开了。 【那就不怕他又把你锁起来吗?上回他就拿他那破链子锁你。】 “随他吧,即便蛇蛇不锁,我也不想去别处,并无区别。” 系统:…… 大意了,忘了主人是社恐,这哪是黑化,这不纯纯投其所好了吗! 墨宴黑化了,开始强制爱,主人本来就不愿意出门,这下要是被关起来,那就真是美好生活了,这俩人绝配。 什么主角攻和主角受,主角攻和反派才是真爱! 系统坚定不移的磕起了主角攻和反派的cp,还顺便透露了一下绝密信息。 【主人,现在系统总局找不到我的信号,抓不着我,我也不受他们管,我随便违规,刚才我追踪了一下白秋的位置,他已经在神界了。】 “嗯,许是当时趁乱入了界壁。” 柳折枝满意的点点头,“去神界享福,想来便不会再惦记我的蛇蛇了,他配不上蛇蛇。” 可你们以后应该也是要去的吧? 系统不知道这句话该不该说,自己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说比较好。 他说了估计主人也不会在意,要是有机会,这话不如说给墨宴那个傻狗听。 作为主角攻,墨宴肯定是要去神界的,不可能不带着主人一起。 【有一点主人你要知道,你的剧情里你是会下线的,如果你想跟你的蛇蛇一辈子在一起,咱们就得跟白秋斗,最好是抢了他的主角光环。】 “顺其自然便好。” 柳折枝还是那句话,闭上眼睛声音越来越轻,“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是会变的,生死,情爱,责任,仇恨……随着时间推移,无人能知晓其最终结局,与其杞人忧天,事事算计,不如活在当下。” 【你……主人你觉得你的蛇蛇对你的情爱会变吗?】 “或许哪日我也会变,何必一定要一个答案,活下去重要的是过程,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变或不变,不过是某日的一念之间,谁又能说得准。” 这太深奥了,系统已经听不懂了,柳折枝的悟性太强,一点不像穿越的人,好像原本就该活在这个世界,修道修成他这个境界,估计只有大彻大悟四个字可以形容他。 也是因为不懂,所以听柳折枝说了这么多,他也没察觉到柳折枝已然不像昔日那个修苍生道的仙君了。 因为柳折枝说会变的不止有情爱,还有责任。 守护苍生是责任,苍生道哪里会说出责任会变这种话。 这件事即便是墨宴都没有发现,他自己正受心魔所困,拼命伪装,还若无其事的让闻修去传令,召集后宫魔女比武给柳折枝看。 柳折枝想要指点她们修炼,别管正道的仙君指点魔女修炼有多不合理,只要他说墨宴就敢给他安排。 魔女们自然求之不得,不仅是因为想见柳折枝,更因为整个修真界都知道,能得折枝仙君指点,必定获益匪浅。 这都可以算作是一个大机缘了。 于是比武那日不仅后宫的魔女们悉数到场,就连守在附近的魔卫都比平时多了一倍,都想碰碰运气试试能否让仙君指点两句。 墨宴全都看在眼里,心中醋意翻涌,心魔便趁机蛊惑。 他们都觊觎柳折枝,杀不完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柳折枝关起来。 关在你的寝殿里每日只看你,只跟你说话,只属于你一个人,多好。 墨宴咬牙努力忽视这些想法,一时间竟然没听到柳折枝跟他说话。 “蛇蛇?” 柳折枝已经叫了他第三声,发现他不太对劲,心中疑惑不已。 又是心魔作祟? 难不成是蛇蛇不愿帮我转述那些正道修炼之法? 想到从前的墨宴如何看不起正道,如何对正道心法嗤之以鼻,柳折枝犹豫片刻,最终到底是舍不得为难他。 “罢了,还是我自己来说吧。” “啊?什么?” 这句被墨宴给听着了,赶紧追问,“你说什么?” “我说……”柳折枝顿了顿,“珠帘或是屏风都好,挡住殿门,我在殿内亲自与她们说。” 只要不见人,隔着屏风还是勉强可以接受当众说话的。 墨宴不理解,但他提的要求都会满足,很快便亲自给他弄来了珠帘和屏风,严严实实挡住他的身影。 这下柳折枝面具也不用戴了,看完了比武便暗自记下每个人的名字,然后一起一一指出不足之处。 在自己擅长的方面,社恐其实没有那么严重,柳折枝修道五百年,最擅长的便是修炼和正道心法。 魔族太过尚武,修炼很少以心法辅佐,都靠修魔气去平衡剑招,所以时常心境不够,难以修为精进,也会影响剑招威力。 他就跟当年教导墨宴一样,对着一众魔女念起了正道的心法,每个人适合修炼哪一种,全都详细告知。 他在屏风后滔滔不绝,几乎进入了忘我的境界,殿外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听傻了。 折枝仙君的声音好好听啊! 原来仙君可以一次说这么多话的吗? 仙君还记得我的名字!!! 魔女们激动不已,个个奋发图强,虽然也不愿意学,但不忍心辜负仙君好意,一个个拼命用留音石记录,恨不得回去供上。 即便是墨宴都从来没听过柳折枝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当年只是教导他一人,如今可是百余人,整整说了好几个时辰。 你看,柳折枝跟她们有那么多话说,对她们比对你好多了。 心魔又在挑拨,墨宴抿唇不语,却隐隐被说动了些。 他承认他醋得要死,也嫉妒的快疯了。 柳折枝分明不爱理人的,为何跟这些女人就这么多话? 他是不是更喜欢女人? 老子要样貌有样貌,要修为有修为,根本不用他这么费心教导,哪里不如那些女人了! “今日便到此为止,回去好生背下心法,若是有不懂之处,明日可来问我。” 不用见人,躲在屏风后教导心法,既是帮了蛇蛇壮大魔界势力,又是让自己毕生所学得以有些用处,柳折枝对此很是满意。 他总是希望可以多帮蛇蛇做些事,如今没了修为不能帮别的,帮忙教导出一批修为可圈可点的后宫侧妃也是好的。 “是,仙君。” 魔女们感激他的教导,更喜欢他这个人,对他十分恭敬,行礼都是行正道的大礼,比对墨宴这个魔尊还心悦诚服。 退下时便彻底忍不住了,一个个言语间难掩兴奋。 “我的名字被仙君叫出来也太好听了吧!” “仙君真好啊,竟然教给我们正道的心法,真是一心为我们魔界,尊主娶了仙君做魔后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得回去好好背,不能让仙君失望!” 昔日墨宴被要求被心法,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后来是被收拾服了才不得不背,如今她们这么积极,听得墨宴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柳折枝喜欢听话的,她们都比我听话,是不是更喜欢她们? 明知道不该这么想,可心魔就是不停在他脑海中蛊惑,引诱他去想。 墨宴眸中隐隐有红光闪现,是心魔快要冲破压制的征兆,他藏得太好,面上不动声色,柳折枝也没发觉,还在震惊于自己刚才竟然不知不觉当众说了那么多话。 原来只要不露面,不暴露在旁人的视线中,再离得远一些,自己竟然是可以不发作社恐的。 嗯……还要是自己擅长的论道,不然要是说别的,估计还是接不上话,不知如何回答的。 柳折枝习惯于反省自己,总结完了这件事才回神,大概清楚自己的底线在哪里,心中也就有数了,还很满足的去叫墨宴。 “蛇蛇,可有不妥之处?如此用不了多久,你的后宫侧妃修为便都可有所精进。” “啊……没有,挺好的,就是怕你身子受不了。”墨宴上前揽住他的腰,拼命无视脑海中还在挑拨的心魔。 “说说话而已,并不劳累。” 这都是真心为他好,也会对他有所助力的事,柳折枝很愿意做,看他没有意见,还主动提议道:“这满宫的守卫也该学一学,他们修为精进,你也可以少些后顾之忧。” 还要跟守卫说话?! 墨宴差点跳起来。 以前都是千方百计让柳折枝说话,觉得他不爱说话的毛病得改,现在柳折枝愿意说话了,他却想让柳折枝再改回去。 跟别人说什么说!只跟老子说话不好吗! 心里这么想,他却不敢这么说,最后只点点头,“行,我让闻修安排,你……你注意身子,别累着。” 老子不是想说这个! 老子想说不行!都他娘的不行! 在柳折枝看不到的地方,墨宴脸色阴沉得吓人。 这么下去早晚要出事,心魔要压制不住了。 不行,得努力压制,不能让柳折枝知道,不然吓跑了就完了,至少装到合籍之后,合籍了他就不能跑了。 对,必须尽快合籍! “我想五日后合籍。” 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柳折枝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不,三日后。” 墨宴果断改口,“三日后就合籍。” 118.怎么会有人主动要求被锁上啊! 原本说的是身子养好些了再合籍,如今药材还没找齐,墨宴说这话其实是有些心虚的。 相当于他跟柳折枝说过的话没做到,若是柳折枝来质问,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自己急不可耐? 不好吧,那也太丢人了。 但又不能说实话,吓跑柳折枝还是自己丢点人,墨宴犹豫一会儿到底是选了后者。 都要变成老子名正言顺的魔后了,在魔后面前丢这一回人没什么。 他把后路都想好了,结果柳折枝根本就什么都没问,甚至看不出一点犹豫的点了头,“好。” 墨宴:??? 这不对吧?他怎么答应这么痛快? “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没有。”柳折枝回答的更痛快了,“我对此事并无要求,一切都由蛇蛇安排便好,魔界的规矩我又不懂,就不跟着添乱了。” 墨宴更懵了,不敢相信他不仅答应了,态度还这么好,甚至完全让自己按魔界的规矩办。 按理说一个正道的仙君要做魔后,难道不该要求用正道的礼数迎娶吗? 柳折枝从前明明最讲究规矩礼数了。 他觉得不对劲,可盯着柳折枝的表情又看不出什么。 即便离开正道来了魔界,柳折枝也还是那样情绪寡淡,除非是特别高兴或者特别担忧的时候能从眼神里看出些变化,其他时候还是从前那样清清冷冷的,无论何时都淡定得很,表情无波无澜。 “你愿意给我做魔后?” 既然看不出来,墨宴索性直接问了这个原则性问题。 他心里觉得柳折枝不应该愿意,虽然是被抢来的,不会被说成勾结魔族做了正道的叛徒,可自古正道都觉得高魔族一等,就算是做魔后,对正道中人来说也算是一种屈辱。 柳折枝被问的也有些懵,“我不能愿意么?” 蛇蛇好生奇怪,抢我来便是要让我做魔后,此事六界皆知,还用再三与我确定么? 难不成是心甘情愿的蛇蛇不喜欢,就喜欢抢来的那种快感? 嗯……这是什么癖好? 柳折枝完全不理解。 “也不是不应该愿意,就是……额……”墨宴不会解释了,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想出一句话,“这在你们正道不是叫……叫下嫁吗?就……还挺丢人的。” “我人既已在魔界,何必管正道如何评说。” 墨宴噎住了,后面诸多疑惑愣是问不出口了。 要是这么说,那就真没什么好问的了,可问题是柳折枝怎么突然转性了? 他的苍生道呢?修为没了,道心还弥坚啊。 上回已经被骗过一次了,这回墨宴多留了个心眼,觉得柳折枝肯定有阴谋,说不定就是想先稳住他,然后伺机逃出魔界。 如今他想逃可太容易了,后宫的魔女都恨不得带他私奔,他随便找一个就能拼了命帮他逃,要是那么多人一起,真闹起来整个魔宫一乱套,到时候想追回来肯定来不及。 于是第二日柳折枝一睡醒,还未睁眼便觉得手腕脚腕都有些沉,感觉十分熟悉。 低头一看,果然是又被锁上了。 【他等你睡着之后一共给你锁上八回。】系统在脑海中语气幽幽,无语都快溢出来了。 柳折枝听懵了,“八回?” 自己这个人就这么大,四条锁链锁一回就足够锁成这样了,怎么还用得着锁八回? 【对,就是八回,你刚睡着他就给你锁上了,过了半个时辰又给你解开了。】 系统跟个监控似的,不能给他看实时画面,就口头给他绘声绘色的描述。 【可能是良心发现吧,解开之后就抱着你睡了,睡半个小时突然睁眼,又蹑手蹑脚的给你锁上了。】 【然后他就不睡了,就盯着你看,那表情生动的,都能写本表情大全了,一会儿皱眉纠结,一会叹气惆怅,有时候还揪着头发苦笑,最后甚至直接下床站在床边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柳折枝听着他的描述都累了,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睡着之后蛇蛇竟然这么……活泼。 【就这么过了半个时辰,他又给你解开了,然后再锁上,再解开,至于为什么是折腾了八回……】 系统默默在他脑海里用数据点了支烟,【因为时间不够了,你睡着的这几个时辰只够八回,要是你过一会儿再睡醒,半个时辰到了应该就看不到自己被锁着了。】 【八回是你睡眠时间的极限,不是他发癫的终点。】 柳折枝:“……” 其实他想替蛇蛇说说话的,系统把蛇蛇描述的太傻了,可惜这是事实,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蛇蛇。” 转头果然看到蛇蛇表情复杂的站在床边盯着自己,柳折枝也没问他为什么锁自己,而是先语气平静给的招呼他,“怎么站在那里,不累么?过来坐。” 墨宴盯着他眸色幽深,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纠结,“我觉得应该这么把你锁到三日后合籍。” 柳折枝还是没什么反应,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好。” 这反应…… 墨宴更纠结了,扯了扯头发在原地转了两圈,“不是,你就这么接受了?我把你锁起来了!” “我知。”柳折枝晃了晃手腕上的锁链,“锁便锁了,又能如何?” 做梦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更想不到他睡醒会是这么淡定的反应,墨宴做了一夜心理建设,想了无数说辞都没用上,差点被憋出内伤。 “你就不想说点别的吗?我趁你睡着把你锁起来了!那锁链你戴着不觉得不舒服吗!” “还好。”柳折枝试探着活动了一下,然后认真给他反馈,“不是第一次锁了,我知道蛇蛇有专门用来锁我的锁链,上回见过了,不是很重,自然比不上不戴舒服,但也可以接受。” 墨宴表情逐渐僵硬,“就这?” 不是,他都不生气的吗? 他的邦邦呢?这不得把我脑袋当木鱼敲? “嗯……还要说些什么的话……” 柳折枝仔细想了想,盯着锁链提了个建议,“不是很好看,蛇蛇可否再淬炼的精致些?镂空的样式会更好,颜色也考究一些,皆是黑色太过单调。” 堂堂折枝仙君,被无数人争抢求娶,如今被锁起来只等合籍,竟然……竟然有心思挑锁链的毛病? 还要个好看点的锁链?! 墨宴一直觉得心魔快把自己折磨疯了,现在听了柳折枝这些话,他真心觉得疯的另有其人。 他跟柳折枝一比,好像有点太正常了。 他都觉得这么干太过分,纠结了一夜,结果柳折枝醒了就跟他要一条更好看的锁链! 这他娘的得是倒立睡才能做这种梦吧! 他正怀疑人生呢,又听到柳折枝叫他,“蛇蛇,给我拿些水来,有些渴。” “啊……来了。” 墨宴动作熟练的拿来温水喂到他嘴边,看着他喝的时候才发现不对。 我现在这是在囚禁柳折枝吧? 他……他被囚禁了,他不慌不怕不觉得受辱,他还使唤我喂他喝水?! 柳折枝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喝完了水就起身坐在床边,鞋也不穿,直接朝他张开双臂,“带我去沐浴。” 墨宴人都傻了,脑子转不过来,完全是一个命令一个动作,他说带他去沐浴,马上就伸手把人抱起来去温泉汤池。 等到了池边柳折枝自顾自脱衣服,手上锁链叮当作响不说,到最后还难以完全将衣服脱下,只能回头去叫他,“蛇蛇,锁链先解开片刻,衣服脱不下去。” 怕他以为自己要跑,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未曾穿衣,即便不锁着也不好这般跑出去,放心。” 墨宴眉头都皱得要打结了,表情一言难尽的给他解了锁链,见他走下汤池沐浴,甚至都没心思欣赏美人沐浴的大好春光。 直到柳折枝实在太累,忍不住招呼他也下去,“蛇蛇,帮我沐浴,我没力气了。” 这一个月这些事都是墨宴主动帮忙的,如今他不帮柳折枝还不习惯了。 “来了。” 墨宴衣服都没脱,直接迷迷糊糊的下了水,帮他沐浴时还没想通这是怎么回事,完全理解不了他这些行为。 恍惚间鼻子上多了一只手,柳折枝靠在他怀里回手在他鼻间抹了一把,收回手先是愣了愣,很快又欣慰点头,“今日未曾流鼻血,蛇蛇好棒。”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墨宴就回神了,低头看到他身上那些不能露出的地方没有被抹去的痕迹,以及腰上两个十分明显的掌印,想想是自己掐在那处肆意顶撞时留下的,鼻间猛地一热。 “滴答。” 鼻血落在池水中的声音不算大,却在沉默中尤其明显,柳折枝低头看到慢慢晕开的血滴,又回头看了一眼他尴尬到耳尖通红的模样,眼底有笑意荡开。 “蛇蛇好可爱。” 别说是墨宴,系统都听不下去了,【你就宠他吧,这还不得给宠坏了,他现在敢锁你,你还夸他,以后说不定干出多少疯批事。】 柳折枝听到了,但是没理,沐浴后被墨宴帮着穿好衣服,人都被抱起来了,又让墨宴把他放下了。 “蛇蛇,你忘了件事。” “什么?”墨宴一直处在恍惚中,一时间根本想不起来忘了什么。 柳折枝把手腕往他眼前一放,耐心提醒,“蛇蛇方才给我解开,如今忘了重新锁上。” “不是,你……啊?” 这下墨宴彻底忍不住了,盯着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会儿,转身直接跳进了池水中,化作本体一阵翻腾,水花大得都能看出他有多崩溃。 为什么! 被锁起来还那么淡定就算了,怎么会有人主动提醒忘了锁自己啊! “蛇蛇?”柳折枝不明所以,又追问了一句,“不锁了么?” 锁个屁! 墨宴更崩溃了,蛇尾都打结了。 柳折枝那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他娘的我们俩到底谁疯了!!! 119.蛇蛇:老子强制爱!仙君:蛇蛇好可爱 蛇蛇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事事顺着他他还如此暴躁? 柳折枝见过许多被心魔毁了道心的修士,有人因此堕魔,也有人因此作恶,但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蛇蛇的心魔还未发展到残害无辜作恶多端的地步,他知道这心魔是因他而起,所以已经在尽他所能的顺着蛇蛇了,就是不知为何……蛇蛇似乎越来越不满意。 水中的蛟龙还在翻腾,尾巴在空中打了好几个结,脑袋也时而沉入水中,时而哗啦一声冲出水面,旁人见了这场景怕是要惊恐不已,柳折枝却觉得蛇蛇好可爱。 生气了便撒娇打滚,如此可爱的蛇蛇即便有了心魔又能如何,只要他勤加看管,时刻陪在蛇蛇身边,绝不会惹出什么乱子。 “蛇蛇,玩够了便变回来吧。” 柳折枝抬手在那巨大的蛟龙头顶轻轻拍了拍,语气纵容又宠溺,“该锁了我回去了,若是动静闹得太大,吓到旁人就不好了。” 崩溃发狂的蛟龙在他眼中跟当年闹着不肯背心法的小黑蛇没有任何区别,他依旧敢摸敢哄,也确信他的蛇蛇绝不会伤他。 他还在说什么该锁上了,墨宴听得更不知该怎么形容此事的荒谬了。 实在太过积极了些,很难不让人怀疑。 要么是他疯了,要么是有什么阴谋,不然哪个正常人会说出这种话。 墨宴觉得应该是后者,柳折枝又没有心魔,怎么可能疯,那可是道心弥坚的折枝仙君。 好好好,你跟老子装是吧?老子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巨大的蛟龙变回人形,真拿锁链重新把柳折枝给锁上了,只不过这次又多了一条,是将两人锁在了一起。 柳折枝的阵法防不胜防,墨宴怕他又骗人或者耍诈,索性把自己也锁了进去,这样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及时发现,保证柳折枝跑不了。 锁链足够长,并不影响什么,柳折枝低头看了一眼,顺手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块雕花的灵石给他挂上了,挂完还觉得不够,又把穗子给他系了个蝴蝶结。 黑色的锁链上莹白的灵石十分显眼,上面的梅花呈凌寒绽放之姿,再加上红色的蝴蝶结,硬生生把代表强迫的锁链衬托出了些许温馨之感。 “如此便好了许多。”柳折枝满意的点点头,“我的蛇蛇最漂亮,锁链也要最漂亮的。” 墨宴低头看看他给自己的装饰,再看看他眼中明晃晃的笑意,魔气都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我把他锁的严严实实,他……他给我装饰打扮?! 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莫名的觉得自己被侮辱了,比当年本体被拿去搓衣服侮辱性还强。 别说是他了,系统都看沉默了。 这俩人一个拿着强制爱剧本,一个在玩奇迹蛇蛇! 真好啊,恋爱还得是看俩精神病谈,各有各的病,一起疯疯癫癫不在一个频道,竟然还挺甜。 哈哈哈好,挺好,真好啊哈哈哈哈,人活着哪有不疯的,都是强撑罢了哈哈哈哈。 系统都让他们给带疯了,柳折枝被锁着不让出门,就在寝殿里宠蛇蛇,系统没事干,索性看起了天线宝宝,觉得当个没烦恼的弱智也挺好。 能看懂动画片就行呗,再聪明点就得上班变成打工统了。 魔尊大婚,道侣还是昔日威震六界的折枝仙君,请柬广发六界,这消息一传出去,整个修真界都轰动了。 当日墨宴强抢柳折枝闹得沸沸扬扬,其余五界都下了战书,可惜迟迟没等到回应,只有灵界寻到了墨宴踪影,可惜灵主云妄只是跟他打了一架,未能捉拿。 如今大婚之日邀请六界观礼,众人想救出折枝仙君,便只能在此时下功夫。 那可是皎皎如月的仙君啊,被魔头强娶做了魔后像什么话。 正道若是无能,不敢讨伐魔界,自有旁人打抱不平,为营救仙君出一份力。 此事青羽和晚临首当其冲,俩人都是骄纵的性子,要不是各自有人拦着,只怕早就冲进魔界找柳折枝了,一听说两日后就是大婚,一个召集妖族一个跪求父母。 别管墨宴修为如何见涨,总之不能让仙君受辱,誓死营救仙君。 青羽行事冲动,族中长老苦口婆心的劝。 “魔界不是那么好打的,一旦开战,那就是两界交战,伤亡无数啊。” 晚临小孩子心性,问渊也委婉劝说,“临儿,此事还要从长计议,至少……至少问问仙君的意思,依我看,墨宴救过仙君性命,仙君对其态度与旁人完全不同,倒也说不准……万一是你情我愿……” “问渊前辈,应当不是你情我愿。”岚幽叹息着摇头。 云妄紧跟着说出此时魔界的情况,“我的人在魔界传回消息,自从墨宴准备大婚,便再没见过仙君露面,偌大的魔宫,仙君再不曾踏出,也再无旁人听到仙君只言词组。” “对!我派去的人也是这么说的!” 青羽气愤怒吼,“有人说有魔卫见过墨宴手上戴着一条锁链处理事务,那锁链长有几十米,另一端不知连着什么,我看他肯定是把仙君给锁在他的魔宫里了!” 岚幽云妄微微颔首,十分赞同这个说法。 墨宴那嚣张跋扈的性子,到各界抢宝物都不曾怕过什么,怎么会在自己的魔宫还怕丢东西,除非是怕折枝仙君逃走。 问渊与夫人淮音活了几千年,见过这世上无数道侣,也是不曾见过你情我愿合籍还锁着一方的,对视一眼眸中尽是同情。 “如此看来,当真是墨宴那魔头苛待了仙君,即便再如何求而不得,也不可这般折辱啊。” 问渊痛心疾首,淮音对墨宴也颇有微词,“夫君,我鲛人族世代守护神族,仙君虽为神魔混血,流落此处,却也不能如此任人欺辱。” 如此便是达成了一致,几人连夜商议如何潜入魔界营救柳折枝,却谁都没提要知会人界一声。 没了折枝仙君的人界如同一盘散沙,虽是未曾明面上闹出什么大乱子,却也是争权夺势争得你死我活。 乾坤宗第一大宗门的名头是因着折枝仙君才有,如今仙君都不在乾坤宗坐镇了,这虚名哪里还保得住。 无数宗门虎视眈眈,乾坤宗弟子举步维艰,下了山便寸步难行,无时无刻不被其他宗门的弟子打着切磋的旗号围攻。 这些消息墨宴都知道,但他没跟柳折枝说,连云妄等人要营救柳折枝他也心知肚明,却半点不曾害怕。 大不了就是打,打架他最擅长,觊觎柳折枝的人本来就该死。 柳折枝只能是他的,锁也得锁在他身边,不能被任何人抢走,更不能离开他的魔宫,离开这魔界一步。 魔宫寝殿内,柳折枝还在睡,手腕上的锁链一路蜿蜒到殿外,墨宴正在听闻修汇报外界的异动。 “尊主,除了人界,其余几界都有大批人马朝魔界边境逼近,做得十分隐秘,来者不善啊。”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要干什么,不少散修都加入了营救折枝仙君的队伍,一致认为墨宴这个魔头让仙君受辱,人人得而诛之。 闻修不好说的太详细,怕自家尊主那暴脾气直接冲出魔界迎战,但意外的是墨宴根本不在意。 “随便他们怎么折腾,想打进魔界没那么容易,别影响我跟柳折枝合籍就行。”墨宴特意多嘱咐了一句,“不管是谁,大婚当日都不许给老子打架,见血了不吉利。” 魔界没这个规矩,魔族觉得见血了更能证明自身强悍,这是正道的礼数。 “好,尊主放心。”闻修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折枝仙君是正道的仙君,大婚之日不见血是给仙君积德。 仙君身子不好,合该如此多注意些。 “但是尊主……”闻修犹豫着问了一句,“是不是该让仙君出来说些什么,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说仙君在魔界被欺辱苛待,被你当阶下囚锁着,只要仙君出面,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什么谣言不攻自破?”墨宴瞪着眼睛晃了晃手上的锁链,“谁他娘的告诉你这是谣言了!” “啊?”闻修一脸懵,看看锁链再看看他,最后不敢置信的指了指寝殿大门,“这……尊主你……你真把仙君锁起来了?!” 外人再怎么说他都没信,因为他见过自家尊主对仙君有多好,宁可怀疑这是锁着什么灵宠的都没怀疑是锁着仙君! “废话!” 墨宴骂骂咧咧,“老子好不容易把人抢来了,马上就要合籍了,不锁着万一让他跑了怎么办!上回就让他给骗了!老子不可能被骗第二回!” 啊这…… 话是这么说,上回他被骗闻修也在场,但是一想到锁链那边锁着的是那世人奉若神明的仙君,闻修就总觉得手有点痒。 好想打点什么,但是……打自家尊主也不太好吧? 更何况他也打不过。 “就是说……额……尊主你……这个……” 闻修呆归呆,但有时候就是太呆了,导致他什么实话都敢往出说,支支吾吾一会儿果断发出灵魂一问。 “尊主你觉不觉得你活该被六界讨伐?你把仙君锁起来……你这么对仙君你就不怕遭天谴?” 他问的一本正经,眼神坚定的像要飞升,把墨宴都给问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直接给了他一脚。 “你他娘的咒谁呢!这是柳折枝同意的!他说他愿意被我锁着!” 闻修没出声,但眼睛里明晃晃的写着一句话:你自己信吗? 墨宴一噎。 这话确实很难让人相信,要不是他亲身经历,他也不能信。 “反正这事不用你管,你去安排合籍就行了,别管柳折枝是不是自愿的,这个魔后老子都娶定了!” 墨宴冷笑一声,威风得直叉腰,“老子就是强迫他!就是强娶他们正道的仙君!柳折枝不情愿又能怎么样?老子让他往东他都不敢往西!” “魔后就得有魔后的样子,他敢跟老子说个不字试试!老子一开口他都不知道该迈哪条腿!” 他说的声音太大,这话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进了营救折枝仙君的人人耳中就变成了…… 什么?墨宴那个魔头强迫了仙君还要让仙君归西?! 杀千刀的魔头你没有心! 快放折枝仙君出来!!! 120.真实的仙君反差萌 因为墨宴的死傲娇和比鸭子还硬的嘴,谣言愈演愈烈,眼看着临近封后大典,无数修士齐聚魔界边界。 折枝仙君五百年守护苍生,感恩的大有人在,崇拜者更是数不胜数,谁也见不得那神仙似的人在魔界受辱,还要被魔头墨宴欺辱后送去归西。 外面闹得沸沸扬扬,柳折枝被锁在魔宫却什么都不知道。 墨宴怕他大婚当日体力不支,还在努力帮他养身子。 “你喝一口,虽然不好喝,但这玩意真有用,比丹药对你有用。” 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被送到嘴边,柳折枝看看苦口婆心劝自己喝药的蛇蛇,再看看那药汁,眉头紧紧皱起,“蛇蛇,这个喝了……或许会死。” 还没喝他就已经预料到会有多难喝了,甚至都不敢问这药里加了什么。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难看又奇怪的药。 “不会死,你信我,我自己尝了一口。”墨宴哪敢给他喝没保证的东西,见他不信,自己咕嘟喝了一大口。 “你看看,我喝了都没死,你的经脉存不住灵气,不能吃丹药,就得喝这些几乎没有灵气的普通草药熬成的药汁。” 道理柳折枝都懂,但真心觉得没必要。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蛇蛇不必为我白费力气了。” 别管墨宴怎么劝,柳折枝就是不肯喝,看见那碗黑乎乎的东西就打心底排斥。 他虽是万事不入眼,却活得十分精致,从他的洁癖就能看出来,这种黑乎乎的东西要是喝下去,比让他死了还难受。 一向对什么都不在意的人突然就叛逆起来了,墨宴都懵了,端着药碗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 柳折枝不是这样的人啊,就喝个药而已,我把他锁起来他都不在意,喝药就这么排斥了? “不是,这个也不是白费力气,你喝一口尝尝呢?除了苦点难喝点,没有别的毛病了。” 柳折枝扭头不出声,墨宴又端着药碗追过去。 再转,再追,又转,又追,如此循环往复了十几次,墨宴都让他给气笑了。 这场景实在有点熟悉,像极了当年他说“蛇蛇若是同意了就盘在我掌心”时,自己不肯盘,被他手动按下去,然后再起来再按的场景。 总之就是两个大犟种,以不同的方式重新犟了起来。 “等会儿等会儿,你先别转了。”柳折枝又要转到另外一边,墨宴手动按住他,又无语又好笑,“这得转到什么时候,一会儿药都凉了,你就直接说,这药怎么不能喝了?” 柳折枝抬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声吐出两个字,“不喝。” 墨宴:??! 就这?! 我问他怎么不能喝,他回答我不喝? 这不是答非所问吗! “我是问你为什么不喝,不是问你喝不喝,我锁着你,你生气了?” 感觉不对劲,墨宴特意多说了一句,“我后来都不锁了,这可是你主动要求的,你不能反过来又怪我啊,你一个正道仙君不能这么不讲理。” “没有不讲理,蛇蛇想锁便锁,不是什么大事。”柳折枝只回答后面那句,关于药一个字不提。 这就更不对劲了,墨宴又自己尝了一口药,怎么想怎么没毛病,两人相依为命十几年,他头一回见柳折枝如此莫名其妙的抗拒一件事。 连系统都听得直好奇,【主人,那药你就喝一下试试呗,死马当活马医,有用最好,没用也没什么损失。】 柳折枝欲言又止,没回答他。 系统:??!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他都这么觉得,更别说墨宴了,两人都是大犟种,柳折枝越不肯说他就越想知道,最后直接化出蛇尾去勾柳折枝的手,“你说为什么不喝,蛇尾给你摸。” 柳折枝低头看去,快速伸手在他尾巴上摸了一把,然后当做无事发生,一本正经的摇摇头,“无碍,只是不必喝罢了。” 墨宴看看他的手再看看自己的蛇尾,直接笑出了声,“不是,你刚才摸了,摸完了还不认账?” 柳折枝不是头一回这么耍赖,当年在云竹峰经常这样,只是太久没见识过,墨宴都觉得新奇了。 摸完人尾巴还不认账,这跟双修了还不负责有什么区别? “不行,你摸了就得说,要不我就直接把药给你灌进去!” 利诱不行,他又改成了威逼。 柳折枝眸光顿了顿,最后还是没理。 这下墨宴真不会了,这药里到底有什么玄机? “你们神族不能喝?有什么规矩礼数?” “你觉得喝了这个掉身价?看不上高品丹药之外的药?” “你怕我下毒?” 最后一个猜测一说出来,墨宴脸色都变了,“柳折枝,你他娘的不信任老子?老子为了你该干的不该干的全干了!命都豁出去了,你他娘的……唔!” 嘴突然被自己的尾巴塞住,墨宴正说得激动,一个没注意,直接咬上了尾巴,疼得脸都憋红了。 “唔唔唔!” 柳折枝! 堂堂魔尊自己咬了自己的尾巴,这画面实在太滑稽,柳折枝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墨宴也忘了生气了,盯着他的笑容眼都看直了。 都说雪山上雪莲盛开是难得一见的美景,从前墨宴嗤之以鼻,这回他信了。 原来清冷淡漠的美人笑起来是这样的,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柳折枝在云竹峰也笑过,但都是眼中有笑意,没有这么明显的表情,如今到了魔界,他也放下了正道那些重担,又有蛇蛇逗他开心,所以他才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笑,自己都未曾发觉。 直到发现墨宴直勾勾的盯着他,嘴也缓缓张开,嘴里的蛇尾掉了下去。 “蛇蛇?”他不明所以,还以为蛇蛇疼傻了,赶紧伸手揉了揉蛇尾。 那么敏感的部位被揉搓,墨宴闷哼一声,一把按住他的手,“你先别摸,你……你会笑了?” 柳折枝一愣,几秒过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比他还震惊,“我一直都会,蛇蛇为何这么说?” “我第一次看见你笑得这么明显。” 是这样么…… 柳折枝摸着自己的脸有些迷茫,“我从前……笑的时候都没有表现出来么?” 看到蛇蛇摇头,柳折枝还有些愣神,“原来没有笑过么?”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会笑的,原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笑过,难怪世人总说他太过淡漠,正道也看不惯他高高在上的模样,原来这些年是一直这般示人的。 墨宴也懵了,“你都不知道你自己从来不笑?” 柳折枝沉思片刻,默默摇头,“不知。” 墨宴:…… 【哈哈哈哈哈哈我笑死了,主人你好呆啊,怎么突然这么呆萌了,太反差萌了吧哈哈哈哈……】 系统爆笑如雷,一直以为宿主是个人狠话不多的大佬,这下差点把他笑死,大佬真的很呆,人人都以为他清冷淡漠不食人间烟火来着,结果大佬眼里的自己竟然是会笑的,还很平易近人。 这误会也太搞笑了。 他在脑海里笑,柳折枝还是没太反应过来,跟墨宴两人大眼瞪小眼,全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墨宴先开口说了一句,“这世上没人知道你会笑,都说你很冷漠。” 柳折枝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回了一个字,“哦。” 有那么一瞬间墨宴都要以为自己看见闻修了,这也太呆了。 不过闻修是呆得欠揍,柳折枝呆起来就……好可爱,好娇啊。 墨宴终于明白为什么柳折枝总说他可爱了,他现在看柳折枝也好可爱。 “所以你这五百年,压根就不知道你自己不会笑,一直以为自己很和蔼,很随和?” “不是么?”柳折枝是真没明白,很认真的反问他,“我从不与人为恶,也不出门惹事,未曾触碰底线的事都不曾理会过。” 额……这……嘶…… 墨宴终于明白了,那被世人奉若神明的折枝仙君,对他自己有着很深很深的误解。 “你说的不与人为恶……就是吧,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跟你说话,你直接开打,你还记得吧?” “嗯。”柳折枝点点头,心里也清楚他要问什么,直接先一步回答他了,“你缠着我,我才打你,不然你就一直跟我说话,我不知该回什么。” 说完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一直缠着我说话……很吵。” 时隔五百年,墨宴终于明白自己当年为何没能跟他做朋友了。 因为…… 他不知道怎么回,他还觉得吵! “不是,那你……你当年怎么不说?你说了我就知道了,我就不吵了,我小声跟你说啊!” “我不知怎么说,也不敢说。” 又是一句淡定却又离谱的回答,墨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你敢跟我打架不敢说一句嫌我吵?” 柳折枝默默点头,“你当时很凶。” 墨宴一噎,“那这……这还是我的错?” “无妨,我不会与蛇蛇多计较。”柳折枝又往他蛇尾上摸了一把,看似是在安抚,其实明晃晃的过手瘾。 好好好,果然他觉得是我的错。 墨宴又好气又好笑,五百年来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那清冷淡漠的折枝仙君,实际是个会耍赖又不讲理的主。 不过如今他知道了原因,也不觉得讨厌,甚至还真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当初怎么就不知道说话小点声,再去学点文雅的词呢? 那人家一个正道仙君,觉得魔头又吵又粗俗,多正常啊。 柳折枝即便知道了许多自己从前不知道的事,他也没有多在意,还在盯着墨宴晃悠的蛇尾看,就想再摸一下,他刚伸手往上摸,墨宴就想到一种可能。 如今知道柳折枝是有些骄矜的性子了,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喝药事因为…… “你是不是怕药苦?” 柳折枝正摸着蛇尾过瘾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想都没想就说了实话,“正是,那药一看便知是苦的。” 话音落下,终于知道真相的一人一统全都懵了。 其实是怕……怕苦?闹脾气不肯喝? 柳折枝自己也僵住了,手贴在蛇尾上不动了,藏在白发中的耳尖也开始微微泛红。 似乎……似乎被蛇蛇知晓了不得了的事。 有些太过丢人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20-130 121.娇气点好,又不是养不起 柳折枝是闹小脾气,因为药苦所以闹小脾气不肯喝,高深莫测都是装的,其实就是怕苦? 墨宴在脑海里把这句话过了八遍,第九遍才终于完全接收了里面过大的信息量。 不是,他这个仙君是不是太……太娇气了点? 而且娇气的点非常奇怪,战场上打打杀杀没事,苍生面前舍生忘死,唯独两件事娇气:怕苦和怕凶。 有意思,这正道的仙君就是不一样,怎么跟小孩似的。 墨宴被逗笑了,娇气和矫情他还是分得清的,觉得柳折枝这股娇气劲也挺好。 苦日子过多了,以前没人疼没人管的,现在有他这个夫君,来他魔界享福了,那就娇气呗,多大点事,他又不是养不起。 随便娇气,可劲娇气! “那个什么……怕苦是吧?没事。”柳折枝还在那尴尬着,他直接大手一挥,“你等着,等我一会儿,这药先放这。” 说完放下.药就走了。 柳折枝看看他的背影,再看看桌子上的药,起身默默伸出手。 【主人,你要喝了吗?】 系统以为他是想通了,觉得不好意思所以要找回面子,结果眼看他端起药碗…… “咕嘟咕嘟……” 几声过后,药碗里干干净净,系统目瞪口呆。 另一边,墨宴出了寝殿其实也没想到什么办法,他哪会这些哄人的招式啊,自然是找别人来问。 “你说……嫌药苦不喝药,怎么能让他喝下去?” 闻修听得直发懵,“谁啊?” 呆子就是呆子,墨宴抬手就要揍他,想了想又放下了,“你管他是谁呢,我就问你该怎么办!”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灌进去就行。”闻修往自己下巴上比划,“卸了,灌药,然后再安上,很快,尊主要是不会,我随时可以帮忙。” 墨宴:“……”他娘的老子就多余问他! “染月呢?” “不在此处,应该就是在喝花酒。” 闻修回了一句,见他要走,还好心追问,“尊主,究竟是谁不肯喝药?我帮你卸了他的下巴你往里灌?” “滚!”墨宴头都没回,“老子先把你卸了!” 闻修被骂得莫名其妙,见他走远后沉思片刻,默默转头看向了关得严严实实的寝殿大门。 尊主发疯锁着仙君,这般折辱实在太过分,我若是趁此时开门放了仙君…… 他正琢磨着自己能不能解开锁链放了仙君,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墨宴又回来了。 闻修赶紧装作无事发生,“尊主,你不是去找染月?怎么又回来了?” “找个屁!老子走了这锁链不够长。”墨宴晃了晃手腕上的锁链,“你去把染月找回来。” 一听终于可以奉命去找染月,闻修一个字都不问了,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怀里便抱着衣袍松松垮垮,衣襟上还带着胭脂的染月。 一看又是把人从美人堆里拉出来的。 “尊主,又怎么了?你现在跟仙君浓情蜜意都不出门,还有心思找我呢?” 染月靠在闻修怀里,拿起酒壶把酒往嘴里倒,那股浪荡又慵懒的劲还带着十足的娇媚,看得闻修眼睛发直。 墨宴却一点没看出有什么不对,满脑子都是柳折枝,他哪能看出别人娇媚不娇媚,上去就给了染月一脚,“给老子下来!闻修是又呆又傻,那你也不能把他当驴使唤啊!还得抱着你,你是谁家的大爷!” 闻修:“……”尊主我刚抱上,你能不能少说话? 别管他怎么不情愿放手,染月也还是从他怀里下去了,改了靠在他身上喝酒,“这回说吧,我的美人们还等我回去蒙上眼睛抓她们呢。” 他这日子过的可真是美死了,他好意思说墨宴都不好意思听,又给了他一脚,“你他娘的给老子正经点!老子问你,药苦不愿喝药怎么办?” 染月拿酒的手一顿,“仙君……怕苦?” 不怪他震惊,这话谁听了能不震惊,威震六界的折枝仙君竟然怕苦不肯喝药,简直离谱到家了。 “谁说是柳折枝了!你哪那么多废话,你就告诉老子怎么办!” 墨宴和闻修对这种哄人的事都是一窍不通,染月可不一样,他成日待在美人堆里,最会哄人了,震惊过后方法张嘴就来。 “你嘴对嘴喂呗,你喝一口,嘴对嘴喂仙君一口。” 闻修大为震惊,墨宴也听得有点懵。 还能……还能这么喂药? “或者双修时趁机喂进去。” 闻修:??! 墨宴:!!! “要是还不行……”染月仔细想了想,“仙君应该是吃软不吃硬,别的方法都不行,你就跪着喂,这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尊主你最不要脸了。” 闻修:!!! 墨宴:…… 他是真什么话都敢说,荤的素的欠揍的,百无禁忌,想说什么说什么。 闻修默默记着,想着万一哪日自己也用得上,墨宴却是记住了,但有点不敢用。 这也太刺激了,除了最后一个,剩下那俩那么刺激的……柳折枝能同意吗? 明日就大婚了,可别给惹生气了要跟我拼命啊…… 他还在那犹豫,染月闲着没事随便看看,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上的锁链,顺着锁链一路看过去,看到紧闭的寝殿大门,猛地从闻修身上离开,站的笔直。 “你……你这锁链是……” 他没问完闻修就明白了,及时解释,“尊主把仙君锁在了殿内。” 刚才还给出主意的染月瞬间傻眼了,看看殿门再看看墨宴,好一会儿才恨铁不成钢的说出一句话,“你就是这么跟仙君相处的?仙君没抽你两巴掌?!” 不等墨宴回答,他又来回踱步紧张道:“我说怎么最近都谣传魔尊折辱仙君呢,我还以为美人们开玩笑,结果你真是这么干的!” “尊主啊尊主,你不会你就多问问,这是一个正常人对道侣该做的事吗?” 他很少主动掺和什么事,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头一回这么激动,墨宴明白他是觉得自己这么对柳折枝太过分了,但墨宴不听。 “你不懂,我不锁着他就跑了。” “到底是谁不懂啊?”染月都惊呆了,“仙君要是真想跑,是你能锁住的?再说了,仙君对你一片真心,他都跟你回魔界了,你还怕他跑了?” “柳折枝同意我锁着他。” 墨宴冷声回了一句,转身回了寝殿。 殿门“砰”的一声关上,染月捏着酒壶又灌了一口酒,“尊主不对劲啊,他这心魔是控制不住了,不然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能敢这么干。” 闻修默默点头,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只要他说闻修就信。 “这么下去早晚要出事,合籍可以,不能让尊主这么强迫着仙君合籍。” 染月心思最是活泛,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助攻,很快就把目光落到了闻修身上,“你说尊主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是,很过分。”闻修早就这么觉得了。 “所以我们得帮帮仙君吧?不能让尊主一直这么作死啊。” 染月压着笑意慢条斯理的撺掇他,“就算仙君本来对尊主有意,这么被锁着也容易生气,我们做下属的得为尊主考虑周全,尊主得罪了仙君,他唱红脸,我们就得唱白脸,你说呢?”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闻修那木头脑袋也听不懂,最后只干脆的问了一句,“要我做什么,你直说便是。” “你过来。” 染月轻轻勾勾手指,闻修便听话的凑过去,还特意低了头,让他可以对着自己耳语。 其实传音就行,但染月要这么说他也不会问为什么,只觉得染月做什么都是对的,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一共也就只有一句话,但那温热的呼吸落在耳朵里,两人又挨得这么近,闻修实在没办法集中精力听,愣是第一遍没听清。 “记住了吗?” 压根就没听到他说什么,闻修身体僵了僵,心虚的摇头。 “呆子,蠢死了。”染月嫌弃的骂了他一句,又凑过去说了一遍。 这回也不问他记没记住了,只威胁道:“你若是再说没记住,我就扒了你的盔甲衣物,把你扔进青楼,让你尝尝什么叫温柔乡,英雄冢。” 这威胁对别人来说是奖励,对闻修这样正经的呆子简直恐怖。 “我记住了,你别……”闻修顿了顿,语气微微有些不自然,“别那么做。” 染月没理他,转身就走,顺手把喝光了的酒壶扔进他怀里。 “明日尊主大婚,记得去给我送灵石付酒钱,我回来了你再动手做我说的事。” “好。”闻修应了一声,紧紧抓着手里的酒壶,心里想着染月交待他的事,很快便动身去筹备了。 寝殿内,墨宴回去还没来得及选应该用哪种方法让柳折枝喝药,看见药碗空了他都懵了。 “你……你喝完了?” “嗯。”柳折枝微微颔首,一本正经。 说不失望是假的,毕竟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墨宴尴尬的拿着药碗站了一会儿,“那个……是不是挺苦的?要不……吃点东西?” 说完赶紧拿出上次在储物戒里给他留着的各种糕点。 本来以为还要哄一哄才能吃,毕竟柳折枝是要辟谷的,可这回他刚拿出来,柳折枝就点头了,“好。” 说着又看了一遍他手里的糕点,最后主动问道:“糖葫芦为何没有?” 墨宴被问懵了。 柳折枝不仅肯吃东西,还……还主动要了?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从柳折枝说怕苦,到如今主动吃东西不辟谷…… “你的苍生道……” “罢了。” 话还没说完,柳折枝就回了这两个字。 他这一生无愧苍生,该还的都还了,日后只是柳折枝,是蛇蛇的魔后,什么苍生道什么折枝仙君,不过前尘过往,都已作罢。 122.六界一起穿着喜服来抢婚 “苍生道……罢了?” 墨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也不敢去轻易分析这句话。 他想问柳折枝是不是不要苍生了,但他又不敢问。 不要苍生的折枝仙君,那就是不仅没了修为,还碎了道心。 修为散尽,道心尽毁,这对正道中人来说比死还难受。 “嗯。”柳折枝迎着他震惊的目光抬手摸上他的侧脸,“我来时孑然一身,如今亦是,是非恩怨,前尘过往,皆是虚妄,不值得挂心,日后我留在魔界陪着我的蛇蛇,这世上再无折枝仙君,只有魔后柳折枝,可好?” 他说的轻松,语气都没有任何起伏,好像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墨宴知道自己该高兴的,这是柳折枝亲口承诺了做他的魔后,可是…… 他高兴不起来。 孑然一身,这个词他懂,柳折枝说的是此生什么都没了,五百年为苍生鞠躬尽瘁,到头来只剩下孑然一身四个字。 凭什么? 他希望柳折枝是他的,永远待在他身边,但他不希望那皎皎如月的仙君被拉下神坛,隐姓埋名成了废人,只被世人称作一声魔后。 柳折枝要先是柳折枝,然后才是他的魔后。 “修为还会有的。” 这是第一次,墨宴连柳折枝的承诺都不要。 柳折枝放弃了他自己,没有修为的人一生不过百年,只有百年时光相伴,墨宴绝不可能答应。 “合籍之后养好身子,你不修道我就教你修魔,总之不会……” 死字在嘴边绕了好几圈,墨宴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他面对不了柳折枝会身死道消这件事,只匆忙改口,“做了我的魔后,就得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别指望再像从前那样作威作福使唤我。” 给柳折枝续命是头等大事,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会坚持,这句话他没说,因为没有必要,柳折枝凡事都讲究顺其自然,顺应天命,两人道不同,不能说是不相为谋,但也是不必细说。 他自己心里清楚就好,这种事没必要说出来让柳折枝烦心。 【主人,他不会让你死的,如果到了你下线的日子你真的死了,他绝对会疯,这黑化值都已经要冲破数据框了。】 系统及时提醒,【你手里攥着狗链子,他就是条疯狗,你得想办法活着,然后拴住他。】 “魔尊要给魔后殉葬啊……” 柳折枝没回答系统的话,只是摸着墨宴的脸轻叹一声,“蛇蛇,只这一条规矩,我便不想与你做魔后。” 他终于说了心里话,墨宴毫不意外,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嗓音阴沉又偏执,“柳折枝,我锁着你,你跑不了,你要是跑了,魔族大军即刻踏平人界,我不信你不顾苍生性命。” 即便苍生道破了,柳折枝嘴上说不管了,可一旦苍生因他有难,他也绝不会袖手旁观,墨宴不敢保证别的,但他敢保证自己在这一点上绝对了解柳折枝。 被抢回魔界这么久,这是两人第一次摊牌,隔着苍生,隔着正邪不两立,隔着道不同心境不一,各自毫不掩饰的摊牌了。 两人一个靠着床头,一个站在床边,涉及无法磨灭的分歧,四目相对,沉默蔓延。 柳折枝想不争不抢顺其自然,不愿拖累墨宴,墨宴想的却是死死拉着他,要么他日为柳折枝殉葬,要么他拉着柳折枝去跟天道争抢,抢回一条命。 一条路平坦安稳,两人会幸福美满的渡过百年,一条路注定荆棘丛生,一个拖累着另一个,却可保一世相伴,不止百年。 气氛虽不至于剑拔弩张,却也紧张得很,仿佛下一刻柳折枝就会拼尽一切跟墨宴打一场,系统都跟着提心吊胆。 柳折枝不是穷途末路,只是抢他的人是墨宴,所以他不挣扎也不反抗,要是真打起来,奔着鱼死网破而去,墨宴未必能讨到好处。 系统想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两个人好像谁都没错,只是理念不同,他被急得团团转,不曾想片刻后突然听到一个带着几分宠溺的清冷嗓音…… “蛇蛇亲亲。” 系统:??! 不是,你俩刚才都要打起来了,主人你突然要亲一口? 不光他懵,墨宴也是一脸懵,愣在那都忘了反应。 这……这就开亲了吗?确定是亲亲,不是邦邦吗? 我刚才可是拿苍生性命威胁他了,这他都不生气? 柳折枝确实不生气,因为他知道他的蛇蛇一心为他好,既然争不出个结果,那便算了。 一时一个变量,何必为未曾发生的事与蛇蛇闹得不欢而散。 他想得开,还努力仰头凑上去在墨宴下巴上亲了亲,亲得墨宴汗毛都竖起来了,瞬间进入防备状态,总感觉他是要趁机把自己亲傻了,迷晕了,然后光明正大跑路。 “我……本尊,本尊绝不会中你的美人计!” 墨宴冷哼一声,撑足了魔尊的气场,“合籍之前无论你如何勾引,本尊都不会碰你!想在双修时迷惑本尊趁机逃跑?做梦!” 柳折枝:“……”又扯到双修上了? 系统:“……”我服了,这俩恋爱脑真是吵不了一点架! 原则问题都摊牌了,竟然还能瞬间恢复精神病一样的相处状态,又甜又有病,绝了! 这场摊牌对两人的关系一点没有影响,墨宴不肯亲亲,誓死不中美人计,柳折枝也不跟他争论,自己亲完就算过去了,还又继续了之前的话题。 “蛇蛇,为何没有糖葫芦?” 他太坦然了,把墨宴问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心中怀疑他是不是想把自己支走然后趁机逃跑,最后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差人给他买糖葫芦去了。 糖葫芦买回来柳折枝就安静的吃,还顺手喂了墨宴一颗,就跟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墨宴嘴里含着他喂的糖葫芦,就这么盯着他吃,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咀嚼,咽下去之后便直截了当的问他,“你是不是还想跑?” 柳折枝咬着半颗糖葫芦微微颔首,颇有几分漫不经心。 “老子就知道!”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墨宴冷笑一声,“果然得锁着你!明日合籍你也别指望老子给你把锁链解开!老子不怕丢人,魔后就是抢来的,那些人爱怎么骂怎么骂!老子挨的骂多了,不差那几句!” 说完就坐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真跟看守犯人一样,生怕一眨眼柳折枝就凭空消失了。 系统看着这一幕满头雾水,【主人,你真是想跑吗?马上就要合籍了,你想跑可没做一点准备啊。】 “我想不想跑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蛇蛇怀疑我想跑,却又不忍心这般锁着我。” 柳折枝淡定的解释道:“我这般跟他摊牌,又说自己想跑,不过是给蛇蛇一个名正言顺锁着我的理由罢了,不然他日夜不得安生,纠结懊悔,被心魔折磨得都快疯了,何必呢。” 别说是不介意被锁着,就是真的介意,柳折枝也是见不得蛇蛇这般难受的。 “你看,如今蛇蛇多高兴,知道了我确实想跑,便不必再觉得对不住我了,心安理得的锁着我,我不在意,他也不受折磨,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系统:…… 好一个皆大欢喜,你俩的相处模式真炸裂啊,整个数据库也没见过这么谈恋爱的。 系统虽然觉得离谱,但不得不承认墨宴的状态确实好多了,先前受心魔折磨,周身总有无法控制的魔气溢出,这回什么都没有了,两个一个吃一个看,还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思。 就是心魔懵了,蛊惑墨宴都不知该如何蛊惑了。 说柳折枝想跑?柳折枝自己都承认了。 让墨宴把人囚禁起来?现在都这么锁着了,柳折枝一点不在意,这跟拳头打在棉花上有什么区别? 根本挑拨不起来,还蛊惑不了一点,柳折枝这个过分想得开的社恐把心魔都给整不会了。 大婚前一日就这般相安无事的过去了,夜里墨宴上榻抱着柳折枝,抱得都比往日紧了不少,甚至根本不想睡觉,生怕柳折枝趁他睡着跑了。 也就是因为他的过分谨慎,想要营救柳折枝的人都找不到机会混进来营救,只能临时改了计划等到明日合籍时当场抢婚。 于是当日夜里魔界边境的所有城镇中红衣红布红锦缎都被扫荡一空,甚至有修士开出了一千块灵石的高价求购。 毕竟是抢婚去,总得置办一身像样的喜服吧? 那么多人一起抢婚,万一自己祖坟冒青烟入了折枝仙君的眼,被仙君选中愿意跟自己一起走,总不能因为差件喜服耽误了接住这从天而降的金镶玉馅饼。 尤其是青羽和晚临,两人比赛似的,一个连夜让全族赶制最华丽的喜服,一个让爹娘掏出鲛人族万万年积攒下来的珍宝,拼命把最贵重的往喜服上加,铆足了劲把对方比下去。 魔界大婚都是在夜里,这是魔界万年不改的规矩,但柳折枝是正道仙君,正道的规矩是从清晨开始,最后墨宴就把吉时定在了午时,折中了。 于是在众人还等着吉时到了再开始抢婚的时候,被染月撺掇的闻修便比旁人多了好几个时辰行动。 一大早他就按染月出的主意找机会支走了墨宴,又因为他太呆,墨宴放心的把锁链解下来交给了他,让他好生看着柳折枝,他正好有机会悄无声息的把人放走。 “仙君。” 多日来闻修头一回进了寝殿,把手中的锁链往柳折枝怀里恭敬一放,还行了正道大礼,“仙君快走吧,尊主受心魔所困,并非有意折辱仙君。” 他话音还没落,就见柳折枝把锁链随手一扔,“不必。” 说完还指了指他身后。 不等闻修回头,墨宴的怒吼便在身后响起,“你他娘的要放了柳折枝?!” 123.老子才是新郎官! 闻修傻眼了。 不止是因为要放折枝仙君走被自家尊主抓包,还因为尊主身边站着染月,给他出主意让他这么做的染月。 墨宴怒气腾腾的推开他揽住柳折枝的腰,紧张兮兮的捡起地上的锁链,恨不得拿锁链把柳折枝五花大绑了,免得自己一不留神就要被别人放跑。 柳折枝没出声,只是目光不断在染月和闻修之间徘徊,看见闻修那么震惊的眼神就明白了一切,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染月身上。 染月也注意到了,却没跟他解释什么,只是朝他勾勾嘴角,然后开口劝墨宴,“尊主,你还有锁着仙君的必要吗?” 说着又指指闻修,“这呆子放仙君走仙君都不走,我发现不对去找你来阻拦也没有那么及时,我们进门的时候锁链已经在仙君手里了,仙君要是想走,传送阵法一开,现在都说不定去哪了。” 他不光劝墨宴,还主动暴露了是自己去告状,是自己出卖的闻修。 闻修还是一言不发,就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 墨宴仔细想了想,转头去问柳折枝,“刚才你怎么不跑?” “我若走了,谁来跟蛇蛇合籍?总不能让蛇蛇受世人嘲笑。”柳折枝淡定回答,还示意他去看旁边搭着的喜服,“既然来了,刚好帮我把喜服换上,我自己不方便。” 手上戴着锁链,当然没办法自己换衣服,墨宴看看他再看看那锁链,眼见为实,亲眼见过他有机会跑也不跑,一时间悬着的心落下来不少。 “尊主,我觉得其实也没必要锁着仙君去合籍。”染月适时开口提议,“六界都来观礼,让人看见你锁着仙君是不是有点不像话?对仙君名声也不好啊,再说了,仙君不跑你还锁着,你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 他什么都敢说,平时总挨揍,但这回墨宴没揍他,反而认真考虑了,过了许久才亲手解开柳折枝的锁链,然后又不放心的嘱咐,“本尊相信你才不锁着你,柳折枝,你要是一会儿敢跑,本尊保证今日魔族大军就荡平人界,屠尽乾坤宗。” “好。” 柳折枝本来就没想跑,答应的自然痛快。 这下好了,锁链被解开了,封后大典上不会被人议论,两人的名声都好听了不少,也解了些墨宴的疑心病,毕竟亲眼看见柳折枝能跑也不跑了。 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除了全程被墨宴威压锁定的闻修。 他是呆,但也不是没脑子,这时候再看不明白就真是傻子了。 他被染月骗了,染月早就知道仙君不想跑,只是利用他让尊主看清这件事,然后让今天这场封后大典不要那么像强抢和折辱,免得惹人非议。 现在谁都没事,只有他,背了个背叛尊主的黑锅。 果然很快墨宴就找他算账了,瞪着他咬牙切齿,“你他娘的怎么回事?要造反了!老子还没死呢!你敢背着老子放走老子的魔后?!” 墨宴也想不到他会被染月给撺掇了,毕竟他这个呆子一直忠心耿耿,都是过命的交情,怎么可能背叛,只以为他是一根筋,看不惯自己锁着柳折枝,所以才铤而走险。 这时候只要供出染月就万事大吉,染月也准备好了应对的方法,笑着等闻修开口说出主谋,不曾想竟然没等来真相牵扯自己,反而看到闻修单膝跪地行了魔族大礼。 “尊主,仙君本就不该受此折辱,你锁着仙君就是不像话,你说我要造反也好,逐我出魔界也罢,总之……” 闻修顿了顿,挺直腰背一眼都没看染月,更是只字不提,“总之一人做事一人当,尊主如何责罚我都受着。” 染月愣住了。 其实今天这事即便真是闻修自己的主意,墨宴也不会真罚什么,骂两句就过去了,大不了就挨顿揍,墨宴待他们名为主仆,实为生死之交的兄弟,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误会这是要造反。 但问题就出在闻修太呆了,他真以为这回要完,即便在这样误会的情况下,竟然也没供出幕后主使。 染月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欺负闻修欺负惯了,只想着好玩,想看看木头呆子到底会不会生气发火,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呆子自己把锅给背了,知道被他骗了被他出卖了也还是不生气。 如果闹起来,他会觉得真好玩,觉得有趣得很,如今这般……反倒把他给整不会了。 “行了行了,这事以后再说,你他娘的给老子学机灵点!” 墨宴真没罚,他都要让闻修的木头脑子给气笑了,摆摆手开始赶人,“干你自己的事去,封后大典要是出了差错,老子跟你没完!” 什么以后再说,其实就是这么过去了,只不过说的好听点,给所有人一个台阶下。 闻修跪在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本来以为今天要完了,现在听他这么说还有点懵,“那……那我就这么出去了?尊主你不揍我吗?” 这下所有人都无语了,墨宴刚要给他一脚,染月先走过去把他拉起来了,一路拉出寝殿才放手。 殿门关闭,染月倚在柱子上,折扇在手中轻轻拍了两下。 闻修听到动静转头看过去,沉默几秒又认真跟他嘱咐说道:“你日后别说错了,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主意。” 染月:“……” 都说欺负老实人有趣,可老实得过分了不仅没趣,欺负到这个地步还真让人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是我跟尊主说发现你要放走仙君的。” 闻修摇摇头,“你比我机灵,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 他长得俊美端正,性格也呆,说的每一句话都特别真诚,听得染月良心都有点受谴责了,盯着他被面具覆盖的半张脸叹了口气,“没意思,呆子就是呆子,又蠢又笨。” 说完就不理他了,转身往前走,走了两步突然被叫住。 “今日尊主大婚。”闻修犹豫着,鼓足勇气说出下文,“你是尊主的护法,理应出席,若是再去喝花酒,只怕……” 尊主会生气? 惹人非议? 闻修不知道该说哪个借口比较好,还没选出来就看到染月继续往前走了,背对他晃了晃折扇,“知道了,今日不去青楼,我等着灌尊主酒,等着闹洞房。” 这是第一次,闻修拦住了他去青楼喝花酒,心里说不出的满足,甚至有了点荒谬又欠揍的想法。 要是尊主每日都大婚就好了,这样就能日日有借口拦住…… 殿内,墨宴解了锁链也没让柳折枝自己换衣服,这些日子他照顾柳折枝越发仔细,也成了习惯,穿衣服这种事相当熟练,穿完还带着柳折枝到镜子前让他自己看。 “魔后的凤冠霞帔都改了,你这身跟我的是一样的,还差个发冠,发冠也是红的,图个喜气。” 墨宴边说边拿出发冠给他,眼看要放到手上又迟疑着收回来了,“我给你束发吧,你今日多留些力气,合籍礼数还挺多,别到时候站不住。” 因为柳折枝不在意的事太多,他这粗心大意的性子就不得不学着多注意些细节,自己过的糙,对柳折枝照顾得却细致到不能更细致,生怕照顾不到位了,柳折枝那虚弱的身子又要卧床养着,起都起不来了。 往日柳折枝不见人也不必束发,今日是他头一回帮忙,有些笨拙生疏,来来回回弄了三次才满意,刚要收手,突然听到柳折枝问了一句,“蛇蛇,魔界大婚……宾客多么?” 别的柳折枝都不担心,他只怕人太多了,到时候他社恐发作,会闹出笑话。 “别人肯定不多,但我是魔尊,不光魔族,其余五界也都发了请柬,大概就跟一百年一次的六界聚首差不多,人可能更多点,还有不少散修也过来祝贺。” 墨宴嘴上说着祝贺,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些人都是来救柳折枝的,想趁机把柳折枝从他手上抢走。 但他不介意,别管今日来多少人,他都有把握谁也带不走柳折枝。 若是大婚当日连自己的魔后都守不住,那他这魔尊也不用当了,直接一头撞死算了。 听说人比六界聚首还多,柳折枝心都提起来了,“蛇蛇,你用水镜让我先看看。” 他得先适应一下,有个心理准备。 大婚可不像六界聚首,昔日他只要受人朝拜就好,今日他得跟他的蛇蛇并肩而立,接受众人祝贺,还要敬酒,这对一个社恐来说挑战实在大得过分了。 “行,我给你看看。” 墨宴大手一挥,一面巨大的水镜便出现在了殿内,柳折枝抬眼看去,目光猛地一顿,“蛇蛇?” “哎?”墨宴看到水镜中的画面也懵了,“不是,这……啊?” 水镜之中,已经到了魔界结界前的宾客们,一眼望去大红的喜服根本望不到头,十个里面有九个都穿着喜服,哪像来贺喜的,倒像是他们自己来成亲的。 墨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敢相信这帮人能这么损,气得魔气都溢出来了。 “这是要干什么!都当老子死了吗!老子才是新郎官!!!” 124.大婚 大婚当日宾客都穿着喜服,这能怪墨宴发火吗?柳折枝看了都直摇头。 系统已经快笑疯了,【主人,这下有意思了,他不是傲娇吗?不会发疯病娇锁着你吗?我看看他怎么面对满世界的情敌哈哈哈哈……】 墨宴要是不傲娇根本就没这么多事,如果知道他们两情相悦是真恩爱,那些人怎么可能再来捣乱,谁不希望折枝仙君幸福美满? 就跟当日在乾坤宗大家都出聘礼一样,也不是出于那种非柳折枝不可的爱慕,只是慕强是修真界亘古不变的法则,高岭之花跌落神坛,人人都心生怜惜,想接到自己身边好生照顾。 就像晚临,还那么小,哪懂什么情啊爱啊,倾慕也不是爱慕,都是见不得昔日高高在上威震六界的仙君受苦,有一丁点过得不好罢了。 若是柳折枝还有修为傍身,他们也不见得敢表达倾慕之情。 这些道理柳折枝早就明白,对他情根深种的只有蛇蛇一人,所以他从不理会旁人,也不在意那些人如何跟他示好,更不会觉得尴尬。 只是……今日这玩笑闹得太大了,都快把蛇蛇给气死了。 “蛇蛇,我去与他们说说便是。” 他主动克服社恐出面,墨宴却说什么也不让,死死扣着他的腰身,“不行,这帮人都是来抢婚的,除了老子身边,你哪也不能去!” 这几日找不到机会蛊惑的心魔又开始蠢蠢欲动,墨宴受了刺激,眼底尽是墨色,周身魔气也愈发浓郁。 “今日他们敢抢,老子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有来无回!” 最后一个字落下,满殿杀气肆虐,墨宴正被心魔控制着满心都是杀意,猝不及防听到怀中传来两声轻咳。 柳折枝掩唇咳得身子都跟着颤,是被他的杀气冲撞到了,如今身子虚弱得承受不住。 “他们都要跟你抢柳折枝,把他们都杀了,日后就不会再有人……” “你等会儿。”心魔还在脑海中蛊惑,墨宴也不听了,收了杀气和魔气语气懊悔,“柳折枝咳嗽了,不行,不能有杀气,他受不了。” 说完也不管什么心魔了,手搭在柳折枝背上轻轻拍了拍,还拿来温水喂了一口。 分明只要释放心魔就能成为亘古一魔,带领魔族一统六界,他却沉溺于儿女情长无法自拔,心上人咳嗽一声便没了雄心壮志,甚至连杀气都不敢漏。 这怂样让心魔都瞧不起他。 你是魔啊!哪个魔尊像你这么没出息! 墨宴根本感受不到心魔了,满眼都是柳折枝虚弱咳嗽的模样,放柔声音安抚,“大婚不能见血,我也没想都杀了,我是说……额……闻修!” 他转头喊来闻修,认真嘱咐,“你去,今日只要是穿着喜服来贺喜的,就让他把贺礼给本尊翻一倍!不!十倍!” 闻修:??! “给不起十倍就不让看,要么把那身喜服扒了,要么把眼睛给本尊蒙上!” 穿着喜服来贺喜是缺德,但是他坐地起价非要收人十倍贺礼也不是一般的缺德,闻修听得都不敢领命。 “尊主,十倍贺礼可不是小数目啊,再说了,人家来观礼,你给把眼睛蒙上,这要是传出去……” “传出去怎么了?本尊在乎过名声?”墨宴冷笑一声,“就按本尊说的做,到了本尊的地盘就得听本尊的!” 闻修:“……”尊主你不如和之前一样直接去抢。 墨宴铁了心这么干,他也劝不动,最后只能厚着脸皮传达命令去了。 宾客们贺礼都交完了,他愣是挨个通知,让穿着喜服的给补上十倍贺礼,还随身带着无数红布,不补贺礼也不肯换衣服的就当场把眼睛给蒙上。 一些无权无势的修士也就算了,不敢在魔界闹事,只能配合,等到了青羽那,青羽当场不干了。 “墨宴还要脸吗?他强抢仙君,抢了我们给仙君的那么多聘礼,现在还想让小爷给他出十倍贺礼?他想得美!” 孔雀一族最是骄傲,他还是妖界之主,少年妖皇受不了这个气,当场要动手,“别拦我!早晚都要打!小爷等不了了!” 岚幽在后面拉着他,他连踢带打的挣扎,“我妖族大军呢?给我打死墨宴这个不要脸的!把仙君给小爷交出来!” “再忍忍。”岚幽直接从身后环住他,牢牢把他困在怀里,顺手替他出了十倍的贺礼,“仙君还未出来,此时不好动手,万一墨宴又拿仙君当人质,我等太过被动。” 晚临也是一样的反应,被爹娘一起拉着还不甘心,对着闻修大骂墨宴,“那魔头他不是人!你回去告诉他,就没见过他这么不要脸的人!强取豪夺不知廉耻!” 虽然骂的难听,但十分写实,形容墨宴恰到好处,闻修作为下属都忍不住直点头,收了贺礼认真答应下来,“会转告尊主的。” 晚临:“……”不是,他们魔族是不是都有病啊! 收十倍贺礼加扒喜服和蒙眼,封后大典还没开始,前来贺喜的宾客对墨宴的恨意就先空前高涨起来。 强抢仙君又这么坑贺礼,这样的魔头不除,修真界还能有安稳日子了吗? 众人都是手里握着本命剑等墨宴出来的,封后大典办得风光,一切都是尽可能的奢靡讲排场,整个主城每一寸地都铺着红毯,城中央更是用赤色灵石搭建的高台,距离观礼处跨越了半个主城,中间这段路就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可柳折枝和墨宴的身影从寝殿一出来,所有人都懵了。 时机没了。 因为折枝仙君不是被锁链锁着拉出来的,而是被墨宴那魔头抱出来的。 两人紧紧挨在一处,仙君的手还搂着魔头的脖子,此时他们若是动手,必定会误伤了仙君。 八十一只鸾鸟盘旋魔宫上空,八十一位乐师奏响了正道合籍的礼乐,九九归一,这礼数分明就是正道的,哪里像魔尊娶亲,更像是正道仙君迎娶魔尊。 柳折枝自然也注意到了,即便戴着面具都挡不住他的震惊,偷偷用传音符叫了墨宴一声,“蛇蛇?这礼数……” “魔界的礼数麻烦,你们正道简单。” 墨宴是这么回答的,语气还有点不耐烦似的,可柳折枝离得近,一眼就能看到他微红的耳尖。 正道才注重礼数,规矩繁多,反而是魔界简单得很,这谎话任谁听了都不会信。 两人是传音说了这些,旁人也听不到,他们能看到的是堂堂魔尊一步一步抱着正道的仙君登上高台,路都不用仙君走,甚至两人脚下那些细节都与正道无异。 只不过仙君不用走路,那步步生莲的礼数竟是在魔尊脚下。 雪白的莲花落在红毯之上,本该是象征道侣合籍洗涤心境的精致巧思,被魔尊弄出来着实惊呆了众人。 要是没记错,这应该是道侣之中女子那一方要守的礼数。 女子出了闺阁,步步生莲,莲花以灵力催生维持,踏够九九八十一朵,寓意情劫不悔,即便仙途有情,结了道侣,亦是心境澄明,一心向道。 墨宴那魔头弄这一出…… 方才闹的最欢的青羽和晚临都懵了,对视一眼全都目光呆滞。 这到底是魔头强抢仙君,还是仙君娶了魔头啊? 看到宾客们也是这般反应,闻修就放心了,原来不止自己一人觉得荒谬。 当时尊主嘱咐他一切都按正道的礼数办,喜服都要男子的,正道给女子的礼数都给尊主用,他听到这些话时差点以为自己没睡醒。 堂堂魔尊怎可用正道女子合籍的礼数啊。 他劝了,可惜尊主不听,最后只跟他说了一句—— 柳折枝人都在魔界做魔后了,我去应了女子的礼数难道不应该吗?总不能丢人的事全扔给柳折枝,柳折枝要脸,我不要。 当时闻修就觉得,自家尊主这辈子是彻底栽了,最要面子的人,为了跟仙君合籍,亲手把面子给扔了。 这些细节柳折枝也看得清清楚楚,搂着墨宴脖子的手紧了又紧。 两个男子合籍,必定要有一方应了女子礼数,即便是他嫁给蛇蛇做魔后,蛇蛇也还是主动替了他,无论何时都是把他的脸面名声摆在第一位。 这算什么强抢,蛇蛇把能给的不能给的体面都给他了。 准备抢婚营救仙君的宾客也是这么想的。 这哪是强取豪夺啊?谁家强抢折辱是抱着出来,路都不让走一步,所有礼数都是按嫁给仙君来? “他……墨宴那魔头他敢耍我?!” 青羽还被岚幽按在怀里,眼看墨宴抱着柳折枝站上高台,把柳折枝放在本该由魔尊坐上的位置,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是强抢吗?他嘴里说的都是要折辱仙君,他那日口口声声耍他的魔尊威风,当着众人的面把仙君抢走,这就是他的威风?” 这哪是折辱,这封后大典都恨不得把仙君给捧上天了,就差把魔尊之位给仙君了。 晚临也在旁边要哭了,“爹爹娘亲,这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他自己说仙君又是阶下囚,又抢走做魔后,还说不跟他走就灭了乾坤宗吗?他这……” “他怎么这么没出息啊啊啊啊!” 125.上表天道,合籍 所有人都傻眼了。 来的时候想的是仙君在魔界受尽折辱,一定要杀了墨宴那魔头救出仙君,结果看到的跟传闻中一点不一样。 甚至跟墨宴自己说的都不一样。 哪有什么强取豪夺阶下囚,这可是正经的魔后待遇,处处按正道礼数以仙君为先,别说折辱,只怕世上难再有人做到这般疼宠厚待。 只墨宴当着六界宾客的面自己去应了女子礼数这一条,他们便服气了。 高台之下鸦雀无声,魔族也看懵了,还有不少魔王偷偷传音问染月。 “染月大人,尊主这……这太不像话了吧?” “仙君不能受辱我们理解,但也不必这样吧,这全是正道的规矩,哪有魔尊这么合籍大婚的。” “就是啊,尊主把正道仙君捧得这么高,这不是灭我魔族自己的威风吗?” 不说折辱正道,就算平起平坐他们也是能接受的,魔族最是慕强,折枝仙君他们也佩服,但佩服归佩服,打魔族自己的脸就有点过分了。 “你们不同意啊?” 染月倚着柱子尝了口喜酒,伸手一指墨宴,“不同意就自己跟尊主说去,到时候就不是灭魔族的威风了,应该是灭你们。” 众魔王:“……” “尊主是什么人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何必惹他不高兴呢,这大喜的日子,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呗。” 染月看得最明白,不光给他们讲道理,还顺便帮柳折枝说说话,免得他们以为正道仙君祸害魔族。 “你们想啊,仙君的心胸怎么会跟我们计较,战场上那是正邪不两立,现在成了魔后,那就是一家人,尊主发了火谁也拦不住,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能管住尊主的魔后,能让尊主害怕,这是好事。” 一众魔王互相看了看,有点不太相信,“仙君……当真能管住尊主胡作非为?” “我还能骗你们吗?收了你们的灵石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不信你们去问闻修。” 染月信誓旦旦,“你们就听我的吧,日后魔族上上下下都会感谢仙君的,仙君一生气,尊主都不知道该迈哪条腿,说什么听什么,到时候你们谁惹了尊主,老命不保,只要仙君开口就能保住。” 他说的神乎其神,魔王们没见过墨宴对柳折枝多言听计从,一时间将信将疑,毕竟传出的消息都是尊主如何对仙君大呼小叫,时不时就怒吼锁人。 但染月又是出了名的收钱办事,口碑极好…… “爱信不信。”染月看他们犹豫,不耐烦的摆摆手,“不信就现在上去跟尊主说这样不行,说仙君不配,我看你们谁能活着回来。” “别别别,我们信。” 平日也就他能透露些尊主的消息,闻修那可是刚正不阿一个字都不多说,魔王们生怕他以后不管了,赶紧往他怀里塞灵石,谁也不想跟闻修打交道。 这场景闻修自然是看到了,却什么都没说,默许了他收人贿赂,也不报给墨宴,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走上高台送去了准备好的合籍庚帖。 柳折枝坐着魔尊的位置,这庚帖自然也是被双手奉给了他,墨宴只在旁边站着,当真做到了事事以柳折枝为先,这封后大典一切流程都是反着来。 柳折枝是魔尊的待遇,他自己才是魔后。 魔族看得眉头都夹死苍蝇,宾客们却是越看越表情舒展,越看越对墨宴这嚣张跋扈的魔头印象有所改观。 旁的不说,这份深情倒是六界独一份。 柳折枝拿着庚帖嘴唇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蛇蛇二字及时咽回去,改成了名字,“墨宴,此事……不成体统。” 他知道蛇蛇是为他好,但是太过了,若今日真的这般合籍,只怕蛇蛇会遭人非议。 “这是魔界,不是你的乾坤宗,本尊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那么多废话!” 墨宴叉着腰,声音大得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自己觉得威风极了,“你嫁给本尊做魔后,谁给你的胆子质疑本尊的命令?你敢不从,本尊即刻打上乾坤宗,荡平人界!” 说完还冷笑两声,耍足了魔尊的威风。 这下所有人都看明白了,看他的眼神相当一言难尽。 魔族纷纷低头不忍直视。 尊主就是这么威风的?仙君不肯要他的厚待,他还得去威胁着人家才肯,这……这也太丢魔了,魔族的脸面就不是脸面了吗! 宾客更无语了,青羽晚临等人都恨不得上去跟他打一架。 你就是这么强迫仙君?这叫强迫吗!你他娘的人化成灰了嘴都还是硬的! 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觉得他威风的,看到的全是他强撑的尊严,以及那比死鸭子还硬的嘴。 你都恨不得跪下求仙君了,你还吼个屁啊!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被骗了,被墨宴给耍了,只有墨宴自己还在那冷脸威胁柳折枝,“看什么?还不赶紧在庚帖上滴了血,双手给本尊奉上!” 柳折枝没有修为,无法上表天道,只管取血滴上去,剩下的流程都由他来走。 分明是无比体贴的细节,他却还在那威风凛凛的怒吼,柳折枝有心给他留些面子,要用传音符跟他偷偷说,奈何那符咒要贴在他身上,他大手一挥直接给撕了。 “怎么着?又不愿意嫁给本尊了?晚了!” 墨宴掐着他的手腕嘴上恶狠狠的,眼珠子都快掉在他手上了,小心翼翼用最小的伤口取了最少的血,滴在庚帖上后赶紧用灵力给他修复伤口。 做完这些才把庚帖打开面对众人,堂堂魔尊在高台上走了一圈,尤其是到青羽几人面前时,特意顿了顿,“都看见了吗?柳折枝跟本尊合籍了,他不愿意有用吗?不愿意也得嫁给本尊!你们想抢?抢的走吗!” 那欠揍的话加上快要上天的嘴角,简直恨得众人牙痒痒。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那是强迫吗?那是仙君不愿意吗?他是怎么做到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么自欺欺人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的! 【主人,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系统都觉得丢人了,柳折枝这个社恐却还面不改色,目光始终跟随着墨宴,一本正经的跟系统感叹,“蛇蛇好可爱。” 系统:“……”我觉得恋爱脑是病,这俩人都是晚期。 他都抬不起头,更不用说魔族了,闻修面无表情的催眠自己忍忍就过去了,染月直接跑了。 没别的意思,嘲笑了尊主可就不能再嘲笑他了。 墨宴就这么嘚瑟了一圈,在众人咬牙切齿的嘎吱嘎吱声中回到柳折枝身边,把自己的血也滴在了庚帖上。 然后缓缓拉起柳折枝的手,十指相扣,血色相融。 庚帖被他用灵力燃尽,所有人都盯着庚帖化作虚无,知晓他是上表天道,却直到微风拂过,他手中再无庚帖,也未曾等到天道法则降临。 众人面露疑惑,以为是天道不允,所以才不曾降下天道法则成全二人合籍,柳折枝却看得清清楚楚。 墨宴没有上表天道,只是用灵力燃了庚帖,手上捏诀时分明少了半指。 神魔合籍,天道不容,若是上表天道,只怕会降下天雷,他如今的身子承受不住,所以蛇蛇才当着六界修士的面作了假。 不求名正言顺,只求他平安无事。 “什么狗屁规矩,天道瞎眼了?” 墨宴以为自己装的好,还在那骂骂咧咧,“他娘的老子用不着天道,本尊娶个魔后关他天道屁事!老子说柳折枝是魔后他就是魔后!” 说完又俯视下方众魔,“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来拜见魔后!” 一众魔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觉得柳折枝名不正言不顺,尊主合籍不该这么草草了事,却也不敢说,犹豫着要拜见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冷中透着些虚弱的嗓音。 “且慢。” 墨宴一愣,见柳折枝站起身,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刚要上前扶他,猝不及防见他把手伸向了面具。 世人皆知折枝仙君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这是规矩,就连今日合籍他戴着面具都不曾有人质疑,人人都觉得理所应当。 柳折枝也是这么觉得的,他太过社恐,不敢见人,戴着面具会好很多。 可他亲眼看到蛇蛇为了他,上欺天道,下瞒众生,连名正言顺的道侣身份都不找他要,一心为了他的身子着想,他着实心疼。 今日他若不给蛇蛇一场名正言顺的合籍,只怕余生难安。 蛇蛇为了他什么都能不要,他为了蛇蛇克服一次社恐,摘了那面具,又有何不可。 柳折枝就这样亲手摘了面具,红衣白发迎风而立,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也让人无法忽视那言语难以形容的美。 和墨宴第一次看到他的脸一样,在场所有人都看愣了。 修真界不缺美人,但美人在骨不在皮,肤如凝脂面如冠玉只可绘其容貌,却半点描不出他身上清冷淡漠皎皎如月的气质。 所谓郎艳独绝,用在他身上那便艳的是容貌,绝的是气质。 都说仙君如今一身病骨,可那张绝美的脸即便再苍白,也不会让人生出半分亵渎之心,旁人是西子捧心之美,他却依旧是当年那一人一剑守苍生的仙君,长身玉立,圣如神祇。 “今日诸位观礼我与魔尊合籍……” 柳折枝越是社恐发作的严重,表情便越是淡漠,凤眸扫过在场众人,语气冷冽,“需退后些许。” 没人明白他为什么让退开,但都习惯性听他号令,连魔族都下意识按他说的做。 见众人远离高台,柳折枝才从储物戒中拿出大堆灵石,在墨宴震惊的目光中素手捏诀,顷刻间灵石化作虚无,灵气汇聚指尖。 “柳折枝!” 墨宴猜到了他要做什么,想上前阻止,却被他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 那是警告,若他再上前,自己就要生气了。 柳折枝收回目光,指尖变换着与他方才几乎一模一样的法诀,却半点不曾省略,完完整整的为两人合籍上表天道。 刹那间风云变换,和墨宴想的一样,神魔合籍,天道不允。 “一纸婚书,上表天道,下鸣黄泉,当上奏九霄,诸天祖师见证。” 柳折枝好像看不到头顶汇聚的雷劫,一字一句铁了心为他的蛇蛇要个名正言顺。 “若负郎君,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郎君负卿,便是有违天道,六界除名,永无轮回。” 墨宴僵在原地,不敢相信他不止真的上表天道,还用正道最高规格的礼数与自己结了道侣死契。 今日过后,两人任何一方对彼此不忠,那便是身死道消,永世不入轮回。 126.他配得上,凭本事娶的魔后 先是墨宴那个杀千刀的自己造谣自己真相大白,然后是折枝仙君摘面具,现在又是两人结道侣死契。 这一日发生的事比以往一百年还精彩,众人目瞪口呆的盯着高台之上的折枝仙君,还有他头顶不断汇聚的雷劫,一个个都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明明是来营救被魔头强迫的折枝仙君,如今倒好,他们成了两人忠贞不渝、情比金坚的见证者。 一个假装上表天道,不要名正言顺也要照顾对方的身子,一个没有灵力却强行上表天道,就为了让对方做名正言顺的道侣。 这恩爱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而且雷劫若是降下,折枝仙君的身子是万万承受不得的,他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出了十倍贺礼,营救仙君未果,如今还要出力去一同对抗天道降下的天罚雷劫。 冤大头当的着实是出乎意料。 “仙君。” 无语归无语,但不看墨宴的面子,也要看折枝仙君的面子,云妄第一个反应过来,对着柳折枝遥遥行了一礼,“仙君好意云妄心领了,不过既然是来贺喜,喜酒喝得,自然也该出一份力,哪有退开不管的道理。” 他这么一说,众人纷纷附和。 “仙君庇佑苍生五百年,我等略尽绵薄之力,恭贺仙君合籍大喜。” 说着便各自召唤出本命剑,想要一同受了这雷劫。 柳折枝刚要开口拒绝,墨宴却先了一步,语气一如既往的嚣张,“本尊大喜的日子,魔后有本尊亲自保护周全,你们参与了算是怎么回事?合籍还带人人有份的?” 众人都是好心,他却还在那欠揍的展现占有欲,醋劲就差写在脸上了。 闻修看不下去,第一个凑过去,“尊主,此事非同小可,还是我来帮……” “老子说了不用!” 墨宴瞪了他一眼,“老子娶柳折枝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柳折枝只能有老子一个夫君,谁也不能掺合!” “雷劫你帮忙了,入洞房是不是还得给你个机会?他娘的老子是废物吗!连自己的魔后都保护不了?” 他噼里啪啦骂了一顿,骂完就把闻修给扔到外围了,还嘱咐染月,“给老子看好了这些人,一个也不能放过来!老子的魔后老子自己凭本事名正言顺的娶!” 不招来雷劫就算了,如今既然招来了,那就万万没有让别人帮忙的道理。 不然不只是丢他的脸,更是丢柳折枝的。 日后世人提起此事,那就是千秋万代的说他不能护自己魔后周全,说他不配,说柳折枝识人不清,把一辈子托付给了个废物。 今日他得让柳折枝看看,让六界看看,他墨宴配得上那高高在上的折枝仙君。 “蛇……墨宴。” 察觉他不对劲,柳折枝赶紧拉住他,“你我一起,我虽是没有修为,只用阵法也……” 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是墨宴给他用了禁言术,甚至还加了定身术,仗着他没有修为,又事发突然,一时半会无法破解,直接用魔气将他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又在周身加了数十道结界。 “我自己来。” 墨宴盯着他一字一句,“柳折枝,我护得住你,这世上只有我护得住你。” 柳折枝想说他不需要蛇蛇证明什么,却连破开禁言术都没有机会,眼睁睁看他凌空而起,在半空中化作一条黑色的蛟龙,直奔雷劫而去。 只是蛟龙,还未修成真龙,但那样庞大的身躯,恐怖的威压,足以让只在传说中听过龙族的众人瞠目结舌。 凤凰都已经万万年不曾现世,传说已经跟随神族陨落,更不用说这血脉堪比神族的龙族了。 上古时期诸神逐鹿,龙族与神族是最大的两股势力,据说世代交好,龙族心甘情愿与神族结为主仆,做神族灵宠。 名为主仆和灵宠,实为生死不弃的莫逆之交,每一位神族中人都有自己的真龙,龙在人在,龙灭人亡。 不是道侣却比道侣更加亲近,真正的生死不弃,永世相随。 然而这只是传说,就连鲛人族都未曾见过龙族,因为那是上古时期,鲛人族做神族灵宠之时只是灵宠而已,地位远远不如龙族。 如今墨宴以魔族之躯修成蛟龙,乍一现世,各界之首都顾不上震惊了,望着空中的蛟龙眸中皆是忌惮。 折枝仙君是神魔混血,此事他们几人都知晓,神魔混血也是半个神族,如今墨宴是蛟龙,俨然已经是半个龙族,假以时日…… 即便仙君没有修为,只怕两人结为道侣后也志不在修真界了。 飞升,神界。 这几乎是所有人都可以预见的结果,他们不会止步修真界,飞升到神界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就算墨宴再嚣张再欠揍,似乎也该尽量交好,即便做不到交好,至少不能再结仇打架了。 众人心中所想都有墨宴无关,他胡作非为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结不结仇,或者有没有人跟他打架,本来名声就不好,几乎人人喊打,这一点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而且也习惯了。 如今他只想一人承担了这雷劫,万万不可伤到柳折枝分毫。 蛟龙在空中不断变大,身躯大到几乎遮蔽天日,与雷劫相当,这才堪堪停止。 身躯变大,龙角却不曾变,因为只是蛟龙,修为不够化龙,小小的龙角对准雷劫,自左而右不断冲撞,一下接着一下。 天道降下天罚,是罚他与柳折枝合籍,神魔合籍天道不容,雷劫必定两人一同承担,如今他故意惹怒天道,只求雷劫都降给他一人。 挑衅未曾落下的雷劫,便是挑衅天道。 果然,柳折枝站在下方眼看雷劫变大了一倍,紫黑色的天雷滚滚落下,一道道皆被庞大的蛟龙身躯挡住,半点不曾落向自己。 原以为是给蛇蛇一个名正言顺的道侣身份,他可以开阵挡雷劫,两人合力便是,不曾想……蛇蛇竟是又不听话了。 “我似乎……不该如此冲动。” 柳折枝心中有悔,看蛇蛇被天雷所伤又帮不上忙,忍不住与系统叹气,“好心办了坏事,若是方才防备了蛇蛇,断不会如今这般只能看着,禁言定身无法挣脱。” 【主人,这没什么可责怪自己的,你打混沌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你把他骗了才送他离开的。】 系统看的透彻,及时宽慰他,【你们俩谁也别说谁,都是为了对方不要命的主,一心为对方好,现在好了,你骗他一次,他骗你一次,扯平了。】 柳折枝:“……”若是这么解释倒也合理。 “嗯。” 他应了一声,系统更乐了,【主人,社恐就是太在意别人的想法,有时候也容易敏感自卑,你跟着墨宴多学学就好了,绝对能缓解。】 “学……什么?” 【学他不要脸啊,他这样的性格跟你正好互补,你不敢露脸,他不要脸,绝配。】 柳折枝无力反驳,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蛇蛇很好,很可爱。” 他的恋爱脑系统都不想吐槽了,直接闭麦。 天雷滚滚,足足劈了七七四十九道,堪比突破一回,最后一道落下,雷云消散,终于露出了空中的蛟龙全貌。 龙角鲜血汩汩,身躯鳞片散落,看着分明是重伤之象,可那蛟龙化作人身,墨宴身上却看不出一点伤,只是喜服破了几个洞。 “本尊说到做到!” 墨宴从空中落下,直奔柳折枝,解了禁言定身术,轻轻松松把人抱起来面向高台下众人。 “天道不容又能怎么样?天罚本尊受了,柳折枝就是本尊的魔后!” 夹杂着灵力的声音响彻六界,是他在向六界昭告,他做到了,凭本事娶的柳折枝,别管是强迫还是旁的什么,总之柳折枝没有嫁错人。 那风风光光娶到心爱之人的激动和意气风发,即便台下不少人是他的仇家,都不得不说一句这才是真的威风。 整整四十九道雷劫,皆是他情意和真心的证明。 即便那时折枝仙君是被他从乾坤宗抢来的,经过了今日,世上也再无人说他强抢仙君,或是造谣半分折辱。 他不止配得上,还是最配得上的。 那样的真心和情意,无论何时何地,后世如何评说,都一样拿得出手。 “拜见魔后!” 关键时刻染月永远是最会的,直接趁机朝柳折枝行了最后的大礼,率领魔族拜见他们尊主千辛万苦求得的魔后。 他这么一拜,整个魔族跟着拜了下去,“拜见魔后!” 墨宴嘴角疯狂上扬,抱着柳折枝的手都收紧了几分,对着族人高声道:“光拜见魔后?也来拜见仙君。” 众魔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折枝仙君都已经成魔后了,他们拜见魔后也拜完了,怎么又反过来还要拜见仙君? “折枝仙君就是折枝仙君,一日是仙君,那就一辈子都是仙君。” 墨宴语气严肃,甚至可以说是命令,“他柳折枝先是折枝仙君,然后才是本尊的魔后,日后也不必称呼魔后,还叫仙君。”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柳折枝没了修为也不是废人,做了他的魔后也不是依附于他。 柳折枝就是柳折枝,永远都是,是他的柳折枝,是天边月云中雪,永远高高在上,是合该受世人敬仰朝拜的—— 折枝仙君。 127.不出门就有人养?好的夫君 “拜见仙君!” 魔族众人把这一声喊的比叫魔后还高亢,魔族也有心,也看得出尊主的满腔深情,也会引以为傲。 如此深情,别说是在魔族,就是在整个修真界都让人动容,从前都是跟着尊主丢人,这是头一回,尊主出息了,除了到处打架惹祸,也算是争气了一回。 墨宴和柳折枝的合籍,天道不容,却成了一段日后会流传百世的佳话。 今日过后,魔尊墨宴除了嚣张跋扈胡作非为,还多了一个能正名的好名声,那就是对仙君忠贞不渝,是个难得的痴情种。 最不服气的青羽和晚临都服气了,墨宴确实配得上仙君,若是让他们也处在同等境地,平心而论,他们真做不到。 “恭贺仙君合籍大喜!” 青羽第一个开了口,还行了正道的礼数,晚临紧随其后。 虽是只说恭贺仙君,一个字没提墨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是认可了墨宴,认了这门婚事,日后绝不会再抢仙君了。 他们相信仙君留在魔界会过得很好,会被某个嘴硬傲娇的魔头千娇万宠,看的比命还重。 “恭贺仙君合籍大喜!” 墨宴抱着柳折枝走下高台,每走一步就能听到一处宾客的贺喜,都是发自内心的祝贺,台下再无人身着喜服,全都悄无声息的换了衣服,用行动告诉墨宴,他们不抢了。 只要仙君认可,又善待仙君,无论是谁,他们都会祝福。 正道各宗门之首今日一个也没来,但并不能代表正道所有人,无论偷偷前来的宗门弟子还是散修,亦或其余几界的修士,不过只有一个诉求。 那就是不能让为苍生鞠躬尽瘁的折枝仙君寒心。 五百年庇佑苍生,仙君值得世人为其出生入死,即便没了修为也一样是世人奉若神明的仙君。 合籍礼成,流水席摆满了主城每一条街,魔王们和各界之首都在魔宫喝喜酒,青羽等人更是直接围了一桌,全等着把墨宴灌醉。 不能打架,总得换个别的方式出出气,不然还不得让这嚣张的魔头气死。 问渊淮音作为前辈,又与神族渊源颇深,最先起身敬酒,“仙君,当日在南海,我鲛人族欠了仙君人情,引仙君入局实属无奈,日后仙君若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 柳折枝摘了面具,本来就够不知所措了,他们还来敬酒感谢,社恐哪应付得了这个,下意识“嗯”了一声,端起酒杯就喝。 这反应把几人都给看懵了,明眼人都知道柳折枝的身子不能喝酒,虽说是敬他,但也都是看准了墨宴会帮忙挡酒,可他喝的太快了,墨宴在旁边都来不及拦。 【主人!】关键时刻系统力挽狂澜,在脑海里大喊了一声,【你的身体不能喝啊!】 声音太大,柳折枝吓了一跳,酒杯在嘴边顿了一下,刚好给了墨宴机会,上手给抢下来了。 “本尊替他喝。”墨宴一饮而尽,还给众人看了看空了的酒杯。 然而柳折枝耳边听到的传音却是…… “你那身子能喝酒吗!刚合籍你就要气死老子!你给老子等着!” 一如既往的怒吼,可惜作用不大,以前柳折枝还会怕他凶,现在再听他吼,已经觉得几乎跟撒娇没有区别了。 蛇蛇是口是心非嘴硬傲娇的蛇蛇,嘴上在吼,心里却心疼他,事事以他为先为他好。 柳折枝没出声,没带面具近距离面对这么多人,社恐发作的太严重,恨不得即刻回寝殿去,然而在众人眼中他那张美得过分的脸上却是一派淡漠表情,无波无澜的,仙君威严更胜从前。 晚临年纪小,又没有青羽一界之首的规矩只能偷偷看,他是看的光明正大,就直勾勾的盯着,盯着柳折枝看得移不开眼,是很纯粹的欣赏。 “仙君真的好美啊,我还是觉得墨宴那魔头捡了大便宜。”或许是惺惺相惜,晚临就跟青羽挨在一起,正好方便传音嘀咕,“这么美的仙君就不能多让我们看看吗?肯定是那魔头强迫仙君戴着面具出了人界还不许我们看!” “就是就是,魔头真缺德。”青羽也这么觉得,疯狂点头,“他自己心眼小,就不让仙君跟我们接触,你看看,仙君就贴着他坐,跟他紧挨着,都不看别人,肯定是被他死乞白赖要求的。” 柳折枝的社恐行为在他们眼中全是墨宴的锅,于是两人一商量,也冲上去给柳折枝敬酒了。 既能跟仙君说几句话,又能趁机灌墨宴。 “仙君,我从小就听父皇说你是人界不可多得的天骄,那时候父皇打不过你,日日盼我好好修炼能以你为榜样。” 青羽拿着酒杯走了心,说着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如今我父皇不在了,我还想着我不争气,但是能把你请去妖界坐镇也算是让我父皇安心,没想到你跟墨宴……我……我敬仙君一杯。” 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杯拿开,青羽脸上也多了两行泪痕。 一半是因为想念父皇,一半是真心遗憾不能把柳折枝请去妖界。 柳折枝见他哭的伤心,正要送个物件宽慰,旁边的墨宴直接把酒杯端起来了,喝完他敬的酒还豪迈的挥挥手,“这点小事有什么好哭的,请人坐镇不如自己争气,多亏你没把柳折枝请去,不然本尊肯定跟你妖界开战,说不定还会为了抢人吞并妖界。” 他说的是实话,但这实话着实太伤人了些,本来青羽只是说一说,这下直接忍不住了,眼泪哗哗流。 “你不要脸,你就是仗着仙君偏心你,你……小爷跟你没完……” 他哭着要拼酒,最后被岚幽给拦住了,劝不住就抱住,死死按在怀中不让动。 岚幽掏出贴身的锦帕给他擦眼泪,被他踢了两脚也不计较,还顺手拿起他用过的酒杯倒了满满一杯去敬柳折枝,“仙君,从前立场不同,多有得罪,日后冥界绝不再冒犯,青羽年纪小,他说的话仙君也不必放在心上。” 小孔雀说过的话,得罪蛇蛇,却是他这个冥尊来收拾烂摊子帮忙找补,柳折枝虽然社恐,但他看得透彻,确认了两人真的有事,趁着墨宴喝酒的功夫还偷偷多看了两人一眼,觉得很是般配。 岚幽一连敬了三杯,明面上说是给仙君赔罪,其实酒都是墨宴喝,是人都能看出来他是故意的,而且还是在给青羽出头。 墨宴嘴欠把人惹哭了,所有才有了一连三杯酒。 “还有我,仙君本来该是我未婚夫的。” 晚临也来敬酒,说的话根本不管爹爹娘亲死活,“以后墨宴要是对仙君不好,仙君就来找我,不愿意跟我合籍也没事,我让爹爹把族长的位置给你,你喜欢摸鱼尾,我们一家人的鱼尾都给你摸。” 问渊和淮音尴尬的想捂他嘴,还没来得及行动,墨宴先不干了,打断他的话直接喝,“喝酒喝酒,我干了。” 可不能再让他往下说了,那鱼尾柳折枝是真喜欢,别哪日真扔下老子跑南海去摸鱼尾了。 除了他们还有云妄等人,加上闻修染月和一众魔王,全都来敬酒,柳折枝紧张得直偷偷咬牙,还好身边有墨宴。 他是社恐,墨宴却跟谁都能说跟谁都能喝,一句话不用他说,一杯酒不用他敬,他就往那一坐,剩下全是墨宴应付,从正午喝到黄昏。 最后还是闻修看不下去尊主被这么灌酒,出面维持了秩序。 “仙君累了一整日该好好休息休息,让尊主先带仙君回去休息,我来替尊主喝酒。” 他的呆体现在所有方面,忠心耿耿不说,还连这种活都敢往自己身上揽,染月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似的,目测他今日应该是爬都爬不回家了。 “你替我?我合籍你合籍?你他娘的给老子让开!” 墨宴当然不能让,大喜的日子他准备把所有人都喝趴下,一定要在柳折枝面前事事都做到最强。 然而话刚说出去,桌子下面就有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衣袖,一下,两下,轻轻扯了两下,顿一顿,然后又是连着两下,像极了那让他头皮发麻的邦邦。 墨宴嚣张的表情一顿,试探着转头看过去,正对上柳折枝充满不赞同的目光。 倒也不是不让他拼酒,而是惦记着他的伤。 虽然他身上看不出有伤,但化作蛟龙时分明龙角伤的很严重,以柳折枝对他的了解,他绝对是强撑着面子藏着伤呢。 “尊主,那我……哎?”闻修刚要退下,猝不及防身后有一只手把他推了回去,而且手的主人还是自家尊主。 “本尊觉得有道理,大喜的日子,谁愿意在这没完没了的喝酒。” 墨宴绝口不提是柳折枝不让,还在那得意的炫耀,“看到没有,刚才柳折枝求本尊别喝了,今日本尊高兴,给他个面子,走了。” 说完抱起柳折枝就走,背影都透着得意。 “仙君不让他喝,他怕了。”云妄离得最近看的最清楚,毫不留情当着众人的面拆穿他。 染月也喝了不少,倚在椅子上笑着点点头,“我们尊主啊,听话着呢,仙君一个眼神他都不知道该迈哪条腿,没当场跪下已经是胆子够大了。” 他什么实话都往外说,闻修赶紧拿着酒杯去堵他的嘴,让他多喝酒少说话,免得被爱面子的某人找后账。 此时的寝殿内,墨宴抱着柳折枝大步流星走进去,直接把人放到大红的喜被上。 柳折枝喜欢清净,他便没安排侍女,殿内只有他们两人,合卺酒都摆在桌上,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只给柳折枝倒了小半杯。 “这玩意我们魔界不讲究,喝一口意思一下就行。” 酒杯递到柳折枝手里,他特意这么说,生怕柳折枝不同意,让他给倒满。 “蛇蛇,礼数都已周全,何必只差这么一点。”柳折枝伸手拿了属于他的那一杯,“只一杯无碍。” 墨宴没办法,只能把另一杯倒满,小心翼翼的与他交杯,一同完成了合籍最后一道礼数。 一杯酒刚下肚,柳折枝酒杯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他抢走了。 “咣当咣当”两声,两只酒杯都被他扔在地上,人也欺身而上,直接将柳折枝压在榻上,按在身下动弹不得。 “柳折枝,今日起本尊就是你夫君,本尊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懂了吗?” 不等柳折枝回答,他又加重了语气,嗓音阴沉,周身魔气也隐隐萦绕,“不许出魔宫不许跑,否则我打断你的腿,把你锁在这里一辈子!” 终于如愿以偿合籍,一直拼命压制的心魔他也不压了,想什么就说什么,事发突然,柳折枝还有些懵。 蛇蛇的意思是不是……我以后不用出门就有人养? 还有这种好事? 没等到他回答,还被他眼神复杂的盯着看,墨宴以为他不愿意,毕竟这要求太变态了,刚想再威胁一下,突然看到他抬起了手。 墨宴下意识躲了一下,习惯性觉得这是要挨打,结果那两只手没往头顶打,而是搂住了他的脖子,随之而来的还有四个没有丝毫怒气,反而隐隐有些欢快的字。 “好的夫君。” 墨宴:??! 128.洞房花烛 “不是,不对吧?” 墨宴觉得不是自己听错了就是柳折枝没听明白,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我说你以后一步都不能踏出魔宫。” “好。” 墨宴:??? “不是不能出魔界,是我的魔宫,就魔宫这么大的地方,我把你关在魔宫里不让出去,不然就打断你的腿!” 柳折枝认真点头,“好的夫君。” 墨宴:“……” 又开始了,那种不是他疯了就是我疯了的感觉又出现了。 “你就……就不想跟我求求情?” 要是柳折枝开口求,他完全可以考虑把范围改大一点,比如说不能出魔界主城,底线他都考虑好了。 然而柳折枝一点不上道,不仅不求情,还十分赞同他的提议,“如此甚好。” 墨宴沉默了,根本反应不过来事情怎么会这么发展,刚才还叫嚣的心魔也没动静了。 这还蛊惑什么?被关起来的人根本就不介意啊! 蛊惑不了,挑拨不起来,心魔是墨宴的执念所生,此时都开始怀疑自己该不该存在了,两个恋爱脑都不按套路出牌,倒显得他多余了。 “蛇蛇怎么了?” 他不说话,柳折枝还觉得奇怪了,“若是不满意,我日后不出寝殿就是了。” “你……额……你这……啊?” 墨宴彻底不会了。 我是在发疯啊,我心魔发作要强迫他关着他,怎么到最后成了他反过来哄我了? 还带主动要求缩小活动范围的? 寝殿内沉默得诡异,系统都看不下去了,【主人,你主动的让人害怕,真的,要不是知道你社恐,我都觉得你疯了。】 “可我与蛇蛇说了我是社恐,说了两回,说我怕见人不敢与人说话,蛇蛇都不信。” 系统:…… 好好好,你俩一个病娇一个社恐,属实是专业对口了,对口到当事人都怀疑人生的程度! 一人一统在脑海中说话的功夫,墨宴已经想通了。 柳折枝为什么不害怕?他肯定是没当回事,以为我只是随口说说,不会动真格的! 老子都要被他欺负死了,他欺负惯了,整日作威作福,所以才不怕! 今日起老子一定要重振夫纲! 想明白这一点,墨宴彻底不慌了,刚才因为慌张从榻上退下来,这回直接扑了上去。 “本尊要洞房!” 他是想搞个强制爱的,可柳折枝一点不排斥,还很顺从的回抱住他,“蛇蛇身上还有伤,先给我看看。” “谁……谁说的?”墨宴打死不承认,“本尊好的很,区区天罚奈何不了本尊。” “嗯。”柳折枝微微颔首,像极了当年在云竹峰上哄那不会说话的小蛇,“我的蛇蛇是这世上最厉害,最好的蛇蛇。” 太久不曾听过他这样夸自己了,墨宴想在他面前威风凛凛,想把所有人都比下去,却又扛不住这样的夸赞轻哄,当年吃这一套,如今更是,光听这么两句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扬。 “那是,本尊打遍六界无敌手!” 先傲娇的自夸了一句,很快又找补道:“除了你,你能跟本尊打个平手。” “嗯,那还是蛇蛇让着我,未曾尽全力,不然我也打不过蛇蛇,好蛇蛇快让我看看身上的伤。” 柳折枝一如既往的会哄,把傲娇蛇蛇哄开心了再顺势提要求,一提一个准。 果然,墨宴想都没想就褪了衣袍,露出满身狰狞的伤口,“这都是小伤,用灵力修复一下,再吃点丹药就好了。” 他说的没错,柳折枝也查看过了,确实只是皮外伤。 “无事便好。” 柳折枝拿了一整瓶高品丹药,一颗一颗喂进他嘴里,这待遇墨宴从没体验过,一时间得意忘形,直接闭嘴咬住了他的指尖。 不是用力咬,是轻轻的,调情一般的研磨,磨得柳折枝有些好笑,努力把手往回抽,“蛇蛇,有些痒。” 看到了马赛克的系统:…… 人家都上高速了,主人你还在玛卡巴卡? 痒就对了啊!调情不就是这样吗! 他想开口指点一下,可惜系统机制不允许,墨宴一动情,他就被强制关小黑屋了。 这下柳折枝再呆也没人提醒了,墨宴顺着指尖一路吻上去,随手拿起旁边的丹药一股脑灌进嘴里。 春宵一刻值千金,谁还有心思一颗一颗吃丹药。 “乖蛇蛇。”见他乖乖吃药,柳折枝平复了呼吸第一件事就是夸他。 蛇蛇傲娇又嘴硬,还是当年那头小毛驴,要顺着毛哄才行。 “日后我不出魔宫,我在这世上一日,便与蛇蛇相伴一日,道侣死契已结,蛇蛇安心便是,我与蛇蛇朝夕相伴,永世不离。” 柳折枝知晓蛇蛇的心魔是因他而起,所以在这皆大欢喜的洞房花烛夜,亲口给了承诺,想让蛇蛇安心,日后莫要再被心魔拖累。 他觉得自己没有说甜言蜜语,也不会说那不成体统的情话,可听在墨宴耳中,这承诺比任何情话都来的热烈。 一句朝夕相伴永世不离,那便什么都够了。 天道还是苍生,日后柳折枝说顺就顺,说守便守,只要柳折枝说,他这个魔尊心甘情愿听正道仙君号令。 那为苍生鞠躬尽瘁九死不悔的仙君,也该在他的魔宫里享享清福了。 “既然如此,本尊便勉为其难答应了。” 有些蛇嘴上说着勉为其难,动作却猴急得不行,放下床幔的瞬间柳折枝身上的喜服便落了地。 又不是头一回,即便是洞房花烛柳折枝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同,都是与蛇蛇,只要是蛇蛇他便不会阻拦。 墨宴大概知道他的想法,所以放肆的恃宠而骄,想着柳折枝就算心里没他,那别的地方就得有他,两个人就该这样不分彼此。 柳折枝惦记着他的伤,努力去够他情到浓时露出来的龙角,“还说伤得不重,都已经有了裂痕。” 龙角不同别处,能否化龙全看这角能不能顺利长大,一条条细碎的裂痕遍布龙角之上,即便墨宴偷偷处理过,也还是能依稀看到些血迹。 墨宴伤的不轻,只是装的好,如今龙角一露,什么都暴露了,正尴尬着,猝不及防角上一热。 “蛇蛇亲亲。” 墨宴本来还想狡辩,如今也顾不上了,脸比喜绸还红。 柳折枝……柳折枝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时候不能……他是故意的吧? 故意勾引老子!一定是! 此时两人谁也注意不到龙角,便都错过了被柳折枝舔弄过的地方有细碎裂痕消失了一道…… 合籍大典的两位正主不知今夕何夕,全靠闻修这个老实人负重前行,一向最靠谱的护法处理事务时滴酒不沾,如今也被众人灌的有些站不住了。 青羽等人不会为难他,但架不住那些魔王们轮番找他喝酒,大喜的日子,大家都是高兴,虽不是有意为难,兴起之时也喝得太多了些。 闻修替墨宴一桌一桌的喝过去,第三轮就扛不住了,此时还未到午夜,各界修士朝他告辞他都不记得要去送,被魔王们拉着喝的彻底迷糊了,来者不拒,都不知道是谁敬的酒,张嘴就喝。 染月就在旁边看着,也不帮忙,还时不时跟着凑热闹,拿着酒壶往闻修嘴里倒酒。 魔王们想要喝尽兴,愣是喝了一整夜,翌日清晨闻修都醉到直接倒了,这帮人才勉强放过他。 几个魔卫上前搀扶,闻修说什么也不让碰,眼都看不清周围景物,还在那断断续续的问,“尊主……尊主可曾起身?昨日礼单还未……还未清点……” “尊主?”染月听得好笑,在旁边接了一句,“尊主明日能从寝殿出来都算他有出息。” “嗯?”闻修醉得厉害,脑子反应不过来,“这不是第二日了吗?天亮了。” “你不会以为尊主那没出息的一夜就愿意出门吧?那可是洞房花烛,尊主本体是蛇,如今成了蛟龙也一样改不了本性,发情期一来,三五日都是短的。” 染月凑近了,有些话不能当众说,硬是凑到他耳边去嘲笑,“春宵苦短你也不懂?呆子,你不会还没经历过风月吧?连美人的手都没摸过?” 他说完就要退开,不曾想手突然被拉住了。 闻修满身酒气,眼神迷离的盯着他,慢慢吞吞在他手上摸了一下才回答,“摸……摸过了。” 染月:??! 我这是被一个呆子给调戏了? 他愣了一下,想把人打一顿,奈何修为不如闻修,只能用力把手收了回来。 尊主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听说一些修为高深的蛇妖发情期能持续半个月,尊主你不能这样吧,我可是等着告状呢,你不出来魔界没人打得过这胆大包天的呆子! 129.柳折枝有救了! 闻修是真醉迷糊了,平时不敢做的事他迷迷糊糊就做了,不仅摸了染月的手,还不让魔卫们扶,只晃晃悠悠去找染月。 染月往左他就晃悠着往左,染月往右他又努力往右,可实在醉的厉害,根本站不稳,最后直接向后倒了下去。 “哎?!” 人就倒在脚下,本来躲一下就没事了,可染月根本来不及躲,因为腿被勾住了。 闻修的胳膊勾着他的腿,还不是想借力站起来,而是就那么勾着,摸索着确认是碰到了腿,又抬头看看脸,然后点点头满意的慢慢转成了抱。 染月:??? 这呆子看清了是我他还敢抱着腿不撒手? “你……你放开!” 闻修不仅没放,还把脸贴过去,在他腿上蹭了蹭。 那模样说是醉鬼耍酒疯也行,说是登徒子也不为过,总之就是没眼看,一点不符合他往日呆板正经的形象。 众目睽睽之下,尊主委以重任的右护法,刚真不阿的闻修大人,竟然做登徒子调戏了左护法,别说是等着扶他的魔卫,这场面把魔王们都给看懵了。 染月向来不正经,成日混在美人堆里,要是他调戏闻修还正常,今日这怎么……怎么反过来了?! 染月自己也懵,做梦也想不到会当众被闻修给调戏了,偏偏现在还跟醉鬼讲不清道理,打又打不过,尊主还在洞房出不来,气得他直接给了闻修一脚。 这一脚结结实实踢在闻修胳膊上,是想让他放手,可明明都已经那么用力了,闻修还是不放,甚至低头看了看脏了的手,放了个清洁术才继续往他腿上抱。 那小心翼翼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染月欺负他呢。 染月:“……”不对劲啊,这个呆子很不对劲。 他能看出来,旁人自然也能看出来,魔王们目光在这两个护法身上转了一圈,全都有了结论。 这一看就是尊主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尊主喜欢男人,两个护法也被带歪了,魔界的未来真是一眼就能望到头了。 从魔尊到护法全喜欢男人,修为最高的都在这了,要是有后人必定也是一代天骄,如今倒好,都喜欢男人都不留后。 “我觉得喝的差不多了。” “我也是,我那里还有事呢。” “对对对,我也忙啊,封地城中一堆事没处理完,特意来喝尊主喜酒的,我先走了。” 魔王们你一句我一句,纷纷找了借口跑路,留下染月站在酒桌前,看着抱大腿的闻修都气笑了。 “来人啊,把他给我拖走!” 往日他发号施令魔卫们都唯命是从,但今日不同,今日他要拖的是闻修,两个护法虽然染月是左护法,身份更高,仅次于尊主,但处理魔族事务的却都是右护法闻修。 而且闻修修为更高,平时他们接触最多的也是闻修,染月净在青楼喝花酒了。 魔卫们低着头不敢动,染月也明白他们的意思,勾着嘴角轻笑一声,“无妨,你们不敢动手,我自己踢开他就是了,可别耽误了我去跟美人们喝酒,这样的登徒子,就该被五花大绑游街示众。” 嘴上语调慵懒,脚下却拼命用力,一脚踢出去以为能落得清静,万万没想到闻修先他一步,把他那只脚也抱住了。 这下好了,一条腿被抱着,另一只脚也在半空被抱住,染月站都站不稳了,倒地的瞬间想要动用灵力,还被脚下的人给出手压制住,愣是没用出来。 眼看就要落地,闻修抱着他翻了个身,自己给他做了软垫,让他倒在身上,愣是这么折腾了一圈也没撒手。 只是从抱腿改成了抱腰。 这回彻底不装了,更不正经了,实打实的登徒子。 “你放手!你个呆子再不放手,我现在就去找尊主了!” 染月被他抱着根本挣扎不开,自从做了护法,头一回恨自己没好好修炼,比他修为低了太多,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这画面魔卫们根本不敢看,凑在一起一琢磨,果断给他们腾了地方。 别管会不会发生什么,总之不是他们能看的,不光离远了,还贴心的给设了几道结界,硬是圈出了一块地方让他们折腾。 “他娘的……” 染月生无可恋的骂了一句,可他再骂也没用,闻修已经抱着他睡着了,手却还死死掐着他的腰,只要一动就掐得更紧。 “尊主!尊主你快出来!!!”实在没办法,染月只能拼命给自家尊主传音,希望尊主能听到。 寝殿内,柳折枝已经要不行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蛇蛇的发情期跟着来了,按着他百般折腾,他再怎么求饶也不放过。 “蛇蛇……缓一缓,让我歇一歇,我……我受不住……” 类似的求饶他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墨宴都跟听不到一样,只回他一句话,“我发情期来了,控制不住。” 其实也不是真的控制不住,在云竹峰时发情期来了,柳折枝曾亲眼见过他如何压制,不然也不会头一回发情只那几日便满足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当时他不敢,如今两人合籍了,也不是师徒了,还挑明了身份,他便什么都敢了。 柳折枝有心邦邦照他头顶来两下,可看着那粉嫩龙角上的裂痕和伤口,又实在忍不下心动手,只能仰头又在上面亲了亲,“好蛇蛇,让我歇一歇,片刻便好。” 墨宴不动了,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勉强相信,安静低头一下一下抚摸他微微鼓起的肚子。 无论是心魔还是发情期,都最怕被拒绝,越被拒绝越怕道侣跑了,只会变本加厉,如今柳折枝心疼他,歪打正着的反倒把他安抚好了,眸中的猩红都褪了不少。 “元阳要炼化,别流出来。” 他嗓音还有些阴沉,柳折枝也不介意,愿意宠着他,便耐心回答,“在炼化了,蛇蛇放心,乖蛇蛇不要闹,让我歇一会儿。” “蛇蛇亲亲。” 他又去亲受伤的龙角,还一路往下从额头亲到鼻尖,如此温柔安抚,墨宴哪能招架得住,眼底猩红彻底褪去,眸光恢复清明的瞬间,后背一阵发凉。 要是没看错,他好像还埋在……两个一起在…… 柳折枝的肚子都撑鼓了,里面还全是元阳。 他就这么给堵着…… 他娘的他都干了什么啊! “我……你这……你身子还行吗?” 墨宴手忙脚乱的扶住柳折枝,小心翼翼退开些许,对着榻上的一片狼藉有些麻爪,“发情期来的突然,还受了伤,加上心魔,我没防备,所以才……” “无碍。” 柳折枝抬手摸了摸他的侧脸,“此番发情比以往凶猛,想来是化蛟的缘故,蛇蛇不必自责,应当是还要持续些时日,让我睡一会儿,醒了再陪你。” 他善解人意的都有点过分了,墨宴根本不敢吱声,给他放了好些清洁术,然后又摸摸索索的伸手去碰他的肚子,“我帮你清理……” “不必了。”柳折枝闭着眼摇摇头,“元阳确实有益,双修也是修,顺其自然便好。” 他连这种事都能当做是修炼,还一点不生气,墨宴一边觉得他的心境无人能敌,一边更觉得自己不是人了。 可心里却不可控制的生出更多阴暗想法。 若是连这样柳折枝都不在意,那他是不是可以更过分一点…… 系统看着好不容易下降一点的黑化值又暴涨回去,都要无语死了。 这俩恋爱脑真绝了,主人你就宠他吧,这不硬生生给宠得更变态了吗…… 柳折枝早就累得不行了,说完就睡了,墨宴在那想的越来越变态,猝不及防耳边响起一阵传音,语气暴躁得他都差点没听出来是谁。 “尊主你完事了吗?抽空出来帮我杀个人!” 这是……染月? 染月一向没个正经,还不爱修炼,别说杀人了,抓个人都得让闻修去,把闻修当普通魔卫使唤,从未找他求救过。 墨宴以为是染月有性命之忧,对面是个闻修打不过的人,赶紧给柳折枝设下结界,匆忙穿上衣服瞬移过去。 然后…… 看着交叠在一起的两个护法陷入了沉思。 染月趴在闻修身上,姿势亲密无间,闻修没戴面具的半张脸上顶着个通红的巴掌印,衣服也凌乱不堪,这场面墨宴实在不能不多想。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怀疑人生的问了一句,“你这……你连闻修都不放过?直接给吸干了?这都晕过去了……” 染月想转头反驳,刚一动腰上的手又收紧了,气得他咬牙切齿,“你看清楚,到底是谁缠着谁!” “他喝醉了耍酒疯抱着我不撒手!我是以前在合欢宗,但我入了魔界从来没采补过谁,更没收过炉鼎!” 染月越说越火大,他可不像闻修那么呆,平日里被惹急了都敢跟墨宴直接动手,看着浪荡不正经,其实也是个暴脾气,气急了还指着墨宴的鼻子骂,“都他娘的是你给带坏的,你缠着仙君被他看了去,他这块木头都学会做登徒子占便宜了!” “不是,你他娘的跟老子发什么火!” 墨宴从温柔乡出来救他,还被骂了一顿,差点气炸了,“他占你便宜你就找他说理去,平时欺负他你不让老子管,现在知道找老子了!” “管个屁!自己挖坑自己埋!” 他骂完就要走,染月在他身后冷笑一声,“行,你不管是吧?不管我就真把这呆子当炉鼎,我吸干了他的修为让你少个护法!我看你还怎么跟仙君恩爱,魔界的事务累死你!” 墨宴脚步一顿,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我说魔界的事务累死……” “不是这句。” 墨宴指指不省人事的闻修,“你是说合欢宗的功法可以吸人修为?把他当炉鼎真能吸走修为?” 合欢宗覆灭了几百年,传闻也说过功法都是旁门左道,会吸人修为害人性命,但墨宴只是听说,没亲眼见过,以为又是正道胡说八道,今日才知道或许是真的。 “当然能,只要潜心修炼,再有合适的炉鼎,采补炉鼎修为轻而易举。” 染月话音刚落,墨宴眼睛都亮了,“有了!有救了!” “啊?” “你教柳折枝!” “啊??”染月一脸懵。 墨宴走过去一掌把闻修打到一边去睡,按着染月的肩膀难掩激动,“柳折枝不能自己修炼,经脉存不住灵气,那个吸人修为的功法你教给柳折枝,让他先修这个。” “等他学会了我就给他做炉鼎,他吸走了修为去修复经脉,这不就有救了吗!” 130.谢了,傻狗 “我……我教仙君练合欢宗的功法?教仙君旁门左道做邪修???” 染月都听傻了,这话尊主敢说他都不敢信。 合欢宗的功法虽然不如魔族被正道不齿,但也绝对算是旁门左道,靠双修采补人修为,还找人做炉鼎,这种东西别说是教仙君,跟仙君说他都怕脏了仙君的耳朵。 偏偏他那个不靠谱的尊主还激动的直点头,“对啊!到时候我给他做炉鼎,修为让他吸,他不光能养好伤,以后说不定还能继续修炼!” “尊主,你先等等,先不说能不能成,就是仙君这关也不好过吧?” 染月认真给他讲道理,“那是仙君啊,合欢功法这种东西,你确定他能学?都不用说是仙君,你随便找一个正道的宗门弟子,人家都不能学。” 正道之所以是正道,就是因为明面上一派正气,只崇尚勤修苦学,走最顺应天道的路去修炼。 所谓旁门左道,除了正道,剩下的全是旁门左道,正道随便一个小弟子都看不上,可以说是人人喊打。 就像当年的合欢宗,听着是个宗门,实际上正道没人瞧得起,都把门中弟子当邪修,后来满门被灭都没有正道中人为其讨个说法。 现在让一个正道仙君去学这玩意,简直天方夜谭。 墨宴也发现了离谱之处,可这办法虽然荒谬,却是最快最可能有用的了,他一心想救柳折枝,不想百年之后看柳折枝和凡人一样寿数燃尽,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你说的有道理,那就这么办,等什么时候柳折枝有空了,你去跟他说说。” 染月一愣,一脸迷茫的指指自己,“我吗?” “对。” “对什么啊?我是谁啊我就去跟仙君说这事?仙君打死我我找谁说理去啊?” 染月都要无语死了,“尊主,仙君的脾气你还不知道?除了你,别说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他都不一定能知道别人长什么样,我是什么东西啊我就去跟仙君说话。” 他是有自知之明的,墨宴听得又高兴又无奈。 高兴柳折枝只跟自己亲近,无奈的是…… 他自己也不敢去说,他怕柳折枝跟他翻脸。 刚在发情期把人给折腾成那样,现在再让柳折枝去做邪修,柳折枝一气之下不理他了怎么办? 但这话他也不能跟染月说,脸他还得要呢,最后眼睛转了一圈,把目光落到了醉的不省人事的闻修身上。 染月也是一样,发现他看向闻修,几乎是跟墨宴异口同声。 “让闻修去。” “让这呆子去。” 闻修人还不醒,他们俩就把这事给定了,也是因为这件事用得到闻修,染月也忍了之前的调戏。 别的事先不管,还是仙君养伤最重要,主次他还是分的清的。 再说了,呆子就是呆子,调戏他又能怎么样?木头一个,说不定连春宫图都没看过。 等墨宴回到寝殿,柳折枝还在睡着,盖着被子露出一条雪白的手臂,只是上面星星点点的全是吻痕,都是他亲口给啃出来的。 都不用掀开被子,光是看这些痕迹他就能脑补出无数好春光了,更何况出去之前两人还在翻云覆雨不知今夕何夕。 他忍的额头青筋都出来了,却又不忍心叫醒柳折枝,在边上直喘粗气。 柳折枝心里惦记他的发情期和心魔,怕他不受控制,自己没有醒不能帮忙缓解,受了心魔蛊惑惹出大祸,根本没有睡踏实,听到声音就醒了。 见他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满眼都是怜惜,伸手替他擦了擦,“蛇蛇,我好些了,你若是想,便来吧。” 蛇蛇不进后宫,不宠幸那些侧妃,认准了他绝不负他,他又哪里忍心连发情期还要让蛇蛇独自忍耐。 本来就忍的够辛苦了,他这么一说,墨宴彻底不装了,衣袍都等不及脱,直接全给撕了。 又是一整日过去,来问安的侧妃从清晨等到黄昏,愣是没见到人,看不到仙君就算了,竟然连尊主都没出来赶她们。 魔界民风开放,魔女们一琢磨,虽然很震惊,却还是觉得应该就是这么回事,那洞房花烛一直持续到今日,就是此刻也还未曾结束。 “禽兽!” 一个魔女忍不住骂了一句墨宴,其余人深以为然。 “仙君身子弱,尊主竟然……真不是人!” 她们也只能是骂一骂,一点别的办法也没有,只能回去自己寝殿,明日再来。 可翌日还是没见到。 然后就是……一连十日。 整整十日,不光他们没见到人,整个魔界都没见到尊主,几乎人人都知道尊主洞房花烛夜一头扎进寝殿,到现在还没出来。 封后大典上尊主暴露了是个痴情种,喝喜酒时暴露了怕仙君怕的要死,如今又暴露了是个色中饿鬼。 就算墨宴再不在乎名声,从前胡作非为的恶名再广为流传,如今闻修听了这些传言都有点替他觉得丢人。 最可怕的是……传言还都是真的。 这可是一点没说错啊,尊主就是这样。 好不容易等到第十日傍晚墨宴出来,闻修赶紧上去想要说说这事,结果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墨宴给了个差事。 “柳折枝的伤得修合欢功法才有救,过几日.你去跟他商量商量,现在先回去想该怎么说。” 闻修:??! 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连在一起愣是听不懂了。 “仙君修……合欢功法?” “对,也就这三五日,到时候你去商量,回去想吧。” 墨宴摆摆手,转身又回了寝殿。 闻修看着他的背影一脸懵,不理解,且大为震惊,但是……尊主这么做一定有尊主的道理。 呆子就是呆子,又呆又忠心耿耿,什么差事都不质疑,尊主敢吩咐他就敢接。 其实闻修觉得这事应该找染月问问,毕竟他嘴笨,不太会说,但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日醉酒从地上醒来之后染月就不理他了。 他也不敢问,只能猜测应当是自己酒后失态,被染月嫌弃了。 寝殿内,柳折枝累了这么多日,终于熬过了蛇蛇的发情期,安心沉沉睡去,墨宴一直在旁边守着,神清气爽的守了几个时辰,突然想起一件事。 柳折枝那个奇怪的灵宠自己好像还没问清楚。 “能听见吗?” 系统被从小黑屋放出来,眼前终于没了马赛克,正欣赏宿主的盛世美颜洗眼睛呢,突然听到傻狗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还以为这是心魔发作了。 他正想叫醒主人,猝不及防又听到了下一句,“那个……那是个什么灵宠?是叫傻狗?能听见我说话吗?” 傻狗是系统骂他的话,墨宴误会了,还以为傻狗是系统的名字,叫的顺嘴极了。 “那个傻狗,你是个什么玩意?” 系统:??? 不是,他叫谁呢?谁是傻狗? 他自己才是傻狗啊!还是主人的舔狗!他管谁叫傻狗!!! “你应该能听见吧?上回你在我那,我跟你就都能听到柳折枝那边的动静。” 墨宴还在认真跟他沟通,“你是柳折枝的灵宠,肯定也是为了他好,我也是,柳折枝身子到底怎么样他不跟我说实话,我想着问问你,你要是能听见就给我点反应。” 一听是正事,系统也不跟他计较了,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个方法,很快一缕微弱的白光便在柳折枝眉心闪了一下。 墨宴时刻盯着柳折枝,自然注意到了,“是你吗?是就闪两下。” 果然,那白光一连闪了两下。 这下墨宴心里就有底了,抓紧时间追问,“柳折枝的神魂怎么样?我查探不了他神魂的情况,你知道吗?知道就闪一下,不知道闪两下。” 白光闪了一下,墨宴更高兴了,语速都快了不少,“神魂伤的重吗?重就闪一下,不重闪两下,特别重闪三下。” 系统转头看了看柳折枝沉睡的神魂。 他还记得他刚来的时候神魂很精神,整日抓着他在手里玩,如今苏醒的时间都不多了,身形也有些虚无缥缈的,好像风一吹就散了。 系统不知道这算不算伤的特别重,但他能查看柳折枝的身体数值,数据显示的一定是准确的,宿主身体情况非常非常差。 白光断断续续闪了三下,墨宴明白了,柳折枝还是在瞒着,和他猜的一样,连神魂都要支撑不住了。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得抓紧时间养伤了。 “谢了,傻狗。” 因为系统帮了忙,他还难得的用上了礼数,跟一个灵宠认真道谢。 那声傻狗一出来,系统真想给他一巴掌。 “还是得先喝药,那汤药也得接着喝。” 墨宴潜心琢磨该怎么给柳折枝养伤,在殿内来回踱步,走到窗边不经意看了一眼特意给柳折枝弄来的花,突然发现有一盆不太一样。 “真是稀奇了,都是用灵力滋养的,这盆怎么有点枯了?不喜欢这个花盆?” 他也不会养花,都是为了装风雅,为了讨柳折枝喜欢,猜原因都能猜到花盆上去。 自己都觉得离谱,一转头却看到柳折枝那个叫傻狗的灵宠又在给反应。 “你说什么呢?不对,我说什么了你又在那闪?灵力?花盆?” 说到花盆,系统又给他闪了两下。 “花盆怎么了?” 墨宴得了提示,低头仔细查看那个花盆,在土里发现了一点药味。 有点像他给柳折枝熬的那碗。 墨宴确认了八遍,怎么闻怎么像,最后都懵了。 不能吧?药不是让柳折枝给喝了?怎么会在花盆里? 他一个正道仙君,还能骗我喝了药,其实是给倒花盆里了? 想到这,墨宴一个激灵,看看榻上熟睡的柳折枝,再看看花盆,人都傻了。 怕苦……给倒花盆里了? 柳折枝这么不靠谱吗?又不是小孩了,他能干出这么幼稚的事?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30-140 131.本尊的魔后不会有错 经过系统的提示开始怀疑柳折枝没喝药而是把药倒了,墨宴看柳折枝的眼神就不对劲了。 你一个正道的仙君,怕苦就算了,你还这么幼稚这么缺德,你觉得合适吗? 而且……药都不愿意喝,那合欢功法估计也难啊。 墨宴开始发愁了,愁得坐不住,在寝殿内走了一圈又一圈,连榻上的人睡醒了都没发现。 柳折枝一睁眼就看到他在那乱转,愣是没看明白这是在做什么,系统察觉到了他的疑惑,也不敢说是自己通风报信了,默默降低存在感。 不是我不是我,主人你要是再被折腾绝对跟我没关系! 系统在心里虔诚祈祷,刚祈祷完就听到柳折枝问他,“蛇蛇怎么了?” 【啊……可能……可能是在拉磨吧。】 柳折枝:??? 我说蛇蛇是小毛驴只是比喻,系统似乎在说真的毛驴,毛驴拉磨? 这回答简直荒谬,柳折枝都怀疑系统程序错乱了,索性直接问墨宴了。 “蛇蛇,你这是怎么了?” 背后突然响起这句话,墨宴正想的出神,一个激灵脱口而出,“合欢功法是为了你好,学会了好养伤!” 柳折枝愣了愣,“合欢……合欢?蛇蛇学了此等剑走偏锋的功法给我养伤?” 墨宴傻眼了,一边骂自己蠢货一边努力想说辞找补。 一句剑走偏锋的功法已经说明了柳折枝对合欢功法的态度,他也觉得不入流,要是现在说是让他学,肯定要完。 “是……对。”墨宴昧着良心点点头,“我试试那合欢功法,不是说阴阳和合,双修什么的也可以增长修为吗,万一对你的伤有用呢。” 这…… 柳折枝实在不忍心打击他。 就他那上了榻便猴急的好像八辈子没双修过的样,哪里修的了合欢功法,根本不够有定力,只会蛮力顶撞,撞的人腰酸。 不过总归是好心,有自己在,柳折枝也不怕他会走火入魔,便没说什么,很快就让他带自己去沐浴了。 两人一起泡在汤池中,柳折枝靠在墨宴身上,也不知是为什么,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好像蛇蛇有话要说,但又一直不说。 “蛇蛇有事?” “算是有吧。”墨宴纠结了这么久,到底还是问了,“上回你喝的药有什么感觉吗?” 柳折枝轻轻摇头,“没有。” 还真是给倒了。 墨宴暗自咬牙,被他气的牙痒痒。 那药入口是有些灼热感的,入喉时更是,不可能一点感觉没有。 “应该是喝一回没起作用,一会儿我再去熬。” 柳折枝想说不必,他的身子他自己清楚,但看蛇蛇把那汤药当救命稻草,最终也没说出口。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都依着蛇蛇便是。 他很喜欢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一点小分歧无伤大雅,不是原则问题都不必计较。 “蛇蛇那日夜里说我日后不可出魔宫?”眼看就要迎来社恐的美好生活,柳折枝又认真确认了一遍。 墨宴犹豫片刻,“你要是非想出去也行,得跟着我,偶尔出去走走。” 他特意强调偶尔,就是怕柳折枝总想出去,没想到柳折枝回答的相当干脆,“不必,我不出去。” 墨宴一听,那可太好了,省去了不少麻烦,当即放心了不少。 俩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系统听得都糟心。 【主人,你俩这日子过得绝了,鸡同鸭讲,鸡鸭都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你倒是会形容。”柳折枝一本正经的表达了对他的肯定,“形容的很贴切,我与蛇蛇本不该一路,阴差阳错,忤逆天道,此等悠闲日子,皆是偷来的,享受便是,何必一定要个是非对错,清楚明白,终日清醒自持,难得糊涂。” 他张嘴闭嘴都是道法自然,说的一堆大道理,系统听不懂,多听一回就多些好奇,【主人,你是穿越来的,但是你身上看不出一点现代人的样子,你以前是什么人啊?】 “忘了。” 系统:??? 不应该啊,他虽然没完成培训,但是培训了一半,刚好听过相关的规定,除非是快穿系统,其他系统的宿主不得抹杀原有记忆。 怎么会有人记得自己是穿越者,却不记得以前是什么人? 上回提到每个宿主绑定系统的关键执念,主人好像也说忘了。 他还在怀疑是不是之前出过什么意外,柳折枝已经被墨宴抱回寝殿了,放到榻上还认真叮嘱,“你再睡一会儿,我去给你熬药。” “好。” 柳折枝还是很困,墨宴刚走他就睡着了,不知是不是被系统问起了从前的事,他在睡梦中竟然隐隐约约梦到了一点。 隔着云雾一般看不真切,但依稀可以看到轮廓,似乎他自己还是少年模样,在潮湿的巷子里被好多人围着。 “他是不是怪物啊?” “怎么会有人像他这样啊,我们报警把他抓起来吧。” “他好吓人,一看就不是人,我害怕……” 同龄人对着他说一些奇怪的话,有男有女,柳折枝记不起自己曾经有没有经历过这些,只是琢磨着那些话很是疑惑。 怪物么? 我长得……应当不像怪物吧,那时明明也是这张脸,只是更稚嫩些罢了。 蛇蛇还夸我好看,怎么会是怪物呢? 柳折枝想不通,但他对自己的过往也不太在意,毕竟往事如云烟,过去便过去了,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区别,总归不会再回去了。 乱糟糟的梦镜他只记住了这么一点,苏醒时见墨宴端着药碗回来,随口问了一句,“蛇蛇,怪物是什么模样?” 在这修真界中,种族繁多,不会人语的叫灵宠,或者魔界的低等魔物,墨宴哪听过有人把谁称作怪物,但他既然问了,墨宴还真就认真想了想。 “可能就是我这样,我是魔,却能化作蛇,以蛇为本体,又化蛟龙。” 他是开玩笑,因为真想不出来怪物的模样,甚至都没听说过哪个种族出了这玩意,不曾想柳折枝抬手抚上他的脸,很认真的告诉他,“我的蛇蛇不是怪物,是这世上最好看的蛇蛇。” 墨宴端着药碗的手一顿,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一种可能,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谁说你是怪物了?段承乾?他当年就是这么说你,然后逼你拼命修炼的?!” “不是……” “那是白秋?”墨宴眼睛瞪的更圆了,“他长的跟个王八成精似的,说话好像尾巴让门夹了,他好意思说你?他娘的!他就是嫉妒你!” “嫉妒你修为高,嫉妒你方方面面甩他八条街!” 墨宴越说越气,一只手按住柳折枝肩膀,眼神坚定的跟他对视,“我跟你说,别信别人说的那些话,别人要是说你哪不对,那就是那群王八犊子胡说八道,都是嫉妒你!” “谁说你我就替你骂回去,谁瞪你老子直接挖了他眼珠子,凡事多想想别人是个什么玩意,配不配跟你说话,少反省自己。” 他这么噼里啪啦一通说,柳折枝先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很快又忍不住笑出了声,“蛇蛇,你好可爱。” 墨宴一脸懵。 不是,我怎么又可爱了? “你便是日日如此想,所以才在六界胡作非为?死不悔改?” 这句话把墨宴给问的还有点骄傲,“那怎么能叫胡作非为?你知道老子这些年抢来多少好东西?魔界可不像你们人界灵脉充裕,想修炼就得靠抢。” 他说的有道理,因着一句正邪不两立,万万年来魔族都被正道打压,积少成多,世世代代累积下来,魔界早已没有那么适合修炼了,远比不上其余几界。 所以魔族的修炼功法千奇百怪,连像样的心法都少见。 “蛇蛇没错。” 柳折枝给了一句偏心的评价,不是考虑苍生,而是只站在蛇蛇道侣的角度。 修真界人界占尽天时地利,本就对魔界不公,他的蛇蛇想要变强,不去抢就只能像历任魔尊那样短命,早晚被正道除之后快。 他的蛇蛇没错。 “那是,本尊怎么可能会错。” 墨宴嘴角疯狂上扬,还不忘嘱咐他,“以后你是本尊的魔后,你也一样,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绝不可能错。” 这样的话,这样的想法,墨宴活的太肆意了,柳折枝从来没想过人还可以这样活。 社恐本来就是太过在意别人的想法,柳折枝和墨宴刚好相反,如今没了苍生的重担压在肩上,柳折枝想重新活过这辈子,一时间还真有些心动。 系统也说过他该向蛇蛇学习,若是学会了这般心境,可会克服社恐? “好。” 柳折枝点头应下,墨宴看他答应的痛快,还挺欣慰,感觉自己说服了一个被正道教得只会修炼的傀儡,高兴的把药碗递过去,“行了,先把药喝了再说,养好身子最要紧。” “不喝。” 简单的两个字,直接把威风凛凛的魔尊说自闭了,笑容瞬间消失,“你说什么?不喝药怎么养伤?刚才还说的好好的,我熬药回来你喝,现在你就……你是人吗?怎么还带说话不算数的?” “不喝便是不喝。” 柳折枝一本正经的摇摇头,“蛇蛇教我的,不要反省自己,我不会错。” 墨宴:??! 132.亲口喂药 说了那么久,又是打抱不平又是拯救修炼修傻了的正道仙君,到头来竟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墨宴一时间愣是没反应过来。 “你就这么……你还挺听话?” “蛇蛇说我做了魔后,日后都要听你的。” 柳折枝的回答直接把墨宴气笑了。 嘴上说的好听,可你倒是听啊! 你这叫听话?你他娘的根本就是选着听!你只听你想听的! “是,你没错,没错也得给老子喝!” 墨宴把药碗往他手里一塞,“本尊有正事处理,一个时辰之后回来你要是还没把药喝完,那就别怪本尊亲自给你灌下去!” 放完了狠话转身就走,留柳折枝拿着药碗还有点懵。 蛇蛇今日……竟然这么硬气? 他觉得反常,但仔细想想可能也是因为自己今日不讲理,毕竟刚跟蛇蛇学了不讲理的那一套,还用在蛇蛇身上了,给惹急了也正常。 蛇蛇生气自然是要哄一哄的,柳折枝看看手里的药碗,起身走向窗边。 喝了药就好了,蛇蛇说了让他喝药,他听了就是了。 忘了上回是倒在哪盆花里,柳折枝随便找了一盆离自己最近的,刚把药碗端起来准备倒,一道熟悉的气息突然出现在身后,他如今没有修为,等他发觉时便已经晚了。 “柳!折!枝!” 蛇蛇咬牙切齿的怒吼从身后传来,柳折枝拿着药碗的手都僵住了,做梦也想不到会被当场抓包。 “你他娘的真想倒了药!”墨宴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腕,给他指了指旁边那盆快要枯萎的花,“上回是不是倒进这个了?都给药死了!你当老子看不出来吗!” 柳折枝原本还在心虚,听他这么说想都没想就惊讶的问了一句,“蛇蛇怎么突然如此聪明?” 墨宴:??! “你什么意思?你他娘的把老子当傻子?!” 伤害性不大,但这侮辱性也太强了,墨宴都要气炸了,“从前都是哄老子的?是你说蛇蛇聪明,是这世上最聪明的蛇蛇!都他娘的是骗老子?” 虽然是在怒吼,但他可太委屈了,就跟发现主人不是真心对待自己的狗子似的,看的柳折枝负罪感直接拉满。 “怎么会,是我说错了,我的蛇蛇一直很聪明。” 他要上手摸摸头,却被墨宴躲开了,“休想再骗老子!你就会花言巧语!你们正道都不是好东西!尤其是你!” 只是没有喝药,还不小心说错了话,却弄得好像自己负心了一般,柳折枝想道歉想解释都被他给说的不会了。 “蛇蛇,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哄,柳折枝只能伸手去拿药碗,“我喝了便是。” “傻子才信你!” 墨宴又是一声怒吼,一手端着药碗,一手直接拦腰将他扛起来,扛在肩上就往回走,把他放在榻上欺身而上,时隔多日,最后到底是用上了染月教的方法。 他自己喝了一大口药,然后按着柳折枝就吻。 我让你都给我倒了!这回全都给我喝了! 老子亲口喂你喝,看你怎么作假! 柳折枝被他按在榻上给喂懵了,头一回知道药还能这么喂,一口一口渡进嘴里,还被吻得喘不过气,舌尖都有些发麻,这哪里是喂药啊,简直……简直就是白日宣淫。 因为蛇蛇的手都伸进他衣襟里了,眼看喂药就要变成双修了。 一碗药喂完还没被放开,真要变成白日宣淫了,关键时刻殿外有人救了柳折枝,是闻修。 闻修在殿外大声请示,“尊主,侧妃们要给仙君问安,封后大典后她们还未拜见过仙君,仙君要见吗?” “咣!” 比回答先传来的是药碗砸在门上的声音,紧接着才是墨宴的怒吼,“见个屁!柳折枝谁都不见!” 闻修不明白怎么问句话还惹他发火了,但尊主莫名其妙抽风和无缘无故发火都是常有的事,他也习惯了,站在门外又认真问了一句,“那我能见吗?我想好了怎么说,现在就可以跟仙君说。” 墨宴要骂他的话一顿,听说他想好怎么说了,知道这肯定是找染月商量过了才来,从前他做事也总是找染月商量,染月点头了才敢来说。 虽然被打断了好事,但还是正事要紧,墨宴也没再骂他,让他在殿外等一会儿,帮柳折枝收拾好立刻把人叫进来了。 “你说吧,之前就说有好事跟柳折枝说,正好我也听听。” 张嘴第一句话,墨宴先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反正闻修是个呆子,也不会反驳什么。 果然,闻修虽然疑惑尊主为什么这么说,但他也没问,只安分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连柳折枝又戴上了面具他都不好奇,行了礼就开始说。 “仙君,你的伤有一个方法或许可以痊愈。” 痊愈? 他说的都不是养伤,而是痊愈,如此托大把柳折枝的好奇都勾起来了,盯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这个开头墨宴很满意,尤其是看到柳折枝的反应之后,赶紧催促,“什么方法?你快说,别卖关子。” “修合欢功法。” 短短五个字,墨宴脸上的表情两级反转,从满意的笑容到表情僵硬不可置信,一秒都没用上。 “什么玩意?” 他懵了,都不敢相信闻修想好的怎么说竟然是直接说,就硬说。 怎么回事?这么说染月也能同意?也能放他来找我? 墨宴不知道的是,因为染月最近不理闻修,闻修以为自己被嫌弃了,根本就没敢凑上去,怕染月更讨厌自己,一个人琢磨完直接就来了。 柳折枝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但眼里的震惊也是可以看出来的,闻修的耿直听得他都有点懵。 怎么会有人劝别人修合欢功法啊?再说了,不是蛇蛇已经在修了么? 闻修也紧张,紧张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想着赶快说完,根本没发现自家尊主在疯狂使眼色,还在那自顾自往下说,“合欢功法修成,可以让尊主给仙君做炉鼎,仙君吸了尊主的修为修复经脉,岂不两全其美。” 墨宴:“……”这他娘的不都是老子跟你说的吗! 除了最后一句,剩下的全是当时墨宴交待他的话,就是转述了一遍而已。 柳折枝也听得直皱眉。 两全其美……哪里两全其美了? 一共就两个人听他说话,两个人都给听沉默了。 这沉默可把闻修给吓到了,尊主的沉默无所谓,仙君这样可不行啊,该不会是猜到了自己是尊主派来的吧? 为了不把尊主暴露出去,闻修赶紧解释,“此法不是尊主说的,也不是尊主让我来跟仙君说,是我寻来献给仙君的。” 墨宴:??! 柳折枝:“……”蛇蛇的这个护法确实很呆。 闻修原本就做不来这种事,说完还很紧张的看向墨宴,想要知道自己做的尊主满不满意,结果正对上自家尊主已经带上了杀气的眼神。 “尊主?”闻修不明白自己这么努力完成任务怎么尊主还不满意。 墨宴已经懒得跟他废话了,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自己竟然把这事交给一个呆子办,心累的摆摆手,“滚滚滚,赶紧给老子滚出去!” 闻修一个字都不多问,让滚就滚,瞬间没了影。 他一走,寝殿里的气氛不是一般的尴尬,刚才墨宴还抓包柳折枝倒药满身是理呢,现在倒好,角色对换了,他成了心虚的那个,愣是不敢看柳折枝。 这样的逃避根本没用,柳折枝已经看明白了,不过并未像他想象的那样生气,只是耐心与他讲道理,“蛇蛇,正道中人不该修习此等功法,虽说双修也是修,合欢功法也是功法,但捷径不可取,修炼还是要脚踏实地。” “我就是……” “我知。”柳折枝打断墨宴急切的解释,“你是担心我的伤,怕我不能陪你渡过百年之后的日子,不想让我身死道消。” 他们之间根本无需多说,蛇蛇是为他好,担心他,所以才想不择手段的试试,他又怎么会怪蛇蛇什么,只是…… “蛇蛇,你要知道,我的生死从不在身子如何虚弱,而是在天命,何必搭上你的修为。” “天命?”墨宴对这两个字嗤之以鼻,“事到如今你还信天命?” “柳折枝,你顺应的天道不管你,五百年庇佑苍生,那一身的功德都换不来天道垂怜,你还不明白吗?” 即便柳折枝是神族,天道也不管他的死活,这件事墨宴看得清清楚楚。 柳折枝轻轻摇摇头,“我不是看不明白,而是早已看透,天道从来就不站在我这边,无论我如何做,都不是被天道眷顾之人。” 他是反派,从一开始就知晓结局的反派,他有特定的下线时间,没有人比他看得更透彻。 “蛇蛇从未问过我的身世,当时在混沌的地底世界,那可以让蛇蛇与我沟通的灵宠,蛇蛇后来也不曾过问。” 墨宴隐约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氛,声音有些抖,“你……你是说……” “我都可以告诉蛇蛇。” 柳折枝从来没想过隐瞒,只是蛇蛇一直不问,从前又受系统限制,所以不能说。 “蛇蛇……想知道么?” 133.我飞升带你去神界 墨宴当然想知道,可柳折枝说的那么严肃,他又有一瞬间很害怕知道。 因为柳折枝是神族,如果真是事关神族机密,他是魔,他要是知道了,会让柳折枝很难做。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八个字他懂,柳折枝泄密给他,若哪日真的即将身死道消,又因为这件事连神族都不愿帮忙救治…… 他想了很多很多,迟迟没有答复,柳折枝也不催,只是在脑海中问系统,“此事我能告知蛇蛇几分?从前那个系统说,我一个字都不可提起,否则会有我不想看到的惩罚。” 【没事主人,你随便说。】 系统越狱之后就无所畏惧了。 【我们俩现在都算编外人员,我越狱,你不走剧情,理论上来说你还是没有系统的状态,系统总局已经放弃你了,让你自生自灭,所以没有限制。】 他这么说柳折枝就放心了,也不用问蛇蛇到底想不想听了,无论想不想,他都该告知真相,毕竟他们是道侣,不该有所隐瞒。 “蛇蛇,我不属于这里。” 该来的还是来了,墨宴听到这句话表情就变了,一把抓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属于神界,但你既然做了我的魔后,你就……当然我也不是不让你回神界,我没拦着你,我就是说…… “合籍你也答应了的,要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就再等等我。” 自己是魔,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墨宴只能尽力争取,“你等我五十年,不,二十年,二十年我要是还不能飞升,你要走我也……我也不拦你。” 嘴上说着不拦,周身却越来越多魔气溢出,他的心魔在不受控,隐隐有失了理智之兆。 他就是舍不得跟柳折枝分开,如果二十年还不能飞升,柳折枝真的要走,他心里清楚,他兑现不了这个承诺。 到时候就是锁,他也一定要把柳折枝锁在身边。 他不是拉神明跌落神坛,他可以一统六界,让柳折枝去做六界之首,尽他所能把柳折枝捧上高处。 唯独……唯独不能放手。 柳折枝都不敢想他这是脑补了什么,终于明白为何他从前能一个人演出三角恋,还能分析出自己喜欢白秋了。 这也太能脑补了。 “蛇蛇,你冷静些,我还没说。” 墨宴又要张嘴说什么,柳折枝直接手动帮他闭嘴,两根手指捏住他的嘴。 本来挺严肃的气氛,愣是被墨宴嘴唇捏成鸭子嘴的造型给弄的滑稽了。 “蛇蛇听我说,不要自己胡乱猜测,我不属于神界,我也不属于修真界,我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 柳折枝语速缓慢的跟他解释,生怕他理解不了,“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在那里已经死了,魂魄来到这里,我取代了这里的柳折枝,活了五百年。” 墨宴眼睛瞪大了,哪里能想到真相是这样。 “所以我不是神族,另一个柳折枝才是,只是我进入这具身体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柳折枝继续往下说,尽量说的详细,“我来到这里是要做坏人,叫做反派,而你和白秋是好人,也就是主角,你们气运滔天,你们受天道庇佑,你们才是彼此的命定之人,我的任务是给你们制造困难。” “那个灵宠叫做系统,负责帮助我完成任务,只是我不愿意完成,他又因为擅自救我,被抓走进了地牢,如今是逃了出来,与我们一路了,是自己人。” 说完这些柳折枝才放开墨宴的嘴,可即便他放开了,墨宴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因为信息量太大了,完全颠覆了从前的认知。 他反应了很久很久,柳折枝一直在安静的等他回神,足足一刻钟才听到墨宴开口问道:“那你说的天命是……” “我的天命便是反派一定会死,到了我该离开的时间,我便一定会身死道消,无论我有没有修为,身子虚不虚弱。” 柳折枝话音未落,系统便在他脑海中大声反驳,【不是啊主人!你有机会的,去了神界你就有机会!那里是高等世界,不受剧情限制,你去了就不会被强制下线了!】 之前没来得及说,柳折枝自然也不知道这件事,如今听他说了,柳折枝都愣住了。 “神界?” 【对,你被分配到这个等级的世界,那你去了更高等级的世界就相当于脱离了剧情控制,你的戏份只在修真界,去了神界就相当于不参演了,就自由了。】 系统最近偷偷在系统们的论坛里潜水,打探到了好多有用的消息,一股脑全说了。 【原来我被总局限制,我也不能去神界,现在我越狱没人管,我也可以跟你去,到时候还能化形,就是变成现在的小毛球跟着你在外面,真做你的灵宠。】 高等世界不是他这个等级的系统能触及的,以前他也不懂,多亏只是个实习系统,信息都没被录入,越狱之后不受总局限制了,可以偷偷装高等系统进论坛。 “蛇蛇,系统说还是有救的。” 墨宴还没消化完他必死无疑的消息,突然被他伸手在眼前晃了晃,呆滞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有救吗?怎么救?” “去神界,系统说去了神界我就不会到了时间便身死道消。” 柳折枝刚给了答案,墨宴就点头应下,“那就去神界,我一定带你去神界!” 从前他不在乎什么合道飞升,觉得都是正道那群人痴心妄想,如今为了柳折枝,他就是拼了命也得渡了那九天雷劫,带柳折枝一起去神界。 “还有多久?”墨宴现在就开始着急了,“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大约百年。” 这个时间点柳折枝是知道的,他刚来到这里时那个系统就告诉他了,只要六百余年他就可以走完剧情,然后去凡间界做个凡人,安稳度过余生。 听说还有一百年,时间这么长,墨宴又是一愣,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发出灵魂一问,“你的天人五衰等不了一百年,这不还是要先养伤?” 柳折枝沉默了,因为着实是没想到这一点。 “你现在跟凡人没有区别,还会变老,就算我带你去神界了,你现在不听我的话好好养伤,到时候你估计也会是个老头了。” 柳折枝瞳孔颤了颤。 他不在乎生死,原本想的是不必养伤,早些身死道消也不必让蛇蛇面对自己老去的模样,可如今有了可以自救之法,若是蛇蛇真的成功了,带他去神界了,他却是个老头的模样…… 柳折枝简直不敢想。 死了倒也一了百了,自己变成老头了,蛇蛇还是这般年轻俊美,那样的场景他接受不了。 原本是想劝蛇蛇不要太过执着,如今倒好,他被劝明白了。 场面一度尴尬得让柳折枝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后还是墨宴先开口了,“那个药……以后得听话按时喝了吧?” 柳折枝脸上有些发烫,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平时他的嗯都是很清冷的,给人万事不入眼,怎么都行的感觉,今日却不一样,明显的透着尴尬,墨宴实在没忍住,当着他的面就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原来你也会在乎变老,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变成老头呢哈哈哈……” “邦邦!” 墨宴的笑声戛然而止,一脸懵的捂住头顶,“你他娘……你又打我?!” 柳折枝被他笑得脸上更热了,却还眼神平静的与他对视,语气也如常,“蛇蛇说了,我不会错。” 捂住脑袋的手缓缓放下,墨宴试探着伸手摘了他的面具,发现跟自己想的一样,又乐了,还用手指往他脸上戳了戳,“柳折枝,你脸红了,不好意思了?原来你也会不好意思?” 这可太新奇了,除了在云雨之时,墨宴头一回看见他脸红。 柳折枝抿唇不语,也不推开他的手,只是在心中默念了两个字:倾云。 倾云剑应召而出,都不用柳折枝再命令,直接熟门熟路的照着墨宴脑袋“邦邦”两下。 墨宴:“……”这把破剑老子忍你很久了! 你他娘的等哪日柳折枝不在你身边的!你最好别落老子手里! 倾云剑感受到了他的不满,但是毫不在意,因为有主人撑腰,不仅没收敛,还又多往他脑袋上敲了好几下,直到柳折枝抬手才飞回去。 墨宴忍无可忍,对着柳折枝就是一声吼,“你要是再让那把剑打老子,信不信老子收拾你!” 蛇蛇不让打了? 柳折枝想都没想,直接伸手在他脑袋上又是邦邦两下。 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蛇蛇怎么收拾他,然后再决定日后要不要打。 结果愣是什么后果都没等来,只被蛇蛇瞪了一眼。 “你这不是能用手打吗?非得用那把破剑?!” “那……日后尽量用手?” “废话!”墨宴又是一声吼,“你能打就打,不能打就给老子歇着!再拿那把破剑打老子,老子就……” 墨宴顿了顿,终于想到个能威胁的。 “老子他娘的一日给你喝八遍药!八碗!就在这盯着你喝!” 柳折枝:??? 系统:…… 【主人,该说不说,他真有出息啊,真有骨气啊,真……】 系统说不下去了,已经无语了。 这个舔狗是不是还觉得他自己很威风啊! 我真服了,你可赶紧努力修炼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你好意思丢人我都不好意思看! 太**的为难统了! 134.柳折枝怎么还不求我带他出门? 墨宴的威胁不痛不痒,他自己还觉得是必杀技,把他给威风坏了,因为吃准了柳折枝怕苦,一定不想多喝药。 殊不知柳折枝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就这? 哪怕说句关进地牢受刑,他都能夸一句蛇蛇好威风,如今这个威胁,他实在是夸不出口。 只能说威胁的有点用,但不多。 不想天人五衰变成老头子,养伤肯定就是头等大事了,别说是喝药,若是经脉未曾碎裂,让柳折枝从头开始修炼他都能愿意。 至少要重修驻颜术。 想到这里,柳折枝突然有些疑惑,自己何时如此在意容貌了?昔日终日戴着面具,连自己到底长什么样都快忘了,怎么今日如此反常? 嗯……想来或许是老了便与蛇蛇不般配了的缘故。 柳折枝很快想出了原因。 他的蛇蛇,绝不能有一个老头做道侣,那样会被人笑话的。 “那药一日要喝几回?” 不光不怕了,他还主动问起来了,墨宴愣了愣,“三回,你要是觉得太多,那就……” “好,今日还差两回。” 墨宴傻眼了,逼柳折枝喝药的是他,如今柳折枝愿意喝了,他反倒懵了。 真听话了啊?这么突然吗? 他都不太敢信,直到下一回把药碗端到柳折枝面前,根本不用他说什么,柳折枝接过去一仰头,咕嘟咕嘟一口闷,比他喝酒还痛快。 就是喝完脸色不太好,眉头都皱的要打结了。 “不是,你这……你也太快了,慢点喝啊。”墨宴心疼了,赶紧弄了杯温水递过去,“快喝点水压压。” 柳折枝怕苦,但他也不说苦,给了水就喝,喝完脸色也没缓解,把墨宴看得直后悔,又手忙脚乱从储物戒里翻出糖葫芦,“吃点这个压压苦。” “还有这个,这个凤梨酥,这还有蜜饯,糖丸,糖炒栗子,你多吃点,压下去就好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柳折枝爱吃甜的,受不了苦,从前说什么辟谷,如今给一样就吃一样,不过别的都吃了,唯独糖炒栗子放在一边一下没动。 “这个不爱吃?” 墨宴拿起一颗栗子递给他,柳折枝摇摇头,“还好,先放那吧。” 不应该啊,我记得当时买的时候给他尝了,他看着是爱吃的啊。 墨宴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自己当时是剥好给他的,立刻剥了一颗把栗子仁递到他嘴边。 果然,这回柳折枝什么都没说,张嘴咬了去。 墨宴差点让他逗笑了,欠欠的吐出两个字,“娇气。” “什么?” “说你娇气呢。” 墨宴笑着又给他剥了一颗,“堂堂仙君吃个栗子还得别人给剥,不剥就不吃,娇气死了。” 听着是嫌弃,但语气宠溺得跟哄小孩似的,手上动作更是温柔,剥好的栗子仁直接喂到柳折枝嘴里。 人人都说魔尊墨宴嚣张跋扈脾气爆,却不知他也有温柔细心的一面,只不过不多,只够给一个人看,全给了昔日的死对头,如今的道侣。 就这么一连过了两日,第三日墨宴给柳折枝剥栗子时,柳折枝突然问起他的修为,“蛇蛇如今应当是……渡劫期大圆满?” 修道一途,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分神、渡劫,每一个大境界都分四个小境界,前期、中期、后期、大圆满,渡劫之后才是半步飞升,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然后便是合道飞升。 原本他们都是渡劫中期的修为,如今蛇蛇化蛟,柳折枝虽然没了修为窥探不出,不过猜测应当是不止突破了一个小境界。 墨宴剥栗子的手顿了顿,有些怕勾起他伤心,毕竟他没了修为,犹豫许久才回答,“我现在应该算是半步飞升。” 这也是他敢想飞升神界的原因,已经是半步飞升的境界了,如今只差一个契机,只要有合适的契机,便可以得道飞升带柳折枝去神界。 只是这个契机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来,可能一两年,也可能一辈子都等不到,机缘这种东西,除了天道,无人知晓。 “竟是半步飞升了。” 不愧是主角,当真气运滔天,一回竟然连着突破三个小境界。 柳折枝心中感叹了一句,抬手往他头上摸了摸,“蛇蛇好厉害。” “你要是没舍弃修为救苍生,你肯定跟我一样。”墨宴嘴笨,也不会安慰什么,只能尽力找补,“反正我这辈子就认你这么一个死对头,别人我都不放在眼里,只有你能跟我打个平手。” “蛇蛇不必安慰我,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柳折枝盯着窗外的天空嗓音悠远,“我不后悔。” 如果重来一回,他还是会那么选,一次性还清因果,而后便可以放下一切束缚,跟蛇蛇回魔界,继续相依为命朝夕相伴,他觉得很值。 墨宴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盯着窗外,还以为他是想出门,脑海中警铃大作,却还装作没发觉什么,试探着问他,“你想出去走走吗?去街上看看?” 其实墨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怕柳折枝在魔宫里闷着无聊,又怕柳折枝出门遇到了毛茸茸就喜欢上了,总感觉有人跟他抢柳折枝,心里那些阴暗的想法根本压制不住。 他不知道什么叫做病娇,只觉得自己挺过分的,但又改不了,那心魔平日里也不影响什么,可自从上回柳折枝与混沌斗法时骗了他把他送走,他就总想把柳折枝关起来。 总觉得只要稍微一放松,柳折枝就又不要他了。 这样不好,但他就算知道也没办法克服,只能这样委屈柳折枝被他关着,矛盾又纠结。 “不必。”柳折枝收回目光看向他,语气认真,“我不想出门,这样就很好,只与蛇蛇待在一处,不用出门不用见旁人,甚好。” 他说的是实话,听到墨宴耳中却完全是另一番意思。 这是不是在说反话?他在阴阳怪气怪我关着他? 肯定是,哪有人愿意总也不出门的,说不定他是在哄我,让我放松警惕然后再偷偷跑出去! 墨宴没说出来自己的脑补,只默默在魔宫周围又加了一层守卫,还在寝殿外加了十几道结界。 闷声干大事,人还每日陪着柳折枝,宠着照顾着,背地里却尽可能断了柳折枝偷跑出去的路。 【主人,我真的快笑死了,他偷偷摸摸加强守卫加结界,竟然在防一个社恐出门。】 柳折枝两耳不闻窗外事,系统却察觉到了墨宴的动作,当笑话讲给柳折枝听,【你都说了八百遍了,你不想出门不想见人,他是真不信啊,该信的不信,他可真行。】 “无妨,不信便不信吧,许是我那日骗蛇蛇离开,伤蛇蛇太深,让他在此事上越发不信我了。” 柳折枝很享受这样被关起来的日子,不用出门就有人养是他两辈子的愿望,如今终于被蛇蛇给实现了,他感激还来不及。 对一个社恐来说,没有什么事是比这更美好的了,更何况蛇蛇待他如此好。 墨宴在等机缘,柳折枝便陪他一起等,两个月匆匆而过,除非有要紧事务处理,平日里墨宴都尽可能在寝殿内陪柳折枝,魔界事务都有闻修处理,他也不担心。 唯独担心柳折枝,担心两个月不曾出门,连寝殿都不出,是不是自己做的太过了。 柳折枝的性子他清楚,不顺心了一般是不会说的,只会在心里记着,然后憋到一定程度,一出手就是杀招。 他有点怕自己一直把人关着,哪日柳折枝彻底待不住了,真急了,直接动手毁了他的魔宫。 魔宫毁了不要紧,还能重建,关键是柳折枝的身子不能再那么折腾,开阵一回怕是会没了半条命。 “今日有什么想做的吗?”清晨柳折枝喝完药在吃蜜饯,墨宴坐在旁边试探着问了一句。 “今日……”柳折枝认真想了想,转头看向角落里的凤尾琴,“蛇蛇似乎不通音律,若是闲来无事,我教蛇蛇弹琴吹箫如何?日后便可琴箫和鸣。” “学音律?” 墨宴打死也想不到会是这个回答,这都两个月了,竟然不问一下能不能出去走走吗? 还以为他是不愿意学,柳折枝循循善诱,“学会了不仅可以与我琴箫和鸣,还可加以灵力入音律,松下伤人于无形,很是好用,蛇蛇试过便知晓了。” 柳折枝被系统没收修为前便是在研究音律伤人,可惜未能来得及练成。 “学倒是行,就是……”墨宴语气纠结的又问了一次,“你就没有点别的安排?没有别的想做的事吗?” 不可能不想出去啊,魔界他都没来过,就不好奇主城内具体什么样?不想看看新奇的玩意? “修习音律要全神贯注,一日做此一事便好。”柳折枝摇摇头,“不可贪多。” 墨宴:“……”我说的不是这个啊! 可不管他怎么拼命引导,柳折枝就是不提想出去,最后墨宴实在没办法,也不跟他打哑谜了,索性直接说了,“你是不是觉得闷在寝殿里无聊了?你直说就行,说点好听的,本尊可以考虑带你出去走走。” 柳折枝抚琴的手一僵。 蛇蛇要带我出门?! 135.别叫魔尊,叫蛇蛇就行 带一个社恐出门,这绝对是最狠毒的手段,柳折枝一时间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蛇蛇到底在做什么?不是病娇发作,已经说好了不让我出门了么? “只这一回,你想好再说要去哪。” 墨宴以为他不说话是在思考,毕竟带他出门一回不容易,还好心给他提供了选项,“是要在主城看看,还是想去魔界别的地方,各个魔王的封地也不少,我给你拿一份地图,想去哪你就标……” “不必。” 见他要拿地图,柳折枝赶紧打断他的话,盯着他的眼睛认真拒绝,“蛇蛇,我不想出门,如今这般在寝殿内不出去便很好。” 地图从储物戒中拿出,刚落在墨宴手上,墨宴手都僵住了,愣了一会儿才加重语气解释道:“我不是试探你,两个月一回都没出去过,我知道你闷,正好今日我在,我带你出去走走,然后你就别想着自己跑出去了。” “我真的不想出去。” 有些话已经说了太多回,柳折枝都说累了,“蛇蛇,我不想出门也不想见人,我喜欢如今这样安静的日子。” 寝殿内沉默了很久,是墨宴在思考。 一刻钟后,见多识广的魔尊大人终于思考出了答案,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不是试探你,你不用哄我,哪有人会喜欢被关起来,你放心,以后每两个月我带你出去一回,不过得先说好,你得跟在我身边,不能自己乱跑。” 柳折枝:“……”蛇蛇思考了,但好像不如不思考。 【哈哈哈哈我笑死了,主人我不行了,真的要被你们笑死了。】 系统在脑海里爆笑如雷,【怎么会这么搞笑啊,病娇不信社恐不想出门,还非要带你出去,这才是惩罚,这可比那个喝八碗药狠毒多了哈哈哈哈……】 听起来像是幸灾乐祸,但却精准描述了如今的局面,柳折枝也觉得很好笑。 蛇蛇要关着他,他也愿意被关着,这分明就是皆大欢喜的好事,怎么最后蛇蛇还开始要两个月带他出去一回了呢? 而且蛇蛇还装的很大度,人家都说双赢,他们俩倒好,这是双输,谁也没讨到好。 “我不想出门。” 柳折枝又强调了一回,然后也不理装大度的病娇了,指尖在琴弦上轻拢慢挑,一心弹琴,以不变应万变。 说是说不明白了,索性便不理会好了,左右蛇蛇也不是真心想让他出去,一会儿就忘了,不会再催了。 果然,墨宴在旁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连悦耳的琴声都没心思欣赏,等他一曲终了,还冷哼一声,“本尊可是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信也不要,那就别怪本尊一直关着你了。” “好。”柳折枝很满意的点点头,又示意他坐到自己身前,“蛇蛇过来学。” 不用纠结到底带他去哪,墨宴心情大好,自然不会放过这么甜蜜的互动,一点不客气,直接从柳折枝一侧胳膊下方钻进怀里,让柳折枝握着他的手,“我一点也不会,就这么教。” 人靠在柳折枝怀里,手让柳折枝握着,这哪是要学弹琴,简直就是大型登徒子占便宜现场。 说着说着还转头往柳折枝嘴唇上啃了一口。 系统看着突然出现的马赛克惆怅到不想说话了。 禽兽啊!又病娇又禽兽!偏偏遇到主人这个愿意宠着你还社恐的大美人! 你个傻狗幸福死你了! 墨宴确实觉得幸福,看柳折枝乖乖被他亲,还手把手教他弹琴,这些事他从前想都不敢想,要知道当年两人初见,他可是说了一句话就挨打了。 昔日的死对头成了道侣,还跟他这么恩爱,他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也是因为太高兴太心猿意马,柳折枝教了什么他压根没仔细听,满脑子都是柳折枝怀里好香,柳折枝的手又软又好看。 于是等手被放开了,又被要求自己试着弹一下,他对着琴弦压根不知道手指头该怎么动。 “蛇蛇不专心。” 身后传来这句话,墨宴后背不受控制的发凉,因为当年在云竹峰上他还是一条小蛇时便经常这样,用嘴叼着笔写字,或者后来默写心法,只要学不会,稍微不专心一点,柳折枝就会慢慢悠悠的说这么一句。 听着好像只是随口一说,语气平静,但其实心中已经有了不知多少折腾你的法子。 “那个……我第一次,第一次学这玩意,没听懂,所以才专心不了。”墨宴慌了,赶紧拉起他的手盖在自己手上,“要不你再教一回,这回慢点说,我一定认真听。” 那时他只是一条小蛇,不会说话,所以无法自救,而且还很不服,如今都是道侣了,他自然是服气的,求生欲直接拉满,好声好气求着柳折枝,“再教一回,就一回。” 当年的小蛇动不动就吐信子不干了,还不服管教故意气人,如今的墨宴态度这么好,两相对比之下,柳折枝哪会再计较,当即又教了第二遍。 然后…… 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整整十遍。 不是他要求严苛,而是墨宴压根学不会,那手指头就跟刚长出来的似的,别说是学学指法,就是拨动一下琴弦都难只用一根手指,好像手指头分不开似的,谁也离不开谁,这时候倒是五指兄弟大团结了。 柳折枝没说什么,因为知道蛇蛇有在认真学,所以很有耐心的想继续教,墨宴却受不了了。 他本来就是个暴脾气,魔界也没人讲究这种附庸风雅的事,一般只有修为太低无法自保的魔才会学这些,或者就是魔女们的爱好,他堂堂魔尊会打架就行了,干什么要学这些劳什子玩意! “老子不学了!” 墨宴罢工了,当年不会说话的小蛇只会吐信子抗议,如今的魔尊墨宴却会大声表达,从柳折枝怀里钻出去还死死的瞪着那把琴。 对柳折枝他不会有不满,所以只会看琴不顺眼。 “老子学不了这玩意!他娘的这把琴就是跟老子作对!老子砸了它再给你换新的!换更好的!” 说着就要动手砸琴。 柳折枝看着他手上汇聚的灵力,没有阻拦也没有把琴收起来,只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你敢。” 灵力将落不落,在墨宴掌心一圈圈的转,最后消散的无影无踪,归于平静。 “本尊想了想。”墨宴不敢,还在那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储物戒里没有这玩意,既然赔不了新的,那就算了。” 柳折枝不置可否,只垂眸拨弄了一下琴弦,“过来继续学。” “我……本尊不学了!” 墨宴十分硬气的拒绝,打心底不喜欢那附庸风雅的玩意,什么弹琴看书都是魔族最看不上的东西,“打架没人比本尊更会,不差这一样!” “音律伤人,更出其不意,关键时刻发挥的作用不可估量。” 柳折枝边说边亲自给他演示,上一秒琴音还婉转动听,下一秒便骤然铿锵,杀气暗藏。 可惜没有灵力,不然灵力夹杂其中,必然杀人于无形。 “待蛇蛇飞升神界,先不说神界中人必然修为不低,只我没有修为无法相助,还要拖累于你这一点,蛇蛇便该多些手段傍身,不止音律,日后阵法也要学。” 他没有修为什么都帮不上,无论能不能飞升神界,都要将自己会的尽数教给蛇蛇,技多不压身,蛇蛇会的越多,他才能越安心。 墨宴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他说的太淡然,愣是说出了一种命不久矣,不想毕生所学断了传承的既视感,墨宴不爱听,反骨彻底上来了。 “本尊说不学就是不学,你是魔后就得听本尊的!” 说着还甩了甩自己的两只爪子,“本尊的手是用来打架用来握剑的!不是舞文弄墨弹琴装风雅的!” 柳折枝抬眼看向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琴声戛然而止。 “既然这双手不想弹琴用,那蛇蛇便带着他们出去握你的剑。” 墨宴一愣,这回也不反骨了,声音都有点抖,“你……你什么意思?” “我被关在此处,不便离开,那便只能劳烦魔尊大人移驾。” 墨宴:??! 不是,他……他是不是在赶老子出去?! 好好好,这正道的仙君就是不一样,把夫君扫地出门都说的这么文雅! 这是老子的魔宫!老子的寝殿!你他娘的凭什么把老子扫地出门! 墨宴想跟他吼这句,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过分。 柳折枝一个正道仙君嫁给他,他要是把这话说出去,那跟欺负人家远嫁无依无靠有什么区别。 再怎么生气怎么吵,这么伤人的话也说不得啊。 再说了,万一真走了,外面大把的人等着抢呢,到时候他想追回来都难。 就是说……人不能为了面子,连柳折枝都不要了吧? “我……你……”墨宴纠结了许久,最后硬气的吼了一声,“本尊不学也不走!” 柳折枝也不说话,只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看不出生气,眼神无波无澜的,却硬生生把刚才还十分硬气的魔尊给看得额头直冒冷汗。 “本尊……额……” 他支支吾吾一直说不出个下文,柳折枝等了许久才追问一句,“魔尊大人有何指教?” “啊……这个……哈哈哈……” 墨宴尴尬的干笑两声,“什么魔尊不魔尊的,叫蛇蛇就行。” 要不还是让柳折枝出去散散心? 这样闷急了就折腾人谁能受得了啊…… 136.尊主被仙君赶出来了 柳折枝什么都能宠着蛇蛇,唯独不求上进不行,还未曾将他的看家本领尽数学会,蛇蛇绝不能耍赖不肯继续学。 严厉和宠溺在他这里并不冲突,该宠就宠,该严厉就严厉,他是奉行严师出高徒的,一说不想学就不学了,日后战场之上,或是绝境对敌,敌人可不会听说不想战便不战。 “来学。” 墨宴说的话他没回答,只语气平静的吐出这么两个字,然后就不出声了,自顾自弹琴,等着墨宴选。 到底是出去,还是回来继续学。 墨宴不想学,更不想被扫地出门,他觉得弹琴这种事就得是柳折枝这样一看就很气质出尘的人学,他就是个魔头,谁家大魔头打架掏出一把琴在那弹啊。 再说了,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他只会骂娘,要是真在打架的时候弹琴,那就不是音律伤人了,怕是会直接把人笑死。 “要不……还是我带你出去走走?” 墨宴始终觉得这就是柳折枝憋狠了,被关起来觉得闷,所以公报私仇故意折腾他。 “铿……” 柳折枝手一抖,弹错了一个音,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纠正回来,假装没听见。 若是旁人或许还能听出不对,但墨宴对此一窍不通,听不出曲子有误,还在那冥思苦想,希望可以想出一个两全的法子。 一曲终了,柳折枝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告罄,也不再劝了,直接开口唤了一声,“倾云。” 倾云剑再次出现,这回并不是去打墨宴,而是飞过去挑起榻上墨宴的枕头,挑到殿外直接往下一扔。 枕头在地上滚了两圈,怎么看怎么凄惨,当真是扫地出门。 墨宴:??! 不是,他……他来真的! 老子堂堂魔尊,他把枕头往出一扔,就把老子扫地出门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他一转头就看到柳折枝的目光从他身上转到殿门口,然后嗓音冷淡道:“魔尊大人,请。” “好,好好好,柳折枝你真他娘的是好样的!” 墨宴一边怒吼一边大步往门口走,“谁家魔后像你这样!老子堂堂魔尊,娶你回来不是为了受你气的!敢欺负本尊,你给本尊等着!” 他能吼能骂,脚步愣是没犹豫一下,走到殿外捡起枕头抱在怀里才回头,明明没有结界他也不往里进,就站在殿门口吼。 “今日是你赶本尊出去,他日.你要是想请本尊回来,那可就全看本尊心情了!本尊要是心情不好,你求也求不回来!” 柳折枝压根没理他,都不用吩咐倾云,心念一动倾云剑便会意了,直接飞过去“砰”的一声关了殿门。 墨宴:“……” 他敢关门?他还敢关门! 这件事一共包含了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好消息是他把柳折枝关住了,柳折枝一定跑不了,坏消息是……关住了柳折枝但他自己没在里面。 这他娘的还有必要关着了吗! 墨宴差点气死,但又死撑着面子坚决硬气一回,打死也不自己回去,非等柳折枝求他不可。 他就不信了,柳折枝不摸蛇尾就不想? 柳折枝的三大爱好,玩蛇尾,玩蛇信子,玩龙角,这三个玩意他都有! “这么大的魔宫,老子离了你这又不是没地方睡!” 墨宴放了句狠话,转身抱着枕头就走,走了两步之后……默默放慢了脚步。 该出来叫我了吧?我可是那么大的后宫呢,好几十个侧妃都是我的,他总得怕我转头去别人那吧? 事实证明柳折枝根本不打算理他,他都恨不得把一步掰开变成十步走了,也愣是没等来柳折枝喊他回去。 柳折枝的态度非常坚决,不学就别想进门。 墨宴认清了事实,在原地愣了许久才抬手撤了隔音结界,然后大声吼了一句,“柳折枝!你他娘的想让本尊回去?没门!你给本尊在里面好好反省!” 这一句吼的有多大声?整个主城都听见了。 尊主和仙君吵架闹出这么大动静,似乎还是仙君惹怒了尊主被惩罚了,满城的魔都知道了。 闻修怕自家尊主冲动,手里的事务还没处理完就急匆匆往回赶,到了魔宫门口刚好遇上同样喝花酒喝到一半匆匆赶回的染月。 “尊主和仙君……” 闻修想找个借口搭话,可话还没说完,刚开个头染月就继续往里进了,摆明了不想听他说话。 自那日喝醉酒之后两人就一直没说过话,闻修后来认真想过自己到底是如何失态,却始终回想不起来,问当日当值的魔卫,那些魔卫也全都说没看见。 偌大的魔宫,在场那么多人,竟是一个看见的都没有,这让他更慌了,难不成是在什么偏僻的角落得罪了染月? 醉的太厉害吐在染月身上了吗? 闻修只敢自己猜测,根本不敢问,暗自叹了口气,大步跟上去。 两人一靠近寝殿就看到自家尊主抱着个枕头怒气腾腾的往出走,染月看见这场景也不上前了,一眼就能看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只有闻修看不懂,还好心往上凑,张嘴就劝。 “尊主,道侣之间朝夕相处,偶尔吵架也是正常的,仙君身子弱,就算犯了什么错惹你生气,你也不能把他一人关在寝殿中,就这般不管不问了啊。” “怎么,本尊对他还不够好,不够宽容吗?”墨宴冷哼一声,“我看他就是恃宠而骄,罚他几日让他好好知道知道自己错哪了!” “尊主,万万不可啊。” 闻修急得不行,打死不让他继续往前走,就挡在他身前拦着,“你再给仙君一次机会吧。” “滚!给个屁机会!老子今日非给他立立规矩不可!” 墨宴要走,闻修拼命拦着,两人一个劝一个骂骂咧咧,在那闹了许久染月才看不下去主动开了口。 “别拦了,你拦住了尊主也回不去,” 闻修一愣,转头疑惑的看向染月,“为何?” “你看尊主怀里的枕头啊。”染月笑着挑挑眉,“他自己跑出来怎么可能带着枕头,这一看就是被仙君赶出来的,连枕头都给扔出来了。” 闻修:??? 墨宴:…… 有个过分聪明的下属有时候真不是什么好事,墨宴好不容易自己赚来的面子,就因为染月一句话,如今全摔地上了,摔得稀碎。 “是……是赶出来的?”闻修还没反应过来,颤颤巍巍放下拦自家尊主的手,脑子不转弯,竟然还去找当事人求证,“尊主你真是被仙君赶出来了?” 要不怎么说他呆呢,真是一点不会看眼色,哪壶不开提哪壶,硬往枪口上撞。 墨宴差点气炸了,当场给了他一脚,“赶个屁!整个魔界都是老子的地盘!寝殿也是老子的寝殿,他柳折枝是活腻了吗?谁给他的胆子敢赶老子出来!” “那……”闻修不知道该信谁,下意识看向染月。 染月已经懒得拆台了,以为是真出事了才回来的,如今看到就是尊主自导自演,转身就走,“你们闹吧,我喝酒去了。” 刚走了两步,背后突然被人踢了一脚,直接把他踢得往前趴去,幸亏是闻修反应快,瞬移过去扶住他,不然绝对会趴地上。 等两人回头去看罪魁祸首,身后哪还有人啊,他们那不靠谱的尊主一人踢了一脚泄愤,然后就没影了。 “也不知尊主这是要去哪,可千万不要再出魔界去惹祸啊。” 闻修担忧的感叹一句,抱着染月的动作相当小心,可惜并没有得到回应,染月推开他就要走。 “染月。” 这样的态度闻修实在受不了了,都两个多月了,他本来就嘴笨不会哄,人也不够机灵,只靠自己胡思乱想的琢磨都快把脑袋想破了,忍不住直接问了,“那日我醉酒后……可是酒后失态惹恼了你?” 染月脚步一顿,想到那日的窘迫情景,憋了两个月的火气彻底爆发,回头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很是响亮,正打在闻修没有戴面具的那半张脸上。 挨了巴掌闻修心里便有数了,肯定是惹的很过分,不然染月不会直接打他的脸。 “那我当日是怎么……” “啪!” 又是一巴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染月脸上挂着慵懒的笑,嘴角轻勾,“打你就是打你,一定要是你惹了我吗?没惹我就不能打了?”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对美人们出了名的温柔大方,对外的名声也是风流多情,但对自己人从来都是毫不掩饰的展示自己的恶毒。 对墨宴只是做自己,对闻修就会有意刁难一些,因为这个呆子实在是太呆,他闲着也是闲着,无聊了就欺负一下。 要是往日他也不至于这么无理取闹,可那日闻修醉酒多少是暴露了些对他不一样的心思,所以他才更加不讲理。 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闻修哪里能懂,闻修只知道是自己惹他生气了,所以挨了打,这都是应该的,当然了,他本来就总是喜怒无常的,就算自己没惹到,挨打也是正常的。 所以不管恶毒美人问什么,闻修都老老实实真诚回答,“没惹也可以打。” 人都呆成了这样,竟然还敢惦记自己,染月要多无语有多无语,最后都懒得跟呆子生气了,随手指了指后宫的方向,“尊主肯定是去看那些侧妃,想激一激仙君,你自己看着办,没事别打扰我喝酒。” “好。”闻修点头应下,见他要走又急切的追问道:“你的酒钱还够吗?”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直接递了一大袋灵石过去,“这些你先拿着用,不够了再叫我过去付酒钱。” 染月看看那袋灵石再看看他正经的表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灵石也没拿,身影直接消失在原地,眼不见为净。 人虽然走了,但预判还在,简直就是精准预判了墨宴那点小心思,闻修回头一打听,真听到魔卫们说尊主进后宫了。 后宫里,墨宴连哪个侧妃住哪个宫殿都不知道,随便挑了个离他最近的走进去,刚进门就听到一声惊呼。 “尊主来了?!”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后宫中还在宫内的魔女们全都来了,一堆人争先恐后的靠近。 墨宴傻眼了。 不行啊,她们这么热情,回头柳折枝真以为我跟她们有什么可怎么办? 我就是想在门口站一会儿,让人把我来后宫的消息传给柳折枝,让他求我回去啊。 不能再往里走了,我得赶紧回去。 可惜他根本没有回头的机会,魔女们把他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他刚要汇聚灵力跑路,也不知是谁先问了一句,“尊主,仙君怎么样了?最近还好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紧接着就是无数类似的话。 “仙君身子好些了吗?” “仙君想不想看我们跳舞啊?” “仙君写字需要人磨墨吧?我去我去!” 墨宴被围在中间,听她们每一句都是问柳折枝,表情都僵住了。 这……这不对吧? 我来后宫,她们的热情怎么好像不是对我呢? 137.带社恐出门 “尊主,这是我父王珍藏的千年人参,我刚偷来的,给仙君养身子。” “这是高品丹药,我就这一瓶,都给仙君吧。” “安神香,忘了从哪抢来的,听说正道用这玩意养护神魂,尊主拿去给仙君用。” 事实证明墨宴的直觉完全没错,从四面八方不断递来的东西已经说明了一切,魔女们的热情真的不是对他,而是对柳折枝。 都是他的侧妃,送的东西却没有一件是给他的,句句不离仙君。 当然他也不是说这样不好,都是为了柳折枝,也都是好心,但是……这他娘的是不是太不拿他当人了! 他还没死呢!全都在这明目张胆惦记他的魔后! “尊主你可一定要跟仙君说是我给的啊。” “我的也是,仙君应该还记得我吧。” “我们好久没见到仙君了,仙君可不能忘了我们啊,我愿意去照顾仙君,哪怕是做侍女!” 一个个根本不管墨宴死活,就差在脸上写着倾慕仙君,为仙君魂牵梦萦了,墨宴牙都要咬碎了,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都给老子闭嘴!” “对对对,姐妹们先别说,听尊主说说仙君最近过的好不好。” 魔女们瞬间鸦雀无声,几十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家尊主,满眼期待,就等着听仙君的近况。 墨宴火气都窜到天灵盖了,现在特别想杀人,但这些魔女都是他的侧妃,他不可能去动,只能努力压着火气问她们,“来做侧妃的要求就是要自愿,都有谁不是自愿的?站出来,明日就送回去还你们自由。” “尊主你说什么呢?我们当然都是自愿啊。” 魔女们你一言我一语,虽然说的有些乱,但意思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全都绝对自愿,没一个是家里逼的。 “好,都是自愿是吧?”墨宴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自愿你们还这么对老子!对老子的魔后嘘寒问暖,当老子是死人吗!” 魔女们一愣,很快离他最近的几个就笑出了声,“尊主,我们自愿也不代表看上你了啊,在你后宫里待着,你养着我们还不管我们,随便做什么都行,惹祸了你还给收拾,哪有人不愿意来啊。” 她们说的是事实,墨宴对后宫里的美人们一向不闻不问,不宠幸,不亏待,全都交待闻修给好好养着,就算是跟人偷情墨宴都不管,一旦有人惹祸他还给出面解决。 这样的待遇谁能不心动。 “更何况这回来了能见到仙君,我们当然更愿意了。” 前面说的那些墨宴还点了点头,听到这人都傻了。 不是,我的侧妃进我的后宫,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柳折枝来的?! 他气得连东西都不想收了,转念一想又怕里面真有柳折枝用得上的,最后直接拿出大把的灵石挨个分了一堆,“东西算是本尊买的。” 他买了就是他送给柳折枝的,跟别人没关系了,他这算盘打的,算盘珠子都要崩魔女们脸上了。 “尊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啊,这都是我们对仙君的一片心意!” “没错!必须让仙君知道是我送的!我要让仙君记住我!” 墨宴忍无可忍,直接武力压制,放出威压让她们不能再吵,然后自己站在那吼得震天响,“觊觎本尊的魔后,你们还有理了!都给老子老实点!不然就都送走,谁也别在这待了!” 别人都是后院起火,美人们争宠,他倒好,他给自己养了一群情敌,他上哪说理去! 从前跟柳折枝是死对头的时候就是这样,他整日露着那张魔界公认的俊脸在六界招摇,偏偏没一个人倾慕他,柳折枝整日戴着面具不露脸,走到哪都能听到有人非仙君不嫁。 人跟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老子跟柳折枝差哪了?不就是没有柳折枝身上香,没有柳折枝文雅,没有柳折枝气质出尘,没有……” 说到这,墨宴突然有点心虚,不敢往下说了。 这可不能继续数了,回头数完发现除了修为,他哪哪都不如柳折枝,那也太他娘的尴尬了! 他没动静了,魔女们也不敢再提刚才的事了,生怕被赶出去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仙君,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一个魔女想到了说辞打破尴尬。 “尊主,你突然进后宫……是有什么事?” 墨宴吼那些话的时候设了隔音结界,只给外面的人听,寝殿里的柳折枝听不见,挨着寝殿的后宫也在结界覆盖范围,所以魔女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们这么一问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墨宴正愁不知道该让谁去给柳折枝通风报信呢,当场得意冷哼,“柳折枝不识抬举,惹怒了本尊,本尊把他自己关在寝殿里,让他好好反省反省,闲着无聊就来看看你们。” 他以为他说完这消息绝对能传进柳折枝耳朵里,万万没想到威压一收,魔女们当着他的面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砰”的一声,就这么把他关在门外,一点没把他当人。 墨宴:??! “你们……他娘的你们疯了!” 这反应墨宴属实没想到,跟他一起被关在外面的几个魔女边笑边解释,“尊主,你还是快回去吧,谁不知道你跟仙君结了道侣死契,就算仙君听说你来了后宫,雷劫天罚都没来,仙君能吃你的醋就怪了。” 道侣死契可不是吃素的,如果墨宴真的在后宫里干点什么,那他刚有这个心思就能引来天罚魂飞魄散。 墨宴:“……”他娘的!忘了这茬了! “本尊就是来看看你们,本尊也没说要……” “没用的。” 魔女们笑作一团,“尊主,仙君可不是会乱吃飞醋的性子,我要是你啊,我现在就回去跟仙君认错,争取从轻处罚。” 要不怎么说还是女人心思更细腻呢,墨宴这粗心大意的就会胡乱强撑面子,完全忘了柳折枝是个什么性子,那样心境澄明神仙似的人能因为一点毫无证据的蛛丝马迹吃醋? 简直天方夜谭。 作了一圈全是白费力气,墨宴心态都崩了,还被魔女们关在门外,最后连吼都不吼了,在她们的努力憋笑中默默隐了身形消失在原地。 这下好了,丢人丢大了,还没刺激到柳折枝。 上午从寝殿出来,折腾到现在都已经要到正午了,也是柳折枝该喝药的时候了,墨宴想着药还是得按时喝,但自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又太没面子,最后索性找了闻修。 “你去给柳折枝送药,盯着他喝完了再回来。” 寝殿内摆了许多柳折枝喝完药要吃的零嘴,他也不担心柳折枝会没得吃,交待完看闻修进了寝殿,然后自己就直勾勾的盯着等。 他就不信柳折枝不想他,他肯定比闻修那呆子强多了! “尊主,我回来了。” 从闻修进去到出来,前后也就几步路的功夫,墨宴都怀疑他到底把没把药给柳折枝。 “当然给了,仙君喝完把碗放下我也看了,一滴没剩我才出来的。” 闻修认真汇报,听得墨宴直皱眉,“他就没说什么?没问为什么是你去送药?” “没有啊,我进去的时候仙君正在看书,看见药拿起来就喝了,一个字都没说。” 墨宴有点慌了。 他不会是生气了吧? 就算没生气,我没在,他身边也没别人,万一想吃糖炒栗子没人给剥怎么办? 墨宴有点沉不住气,但又不好当着闻修的面表现出来,等闻修走了他才在殿外来回踱步了整整一刻钟,然后身影消失在原地,一条巴掌大的小蛇鬼鬼祟祟爬了进去。 硬气的是墨宴,关我蛇蛇什么事! 墨宴认定自己变成蛇了就是蛇蛇,爬进去直奔倚在美人榻上小憩的柳折枝,哼哧哼哧爬上美人榻,又爬到柳折枝身上,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上柳折枝的肩头,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 柳折枝想亲他很方便,想摸他也是抬手就能摸到。 可他都已经爬上去了,早该发现他的人愣是没睁眼。 墨宴心底一凉,完了,这是真生气了。 哄人的话他也不会说,还放不下面子变回人身,干脆直接用尾巴尖往柳折枝侧颈蹭,蛇尾蹭一会儿,很快又换了蛇信子舔舔,最后还用龙角顶了两下。 平时想摸哪有这么容易,今日他这么主动,把柳折枝勾的心痒手也痒,差点就直接伸手去摸了,费了好大劲才忍住。 不能摸不能摸,摸了就着了蛇蛇的道了,下回他再不好好学就不容易管教了。 他是忍住了,墨宴懵了。 这都拿不下柳折枝?! 以为是气狠了,这回他也不敢再强撑面子了,变回人身抱起柳折枝就往外走。 “行行行,本尊不跟你计较,不就是要出门吗?别折腾了,本尊今日就带你去街上逛逛。” 话题跳跃的太快,柳折枝根本反应不过来了,还愣着呢就被他戴上面具抱着瞬移到了主城的街上才放下。 “看吧看吧,你想看什么都行,不过先说好,天黑了就得回去,你还得喝药呢。” 墨宴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刚想带着他往前走,步子都没来得及迈,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邦邦!” 墨宴:!!! 不是,我都带他出门了,他怎么还打我! 138.苍生道破了 柳折枝只打了两下。 其实不应该当众打蛇蛇的,还是大街上,但他实在气得没忍住,说好的关起来不能出门呢?怎么如今问都不问他就直接把他带出来了? 说话不算话,还让他这个社恐在人生地不熟的魔界逛街,这真的不是想逼死他么…… 可惜墨宴始终跟他不在一个频道,捂着脑袋站在街上,连旁人的目光都注意不到了,盯着柳折枝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他!到底!为什么!又打我!!! 墨宴心里已经在崩溃咆哮了,嘴上愣是一个字没敢问。 别问,问就是怕继续挨打,那都是刻在肌肉记忆里的怕,就算现在柳折枝是他的魔后了,他也时刻记得自己在云竹峰那十年被欺负成了什么样。 现在还只是挨打,这要是在柳折枝的气头上问为什么,回头他还不得又跪香? 幸运的话就是只跪香,不幸运那就是一边挨打一边跪香。 于是尊主和刚娶的仙君在大街上大眼瞪小眼沉默对视,周围路过的魔全懵了,不仅是因为看到尊主挨揍,还因为没见过尊主脾气这么好。 挨揍了就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你的暴脾气呢?不是把仙君关起来反省了吗?这怎么跟上午听到的不一样? 看似是两个人的沉默,实际是整条街的魔都在沉默,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多到那些目光落在柳折枝身上,成功引爆了柳折枝的社恐。 现在跑回去是不现实了,所以他有点想……都杀了。 想开阵的手在蠢蠢欲动,不是故意这样,只是一个曾经威震六界的社恐大佬下意识被勾起了自我保护机制。 躲不掉就打,或者直接杀了,这是柳折枝自己悟出来的最有用的自保方法,因为从前没人管他的死活,他害怕就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然后保护自己。 不然一个重度社恐在修真界真的没法活。 心念如此,周身气势自然更加冷冽,连带着蠢蠢欲动的手被墨宴看在眼里,还以为他是又要打自己。 “这……这不是带你出来了吗……” 墨宴边说边试探着按住他的手,是在努力求和好,认真哄他,想着至少别在大街上被罚跪香,结果猝不及防被柳折枝反客为主,一把反握住了他的手。 【主人,你还好吗?】 系统看得都跟着着急,忍不住开导道:【其实你可以试着克服一下,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这不是有傻……额……有你的蛇蛇在吗?他会陪着你的。】 柳折枝也是这么想的,不是想着克服,而是想着自己有蛇蛇陪着,只要不是独自一人面对这样的场面,他心里还能有点安慰,现在握着蛇蛇的手,也没那么想打架想杀人了。 说到底还是觉得有了可以依赖的人,不是一心只想着逃避了。 他还记得上次蛇蛇带他逛街买那些零嘴,那时候的蛇蛇就很靠谱,不会让别人靠近他,也不需要他说什么,如果今日还是那样的话,他可以跟在蛇蛇身后,不跟任何人动手打架。 这是一个社恐全身心的信任,可惜现在的墨宴还不懂,只是低头盯着柳折枝主动拉他的手,越看嘴角越压不住,生动形象的演绎了整个上扬的过程。 柳折枝主动跟我拉着手?还是当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这是我能享受的待遇吗! 墨宴受宠若惊,不敢相信自己把人带出来不仅给哄好了,还能有额外惊喜。 这可太好了,看来以后惹了柳折枝生气,还是得带出来散心才行。 平时关着,出事了就带出来散心,那我不就能少挨打了?! 他觉得自己机灵死了,殊不知误打误撞的掌握了帮柳折枝克服社恐的秘诀,总关着不见人只会加重社恐,多出来走动才能有机会克服。 似乎冥冥之中真的有天命,两个人分明总是不在一个频道,却总能擦出一些正确的火花。 墨宴的自我攻略是这样,如今帮柳折枝克服社恐也是这样。 前者让他们有了今日的结为道侣形影不离,后者则是给了柳折枝走出过去重获新生的机会。 “那个……我带你看看魔界主城,跟你们正道想的绝对不一样,不是什么蛮荒之地,主城和一些魔王的封地早就已经和正常的城池一样了。” 墨宴绝口不提两个人牵着的手,只找借口带柳折枝参观,然后偷偷回握住了他的手,握得很紧。 这样倒是给了柳折枝不少安全感,低头看看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再看看走在身边的蛇蛇,他突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 满足什么呢?蛇蛇带我这个社恐出门么?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社恐不会喜欢出门,柳折枝想不通那满足感到底来自哪里,也想不到这件事可以与情爱扯上关系,最后只能归结为是太害怕了,所以蛇蛇牵着他的手他会觉得安心些许。 他是不懂,但系统能看到他的一些数据值,有一组代表道心的数据在反复蹦迪,时而几乎归零,时而恢复满格,道心似乎摇摇欲坠,却又十分矛盾的坚不可摧。 系统都看傻了,努力分析半天愣是分析不出这是怎么回事。 苍生道道心摇摇欲坠的话……代表着什么? 他只是一个系统,系统没有人类的感情,自然不可能用数据分析出那叫参透情爱,去论坛上搜了很久才找到一个很久远的帖子,里面有积分排行榜上前几名的大佬系统给的答案。 只有简单的八个字:破而后立,涅槃重生。 系统安静的琢磨到底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柳折枝,另一边墨宴已经快飘了,因为柳折枝不仅主动牵着他的手,还跟他寸步不离。 被关了两个多月,好不容易出门竟然没想着自顾自的逛逛,反而舍不得跟他分开,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在柳折枝心里特别特别重要! 可能比不上苍生比不上自由,但至少也能排个第三! 堂堂魔尊因为在心上人心里排第三而美滋滋,孔雀开屏似的想好好表现,拉着柳折枝逛的相当仔细。 “你看,这是成衣铺,跟你们人界一样吧?” “这边都是酒馆,我们魔不讲究辟谷,平日更是离不开酒。” “这些你应该认识,都是卖零嘴的铺子,人界有的我们这都有……” 他介绍了很多,乍一看这魔界主城真的跟人界没什么区别,甚至意料之外的井然有序,柳折枝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正道口中的魔界,跟真正的魔界……似乎并不是同一个地方。 正道说的魔界乌烟瘴气,充满了杀戮和血腥,几乎让人提起便下意识厌恶,可如今他看到的并不是这样。 这些年不是没有魔说过这件事,但都被当做蛊惑人心,外界从来不信。 柳折枝停下了脚步,不敢看向周围,怕对上旁人的目光,便用微弱的神识探了探,墨宴发觉他停下,还以为他看上了什么东西,正要问他想买什么,突然被他凑到耳边说了一句。 “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墨宴实在是听不懂。 “魔界。”柳折枝语气严肃,“这里跟正道说的魔界……完全不一样。”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脑海中就已经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墨宴的回答直接印证了他的猜测。 “当然不一样了。” 墨宴还是有说有笑的,甚至连语气都是习以为常和无所谓,最基本的嘲讽都没有了,“正道如果不说魔界不好,那还怎么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号,不断打压魔族。” 简单的一句话,却最直接最有力的戳破了正道所有虚伪。 柳折枝满心的荒谬之感,突然发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五百多年,竟是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这个世界。 墨宴到处抢宝物,经常大骂正道,会为了一座被正道占去的边境小城闹得昏天黑地不惜开战,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解释。 因为魔族被打压得太过了,几乎没了安身立命,足够在六界立足的资本,所以他们要抢,要争,当然不是说没有魔作恶,只是不像正道口口相传的那般恶劣。 作恶一分便要被传成十分,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然而这样的可怕却已经被习以为常,可见这些年魔族是如何百口莫辩,又是如何不得不接受现实。 所有人都让他除魔卫道,却从未有人说过要跟魔族好好谈一谈,他守人界护苍生,站在正道的立场没错,可墨宴在六界胡闹的根本……也不过是为了魔族不被正道彻底从六界除名。 “你为何……从不进犯人界?” 最后柳折枝只问了这么一句话。 墨宴在位几百年了,从来没率领魔族大军真正进犯人界一回,都是嘴上说说,闹一闹趁机得点好处,没动过真格的,这是以往任何一位魔尊都不曾有过的。 “你不会真以为我只会骂娘吧?” 墨宴被他逗笑了,示意他去看街边那些来往的魔族,“魔界也有普通魔族,只想安生过日子,我是魔尊,要做的不是带他们打下多少城池,是让他们好好活着,别哪日被你们正道给除魔卫道了。” “段承乾肯定没跟你说过,我给你递过很多拜帖,想两界休战,让你亲自来魔界看看。” 最后一句话落下,柳折枝僵在了原地,五百多年被正道养成的信念应声倾颓。 自古正邪不两立,可这正邪……究竟如何区分? 他的苍生道守的是六界苍生,可他当真守住了么? “咔嚓!” 系统一脸懵逼的看着道心那一栏的数据消失不见,不止数据没了,连数据格都碎了。 怎么回事? 主人的苍生道……彻底破了?! 139.带道侣逛青楼  柳折枝的苍生道破的悄无声息,除了系统可以从数据上看出不对,他本人丝毫不曾表现出来。 所谓道心,不过是心之所念,是一种信念,有人道心尽毁即刻被欲望左右堕入魔道,有人……重新审视身处的这个世界,将其中龃龉看的更清。 从前无论嘴上如何说,柳折枝的道心都不可撼动分毫,今日却是彻彻底底碎了道心,破了苍生道,且是他心甘情愿的。 因为他知道他错了,不是守护苍生错了,而是轻信了正道那些口口相传的谎话,在对待魔族一事上错的离谱。 除魔卫道,这四个字如今倒像个笑话,其中究竟有多少被尘封的真相,他全然不知。 自古正邪不两立不假,可不是所有魔尊都愿意无休无止的打下去,他的蛇蛇便是例外,一直以来挑起战乱的不是魔族,至少从他的蛇蛇坐上魔尊之位后不是,都是正道为了一己私欲贪心不足,一味打压抹黑如今的魔族。 那些议和的拜帖,他听都不曾听说过。 “还有呢?” 这一刻,街上来往的魔族柳折枝已经看不到了,社恐再如何发作也影响不到他,大是大非面前,他只想知道更多的真相。 “有什么?”墨宴没跟上他的思路。 “我是说……”柳折枝环顾四周,没有道心尽毁的慌乱,反倒比从前更多了些随遇而安的淡然,“蛇蛇都如何治理魔界。” 或许不止他该换一种活法,这整个修真界都该重新开始。 人界独大的格局维持了太久太久,久到所谓的正道已经忘了初衷,枉顾他族生死。 “治理魔界?” 墨宴愣了愣,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柳折枝这是要帮我一起治理魔界啊!不愧是我的魔后! 真知道心疼我! 他一点不怕柳折枝分权或是篡位,还美滋滋的详细解释,“一般的事务都是闻修处理,我上位之后先打服了那些魔王,要么臣服要么死,生杀大权都得在我手里才能管住他们,魔族不像你们正道,不讲规矩,就得靠打架。” “这些酒馆和商铺,主城和周边城池都一样。”墨宴边说边示意他往四周看,“你能看到的,都是我在人界学来的,原来的魔界不至于像你们说的那么乌烟瘴气,但也挺乱,我花了一百年改成现在这样。” 世人都说他总是出魔界到处惹事,但他除了抢修炼资源,还学了很多东西,全都偷学回来重建魔界秩序了。 “两百年前你在战场上杀魔不眨眼,尸横遍野,其实是在帮我清理门户,那次死的魔都是我准备逐出魔界的,只是不方便一起处置那么多。” 提起治理魔界这样的正经事,墨宴少有的在柳折枝面前露出一界之首真正该有的气度,一字一句皆是运筹帷幄。 “原本的主城可以买卖神魂、炉鼎、各界修士……只要出得起价就什么都能买到,当时主城里的魔族不愿意听我号令停了这些勾当,我才把他们都送上了战场,剩下一些漏掉的,是我亲手杀的。” 墨宴没提当时他的手段多血腥,也没说是如何剥皮抽筋剜心剔骨,彻底镇住了那些不听话的魔,他只说了一句话,“后来就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他说的太轻松了,但这并不耽误柳折枝想象到少年魔尊意气风发重建魔界秩序的艰辛。 魔界的混乱代代传承,墨宴上位后凭一己之力让魔界焕然一新,约束整个魔族不再作恶,这世间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对了,还有魔界的结界,当年我可不是怕你杀进魔界才设的结界,你没发现有了结界之后,人界的乱子更多了吗?” 墨宴嘴角轻勾,“我开了结界,只有有魔族血统的魔才能自由出入,那些你们人界堕魔的修士进不来,自己堕魔作恶还要赖到我们魔族头上,进魔界躲人追杀,哪有那么好的事。” 原来是这样。 柳折枝今日才明白他的用意,也终于看清了许多时候世人口中说的魔族作恶完全有失公允。 各界修士堕魔之后便都算作魔族,在外作恶又进魔界躲避追杀,人们总是习惯性一起说成魔族作恶,却忘了那些人根本没有魔族血统,只是自己一念之差自甘堕落。 “蛇蛇好聪明。”柳折枝发自内心的夸赞,这次不是哄他,是真心佩服。 “我也是没办法,魔界到我手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衰败很多年了。” 墨宴还是在笑,只是看着街上来往的魔,笑容里多了点无奈,“我不会变通,他们就难活到今日,我这个魔尊要是保不住魔族,那还做个屁的魔尊。” 最后一句话说完他自己愣了一下,因为不小心又不文雅了,还偷瞄了柳折枝一眼,希望不要被注意到。 柳折枝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那么一点粗俗上,他已经完全被墨宴重建的魔界,还有格局和肩负的责任震撼到了。 那个世人眼中嚣张跋扈胡作非为的魔尊,背地里为魔界付出了太多太多,甚至可以说是为整个修真界避免了许多祸端。 若是魔界还如从前那般混乱,到时候两界必定交战,不说战场上会死多少人,光是那些买卖神魂之类的交易,再多做五百年又会有多少无辜之人丢了性命? 这些事如果不是今日墨宴亲口说出来,柳折枝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说什么正邪,正道不理魔界的议和,反倒是墨宴一个魔尊在默默支撑来之不易的和平。 柳折枝沉默许久才吐出四个字,“他们骗我。” “我知道。” 墨宴牵着他的手收紧了几分,“不光我知道,整个魔界都知道,正道的折枝仙君不管这些,除非两界交战的大事,或是有魔作恶,其他事都看不到你出面。” 这才是魔族这么容易接受他做魔后的原因,墨宴的霸道不讲理是一方面,柳折枝的不问俗世才是关键。 折枝仙君是正道唯一的例外,不是针对魔族,只一心守苍生太平。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柳折枝经常这样沉默,墨宴也没发觉什么不对,就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走出很远耳边才响起一句话,“蛇蛇,你有没有想过……带魔族走出魔界?” 墨宴顿了顿,“想过,但你应该不会让,我不想两界开战,也不想跟你再……” 后面的话他没说柳折枝也猜得到,他不想两个人再在这件事上有分歧,或者又因为立场不同打架。 若是从前,柳折枝当然不会同意,可现在柳折枝知道了真相,沉思片刻便给了承诺,“会有这一日的。” 昔日他被人骗做错了事,无论如何他都要弥补一二,一定要全了这番因果,否则……只怕他会心中不安,生出心魔。 墨宴只当他又在哄自己,笑笑没说话,带他往前走了几步才重新开始给他介绍,“染月的住处就在前面,旁边就是青楼,还有……” 本来是想说还有闻修的住处也在附近,但青楼两个字说出去他就发觉不对了。 “我可没去过啊,那地方我除了抓染月从来不去。” 从前柳折枝如何嫌弃他身上的胭脂水粉味,如何误会他与旁人双修过,时至今日他还记忆犹新,而且想起来就头皮发麻。 柳折枝眼里容不得沙子,这一点他太清楚了,别看表面清清冷冷对什么都不在意,要真是误会了,那可是能跟他分房睡不要他了的。 “我知。”柳折枝险些被他急切解释的模样逗笑了,轻轻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抚,“蛇蛇别慌。” “我没慌!谁慌了!” 墨宴梗着脖子大声否认,“我就是没去过,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慌什么?” 说完也不等柳折枝回应,他这个大聪明灵光一现,拉着柳折枝直奔青楼。 “走走走,我带你去证明一下,进去你就知道我肯定没去过了。” 他急着证明清白,一点没注意社恐的死活,拉着社恐去逛青楼,别说是柳折枝懵,系统都让他整不会了。 【不是,他……他带道侣去逛青楼?!】 柳折枝没回答,不是不想回答,而是被蛇蛇聪明到说不出话了。 甚至觉得方才邦邦的两下打少了,应当直接打晕带回魔宫的。 “蛇蛇,不必证明,我不想去。” 眼看就要到门口了,柳折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结果身边的人停下脚步,突然开始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他。 墨宴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才黑着脸问他,“你从前不会逛过青楼吧?不然你的春宫图是从哪来的?” 他还记得在云竹峰第一回发情柳折枝拿过春宫图给他,当时他大为震惊。 “春宫图又不是只有烟花之地有。” 柳折枝给了解释,可惜这个解释墨宴并不满意,硬拉着他往里进,“进去就知道了,染月说过,常去青楼的人一看就能看出来。” 本来是他要证明,现在又连带着自己也要证明,柳折枝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逛街都害怕的社恐,硬是就这么被自己的道侣给亲手拉进了青楼。 140.青楼里的小玩意仙君都认识 墨宴唯一没偷学回来的就是人界的青楼,因为不需要学,在魔界青楼都不算什么不入流的地方,魔族民风开放,对青楼女子也跟一般的魔女没什么不同,寻欢作乐是魔族天性,所以青楼多得是。 柳折枝是被强行拉进去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这地方他是真没踏足过,生怕不小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可两人刚站稳,墨宴就开始催他看,“你看看,这里这么多人,我要是来过,现在早就有相好的出来迎我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柳折枝都没来得及抬眼看周围环境,无数娇媚的女声便从四面八方传来。 “拜见尊主~” 柳折枝:…… 墨宴:??! “不是,我真没来过啊!” 墨宴表情僵住了,做梦都想不到是来证明自己的清白,结果反倒南辕北辙了。 打扮妖艳的老鸨扭着水蛇腰妖娆凑近,“尊主,你……”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墨宴吼了一声,环视一周直接问那些美人,“谁让你们这么害老子的?老子没来过!” 吼完拉着柳折枝拼命解释,“我也不知道她们怎么都认识我,可能是我来抓染月的时候见过,后宫那么多美人我都没碰,我要是有那个心思我没必要来这啊!” 他解释的急切,柳折枝却相当淡定,看他的眼神不是怀疑什么,而是有些许的无语,“有没有可能……因为你是魔尊?” 这里可是魔界主城,要是有魔族不认识魔尊,那才奇怪吧…… 墨宴一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多蠢,尴尬的有点想找地缝钻进去,却还强撑着魔尊的面子,轻咳一声对着众人摆摆手,“你们玩你们的,本尊带魔后来……来见见世面。” 他光顾着尴尬了,一点没发现这话说的多有歧义,听得柳折枝眼皮一跳,果然很快便有美人反应过来,只要是身边没有客人的,全凑了过来。 “拜见尊主,拜见仙君。” 一个个衣着清凉的美人对着两人盈盈一拜,行的还是正道的礼,这般有意讨好让墨宴心中警铃大作,一把揽住柳折枝的腰。 旁边的老鸨娇笑出声,“尊主,此处人多,还是带仙君去楼上吧。” 好像有哪里奇怪,尤其是老鸨看两人的眼神,但说的话又没毛病,墨宴没出声,直接瞬移带柳折枝去了楼上。 他一走,原本来寻欢作乐的魔族终于敢出声了,搂着怀里的美人凑在一起惊叹,“不愧是尊主,真敢啊。” “就是,竟然敢带正道的仙君来这见世面。” “那可是道侣啊,带道侣来这学房中术,莫非是正道都不会那档子事?” 不光客人觉得震惊,就是美人们都觉得稀奇,还跟着一起嘀咕。 “看仙君那般清冷出尘,估计是真不会吧。” “我觉得也是,弄不好都可能到现在也没圆房。” “啊?不会吧?尊主守着仙君那样的大美人还不圆房?不会是不行吧……” 楼下已经开始讨论墨宴到底行不行了,墨宴本人还没发现到底有什么不对,带柳折枝进了房间还一个劲观察柳折枝的反应。 如果是青楼常客,看反应就能看出来,第一次来必定什么都不懂,对什么都好奇或者不敢看。 然而柳折枝的反应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就站在他身侧,眼都不抬一下,根本不管房间里有什么,还偷偷伸手抓着他的衣服。 这是社恐发作,可看在墨宴眼中却别有深意。 柳折枝是心虚吗?怎么突然跟我这么亲近? 我都搂着他了,他还拉着我的衣服舍不得放,是想哄哄我让我别跟他计较以前逛过青楼? 两个人又不在一个频道了,还谁都不说话,老鸨可是个会看人眼色的,开青楼要的就是人情世故,一看这个气氛,赶紧笑着开口。 “尊主,仙君,都是头一回来,就不让别人伺候了,今日我自己来吧,下回想让姑娘们伺候我再安排,仙君和尊主先脱衣服。” 该来的还是来了,果然是被误会成有什么特殊癖好了,柳折枝暗自叹气,没出声。 墨宴反应就大了,一把将他护在身后,对着老鸨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脱什么衣服?你敢惦记本尊的魔后?你他娘的活腻了!” 老鸨被吼的有点懵,“仙君来自正道,正道的人脸皮都薄,尊主你头一回玩的太过了不行的,我是好心啊,怎么成了我惦记仙君了?” 说着还指了指墙上放着的那些物件,“我来伺候尊主和仙君,这些东西哪个适合头一回玩,怎么掌握分寸,男子与男子如何交合,我比那些姑娘们更清楚,一定会全都教给尊主和仙君的。” 墨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满墙玉势红绳之类的玩意明晃晃的在上面挂着,这时候才意识到究竟哪里不对。 他娘的!老子被误会成带道侣出来找刺激的变态了! “本尊是带魔后出来见世面,不是要干这个!” 他咬牙切齿的解释了一句,却把老鸨听得更懵了,“来青楼见世面不就是这么见吗?难不成尊主不是要跟仙君,是……想跟仙君都找姑娘陪着?” 越说越离谱,墨宴牙都要咬碎了,“老子不用人伺候!柳折枝也不用,就是带他来看看!” “看看?” 老鸨不懂,但他是尊主,只能不理解也尽量尊重。 “这……这不好吧,客人都是花了大把的灵石,没经过人家同意我也不好让尊主看吧,做那档子事谁愿意让别人在旁边看啊。” 墨宴打死也想不到她会误会得这么变态,以为自己带柳折枝来看别人双修,正想直接把人赶出去算了,突然看到柳折枝转身走向一旁的香炉,用桌上的茶水浇灭了里面的香。 “怎么了?”墨宴不明所以。 柳折枝放下茶杯轻声回了三个字,“迷情香。” 那香点着是助兴的,虽然药劲不大,但闻久了还是容易动情。 他是怕勾起墨宴的发情,殊不知这么一来让墨宴差点哭出声,“你……你真逛过青楼?” “什么?” “不然你怎么知道那是迷情香!” 柳折枝刚要开口解释,又见他怒气腾腾的指向墙上的玩意,“这是什么!” “玉势。”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这个呢!” 东西太小,柳折枝仔细看了看,“缅铃。” 【不对啊!主人你快别说了!】系统在他脑海里疯狂尖叫。 “为何?”柳折枝语气疑惑,“蛇蛇不认识,他问了,我便告诉他,有何不可?” 【不是问你,他在吃醋,他快醋死了,你仔细看看啊,你的蛇蛇都快碎了,就差哭出声了。】 柳折枝:???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墨宴虽然在吼在问,眼睛却有点红,不光是因为怒气,好像还有点……委屈。 “我不曾逛过青楼。” 这话刚才被拉进来的路上柳折枝已经说过很多回了,如今怕蛇蛇哭给他看,又耐着性子说了一回。 可惜他刚才回答的一字不差,墨宴更不信了,也不吼了,就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这场面把老鸨都看傻了,吃瓜吃的刺激到不敢置信。 敢情尊主不是带人来见世面,就是来试探仙君有没有逛过青楼的。 她都不敢眨眼,就等着看后续,不曾想下一秒房门就被一个一身酒气的人推开了,门口还响起了含笑的慵懒嗓音,“我说怎么没来抓我呢,尊主好兴致啊。” 染月倚在门上调侃一句,然后才朝柳折枝见礼,“仙君不必惊慌,即便你真的逛过,尊主也是不会计较的,就是问问而已,魔族可不讲究守身如玉,更何况还是合籍之前的事。” 不得不说,他是最了解墨宴的,墨宴真不是嫌弃什么,就只是单纯的吃醋。 柳折枝的过去他不会在意,以后不给他戴绿帽子就行。 但他这么想是一回事,被染月无情戳穿又是另一回事了,墨宴脸色更黑了,冷声吩咐老鸨,“出去。” 收回目光时跟染月对视了一眼,染月眸中闪过一抹了然,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捉奸还是吃醋都是幌子,尊主不会无缘无故无理取闹,这是还没放弃让仙君学合欢功法的事,今日进青楼就是来试探仙君对风月事是何态度的。 这下他也明白闹出这么大动静引他来是什么意思了,无非就是让他配合。 染月可不是闻修,这种事做起来得心应手,绝不会给自家尊主拖后腿,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便试着跟柳折枝搭话。 “我看仙君可不像逛过青楼,仙君都没看出魔界的青楼跟人界不一样。” 本来柳折枝就想安抚蛇蛇再转移话题,社恐受不了在外面闹腾,听他这么说,犹豫一瞬便开口问了,“何处不同?” 见他愿意跟自己说话,染月就觉得这是很大的成功了,立刻认真解释,顺便给自家尊主说说好话。 “因为尊主有令,青楼的美人不问是何族类,各界的青楼里都是族内的美人,只有魔界,许多外族女子都在此处。” 听他这么说柳折枝才想起来,方才刚进门确实看到了许多妖族的美人,还有人族,反而是魔女很少。 “修真界有的是走投无路要寻庇护之地的女子,貌美还无法自保便是原罪,不想被人欺辱,那对她们来说便没有比魔界青楼更好的地方了。” 染月说起这些都觉得与有荣焉,虽然自家尊主脾气不好,还总到处惹事,但在治理魔界上真的没话说,十分拿得出手。 “因为尊主下令不许强迫接客,只要会弹琴唱曲跳舞,那便足以谋生,卖艺不卖身的美人有的是,魔界不留堕魔的修士,却不会拒绝无法安身立命的女子进魔界,这也是尊主施行的法令。” 柳折枝再一次被震撼到,从未想过他的蛇蛇竟然对走投无路的各界女子还如此加以庇护。 重建魔界,统领魔族井井有条,心中装着整个魔族安危,不开战只想议和求两界和平,且有仁爱之心,这样的魔尊……凭什么被正道那般抹黑,除了修为高深之外被说的一无是处? 【主人,他这格局……根本不像魔,我服了,他真配的上你,特别般配。】 系统都发自内心的佩服,更别说柳折枝有多动容了。 魔尊墨宴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若不是他被蛇蛇抢来魔界,这样的弥天大谎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看破。 从他的眼神就能看出此时很心疼自己,墨宴赶紧给染月传音,“说的好,快继续往下说,跟柳折枝提合欢功法,趁他心情好说不定能成!” 染月:“……” 尊主你脑子里除了仙君,能不能想点别的?气氛都烘托到这了,这些话还用我说吗? 你倒是趁机跟仙君卖个惨要点补偿啊!你说比我说强多了! 怕仙君怕成这样,给你机会你都不中用!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40-150 141.被揭老底,五百年前就是舔狗 套路不好惹的仙君还遇上猪队友,染月简直操碎了心,眼神示意猪队友看不懂,他只能传音去说,“尊主,你自己说,仙君现在正心疼你呢,你说合适。” 都不光说该做什么,还给说了原因,就怕猪队友不听。 可以这也没什么用,墨宴看看柳折枝再看看他,犹豫片刻愣是没敢吱声,而是传音回复,“我是尊主你是尊主,让你说你就说!” 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不敢,染月无语死了,偷偷给了他一个白眼才继续跟柳折枝搭话。 “仙君,我们魔族早已不是当年的魔族,尊主也不是老魔尊,从未大举进犯人界,更不曾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人人都说他是大魔头,可他做的那些事仙君也知道了,并非传闻中那般为祸六界,尊主对得起魔族,大是大非面前更对得起这六界苍生,魔族这些年不是没对外说过,只是没人信。” 说话的艺术算是让他玩明白了,字字不提正道如何,只一句没人信,让柳折枝自己想到底为何没人信。 还能是为何,柳折枝身处正道,自然知晓正道对魔族如何打压,又多有偏见。 过去那五百年,他自己便是被段承乾利用着,所谓除魔卫道,七分是守六界和平,除作恶之魔,剩下的三分便是镇两界边境,不让魔族踏出魔界半步。 “我知。”柳折枝只说了两个字,却是真真切切在替正道与魔族认了错。 错了便是错了,这些年冤枉了魔族和墨宴什么,他都已知晓。 可他这般痛快认错,墨宴反倒不干了,“不是,这不关你的事,你当时也不知道这些,你……” “确实与仙君无关。”染月打断自家尊主的话,不想让他拖后腿,认真解释道:“我与仙君说此事,只是想为尊主正名,昔日所谓不死不休的死对头,并非尊主有意与仙君为敌。” “倾云剑下除魔无数,仙君功德无量,但话又说回来……” 染月顿了顿,盯着柳折枝的眼睛没看出有生气的兆头,沉思好一会儿才敢继续往下说,“我们尊主被仙君打伤的次数也实在不少,回回都是危在旦夕,疼得死去活来,只不过尊主爱面子,一味强撑着装没事,不曾与仙君说过罢了。” 本来墨宴就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听到最后都坐不住了,“谁说老子……” “你还想不想让仙君学合欢功法了!” 染月及时传音阻止他捣乱,“我知道没有重伤,这不是为了让仙君心疼你吗,要面子还是要仙君,若是要面子,那你尽管说你都是皮外伤,一点不疼。” 要面子还是要柳折枝……墨宴一秒都没犹豫,当场又默默坐下了。 也是因为他这样的行为,柳折枝才更加信了染月的话,毕竟太像蛇蛇又在傲娇了,死要面子不肯被下属揭短。 当年打架时…… 柳折枝仔细回想,抬手抚上墨宴右侧的肩膀,他还记得最初打架打到兴起,执意分出胜负之时,有一回曾一剑贯穿墨宴肩膀。 那日在两界交界的小城上空,倾云剑插在墨宴肩头,柳折枝清楚的记得快要打在自己腹部的魔气转了弯,墨宴也捂着肩膀回了魔界。 他伤了那个不可一世的魔尊,却不知为何,本该打伤他的魔气却未曾落在身上。 便是从那时起,他对这个魔尊会下意识手下留情些许,那也是两个人只打架,都心照不宣点到为止,不伤彼此的开始。 染月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刚好说到这里,气氛到了就开始说起当年那些不为人知的事。 “仙君,尊主可不是假死之后才对你情根深种,以前他就舍不得伤你,你们打架都是我们尊主伤的多,仙君几乎没被魔气伤过吧?” 柳折枝轻轻点头,墨宴眉头紧锁。 当年那点心思只有染月看出来了,这些年墨宴一直压着不让说,谁知道今日全被翻出来了,还是当着柳折枝的面说。 “尊主你别愣着了,快自己补两句。”染月传音叫他自己说。 墨宴:“……”怎么说啊? 他娘的这也太……太矫情了吧,我不要面子的吗? 堂堂魔尊能为心上人打架放水,却羞于承认当年放过的水,咬紧牙关愣是不肯吱一声。 见他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染月也不指望他了,前面都铺垫的差不多了,最后索性直说了,“在我们尊主这,没什么比仙君安危更重要了,为了给仙君养伤,尊主什么都豁得出去,他想给仙君做炉鼎,用修为供养仙君,助仙君修复经脉。” 别看只有几句话,但这几句话就够墨宴这个死傲娇学一辈子了,要是让他自己学,把嘴憋坏了他都说不出来,光让他听他都听得耳根通红。 “蛇蛇?”柳折枝也愣住了,“做……做炉鼎?” 虽然闻修也说过类似的话,但闻修前面可没打这样的感情牌,当时柳折枝全当是他们心血来潮,病急乱投医,如今染月又来说,柳折枝才知道他的蛇蛇对此事有多执着。 “啊,这个……” 被问到头上了,墨宴也不好再装自己不在了,一句话说的支支吾吾,“我是想反正现在也没人跟我打架了,没人能打得过我,我那修为……就是……闲着也是闲着,借你用用也行。” 染月:“……”你要不是尊主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你。 说点好听的能累死你吗?嘴不会用就撕了! 好不容易套路到这一步,实在怕努力全白费,染月只能自觉充当中译中翻译机,“尊主的意思是求求仙君了,要了他这个炉鼎吧,他修为高,仙君随便采补,不用心疼。” 墨宴:??! 他娘的!这混蛋玩意怎么这么懂老子! 什么大实话都往出说! “那倒也不是,就是飞升还要契机,你着急用修为就先借你用用,我自己还能修炼,又不耽误什么。” 墨宴努力把自己碎了一地的面子拼一拼,染月眼都没抬,再次戳穿,“尊主是说仙君不用担心他不能飞升,他就是不眠不休也一定修炼补回来,修为仙君放心用,不耽误什么。” “不是,我没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尊主要面子,不好意思承认。” “我是说我……” “尊主没见到仙君的时候就对仙君仰慕已久。” 墨宴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机会说完,染月好人做到底,别管里子面子,全替他扔了。 “当年尊主还没做魔尊就一直想见仙君,在人界见了一回仙君的背影,然后就回魔界四处打听,准备了一个月,最后又等了很久才有那回跟仙君偶遇。” 墨宴:!!! 这回可是真被揭了老底了,墨宴传音都是用吼的,“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别造谣!” 染月全当听不见,他不让说也继续说,“见仙君之前还让闻修去买了个香囊,怕正道弟子嫌他这个魔头粗俗,又像模像样看了两日书,结果仙君不理他,跟他打架,他回魔界气了好几日,老魔尊传召他他都不出门,就在寝殿念叨。” 说到这都不止是说了,染月还演起来了,叉着腰靠在椅子上直皱眉,嘴里还骂骂咧咧,“他娘的老子怎么惹着他了?跟他说话都不配?凭什么!就因为他身上香?戴着面具也遮不住长得好?老子早晚把他抓回魔界让他说话!” 墨宴那土匪似的做派,还有恼羞成怒又放不下的神态,简直被他学的惟妙惟肖。 柳折枝都看呆了,头一回知道原来当年两人初见不是偶遇,是有人处心积虑,而且那不是墨宴第一次见他。 “对了,还有头一回被仙君打伤,伤了胳膊流了不少血,尊主回来之后捂着胳膊也不疗伤,还盯着伤口笑。” 染月说着说着又演上了,捂着胳膊痴笑,“你别说,正道那个柳折枝真他娘的带劲,看着挺文雅,打架倒是有点意思,手白白净净挺好看,剑法也准,要不是老子躲得快,胳膊都得捅个对穿。” 柳折枝大为震惊。 当年我打伤蛇蛇,他跟我放狠话说要弄死我,回头回了魔界就是这么笑的? 墨宴在他惊诧的注视下脖子都开始红了,咬牙切齿给染月传音,“给老子闭嘴!你他娘的活腻了!到底谁是你的尊主!” 前面都说那么多了,染月的助攻哪能半途而废,趁他还没动手,赶紧又多说了几句。 “还有尊主被暗算重伤,准备假死脱身的时候,我跟闻修找到尊主,他都要不行了还问闻修,问仙君来没来,听说仙君没参与,边笑边吐血,还跟闻修说他就知道柳折枝肯定不会干这么阴险的事。” “他在云竹峰待了十几年都不联系我们,我都怕他是忘了,光顾着跟仙君……啊啊啊啊!” 染月最后这句话没说完就被墨宴给打出去了,只留下一串飞出去的叫声。 闻修刚听说尊主带仙君来逛青楼,怕出事才找过来,没等靠近房间就看到一道红色的身影飞出来,不用想都知道那是谁,赶紧飞身接住。 他想问发生什么了,结果还没来得及问,染月就在他怀里笑得说不出话了,眼泪都笑出来了。 闻修:“……”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房间里,染月一走气氛就诡异起来了,不是墨宴和柳折枝之间的气氛诡异,而是墨宴自己坐立不安,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柳折枝。 “那个……那混蛋玩意嘴上没个把门的,想什么说什么,你别当真,我……我堂堂魔尊怎么可能……是吧?我不是那种人,他都是造谣……对,都是编的,你别信,别……” “炉鼎也好。” 柳折枝开口打断他的欲盖弥彰,“合欢功法我学便是,蛇蛇不必担忧。” “啊?”墨宴傻眼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就……就答应了?柳折枝是答应学了吗? 就因为染月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蛇蛇亲亲。” 温软的嘴唇落在下巴上,墨宴彻底懵了。 答应学合欢功法,还有亲亲?这是我能拥有的待遇吗? 染月说的那些话还有这效果?早知道老子就自己说了啊!何必绕这么大一圈! “是我是我,都是我做的,染月说的都是真的。” 确认真的有效,墨宴当场改口,忙不叠的全承认了。 面子和柳折枝当然是柳折枝重要,有道侣谁还要面子啊! 142.舔狗五百年的心路历程 墨宴的嘴硬和傲娇都是相对的,参照物就是柳折枝,只要柳折枝需要,那他的嘴硬和傲娇就不存在。 如今发觉染月说了他当年很多不为人知的心事,柳折枝就愿意学合欢功法了,他怕柳折枝反悔,自己也学会了该怎么说。 说实话就有用,那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染月说的都是真的,其实就是我没在魔界见过你这样的人,最开始有点好奇。” 说起自己年少时对死对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墨宴觉得有点烫嘴,所以断断续续支支吾吾,但并不耽误他表达清楚,甚至比染月说的更生动形象。 “我头一回去人界就听他们说你厉害,你也知道,我们魔族好战,我那时候年轻气盛,就想看看人界的天骄究竟是什么人,最好能切磋切磋,正好走到街上就看见你了。” 提起当年那惊鸿一瞥,墨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那时候你御剑从空中飞过,我就看了个背影,一眼就觉得你跟正道其他人不一样,那身白衣穿在你身上特别……仙气飘飘的,好像天生就该高高在上不理人。” 他说的挺接地气,也不会用什么华丽的词汇形容,虽然染月走了不能帮忙翻译,但系统还是在线的,一下就听出了他的潜台词,自觉接替染月帮忙中译中。 【主人,我觉得他是一见钟情,看见个背影就沦陷了,他这个魔年轻的时候也太纯情了吧。】 一见……钟情? 柳折枝对这四个字很是陌生,因为他自己是不相信这种事的,怎么会有人见到陌生人第一眼就喜欢上?倒不如说是见色起意。 但……当年蛇蛇也没看见他的脸啊? 柳折枝暗自琢磨,墨宴哪知道当时的想法还能用一见钟情形容啊,就在那自顾自往下说。 “当年魔界和人界关系紧张,我去一回人界也不容易,想见你更难,你还不常下山,我就一连等了很多日,想着是跟你说两句话,看看能不能做个朋友,所以才多准备了点,看书啊,香囊啊,反正有备无患吧。” 五百年过去了,提前那日见面墨宴还是不自觉的有些无语和委屈。 “但是谁知道你不理人啊,我刚跟你说一句话,你转身就走,我以为你看出我是魔了,我就追上去想说没有恶意,结果刚要追上,你拔剑就打。” “老子这辈子没受过这种气,想好好说两句话就挨打,凭什么啊?我就跟你打,打着打着发现你确实挺厉害。” 说到这墨宴还嘿嘿笑了两声,“真的,当年同辈中能跟我打个平手的我根本没遇到过,你是第一个,那一手剑法真他娘的带劲,干脆利落专攻要害。” 那年的柳折枝虽然也没及冠,还不是闻名六界的折枝仙君,却掩不住一身风华,天资卓绝四个字墨宴不会说,所以他跟闻修和染月形容的是真他娘的带劲。 那是一个没怎么看过书的魔族对正道中人最高规格的夸赞,墨宴这辈子只用来形容过柳折枝。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就你能跟我打个平手,我总想打赢你,闲着没事就找你打架,拼命修炼,但不管怎么修炼也一直都是平手,打着打着就习惯了。” 那段日子绝对是墨宴一辈子最上进的日子,每日除了拼命修炼就是偷跑出魔界找柳折枝打架,派出去不知道多少魔界眼线蹲柳折枝下山。 只要听说柳折枝下山了,别管他在做什么,一定马上赶过去。 慢慢的有时候也不光是打架,就是习惯了柳折枝在的地方他一定要去,因为见柳折枝一面太难了,有时候大半年都逮不着下山一回。 “段承乾罚你跪在山门外,那日我本来是想去嘲笑你的,后来发现下雨了,还有那么多人在背后嘲笑你,我就觉得……老子的死对头凭什么让别人笑话,凭什么让别人欺负,所以才偷偷给你撑了结界,还打跑了那些看热闹的人。” 他帮忙撑结界柳折枝知道,今日却刚知道那些看热闹的人也是被他打跑的。 “还有,你以为每回夺宝为什么好东西总到你手里?那都是我没想真跟你抢,我都帮你把夺宝的人打得差不多了,故意让你捡漏。” “那年你要做仙君,最后一次参加六界大比,我根本就没闭关,我怕我去了还跟你打个平手,让你不能服众做不了仙君,我才让人说我闭关了。” 柳折枝愣住了,这些事他完全不知情,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那……蛇蛇登上魔尊之位那日的请帖……” “我特意送了两份请帖去正道,给段承干的是跟别人一样的,你的那份是我自己写的!四五句话我写了两个时辰,全是用你们正道那些文雅的词!” 他终于发现不对了,墨宴等了好几百年才等到,都让他给气笑了,“你说我那日为什么骂正道几个时辰?我给你留了最好的位置观礼,你做仙君我给你送了贺礼,我还想你能给我送什么,结果你没来!!!” 柳折枝:“……” “我以为你就是客气一下,或者找我过去打架,我也不想出门,所以就……”柳折枝被他盯得心虚,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两个字几乎都要听不见了,“没去。” “那你人不来,贺礼呢?老子等到天黑也没等到贺礼!” 几百年了,墨宴终于能当面问了,都快憋死了,“你收了我的贺礼不知道回我一份吗?中间就隔了不到一月,你们正道不是最讲礼数吗?你的礼尚往来呢!” 柳折枝尴尬的有点想找地缝,当年他压根就没想到还要还礼。 【主人你真什么都没给准备啊?】 系统都听不下去了,【那……哪怕送他块灵石呢,你当年但凡给他块小灵石他今日都不能敢这么横。】 “因为……没想过与他交好。” 这话柳折枝不能跟墨宴说,跟系统说说实话还是可以的,“他总缠着我说话,打架也说个不停,我那时嫌他烦,不想理他。” 系统:“……”社恐讨厌缠着自己的舔狗倒也合理。 真相他不能说,墨宴还以为他是没理没话说,越说越气,“我给你的贺礼我准备了一个多月,你……等等,你还记得我送你什么了吗?” 柳折枝瞳孔颤了颤,抿唇不语。 “你忘了?!你你你……你他娘的不会还给弄没了找不着了吧!” 他还是不出声,看着应该是被说中了,墨宴捂着胸口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我亲自用魔气炼制了一个多月的贺礼,你没当回事,你还不给我回礼,不来看……唔?!” 嘴唇突然被捏住,又被捏成了鸭子嘴,墨宴眼睛都瞪圆了。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不是,你自己理亏你还来欺负我?! 柳折枝没听出他在唔什么,只是捏着他的嘴耳尖微红,轻声道:“蛇蛇别说了,是我对不住蛇蛇,不过是要让我学合欢功法,我学便是。” 嘴上说着认错的话,手还捏着墨宴的嘴不肯放,一点不给墨宴再翻旧账的机会。 “至于当年的贺礼,我今日补给蛇蛇可好?” 说完也不等墨宴答应,直接从储物戒中精挑细选出一枚通体幽黑,圆润剔透的灵珠递过去。 灵石分为上中下品,上品灵石稀有,在此之上还有极品灵石,数以万计的极品灵石才能炼化出一颗灵珠,堪比一小块灵脉了,足够普通修士吸收其中灵气接连突破两个大境界。 柳折枝怕旁的贺礼拿不出手,特意选了这般贵重的。 然而墨宴看到那灵珠的瞬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推开他的手盯着灵珠嘴唇动了许久才生无可恋的开口道:“你猜它为什么是黑色?” “嗯?” “因为那是我用魔气炼制打磨的!” 墨宴咬牙切齿,“我想着你终日一身白衣,我送个黑的你肯定能记住,这他娘的就是我送的贺礼!” 记不住他送了什么就算了,竟然还正好拿出来送给他,这戏剧性的一幕都把柳折枝给整不会了,拿着灵珠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哈哈哈哈哈哈我笑死了。】系统爆笑如雷,【主人你真是杀人诛心,这回你的蛇蛇真是快碎了,一会儿不得嗷嗷哭哈哈哈哈哈哈……】 他说的没错,墨宴接连遭受暴击,捂着胸口整个人真快碎了,要不是放不下面子,墨宴都想边哭边满地打滚。 这也太他娘的伤魔了! “我……我给蛇蛇换一个……” 柳折枝僵了许久才想出解决办法,正要把灵珠收回去,耳边又传来一句幽怨的话,“那里面还刻着字,你也没看过。” 还有字? 柳折枝仔细朝灵珠里面看,果然看到正中央刻着两行小字: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两句诗原本就是有些暧昧的,可以当做调情的诗句,又恰好他的名字是柳折枝。 柳折枝看看那灵珠再看看对面表情不太自然的蛇蛇,终于明白了蛇蛇为何如此介意这个贺礼他不记得了,因为—— 当年那些隐隐约约的心思都写在这里了。 143.对,你怎么知道柳折枝是为我活着? 柳折枝不信一见钟情,但他也绝不会怀疑蛇蛇的真心,甚至会因为蛇蛇而推翻自己的看法,信了一见钟情这四个字。 因为他太清楚蛇蛇当年那未曾宣之于口的心思有多真切了。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句诗对当时的蛇蛇来说根本接触不到,应当是不知翻了多少书才找出来的,就跟细心为他炼制灵珠一样,弄不好也是熬了月余。 魔族都不愿看书,甚至觉得丢人,蛇蛇又是傲娇的性子,必定不肯问人,柳折枝都能想到他看书找两句文雅的诗词还要偷偷摸摸的模样了。 若是这都不算真心,不算情意,那还有什么能算作情爱? 只是…… “蛇蛇为何当年不与我说里面暗藏玄机?” 这都过去几百年了,蛇蛇竟然如此沉得住气。 “我以为你看见了!”说起这个墨宴就气得不行,“我送出去了你没反应,我那时候也不知道男人和男人还能……” 他是真吃了没文化和没见识的亏,要不是在云竹峰听柳折枝说他和白秋是一对,他压根就不知道两个男人还能凑一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想跟柳折枝交个朋友。 “我那时候还想着这两句诗正好有你的名字,显得我多有诚意,送去了说不定能跟你休战,至少来个什么君子之交,谁知道你连看都不看,还根本不记得收过我什么贺礼!” “……” 柳折枝自知理亏,不再多问了,反手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堆宝物要给他补上,却在送出去的瞬间停住了。 “这些……不够有诚意。”宝物挥手间尽数收起,柳折枝认真承诺,“待我也亲手为蛇蛇炼制些……” “不用,我不找你要贺礼。”墨宴打断他的话,平日贪财爱收集宝物,对柳折枝的东西却一点不贪,“你要是真觉得对不住我,那就……” 一向暴脾气的魔尊语气严肃,盯着道侣的眼睛一字一句,“柳折枝,你好好活着行吗?就当是为我,有一线生机也试试,要是我飞升的契机真等不来,我怕……” 他顿了许久才说出最后几个字,声音轻飘飘的,“我不愿意放你独自去神界。” 他的心魔他自己心里有数,一旦发作,那便是宁可为柳折枝殉情,也绝对不会放柳折枝去神界,从此与他再无关系,面都见不到。 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修为够了,飞升契机却等不来,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修真界已经万万年不曾有人飞升过了。 “好。” 柳折枝没有任何犹豫,答应的速度快到墨宴和系统全都惊呆了。 这根本就不符合他的性格,他不是没有原则的人,从来都是随遇而安的,很少去争什么,最不在乎的就是性命了,如今却毫不犹豫答应好好活着,开始在意自己的性命,这无异于答应了有违天命。 【主人,你答应是答应了,但是剧情到了那个节点,还能不能活也由不得你啊……】 “我知道由不得我,但若是……我与天道争呢?” 系统:??! 【主人你的意思是……】 “修真界不公,那我便助蛇蛇率魔族走出魔界,重新划分这六界格局。” 柳折枝摆烂了五百年,关乎性命的任务他都不做,今日却为了他的蛇蛇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豁出去了。 “道心毁了便重塑道心,修为尽失也可从头修炼,我柳折枝无愧苍生无愧天地,这条命我想为蛇蛇留下,那便一定要与天道争一争。” 他这一生什么都不求,修为还了因果,给了苍生,如今为自己活一回,为蛇蛇守住这条命,有何不可? “从前的五百年,无主角气运,无系统相助,我孤身一人照样可以做我的折枝仙君,将苍生道修到极致,如今我有蛇蛇,有你。” 柳折枝语气随意,却字字掷地有声,“我虽不是原来的柳折枝,却也有神族血脉,百年时间,我若殚精竭虑筹划,将从前不愿用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我不信我不能为蛇蛇拼出一条飞升路。” 若是旁人这么说,系统一定会嘲笑那人不自量力,可这人是柳折枝。 一个不做任务还能活五百年,社恐却能在修真界这弱肉强食的地方修炼到威震六界的大佬,堪称宿主界的奇迹。 柳折枝就是有这个实力,也有说出这般狂傲之言的资本。 跟天道争一争,这几个字把系统都听得热血沸腾。 他就知道他越狱回来找这个宿主是对的,比起在监狱里等死,不如跟宿主干票大的! 干翻主角已经不是目标了,他们的目标是挑战天道!格局一下就打开了! 系统敢问,墨宴却不敢,因为他怕把柳折枝问反悔了,听到柳折枝答应再震惊也不吱声,当场把柳折枝抱起来瞬移回了魔宫寝殿。 既然是要学合欢功法,那当然是越早越好,天人五衰可不是闹着玩的,多拖一日柳折枝便多衰老一日。 只是他把柳折枝安顿好,出门去找染月时却把满宫的魔卫都吓得要死。 倒不是因为他发火了,而是因为……一直在笑,嘴角都要上扬到眼角了似的。 魔卫们自然是看过他笑的,墨宴就是风风火火的性格,还挺爱笑,但从来没有笑的这么夸张,时间还这么久,让他们有一种尊主疯了的既视感,而且疯的很严重,好像就只会笑了。 染月被召回来的时候看到他这个状态都懵,愣在原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往回走,还不忘给闻修传音,“尊主找你,快来。” 这么久他都没主动跟自己说过话了,闻修听到传音手上忙什么全都不管了,直接瞬移回来,然后正对上自家尊主过于奇怪的笑。 “尊主,你这是怎么了?” 谁家好人这么笑啊,他看着都累,就跟戴了张笑脸面具似的。 墨宴靠在柱子上甩了甩衣袖,“对,你也知道柳折枝愿意为了我学合欢功法,还答应我好好活着了?你消息真灵通。” 闻修:??? “我不知道啊,尊主我没听说过这事。” “是,就是他直接答应的,我刚问他就答应了。”墨宴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你知道的还挺详细。” 闻修:!!! 尊主是不是疯了?我没说这些话啊?他是在跟我说话吗? 染月站在不远处把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坚决不往前走,不想听某人嘚瑟和秀恩爱。 看见那不正常的笑他就知道,绝对是仙君把尊主给哄明白了,都给哄成傻子了。 “尊主,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啊?”闻修拼命把话题往正事上引,想赶紧领命离开,因为不明白尊主这又是抽什么疯。 “没事啊,我没找你。”墨宴摇摇头,看到他身后的染月立刻反应过来,“你是听染月说的吧?对,没错,柳折枝现在对我言听计从,还要为我养伤,为我重新修炼。” “这正道的仙君就是不一样,可真黏人,好听的话张嘴就来,养伤不说养伤,非说是为我,命都不在乎,就在乎我。” 墨宴一边说一边笑得合不拢嘴,还十分做作的叹了口气,“唉,一会儿都离不开我,我还得喂他喝药,不喂就不喝,娇气死了。” “尊主,你……”闻修就是再呆,听到这也听明白了,表情都有些僵硬了,“你这么造谣仙君知道吗?” “造谣个屁!他就是这么说的!”墨宴给了他一脚,“有的话没说,但他就是这个意思!真他娘的不会说话!滚滚滚!给老子多看点书去!” 闻修没出声,又瞬移走了,慢了怕他又开始说那些腻歪的话。 该遭的罪有人替自己遭完了,染月才慢慢悠悠的靠近,见墨宴要张嘴说话,他先发制人,“我都听到了,尊主跟仙君真般配。” 墨宴瞬间眉开眼笑,“你看看,我就说闻修那呆子不如你,还得是你聪明,看什么事看的真准。” 染月敷衍的点点头,只要他别来秀恩爱就行,脸上礼貌微笑,心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你看看你那不值钱的样!有条尾巴你现在都能摇上天! 外面的交谈柳折枝都是能听到的,但他不觉得他的蛇蛇造谣,只觉得蛇蛇好可爱,口是心非的傲娇,还跑出去跟人炫耀,没人问就自己说,太可爱了。 而且……蛇蛇似乎很喜欢他说好听的话。 柳折枝暗自琢磨了一下,虽然不懂如何与道侣相处,也不太懂情爱那些事,但蛇蛇的这点小癖好他还是很愿意满足的。 于是等染月被带进殿内,刚说了一句拜见仙君,柳折枝就很郑重的告诉他,“合欢功法是我为蛇蛇学的。” 染月是蛇蛇的属下,那便是自己人,他跟自己人还是可以说几句话的,没有那么社恐,这句话说的顺畅极了,毫无心理负担。 就是把染月给听懵了,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仙……仙君?” “你看看!你听听!” 墨宴在旁边激动得差点蹦起来,“我就说他都是为我学的,他自己说的!” “嗯。”柳折枝淡定颔首,虽然嗓音清冷,但语气中是能听出些许不易察觉的宠溺的,“我为蛇蛇学的,蛇蛇想让我养伤,让我好好活着,我便学。” 墨宴拼命把嘴角往下压,可惜根本压不下去,要不是还有别人在,他现在都想扑上去亲柳折枝一通。 他娘的这话也太好听了吧! 怎么能有人长这么好看,说话还这么好听!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视,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都要拉丝了,染月站在旁边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实在没眼看。 尊主抽疯就算了,仙君怎么也……往日也多有纵容,但今日这也太纵容了吧? 染月一边无语的吐槽,一边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不知道柳折枝的苍生道破了,只是敏锐的察觉了一些说不清是气质还是性子上的改变。 总之……仙君是不是哪里与从前不一样了? 系统跟他是一样的想法,觉得相当奇怪,尤其是在看到道心那一栏的数据框重新出现,而且数据值开始有了一条时隐时现的竖杠。 这……这是…… 系统看着那条竖杠开始怀疑统生了。 这么快就能重塑道心?! 大佬不愧是大佬,这回明显不是苍生道了,不到两个时辰修的是什么道? 太牛逼了吧! 144.比青楼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仙君对此等歪门邪道可有了解?” 染月还没有那个胆子去问柳折枝到底哪里变了,他是受不了两个恋爱脑秀恩爱的,只想赶紧干完正事,上来就直奔主题,但也不忘礼数,还特意解释了一下。 “仙君不必不好意思,既然要学,那此等私密事都是不可避免的,若是需要尊主回避,仙君直说就好,不用尊主时刻守着。” 让我走?! 柳折枝还没说什么,墨宴就先不干了,“老子是他道侣!什么私密事是老子不能听的?你想干什么?” 虽然没直说,但不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跟捉奸似的,就差在脸上写着“你是不是对老子道侣图谋不轨”了。 他不说染月还真没往这方面想,此时再去看柳折枝,虽然还是戴着面具,脑海中却闪过了那张美得男女通吃的脸。 平心而论,若是跟折枝仙君做道侣,这世上应该没人不想,他也一样,不管是贪图美色,还是修为上有所助力,那都是世人梦寐以求的。 但这样的妄想放在他身上不合适。 “尊主,你猜我为什么会这些?”染月翻着白眼问了一句。 墨宴一愣,片刻后尴尬的轻咳一声,闭嘴了。 那功法是要采补他人修为,当年的合欢宗都是女弟子,只有染月一人是例外,学的功法就注定了他跟寻常男子不同,从小到大都学那些东西,如今与女子还好,若要与男子在一起,那就必定是屈居人下的那一个。 简单来说就是他跟柳折枝……撞号了。 柳折枝不知两人这是打什么哑谜,但从染月那句话里他多少能分析出来一点,染月是与常人有些不同的。 若他没记错,当年的合欢宗从未有过男子,只有一位圣女不曾被世人见过,后来合欢宗一夜覆灭,究竟死了多少人,可曾有人幸免于难,那圣女又是否身死道消,随着一场大火都成了无人知晓的诡秘事。 柳折枝心中有所怀疑,却并未表露。 因为蛇蛇没跟他说,没说的自然就是不方便说的,这是染月的私事,世人也不知魔尊的左护法师承合欢宗,应当是只有亲近之人才知晓,此事不该多问。 “无妨,蛇蛇在与不在,对我都没有影响。” 柳折枝先开口留下了墨宴,然后才回答染月最初的问题,“此等功法书中记载甚少,为合欢宗独有秘籍,我所知晓的,便只有诱人与己修炼,采补修为。” 染月点点头,说起正事也严肃了些许,“因为不外传,毕竟是歪门邪道,而且确实容易为祸六界,主要还是一个欢字,要在对方最欢愉之时采补修为。” “少年红粉共风流,狂魂入仙舟泣露。” 柳折枝缓缓念出一句诗,然后认真问道:“可是此时?” 染月:??! 墨宴:!!! 柳折枝只问了这么一句,身边的两个人全傻眼了,连系统都一阵恍惚,不明白怎么说的好好的,自己却突然听到一段消音的哔哔哔。 【主人,你说什么了?我这屏蔽机制好像出问题了,莫名其妙就消音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墨宴也问出了差不多的话,“你……你刚才说什么?” 染月没出声,不是不想问,是不敢问,但眼神却紧紧盯着那皎皎如月的仙君,觉得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我说错了么?”柳折枝一头雾水,“此诗出自魔界的烟花之地,你们是魔族会不懂么?” 染月瞳孔地震,墨宴欲言又止,而系统听到的是…… 主人刚才念了风月诗词是吗?所以才全消音了? 系统也傻眼了。 好像不是屏蔽机制出问题了,是宿主在一本正经的念那种东西?! 四周一片死寂,连系统都没动静了,柳折枝更懵了,“怎么了?可是我悟性不够?” 他一向学什么都很快很刻苦,实在不能接受自己在这方面悟性不够,为了证明并非朽木不可雕,还又多说了几句。 “修道之人,精元为固本根基之首……” “合欢宗未曾覆灭之时,许多如今流传于烟花之地的物件并非闺房寻乐,大多用于修士走捷径修炼……” 他每说一句,墨宴和染月的表情就僵硬一分,系统的代码也颤抖得更严重,因为几乎听到的全是哔哔哔。 气质出尘如神似仙的人,那般清冷的嗓音,用着一本正经的语气,出口的却全是虎狼之词,这场面谁看了能不傻眼。 柳折枝终于发觉了不对,见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震惊,停下未曾说完的话又问了一回,“蛇蛇,你们为何这般看我?” “你……额……” 墨宴都不知道怎么跟他形容,沉吟许久才想好措辞,“你觉不觉得……你知道的太多了?” “多?”柳折枝还是没懂,“我知晓的都只是一些皮毛,真正的功法并未看过。” “不是这个多,是你一个正道仙君,刚才说的那些,你知道的那些,你不觉得奇怪吗?就跟你在青楼里认识那些东西一样。” 墨宴一口气全说出来了。 谁家正道仙君张嘴就能说风月诗词,还能一眼认出那些风月物件啊! 气质那么清冷,看着高高在上的,还一身正气,满嘴规矩礼数体统,谁能想到他竟然懂这些,这反差也太吓人了。 这回柳折枝彻底明白了,原来是他们误会了。 “修道旨在修心,若想仙途坦荡,必定先磨炼心性,稳固心境,我修的并非无情道,为何不能知晓风月?即便是无情道,也要破而后立,若从未有情,何来无情。” 他们都是魔,不懂正道对心境的要求有多苛刻,柳折枝便耐心的与他们解释,“阴阳调和也是一种修炼,我虽从前不曾与人亲身体验,但看书时总会看到,贪念,色.欲,嫉妒,仇恨,执念,都是磨炼心境必经之路,我心境也成,少时便有所涉猎,从不避讳。” 那时柳折枝刚到修真界,段承乾给他上的第一课便是要他磨炼心性,连带支撑他穿书的执念都一同磨灭了。 他甚至记不清当初用了多久,可能是几年,也可能是几十年,总之到了最后爱恨嗔痴,贪念色.欲,这些他都没有了,如此才是真正做到心境澄明如水,修为一日千里。 当年的柳折枝甚至亲耳听过段承干和白秋提起他,不是叫他徒儿,也不是说白秋的师兄,而是说……柳折枝是一把剑。 一把精心培养的,可以为他荡平一切障碍还言听计从的剑。 柳折枝一直都知道自己被利用,自己不被当成徒弟,甚至不算人,但他从来不在意,他也没把段承乾当人。 他的社恐无法克服,待在云竹峰是最好的选择。 段承乾让他去做什么他去做,做完了便能许久不用出门,云竹峰很安静,平日根本不会有人打扰,且灵气充足可供他修炼。 这些柳折枝从未对人说过,如今再想起,也只是平静的坐在那里,心中毫无波澜。 可即便他不说,他口中那寥寥数语也够墨宴和染月震惊了。 把所有情绪都磨炼到没有起伏,正道所谓的苦修第一次在他们眼前具象化,一个活生生的人,七情六欲都忘了,这中间到底是受了多少苦楚才能有今日的折枝仙君? “段承干死的太容易了。”染月摇头感叹。 那老不死的就该剥皮抽筋剔骨,拘了神魂永不超生。 墨宴也这么觉得,神色复杂的盯着柳折枝,“那你……现在后悔吗?” 他想说如果后悔,大可换个活法,把那些被磨灭的天性都养回来,可柳折枝没给他往下说的机会,毫不犹豫给了答案,“不曾后悔。” 往事如云烟,过去便过去了,无论好坏柳折枝都从不后悔。 墨宴没再多说,心中对他满是心疼,却又什么都帮不上,只能暗自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对他更好,怎么娇气怎么养,尽力弥补他从前吃的那些苦。 染月也敛眸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肉眼可见的恍惚。 柳折枝看得很清楚,猜测他应当是想到了他自己的过往,不愿他再深陷其中,便好心结束了这个话题,“说到哪里了?我可适合学?” 染月猛地回神,反应两秒才接茬道:“这功法没什么适合不适合的,主要还是看仙君的承受能力,能接受多少不成体统之事,比如看过多少相关的书,又或者心法之类的。” “仙君大概与我说一说,我好知道该从哪里教起。” 柳折枝微微颔首,实在记不清自己看过多少,只能从储物戒中往出翻。 于是墨宴和染月便看到他拿出厚厚的一摞图,然后又是一摞,再一摞,还有一摞……光图就摆了桌子那么高整整十摞,然后又开始拿心法。 心法也摆了一地,最后又拿出几个精致的盒子,都是灵石炼制而成。 墨宴和染月已经目瞪口呆了,系统也在柳折枝脑海里怀疑统生,都知道他涉猎广泛,但谁也没想到广到这个程度,寻常好色之徒都没有他收集的这么多! “你这……这里面又是什么?”墨宴指着盒子声音有点抖,因为他有预感,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不然柳折枝不会一起拿出来。 “一些我自己照着图炼制刻画的物件,当年磨炼心境时做的,不知算不算一类,都是我看图时亲手刻的。” 柳折枝边说边打开盒子,几乎是刚打开,除了他自己,其他人全惊掉了下巴。 【什么啊?这都是什么?】 系统只看到一堆马赛克,急得团团转,墨宴和染月却看得相当清楚,看得越清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染月甚至用力揉了好几下眼睛,墨宴更是掐了一把大腿才确定不是在做梦。 因为那些盒子里全是寻欢作乐的物件,比青楼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怪柳折枝认识,他自己就有。 那灵玉雕刻的玩意简直惟妙惟肖,比在青楼看到的精致多了。 更可怕的是……柳折枝刚才说这是他自己刻的! 145.蛇蛇最喜欢哪种? 那个盒子对染月的冲击相当大,大到折枝仙君在他心里的形象都变了,不再是清冷淡漠不问俗世,而是……出淤泥而不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都这样了,更别说墨宴了,愣是盯着盒子缓不过神,不敢相信柳折枝背地里会摆弄这些。 就是说……柳折枝都有这些了,那我还有用吗? 他一直以为正道的折枝仙君不食人间烟火,所以对风月事也不熟悉,根本不懂,现在好了,人家博览全书,反倒显得他这个魔尊小儿科了。 以前的那么多回,柳折枝不会还在心里想魔尊不过如此吧? 墨宴有太多问题想问了,却都不是能问的出口的,急得额头都有一层薄汗了。 气氛一时间过于古怪,古怪到系统看不到那是什么东西都察觉出来了,柳折枝也开始沉思到底为何他们都是这样的反应。 【主人,我觉得你应该是需要解释一下,我看全是马赛克,你得解释清楚你拿这些东西干嘛了,不然他们可能以为你……额……你用过。】 系统尽最大努力委婉的表达了中心思想,也是不动声色的问出了自己想问的。 这对他真的很重要,他太好奇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用过?” 柳折枝一时间都没理解他说的用是什么用,看看盒子里再看看染月的沉默和墨宴的惊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满心的荒谬,“你们在想什么?” “没没没,我什么都没想!” 染月还没反应过来,墨宴就先此地无银三百两了,疯狂摇头,一秒都没犹豫,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撒谎似的。 他都这么说了,柳折枝哪还能不知道他想歪了,略显无奈的轻轻摇摇头,“我只是照着图中刻画,不曾用过,更不曾给旁人用,没有半分情意,怎可无端染指女子清名。” 虽是百无禁忌,但他也不会去找个女子研究什么风月事,自己更不曾做过什么。 “磨炼心境要的是心中无偏见,不避讳不代表尽数体验过,是心境澄明,不是过尽千帆浪子回头,两者毫不相干。” 听他这么说墨宴就放心了,不然真怕自己被嫌弃玩的不够花。 “啊哈哈哈哈……也没人怀疑啊,你不是那种人,我知道哈哈哈哈……” 柳折枝没出声,只是眼神平静的看过去,眼睛里明晃晃的写着一句话:你猜我信么? 墨宴根本不敢对视,默默从储物戒里拿出栗子给他剥,一边剥一边在桌子底下踢染月的脚,“那个……开始教啊,你看柳折枝这么懂,是不是挺好教的?” “啊……对对对。”染月终于缓神了,赶紧点头。 何止是懂啊,简直不能更懂了好吗! 他以为自己得从让仙君克服羞涩开始教,还得手把手带着看,这下好了,仙君看的都要比他看过的还多了,不仅不算新手,简直都要自学成才了。 由于柳折枝懂得太多,他反而不知道该从哪开始教比较好了,就这么犹豫了一会儿,柳折枝都吃完两个墨宴剥好的栗子仁了,只能反过去安抚他,“莫怕,你教你的便是,我百无禁忌。” “那……那我可真开始教了?”染月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挨揍,不仅是问他,还特意问了墨宴,“尊主,仙君说了百无禁忌,我可要用我自己的方法教了?” “教呗。”墨宴手上剥着栗子,毫不在意的点点头,“快点教,当我不存在就行。” 正好他也跟着看看,一定要多学。 染月再三确认了自己没有生命危险才敢正经开始教学,好一顿委婉解释,把自己学过的最文雅的词全用上了,生怕惹了仙君不快。 不知过了多久,觉得自己解释够了,终于小心的奔向主题,“仙君可曾仔细研究过招式?就是跟剑招一样,总要有些心得的。” 墨宴手一抖,没想到一上来就问这么刺激的话题,手里的栗子都差点掉了。 系统更是来了精神,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并不耽误他一边嗑用代码化成的瓜子一边听得聚精会神。 问的人不太好意思,听的人也不太好意思,只有被问到的柳折枝眼神毫无波动,一本正经作答。 “华而不实,只是追求眼中看到的刺激,实际并未太过探索……” 这般有理有据的分析,真就跟在讲解剑招一样,却说的都是虎狼之词,许多用词的精准程度把染月都给听傻了。 他真的这辈子没见过悟性这么高的人,要是修炼上的悟性也就算了,这怎么在不正经的事上也这么……天赋异禀? 此时他还只以为是天赋异禀,结果越往下说越不对劲,柳折枝不止说的懂得多悟得透,最后还问了一个惊人的问题。 “那究竟其中哪种招式才是最好的?” 他的修炼方式一向都是不怕吃苦,只想要高效,所以理所当然的想让染月给指一条明路,只要说出哪种最好,他便用心去学,到时候定然事半功倍。 染月这辈子没见过这么野的路子,都被问傻了,“这个……这……额……” 这玩意它就没有标准答案啊! 他支支吾吾许久才想出该怎么回答,“仙君,这个是因人而异,每个人的爱好不一样啊。” 柳折枝眉头微蹙,“那蛇蛇最喜欢哪个?” “啪嗒!” 这下墨宴手里的栗子是真的掉了,不仅栗子掉了,下巴也快被惊掉了。 这种话是可以用这样认真的语气问出来的吗?! “蛇蛇?”他不出声,柳折枝又追问道:“蛇蛇可曾看过这些?若是没看过,现在看还来得及,等你自己选出了最喜欢哪一种再告诉我。” 边说边随手拿了一本递过去。 墨宴做梦都想不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有朝一日柳折枝竟然会给他这玩意让他自己选。 “那我……我先看看,看看啊。” 这福利谁能不愿意要,他说看就看,还看的相当认真,只是刚翻了一页身边就传来了柳折枝那清清冷冷的嗓音,“此法对着铜镜一心多用,容易贪心不足,适得其反。” 墨宴想的是好刺激,柳折枝却是抛开不谈,一心追求其中可以修炼的利弊。 又翻了一页,墨宴刚开始看,柳折枝便又开始分析了,“这个也不妥……” 那些烫嘴的话他敢说墨宴都不敢听,尤其是被他这样从修炼的角度分析,再香艳的事也变得离谱起来了。 这还只是个开始,之后不管墨宴翻到哪一页,柳折枝都会在旁边分析利弊,语气正经的就跟论道一样,一点没有暧昧的气氛,反而像在云竹峰教他背心法似的。 明明说的都是不正经的话,却让人生不出一点情动的感觉,反而越听越没有心思想这些,甚至有点把墨宴给听困了。 好好的福利,到最后简直成了折磨。 染月在旁边的表情从不好意思到震惊再到如今几乎看破红尘的淡定,他不是墨宴都感觉听着听着整个人灵魂跟着升华了。 “仙君,今日……今日就先到这里吧。”染月实在扛不住了,随口扯了个谎准备跑路,“闻修传音叫我,应该是有要事,我得先去处理一下,你跟尊主先看着。” 谁家看这玩意看的这么一本正经,每一个招式都这么严谨的分析啊! 他一个师承合欢宗,每日混在美人堆里的风流浪子都浪不起来了,再听下去都想出家了! 仙君不愧是仙君,当真是心境澄明,何止是坐怀不乱,他都怀疑就是有人当面演出来,仙君也能认真看完然后详细指导! 柳折枝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染月撒腿就跑,晚一秒都怕自己真想不开去出家。 “哎?!” 他是跑路了,墨宴还被柳折枝按着选招式呢,咬牙切齿的传音骂他,“你他娘的跑什么!没教完呢!给老子滚回来!” “尊主,不是我不想教,我得缓缓,我现在已经要看破红尘了,满脑子都是仙君的开坛论道。” 墨宴:“……” “那你他娘的倒是把老子也带走啊!” 其实他早就受不了了,以为和柳折枝一起看这些东西是福利,谁知道全程都是正经教学啊,他现在也无法正视那些事了。 柳折枝的心境简直澄明得恐怖! 146.谁家魔尊被打成蝴蝶结挂着啊 墨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对这种事失去兴趣,甚至看着图还想睡觉,但他是真控制不住,原本看书背心法他就经常睡着,这回也一样。 不是故意想睡,只是根本控制不住。 翻到某一页,柳折枝还在认真分析,突然发现身边的人许久没动静了,转头一看,本该选招式的蛇蛇已经睡熟了,连被他盯着都没发现。 柳折枝差点让他气笑了,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看巴掌大的小黑蛇叛逆的时候。 他也不说话,就这样盯着,盯到墨宴在睡梦中都觉得后背发凉,下意识睁眼,人还没清醒就对上了他透着“你完了”信号的目光,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掉下去了。 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摔的结结实实。 “我……师尊……啊不是……” 墨宴被吓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在云竹峰常叫的那声师尊就先出来了,叫的相当顺嘴,可见过去不管多久,那段被柳折枝当徒弟收拾的日子都是他的噩梦。 “蛇蛇,你又不专心,还睡着了。” 柳折枝从来不训斥他,每回都是语气很平静的说出他的罪状,然后再收拾他,这个套路墨宴已经无比熟悉了,都不用他说,自己就知道从地上爬起来跪好。 “不就是跪香吗?我跪就是了,你别那么阴阳怪气的。” 其实也不是怕挨罚或者挨打,主要还是更怕柳折枝生气,因为一生气就不好哄,总不理人谁能受得了啊。 可他都跪得很端正了,香也拿出来要点上了,柳折枝却抬手拦住了,还是不说话,就那样坐着居高临下的看他。 师尊的架子都不用刻意端着,只这么一眼就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是不想这么罚,墨宴明白了,犹豫着变回了蛇身,吐着信子再去看他的脸色,发现还是没好转,只能默默把身体缩小,从胳膊粗细开始变,越来越小,最后直到成了当年那巴掌大的小黑蛇,他才看到柳折枝动了。 俯身把他捡起,随手打了个蝴蝶结,然后走到窗前往窗沿上一挂。 墨宴:“……”老子就知道!他还是最喜欢当年的小蛇! 其实他能开口反抗,但他自己吃自己的醋,愣是不肯说,柳折枝给他挂上他就在那挂着,还赌气不用柳折枝出手,自己就玩起了当年荡秋千的游戏。 巴掌大的小蛇挂在窗沿上晃啊晃,柳折枝就在旁边看着,眼中有些许笑意闪过。 虽然当年蛇蛇不听话,但在云竹峰与蛇蛇相依为命的日子的确是他这一生最开心的日子。 不是小蛇或者蛇蛇比如今的墨宴好,而是当年的小蛇更可爱,柳折枝对一个魔尊的可爱滤镜就是这么来的。 如今挂在那里是惩罚,也是柳折枝有私心的恶趣味,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蛇蛇好可爱。” 墨宴本来还赌气呢,听到这句也不气了,他说这样可爱,堂堂魔尊就铆足了劲在窗沿上自己晃悠自己,投入到完全忘记染月刚才走了,这寝殿外的结界还没重新设下,外面是可以看到里面的。 另一边,染月走到魔宫门口就遇到了闻修,不是找他有要事,那都是他为了跑路自己编的,闻修就只是在这里等着,想见见他,顺便跟他道个歉。 “染月,那日……那日我醉得不省人事,不是有意冒犯,你……你可是还在生气?” 都过去三个多月了,他才鼓起勇气主动说这事,染月以前还不信酒壮怂人胆这句话,如今也不得不信了。 就平日闻修在他面前这副随便欺负的怂样,谁能想到喝醉了会抱着他耍酒疯啊。 “没生气啊,我跟你一个呆子生什么气?”染月玩味的勾起嘴角,“倒是你,你还记得那日做过什么吗?” 闻修默默摇头,自己也不知为何,对上他的笑有些心虚。 “不记得啊,那我提醒你一下。”染月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盯着他被面具覆盖的半张脸仔细端详许久才开口,“你说你想跟我共赴巫山云雨,颠鸾倒凤,幕天席地便可……唔!” 话还没说完,闻修就慌忙捂住了他的嘴。 “我不……我不会说这些。” 闻修是醉了,不是傻了,他自己心里有底,可能会唐突了染月,但绝不会说那些烫嘴的话。 见他不上当,染月也不生气,被捂着嘴还有意将嘴唇往他掌心上贴了贴。 闻修身体一僵,瞬间红透了露出来的半张脸,但被亲了的手却没拿开,还放在染月嘴上,直到被染月推开。 “脸红?怎么,你没跟人做过那档子事?”染月凑近了些许,就是奔着调戏他去的,语调越发暧昧,“我记得尊主说过,你原本是人族,是快死了被捡回来的,在人界没娶妻?没逛过青楼?” 他的呼吸落在脸上,身上沾染的脂粉味也直往鼻子里钻,闻修脸更红了,却没躲,“没有过,什么都……都没有过。” “那你就不想跟我……”染月指尖抚上他的侧颈,手法挑逗的来回滑动,人也凑得更近了,几乎要将红唇印在他的嘴唇上,“不想跟我试一回吗?” 这一刻,就连喉结滚动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闻修听着自己过快的心跳,正不知该如何回应,侧颈处的手突然往下,按上他的胸口。 “心跳这么快?当真不想吗?” 染月缓缓凑到他耳边,温热的呼吸尽数吹进他的耳朵,看那耳根都逐渐红透才轻笑出声,“我只问这一回,你要是说不想,下回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 机会的会字还没说完,一直不出声的男人猛地抓住他放在胸口的手,深邃的眸光中涌动着潜藏的欲望,直勾勾的盯着他。 闻修什么都不用说,他的动作和眼神都在替他回答。 他想,很想,他就是图谋不轨,就是对眼前这个人有见不得人的心思。 他也不介意染月为什么来调戏他,或者说勾引他,随便染月想要什么,哪怕让他去做炉鼎他也毫不犹豫的答应。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染月给了他一巴掌,脸上还是那么勾人的笑,还是那么美,眼神却冷了下去。 他猜错了,这不是调戏也不是勾引,是染月的试探,那天还只是怀疑他有别的心思,现在染月可以确定了。 “染月,我……” “啪!” 响亮的巴掌打断了闻修解释的话,染月不想听,也不喜欢任何一个惦记自己的男人,笑意不达眼底,冷声警告,“我不是仙君,不会对谁心软,我只喜欢娇软的美人,这辈子最讨厌男人,这些尊主应该告诉过你。” 墨宴确实说过,当年是先把闻修捡回来,第二年又捡回了染月,那时墨宴说的便是不要靠近染月,染月来自合欢宗,见惯了男人为了美色的丑恶嘴脸,平等的讨厌沉迷美色的男人。 闻修不知道为什么,也从来没问过染月的过往,只是从那时起便觉得染月可怜,会习惯性的多照顾一些,这一照顾就是几百年。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有了不一样的心思,总之发觉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所以一直偷偷藏着,跟谁都不敢说,没想到今日却被染月给试探了去。 “我不是贪图美色,不是只想跟你做那些……” “我没问你。”染月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又给了他一巴掌,“我没仙君那样的心境,我说不喜欢男人就是不喜欢男人,你要是像尊主那样不要脸的纠缠,我只会想办法杀了你。” “我是什么人你应该了解,我没良心,也从不做好人。” 闻修还想说些什么,可他的呆是真的呆,不是装的,嘴也是真笨,这时候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生怕自己说错了惹他更生气。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染月伸手往后面指了指,“今日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把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忘了,滚吧,尊主找你。” 他就是坏,就是故意的,明知道现在过去肯定要触墨宴的霉头,他还是骗闻修去。 最好能让闻修从此记恨上他,以后再也别搭理他才好。 毕竟……又不能真的把人给杀了。 他们两个从墨宴还没做魔尊的时候就跟着,三个人名为主仆实为过命的兄弟,总不能真因为这点事就打个你死我活。 闻修不敢吱声,他让滚就滚,问都不问尊主有什么事,为何不让人进寝殿还要让自己进去。 见他朝寝殿走了,染月连热闹都不想看,直接瞬移去喝花酒了。 臭男人有什么好,还是香香软软的美人们最可人。 闻修察觉到他的气息消失在身后,这才敢回头去看,盯着他站过的对方看了很久,最后重重叹了口气走向寝殿。 或许他真的应该跟尊主学一学,染月再难接近,那也不会难过接近从前话都不与人说的仙君,尊主能追上仙君,如今还能合籍,定然也是有些独门绝技的。 他就抱着这样的想法过去,刚靠近就发觉好像有什么不对,赶紧找了守在不远处的魔卫询问,“尊主为何撤了结界?窗上挂着的又是什么?” 魔卫们也是一头雾水,“结界是刚撤下的,应该是为了让左护法出来,至于窗户上那东西……有人看到是仙君亲手挂上去的,似乎是条奇怪的虫子,头顶还长着触角。” 墨宴变得太小了,小得几乎认不出那是蛇身,更何况是被柳折枝给打成了蝴蝶结挂上去,头上的龙角也被认成了是什么虫子的触角。 不光魔卫这么想,闻修看着也像,谁能想到那被打成蝴蝶结的一坨小东西是威风凛凛的魔尊啊。 “尊主在里面吗?” 墨宴要是不在,闻修打死也不敢进去跟折枝仙君独处。 “在,尊主进去就一直没出来。”魔卫们说的信誓旦旦。 闻修放心了,大步走到门口,“尊主,你找我?” 他是直接走到门口,不是被拦在结界外,还在欣赏蛇蛇荡秋千的柳折枝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结界被撤了。 没有结界,那蛇蛇挂在窗沿上岂不是都被……看见了? 怕让蛇蛇在属下面前丢人,柳折枝赶紧伸手要把墨宴拿下来,结果他还没碰到,闻修就瞬移到了窗前,毕恭毕敬的拦住他,“仙君不必亲自动手,我来就好,魔界魔物体型都比人界大,这魔虫也不知是怎么跑进来的。” 他边说边把墨宴摘下来,还抱歉的朝柳折枝点点头,“我这就让人将周围巡查一遍,保证此等魔物再不能靠近仙君。” 说完手一挥,直接把手里的“魔虫”给扔出了魔宫。 柳折枝:??! 已经飞出去的墨宴:!!! 这辈子头一回被属下扔飞了,墨宴还在空中就忍不住开骂了,“闻修你个蠢货!你他娘的脑袋是夜壶吗!” 闻修一愣,看看柳折枝又看看殿内,一头雾水,“仙君,你可曾听到尊主的声音?” 柳折枝没出声,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偏偏闻修这个呆子不会看人脸色,还在那追问,“仙君,尊主究竟在何处?染月说尊主找我。” 不想让蛇蛇丢人,柳折枝只能反问了他一句,“你脸上的巴掌印可是染月打的?被知晓了你对染月的心思?” 系统围观了全程,简直叹为观止,这俩人遇到一起真是绝了,一说一个不吱声,都不怎么会说话,对着扎心。 这下好了,闻修彻底闭嘴了,两个人都不出声了,只剩下沉默蔓延,谁也别让谁好过,一起尴尬着吧。 147.你能看懂情爱了?! 墨宴杀回来的时候闻修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本正经请罪,“尊主,方才出了些意外,有魔物闯进寝殿,扰了仙君清净,是我守卫不周。” 墨宴到了嘴边的骂硬生生被噎了回去,看他的表情比看傻子还无语。 你骂他吧,他尽职尽责还知道请罪,骂完了还会暴露自己被柳折枝挂在窗上玩。 可要是不骂他,被扔飞出去这口气真咽不下去,墨宴都快气炸了。 “你……你他娘……” 墨宴骂了一半,最后糟心的给了他两脚就算过去了,一点不想跟傻子计较。 “有屁就放,找老子什么事!” 闻修懵了,不明白明明是尊主找他,怎么尊主反过来问他有什么事。 他实在太呆了,呆到柳折枝都看不下去,好心跟墨宴解释了一下,“他说染月告诉他,你找他。” 墨宴:“……”染月的机灵能不能分给这傻子点! 两个护法,一个太机灵,一个太呆,就不能平均一下! “我没找你,染月骗你你还发现不了吗?你他娘的都被他骗多少回了!” 墨宴是真恨铁不成钢,照着闻修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机灵点,他总骗你你自己不知道吗!去去去,别打扰老子干正事。” 几百年了,他有空就耳提面命让闻修别往染月身边凑,别总那么盲目相信染月的话,怎么说都没用。 平时闻修都是很听话的,让走就走,今日却没走,还犹犹豫豫的问了一句,“尊主,我有要紧事,能不能……打扰你和仙君一会儿?” 正事他还是靠谱的,墨宴想都没想就让他进去了,跟柳折枝一起坐好等着听他说正事,结果下一秒就见他行了大礼,单膝跪地言辞恳切。 “尊主,我……对染月……被染月试探去了,他让我滚,我……这……该怎么办?” 墨宴:??? “你对染月怎么了?他试探什么了?” 墨宴一点没听懂,柳折枝却心中有数了,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蛇蛇,他心悦染月。” “什么?!” 墨宴吓得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了,指着闻修满脸不可置信,“你喜欢染月?你……你敢喜欢染月?” “是。”闻修低着头承认了。 寝殿内沉默了片刻,紧接着便是墨宴愤怒的吼声,以及重物撞在柱子上的声音。 “我跟没跟你说过别靠近染月!” 闻修被打飞出去撞在柱子上,落地时耳边还是自家尊主的怒吼,“你他娘的是个男人!我当年就跟你说染月这辈子最恨男人靠近他!” “你以为他为什么总欺负你?整个魔界就你一个男人总缠着他!你还让他知道了,你……” 墨宴气得又要揍他,被柳折枝伸手拉住了,“蛇蛇,事已至此,你发火又有何用。” 两人修为相差悬殊,那是蛇蛇的属下,是自己人,柳折枝怕他一时控制不住,真给打伤了。 “不是我要发火,是……”墨宴跟闻修吼,转头跟他说话倒是温柔,时刻记得他不喜欢自己凶,好声好气的解释,“是染月扛不住,他一直这样会逼死染月。” 除了染月自己,没有人比墨宴更清楚染月的情况,合欢宗为何一夜覆灭,染月为何最恨男人靠近,又为何整日流连花丛,墨宴全都知道。 当年就是他把染月带回来的,染月的过往他都亲眼见过。 听他这么说,柳折枝更确认了自己的判断是对的,染月应当就是当年那个生死未卜的合欢宗圣女。 【主人,我这能查到染月的详细资料,他……他的情况太复杂了,挺惨的,我发给你你自己看……】 “不必。” 柳折枝打断了系统的话,“蛇蛇都不曾与我说,那一定是染月最不想被人知晓的秘密,我无论如何都不可查看,此事莫要再提。” 系统沉默了。 有时候他真觉得主人挺温柔的,只是看着很清冷,其实内心好柔软,都说爱屋及乌,主人连蛇蛇的下属都尽可能的照顾。 他们说话的功夫,闻修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再次跪到墨宴身前,“尊主,我是认真的。” “你认真个屁!”墨宴真想再给他两脚,但碍于刚才柳折枝拦着了,愣是没敢动,只站那指着他,“染月烦你你看不出来?他有事没事就欺负你,去喝花酒还让你付钱,挨打挨骂都让你上,你自己不知道吗!” “他不喜欢男人,他最恨男人,你让他知道了你喜欢他,他没剁了你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你缠着他也没用!” 墨宴只是看着不靠谱,实际很多时候都是最靠谱的,骂闻修都骂到这个份上了,也只字不提染月的过往,甚至跟柳折枝都没说,对染月相当负责。 又是一阵沉默,就在他们都以为闻修会知难而退的时候,闻修突然抬起头,十分诚恳的问了一句,“那尊主与仙君曾是死对头,不也一样死缠烂打将仙君拐回了魔界做道侣?” 一个死缠烂打,再加上一个拐字,可以说是相当注入灵魂了,描述的十分贴切。 呆子什么都敢说,把自家尊主的脸面摔地上碎成了粉末。 墨宴真想把他嘴给缝上,话都懒得跟他说,直接给打出去了。 还不是一般的打出去,是打飞出去,正正好好飞出魔宫,报了刚才被当成魔物扔出去的仇。 柳折枝:“……” 系统:“……” 【主人,他是真记仇。】 柳折枝也是这么想的,但没说出来,而是转头去问墨宴,“蛇蛇,你是说染月不愿意让男人靠近?” “这个……”墨宴面露为难,“不是我不想跟你说,是我答应过染月,绝对不跟任何人说起当年……” “我不是问此事。”柳折枝摇摇头,“我是觉得,若染月真的不愿让男人靠近,那闻修应当不是单相思。” 墨宴一愣,“什么意思?染月欺负他几百年,把他当奴仆使唤,怎么可能不是闻修单相思?” “蛇蛇未曾留意过么?” 柳折枝也有些懵,“染月不让男人靠近,闻修却是例外,我不止一次见到染月靠在闻修身上休息,还让闻修背过,对闻修从未排斥靠近,举止很是亲昵。” 墨宴傻眼了,因为柳折枝说的都是真的,他也看见过,这几百年见过很多很多回,只是从未细想过。 “蛇蛇又可曾触碰过染月?”柳折枝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墨宴认真回想了一下,“还真没有,我揍他基本都是隔空揍,他不让碰,我也一直注意着尽量不碰。” “那便是了。”柳折枝微微颔首,“染月不让男人触碰,却主动让闻修背着,靠在闻修身上休息,如此,闻修还算是单相思么?” 墨宴看看他再看看门口,“这……那我是揍错了?我把他叫回来说一下?” 他自己都是好几百年才开窍,知道当年是对柳折枝一见钟情,哪会处理属下的感情纠纷,一时间也有点手足无措。 打架他在行,治理魔界也是手到擒来,但这种月老的事他真没干过。 “顺其自然便好。”柳折枝给了他答案,“那是染月与闻修的因果,旁人无需参与太深,扰乱因果强行撮合,只怕会适得其反。” 墨宴点点头,“还得是正道的仙君,连这种事都……哎?!” 说到一半,他突然发现了不对,看柳折枝的眼神也变了,从疑惑到震惊,最后甚至有些惊恐,“你……你能看懂旁人的情爱了?还能分析的这么详细?!” 苍生道不通情爱,柳折枝道心弥坚,连自己的情爱的看不透,怎么可能看懂旁人的,还分析的头头是道! 墨宴慌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整个人都有些惊慌失措,“你的道心呢?道心要是也彻底毁了,那你不就……不就……” 后面的话墨宴说不出来,也不敢说。 若是有修为,毁了道心还有入魔的机会,现在柳折枝没有修为,毁了道心就什么都没了,日后就算修复了经脉,那也一样跟凡人没有区别,寿数只能百年。 “蛇蛇不必担忧,我毁了道心,自然也可重塑道心,如今已然初见成效。” “那你重新修的是……”墨宴盯着他的眼睛,心中百转千回。 破而后立,能看懂情爱了,他不太懂正道的那些道心,但如今能联系上的,只有一种,是柳折枝跟他说过的。 “你修……无情道……” 未曾经历过情爱,无法修成无情道,要先有情才能无情 墨宴拉着他的手紧了紧,“没事,能重修就行,无情道就无情道,到时候飞升没有契机,你就杀夫证道,能活着就行,对,活着就好。” 杀夫证道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轻松的就跟说别人一样,好像那个被杀的不是他,甘之如饴四个字他说不出来,也不会说好听的哄人的话,但是他就是这个意思。 若日后柳折枝要杀夫证道,他眼都不会眨一下,一定会成全柳折枝。 “蛇蛇……” “你不用不好意思,你们正道追求飞升,追求大道的执着我知道,不就是杀夫证道,给你杀一下也没什么,到时候我就……” “蛇蛇。” 他不听自己把话说完,柳折枝就主动凑了过去,仰头凑近他的脸,“我并未修无情道。” “过去的五百年我为苍生而活,如今因果已然还清,肩上再无责任,心中再无束缚,那便是心随念动,行事跟随本心,无需顾忌其他。” “比如我此刻想亲亲蛇蛇。” 话音未落,柳折枝便亲了上去。 不是往日的蜻蜓点水,说亲亲蛇蛇就只是亲一亲,而是唇齿交缠,虽然动作不甚熟练,却是十分主动。 墨宴当场僵住,甚至忘了回应,等柳折枝微微退开些许才反应过来。 柳折枝主动跟我……接吻? 他说他想这样?亲口说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墨宴都不敢相信,直到耳边又传来柳折枝清冷随意的嗓音。 “想了便去做,规矩礼数皆是虚无,随我心意行事,只求逍遥快活,此为——逍遥道。” 148.给滴酒不沾的仙君喝了一壶酒 墨宴没听说过修真界有谁修逍遥道,正道都是苦修,苍生道,无情道,至善道……这些是正道推崇的。 要符合正道的虚伪,要装一身正气,逍遥道讲究随心所欲,根本不像正道该修的。 但他希望柳折枝来修,好好修,能不能得道飞升无所谓,反正到时候他飞升一定会带着柳折枝,他只求柳折枝随心所欲。 五百年苦修,磨炼心性,都快成为了天下苍生而活的傀儡了,今时今日也该为自己活一回了。 他高兴,他支持,所以他没多问,万一哪句问错了,柳折枝反悔了就糟了,所以墨宴直接就着这个姿势把柳折枝抱上了床榻。 “逍遥道好,逍遥快活。”墨宴把柳折枝压在榻上,眼角眉梢尽是笑意,连语调都是上扬的,“你们正道不是总说入乡随俗吗?我们魔界就是要及时行乐,你修逍遥道,也算是对上了。” 柳折枝说的逍遥快活是不受束缚,他说的快活可不是什么正经话,左右拦是拦不住的,对蛇蛇的纵容也与日俱增,倒不如由着他了。 只是…… “你将染月找来,我先学,学会了再融会贯通,用到此事上。” “你……”墨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看两人如今的模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你让我把染月找来先学?现在?” “嗯。”柳折枝微微颔首,“修道一途,若是不刻苦一些,如何成事?” 他对他自己要求严格,墨宴能理解,每个人的修炼方式不一样,虽然不理解,但是可以尊重,可…… “你这到底是让谁刻苦一些?” 两个人不管怎么看,墨宴都觉得自己才是着急的那个,毕竟欲望这玩意柳折枝没有。 算来算去,苦的还是墨宴。 “自然是我。”柳折枝一本正经的回答,且有理有据,“此事是为了我来采补你的修为修复经脉,多拖一日,我便多衰老一日,天人五衰拖不得。” 墨宴:“……”他娘的他说的还真有道理! 不好为了一己私欲让柳折枝多衰老一时半刻,只这一点就够拿捏一个嚣张肆意的魔尊,别的对墨宴来说都可以扔到一边不管了,愣是从榻上起身收拾好一切找染月去了。 距离染月离开也就不到半个时辰,墨宴冲进青楼用灵力把他从美人堆里薅出来的时候染月人都傻了。 “尊主,你是不是疯了?我才刚来!” “不是你疯就是我疯,那还不如你疯!” 作为一个合格的魔尊,墨宴一向不讲什么道理,而且理直气壮。 “教会了柳折枝就没人管你了,现在先去给老子教柳折枝,以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墨宴带着他瞬移回魔宫寝殿,直接把人往地上一扔,“教,赶紧教,什么时候教会了你什么时候再从这出去。” 刚试探出闻修的心思,染月也发愁,所以喝了不少酒,一路被他拎回来,本来就不太清醒,现在更醉了,坐在地上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什么叫教会了再出去?那我一直待在这晚上怎么睡觉?我睡你跟仙君中间?” “你他娘的想得美!”墨宴都让他气笑了,“偏殿也能睡,这些日子你就睡偏殿。” 从这日起染月就在墨宴的寝殿偏殿常住了,一住就是半个月,而且什么时候是个头也没人知道。 不能去青楼,不能喝花酒,每日就拿着那些书还有心法,无休无止的被柳折枝开坛论道,何止是洗涤心灵,连灵魂都要跟着升华了。 若是教常人那样歪门邪道的功法,染月自信一整日下来绝对能让对方潜心误入歧途,可他面对的是柳折枝,有时候教着教着他就被柳折枝洗脑了。 他一个专修旁门左道的魔,就跟突然在正道有了编制似的,还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位置,就在折枝仙君身边,听到的全是道法自然。 偏偏满嘴道法自然之余,柳折枝还能一本正经说出那些虎狼之词。 太粗鄙的词一个字也不说,却又能用些不正经诗词形容的恰到好处。 柳折枝说什么做什么都太文雅了,连着半月下来,染月愣是一点进展都没有,甚至被柳折枝反过来教得出口成章,看哪一页第一反应都想的不再是风月,而是便下意识回忆该对应仙君说的哪句诗词。 好好的教学,愣是变成了柳折枝教他背诗。 别说是他了,就是在旁边跟着听的墨宴都要被折磨疯了,这辈子头一回知道风月事是这么折磨人的,整日听着这么刺激的东西,却逐渐心如止水,对满地的图都生出了敬畏之心。 柳折枝凭一己之力,将两人折磨得都快崩溃了。 【主人,这么下去谁也吃不消啊。】 系统也要受不了了,【我连着看了半个月满屏马赛克,听得全是哔哔哔,没有这么折磨统的,统的命也是命啊……】 连人带统都抗不住了,只有柳折枝无比执着,对修炼一事从不知何为退缩,即便染月萎靡不振话都不想说了,他还独自刻苦钻研,甚至提出来新的方法。 “我若临摹此物,可能有新的感悟?” “仙君,恕我直言,肯定没用。”染月靠在椅子上生无可恋,“我就这么跟你说吧,现在不是方法的问题,是仙君你太不食人间烟火了,你自己无欲无求,怎么施展功法勾出别人的旖旎心思?” 柳折枝沉默不语,努力想办法怎么能让自己跟那些心思沾边,刚安静一会儿,殿外突然响起了闻修的声音。 “尊主,妖皇与冥尊前来探望仙君,可要放入魔界?” 墨宴一听,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我去看看,你们先继续。” 说完便一溜烟没影了。 他早就想出去了,再这么听柳折枝论道下去,他都怕自己从此看破红尘再也不想那些风月事了,如今正好有机会,哪能不跑。 染月走不了,只能盯着殿门口满眼羡慕,猝不及防对上闻修往里偷看的眼神,对视的瞬间清楚的看到闻修眼底的激动,气得他收回目光把手里的杯子狠狠往桌上一砸,还顺手设下一层结界。 杯子砸在桌上,杯中酒飞溅出几滴,有一滴正落在柳折枝手边。 柳折枝低头看去,闻着淡淡的酒气抬眼问道:“听闻……酒后可乱性?” 染月刚被闻修气到,还没缓神,脑子一抽直接把酒壶往前一推,“仙君可要小酌几杯试试?” 他是说完才想起来折枝仙君身子虚弱,应当是不能喝酒,可惜想改口已经晚了,那酒壶被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拿走,动作优雅的倒了一杯酒。 等他想要开口阻拦,杯中酒已被一饮而尽。 “仙……仙君?” 染月慌了,怕尊主回来扒了他的皮,但又不敢上手把酒壶抢下来,起身站在原地两只手停在半空,往前伸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姿势有些许滑稽。 “无妨,我的身子还不至于几杯酒也承受不住。” 柳折枝又倒了一杯酒,依旧喝的干脆利落,喝完了才继续往下说,“既然无法自行领悟,外力相助也是不得已,虽说有投机取巧之嫌,也总好过一直停滞不前。” 道理染月都懂,但是他一直以为正道的仙君滴酒不沾,如今看着柳折枝一杯接一杯把酒当水喝,喝完了一壶还面色如常,大为震惊。 “还有么?” 柳折枝把空了的酒壶放到桌上,杯子里最后一滴酒也喝了个干净。 “有有有。” 染月忙不叠的又拿出几壶酒,放下的时候满眼崇拜的问了一句,“仙君的酒量这么好,从前喝正道的灵酒也是千杯不醉吧?” “正道灵酒?”柳折枝认真思索片刻,缓缓摇头,“不曾喝过?” “那仙君以往都是喝什么酒?是妖界的……” “从未喝过。”柳折枝打断他的猜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啊?染月一脸懵,“从未是……是……” “滴酒不沾,听闻喝酒误事,乱人清醒,今日头一回喝酒。” 染月:??! 往日滴酒不沾,从来没喝过,今日我趁着尊主不在给仙君酒,让仙君喝了一整壶…… 后面会发生什么染月简直不敢想,快速把所有酒都收回储物戒,只留了柳折枝手上的那个酒杯,匆忙行了一礼。 “仙君,我有要命的事要去处理,十万火急,失陪了。” 柳折枝还没回应,便见他转身撒腿就跑,拿着酒杯再看看已经空空如也的桌子,皱着眉头满眼不解。 染月还没跑出魔宫就遇上了回来的墨宴,墨宴看他行色匆匆,赶紧叫他,“你怎么了?不是在陪……哎?他娘的老子跟你说话呢!用不用帮忙啊?” 他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染月连灵力都用上了,任由他怎么喊都没回头,直接瞬移跑路。 墨宴看懵了,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直皱眉,“这也没到一个月啊,不是一个月发作一回吗?怎么才半个月就急着去找美人了?跑的还挺快……” 149.人咬蛇 “尊主,一个月发作什么?” 闻修突然从身后问了这么一句,把墨宴吓得人都僵住了,他刚才光顾着关心染月,一点没发现闻修跟着来了,更没想到那几句话被听到了。 “染月怎么了?”闻修见他不回答,又绕到他面前追问,“什么才半个月,没到一个月,染月会发作什么?” 其实都不能算是追问,几乎是逼问了,闻修很少有这么语气激动的时候。 因为他只知道染月整日喝花酒,走到哪都要看有没有青楼有没有美人,从前以为染月只是喜欢跟美人待在一处,如今听到这些才开始怀疑。 或许染月是身不由己。 恨男人,不愿让男人靠近,师承合欢宗,每月发作一回,这些条件加在一起,几乎可以确定染月就是有不得不去喝花酒的苦衷。 “染月是中了毒?蛊?还是被下了什么禁制?” 都说他呆,这时候他却脑子反应的快,墨宴被问得为难不已,有心要告诉他,却又怕染月知道了会闹,对不起染月,最后只能不耐烦的挥挥手,“老子不知道,有本事你自己找染月问去!” 说完直接大步回了寝殿,背影都透着几分心虚。 他让闻修自己去问,是看准了闻修不敢,因为刚惹急了染月,现在再去无异于去找骂,可他算错了闻修对染月的关心程度。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闻修原本站着的地方就已经没了人影。 墨宴并未察觉,因为一进寝殿他就被殿内的异常惊到了。 酒味有些浓,不是染月有事没事拿出来喝一口的淡淡酒气,而是像谁在这里豪饮过。 柳折枝不喜欢酒味,所以染月在这里的半个月从来不敢多喝酒,只是偶尔喝一杯解解馋,现在柳折枝端坐在殿内,染月跑了,走的时候路过他身边,他也没闻到酒味,那么问题来了。 酒是谁喝的? “染月……把酒弄洒了?” 墨宴走近些许,语气无奈,“弄得满殿酒味,然后跑了?还是你要揍他,他怕了?” 刚才他不在,寝殿里就两个人,他宁可怀疑是染月惹了祸,都没怀疑酒是柳折枝喝的。 柳折枝摇头不语,只安静的盯着他看。 “那怎么这么大酒味?” 墨宴疑惑的往前走了两步,只是习惯性往他身边凑,但越走近越觉得不对。 怎么酒味越来越大? 一直走到柳折枝身侧,发觉那酒味的根源在柳折枝身上,墨宴才惊呼出声,“那混蛋玩意把酒弄你身上了?!” “好啊,我说他怎么跑那么快,老子现在就把他抓回来让他给你赔罪!” 柳折枝爱干净,那一身如雪的白衣平日里他都不敢轻易弄脏,日日给洗衣服,猜到是染月给弄了一身酒,墨宴差点气炸了。 “他怎么敢的!看老子抓到他不把他……” “蛇蛇。”墨宴刚要转身去抓人,吼都没吼完就被柳折枝伸手拉住了。 “蛇蛇亲亲。” 带着酒气的红唇蜻蜓点水般落下又退开,墨宴先是一愣,随后表情逐渐惊恐,然后一把按住柳折枝的肩膀,又凑到他嘴边闻了闻。 要是……要是我鼻子还正常的话,应该是……是柳折枝口中也有酒味?! 心中有一个猜测逐渐成型,但却太让人不敢置信,墨宴颤抖着嘴唇好一会儿才问出来,“你……你喝酒了?” 他记得柳折枝从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甚至对辟谷都相当执着,头一回吃零嘴还是他哄的,尝酒楼的佳肴也是他带着的,唯独酒,滴酒不沾。 柳折枝会喝酒? 就算会,他如今的身子这么虚弱,也是万万不能喝酒的啊! 墨宴眉头都拧得要打结了,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按上去,轻轻帮他抚平,清冷中略微有些慵懒的嗓音随之响起,“入口辛辣,我不喜欢。” 柳折枝没说自己喝没喝酒,只描述了喝进去的感受,还说自己不喜欢。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亲耳听到他承认了,墨宴还是震惊不已,“你……你怎么能喝酒啊?我给你喝汤药养身子,你转头学了喝酒?你喝了多少?” 柳折枝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 “一口?” “一杯?” “一……一壶?” 问到最后墨宴都不自信了,因为觉得太荒谬,柳折枝头一回喝酒,还说不喜欢喝,喝一壶?不可能吧? 万万没想到,他最后这句刚问出来,柳折枝就点头了,还很不解的说了一句,“染月突然走了,还带走了剩下的酒,来不及再继续喝。” 果然是染月那混蛋玩意给的! 墨宴咬牙切齿。 他娘的!老子让他来教功法,他竟然敢把柳折枝带坏!还给一整壶酒让柳折枝喝! 他把牙咬的嘎吱嘎吱响,正要问问柳折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突然原本按在眉头上的手缓缓往下,指尖探入了他口中。 墨宴:??! 指节没入,在他口中来回搅弄,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碰到了舌头先捏住按了按,然后嫌弃的放开了。 柳折枝面上和寻常并无区别,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带着明显的疑惑,“奇怪,蛇蛇为何没有蛇信子?” 墨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柳折枝下一秒就把手指抽了出去,还推开他环顾四周,口中念念有词,“蛇蛇去哪了?为何不见了?” 不光念叨,还边念叨边认真的找,就是找的地方不太对劲,一会儿看看脚下,一会儿看看桌底。 墨宴懊悔的一拍脑门。 完了,这是喝醉了,刚才就不该躲出去,不该把染月留在这跟柳折枝单独相处! 染月你他娘的给老子等着! “蛇蛇?” “蛇蛇在么?” 柳折枝先找了桌底,又翻了椅子腿,最后还往自己身上找,袖子里都找了一圈,没找到更疑惑了,抬眼看向身侧的男人,“可曾见过我的蛇蛇?” “你……蛇蛇……那我是谁啊?”墨宴心累的叹了口气,谁能想到柳折枝喝醉了会不认识人了。 柳折枝盯着他认真看了看,“你是魔尊墨宴,我的蛇蛇呢?” 墨宴哭笑不得,“我就是啊,墨宴和蛇蛇不是一个人吗?” “是么?”柳折枝微微皱眉,很快又摇头否认了,“蛇蛇是蛇蛇,一条小黑蛇,这么大。” 看到他手上比划出巴掌那么大,墨宴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蛇蛇,蛇蛇?” 他不出声,柳折枝又开始到处找蛇蛇了,甚至不记得自己刚才找过哪,又从桌底到椅子腿再到袖子里找了一遍,然后一抬眼对上墨宴的目光,依旧语气自然的问道:“可曾见过我的蛇蛇?” “嗯……他还是魔尊墨宴。” 墨宴:??? “那我是谁啊?” “你是……”柳折枝顿了顿,似乎是在记忆中搜寻,很快便清晰的给了他两个字,“玄知。” 墨宴:!!! “玄知是我徒儿,徒儿可曾见过蛇蛇?是这么大的小黑蛇,还是魔尊墨宴。” 再次看到柳折枝比划蛇蛇有多大,墨宴生无可恋的深吸了一口气,这辈子没想过自己当时马甲太多,有朝一日会三个身份被柳折枝认不全。 “玄知就是蛇蛇,蛇蛇长大了就化形变成玄知了。” 墨宴耐心的跟他解释,还试图先把他抱去榻上,结果刚伸手,倾云剑便架上了脖子。 柳折枝退后一步,“为何阻拦我找蛇蛇?是你将蛇蛇的蛇信子偷走了?” 不是,那玩意长我嘴里,是别人能偷走的吗! 墨宴都让他气笑了,“我就是蛇蛇,是玄知,还是墨宴。” “是么?”柳折枝是真认不出了,喝了那么一整壶酒,别看人表面正常,实际脑子已经醉成浆糊了,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摇头。 “不对,蛇蛇是一条巴掌大的小黑蛇,有蛇信子,玄知有蛇尾,墨宴有龙角,你什么都没有。” 他说的笃定极了,墨宴越听越不对劲,怎么醉了之后记得的都是喜欢玩的? 合着老子的人他记不住,就记得好玩的蛇信子蛇尾还有龙角了? 他娘的老子是街上卖的拨浪鼓吗! 专门给他玩的?! “老子就是蛇蛇!” 他忍无可忍的吼了一声,声音还未落,头顶就传来邦邦两声。 柳折枝收回手皱眉盯着他,“小声些,吼那么大声好凶,我害怕。” 嘴里说着害怕,手却握住倾云剑,用剑在他头顶一个劲敲。 邦邦、邦邦、邦邦……就算喝醉了也还保持着这个习惯,敲蛇蛇脑袋一定要两下两下的敲,跟敲木鱼似的。 就这么一路把墨宴从站着敲到蹲下,最后还边敲边疑惑出声,“为何还不变蛇蛇?嗯……再用力些,打小一些,打得和蛇蛇差不多大?” 墨宴人都傻了。 我不变回蛇身,他就要把我打回原形了? 怕他又要开阵,墨宴实在没办法,只能放弃把他抱回榻上休息,默默变回了巴掌大的小蛇。 几乎是瞬间,倾云剑被收回,柳折枝伸手把他捡了起来,托在掌心仔细查看,确认真的是蛇蛇才低头凑近,“蛇蛇亲亲。” “啵!” 一下便响亮的亲在了蛇头上,然后动作十分熟练的将指尖探入墨宴嘴里,把蛇信子拉了出来。 “粉粉嫩嫩的,好可爱。” 说完另一只手又往下弹了弹蛇尾,“鳞片漂亮,好可爱。” 然后手指从蛇尾往上,朝着蛇腹探去,“这里也好可……” “闭嘴!” 墨宴怒吼出声,及时阻止了他快要脱口而出的“小小的好可爱。” 别的地方可爱就可爱了,这里要是再被像当年那样评价,他真的会气死。 “邦邦!” 作为对他又吼人的惩罚,柳折枝往他脑袋上敲了两下,这一敲便又发现了一处好玩的,是他那两个刚修炼出的龙角。 墨宴见他低头凑近自己的脑袋就觉得不对劲,赶紧开口阻止,“别……嘶!” 终究是晚了一步,左边的龙角已经被咬住了,虽然没用力,但也是被咬了。 那地方太敏感,墨宴嘶嘶嘶直吐蛇信子,刚吐了两下,龙角便被放开了,然后……蛇信子被咬住了。 人为什么会喜欢咬蛇信子! 为什么! 墨宴已经要崩溃了。 我们俩到底谁是蛇? 老子是蛇都从来没咬过人,你一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喜欢咬蛇!!! 150.活该你能娶到仙君 柳折枝从不咬人,他只喜欢咬蛇,这事墨宴早就知道,但他万万想不到,喝醉的柳折枝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喜欢哪就往哪咬。 龙角和蛇信子咬完了,转头又咬了他的蛇尾。 一个人,一个正道的仙君,对一条巴掌大的小蛇上下其手……不对,是上下其咬,这合适吗? 这他娘的不仅不合适,简直就是不合理! “别咬了!” 墨宴忍无可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这三个字。 可柳折枝压根不理他,还顺手拨弄了两下他的蛇信子,然后继续咬蛇尾。 就这个变态的爱好,墨宴在魔界这么多年,见过的变态数不胜数,愣是没有能比肩的。 “柳折枝!” “嘶!嘶嘶嘶!” “你他娘的信不信老子揍你!老子真把你关地牢了!” 柳折枝还没什么反应,殿外有人可反应过来了,察觉到那两道气息靠近,墨宴先是一愣,然后拼命把蛇尾往回收,可惜被柳折枝咬着,没收回来。 因为他这突然的举动,柳折枝怕他再挣扎真把他咬疼了,下意识松了蛇尾,转头咬上龙角,手还捏了捏他的蛇信子。 电光火石间,一道愤怒的声音由远及近,“墨宴你个魔头敢欺负仙君!小爷跟你拼……” 青羽的怒吼戛然而止,连他身侧同样想来帮忙的岚幽也跟着愣住了,因为两人看到的景象跟听到的完全相反。 没有墨宴欺负仙君,只有……仙君在欺负一条巴掌大的小蛟龙。 咬着蛟龙的右侧龙角,手里还捏着蛟龙舌头,完全是把小蛟龙玩弄于鼓掌。 这个景象太震撼了,震撼到他们看墨宴的眼神都变了。 以前一直以为墨宴是上面那个,但看如今这情况……分明就是仙君把墨宴拿捏在手中亵玩! 没错,就是亵玩,咬龙角捏舌头,这画面简直太不成体统,让他们都尴尬住了,连连赔罪往出退,不敢再打断人家道侣的闺房之乐。 “打扰了仙君雅兴,抱歉。” 这句话一传进墨宴耳朵里,墨宴直接气炸了,“他娘的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柳折枝喝醉了!” 这名声要是传出去,明日他就不用活了,气也气死了,墨宴直接瞬移过去拦住两人去路,变回人身一手拉住一个,“柳折枝喝醉了非要让老子变回原形!你们自己闻这殿内的酒味!” 青羽和岚幽当然闻到殿内的酒味了,但…… “你放开!谁知道这是不是你跟仙君在……在那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都是助兴手段!”青羽甩开他的手,看他的眼神相当复杂,“能被仙君……被……那也是你的福气!” 墨宴:??! 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彩鸡懂的花样还挺多! 跟他算是说不明白了,墨宴又转头看向岚幽,话还没来得及说,身后突然传来柳折枝惊喜的声音,“小孔雀?” 话音未落,倾云剑便出现在青羽身后,将他强行推向了柳折枝。 一道符纸飘飘扬扬落在青羽身上,下一秒他就变成了麻雀那么大的小孔雀,毛茸茸的被柳折枝提起来放在掌心,用指尖左戳戳又戳戳,就跟逗弄灵宠似的。 “仙……仙君?”青羽傻眼了,站在柳折枝掌心一动不敢动,因为柳折枝的两根手指已经捏住了他漂亮的尾羽摩挲。 这场景,除了没上嘴咬,跟刚才玩小蛟龙也没什么区别了。 墨宴愣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解释,还是该先摸摸自己头顶现在算不算戴了绿帽子。 不用他解释青羽也信了,相信刚才真不是撞见仙君跟墨宴那什么,仙君确实是喝醉了,只是在跟小蛟龙玩。 但是……这这这……被人拨弄尾羽好痒啊!!! 青羽下意识看向墨宴身边的岚幽,岚幽会意,上前一步想要把他解救出来,却被墨宴伸手拦了一下。 岚幽不明所以,回头想问墨宴做什么拦他的功夫,一道符纸便落在了身上。 墨宴扶额无奈叹气,“我是想让你快跑啊……” 柳折枝醉了只惦记着玩,就跟彻底释放了天性似的,他看懂了,可惜也晚了,没拦住岚幽,只能看着岚幽在空中化成了一团圆滚滚的魂魄,被柳折枝捏在手中。 岚幽是冥尊,本体便是鬼魂,如今被柳折枝用阵法困住,强行变成一团圆滚滚的魂魄,拿在手里抛上抛下,玩的不亦乐乎。 跟青羽一模一样,都是猝不及防被阵法困住,想跑也跑不了。 很快青羽便被随手拔了一根尾羽,羽毛拿去往岚幽的魂魄上戳,戳散了再被柳折枝用手团成一团,然后继续戳,还能给团成别的形状,有时是和青羽一样的小孔雀,有时是一条小蛇,最后还团成了鱼尾的形状。 明明是沉稳自持的仙君,喝醉了却比孩童玩心还大,盯着手中刚用岚幽本体捏成的鱼尾,疑惑的抬眼看向墨宴,“蛇蛇,鱼尾呢?” 墨宴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柳折枝反手就是一堆灵石落在地上,慢慢悠悠的摆出阵法,明显是准备开阵把鲛人给弄来。 他还想玩鱼尾。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能在六界叱咤风云的大能,到了喝醉的柳折枝这,一点不记得人家的身份,就记住本体了,还给当成灵宠玩。 人不在这甚至还要开传送阵去找。 【主人啊,等你醒酒了你会后悔的!】系统糟心的劝阻,【你快醒醒吧,要是真把鲛人也弄来了,以后你个社恐在这个世界可怎么活啊……】 平日里见人都不愿意,觉得害怕,要是闹出这么大的笑话,他都有点怕主人想不开,毕竟他一个系统看着都快要尴尬死了。 柳折枝都醉成这样了,哪能听劝啊,就在那摆弄他的传送阵,吓得墨宴赶紧冲过来按住他的手,“别别别,别开阵啊,你身子弱,可不能再开阵了,不就是要鱼尾吗?要鲛人是吧?我现在就去给你找!” 说完又急忙嘱咐青羽和岚幽,“你们俩先陪他玩,别给惹急了,惹急了他弄死你们我可不管救啊,我先给他找鲛人去。” 他撕裂空间走了,留下青羽和岚幽全傻眼了。 你……墨宴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干什么! 知道你对仙君百依百顺,那也不能是这个顺法啊!怎么什么要求都满足,你倒是拦一下啊! 他们俩都要无语死了。 这能怪仙君耍酒疯?这不都是墨宴给宠的吗! 但凡稍微强硬一点,让仙君先睡一觉醒醒酒,都不至于闹出这些事! 一刻钟后,墨宴带着晚临一家三口从空间裂痕中踏出,他们也不知道墨宴是怎么把人家给忽悠来的,总之三个鲛人看到殿内的景象全愣住了。 “柳折枝要玩鱼尾,你们谁方便借他玩一会儿,我拿宝物跟你们换。” 墨宴是真宠,再怎么离谱也宠着柳折枝,拿出一堆宝物往晚临怀里塞,“柳折枝喝醉了,要玩鱼尾,别扫他的兴。” 说完又觉得太强硬,对着他爹娘又加了一句,“那什么……有劳了。” 众人:“……”真是活该你能娶到仙君啊。 整个修真界找不出第二个人宠折枝仙君能宠到这个程度了,你要不要听听你在有劳什么啊? “那是……妖皇与冥尊?”问渊盯着柳折枝手中逗弄的两个“灵宠”,表情有些僵硬。 他夫人淮音更是震惊发问,“仙君都给用阵法封印回原形了?” 墨宴沉默片刻,有些苍白的回了一个字,“啊。” 晚临目瞪口呆,看看他再看看柳折枝,“所以你说仙君找我们有急事,是让我们去跟他们一样,给仙君当灵宠玩?” 墨宴嚣张惯了,这辈子头一回面对柳折枝之外的人有了点心虚,“那……那你说他喝醉了,我也不好惹他吧?他……他想玩就……反正你们也不会少块肉。” 片刻后,柳折枝手中又多了条漂亮的鱼尾,怀中也多了条巴掌大的小蛇。 晚临被摸着尾巴,虽然不习惯,却也没出声,只眼神复杂的看着那条小黑蛇。 不止是他,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墨宴身上,间或看看折枝仙君嘴角那满足又欣喜的笑意。 明明是这么荒谬的场景,他们却莫名觉得有些和谐与岁月静好之意。 别的不说,墨宴这魔头待折枝仙君,那可真是好的没话说,虽然仙君伤势不曾好转,但心情明显很好,若不是亲眼得见,谁能相信折枝仙君其实是会笑的。 还会如孩童一般喜欢玩,喜欢毛茸茸或者漂亮好玩的灵宠。 墨宴平日看到的仙君,与他们看到的,几乎不像同一个人。 “蛇蛇。” 虽然手中有这么多灵宠,柳折枝还是最喜欢蛇蛇,而且只会亲蛇蛇,往蛇头上亲了亲,突然看向淮音,整个寝殿内唯一的女子。 “长姐,他就是墨宴,我带他回来看你。” 那神态,那语气,都是在跟亲近的人介绍墨宴。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系统也一样,系统清楚的看到柳折枝脑海中有许多画面一闪而过,快得让人看不清。 “长姐?”淮音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转头看向问渊,“夫君,仙君似乎被人……” 问渊微微颔首,“应当是被人封印过一段记忆。” 他年纪最长,鲛人族历任族长也会有些记忆传承,一眼便看出了柳折枝与墨宴之间的不对,朝墨宴问道:“你从前可曾去过凡间界?” 修真界中绝不会有折枝仙君的长姐,那段被封印的记忆里有墨宴,便说明墨宴那时有过参与,且两人羁绊不浅,这段记忆对仙君十分重要,所以醉酒时才会记起一点。 能不被旁人知晓,还能留下羁绊,问渊能想到的地方便只有凡间界。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50-160 151.应当是当年的情劫 “依我看,仙君应当是去凡间界历过情劫,历劫磨灭了情爱,又被人将历劫的记忆封印,而后便再不受情爱所扰,一心向道。” 问渊知晓的东西比他们多了太多,这话他说出来,即便墨宴完全不记得自己去过凡间界,也只会怀疑是自己的问题,绝不是他猜错了。 毕竟若是细论起来,问渊和淮音作为鲛人的族长与族长夫人,实际是比六界所有人都大了好几个辈分,即便是看着没长大的晚临,如今也已经有将近千岁了。 鲛人族即便不修炼,也是天生寿数极长的种族,所以当年的神族养他们做灵宠,为的是可以长久作伴。 “情劫……会忘吗?” 墨宴看着醉酒后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玩乐的柳折枝,拼命在脑海里搜寻也没找到跟凡间界有关的一星半点记忆。 “我不记得我去过凡间界,天道不许魔族随意开启界壁去凡间界,会降下天罚,魔族更不讲究什么历劫。” 问渊沉默不语,也在思索其中缘由,反倒是他夫人淮音提议道:“如今仙君醉酒,封印不稳,有零星记忆重现,仙君只与你亲近,你若好生问一问,或许还能问出些许线索。” “对对对,我问问就知道了。” 墨宴立刻变回人形,握住柳折枝方才摸他蛇尾的那只手,“我们在凡间界见过吗?你的记忆被……” “蛇蛇亲亲。”醉酒的柳折枝只凭心意行事,见他凑得这么近,一时兴起想要亲他,红唇复上去,在他唇上啵的一声,亲的十分响亮。 满殿的人,别管是不是化作原形被柳折枝当灵宠玩的,全傻眼了。 一片沉默中,那一向最是嚣张跋扈高调不要脸的魔尊,耳尖缓缓染上了薄红。 柳折枝脸皮薄,墨宴知道,所以他在人后再如何孟浪,人前都没跟柳折枝这般亲近过,魔族不在乎这个,但正道不一样,他怕柳折枝被人非议,觉得受辱。 哪成想今日柳折枝这么一醉,根本不顾有旁人在场,上来就亲,一点反应的机会都没给他留,还叫着那般爱称。 一句蛇蛇亲亲,是让所有人知晓了那清冷淡漠的仙君如何与夫君恩爱,却也把墨宴给整不会了。 柳折枝都主动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是不是得亲回去?不然有损柳折枝的脸面吧? 但……但怎么亲啊?像往日那么缠绵还是也蜻蜓点水亲一下? 这尺度太难掌控了,最重要的是墨宴怕柳折枝清醒了跟他算账,清醒的柳折枝绝对不会希望在人前跟他…… 这些事还没盘算完,墨宴人还僵在原地,柳折枝便搂着他的脖子倒入他怀中,直接睡了过去。 滴酒不沾的人喝了一整壶魔界的烈酒,能闹到此时已经很不容易了,许多修士都是喝了几杯便沉沉睡去。 “疼!压死小爷了!” 原本被柳折枝把玩的两个“灵宠”就在身前,柳折枝这么一睡,正好把青羽和岚幽的本体也压在墨宴怀中,挤在两人中间,青羽被压掉了两根羽毛,疼得直叫唤。 “你他娘的闭嘴!别把柳折枝吵醒了!” 墨宴传音让他闭嘴,然后随手把他和岚幽都扔到桌上,又甩了一堆宝物出去,抱起柳折枝快步把人放上了床榻。 宝物是他给的谢礼,出手相当大方,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子。 这回青羽也顾不上喊疼了,用最快的速度把谢礼分了三份,其中一份给了晚临,剩下的他看都没看岚幽,全自己收起来了。 岚幽看见了也没拦,只小小的一团魂魄飘在空中,对着问渊道:“前辈,可否帮忙破了我们身上的阵法,岚幽感激不尽。” 青羽不把谢礼分给他,他求人帮忙的时候却说的是我们,不是我,很自然的带上了青羽。 问渊可能修为不及全盛时期的折枝仙君,但这奇门遁甲之术肯定是会的,毕竟是神族旧部,就算是神族灵宠,也绝对比如今六界修士会的多。 鲛人族傲气,却是真的有傲气资本。 问渊微微颔首,很快便给他们解了阵法,青羽一恢复人身立刻道谢,却在道谢的同时快速远离了岚幽,满眼都写着:你别想抢谢礼。 问渊与淮音对视一眼,都是过来人,自然看透了两人关系不同寻常,彼此暗道这些小辈当真是让他们看不透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不愿与女子两心相悦,偏爱男子。 他们不理解,但是他们尊重,带着晚临朝榻边靠近,给两人留下眉来眼去的空间。 墨宴看着熟睡的柳折枝眉头紧锁,恰巧问渊靠近,他便回头语气严肃的问道:“除了情劫,正道还会去凡间界历别的劫难吗?” 他现在有一个猜测,一个光是想着就让他心疼柳折枝到喘不过气的猜测。 问渊面露疑惑,“你的意思是仙君还历过别的……” “他说他没有欲望,没有恨,七情六欲他好像都没有,段承乾让他磨炼心境,都磨没了。” 墨宴拉着柳折枝的手,每多说一个字,那个猜测便在心中真实一分,“一个情绪鲜活的人,要是去凡间界历劫,是不是……是不是七情六欲都能……”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问渊沉默良久,给了他肯定的回答,“能,要很多次,太多太多次,把该经历的都经历了,一遍一遍不断重复,直到再不会牵动情绪。” 此话一出,折枝仙君那不问俗世的淡漠,还有那澄明的心境究竟从何而来,已然明了。 段承乾把他送去过凡间界,不止是历情劫,而是把这人世间的苦楚都受过,让一个鲜活的人,无数次重复历劫,生生磨炼成了那心境澄明的折枝仙君。 安静的寝殿内,咯吱咯吱声突兀的响起,是墨宴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几乎要攥拳捏碎了手指。 难怪柳折枝学不了那功法,难怪永远不会有欲望,现在柳折枝没有的情绪,都在历劫时一遍遍经历过了。 没有欲望,必定是深陷欲海过,没有恨,那便是经历过痛彻心扉的恨……柳折枝在段承乾手里,到底都经历过什么,都学过什么…… 这样的鲜血淋漓的真相太过残忍,周围几人都以为那暴躁易怒的魔尊会发疯,可墨宴只是握着柳折枝的手,颤抖着呢喃一声,“我没去过凡间界,但我当年养伤,用过我娘给我留的神石……” 再多的心疼也于事无补,他只能拼命想自己会在什么时候见过凡间界历劫的柳折枝。 他不懂正道说的因果,但他知道要想让柳折枝活下去就得养伤,养伤就要采补修为,采补修为最关键的一步,便是柳折枝要重新有欲望。 染月说,那功法最要紧的便是欲望。 问渊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跟柳折枝有羁绊,那他一定是阴差阳错做过柳折枝的情劫,只要柳折枝记起这段记忆,一切就都有了转机。 有了情爱,欲望便是水到渠成。 否则染月就是再教个十年八年也没用。 柳折枝还在睡着,墨宴设下数道结界,带众人去了魔界血海。 无边无际的鲜血汇聚而成的血海,无数大魔都是从此处爬出来,那是真正孕育魔气的地方,也是墨宴出生的地方。 他的身世并不想告诉柳折枝之外的其他人,墨宴只是站在血海边缘指了指地上那块半人高的石碑,“这是我娘亲手埋在这里的,她说这是神石,当年那么多兄弟夺嫡,有一回我重伤垂危,落进血海,爬上来的时候触发了神石的灵力。”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就在我的寝殿,是闻修说我在这石头旁边睡着了。” 墨宴抬手摸了摸那和普通石碑并无区别的神石,“我睡醒伤就好了,我只知道是这石头救了我,可后来不管我用什么方法,都找不到再次开启神石的契机。” “娘也没说过,她只说这是神石,好东西不能被那老不死的发现,所以她埋在这,假装只是一块石碑。” 他知道的只有这些,剩下的就只能交给问渊了,期盼鲛人族能认识,能给他答案。 问渊上前摸遍了神石的每一寸,用了灵力也探不出这是何物,淮音却盯着神石觉得眼熟,“夫君,你看这石头像不像当年那位神君做来解闷的小玩意?就是那个镜子。” 淮音是女子,女子爱美,所以跟着神族见过的许多东西都是问渊没仔细看过的,她这么一提醒,问渊也想起来了,看看她再看看石碑,“夫人说的是……那位神君的浮生镜当年未曾带走,流落在修真界?” 他们口中的那位神君是个女子,闲来无事便炼制了一面镜子,可以坐在殿中看凡间界,还可以入镜品百味人生。 对强大的神君来说,这就是个解闷的小玩意,入镜便可带着记忆和修为入凡间界,不被天道察觉,就是出去玩一玩,玩够了便回来。 “应当就是那神器。”问渊几乎可以确定了,摸着石碑对墨宴道:“你说只是睡了一觉,或许是你那时修为不够,入镜后被天道察觉,所以出来时也什么都不记得。” “是与不是,等仙君睡醒就能知晓了。”淮音在旁边语气温柔,“仙君是神族,神族只要滴血上去,炼制的神器便会露出本貌,听神族驱使。” “若真是浮生镜,你与仙君的因果便可用此物找回。” 墨宴只想帮柳折枝找回七情六欲,让他能学功法采补修为,淮音却告诉他一个更加惊喜的消息,“魔尊,正道去凡间界历劫是要消耗修为的,十有八九你便是仙君去凡间界历过的情劫。” “待到找回因果,你这个情劫未曾如凡人那般入轮回,还与仙君成了姻缘,那便不算历劫,经历此番因果被消耗的修为是要回到仙君体内的。” 墨宴一愣。 那不就是……柳折枝不用学那歪门邪道的功法,只要找回跟我的因果就能有修为养伤了! 他能听懂,旁人自然也能听懂,青羽一边替柳折枝高兴,一边靠着岚幽啧啧称奇,“你个魔头还真是傻人有傻福,要不是你做出那离谱事,请两位前辈来给仙君玩尾巴,今日仙君这一线生机还真就找不到了。” 墨宴脸都快笑烂了,叉着腰一脸得意,“老子说什么来着?道侣就是得宠着,宠道侣的男人才能有好气运,你看看本尊,这气运不就来了!” 152.浮生一梦(已修,刷新看) 柳折枝睡醒之后压根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别说是叫谁长姐了,就是连他把别人强行变回原形当灵宠玩都不知道。 睁眼时发现殿内有许多人的气息他还吓了一跳,幸亏墨宴一直在身边守着,及时抓住他的手,这才没让他刚睡醒就发作社恐。 “醒了?先喝点水。” 柳折枝被墨宴喂了一杯温水,喝完再抬眼就看到问渊等人都站在不远处了,一时间还有点懵,“蛇蛇?这是……你又惹了什么祸?” 如果光是青羽和岚幽,他还能以为是来看自己的,可晚临一家也来了,那他很难不怀疑是蛇蛇又惹人家鲛人族了。 墨宴嘴角颤了颤,“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惹的?” 柳折枝:??? 见他全然不记得,都不用墨宴说,系统就直接在他脑海里给他重播了一下他当时那些壮举。 刚开始柳折枝还看的很淡定,因为他玩蛇蛇是很正常的,直到看到他用阵法把青羽变成小孔雀玩,呼吸都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接下来一直看到摸晚临尾巴,柳折枝没忍住动了动腿,因为现在就想下去找个地缝。 除了看到自己喊淮音长姐,剩下那些画面他全程都是脚趾扣地看完的,那种尴尬对一个社恐来说简直要命。 “你喝醉之后发生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一直不出声,墨宴就试探着问了一句。 系统的画面已经播放完了,柳折枝收敛心神,靠在墨宴身上一本正经的摇摇头,只字不提自己已经回忆完了。 墨宴沉默了片刻,旁人或许看不清,他却看清了柳折枝一点一点变红的耳尖,藏在白发中,在他这个角度非常显眼。 啧啧啧,又撒娇呢。 不好意思就说不记得,真能撒娇。 意识到他是害羞了,墨宴也就没多说,只说是他要摸鱼尾,所以给他找来了鲛人族,然后就提起了封印记忆和浮生镜。 甚至怕他尴尬,说完就直接把话题转到正事上,不过一刻钟,众人都站在了浮生镜前。 “仙君取一滴血滴上去即可。”问渊在旁边引导他唤醒浮生镜,“若真如猜测那般,感应到神族血脉,神器自会为仙君所用。” 柳折枝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划破手指滴了血。 即便他是神族,他也没有问渊了解神族,他不过是个不被承认的混血,更何况还是只占了这具身体,并非原本的柳折枝,问渊的话他信。 墨宴及时帮他修复了伤口,几乎是伤口还没被灵力愈合,那和石碑一般无二的浮生镜便有了反应,外面一层石头一样的壳子寸寸龟裂,碎裂在地上露出内里的样貌。 半人高的镜子熠熠生辉,莹白耀眼的光芒若不是有墨宴提前布下结界挡着,绝对会引起六界轰动。 待到光芒散去,众人终于得见全貌。 镜子就跟寻常的梳妆镜一样,周围雕刻着精致的花纹,但右上角却有一行小字:浮生一梦。 “他娘的!真是!”墨宴激动的直骂娘。 浮生一梦这四个字足够说明这就是浮生镜了,虽然看着像女儿家梳妆的玩意,但周身散发的灵气却不容小觑,若不是神器,绝不可能由内而外散发如此浓郁的灵气。 要知道这可是魔界,还是魔界的血海,魔气最盛的地方,寻常法器到这里都会被魔气萦绕,只有神器才能让魔气无法近身。 问渊等人只是仔细多看了几眼,很快便识趣退开,有些场景不是他们能跟着一起看的,临走时问渊只留了一句话,“仙君心念所至,在这浮生镜中想看任何从前的场景都可。” 人都走了,柳折枝却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沉默许久才转头去问墨宴,“蛇蛇想看什么?” 墨宴牵着他的手猛地收紧,嗓音有些晦涩,“能不能让我一个人看,你就别看了。” 会看到什么他心中有数,那一定是柳折枝最痛苦的记忆,他不想让柳折枝再亲眼看一遍。 “问渊说只要我了解了那些事,再跟你进去重新经历一次情劫,就能找回你的情爱,我自己看就行了。” 柳折枝没回答,只是反问了他一句,“蛇蛇怕我难过么?” “我不会。”柳折枝不等他回答就轻轻摇了摇头,“既然是要历劫时消耗的修为,大可把所有劫难都再走一遍,如此收回的修为更多,我也可以尽快修复经脉。” “不行!” 墨宴语气严肃,“我们只要情劫,别的能收回再多修为也不要,柳折枝,那些事没必要再去经历一次,你敢背着我去做,我就……” 说到这他停住了,因为他真没什么可以威胁的,就算威胁了柳折枝也不怕。 “你敢不听我就……我就死给你看!” 柳折枝:?!! 系统:“……”你个傻狗是真有出息啊。 虽然有无赖的成分,但柳折枝纵容他,真没跟他犟,心念一动,浮生镜中便有了画面。 墨宴给他周身设下数十道结界隔绝视线,然后才放心去看镜中画面。 只一眼,他就知道不让柳折枝看是对的。 那些年柳折枝历劫的方式跟他猜的一模一样,就是一遍又一遍经历苦楚,彻底磨灭掉对应的情绪。 凡间界的柳折枝是一国皇子,国破家亡他经历了上千次。 被乱军按着亲眼看亲人被折辱凌虐而死不下百回,最后直到亲人的血溅在脸上都毫无反应,磨灭了恨。 长姐被乱军凌辱,甚至送进军营受尽了折磨,来来回回足有两百多次,都是在他眼前,都是按着他,逼着他看,自此磨灭了色?欲。 贪念、执念、愤怒……诸如此类皆在这一次次历劫中被磨灭了干净,一次次惨死,一次次重新开始,且都是带着上一次的记忆。 就像是无休无止的噩梦一样,墨宴就这样看着,看柳折枝从最初入凡间界没有原本记忆的鲜衣怒马,逐渐变得无欲无求,沉默寡言,一潭死水一般,似乎这世上再无人能牵动情绪。 最后的最后,墨宴看到了他自己,柳折枝的情劫,他国皇子,这一次没有最初的国破家亡,而是柳折枝被送去做质子。 一个是不受宠的皇子,一个是敌国质子,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又是来来回回不断重复,只是每一次都不得善终。 他能清楚的看到最初的每一次,柳折枝都在尽力避开上一次的错误和误会,可最终还是走不到一起,数不尽的误会,还有立场不同,柳折枝从最初坚定的走向他,到最后看他的眼神无波无澜。 每一种劫难墨宴都认真数过,最多的便是这个情劫,整整一千两百次。 最后一次,柳折枝就和修真界的折枝仙君一样,不会疼,不会恨,不会爱,甚至不会生气和愤怒,受折磨没有反应,被凌辱没有眼泪…… 画面归于平静,柳折枝历劫结束,墨宴久久不能回神,手上尽是指甲嵌入掌心的鲜血。 心境澄明,原来是这样的心境澄明,段承乾他怎么敢,怎么敢把柳折枝扔去这么折磨…… 那些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柳折枝一次次鲜血淋漓的惨死,墨宴甚至想象不出那会有多疼,这样的疼,当年的柳折枝被扔进凡间界,受了几千回。 难怪经脉尽碎都不知道喊疼,因为更疼的他都受过,他习惯了。 墨宴无比庆幸他刚才逼柳折枝只让他一个人看,如果让柳折枝看到这些,会不会想起当年的疼? 如今再想起柳折枝的那些淡漠,墨宴胸口疼得喘不过气,过了许久才平复情绪,撤下了柳折枝周围的结界,紧紧把人抱进怀里。 他什么都没说,柳折枝也没问,因为大概会看到什么,柳折枝心中早有猜测。 不知沉默了多久,在墨宴低头安抚吻他的时候,柳折枝终于开了口,“蛇蛇不必难过,只是修炼罢了。” 他把这当做一种修炼,说的云淡风轻,好像那些疼他都没经历过一般,墨宴紧紧掐着他的胳膊,红了眼。 “柳折枝,你什么都知道是吗?你知道被封印了记忆,知道去凡间界历劫过。” “我知。” 柳折枝还是那么平静,好像那个历劫的人不是他自己。 墨宴嘴唇颤了颤,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让他说什么啊,当年的柳折枝究竟有没有后悔,早就问不出来了,现在的柳折枝是心境澄明的柳折枝,只会把那当做修炼,恨都不会恨。 “情劫是我,我看到了。” 墨宴扯出一抹笑,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了,“我们进去这镜子一次,我给你一个完整的情劫。” 那些在凡间界负了柳折枝的不是他墨宴,只是他恰巧落入浮生镜,阴差阳错成了情劫,重在劫难,所以一定要负了柳折枝,由不得他选。 今时今日,他再做柳折枝的情劫,重在一个情字,这一次他没有受伤,不会受劫难左右。 “当年之事我并不后悔,蛇蛇不必自责。” 柳折枝抬手按了按他微红的眼角,感受到指尖的湿润,仰头在他唇上亲了亲,“情劫自然是不得善终,并非蛇蛇本意,我明白,当时蛇蛇已然见过我,对我有意,若真能控制自己,定然不会负我。” 他被磨灭了情爱,所以不懂蛇蛇为什么哭,但他知道,蛇蛇为他哭,他会心疼。 什么是情爱啊?他不懂,他只知道他的蛇蛇愿意为他豁出性命,舍不得他受半点委屈苦楚。 他对蛇蛇亦是。 153.好大一个局,历情劫 其实柳折枝没说,他根本就不在意在凡间界都经历了什么,当时的情况,他想活下去,那就一定要去。 况且历劫又不是本体去的,只是段承乾帮忙弄的分身而已,本体毫无损伤,只是耗费些修为罢了,至于那些分身和本体共享的疼啊,爱啊,恨啊,对他来说跟修炼没区别。 没有当年的苦修,他应当是活不到现在的,不肯做任务时便已经被之前的系统惩罚死了。 可蛇蛇似乎不想听,蛇蛇太伤心了,所以他才没多解释,他一说,蛇蛇心疼他,哭得更伤心就糟了。 墨宴也没再多说,只是把他抱回了寝殿,开始安排入浮生镜再跟他经历一次情劫,这一走说不定要多久,该交待的事得交待好。 他出去忙,柳折枝便在寝殿闲着没事了,都知道他喜欢清净,青羽等人也没有多打扰,都跟着墨宴一起去正殿了。 只剩下系统,对着他脑海中许多空白的记忆沉思。 【主人,你被封印了好多记忆啊,好像不止是凡间界历劫的,你穿越之前的记忆也没了。】 “嗯,去历劫回来就再不记得了。”柳折枝语气平静,“我磨没了执念,从前的系统说,执念没了,便不会再记起从前了。” 【可是……系统手册上没有这一条。】系统犹豫着说出反常的地方,【系统是没有这项权限的,我去论坛看了,不管多高级的系统都没有,除非有别的力量干预,比如……】 “剧情的力量,或是天道。” 这句话从柳折枝嘴里说出来,系统都惊呆了,【主人你一直都知道?】 “我知道,只是不知此事为何要在意。”柳折枝是发自内心的疑惑,“我也不知蛇蛇为何那般心疼,不过是都是修炼的方式罢了。” 【那你当年历劫经历那些,不疼吗?】 “疼么?忘了。” 简单的四个字,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好像一切苦难都是理所应当,别说是墨宴了,就是系统看他这样都心疼的不行。 剧情里没有这些事,一个字都没有,如果只是正常的反派,那时候宿主还没有需要开始走剧情,这些都不是宿主该经历的啊。 系统总部到底藏了什么,天道又藏了多少关于主人的信息…… 系统在数据库里什么都查不到,去论坛套消息也没人知道,他只知道主人绝不是普通的反派,一定是有什么东西错了,乱了,而且主人心里都清楚不对劲,却不在意,也不想查。 都是因为那无数次的历劫,做到了心境澄明,万事不入眼,所以才有今日的不在意。 真是好大的一个局,怕被追查,就先安排历劫磨炼心境,心境澄明就不会再追究那些不对劲的地方了,只讲究顺其自然。 如果没有遇到墨宴,没有墨宴心疼,带着一起查探从前种种,又是强迫又是求,让柳折枝好好活着,系统都不敢想柳折枝最后会怎么样。 大概真的早就为了苍生身死道消了,死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系统什么都没跟柳折枝说,因为说了也没用,现在只能等墨宴去追究这些事,他知道柳折枝肯定不听他劝,但一定会宠着墨宴。 墨宴要追究,柳折枝一定会配合,会纵容。 系统心情相当复杂,因为突然发现有时候恋爱脑还是有点好处的。 正殿里,墨宴先拿出了一堆宝物给青羽和岚幽,这次是直接分到两个人手里的,没让青羽独吞。 “我跟柳折枝不知道要走多久,这是跟冥界和妖界休战的诚意,要是想攻打魔界,至少等我回来,别趁人之危,为难我那两个护法。” 嚣张归嚣张,正事上墨宴还是靠谱的,最后特意加了一句,“就当是为了柳折枝,我在你们那没什么面子,柳折枝的面子你们总得给吧。” “柳折枝还想整顿人界,地盘也会重新划分,修真界人界独大太久了,等我们回来,我一定说到做到,人界我不会独吞,大家一起分。” 有好处分给别人,这根本就不是魔尊墨宴的行事作风,可如今为了能安心带柳折枝入浮生镜,墨宴什么都能往出给了。 他一心都扑在柳折枝身上,大家都能看懂,青羽岚幽原本就没打算趁火打劫,收了那些宝物就应了。 “放心,看在折枝仙君的面子上,你不在魔界的事我们也不会往出透露。” “对,小爷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想要你的命还行,仙君的命我必须得救。”青羽难得没跟他呛声,很是通情达理,“你这回去是为了救仙君,不让仙君百年之后身死道消,我知道,放心去吧。” 只要他们俩不趁机攻打魔界,墨宴就放心了,其余几界都不好战,几乎不出世,不会挑起战乱,至于人界…… “你放心去,若是人界趁机讨伐,我鲛人族定当为仙君死守魔界。” 问渊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不用他开口就给了承诺。 “鲛人族本就是世代为神族鞠躬尽瘁,仙君身上有神族血脉,那便值得我等效忠。” 话是这么说,但他当初对白秋可没有一点要效忠的意思,说到底还是柳折枝的胸怀苍生让他动容。 墨宴心中有数,送走了青羽岚幽,直接让问渊一家三口住进了魔宫,然后才召唤闻修回来交待几句。 可往日立刻就会赶回的人今日却没了动静。 墨宴愣了片刻,突然想起青羽和岚幽为何能直接进寝殿,就是因为闻修没拦着,闻修不在魔宫,当时问他染月的事,他跟闻修说的是…… 他娘的!这呆子真敢去问啊! 墨宴一脸糟心,赶紧召唤染月。 “尊主唤我。”青楼里,染月被闻修困在墙角,指甲都嵌入了闻修手臂,“再不退开,耽误了尊主正事,你担待得起吗?” 他也不知道闻修发什么疯,一来就赶走了满屋子的美人,打也打不走,就盯着他看,似乎是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异常,但又一直没看到,所以就这么困着他。 “你是不是……”闻修犹豫许久才开口,“身子有什么不适?隔些时日便发作,是蛊毒吗?” 染月眼神彻底冷了下去,脸上的笑却越来越灿烂,“就是想问这个?是啊,我每隔两日就发作一次蛊毒,要吃人心喝人血才能缓解。” 他没说实话,还真的生气了,闻修看出来了,可还没等想出来该说什么就被用力推开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再这么纠缠,别怪我不留情面。” 染月说完就走了,瞬移到魔宫刚在墨宴面前站定,上去就是一脚,“你跟闻修说什么了?当年怎么说的?说好了谁都不……” “我可没告诉他,他自己猜的。” 墨宴默默往后退了两步,“我当时是想问你是不是提前发作了,要不要帮忙,结果他在后面偷听,我什么都没说,让他自己去问你。” 染月咬牙切齿,气的尊主都不叫了,直接叫他名字,“墨宴,你要是敢食言,跟别人说了我的事,我他娘的就去其余五界出卖你!都别活了!” 墨宴自知理亏,这回也没跟他对骂,就指了指他身后,“闻修也回来了,我有正事,你们俩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他竟然没骂娘,染月意识到真是正事了,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风流轻佻,靠在椅子上勾着嘴角,“说吧,你要干什么缺德事?” 闻修站在一旁没出声,只是盯着墨宴用眼神询问。 “我要跟柳折枝进浮生镜。” 墨宴大概讲了一下经过,最后拿出两个储物戒给他们,“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以防万一,这里面都是法器和丹药,万一真出了事,魔界可以不要,带人退出去,活着就行,等我出来再杀回来。” 他不能只管柳折枝,还得对族人负责,这一走要是时间太久,人界又来除魔,或者其余几界有什么变故,一起攻打魔界,他得给魔族留退路。 “鲛人族会留在魔宫,万一出事,带人跟他们一起去南海,别他娘的要什么脸,保命最重要,魔界可以给他们,老子还没死呢,到时候把魔界抢回来。” 他很少做这么没把握的事,进了浮生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他一定得去,这是柳折枝的生机,只能做好万全准备。 闻修染月点头应下,墨宴又留下许多结界,回寝殿之前还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一句,“后宫那些人,我走之后别让她们乱跑,惹祸了没人出面收拾。” 虽然平日不进后宫,但后宫那些魔女有一个算一个,墨宴都护着,当养女儿也好,妹妹也好,总之不会不管,都是忠心耿耿的魔王之女,对自己人他从来不苛待。 如此交待了一圈,确认没落下什么,墨宴才回寝殿带着柳折枝再次去血海,站在浮生镜面前紧紧抓着柳折枝的手。 “蛇蛇,不必担忧。” 柳折枝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不过是情劫,不会出什么乱子。” 墨宴太紧张了,从看过他历劫的事之后就一直这么紧张,柳折枝不知如何安抚,只能凑过去主动亲他。 他记得蛇蛇是喜欢的。 “蛇蛇亲亲。” 一吻过后,两人紧紧牵着手,一同踏入浮生镜中。 154.舔狗到哪都是舔狗 两人一起牵手走进浮生镜,可他们的修为不能跟正儿八经的神族比,不能顺心意来去自如,几乎刚踏进去就被迫分开了。 “柳折枝!” 墨宴反应过来了不对劲,咬牙切齿的喊他,“你是不是又骗我!你……” 后面的话柳折枝没听到,因为两个人已经彻底分开了,就算是系统的声音他都听不到了,系统已经完全被屏蔽。 这才是真正的神器的力量,墨宴是魔,肯定会受影响,他虽然是神族,却没了修为,也会受影响,就算他操控浮生镜想重新历劫,也不能精准控制落在几千次中的哪一次。 但这些柳折枝都没说,所以墨宴说又被骗了。 “等出去又要哄蛇蛇了。”柳折枝意识模糊间自言自语似的呢喃,“蛇蛇估计快气死了……” 所谓浮生一梦,便是回溯从前的经历,从前的情劫到底经历了多少次,他自己都不知道,只能尽量控制着落入其中某一次,希望可以跟墨宴落在一起。 若是两人落在同一次,那便可以一同重新历情劫,然后走出去,若是不能,那便要他自己去重复经历,直到遇到墨宴为止。 这才是柳折枝不敢说的原因,他要是说了,墨宴肯定要想方设法折损修为与他落在一处。 那都是蛇蛇这么多年辛苦修炼,拼命在六界抢占资源才有的修为啊,哪怕折损一分一毫他都舍不得,不过是情劫,若是气运不够,他多经历几回就是了…… 凡间界。 大周元年,新帝登基,皇后产下龙凤胎,本该是大吉,宫中却无欢声笑语,愁云惨淡。 只为龙凤胎的姐姐一出生便是白发。 国师断言此为不详,皇后为保一双儿女,以死明志,求皇帝留孩儿一命,死前为长公主取名柳容音,皇长子取名柳折枝。 柳折枝是亲眼看着皇后撞死的,未曾落入此处直接进入男婴体内,他便知道与墨宴错过了,这一次是他自己看自己从前经历过的情劫,完整经历一次才能开启下一次。 他就这么立在空中,看着皇后哭求,看着皇后撞死,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个应该叫娘亲的女人,反而是看到那被视为不详的长姐时愣了愣。 下一秒便意识一闪,眼前景物骤变。 “折枝。” “折枝快来,看长姐给你烤的兔子。” 柳折枝缓缓回神,看着面前红衣白发,和自己容貌五分相似的女子,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自己的回答先出了口,“长姐今日可是又挨罚了?” 他在这具身体里,却只是个看客,这是他某一次的历劫,身体完全不受他操控。 寻常女子身形娇小,柳容音却和柳折枝一样高,双生胎身形几乎没有差别,唯一的差别便是她一头白发,貌美却带着女子少有的英气,开口便是爽朗笑声。 “去军营偷了点炭火烤兔子罢了,我可不是被抓走挨罚了。” 柳容音豪放的坐在冷宫石阶上,撕了只兔腿给他,“快吃,今日北齐使团入宫,没人管我们,不用怕人抢。” 因为被视作不详,姐弟俩从小就不受宠,住在冷宫里,吃穿也跟寻常皇子公主比不了,有时候还有皇子来抢他们吃食,不是为了吃,只是欺负他们玩。 宫中热闹起来,旁人都去皇帝面前露脸了,那他们就轻松了,不用怕有人欺负算计,更不用藏起来吃肉。 一只兔子两个人分,很快就吃完了,柳容音闲不住,又要往军营跑,柳折枝喊了几声长姐都没把人喊回来。 “刚才那个是你长姐?她抢了我的兔子。” 墙上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柳折枝转头看过去,只见一身黑色衣袍的墨宴倚在墙上,面色不善的看着他,跟他一样是未曾及冠的年纪,那双竖瞳透着些冷意。 他下意识想叫蛇蛇,却听到当年的自己疑惑问道:“你的眼睛好像蛇,你是蛇妖?” 柳折枝:“……” 历劫时的自己没有从前的记忆,当真是稚嫩的很,在凡间界说人是妖,怕是要打起来。 他猜的一点没错,墨宴不管在哪都不是个善茬,骂了一句你才是蛇妖,从墙上跳下来就要揍他。 两个人很快打了起来,墨宴拿着匕首,他抽出腰间的软剑,在冷宫里打得难舍难分,本就破败的冷宫尘土飞扬。 “咳咳……”柳折枝被尘土呛到,分神咳了两声。 匕首到了眼前,未曾伤他,只留下一声嗤笑,“娇气,你们大周的男子都这么娇滴滴的?” 话音未落,软剑挑开了他的衣襟扣子,盘扣落在地上,露出里面玄色的里衣。 柳折枝没出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淡定收了软剑。 刚才那一剑是能杀人的,他却只挑开了衣襟,墨宴愣了愣,咬牙切齿的怒吼,“刚才你咳嗽老子都没动你,你上来就撕我衣服?!” “你他娘的讲不讲理!不是说大周是礼仪之邦吗?你的礼数呢!” 柳折枝没理,他不喜欢这个上来就打架,张嘴就骂娘的人,而且很明显不是大周人,应该是今日的北齐使团。 “老子跟你说话呢!” 他往里走,墨宴就在后面追着骂,“你长姐抢我兔子,你撕我衣服,你们大周人都有病啊!你叫什么?哪个宫的侍卫?老子可要去告状了!” 柳折枝脚步一顿,回头看傻子似的看他,“你说要告状,我还能告诉你我的名字?” 墨宴:“……” 空气都沉默了,柳折枝没再理他,冷宫从来没有客人,这么多年他是第一个,那些皇子公主都不进来,只把他们叫出去欺负,让宫人们看着。 可惜这个客人是个傻的。 人都进那到处漏风的破败宫殿里了,墨宴还盯着看,过一会儿低头看了看自己坏了的衣服,又追了进去。 “那你借我身衣服,我得去接风宴,现在去驿站换衣服来不及了。” 柳折枝看看他比自己高了一头的身形,再次确认了他应该是个傻子,“你穿不进去我的衣服。” “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 墨宴没说,他都盯着柳折枝看很久了,一路追着柳容音过来,本来是想把兔子抢回去的,结果看到柳折枝在那吃烤兔子,他看着看着就忘了抢。 大周的男人长得可真好看啊,感觉弟弟比姐姐还好看。 清清冷冷的,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剑法特别好。 北齐尚武,他是皇子就更每日练习骑射了,根本不读书,也找不出什么词形容眼前的人,反正就是好看,他娘的好看死了! 结果等他从美色里缓神,那兔子就吃完了,抢他兔子的女贼也跑了,他想去追来着,也不知怎么的就没去,反而想找这个好看的男人赔。 反正是姐弟,找姐姐还是弟弟赔兔子都一样。 谁知道这人上来就说他是妖,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问你话呢?你叫什么?你长姐抢我兔子,你得赔。” 柳折枝还是没搭理他,不想再跟傻子说话了,拿出一本策论自顾自看。 万万没想到北齐的蛮人是个自来熟,也不自报家门,就缠着他问他叫什么。 “你到底是谁啊?冷宫的侍卫?你们大周侍卫也看书?” “我在大周这些日子,你给我当侍卫呗,那我就不找你赔兔子了,衣服也不赔了,每日跟我切磋下剑法就行。” 他只知道这是冷宫,根本不知道大周的规矩,冷宫根本没有侍卫,只有先皇后的一双儿女。 “我跟你说话呢,你们大周真麻烦,跟女人不能亲近说话,跟男人也不行吗?” 墨宴一直在旁边说,柳折枝实在被吵烦了,冷冰冰的吐出三个字,“柳折枝。” “你叫柳折枝?”原本是在他身边坐着的,听到姓柳,墨宴猛地起身,“你是大周皇室?” 说完又震惊的看了看破破烂烂的桌椅和窗户,“皇室就住这?你不受宠啊?那你跟我回北齐,我给你宅子住。” 这回柳折枝把目光从策论上移开了,看他的眼神充满不解,“我为什么跟你走?” “你在这过得不好啊。”墨宴也懵,“在这连个像样的屋子都没有,你长姐还得抢兔子给你吃,跟我走了以后你跟我切磋剑法,我养你。” 柳折枝只听说过北齐民风彪悍,是蛮族,却没想过北齐的人能这么单纯,上来就要把敌国不受宠的公主和皇子拐走。 “你……想求娶我长姐?” 他以为是要和亲,墨宴却听得一头雾水,“你长姐抢我兔子,我为什么娶她?我好不容易抓的,她抢了就跑还直接给烤了吃了。” “我说我带你走,顺便带上你长姐也行。” 他就这么特别执着的想把人带走,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甚至连身份都未曾互通,一点不知道这在大周算是通敌叛国。 北齐不讲究这些,看上什么东西就直说,墨宴习惯了,觉得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合眼缘,就生出了要拐走的心思。 拐回去养着,没事切磋下剑法,顺便看看脸。 长那么好看不就是给人看的,大周不要,那他就带走,以后他罩着,肯定没人敢欺负。 当年的柳折枝不懂,只觉得这个北齐人有病,傻得不能再傻了,如今做看客的柳折枝却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尤其是墨宴第一次见面就缠着他说话说个不停,这不就跟在修真界一样么? 当年他第一次见蛇蛇,蛇蛇就是这么缠着他说话,吓得他这个社恐为了脱身还打了一架。 不久前蛇蛇刚说过那是一见钟情,如今看这反应,似乎……又是蛇蛇的一见钟情? 但是蛇蛇自己好像不知道。 蛇蛇傻乎乎好可爱。 155.好看但是气人 那日一直到接风宴开始,墨宴也没能再听大周那个不受宠的皇子说一个字,走的时候差点没把他气死。 他就不明白了,说句话有这么难吗? 仗着长得好看就能目中无人了?这要是在北齐,他非给两鞭子把人狠狠抽老实了不可。 “你等着,欠老子一只兔子一身衣服,明日必须还!” 不理人就不理人,谁愿意搭理他似的,本来看他可怜都不想让他赔了,现在晚了,还不上也得还! 他气冲冲的走了,还一脚踢坏了一扇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柳折枝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也不明白长姐故意引个傻子来做什么,关了冷宫大门和往日一样练剑。 傻子本人毫不知情,当晚就打听了大周皇室的皇子和公主,还特意多留意了柳折枝的情况,听完都懵了。 “你说大皇子柳折枝丑得没法看,怕吓着人从来不出冷宫,还是个哑巴?” 暗卫恭敬点头,墨宴怀疑人生。 没有一条对得上,他见着的那个柳折枝长得跟天仙似的,只是不爱说话,不是不会说话啊。 先皇后生下一对龙凤胎,姐姐是不祥之人,出生便一头白发,连累的弟弟体弱多病,五岁不慎落水,醒来就成了哑巴,待在冷宫从不出门,无颜面圣。 不祥的长公主怕克死亲人,八岁就自请去混迹军营,军营煞气重,说是以煞止煞,免得祸害旁人,女红一点不会,成日舞刀弄枪,别的公主求娶者如过江之鲫,只有这个长公主无人问津,路上遇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此事大周人人皆知,连往年的战乱都算在这个长公主身上,姐弟俩从出生就没见过父皇,却日日感念父皇不杀之恩,明知不详还不肯以死谢罪,举国上下对其怨声载道。 墨宴又不是真的傻子,听着听着就觉出不对了。 柳折枝不是无颜面圣,是根本见不着大周皇帝吧?没有母妃庇护,长姐不祥,留在冷宫被人磋磨,这些消息还不是别人想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 不出冷宫是被困在冷宫,因为是皇子,处处受人提防,就怕他这个嫡长子参与夺嫡。 墨宴好歹也是个皇子,皇室那点见不得人的事他也明白,稍微一琢磨就猜的差不多了。 本来还有点生气柳折枝不搭理人,这下那点气全消了,因为实在是太惨了点,怎么说也是个皇子,竟然被人欺负的连父皇都见不到一面,还被传成了貌丑的哑巴。 这下别说是夺嫡了,有这些谣言在,只怕连个宫女都不能敢嫁他,这辈子只能在冷宫等死,一辈子走不出来,更不可能留后。 墨宴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可夜里睡前却不止一次想起柳折枝有多惨,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柳折枝长得好看? 于是第二日他又溜进了冷宫,一大早就去了,还顺手带了两只烧鸡和一壶酒。 彼时柳折枝正在院内练剑,听到动静还以为是长姐回来了,收了剑开门迎接,发现入目是一身黑袍的傻子,目光顿了顿,然后果断把门关上了。 “哎哎哎……” 墨宴喊了两声也不见他再开门,怕引来人,最后直接翻墙进去了。 “你他娘的有病啊!老子好心给你送吃的,你不给老子开门?” 他把烧鸡和酒往边上一放,正要接着骂,一转头发现柳折枝又开始练剑了,好像看不见他似的。 行,你过的惨,老子不跟你计较。 墨宴很少有这么好脾气的时候,但看着柳折枝那跟女子差不多瘦弱的身形,还有过分纤细的腰身,最后到底是没再骂。 “来吃,你看看你都饿成什么样了,傲气什么啊。” 习武之人都是身强体壮,墨宴头一回看到像他这么瘦弱的还能有一手好剑法,风一吹就能倒似的,竟然一大早就开始练剑。 柳折枝没回应,也没停,完全当他不存在,墨宴也不生气,随便找了个台阶坐那看他练剑。 “你这么刻苦干什么?想争皇位?” “你们皇帝老儿太信鬼神,你长姐不祥,皇位肯定到不了你这。” “我觉得你不如指望我们北齐打进来,把他们都杀了,虽然没有皇位,但至少能趁乱跑出冷宫,以后躲起来跟你长姐能好好过日子。” 他的话一句比一句大胆,换了旁人早就不敢听了,或者劝他慎言,柳折枝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甚至余光看到草丛中爬出一条蛇,还当着他的面给一剑斩成了两半。 墨宴一愣,看看他再看看地上的两截蛇,脸色逐渐难看,“老子说了不是蛇妖!我叫墨宴,北齐九皇子,北齐使团就是老子带来的!” 柳折枝盯着他那双竖瞳看了片刻,长剑探入草丛,又挑出两条蛇,剑光一闪便成了四截。 墨宴:??! “老子不是蛇妖!” 话音未落,四截又成了八截。 “你他娘的……” 地上染血的蛇身被长剑挑着朝他扔去,墨宴也不骂了,直接起身跟罪魁祸首打成一团。 一刻钟后,谁也没能近了谁的身。 分开时墨宴看他的眼神满是欣赏,“你饭都吃不饱,还这么能打?真有两下子。” 说完又指了指旁边的烧鸡,“快吃,我明日还给你带,不用你报答我,跟我切磋一下就行。” 柳折枝看他更像傻子了,实在理解不了非亲非故,他怎么这么自来熟,还这么能说,吵死了。 打又打不走,真的好烦,都影响练剑了。 “结盟还是打探消息,你都找错人了。”柳折枝语气冷淡,“我一辈子没出过冷宫,什么都不知道,长姐不会与我说军中情报。” 说完就不再理他,回屋拿出个冷馒头安静的啃。 好消息,哑巴说话了。 坏消息,被误会成别有所图了。 更坏的消息,他宁可啃馒头都不吃老子带来的烧鸡! 墨宴有点想揍他,但估计还是打个平手,只能放弃,没好气的跟他解释,“我要打探消息找谁不行,你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你能知道个屁。” “老子就是看你可怜,昨日好不容易抓了只兔子,被你长姐抢了,我一路追过来才知道这破地方还有个这么惨的皇子。” 墨宴没什么耐心解释,说着说着又骂起来了,“你们皇帝老儿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亲儿子饭都不给吃饱,老子路见不平,送你两只烧鸡吃怎么了?还怀疑我,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噼里啪啦骂了一通,抬头一看,柳折枝还在那专心的啃啃啃,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冷馒头,愣是将那不值钱的玩意也衬托成了贵重糕点似的。 “有肉不吃非啃你那破馒头,你是傻子吗?” 墨宴随手扯下一个鸡腿,自己咬了一口,“没毒,我还不至于千里迢迢来毒死一个没人管的敌国皇子,有那功夫我直接毒死皇帝老儿多好。” 回应他的是两截带血的蛇扔在脚边。 墨宴:“……”长那么好看,怎么这么会气人! “老子天生就是竖瞳,不是蛇妖!” “嗯。”柳折枝啃着馒头微微颔首,“竖瞳,是蛇妖。” 墨宴一脸懵,震惊于他只听他自己想听的,也反应过来这是故意气人了,气得直接起身要往外走,走两步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折返回去又要打架。 “你来要兔子?” 身后传来女子声音,墨宴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直故意气他的人大步迎了上去,“长姐。” 柳折枝想要伸手接长姐手里的包袱,却被躲开了,柳容音语气宠溺,“怪沉的,你别累着,长姐自己拿。” 她边往里走边看墨宴,“我打听了,你是北齐九皇子,折枝娇弱,你别吓着他。” 说完放下包袱豪爽的抱拳行了个男子礼,“多有得罪,九皇子莫怪。” 娇弱? 墨宴看看眼前英姿飒爽的柳容音,再看看他身后清冷出尘的柳折枝,一时间都怀疑自己眼睛有问题了。 要说娇还行,柳折枝弱? 能跟老子打个平手,弱个屁啊! “本皇子可没吓他,兔子不要了,今日是给他送吃的。”墨宴一指烧鸡,“正好,你跟他说吧,他不肯吃。” “行,多谢。”柳容音问都不问,直接撕了块烧鸡坐那吃,还不忘招呼柳折枝,“没事,过来一起吃,看着就是个人傻钱多的,别跟他客气。” 墨?人傻钱多?宴:“……”当面说啊? 姐弟俩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一个不爱说话,文雅冷漠,一个能说会道,豪爽热情。 长姐发话了,柳折枝才放弃啃冷馒头,接过长姐给的鸡腿吃的慢条斯理。 三个人谁也没说话,等柳容音吃完了手里那块肉,见墨宴一直盯着柳折枝看,用那只干净的手往他肩上拍了拍,“折枝好看吧?你们北齐有断袖之风吗?” “断袖?!” “对,就是俩男人睡一起。”柳容音不愧是军营里混出来了,说起这些都毫不避讳,“我在军营听说过你,北齐九皇子不近女色,就知道带兵打仗,我昨日引你来就是想跟你商量,结果你一直躲在暗处不出来。” “相逢即是有缘,折枝不能一辈子待在冷宫,那些人盯得紧,你要是有这个意思,你就去提和亲,指名让折枝去,只要让他名正言顺走出冷宫,别的都好说。” 信息量太大了,墨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他……俩男人……和亲?!” 156.他身上好香 墨宴真不是傻子,他昨日就大概猜到是被故意引来了,但其中缘由还不清楚,想过可能是要结盟,甚至连让他帮忙打进皇城,替姐弟俩报仇都想过,唯独这个和亲…… “俩男人和个屁亲啊!” 三观受到严重冲击,墨宴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就算要和亲,那也是你和亲,别管真假,好歹你是个女人,你见过哪朝哪代求娶皇子去和亲的?” “我指名让你和亲,你自己想办法把他带去。” 都是聪明人,也不用多说什么,心里都有数,这姐弟俩要堂堂正正的活着,不被人欺负,甚至要皇位,他能理解,哪个皇子能不想要皇位。 所以墨宴直接给了结盟的方法,“要是信得过我,你就按我说的干,到了北齐你们帮我夺了那把龙椅,我登基就出兵让你们回来把那些人都弄死。” 虽然有通敌叛国的嫌疑,但眼下对这姐弟俩应该是没有更好的出路了,不然也不会找上他这个敌国皇子。 等到柳折枝及冠,那些人非想办法让他死得悄无声息不可,死人永远比活人更安分。 “带不走。”柳容音摇头叹息。 几乎是同一时间,柳折枝的剑架在了墨宴脖子上。 从昨日到今日,他都是不爱理人,淡漠傲气的,唯有此时,两人一坐一站,墨宴仰头看去,在他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杀气。 “你干什么?谈的好好的你敢杀我?” “觊觎长姐的登徒子。”柳折枝被长姐拦了一下,看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冷,调转剑尖指向门口,“出去。” 墨宴一脸懵,“谁?我?觊觎你长姐?他娘的这不是商量怎么把你带出冷宫吗!和亲就是个幌子!” 他气得要走,却被柳容音拉住了,“折枝长久不与外人接触,说话有点直,他不是那个意思。” “是。”刚有了解释柳折枝就给否了,“我说的便是那个意思,你觊觎我长姐,骗我长姐和亲,我会杀了你。” 柳折枝是认真的,跟长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昔日两人没少被这宫里的宫女和太监欺负,他一个男人还好,长姐却不止一次被那些太监找机会磋磨。 虽然未曾被得手,后来长姐也混迹军营习武傍身,可如今回想起来,他还是心中后怕,绝不可能让一个陌生男子带走长姐。 “你不像好人。” 最后的最后,柳折枝杀人诛心,盯着墨宴那双竖瞳又强调了一回,“蛇妖惑人。” 墨宴让他气笑了,听出他是故意要把自己气走,都不用柳容音劝了,直接回到方才的台阶上坐好,“对,老子就是蛇妖,一会儿你长姐走了就把你吞了!” 柳容音看看弟弟再看看他,没忍住笑出了声,“你们俩好像天生犯冲,行,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拌嘴的事以后再说,先说正事。” 她要往墨宴身边坐,好好商量商量,结果刚坐下,柳折枝就挨着她坐了,硬生生挤在两人中间,严防死守长姐被男人占便宜。 “男女授受不亲,说话可以,但不必坐在一处。”柳折枝态度坚决,“若要长姐委身于谁换我出冷宫,那便不必谈了。” 他是维护长姐,可他说了什么墨宴全都没听清,挨得太近了,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热,人看着冷冰冰的,如今贴在一处,身子倒是热。 “折枝你想多了,长姐可不是吃素的,就是在军营习惯了,不拘小节,可不是要勾引他。” 柳容音被他逗笑了,还越过他伸手推了墨宴一把,“你表个态,告诉折枝你没那个意思,免得他担心。” 墨宴这才回神,收回目光冷哼一声,“我可没惦记你长姐。” “听到了吧,他不可能惦记我,他是个断袖。” 墨宴:??! “老子不是!” “你可以是。”柳容音往他肩头拍了拍,“我去和亲带不走折枝,他是嫡长子,所有人都怕他走出这个门被父皇想起来,他们都说我不祥,更不会让我出去和亲,万一克死了你,北齐用这个借口发兵,得不偿失。” “都说折枝是哑巴,你在北齐虽然也不太受宠,但你让折枝和亲算是羞辱大周,你父皇肯定会同意,大周也不会为了一个哑巴皇子开战。” 柳容音毫不避讳的说出他们在大周的心酸处境,“只要你咬死了这是羞辱,再装得变态点,让他们知道折枝跟了你活不长,最后肯定会让折枝跟你走,有人帮忙杀了折枝,那些人求之不得。” 听起来确实可行,但对墨宴来说实在是有点难。 首先就是要装变态,看上人家皇子了,还要带走折辱赏玩,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装。 而且……这断袖的名声坐实了,回头他还怎么娶亲。 “我考虑考虑。” 墨宴留下一句话就走了,他得好好想想柳容音的助力值不值他冒这么大风险帮柳折枝走出冷宫。 要夺皇位,首先得有命去夺,不然再多人助他也是白费。 柳容音是目送他走出去的,因为心里没底他到底会不会答应,这是柳折枝唯一可以名正言顺走出冷宫,还不会被人刺杀的机会,若是错过了…… “长姐,他可靠么?” 柳折枝的询问打断了她的思绪,柳容音收回目光帮他理了理胸前发丝,“他在北齐也是四面楚歌,没有母族助力,手里有兵权遭人忌惮,所以才被派来带使团议和,如今他那些兄弟都在北齐作妖呢,人品还是靠得住的,跟我合作,也是他的机会。” “你跟他走,至少他不会真的折辱你,只要走出冷宫,以你的聪慧,跟他周旋不难,等长姐出征爬上将军的位置,他日?你归来,长姐为你打江山。” 柳折枝很少听长姐夸别人,从来都是夸他的,墨宴是第一个,而且夸得毫不吝啬。 人品靠得住…… 柳折枝默念了一遍这五个字,第二日墨宴再来,他便勉为其难给开了门。 其实他还是不习惯冷宫里有他跟长姐以外的人,但长姐说这个人靠得住,他也没办法,即便这个人……很吵。 “离我回去还有很久,既然要带你走,总得先相处相处。” 他在看策论,墨宴就坐在他对面自顾自的说,“要是光带你回去养着还行,随时能决定,合作的话还是得看你够不够资格。” “你长姐我不担心,以她的能力在军营早晚混出名堂,你这么不爱说话,我带回去你到处得罪人就糟了,毕竟我也不是真带你回去那什么。” 他说了这么半天,说到这柳折枝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 “就是……就是那什么啊。”他好意思听墨宴都不好意思说,“去和亲,你总知道该经历什么吧。” 柳折枝没回答,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直到把他盯得疑惑溢于言表,想要张嘴问,突然倾身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墨宴僵住了,连他退开都没反应过来,脑海里不断重复他刚才靠近的画面,还有唇角那一触即分的温热。 有点香,冷宫都残破成这样了,熏香不可能用得起,他身上却有点香。 不像胭脂水粉的味道,跟他这个人一样清冷的香。 还有……嘴唇有点软。 十三岁就上了战场,如今四年过去,别的皇子都在京城享福,只有他甲胄加身,拿命换军功,墨宴没接触过女人,军营里没有,回京时他也没时间多看。 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所以他从不好奇,这辈子头一回被人亲,竟然是个过分好看的男人。 而且这个男人亲完了还不算,还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你……你你你……”不知道过了多久,墨宴终于反应过来了,从椅子上弹起来,拼了命擦嘴角,边擦边骂,“你他娘的敢亲老子!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腰间的鞭子被抽出来,甩在地上带起尘土飞扬,啪的一声十分响亮,可想而知抽在身上会有多疼。 柳折枝看都没看那鞭子,只盯着他满意的点点头,“长姐说你不会真的折辱我,我便试试,你很讨厌我,长姐可以放心了。” 说完拿出一块素色手帕,打湿后细致的擦了嘴,一遍又一遍。 不像墨宴反应那么大,或者表现出不喜,但他每擦一遍,墨宴的眉头就多拧紧一分。 “你突然亲老子,你还嫌弃上了!” 墨宴气得要死,上去就把手帕抢来了,洗干净才往自己嘴上擦,用力擦了半天,嘴唇都要擦破皮了。 嫌弃老子是吧?让你看看到底谁更嫌弃谁! 他是在较劲,可柳折枝根本没看他,确认了长姐可以放心便不理他了,出门唤来树上不知哪个宫妃不要的狸奴,抱在怀中细细抚摸。 来之前墨宴刚在外面见过柳容音,听说了他从来不与外人接触,比起和人说话,是更喜欢跟不会说话的动物玩的,十七年没出过冷宫的人,如何能会与外人相处。 不爱说话才是正常的,偶尔有点不正常的行为……好像也正常。 算了,以后兴许真要合作呢,看在他这么可怜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墨宴没看多久就走了,用轻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冷宫,要回驿站时才发现手里还攥着刚才擦嘴的帕子。 “他娘的!拿这玩意干什么!” 他想随手扔了,看到边角处绣的柳枝样式又停住了,怕被人捡到给姐弟俩添了什么麻烦,想回去还了,觉得还是不合适,万一被误会是故意拿的怎么办。 思来想去,最后默默塞怀里了。 就当不知道吧,问就是没见过,不然被知道拿走了男人的帕子也太奇怪了。 对,就是这样,我先藏起来,不然被误会真是断袖就糟了。 老子可不喜欢男人,再好看也不行! 157.应当叫蛇蛇 跟柳折枝先相处一下试试是柳容音同意的,毕竟他们跟墨宴都不熟,大周和北齐边境经常打仗,让敌国皇子帮忙脱身,本来就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皆大欢喜,万一输了,墨宴也自身难保。 通敌叛国这一条罪名,别管是哪个国家,什么身份,沾上了就是死罪。 于是柳容音每日在军营努力发展自己的势力,柳折枝就从原本的一个人待在冷宫看书练剑,变成了身边有个碎嘴子陪着。 “又练剑啊,你也太刻苦了吧?” “不是练剑就是看书,你不觉得闷吗?” “烧鸡和肘子你喜欢吃哪个?烤肉也行,我明日给你带。” 墨宴说墨宴的,柳折枝刻苦柳折枝的,谁也不耽误谁,只偶尔能回答一两句,大多时候柳折枝都懒得跟他说没用的废话。 一整日下来墨宴差点气吐血,“你多说两句话能累死啊!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把你带回北齐,你当老子是菩萨啊!” 柳折枝手里拿了一卷新的策论,抬眼看向他,“蛇妖。” 不当他是菩萨,当他是蛇妖。 墨宴:“……”这要是带回去,老子不得被他气死? 他忍不了了,要是不能成事,也不想在这浪费时间受气,走过去直接抽走了柳折枝手里的策论,“你到底想不想走出冷宫?” “长姐希望我走出去,不想让我死在这里。” 柳折枝没说自己想不想,只说长姐想,仰头看着他,语气平静,“长姐也不能一辈子担着那个不祥的名声,我若坐上那个位置,长姐便能与常人一般无二,做回大周最尊贵的长公主,长姐是我的命。” 墨宴拿策论的手僵了僵,因为意识到了他好像不太在意他自己的死活,是为他长姐活着的。 四目相对,无边沉默。 狸奴的叫声将沉默打破,柳折枝也伸手拿回了被他抢走的策论,拿到手中发现被他攥皱了一角,眉头微微皱了皱,就着他低头看自己的姿势,直接抬手往他头上邦邦两下。 没有多疼,却把墨宴吓了一跳,捂着脑袋弹出一步,看他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你敢打老子?” “你他娘的敢打老子?!” 十三岁就领兵出征,战场杀敌无数,在北齐他虽然不受父皇器重,但也是没人敢惹他,因为他脾气爆,还睚眦必报,只有他动手打别人的份,还是头一回被别人打。 更可气的是打脑袋,跟他娘的教训儿子似的! “皱了。”柳折枝把被他弄皱的地方指给他看。 墨宴一愣,然后就是新一轮的愤怒,“这破玩意皱了也值得你动手打人?” 他不理解,更让他不理解的是柳折枝还点头了,一本正经的点头,那模样简直满身是理,好像他在无理取闹似的。 墨宴忍不了了,直接动手。 两人从屋内打到屋外,吓跑了树上来找柳折枝的狸奴,还打碎了院内的两个石墩。 可惜还是没分出胜负。 分开时柳折枝长身玉立,挽了个剑花潇洒收剑入鞘,看得墨宴眼里没了怒火,反而多了点别的东西。 他觉得那是兴奋,对手之间惺惺相惜的兴奋,柳折枝是他遇到的第一个能一直跟他打平手的人。 刚才被打脑袋的事好像没那么重要了,这么好的对手,他可以勉为其难不计较一回。 可惜柳折枝根本没看他,更不可能看到他的表情变化,飞身上树往四周环视一圈,然后用那清冷淡漠的嗓音吐出两个字,“喵喵~” 墨宴嘴角抽了抽,知道他是在找那只狸奴,但他的嗓音发出这种动静实在是反差大了点。 刚才他们打架吓跑了狸奴,如今想找回来有些难,柳折枝喵了许久,那只毛茸茸的狸奴才慢吞吞的回来,越过宫墙落在树下。 柳折枝从树上下来抱起它,回到屋内给它撕了两块肉,很小心的撕碎了才喂过去。 墨宴不长记性,又凑过去了,好像刚才打架的不是他一样,盯着那只狸奴问他,“你养的?叫什么?” “喵喵。” “我没让你叫,我问你给它取名叫什么。” 柳折枝抬眼看傻子似的看他,又重复了一次,“喵喵。” 墨宴无语住了。 所以刚才这人不是在学叫声,是在喊这只狸奴的名字?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给它起这种叠词的名字?” 说起毛茸茸,柳折枝便愿意多说几句了,一边摸着狸奴一边回答他,“长姐说这样会显得可爱,它很可爱,所以叫喵喵。” 说到这话题就断了,墨宴没再多问,不理解但是尊重,安静的看他在那喂狸奴,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被他仰头看了一眼。 “看我干什么?”墨宴不明所以,“再打一架?” “你叫墨宴?” “你才知道?” “你的眼睛很好看。”柳折枝盯着他的眼睛,头一回主动跟他说起一个话题,更是头一回夸长姐以外的人。 “好……看?”墨宴重复了一遍,表情微怔。 他在北齐不受父皇待见的原因便是这双眼睛,竖瞳,不像人的眼睛,是个异类。 只不过北齐不像大周这么信鬼神,也没有什么国师,不然他应该会跟柳容音一样,被扣上不祥的帽子,从此再无翻身可能。 “像蛇妖。” 方才跟他打架,柳折枝对他的身手也很满意,人都是慕强的,柳折枝也一样,如果墨宴打不过他,他绝对不会主动说话。 又被说成蛇妖,墨宴刚要吼,突然见他把狸奴抱起来,盯着自己那双竖瞳道:“若是蛇妖,应当叫蛇蛇。” “蛇……”多一个墨宴都说不出口,硬生生被他气笑了,“你要是敢这么叫老子,你就别想出去了!” 刚说完这么取名很可爱,转头就要管我叫蛇蛇,他是不是在说老子可爱? 谁家大男人能被说可爱! 真他娘的气人! 短短三日,墨宴感觉被气到的次数都快比以往一年还要多了,不想再在这被他气,转身就要走。 人都已经要飞身上墙了,衣袖突然一紧,低头一看,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抓着他的袖口,指尖因为用力,泛着些许趋近粉嫩的红。 有点好看。 墨宴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不仅人长得好看,手也好看,这人好像哪哪都好看,不是男生女相,就是单纯的好看,他第一次知道一个男人可以这么好看。 “干什么!”意识到自己有点走神,墨宴吼了一声掩饰心虚。 柳折枝没出声,只是微微踮起脚,像昨日那样凑近,在他嘴角落下一个一触即分的,带着细微冷香的吻。 把那些没出口的怒吼全堵了回去。 墨宴傻眼了。 不是,他怎么又亲我? 都说大周是礼仪之邦,最注重礼节,他长姐张嘴就说我是断袖,他自己上来就亲,这叫礼数? 这他娘的……就是北齐也没有这么民风开放啊! 男人总亲男人算是怎么回事啊! “你……你怎么又……”墨宴是想骂他的,但可能是太震惊了,没骂出来,反而说话有点磕磕绊绊的,“又亲老子干什么?” “今日也很讨厌我。” 柳折枝没多说,只这一句就是解释了,因为昨日已经说过了,这是试探,试探不会真的和亲,去了北齐不会真的被他折辱。 他越是反感跟男人这样亲密,柳折枝就越安全,他们的结盟才有意义。 不然柳容音绝对不会同意自己弟弟委身给男人,用一身屈辱才能换来走出冷宫的机会。 道理都说得通,但是…… “那也不用日日都亲啊!” 墨宴狠狠擦了一下嘴角,正要再骂他两句,突然发现他在到处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莫名的,他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想到底怎么回事,突然被柳折枝转头问了一句,“昨日用完的帕子放在何处了?” 帕子……帕子在…… 墨宴心虚的别开眼,“什么帕子?你的东西我怎么知道在哪?” “昨日.你抢去擦嘴的。”柳折枝认真帮他回忆,“我用来擦嘴,被你抢去了,上面绣着一段柳枝,我亲手绣的。” 还是他亲手绣的? 墨宴更心虚了,“谁知道你放哪了,我用完就扔在那了。” 柳折枝没再多问,只翻箱倒柜的找,找了许久也找不到,墨宴在他身后忍不住给他出主意,“找不到就算了,先拿别的凑合擦,明日.我给你带新的来,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不可。”柳折枝语气严肃,“若是被有心之人拿去,会生祸端,男子还好,倘若落在女子手中,日后可做定情信物诬陷于我。” 墨宴不以为意,“一条破帕子当个屁定情信物啊,哪家的姑娘能要这么寒酸的东西。” “这是大周的礼数,寻常帕子便罢了,那上面有我亲手绣的柳枝。” 柳折枝边找边给他解释,“定情信物不在贵重,在心意,男子学女红,亲手绣的帕子,足以与姑娘定情。” 墨宴默默往自己胸口摸了摸。 那帕子他没敢扔,又不想让别人看见,所以今日也贴身收着,如今就在他衣襟里。 鬼知道那会是定情信物啊! 这下好了,现在拿出来更说不清了,我说是我拿走的他不会以为老子暗恋他吧! 不能说不能说,还是先藏着吧,以后再找机会处理了,可不能让别人捡了去。 158.不是蛇妖的蛇蛇 最后柳折枝自然是找不到帕子的,这事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若是有心之人拿走了,那便说明如今那些人等不到他及冠便要朝他下手。 无论还有什么后招,终归是冲着他来的。 虽说历朝历代夺嫡之争不断,但向来储君的位置都是嫡子或长子更占先机,巧的是他两个都占,是嫡长子,只要他走出冷宫,即便什么都不做,对所有皇子也是莫大的威胁。 不祥的是柳容音,不是他柳折枝,他只是被连累,被一道圣旨圈禁此处为国祈福,那些人想方设法让国师用鬼神之说把他困在这里,不给他见皇帝的机会,还弄出那么多不利的谣言,可见有多在意他的存在。 “该知会长姐此事。” 柳折枝拿出新的帕子擦了嘴,看着门口的方向沉思,“不知是哪家的姑娘会被此事毁了名节,落得与我私定终身的罪名,只怕此生唯有长伴青灯古佛才能保全性命。” 他开始担心无辜的姑娘了,墨宴心虚的都不敢看他,没一会儿就找借口先溜了。 当时跑的太快脑子没转过来,回了驿站喝了两杯酒,墨宴突然发现其实此事是可以遮掩过去的,只要偷偷把那帕子塞在哪个墙角就行了,到时候柳折枝要是找不到,他还可以帮忙找,左右怀疑不到他身上。 但这么快又回去也不太合适,露出马脚就不好了,墨宴又把那帕子塞回了怀里,正好三皇子被派来带他到城中转转,他便跟着去了。 这一转就是大半日,等他再有空去找柳折枝,已经是傍晚了。 冷宫平日无人靠近,前几回他都是凭借轻功直接神不知鬼不觉溜进去,这回却刚靠近就听到了吵闹声。 那尖细的嗓音一听就是太监,大声说着些不干不净的话,似乎是在责骂谁。 他以为是有宫人不小心靠近冷宫被骂,还准备去看看怎么回事,等这些人走了再翻墙找柳折枝,结果走近了才发现,冷宫门外跪着个一身白衣,身形瘦弱的男人。 那身影他太熟悉了,上午还凑得那么近往他嘴角亲,如今却被个老太监踩着膝盖作践,身侧还有一摊血迹。 “你养的畜生冲撞了贵人,咱家看你罚跪辛苦,想帮你,你还敢拿乔?跟你那个不祥的姐姐一样下贱!” 老太监不光踩,还一下一下往柳折枝腿上踢,恨不能趁着罚跪不让起身,直接废了那双腿。 “圣上让你姐姐去军营用煞气冲冲晦气,只怕那身子早就不知被多少人糟践了,这才能保住性命,只让你伺候我一个你还不愿意,赶明我去求了贵人,带一队侍卫来好好伺候大皇子……” 这种时候被叫大皇子才是莫大的屈辱,一个皇子,竟然被太监如此欺辱,何其可笑。 柳折枝什么都没说,那张为他招来此等折辱的脸上也没有一点表情,像是精致貌美的傀儡,身上没有半点人气,只挺直腰背跪着,任由那太监如何骂,一身傲骨也半点不曾折。 墨宴立在树上看着这一幕,几乎要用满是怒气的眼神杀了那太监,正要去阻止,猝不及防看到柳折枝抬眼,微不可察的朝他摇摇头。 快要踏出的脚僵在了原地。 怎么救啊,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认识,否则只会让柳折枝受更多人的关注,找更多莫须有的罪名作践。 就像明明可以一剑杀了这个老太监,柳折枝也不曾动手,只默默忍受所有欺辱一样,牵一发动全身,蛰伏忍耐才是最重要的。 柳折枝为何那么气人,为何性格有些古怪,此时都有了解释。 这还只是被他看见了,他没看见的,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指不定都受过什么苦,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与常人一般无二。 墨宴没再看,这种时候或许不看才是最好的安慰,没人会喜欢被人看着自己受辱。 不知道他来之前柳折枝已经跪了多久,一个时辰之后墨宴才看到那老太监离开,他去扶柳折枝起身的时候,清楚的看到双膝已然有了血迹,染红雪白的衣袍。 “我先抱你进去。” 他要拦腰将人抱起来,柳折枝却按住了他的手,俯身一下一下,细致又沉默的用衣袍擦干了身侧的血迹,一片鲜红之中,墨宴看到了几根狸奴的绒毛。 等柳折枝弄完这些墨宴才把他抱进去,一推门就看到了被斩断四肢面目全非的狸奴。 分明几个时辰之前柳折枝还在给他介绍那狸奴叫喵喵,如今竟然这般惨死。 “喵喵在树上叫了一声,远处路过的柔贵人听到了,说受了惊吓,让人抓起来,在冷宫门外处置了。” 柳折枝抓着染血的衣袍,嗓音冷漠,似乎在说别人的事,“柔贵人说是我唆使喵喵吓她,便让我出去跪三个时辰,好好反省。” “我没来得及给它收尸,只能先放在此处。” 墨宴抱着他的手紧了紧,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他身上感受不到半点怒气,可那种平静的冷漠更让人觉得揪心。 柳折枝很喜欢喵喵,墨宴知道的,那样冷淡的一个人,每日除了看书练剑,便是抱着喵喵不厌其烦的摸,自己都吃不饱饭,还要分出口粮去喂。 他还说喵喵可爱,因为可爱才会取名用叠词叫喵喵。 在冷宫门外处置,柳折枝肯定能听到喵喵被人虐杀的每一声惨叫…… 墨宴不想再想当时的情形了,闭了闭眼抱着柳折枝放在只有一层破旧被褥的榻上,俯身掀了他的衣袍下摆。 一只冰凉的手按上他的手背,阻止了他的动作,柳折枝没出声,只是这样看他。 “我看看伤,都是男人我能干什么?” 习武之人,腿跪伤了若是不及时用药,留下病根便再难精进一身武艺。 本来只是顺嘴解释一下,可说完墨宴就后悔了,后面那句不该说的,刚才那个老太监就是要对柳折枝干点什么。 “我……我是说……” “多谢。”柳折枝打断他的找补道了谢,手也收了回去。 墨宴在北齐放肆惯了,活得自由肆意,以前只觉得大周的人文绉绉满口酸话,惹人厌烦,今日却是头一回同情了一个大周的人。 大周这个天仙似的皇子,活得还不如他手下喂马的马夫。 他不会说明珠蒙尘这个词,只觉得天仙似的人就该活得金尊玉贵,可这个天仙却被人扔在泥里磋磨,不仅可惜,更是可怜。 墨宴叹了口气,掀开他的衣袍查看伤势,可这一掀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膝盖上的伤,而是那一双雪白的腿上,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疤痕。 是被人用鞭子抽的,他看的出来,他也经常用鞭子抽那些惹了他的人,严刑逼供他很拿手。 抽得鲜血淋漓,不给用药,伤好了以后就会留下这样的疤。 没来由的,他按着衣袍的手抖了一下。 “很丑是么?” 头顶传来毫无波澜的声音,墨宴摇摇头,沉默着看了看他膝盖上的伤,打了水给他清理血迹。 不是觉得丑,是…… 墨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以前他想杀了大周皇帝,占了大周国土,方才那一瞬间,他想的是要都杀了。 那个老太监,柳折枝说的柔贵人,还有整个大周皇室,后宫那些嫔妃,除了柳折枝姐弟俩,他都想杀了。 伤得不是很重,处理好伤口用伤药包扎一下就可以了,墨宴做这种事很熟练,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是常有的事,不然他也不会养成随身带伤药的习惯。 但他动作很慢,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莫名的觉得眼前这个人很娇气,别给弄疼了,可他从头到尾都没发觉柳折枝有一点反应。 哪怕一声忍痛的闷哼都没有,像是习惯了这些痛楚。 等墨宴帮忙整理好衣袍抬眼看去,正看到柳折枝的目光落在外面狸奴的尸体上,虽然脸上看不到难过,目光却始终离不开狸奴。 前几日打架骂人的时候他还觉得柳折枝很气人呢,如今却没了那骂人的气势,只想开口安慰两句,但他又不会说什么好听的,憋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 “我明日再给你送来一只,波斯进贡的狸奴,昨日有人带我看过,比这只好看。” 他是北齐皇子,开口找大周皇帝要一只狸奴不是什么难事。 “不必了,跟着我,早晚会死的。” 柳折枝收回目光,发现他还保持着给自己上药的姿势,比自己矮了些,仰头往上看,忍不住抬起手朝他凑近。 墨宴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满眼防备,“你干什么?我帮你上药你还想打人?再往老子头上打,你信不信老子……” 其实是想说点脏话的,但他现在这么惨,墨宴便没好意思继续往下说。 停的很突兀,柳折枝也没在意,只是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是蛇妖么?若是蛇妖,能不能救活我的喵喵,带它走?” 要是往日,墨宴早就吼着说自己不是了,今日却没吼,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可惜,可惜自己不是蛇妖。 “你不是蛇妖。” 他的手没用力,柳折枝很轻松就让他放开了,继续把手往前伸,轻轻抚上他的眼睛,“你的眼睛好漂亮。” 四目相对,墨宴听到了很轻的两个字,“蛇蛇。” 上一次被他这么叫,墨宴直接跳脚,这一次却什么都没说。 算了,就当可怜他刚死了那只狸奴吧。 心里是这么想,可当那个称呼随风而散,柳折枝抚在他眼角处的指尖却让他觉得有些烫。 明明整只手都那么凉,唯独碰到他的指尖,让他感觉自己被烫到了。 这一日,十七岁的墨宴最后还是忘了还那可以做定情信物的帕子。 也是这一日,十七岁的柳折枝没了陪伴他的喵喵,身边多了一个不是蛇妖的……蛇蛇。 159.趁虚而入 喵喵是被墨宴和柳容音一起安葬的,柳折枝看着他们在院内埋土,什么都没说,连喵喵最后一眼都没看。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折枝有些性情古怪。” 柳容音是偷偷跟墨宴说的,压低了声音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他学的是帝王之术,治国之道,聪慧自不必提,那一身武艺和剑法也是十几年如一日刻苦练习,若是做帝王,没人能比他做的更好,但……” “我没见过他笑,一次都没有,似乎也感受不到疼,更不会哭,就像他养了这只狸奴五年,如今狸奴死了,他也不会落一滴泪,你我皆知他难过,面上也看不出悲痛。” 知晓了柳折枝让他帮忙处理伤口,柳容音就知道墨宴已经被柳折枝当成自己人了,所以她才提起此事。 “我怀疑过或许是失魂症,可辗转问了许多医者,失魂症只会举止无状,不会这般没有情绪,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同情,只是让你心中有数。” 最后一抔土埋好,柳容音拍了拍墨宴的肩膀,“若有朝一日.你真的带走折枝,我希望你不要被奸人挑拨,折枝只是看不出情绪,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你与我们结盟,无论发生何事,他都不会背叛你。” 她没要墨宴回答,毕竟才相识不过几日,如若这么轻易信任谁,那墨宴在北齐绝对活不到现在。 “你们先相处,熟悉了才好成事,我这几日军营忙碌,若无要事不会回来。” 说完了正事,柳容音看他的眼神多了些揶揄之意,笑的也爽朗,“我知道你不是断袖,但做个知己也是好的,日后还要相互扶持,也省得你躲在暗处看折枝看呆了,熟悉了便光明正大的看。” 墨宴眼皮一跳,明白那日被她看到了,赶紧解释,“谁看他看呆了?我那是不知道你为什么引我来,等你主动开口,谁知道你一直没找我,我才找上柳折枝的。” “别解释,我懂。”柳容音笑得更意味深长了,“看呆了才是正常的,别说是大周,就是四国都加起来,也绝对找不到比折枝更俊美的男子。” “食色性也,赏心悦目的美色,无关男女,谁都爱看,不丢人,要不是你长得俊美,我也不会直接把你引到冷宫来给折枝看。” 墨宴一噎。 都说大周女子性情温婉,这个长公主是不是太豪放了点? “行了,我走了。” 柳容音跟柳折枝打了个招呼,嘱咐两句好生照顾自己,然后用力把墨宴往屋里一推,“如今喵喵没了,没人陪折枝,正是你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去吧。” 说完便飞身越过宫墙没了影。 墨宴目瞪口呆。 就算他没看过什么书,他也知道趁虚而入不是这么用的啊! 空气都安静了,因为柳折枝正好看过来,两个人一对视,墨宴明明没做什么,却因为那句趁虚而入有点心虚,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许久才开口。 “那个……时候不早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嗯。” 柳折枝应了一声,收回目光不再看他,没有烛火无法看书,便借着月光擦拭手中的剑。 墨宴默默记下了,翌日一早便拿了些蜡烛来给他,还带了些吃的。 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带了不少肉和糕点,想着他没了喵喵正是伤心的时候,还给带了一壶酒。 带着这么些东西想避开宫中侍卫可不容易,兜兜转转许久他才成功潜入冷宫,结果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不对劲。 柳折枝今日没练剑,似乎从昨晚他走了就没动过似的,还坐在那擦拭剑身,唯一的区别就是……剑上有血。 “怎么了?谁的血啊?” 墨宴自己都没发现语气有多焦急,放下东西凑近了去看他,以为他受伤了,刚走两步就看到他对面的草丛中不太对劲,血腥味都是从那传来的。 昨日欺辱柳折枝的老太监,如今和喵喵一样,被斩断了四肢,面目全非的倒在血泊中,早已没了气息。 墨宴看看老太监的尸体,再回头看看柳折枝,一脸懵,“你不是不能出冷宫?怎么把他弄来的?” “他来找我,问我想通了么。” 柳折枝说的文雅,墨宴却知道绝不是这么干净的,分明是这老太监又摸来冷宫,想强迫柳折枝跟了他。 在冷宫外面还好,一旦进来了,那便是送死,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发生什么,柳折枝杀他易如反掌。 “行,挺好,死得好。” 墨宴对老太监的死表达了高度赞扬,走回去给他把自己带来的吃食摆在桌上,“我还以为你不会杀人,没想到这么干脆利落。” 因为是老太监抓走的喵喵,所以才要那样杀他,但柳折枝没说,只收了剑看向偌大的冷宫院子,“我杀过很多人。” 这些年要欺负他长姐的,被派来刺杀他们姐弟俩的,几乎都死在他手里。 “第一次杀人什么感觉啊?”墨宴有点好奇,他看着太不食人间烟火了,很难想象他杀人时什么样。 “没感觉。” 柳折枝只回了三个字,然后就开始吃他带来的吃食,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宁可啃馒头也不吃他带的肉了。 他的吃相也文雅,慢条斯理的,一点不像北齐男子那般豪迈,桌上的酒也不碰,墨宴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柳容音说自己看他看呆了,心中一慌,赶紧起身找事做去了。 “尸体怎么处理啊?”墨宴指指草丛,“反正闲着没事,我顺手帮你处理了。” 他主动要帮忙,柳折枝也不推辞,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院内的枯井。 把尸体扔进去,再处理边上的血迹,顺手把带着血迹的草都拔了,墨宴勤快得很,等他吃完也全都收拾妥帖了,站在他身侧得意一笑,“怎么样,这么处理干净吧?” 话是这么问,听着像炫耀似的,但邀功的意思有点明显,就差把邀功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柳折枝起身的动作顿了顿,盯着他脸上的笑看了片刻,缓缓摇头,“我没有赏银可以给你。” “谁找你要赏银了!”墨宴脸上的笑当场僵住。 “不是么?”柳折枝说的很认真,“宫中做事,做的好便是要给赏银。” 确实是这个规矩,北齐也是一样,但…… “老子又不是太监不是侍卫,用你给个屁赏银!” 他确实是长久不与人接触了,脑子里想的东西墨宴都无语,最后往他对面一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给你的你就受着,帮你也不要什么赏银,以后你跟你长姐尽心帮我夺皇位就行。” “你同意了?” 之前还说要再考虑考虑,今日就说以后帮他夺皇位了,柳折枝精准抓住重点。 墨宴当然同意,上赶着的盟友不要白不要。 就算柳折枝性情古怪,但身手好,只做暗卫都行,再加上柳容音在大周军营收买人心,等混出点名堂来,那就是一大助力,怎么都不亏。 最重要的是姐弟俩都恨大周皇室,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以后柳折枝真登基了,两国交好至少能保边疆几十年和平。 但墨宴没说,只冷哼一声,“看你表现,你长姐那没问题,主要还是看你。” “看我什么?”柳折枝不明所以。 “你说呢?”墨宴从头给他数这几日他错在哪了,“你不搭理老子,还打老子,刚才还要给赏银,你自己说说这像话吗!” “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你再看看我。” 墨宴越说越来气,“我给你们带吃的,帮你处理伤口,给你带伤药,今日还帮你毁尸灭迹,上哪找我这么好的盟友去。” 他说的有道理,但柳折枝再怎么感激他,也实在是没东西能送,能表达感激,这整个冷宫里的东西都没他手上一个扳指值钱。 “对了,你帕子丢了我还给你送新的。” 墨宴边说边从包袱里掏出一堆帕子,都是素色的,但料子不知比他从前用的好了多少倍,全是新买的,就在城中最大的铺子里,挑最贵的买。 其实他还想给柳折枝做两身衣服,但做了柳折枝也不能穿,被人看见就完了,只能作罢。 “多谢。” 柳折枝道了谢,从里面挑出一条看着最顺眼的帕子,又去破旧的柜子里翻出针线,今日便不看书了,埋头做起了女红。 之前就听说了他会绣东西,如今亲眼看到,墨宴才知道好看的人干什么都赏心悦目,寻常男子做女红,估计他会觉得娘气,柳折枝这他却不觉得。 阳光透过窗棱落下来,照在柳折枝身上,就跟他这个人在发光似的,他往那一坐都让人看不见周围环境的破败了。 一个时辰后,墨宴见他停了手,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盯着他看,正想说点什么掩饰心虚,突然手里多了条帕子,就是柳折枝刚才绣的那条。 “你……干什么?”墨宴看着帕子有点懵。 “送你。”柳折枝说的很是大方,帕子送女子是定情信物,送男子他觉得无所谓,还多解释了一句,“多谢这几日的照拂。” 他……他说送我? 之前他不是说这玩意是定情信物吗?现在竟然主动送我,难不成…… 墨宴瞳孔地震。 他暗恋我?! 我这几日帮他,让他误会了? 他这也太随便了吧,才几日就喜欢上我了? 心里惊涛骇浪,墨宴面上却不显,拿着那帕子嗤笑一声,“我可不是找你要谢礼,你这帕子还是我给你买的,这玩意能当个屁的谢礼。” 嘴上这么说,手却拿着帕子要往怀里塞,拿起来才发现上面的图案有些不对,不是绿色的柳枝,而是黑色的线。 墨宴把帕子打开仔细看了一眼,差点直接扔出去。 “这他娘的绣的什么?!” 原本应该绣着柳枝的地方,竟然是一条黑色的小蛇,旁边还有两个字:蛇蛇。 160.他真的好爱我 被误会成蛇妖,痛失姓名被叫了蛇蛇,如今连一条帕子上都没有墨宴两个字,反而绣的是那个被强硬扣在头上的称呼,还绣了一条小黑蛇,墨宴觉得自己的怒火已经烧到天灵盖了。 这个性情古怪的大周皇子,是不是没把他当人? 仗着好看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他快气死了,偏偏柳折枝还认真回答他的话,“绣的是你。” “老子是人!不是蛇妖!你他娘的……” “如此,即便他日被人发现这帕子,也不会暴露你我相识。” 柳折枝一句话,墨宴没发完的火瞬间夭折了。 虽然气人,但是……他娘的还真是这个道理。 这帕子难保日后不会出意外被旁人看到,若绣着墨宴二字,到时候还真不好解释。 “你还要么?”一片沉默中,柳折枝贴心的问了一句。 若是墨宴不喜欢,他不送便是了,日后再寻了别的物件做谢礼,虽说可能要过很久他才能有物件可送,但他一定会记得。 他以为这是给墨宴一个台阶下,结果刚才还发火怒吼的人突然就不看他了,也不知是在想什么,竟然没回答他,也没趁机把帕子扔回来。 片刻后,墨宴没好气的把帕子塞进怀里,“就这样吧,你们大周人真麻烦。” 看着挺凶挺不耐烦,可动作却快,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 柳折枝觉得他好奇怪,既然不喜欢,为何还要收? 都说北齐粗蛮,如今看来这人倒是挺懂礼数的,虽然性子暴躁了点,却不给人难堪,日后相处起来应当会和谐些。 或许是自己送了谢礼的缘故,之后的日子柳折枝明显发现墨宴往冷宫带的东西更多了。 虽然都是方便带的小物件,却样样都是他们正好缺的。 新的针线、杯子、伤药……几乎不重样,每日都能带来,而且在冷宫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原本只是半个时辰,如今已经一待就是大半日了。 中间柳容音回来过两次,第一次看到墨宴给柳折枝烤鱼,第二次看到柳折枝在练剑,墨宴上前一起切磋。 然后她就彻底放心了,弟弟跟盟友相处的很好,那北齐的九皇子她没看错,也不枉这些年她一直在军中打探消息,千挑万选才选择了这个九皇子做盟友。 手里有兵权,不近女色不会被蛊惑,有野心但不会没良心,会可怜同情柳折枝,这样的人做盟友再好不过。 就算日后他们败了,她这个不祥之人必定难逃一死,柳折枝留在墨宴身边,至少墨宴也能念着往日的情分庇护一二。 “折枝,南召不安分,军中急着练兵,不知何时大军便要开拔去南召边境,日后长姐没时间回来看你,你可要照顾好自己。” 分别是早就预料到的,从墨宴来冷宫那日起他们便已经准备好彻底走上这条路了,柳容音说的随意,柳折枝也没表现出什么不舍。 “长姐保重,无论何时都是性命要紧。” 姐弟俩分离之时,柳折枝只嘱咐了一句话,“若长姐不在了,我也不必独活。” 少时他便这么说,无论过了多少年,他都信奉拿自己的命威胁长姐才一定能让长姐好好活下去。 分明是被长姐拖累,却从不抱怨,甚至把长姐看的比自己性命还重要。 柳容音欲言又止,对这个弟弟说不出一句重话,更是有求必应,最后只走过去用力把人抱住,“长姐不会再怕拖累你而寻死了,折枝,等长姐混出了名堂,日后长姐便是你手中最快的刀。” 旁的皇子都有母族做后盾,他们什么都没有,那她这个长姐便拿命拼一拼,待弟弟归来那日,她手中的虎符便是最好的后盾。 “我等长姐平安归来。”柳折枝回抱住她,“若有机会,长姐莫要忘了修一封家书与我。” “好。” 柳容音应下,分开后转头看向墨宴,抱拳行了大礼,向来挺拔的腰背一弯再弯,“折枝娇弱,有劳九皇子照顾了。” 她还是觉得柳折枝娇弱,墨宴也顾不上无语了,大步上前伸手把她扶起来,“放心,就算出了什么意外,别的不能保证,柳折枝的命我绝对护得住。” 得了他的承诺,柳容音再不多说,干脆利落转身离去,直到身影消失在宫墙外也不曾回头。 柳折枝盯着她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久到墨宴都有点担心了,他才缓缓开口问道:“战场究竟什么样?有多凶险?” 知道他是在担心柳容音,墨宴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语气满不在乎,“能有多凶险,不过就是受点伤,你长姐功夫也不差,能应付。” 他不想告诉柳折枝战场不止凶险,还很残酷,所以说的轻松极了,“我带兵打仗这么多年,身上也就留了几道疤,你看我现在不还活蹦乱跳的,放心吧。” “长姐是女子,定然是不及你身强体壮。”相处久了,柳折枝已经习惯跟他说话了,坐在他身边语气担忧,“你的伤在何处?重么?我看看。” 他不是担心墨宴,只是想看看那伤放在长姐身上可有性命之忧,可墨宴哪知道他在想什么,听了这话当场愣住。 要看?他要看我的伤?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伤早就好了,他竟然还这么担心? 他果然暗恋我! 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就这么情根深种,他不会是看见我第一眼就一见钟情了吧! 鬼使神差的,墨宴没给他看胳膊上的伤,反而是扒开衣襟,露出了胸口的那条疤,是有一回中了埋伏拼死冲出重围,被一个小兵砍的。 当时深可见骨,性命垂危,昏迷了半个月才醒。 小臂长的疤痕几乎横亘了半个身子,柳折枝眸光颤了颤,简直不敢想若是长姐受了这伤该怎么办,担忧的抬手覆了上去,“很疼吧?” 他果然心疼我! 过去这么久了还问我当时疼不疼! 他真的好爱我! 墨宴身体僵硬,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虽然他很爱我,但我是个男人,男人和男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北齐可不像他们大周玩的这么花,我该怎么跟他说让他断了这个念想? “你……额……”墨宴说不出口。 好歹也是盟友,如今他长姐要上战场了,正是他伤心的时候,我再拒绝他是不是不太好? 算了,还是再等等吧,等回了北齐再跟他好好谈谈。 “还行吧,现在不疼了。”墨宴故作轻松的笑了一声,“本皇子战功赫赫,都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这点伤算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完就发现柳折枝看他的眼神变了,有些古怪。 “怎么了?你长姐没跟你讲过我在北齐的事?” 当然是讲过的,北齐九皇子十三岁率兵打退南召大军,之后又和大周打了整整两年,连大燕都跟他交手没讨到好处,可不单单一个骁勇善战能形容的。 听说北齐百姓将他当做战神,征战四年几乎没有败绩,只不过因为功高盖主,被老皇帝猜忌,所以才被打发来大周议和,想要合力对付南召。 但…… “你的战功,似乎有一半是与大周打出来的。” 此话一出,墨宴表情那叫一个精彩,恨不得给刚才瞎嘚瑟的自己一巴掌。 柳折枝是大周的皇子,他跟大周皇子炫耀自己打大周得来的战功,到底是有多蠢?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羞辱你的意思啊,绝对没有。” 墨宴慌忙解释,“我就是想说这个伤它不疼,我没……” “无妨,我知你不是有意。”柳折枝没怪他,摇摇头淡淡道:“身处乱世,各为其主罢了,况且父皇本就昏庸无能,是他的错。” “若是大周强盛,如何能有敌国敢来进犯,说到底还是君主的错。” “君主无能,才连累百姓受苦。” 短短几句话,墨宴便明白了为何柳容音说他会是一个好帝王,他身上没有一点权贵的劣根,心中装的是天下百姓。 “你父皇也不是一个好君王。” 柳折枝话锋一转,又说起了北齐的事,“他不该猜忌你,他自己无能,便忌惮下面的人功高盖主,你早就该取而代之。” 嘴里说着狠厉的话,柳折枝的表情和语气却没有丝毫波澜,反而掌心在他胸口的伤疤上摩挲了两下,“你若下不去手,到了北齐,我可以亲手帮你杀了他。” 他的坦诚让人震惊,但墨宴更震惊的却是他手上的动作。 白嫩修长的手指划过凹凸不平的疤痕,带起一阵阵痒意,那是墨宴从来没体会过的感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等反应过来就已经把人家手腕抓住了。 四目相对,墨宴被他眼中的惊讶看得心虚,赶紧放开他合拢衣襟往门口走。 “我明日再来,你说的我会考虑。” 不行不行,他好像在勾引我,我得赶紧走。 柳折枝没回应,只觉得他奇奇怪怪,说着正事怎么突然就要走了,本来是要目送他离开,却没一会儿又看到他折返回来,没出冷宫大门就回来了。 “怎么了?”以为他落了东西,柳折枝还往周围看了看。 “我要走了,今日就不来了,明日再来。”墨宴把今日不来这四个字咬的很重。 “知道了。”柳折枝点点头,“你若没空,明日不来也可,何时准备出发回北齐告诉我一声便好。” “我没说没空,我明日还来,我是说今日。”墨宴语气稍微有些别扭,“今日我就不来了,马上就走。” “好。” 柳折枝都点头了,墨宴还没走,“我说我现在就走,你没有别的要说了吗?” “说……路上小心,莫要被人发现?” “不是这个!” 柳折枝眸中满是疑惑,“还有何事?我不记得。” “你……”看他是真想不起来了,墨宴咬咬牙主动提醒,“你今日还没试探!” 这半个月日日临走时都要试探一回自己会不会欺辱他,每回都是亲在嘴角,墨宴记得清楚着呢,今日还没试探。 “你说这个啊。”柳折枝恍然大悟,很快又摇摇头,“不必了,你我早已熟识,我知你不会做出折辱我的事。” 墨宴:??! 不是,不试探了? 凭什么啊! 你说试探就试探,日日拉着老子亲,现在说不试探就不试探了? 谁同意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60-170 161.不能让他得逞 墨宴眼里的不满太明显,柳折枝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满意,最后只能归结为他奇奇怪怪。 喵喵也是这样。 柳折枝想起了死去的狸奴,他养了喵喵五年,虽然喵喵只是每日偶尔过来陪他,并不整日都待在冷宫,但只要过来了,就一定会给他摸,还有很多他理解不了的行为。 比如有时候看他练剑会喵喵叫,挥舞着小爪子不知道在做什么,奇奇怪怪。 长姐整日在外面为他奔波,喵喵没了之后墨宴就经常来陪他了,不过墨宴不喜欢被他叫蛇蛇,但他真的有点想像养喵喵那样养墨宴。 可惜墨宴是个人,不是蛇妖,不能变成蛇,更不能变成毛茸茸的狸奴给他摸。 柳折枝挺遗憾的,见墨宴瞪着他不出声,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墨宴垂在胸前的头发,一下一下顺着毛摸。 起初墨宴还有点懵,毕竟那手就在胸前乱摸,等低头仔细看了才发现,他的手法好熟悉,跟摸狸奴一模一样。 “你……你懂不懂礼数!” 墨宴要气死了,按着头发后退一步,咬牙切齿的问他,“你把老子当狸奴?” “没有。”柳折枝一本正经摇摇头。 墨宴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下一秒就听他继续道:“你没有狸奴的毛茸茸。” 墨宴:!!! 好啊,敢情不是不想把老子当狸奴,是老子不配了! “你长姐把你托付给我,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盟友!还想不想出去了!” 柳折枝一愣,看着他脸上的怒气沉默良久,自省后发现确实不妥,最后起身朝他行了一礼,“是我冲撞了九皇子,还望九皇子看在长姐的面子上,莫要往心里去。” 他赔礼了,墨宴却慌了,手忙脚乱的去扶他,“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想让你这样,我也不是拿权势压你,我就是……就是……” 柳折枝说话不中听的时候他生气,可现在柳折枝说话好听了,尊称他一声九皇子,他一点也不高兴,还更生气了。 不是跟柳折枝,是跟他自己生气。 刚才那些话好像说重了,他不该拿结盟的事开玩笑,柳折枝从不理他到现在跟他说这么多话,这里面都是情分,他说那些话伤的是情分。 “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行吗?我刚才没过脑子,以后不说了。” 柳折枝能屈能伸,可他半点不愿柳折枝屈着,那一声九皇子会把两个人的关系变得面目全非,不是柳折枝和墨宴了,而是大周不受宠的大皇子和北齐九皇子。 这些道理墨宴都懂,但他嘴笨,嚣张话他会说,好听的他不太会,也没哄过谁,所以只能小心的看柳折枝脸色,看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可惜柳折枝脸上总是没有什么表情,他看不出来,情急之下一把扯了腰间的玉佩塞进柳折枝手里,“这个,我娘留给我的,以后给你了,别再叫什么九皇子了,也不用行礼,就算是盟友,也不耽误做朋友。” 他没说的是,那玉佩是他准备给未来正妻的,贴身玉佩,从小戴到大,只等日后成亲了给自己明媒正娶的正妻。 不过今日手边没别的能给,又或者有别的他也没想到给,总之就是稀里糊涂的,头脑一热,就这么给出去了。 柳折枝看看手中的玉佩再看看他,眸光闪动间察觉了他不想两人生分的用意,虽是面上并无表情波动,看他的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是盟友,也是朋友,这样的关系柳折枝也喜欢,所以才会与他说那些想一出是一出的话,才会想把他当狸奴摸,因为在柳折枝心里,除了长姐,便只有喵喵是亲近之人了。 只是…… “这玉佩我收不得。”柳折枝把玉佩放回他怀里,“在大周,此物都是留作定情信物,或主母传给儿媳,你将此物给我,不合礼数。” “我娘当时没说是做这个用,我给你你就收着,哪来那么多规矩,你们大周……” “放在我身上也不安全,若是被人搜宫发现此物,后果不堪设想。” 这下墨宴彻底没法反驳了,事关他的安危,那还如何强求,只能作罢。 “但是刚才那……你现在不生气了吧?” 柳折枝摇摇头,“不会生气,日后还要仰仗九皇子照拂,你我是盟友,不必为一些小事伤了和气。” 这不还是生气吗! 一时逞口舌之快,竟然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墨宴肠子都要悔青了,这回也不吼了,握着那玉佩眉头紧锁,“你能不能别叫九皇子?” “那该叫什么?” “这些日子相处好好的,不能因为我一句气话就把我当外人了吧,你就还叫墨宴。” 见他没回应,墨宴咬咬牙,又加了一句,“蛇蛇也行,但你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叫啊。” 这下轮到柳折枝愣住了,“可以叫蛇蛇?” “啊……就……偶尔一回也行。”墨宴回答的有些别扭。 要不是怕你生气又不理人,老子才不会这么委屈求全!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为什么怕柳折枝不理他他没想,只觉得既然要做盟友,那就不能生了什么嫌隙。 于是柳折枝一连叫了他两声。 “蛇蛇?” “蛇蛇。” 第一声是试探他是否真的不计较,第二声则是带着些心满意足。 不为别的,只因为喵喵走了之后,自己除了长姐,又有亲近之人了。 即便这人不是什么动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也愿意亲近些,因为这个人愿意做他的蛇蛇。 “啊。”墨宴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有些丢人。 其实这姐弟俩跟他结盟,不说以后,今时今日还是他吃亏了些的,但也不知是怎么的,他莫名其妙就比柳折枝低了一头,还是他自己造成的这个局面,传出去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最后他想要的试探还是没要成,那块玉佩也没送出去,甚至墨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冷宫的,只记得柳折枝看他的眼神多了些暖意。 冰山融化般的暖意,已经趋近于看长姐的眼神了。 他被那个眼神烫到,慌乱之中告辞,再缓神就已经在宫外了。 之后的日子柳折枝可以说是把他当成了另一个长姐一般,会主动跟他说话,会跟他说明日想让他带来什么吃食,还会主动与他切磋剑法交流心得。 墨宴有时一整日都留在冷宫不出去,对外就说水土不服想在驿站休息,闭门谢客,实际上一大早他就会带了柳折枝要的吃食躲进冷宫,直到天黑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多年征战沙场,墨宴从未留恋过任何一处地方,可日子一天天的过,某一日他躺在冷宫廊下看柳折枝练剑,突然觉得要是能一直这么安静的过安生日子也挺好。 这些日子柳折枝会给他讲那些策论里说的帝王之术,讲治国之道,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他在北齐根本懒得听,甚至还拿鞭子抽了好几个夫子,可柳折枝念叨这些他却觉得好听。 他也会给柳折枝讲冷宫外面是什么样,讲北齐的风土人情,讲他八岁就弯弓射箭,皇家围猎他年年都是头彩。 还有北齐的草原。 “不打仗的时候我就去草原上跑马,跑几圈就什么烦心事都忘了,等到了北齐有时间我就带你去。” 柳折枝听得眼睛发亮。 那都是他不曾见过的天地,他跟墨宴像是两个极端,他学的是帝王权术,日后也注定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墙之中,坐着那人人想要的位置一辈子没有自由,墨宴却是无拘无束,一点不像想坐那个位置的人。 “我确实不想要,坐上那把椅子以后就是批不完的奏折,操心不完的国事。” 听他说自己不像想当皇帝的人,墨宴倚着柱子躺在那,吊儿郎当的叼着根狗尾巴草,转头朝他笑笑,“可惜了,我不争就得死,那我还是让他们死吧。” 他手里的兵权人人忌惮,无论是扶持哪个兄弟上位,最后都是狡兔死走狗烹,兵权散尽,人也必死无疑。 柳折枝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没再多说,因为他自己何尝不是一样,不争就得死。 只不过会多死一个人,他死了,他长姐也活不了。 “不过说真的,你比我适合当皇帝,你一张嘴就是家国天下,为国为民,心性也像个皇帝,喜怒不形于色说的应该就是你这样的人。” 墨宴叼着草晃悠晃悠,见他收了剑走过来,突然嘿嘿一笑,“我看啊,不如你统一了四国,我给你当将军算了。” “那皇位如果我不要,我也不能给我那帮狼心狗肺的兄弟,你怕你长姐上阵杀敌受伤,我皮糙肉厚的肯定没事,我当了将军也不怕你以后猜忌我收我兵权。” 柳折枝没回答,只邦邦在他头顶用剑柄敲了两下。 因为知道这都是胡说八道,一国皇子,如何能放下皇位去给他国做将军。 一统四国又谈何容易。 “嘶!你他娘的又打老子!” 墨宴不满的吼了一声,捂着脑袋直瞪他,“你再打信不信老子……哎?” 没吼完的话被触碰到嘴角的柔软堵了回去,墨宴怔愣的看着突然凑过来亲在自己嘴角的人,完全忘了刚才要说什么,直到人退开了才缓神。 “你……你怎么又试探上了?” 之前不管怎么暗示,他都说两人已经熟悉,不必再试探,今日怎么还主动了? 他还歪歪斜斜的靠在柱子上,柳折枝站在他身侧,抬手往他嘴角刚被自己亲过的地方按了按,指尖一连按了好几下,“什么胡话都往出说,我试探一下你可是失心疯了。” 心跳的好快,墨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失心疯,但此时柳折枝逆着光俯身与他亲昵,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不然……为什么他突然很想去试探一下柳折枝? 不是亲在嘴角的试探,而是直接吻上柳折枝微张的红唇。 “怎么了?” 柳折枝疑惑的声音让他猛地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抓住了柳折枝的手腕,墨宴一个激灵站起身,转身就往门外走,“我突然想起今日有急事得露面,明日再来。” 他娘的!快跑,这太不对劲了! 柳折枝绝对是在勾引我,我可不能让他得逞了! 结盟是结盟,要是柳折枝还想要别的,那得额外商量! 老子可不是吃亏的人! 162.皇子就该配皇子 “主子,您今日这是怎么了?” 墨宴手底下代替他躺在床上装病的暗卫满眼担忧,往日主子回来都是高高兴兴的,今日却神神叨叨,坐在椅子上一个劲摸手里的玉佩,还总是时不时来一句“不对劲啊”。 “主子?” 墨宴没反应,暗卫又大声叫了他一回。 “老子又不是聋子!喊那么大声想吓死谁啊!”墨宴一边吼,一边心虚的把玉佩重新挂在腰间。 暗卫看着他的动作更觉得不对了,稍微一想便明白了这或许是有了心上人,毕竟旁的皇子府中都有妾室或通房了,只有他家主子什么都没有,就会带兵打仗。 但……主子去的是大周皇宫,在那地方有了心上人也太危险了吧? “主子,你若是看上宫中宫女还好,若是看上公主费些力气也能求娶回去,可若是……” 暗卫稍微顿了顿,墨宴心头一紧。 他不会发现老子跟柳折枝的事了吧?手底下的人现在都这么聪明了? 被敌国皇子勾引要是传出去,老子这脸还要不要了! “若是看上宫妃,那毕竟是大周皇帝的女人,想带走肯定是不成的。” 墨宴太紧张,所以只听清了最后一句想带走肯定不成,想都没想就大声反驳,“怎么不成了?老子马上就让他去和亲了!” 暗卫一愣,看他的眼神从震惊变成惊恐,最后又慢慢变成怀疑人生,“主子,你传回北齐的信中说的是让大周皇子和亲,意在羞辱大周,你跟那皇子……额……” 离谱啊,太离谱了。 他想到主子看上大周皇帝的嫔妃,都没想到主子是看上了那个要做盟友的皇子,敢情主子这些年不是忙着筹备夺嫡才不近女色,而是因为……好男色。 原来如此,难怪主子要让人家皇子去和亲,这些日子还睁眼就往冷宫跑,又拿了那么多物件去讨好人家,还都挑最好的最贵的,做盟友是假,要拐回去金屋藏娇才是真吧。 这龙阳之风,断袖之癖,着实害人不浅。 方才的欲言又止,加上如今这痛心疾首的表情,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墨宴也看出来他的意思了,气得直接给了他一脚。 “老子说的是正事!父皇不可能传位给我,他只想要我手里的兵权,我要是逼宫篡位,大周趁机打过来就得出大乱子,我带走柳折枝,是盟友也是人质,你懂个屁!” 老皇帝肯定不管柳折枝死活,但柳容音可不是吃素的,他在北齐就听说了大周有个不祥的公主,在军营中才能以煞止煞,从小就在军营长大,比寻常男子还要勇猛。 没人比他更清楚兵权的重要性,他自己就是握住了兵权才有今日,所以他愿意跟柳容音做盟友。 这些事他跟柳容音都心照不宣,聪明人不用多说,一拍即合做了盟友,对大家都有好处。 “柳容音虽然是个女人,但不能小看了,她的软肋就是柳折枝,我带走柳折枝做人质,以后我登基,再帮他登基,大周和北齐至少能几十年无战事,只要我和柳折枝还在位,那就是边境百姓的安稳日子。” 他一口气说了好多大道理,都是分析利弊,可那暗卫却越听越无奈,“主子,你以前从来不解释这么多,只会骂我王八蛋,说我懂个屁。” 解释太多了,那就是欲盖弥彰。 到底只是人质和盟友,还是有点别的心思,他心里有数,他觉得主子心里肯定也有数,就是口是心非不肯承认而已。 “十二!” 果然,墨宴气得叫了他的名字,还又给了他一脚,“滚滚滚,你他娘的真是闲了!” 作为暗卫头领,前十一个都死了,十二跟他最久,都懒得再拆穿他的嘴硬了,让滚就滚。 墨宴刚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十二又推门进来了,“主子,飞鸽传书,皇上同意和亲的事了。” 墨宴把纸条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不止写了同意和亲,还说让他好好羞辱大周皇室一番,甚至夸他不愧是最得力的儿子,想出了这么一个好主意。 最后写了等柳折枝到北齐的身份,进他的九皇子府做个侍妾。 一国皇子在敌国皇子府做位份最低的侍妾,简直是奇耻大辱。 “那位……”十二不知该怎么称呼柳折枝,索性没说称呼,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到了北齐只怕日子不会好过,主子要是想照拂,还得早些安排。” “不好过?” 墨宴烧了那纸条,看着火苗勾起嘴角,“柳折枝可不是会吃亏的人,你是没见过他,只要出了冷宫,以后只有别人怕他的份。”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墨宴对柳折枝的能力可太了解了,他很少佩服谁,柳折枝应该是唯一一个,只有柳折枝跟他打了平手他不会不甘心。 既然父皇同意了,墨宴也就不装什么水土不服了,当晚就说身子好多了,还十分招摇的让三皇子陪同出门逛了一圈,翌日一大早直接去通知柳折枝这个好消息。 “明日我去参加宫宴,到时候就说让你和亲,你准备好,估计你父皇也不会给你准备嫁妆,后日我们就动身回北齐。” “没什么好准备的。”柳折枝环视这座自己住了十七年的冷宫,“长姐已然出征,别说是这冷宫,即便是整个大周,也并无我想带走的东西。” “没事,到了北齐什么都有。” 墨宴大手一挥,“我的皇子府里可都是好东西,到时候你喜欢什么就拿去玩,不用不好意思。” “好。”柳折枝点点头,看他的眼神虽然还是没什么波澜,亲近之意却很明显。 墨宴就这么和他对视,朝他笑,笑着笑着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对了,明日我让你去和亲,到时候可能会……就是……当着那些人的面……” “权宜之计,我会配合。” 既然要被选去和亲,到时候免不了被调戏一番,把戏做足了才能让墨宴跟北齐交差,柳折枝都懂。 “不是那种简单的配合,按你们的话说就是不合礼数,你确定能配合吗?”墨宴有些担心,“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我可不是真心欺负你,都是假的,你不能记仇啊。” “放心,我一定配合好。” 柳折枝没跟他说,自从听说他来大周,柳容音就寻了话本来,都是些风月话本,里面描写的那些东西柳折枝都仔细看了,还认真学过。 为的就是能在关键时刻扮演好一个废物皇子,让那些人以为他把墨宴当救命稻草,不惜以色侍人去换好日子过。 临走的时候墨宴带走了柳折枝的剑,还把这些日子自己带来送给柳折枝的物件都处理了,免得明日被旁人发现端倪。 宫宴上,酒还未过三巡,墨宴就提了要让大周派人和亲,大周这几年国力衰弱,皇帝不得不假笑同意,问他看上了哪位公主。 “公主都是些庸脂俗粉,本皇子一个也没看上,不如送个皇子吧。” 墨宴语气嚣张,“皇子娶皇子,这才般配,给本皇子选个好看的。” 此话一出,皇帝脸上的假笑都维持不住了,更有一些老臣当场呵斥他欺人太甚,说要让他有来无回。 墨宴没理会,只盯着黑着脸的皇帝看。 果然,皇帝懦弱无能,有火也不敢发,只能说商量一下送哪个皇子给他。 这件事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哪个皇子能愿意受这种羞辱,最后只能是柳折枝这个无人帮衬还在皇帝面前说不上话的。 平日里没人提他,恨不得让他悄无声息死在冷宫,如今祸事临头了,不少人都想起来了,赶紧推他出来挡灾。 柳折枝被带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华服,在冷宫蹉跎多年,可如今换上锦衣玉袍,面如冠玉清冷矜贵,不仅丝毫不输在场的皇子们,甚至俊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老皇帝看到柳折枝也是一愣,这个长子从出生就没出过冷宫,他只听说面容丑陋,是个哑巴,从来没见过,不曾想竟然长得这般好容貌,像极了先皇后。 “呦呵,这就是你们说的大皇子?还真是长了一张好脸。” 墨宴做足了轻浮样,都不等柳折枝走近,直接迎上去把人搂进怀里,“不错,确实比那些庸脂俗粉强多了,你叫什么?” 柳折枝抬眼看他,没出声,还挣扎了两下,装的弱不禁风,柔弱到被他一按就面露痛色。 “大皇子不会说话,幼时落水受了惊吓。” 有人解释了一句,墨宴嗤笑一声,勾着柳折枝的下巴跟登徒子一模一样,“还是个哑巴,行吧,至少长得不错,身段也好。” 说着便搂紧柳折枝纤细的腰身,直接横抱起来一起入座,还把人按在自己腿上坐,跟找来寻欢作乐的舞姬一般。 柳折枝按计划扮演不肯受辱样子,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很快就被捏住了下巴,“一个哑巴闹腾什么?跟着本皇子去了北齐做个侍妾是你的福气,你都被本皇子抱了,要是再留在大周,你觉得还有活路吗?” 他威胁的很大声,就是说给别人听的,“识相的就主动点,把本皇子哄高兴了,以后也能对你好点,你要是再闹,军营里的兵憋急了,可不管你是男是女。” 柳折枝不动了,那种心如死灰的模样演的特别好,看的墨宴都要当真了,刚想偷偷安慰两声,可还没来得及凑到他耳边,就被他抬手搂住了脖子。 墨宴一愣,用眼神示意他,问他在做什么。 柳折枝疑惑的眨了下眼睛。 不是你说让我配合么?我在配合。 墨宴:“……”到底是配合还是故意勾引老子,你自己心里清楚! 周围人一边想让柳折枝去挡灾,一边看他这样献媚又为之不耻,那些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的眼神全都投了过来。 墨宴看着生气,正要开口维护,柳折枝还以为他不满意,自己配合的不够好,直接仰起头把他要出口的话都堵回去了。 以往的试探都是亲在嘴角,这是第一次直接亲在嘴唇上,墨宴人都傻了,下意识箍紧了他的腰。 他他他……他也太迫不及待了! 都等不到去北齐,直接在这亲老子!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成何……成何体统! 对,成何体统啊!他怎么敢……他……他嘴唇果然很软…… 163.断袖是不可能的 柳折枝自幼便学什么都快,那些风月话本中的情节看了太多,自然是为今日做了万全的准备,在他的计划里,墨宴会跟他配合的很好,只要他主动吻上去,墨宴便会顺势定了让他去和亲。 可意料之外的,墨宴没动静了,好像呆住了一样,只紧紧搂着他的腰,几乎将他按进了身体里,合二为一似的。 ###################### 不等他仔细琢磨,那感觉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墨宴换了个姿势抱他。 不是墨宴不想给点回应,而是已经回应的太过了,差点就被他察觉了那过分热烈的回应。 这样的状态是不对的,墨宴心中默念,自己应当是被勾引到了。 好啊,柳折枝你可真是好手段,假公济私不遗余力的勾引老子! 说好了共谋大业,这大业还八字没一撇呢,你倒好,谋到老子身上来了! 你他娘的能不能清醒点! 都是要成大事的人,怎么能被情爱束缚住? 就算老子长得好,人也靠得住,这世上没有比老子更好更靠谱的男人了,你也不能拉老子跟你断袖啊! 他有些愤愤的,用了点力气在柳折枝腰上捏了一把,柳折枝会意,以为配合的足够了,便乖顺的靠在他怀中,清冷模样做不成献媚的狐媚子,但装一装全身心依赖墨宴还是没问题的。 墨宴也冷静下来了,做起登徒子来得心应手,搂着他笑得风流,“想不到大周的皇子不仅绝色,还这么会伺候人,那就要他了。” 话说的就跟要个什么喜欢的物件一样,简直就是把大周皇室的脸面踩在脚下碾碎了,更是让柳折枝受了辱。 周围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强装粉饰太平,毕竟今日是为他送别的宫宴,明日他这个瘟神就走了。 唯一的变量就是柳折枝,别管柳折枝被带走后会不会被玩死,是不是被迫去和亲,总之无人记得他的身不由己和付出,只会觉得他是大周的耻辱。 柳折枝就是在那些人厌恶的目光中,听到耳边响起了墨宴的轻声安抚,“我那么说不是针对你,都是假的,你是去跟我结盟的,以后等你回来了,把这些人都杀了。” 本是一身傲骨的人,不该受这些屈辱,墨宴就是再不拘小节,面对柳折枝也会不自觉的细心些,怕他头一回走出冷宫就遇到这种事,以后成了一辈子迈不过去的坎。 两人腻在一起耳鬓厮磨,看着像是墨宴在与他亲热,肆意折辱他,实际墨宴随手喂他的糕点都是他爱吃的,附在他耳边说的话也都是宽慰他。 “柳折枝,那个位置才是你该坐的,今日我在这带走你,以后,一定是我亲手送你上去。” 男人温热的呼吸落在耳后,柳折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自己名义上的父皇,以及父皇身下的龙椅。 墨宴不会哄人,他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言语间都是野心勃勃,可他的野心坦坦荡荡,这些话也是他能给柳折枝的,最好的承诺。 这个承诺不为别的,只为柳折枝不要怪他今日说了那些折辱人的话。 他不知道柳折枝能不能懂他的意思,只觉得再往柳折枝嘴里喂糕点时,指尖被轻轻咬了一下。 因为柳折枝现在要装哑巴,不能说话,所以随便找了个方式回应他的话,可墨宴不懂,被咬的那一下不像咬在指尖,好像咬在心尖上了,痒得厉害。 四目相对,墨宴慌乱移开目光,在心里又骂了一声娘。 他娘的柳折枝你歇歇吧!老子是不会屈服的! 好心安慰你你还来勾引老子!断袖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断袖的! 闹了这么一出,这场宫宴自然是没有持续太久,结束的时候墨宴是抱着柳折枝往出走的,手穿过柳折枝的腿弯横抱着,走了几步又回头盯着皇帝,“陛下,上回看的那几只狸奴不错,我带回北齐养着解闷。” 说完就走了,都不等皇帝回答,当真是嚣张得没边了。 众人都以为他是故意给大周难堪,要狸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有柳折枝知道,那几只狸奴到底是要来给谁解闷的。 喵喵死的那日,墨宴就说给他要来更好看的狸奴,波斯进贡的,比他的喵喵好看多了。 那时他说狸奴跟着他活不了,如今他要走了,墨宴便都要来了,这回狸奴不会再跟着他被人虐杀了,他可以放心养着。 他猜的一点都没错,离开那日,他被墨宴抱上马车,还没坐稳,一只狸奴就被送来了,雪白雪白的,眼睛跟琉璃珠子似的,像他的喵喵,却比喵喵好看多了。 “行了,这回好好养着吧。” 墨宴倚在车边朝他笑,颇有些邀功的意思,“别的不像,就这只最像,那帮人舍不得把它送来,说是要给哪个贵妃的,我直接抢来了。” 柳折枝头一回知道他竟然这般细心,抱着狸奴点点头,“多谢。” “没事,别客气。”墨宴不甚自在的摆摆手,看着相当洒脱,却在准备放下车帘的时候又神秘兮兮的加了一句,“柔贵人死了。” 柳折枝只看到他脸上的笑,然后车帘就放下了,隔绝了视线,更是隔绝了某人暗戳戳得意的表情。 这是墨宴送他的礼物,一个是狸奴,一个是柔贵人的死,柳折枝能杀了摸进冷宫找死的老太监,却动不了杀了喵喵的罪魁祸首柔贵人,所以墨宴替他杀了。 虽然过程有点坎坷,但好歹是赶上了,在柳折枝离开大周帝都之前听了这个好消息。 柳折枝一下一下摸着怀里乖巧的狸奴,回想着墨宴方才的表情,突然觉得以后的日子应该没有那么难熬,这个盟友太好了,长姐的眼光果然是顶好的,他跟墨宴很投缘。 日后没有长姐,又是在异国他乡,但有墨宴陪着的话,应当也不算太坏。 外面传来马蹄声,柳折枝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墨宴就骑着马走在不远处,似乎有所感应,回头看向马车,正好跟他的视线撞上,嘴角很快勾起一抹畅快的笑。 柳折枝只这样看着,心中涌起些许暖意。 夺嫡的路注定不好走,他想护着长姐就必须走完这条路,现在有人陪着一起走,甚好。 出城后又走了半日,晚些时分走的足够选,墨宴便不用故意装与他不熟了,直接上了马车跟他坐在一起,还递给他一个食盒,里面都是他喜欢吃的糕点。 “这一路不好走,有的是人不想让我活着回去,等到了边境可能连马车都坐不上,趁现在有的享受就多吃点。” 墨宴说着还顺手扒拉了一下他怀里睡着的狸奴,纯属手欠,见不得狸奴在他膝上睡的安稳。 “可知有几路人马截杀你?” 柳折枝并不惊讶,他被派来出使大周就是有人要朝他下手,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心知肚明。 “父皇至少得派两拨人,我是九皇子,上面我杀了两个皇兄,还剩六个,下面还有三个小的,有父皇做表率,他们至少一人派来一拨人马。” 墨宴就跟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对这种手足相残的事司空见惯,甚至还有点惋惜的啧了一声,“早知道要带你回去,我应该出来之前再多弄死几个,至少把那三个小的先杀了,省得他们也来插一脚。” 柳折枝安静的听着,对这种事见怪不怪,毕竟大周皇室也一样脏,只轻声劝了他一句,“最好不要自己动手杀,你手上沾了手足的血,你父皇才更忌惮你,更想杀你,不如借刀杀人,让他们先自相残杀。” “你跟那些谋士说的一模一样。” 墨宴懒得弄那些弯弯绕绕,他大权在手,无牵无挂,所以行事从不知道收敛,杀人都是光明正大。 不过…… 看看柳折枝再看看他怀里的狸奴,墨宴突然觉得其实偶尔收敛一点也行,毕竟如今不是孤家寡人了,还有个盟友要养,盟友还有狸奴要养。 别的不说,万一这狸奴再被人害死了,柳折枝指不定难过成什么样。 不过这些他都自己在心里想,一个字都没往出说,为了柳折枝收敛心性什么的,总觉得别扭,莫名其妙的心虚。 马车里安静的一会儿,柳折枝吃了两块糕点闲着无事做,见他也在一边闲着,索性主动问了他,“你若不忙,便给我讲讲你那些兄弟吧,知己知彼方可事半功倍。” 北齐皇室的形势也挺复杂,墨宴断断续续与他讲了一会儿,直到狸奴醒了,在柳折枝怀中伸懒腰,爪子不小心勾了柳折枝的头发。 他眼看着柳折枝想都没想,几乎是习惯性的,抬手往那狸奴头顶邦邦两下。 那力度,那姿势,都跟打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柳折枝打完他就完事了,打完狸奴还会安抚,顺着狸奴的脖子摸到尾巴,摸得狸奴呼噜呼噜,相当享受。 墨宴突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盯着他摸狸奴的手出神了许久。 那……那怎么打完狸奴就知道哄了呢? 不是勾引老子吗?打完老子就没点表示? 老子不如一只狸奴吗! 164.你觉得我在勾引你? 墨宴觉得自己病了。 不是头疼脑热的病,身子没事,就是脑子可能不太正常了,不然他为什么总是下意识跟一只狸奴比呢? 柳折枝把狸奴抱在怀里摸,他会没来由的想自己就没被这么摸过,说好的蛇蛇呢?怎么只摸狸奴不摸蛇蛇? 柳折枝喜欢毛茸茸,他也看出来了,然后竟然突兀的有了一个想法,自己为什么不是毛茸茸? 这太奇怪了,不过两日路程,他日日跟柳折枝坐在一辆马车里,病情一日比一日严重,最后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癔症,怎么疯疯癫癫的。 谁家好人会跟一只狸奴比,还会希望自己也变成毛茸茸啊? 于是第三日墨宴落荒而逃,坚决不跟柳折枝待在一起了。 彼时柳折枝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怀中狸奴,靠在马车里看书,突然身旁的人飞身出了马车,速度快的都能看到残影了。 “可是截杀的人马来了?” 柳折枝一边问,一边抽出软剑跟在他身后出了马车,周身清冷气质隐隐带了些肃杀之意,是做好了打斗准备的。 然而…… 马车外哪里有敌人,只有墨宴骑着马,身侧都是不明所以的护卫,那些护卫看到他的瞬间愣了愣,很快目光就在他和墨宴之间徘徊了好几圈,然后一个个全都低了头,不敢再看。 这两日都是墨宴陪着他,出了马车就寸步不离的守着,护卫们都没敢仔细看他,毕竟知道他是去和亲的,是主子的人,今日是头一回看清他的模样。 从前只觉得这和亲有些猫腻,主子不像风流的断袖,如今看到他的容貌就很难再坚定的相信主子了。 难怪主子看得那么紧,还日日在马车里陪着,这敌国的大皇子虽是男儿身,却是个实打实的大美人。 他们不敢吱声,墨宴则是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误会成有危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还是旁边的十二先开了口,“主子,这……如何称呼啊?” 对柳折枝的称呼可是个大问题,叫皇子肯定不合适了,去了北齐哪还有什么大周的皇子,和亲就得有和亲的规矩,可叫九皇子妃也不合适,因为皇帝说了,给的位份是侍妾。 日后免不了多碰面,总得给个正经的称呼让他们叫啊。 “啊……这……”墨宴也难住了,最后把问题抛给了柳折枝,“你们大周的礼数该怎么称呼啊?” 柳折枝觉得有些离谱,北齐人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墨宴看似暴躁实则细心良善,墨宴身边的护卫们看着有些粗犷,却个个讲礼数,连一个称呼都要拿出来商讨。 “叫公子即可。” 几乎是柳折枝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了护卫们整齐的声音,“拜见公子!” 竟然用上了拜见二字,这招呼打的,俨然是把他当了半个主子来尊重。 柳折枝终于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墨宴手下这些护卫,似乎真以为他是墨宴的房中人,偏偏墨宴还不解释,竟然只是朝他摆摆手,“没有敌袭,你进去看你的书吧。” “那你方才为何……” “咳……”墨宴轻咳一声打断他的追问,“快回马车里去,还得赶路呢。” 柳折枝明白了,他不想说,最后只能带着疑惑回了马车里,然后刚坐好就听到了周围响起好几声暧昧的笑,甚至还能听到十二压低声音说的话。 “主子,你跟公子吵架了?躲出来有什么用,你倒是哄哄啊。” “滚!少他娘的放屁!”墨宴脸都黑了,“老子出来透透气,坐马车哪有骑马畅快!” 柳折枝在车里听得清清楚楚,摸着狸奴更疑惑了。 北齐人当真是奇怪,为何会那般误会他跟墨宴的关系?墨宴又为何不解释清楚? 接下来一整日他都想问,可惜墨宴一直没再进马车,晚上住进客栈也没来找他说话。 连着三日都是这般,柳折枝便明白了,墨宴是在故意躲着他。 但是……为何要躲着他? 这问题即便是问墨宴,墨宴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因为人虽然不待在一起了,那癔症却没有丝毫缓解,骑在马上思绪总忍不住往马车里飘。 想他如今是在逗弄狸奴还是在看书,或者是在自己与自己下棋? 柳折枝是个能沉住气的,即便心中有疑惑,不到非问不可的时候也不会主动问,一本书就能看上一整日,他却不一样,他沉不住气,一日回头八百回朝马车里面看。 时间久了护卫们都开始趁着修整的时候开赌局了,赌主子和公子这回吵架冷战,到底谁先给谁服软。 原本墨宴是不知道这个赌局的,但十二这个不靠谱的把身下那匹马都拿去下注了,赌他先服软,这么大的动静终于是把他给惊动了。 在树林里原地修整的时候,墨宴把十二拉到一边踢了两脚,“你他娘的是老子的暗卫头领,不是赌坊老板!再说了,你赌的都是什么?老子跟柳折枝清清白白!” 十二点点头,“确实,我看公子是挺清白的,但是主子你……清不清白就不知道了。” 墨宴:??? “这几日主子没事就回头看马车,我都怕你扭了脖子,抓了兔子烤熟了把兔腿都给公子吃,到了一个客栈就买一堆糕点塞马车里,吃穿用度都给公子最好的……” 这么一件件数出来,他敢说墨宴都不敢听。 “我对柳折枝……真这么好吗?” 十二一愣,“主子你自己没发现啊?” 他要是不说,墨宴还真没发现,现在被说出来了,墨宴还觉得不可思议呢,沉思许久才神秘兮兮的说出一句话,“你不懂,他长姐托我好好照顾他的,毕竟是盟友,他身子还娇弱,人也娇气。” 十二目瞪口呆,嘴里能塞进一个拳头,“主子,你说谁娇弱?公子吗?前日那伙山贼盯上我们,公子一剑一个人头,比我杀得还快。” 原本他们都以为看着斯文清冷的公子武功应该不高,直到那伙山贼出现,一众护卫都被公子那一手剑法惊呆了。 看着跟舞剑似的,可好看了,所过之处却血花飞溅,人都杀完了,那一身白衣还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墨宴也想起了当日的情形,被噎了一下,沉默半天又给了他一脚,“你懂个屁!还不是因为他故意勾引老子!再开赌局老子踢死你!” 他骂骂咧咧的走了,十二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公子勾引主子?主子从哪看出来的? 难道不是主子看见公子就眼神发直吗? 他不理解,这个不理解一直持续到第二日晌午,休息时柳折枝主动在树下找到墨宴,他自觉在一旁帮忙放风,免得有人偷听。 “再过两日就要出大周境内了吧?那些人应当是该来了。” 柳折枝一心谈正事,没注意到墨宴躲闪的眼神,“若是来的人太多,到时我可换上你的衣服,兵分两路,分散他们的人马。” 他是好心,谁知道墨宴突然激动的起身抓住他胳膊,“不行,你都没出过远门,到时候走散了万一出什么意外就完了。” “我虽刚看到冷宫外的模样,这些日子却已经完全适应了,我们是盟友,我理当出一份力。” “你出力是等平安回了北齐再出,到时候在皇子府做谋士就行,这一路你不用管,你长姐把你交给我,我得照顾好你。” 墨宴太着急了,急到搬出了柳容音来压他,这下柳折枝看他的眼神不止有疑惑了,还多了些许复杂,“你是为我长姐照顾我?你……躲着我是因为我与长姐容貌相似,勾起了思念?” “你心悦我长姐?” 墨宴:??! 他说的话一句比一句离谱,墨宴人都傻了,想都没想就反驳他,“谁心悦你长姐了?我躲着你因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你勾引我多少回了?还说我是蛇妖,我看你就是个狐妖,真会蛊惑人心!老子是绝对不可能让你得逞的!” 时隔多日,柳折枝看他的眼神又和初见那日一样了,是看傻子的眼神,沉思片刻终于得出了结论,“你觉得我之前试探你,其实是在勾引你,对么?” 不知道为什么,墨宴莫名的开始心虚了,话也不硬气了,反而有点磕磕绊绊的,“啊……是……是啊,不然哪有人试探别人是往嘴上亲的?” 柳折枝欲言又止,看了他许久才下定决心问出来,“你可是还未曾……与人云雨过?” 墨宴面色一僵,“你什么意思?” “想必风月话本或是图册也不曾看过。”柳折枝边说边皱眉颔首,“难怪如此纯情,不过亲在唇角便耿耿于怀,你若得了空,夜里歇脚时可在城中让人买些类似的物件看看,你这般纯情,日后太容易中美人计。” 他语气正经,可那字字句句都快把墨宴心扎透了。 “你在嫌弃老子不懂这些事?!” “你但凡多懂一点,也不至于被男人亲了唇角便觉得是在勾引你。” 柳折枝实事求是,“因为勾引人不是这般肤浅的,我那日在宫宴上做的那些也只是一点皮毛,总之……你自己多看看,或是有空去秦楼楚馆逛一圈也能知晓我的试探并不算勾引。” 没有人想勾引人的时候见面就往嘴角亲的,更何况是男人勾引男人,即便是女子投怀送抱都得讲究个氛围,可惜墨宴不懂,柳折枝也不知该怎么跟他形容,只能让他自己去看。 他是认真为自己解释,可墨宴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了,就跟看负心汉似的,最后还问出了惊人的话,“你没勾引我我怎么总想着你?老子以前从来不多看男人!从被你试探完就不对劲了!” 这话都是没过脑子就说的,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墨宴彻底傻眼了。 我刚才在说什么? 这这这……刚才那不是我吧?什么邪祟上了老子的身! 165.老子完了,被拿捏住了 柳折枝也懵了。 墨宴这些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哪里是指责他勾引,分明就是春心萌动,还口是心非的不肯承认。 “我不知你这般……额……” 其实是想说纯情的过分,哪像征战沙场的战神,简直比高门大院里的千金小姐还纯情,但柳折枝没说,硬是昧着良心给他换了个词。 “我不知你这般率真,是我举止逾矩了。” 两人之间十几年不出门的是柳折枝,可柳折枝学的是帝王权术,一心护住长姐性命,登上皇位,如今这么一比较,他才发觉自己像个图谋不轨的浪荡子,平白将北齐的单纯皇子给勾引得心神不宁。 这实属无心之举,毕竟谁能想到传闻嚣张跋扈杀人不眨眼的北齐九皇子会在情爱上这般容易陷入。 原本他与长姐都是怕他被墨宴折辱欺负,真成了男宠,这下好了,全都反过来了,结盟未曾深入,反而惹了一笔情债出来。 所以他道歉了,没争论,没辩解,只说是自己的错。 “日后我会注意言行,再不会惹此误会了。” 他态度太好了,好到让墨宴愣在了原地,本来觉得满身是理,如今却没来由的慌乱,甚至开始后悔了,后悔今日不该与他说这些。 “我……我也不是让你跟我保持距离,我就是……” 磕磕绊绊许久,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一度想直接说出来,说自己刚才就是胡说八道,让柳折枝当没他什么都没说过好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一点都不像他,战场上他发号施令何其果断,尸山血海的闯过来,眼都不眨一下,怎么偏偏面对柳折枝就不会说话了。 真他娘的邪门! “墨宴。” 柳折枝很少叫他的名字,一般都是直接有事说事,这次却很郑重的叫了他一声。 “我不会为人妾室,自古帝王也不会有男后,男子与男子长相守无法留下子嗣,有些事及时止损才是上策。” “成大事者,不可拘于小节。” 对上那写满了震惊的竖瞳,柳折枝并未缓和语气,只是公事公办一般,转身走向马车前最后留了一句话,“别逼我利用你。” 他相信墨宴能听懂,他不会沉溺情爱,如果墨宴继续陷进去,那对他的情意只会被他利用,会成为他手里的筹码,这场结盟便不再公平,甚至很可能是他单方面的获利。 墨宴盯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上了马车都没有收回目光。 近日来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方才的几句话中,尽数被理清了。 墨宴明白了,他对柳折枝有情了,方才阴差阳错的被他亲口说出来,却还未直说就已经被拒绝了。 他们谋的都是皇位,等他登上皇位,柳折枝是要走的,可以结盟,可以是至交好友,唯独不能有情意夹杂在里面,他要是动情,决断会有失偏颇,会被柳折枝利用。 道理墨宴都懂,他只是心里更乱了,柳折枝拒绝的那么干脆,看似冷漠绝情,实际却是为他考虑的周全,最后不惜拿利用他来威胁他,让他断了念想。 这对柳折枝没有好处,分明柳折枝如今的安危都系在他身上,可这些话柳折枝还是说了。 墨宴收回目光,眼神有些复杂。 柳折枝是真不怕他恼羞成怒做出点什么背信弃义的事啊,人都在他手里了,竟然不防备他,还敢反过来威胁他。 这怎么看也不像绝情之人。 他感觉……这不像拒绝,更像勾引了。 不然为什么被拒绝了,他反而不生气,还更抓心挠肝的想靠近柳折枝? 墨宴靠在树上抬头望天,最后起身给了树一脚。 他娘的老子完了!遇上个狐妖被拿捏住了! 柳折枝要是跟他虚与委蛇,他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死心了,偏偏柳折枝这么坦荡,坦荡得一脚把他从坑边直接踢坑里了,他爬不上来了! 接下来一整日墨宴都在想这件事,越想越想不通,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想不懂怎么偏偏是柳折枝,难不成他真是个登徒子? 贪图人家美色? 也就是在这一日,来截杀他的人马到了,还没等他们走到最近的客栈,在林中小路便下手了。 墨宴正愁没处撒气呢,正好他们撞上来,嘱咐十二保护好柳折枝,自己带着护卫就冲上去了,比在战场上还势不可挡,简直就是把那些人当白菜砍。 十二守在马车旁边,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撩开帘子,很快就忍不住主动搭了话,“公子,主子让我留在这保护你。” “多谢。”柳折枝并不推辞,只安静的看那些黑衣人数量越来越少。 他不多说,十二可憋不住,又找了个话题,“主子府里没有女眷,有人说主子是断袖,我们一直不信,这回信了。” 柳折枝没出声,只不动声色的多看了他一眼。 有点像来给墨宴做说客的,不确定,再看看。 谁知十二话锋一转,“我觉得主子跟公子不太般配,主子张嘴就骂娘,公子芝兰玉树,杀人都美得跟幅画似的,不像一路人。” 打斗接近尾声,黑衣人尽数伏诛,十二走之前还没等到柳折枝接茬,没忍住笑出了声,“公子,以你的性子,主子肯定玩不过你,要是真有那一日,还请公子高抬贵手,主子就是个大情种,绝对没恶意,最多就是说话不中听了点。” 这下柳折枝彻底明白了,他不是来做说客的,只是一个忠心耿耿的暗卫,替不会说好话的主子留条后路,怕主子一世英名最后毁在一个情字上。 换句话就是说……十二笃定墨宴不会放弃,不会因为他的拒绝就断了念想。 柳折枝不明白十二为什么这么确定墨宴已经对他情根深种,还用上了大情种这个词,但是事实证明十二不愧是墨宴的暗卫,看的真准。 因为墨宴又凑过来了。 这回也不骑马了,又进了马车跟他坐在一起。 “今日起这样的截杀估计不会断了,你说的兵分两路我不同意,你就在马车里待着吧,外面危险。” 言语不轻佻,也没有多亲近,但十分担忧他的安危。 很快柳折枝就看到十二换上了墨宴的衣服,还带了一个身形跟他差不多的男人,穿着和他一样的白衣走了,带走了一半的护卫。 墨宴不是不同意兵分两路,是不同意他去冒这个险。 “你父皇是真狠啊。” 不等柳折枝问,墨宴就先把刚收到密信给他看了,信上写着大周派了几队人马来追他们。 “应当还是你父皇的主意。”柳折枝把信还给他,看他的眼神带着些同情,“为了不让你回去,不惜勾结我父皇里应外合让你死在路上,你若死了,他日敌国来犯,你们北齐谁来领兵?” “那老不死的想不到这些,他只想坐稳他的皇位,总怕我起兵反了他。” 墨宴嗤笑一声,“他算什么皇帝,哪个皇帝会不管后世,只惦记自己一辈子坐稳皇位就行?他甚至觉得他有公主可以和亲就够保北齐百年和平。” 这般昏庸的想法让柳折枝大为震惊,“可你领兵打退其余三国不是更好?如今各国不敢侵占北齐疆土,这般太平盛世他也不想要?” “他只管享福,一个女人就能解决的事,他不想出兵解决,是个死不要脸的王八蛋,不管别人死活,等你到了北齐就知道了,他不愿意让我领兵打仗,只想让我还了兵权,就等着让公主和亲。” 柳折枝:“……” 这样的昏君,真不怪墨宴骂,他听着都想骂一句。 马车里沉默了一会儿,柳折枝忍不住发问,“那你为何还不筹划谋反?” “在准备了,不过还得等等,等你长姐做了女将军,能保证北齐内乱的时候大周不出兵。” 墨宴毫不避讳的开骂,“你们大周可没少干这种捡漏的缺德事,趁着别国内乱派兵攻城略地,还屠城搜刮财物,事后再把城池抢回来就都成空城了,边境百姓的命不是命啊?都他娘的是昏君!” 柳折枝愣了愣,着实没想到他能这般为百姓着想,胸怀天下。 毕竟他一直都表现得像个莽夫,不是张扬暴躁就是过分纯情,不曾想还有这么靠谱的一面。 之前因为情爱闹出的尴尬,此时好像全都无声的瓦解了,剩下的只有志同道合。 被拒绝的情意谁都没再提,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柳折枝都不知道为何能过渡的这么自然,总之他看到墨宴不会觉得尴尬,甚至不会因为被男子心悦而觉得排斥。 五日过去,即便兵分两路,来截杀他们的人马也有十几拨了,这种情况谁也没料到,又是一回遭遇伏击,墨宴胳膊受了些轻伤,包扎时还在骂骂咧咧。 “老不死的真是疯了,你父皇也是个不要脸的,这拨人一看就是御林军!皇城的御林军都派出来了,这是人干的事?” “他们都打定了主意不让你回去了。”柳折枝语气有些担忧,“或许还有我的原因,我之前出手过,父皇发现我不是个废人,想要永绝后患,怕我日后有机会回大周。” 其实这个原因墨宴也知道,只是没说出来而已,不想让他觉得愧疚,觉得自己是被他拖累了,但柳折枝既然说了,墨宴也不会假装无事发生。 “柳折枝。” 包扎好伤口,墨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竖瞳里倒映的都是他的身影,“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被你拖累就是被你拖累,要是早知道会多出这些事,当时我还真不一定答应你长姐的结盟,毕竟保命要紧,我不能白吃亏,结盟的时候没说过还有这么一出。” “所以呢?”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保你性命,要是我真能活着回北齐,以后再见面……” 墨宴盯着他的眼睛,笑得肆意,“你就放心大胆的利用利用我,怎么样?” 他不怕柳折枝利用他的情意,这几日他想通了,他这辈子放肆惯了,想做什么就去做,从来没犹豫过,情爱上也不可能做个窝囊废。 喜欢就是喜欢,被拒绝了他就下回再问问,多大点事啊。 虽然觉得有点丢人,但总比还没开始就错过了强。 166.蛇蛇重要还是喵喵重要 这种腹背受敌,随时都有可能真的丢了性命的时候,他竟然还能想起情情爱爱,柳折枝十分不理解,但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实事求是的告诉他,“我们可能都活不了。” 兵分两路还能有这么多追兵,可见北齐和大周都是铆足了劲要他们的命。 “我说的是万一我活着。” 墨宴不想跟他谈事实,这辈子头一回跟谁谈那些自己最看不上的风花雪月,“柳折枝,我要是死了,你随便去哪都行,以你的能力,忍几年再杀回大周还是有可能的,但我要是没死……” 他抓着柳折枝手腕的手紧了紧,“我本来是能活着回去的,大周的追兵来了,我知道凶多吉少我也没扔下你,你觉得我这种人,会为了结盟不要命吗?” 如果他不说,柳折枝会一直以为是为了结盟的,可今日他这么说了,柳折枝便知道了,不是为了结盟,是为了一个情字。 不过才相识一个多月,竟然就能如此情根深种,柳折枝不知道该说他是太纯情,还是太疯。 “我要是能活下来,你得记得我的好,然后给我一个被你利用的机会。” 往日这些话墨宴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可如今眼看到了生死关头,他怕他不说就没机会了。 其实他对皇位也没有很执着,他只是看不惯那个老不死的做昏君糟蹋北齐,想把权力攥在自己手里,免得有不长眼的惹他,但他对柳折枝不一样。 如果有一日让他在柳折枝和皇位之间选,他一定会选柳折枝,就像今日他明明把柳折枝给大周的追兵就能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他却从来没想过这么做。 性命和柳折枝之间他都偏向了柳折枝,更何况是皇位。 “你这是挟恩图报。”柳折枝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只回了他这句话。 墨宴盯着他的眼睛,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明显了,“你没拒绝。” 上次柳折枝拒绝的那么干脆,这次却没拒绝,已经足够说明最后的答案了。 不拒绝,就是答应。 有了这份动力,接下来一连三日,墨宴带着他东躲西藏脸上都始终挂着笑,直到某日夜里北齐和大周的追兵将他们围困在一处密林。 箭雨从四处袭来,身旁的护卫一个个倒下,最后只剩下墨宴与柳折枝背对着,墨宴拼了命将包围圈撕开一条口子,抱着他滚下山坡。 滚下去的瞬间,身后除了追兵的脚步声,还有两声凄惨的喵呜落入耳中。 是那只狸奴,柳折枝的喵喵,这一次还是没能护住。 “别听。” 墨宴抱着他,一手护着他的头,一手努力捂着他的耳朵,“养狸奴太麻烦了,以后还是养蛇吧……” 最后一个字落下,柳折枝甚至来不及反应,一片温热落在脸上,鲜红的血滴滴滑落,几乎蒙了他的眼。 捂着他耳朵的手落在身侧,护着他的人没了动静,只剩下两人身下仿佛流不尽的血。 山坡很高,他们落到了底,可这满山坡的石头几乎没怎么伤到柳折枝,因为有人替他挡了,连此刻他眼前的那块石头都是墨宴替他撞了上去,伤及肺腑,吐了他一身的血。 不光是身下,墨宴的怀里也都是血,天太黑了,柳折枝伸手摸上去才知道,墨宴腹部被刺了一剑,一直没告诉他,那一身玄衣早就被血染透了。 山坡下太安静了,追兵不会不要命的跟着一起滚下来,万籁俱寂,柳折枝突然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安静,很想听点粗俗的话。 最好是有人能骂骂咧咧,张嘴就骂娘。 胸口有些不舒服,好像是喘不过气了,柳折枝觉得可能是滚下来的时候压的,掰开死死护着自己的那只手,有条不紊的撕下衣角去帮墨宴包扎伤口。 腹部的伤口可真大啊,血好像流不尽一样,柳折枝干脆脱了外袍去包,手法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嘴上却不自觉的说着话。 “流这么多血还能活么?” “你若是死了,我不知该如何联系十二。” “尸骨要送回北齐么?” “我不想送你回北齐安葬,你死了我该把你扔在这里,然后去找长姐……” 他说了很多很多,没有一句是为墨宴难过,甚至连感激的话都没有,只想着该去找长姐,可那伤口简单包扎完,他又胡乱擦了脸上的血迹,却还觉得脸上有些湿。 不像血,墨宴弄在他脸上的血早就凉了,此时往下滑落的东西却有一瞬间的温热。 柳折枝用指尖碰了碰,循着滚落的痕迹往上,摸到了自己的眼睛,温热的液体还在从眼角往下流。 短暂的怔愣过后,柳折枝平静的放下手,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身侧已经没有意识的男人听,语气冷淡,“是血。” 他已经从冷宫出来了,接下来的路他可以一个人走,找到长姐,混进军营,和长姐一起上战场,如果带着个要死了的人太容易被抓到,那些人很快又会追来。 生死关头,没有人会像墨宴这么傻,一心护着别人,他只会权衡利弊,他该一个人逃命去了。 柳折枝面无表情的想着,手脚却不听使唤,费力的把地上的男人拉起来,背在背上踉跄着往前走。 他已经能听到马蹄声了,追兵要到了,可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是没有扔下墨宴,反而把人藏进了一处狭小的山洞,封好洞口自己提着剑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发现他的动静,再没人去仔细搜寻了,更不会找到那个山洞,只追着他。 这一夜柳折枝甚至不知是怎么过的,只无止境的挥舞着手里的剑,太多血了,分不清是他的还是那些追兵的,又或者是墨宴落在他身上的。 没人再护着他,背上被砍了两剑,不致命,但有些疼,不知墨宴当时是不是也这么疼,那时候墨宴护着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情爱难道比性命还重要么? 如果墨宴扔下他,或者不那么拼命护着他,会有很多机会活命的,不至于现在被他塞在山洞里失血昏迷。 没伤到胸口,可胸口还是疼,某一瞬间想到墨宴白天笑着朝他挟恩图报,笑得那么好看,胸口就会更疼。 天快亮的时候柳折枝终于杀完了最后一个人,他知道很快还会有人追来,应该一直往南跑,去南召边境找长姐,可他却拖着一地血痕,循着记忆往回走,找到了那个山洞。 墨宴还是保持着被他塞进去的姿势,身形高大的男人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滑稽,柳折枝伸手把他拉出来,被他的体温烫了一下。 受了那么多伤,还发着高热,荒郊野岭找不到大夫,基本是活不成了。 可……要是有机会找个大夫医治呢? 柳折枝没管自己身上的伤,简单辨别了一下方向,背起墨宴往最开始被围住的地方走。 或许马车还在,又或许能在路上遇到人,他手里还有一把剑,可以卖了剑换银子,给墨宴找大夫。 就这么一路背着墨宴,摔倒了再爬起来,柳折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只觉得墨宴很沉,膝盖摔得血肉模糊好丑,每次爬起来都比上一次困难。 荒郊野岭走了一上午,背上的男人开始说胡话了,几句话反复呢喃。 “别听。” “柳折枝。” “养蛇……” 柳折枝知道墨宴在说什么,昏迷之前已经跟他说过了,甚至还在愧疚说好的让他养喵喵,最后还是没能护住喵喵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都要死了,竟然还在愧疚没能兑现给他的承诺,情爱果然害人。 柳折枝心中不赞同,却在又一次摔倒之后割了手腕凑到墨宴嘴边,让他无意识的喝自己的血。 重伤昏迷,发着高热,再不吃不喝,那就真活不成了。 或许是喝了血的缘故,柳折枝又背着他走了一会儿,耳边传来的不是那几句熟悉的话了,反而是一声虚弱的笑。 “柳折枝,你怎么……咳咳……怎么没扔下我?” 柳折枝脚步顿了顿,没回应。 墨宴还在笑,比刚才还要虚弱,却非要说话,咳出来的血糊了他一脖子,“你自己走吧,这么下去你也活不了,要是哪日真做了皇帝,给我留个皇后的牌位就行。” “后宫要用来稳定前朝,我不会让死人做皇后。” 都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还想着帝王权术,墨宴又想笑了,可是已经没力气了,很快又听到了很轻的三个字,“活着吧。” 墨宴听清了,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心情相当复杂。 柳折枝这个人啊,要是真绝情就好了,他是想让柳折枝好好活着的,偏偏这人说着最绝情的话,做着最有情有义的事,要是扔下他,以柳折枝的身手早就逃出生天了。 这还不算对他也有情吗? 还是得努力活着吧,万一呢,万一侥幸活下来了,他还得护着柳折枝呢,要是他真死了,柳折枝肯定会难过,嘴上不说,心里也会难过。 就像对那只冷宫里被虐杀的狸奴,他觉得他死了会比狸奴死了更让柳折枝伤心,应该会吧? 不行,他得拼命吊着一口气,要是活了,他就亲口问一问柳折枝,在柳折枝心里到底是喵喵重要,还是蛇蛇重要。 蛇蛇能为他不要命,喵喵能吗? 167.我把命给你 柳折枝是在第二日夜里倒下的,他还是赌输了,就算他不要命的带着墨宴也没能找到那最后一线生机,最后倒在了山谷中的一条小溪边。 其实他是想喝点水的,可惜实在没力气,也分辨不清方向了,失去意识前似乎听到了脚步声。 应当是追兵吧。 柳折枝冷静的想着,他到底是犯了蠢,为一个盟友辜负了长姐的期望。 分明是墨宴说要把命给他,是墨宴跟他谈情爱,他已经拒绝了,可到头来他竟然也搭上了这条命。 真蠢啊,他不该这样的,墨宴拼命护他是墨宴的事,他为什么要理会?帝王权术学了这么多年,关键时刻竟然都忘了。 可……心里为什么没有后悔呢? 这个问题柳折枝以为自己再也没机会想了,但意料之外的,他竟然醒过来了。 再睁眼时是在一个还算干净整洁的房间,有脚步声靠近,他又迅速闭上了眼睛,很快脚步声由远及近,床边有一个略显柔弱的男声响起。 “还没醒?可别把这张脸给我饿瘦了,多么完美的一张脸啊,保准能把那些男人迷得死去活来。” 有手指从脸颊划过,柳折枝明白了,这人说的脸是他的脸。 不是被追兵带回大周皇城,他和墨宴应当是被人救了,只是这人不是大发善心,而是有所图,想用他这张脸去迷惑男人。 做什么都无所谓,性命无忧便好,只要留着这条命,那就一切都还有转机。 柳折枝睁了眼,又花了些时间在那个看着弱柳扶风的男人口中了解清楚了来龙去脉。 男人自称玉棠,是这边境小城中最有名的金风楼掌事人,金风楼是勾栏院,里面的男人个个清秀俊美,是玉棠的摇钱树,那日在溪边是玉棠救了他跟墨宴,因为看上了他这张可以做摇钱树的脸。 至于为什么没看上墨宴,是因为墨宴伤得太重了,很可能救不活,没必要白白浪费银子去救。 所以现在柳折枝被重金找大夫医治醒了,墨宴只是被大夫顺手简单处理了伤口,依旧高热不退,随时可能死。 “我随你入金风楼,你让人给他医治。” 柳折枝没有丝毫犹豫,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自然要全力试上一试,因为……他不想让墨宴死。 “啧啧啧,冷美人就是不一样,卖自己都说的这么有气场,真傲气啊,这清清冷冷的傲气模样,配上这张脸……” 玉棠轻佻的在他下巴上点了点,然后用力一捏,“男人们最喜欢你这样的美人了,你心甘情愿卖进金风楼,我自然愿意帮你救人。” “不过你的傲气只能在表面,骨子里可不能太清高,不然伺候不好客人会砸了我金风楼的招牌。” 因为这句话,柳折枝第二日便被教了规矩。 勾栏的规矩。 “先在院子里跪两个时辰。” 柳折枝跪了,金风楼的后院人来人往,有陪客的小倌,也有后厨的杂役,他就跪在正中央的石阶上,被人用各种各样的目光打量,甚至是鄙夷和大声嘲笑讥讽。 这不是他第一次跪,小时候没少跪,随便一个宫女太监就可以让他跪在冷宫门外,因为长姐是女子,身子比他还虚弱,他得多给长姐求一口吃的。 可明明跪过那么多次,他想到的却是喵喵死的那次,那天墨宴在树上看着他,眼神里都是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差点不管不顾的替他出头。 今日两个时辰,明日三个时辰,一直加到跪满十个时辰的那日,他不再让后背跪着时挺的笔直,玉棠才满意。 满意他那一身傲骨被折断,日后可以被驯服了。 墨宴被医治了,每日有人喂药,高热退了,只是一直没有苏醒。 柳折枝每日去看一回,看完了便是继续学规矩,学说好听的话,学那些让人脸红的淫词浪曲,还刻苦学了许久的琴技。 他是被当作日后金风楼的头牌培养的,初次见客那日端坐金风楼二楼的珠帘后,一曲琴音婉转悠扬,至此金风楼多了一位清倌玉则公子,在这边境小城声名远扬。 一张绝美的脸,用最清冷的嗓音唱最淫糜的曲,男女权贵为听他一曲散金无数,不过一月便已经将初次接客的价钱炒到了百金。 玉棠说让他坚持三个月再接客,男人都喜欢得不到的东西,轻易得到了便不珍惜,不肯多给钱了,柳折枝只点头应下,装的乖顺不惹事,依旧每日去看昏迷的墨宴。 金风楼不怕他跑,因为自愿卖入楼中那日他肩上便被刻了一个奴字,奴隶的奴,算是入了奴籍,逃跑的奴死路一条,无论走到哪里都可被人随意打杀。 只有金风楼护得住他,还能给他体面,让他做表面清高的玉则公子。 可惜没人知道,柳折枝根本不在乎是不是奴籍,他就是想等墨宴苏醒,想让墨宴汤药不断,所以装的任人拿捏。 楼中小倌们争风吃醋是常事,勾心斗角每日都在上演,从前的那个头牌联合了好多小倌孤立他,可惜柳折枝原本就不是爱与人相处的性子,连吃了亏都不理会,每日除了唱曲便是等墨宴苏醒。 又是一月过去,玉棠沉不住气了,准备过几日就将他初次接客的入幕之宾名额卖了,柳折枝什么都说好,什么都不管,由着他安排,只是盯着墨宴的时间越来越长,开始估算带墨宴逃了的几率。 墨宴就是在这时候醒的,他好像听到了柳折枝的声音,可睁眼后却只看到一个人影出门了,来不及确认那是不是柳折枝,甚至都没看清。 他刚费力的起身,外面便响起了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紧接着就是他无比熟悉的清冷嗓音。 “金风玉露相逢晚,银盘斜偎乌云漫。” “轻拢慢捻挑抹忙,娇莺应和啼婉转。” 四句艳词一入耳,清脆如碎玉掷珠,好听得紧,却让墨宴心也跟着一紧。 这是柳折枝的声音,柳折枝不仅到最后也没扔下他,一身傲骨的人,为了救他,竟然跑到这种地方唱淫词浪曲…… 柳折枝疯了吗? 他做梦都没想过柳折枝会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身体虚弱还不能走路,墨宴便靠在榻上等,等到柳折枝半个时辰后推门进来,人还未进门就对上了他复杂的表情和微红的眼眶。 四目相对,柳折枝只愣了片刻,很快若无其事的关上门,走近后先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既然醒了,便尽快联络你手下的人吧,再过五日我就要接客了。” 他的语气太平静,平静到让墨宴拿着杯子的手止不住发抖,昏迷了太久,嗓音沙哑得有些难听,声音也是颤的,“柳折枝,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不知道。” 柳折枝摇摇头,还是没什么表情,“诊金很贵,药更贵,这里能给你找大夫,能供得起你喝的药,我便把自己卖了,我定的期限是到我接客的前一日,如果你还不醒,我就带你走。” “如果离开这里你还是死了便算了,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我不知道怎么会突然这么蠢,我怀疑你骗我,与我谈情爱,然后骗我做这些离经叛道之事,现在你醒了,或许我应该杀了你。” 他用冷漠的表情说着冷漠的话,却字字句句都在往墨宴心坎上敲。 墨宴明白,自己不用问了,不需要问喵喵重要还是蛇蛇重要,柳折枝看似不懂何为情爱,也不愿接受他的表白,做的事却全都是对他有情的。 荒郊野岭不扔下他,背着他一次次摔倒再一次次爬起来,喂他喝血,为了给他医治,不惜把自己卖了,如果这都不算情意,那还有什么能配得上一个情字? 墨宴把杯子里的水全喝了,然后拿空杯子对着他,“柳折枝,我想喝水。” 话题似乎就这么结束了,柳折枝起身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准备安心等他联系手下的人来接应,可刚走近就被拉住了胳膊。 昏迷了这么久的人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柳折枝没挣扎,怕他的伤口崩开,一个不注意便被他扣进了怀里。 两个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柳折枝看不懂他眼底汹涌的情绪,只觉得那样深邃的眼神快要把人吸进去了,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之……没有躲开。 温热的吻落在唇角,就跟他从前的试探一模一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承诺—— “柳折枝,我把命给你。” 墨宴不会说情话,他连好听的话,哄人的话都不会说,所以他直接把命给了柳折枝,把真心捧到柳折枝面前,让柳折枝自己看。 他最值钱的就是这条命,今天他把命给柳折枝了,不是为了柳折枝不要命,是把命送出去,柳折枝想让他做什么都行。 柳折枝要皇位,他就帮柳折枝夺皇位,柳折枝要天下,他就给柳折枝打天下。 命都给出去了,那他这个人,他的情意,他的忠心,就都是柳折枝的,永远不后悔。 168.这都是我的嫁妆 柳折枝没听过旁人的示爱,但他知道,这世上应该没有第二个人会这般示爱了。 在他眼里墨宴简直就是疯了,是个能为了情爱把命送给别人的疯子,这条命一旦给了他,那就相当于连日后的皇位都不要了。 他不会待在后宫,即便墨宴为他立了男后他也是不愿的,他的抱负不只在大周,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四国鼎立,连年战乱,百姓苦不堪言,若有朝一日他做了大周皇帝,他便要太平盛世,要四国统一,要百姓安居乐业。 “你可知……” “我知道。”不用他说完墨宴便知道他要说什么,只坚定的告诉他,“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兵不血刃让北齐归顺大周,算我给你的聘礼。” 说完顿了顿,又别扭的改了口,“嫁妆也行。” 他的野心墨宴一直都知道,但墨宴不介意,柳折枝太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了,一个胸怀天下的帝王,是这天下的福气。 所以他放心,他做皇帝的初衷也不过是想做个明君,庇佑北齐百姓,既然柳折枝能做到,他又何必去跟自己喜欢的人争。 “你……”他的一片真心太过赤诚,柳折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过了许久才感叹一句,“你跟我想象中的墨宴完全不同。” 都说北齐是蛮族,荒淫无度粗俗蛮横,墨宴像是一个北齐的异类,说话确实粗俗了点,可除了这么一点,便再没有其他的缺点了。 “我应该是什么样?” 不用他回答,墨宴自己就说了答案,“我杀人不眨眼,嚣张跋扈六亲不认,残害手足大逆不道,青面獠牙,是个只会打仗的莽夫,对吧?” “传闻如此。” “你也说了是传闻,你跟我相处这么久,还没了解我?”墨宴满不在乎的笑笑,“传闻只能是传闻,我自己是什么人我知道,我杀的人都是该杀的,那帮狗娘养的玩意动不了我手上的兵权就造谣,还他娘的……” 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又骂人了,话糙的很,墨宴赶紧把没骂完的话咽回去了,还心虚的看了他一眼,有点怕刚表白就因为言语粗俗被嫌弃。 “反正……反正我是认真的,你等着收嫁妆就行了。” 这回他甚至没说是聘礼,虽然觉得丢人,但不这么丢人就没机会抱得美人归,他只能默默把脸给扔了。 丢人就丢人吧,脸皮哪有柳折枝重要。 “你日后怕是要后悔。”柳折枝还是没有轻易答应,“我的谋划中并没有给自己物色一位男后,情爱一事我从未想过。” “以后就有了!” 话说的太急,声音也有些大,不小心扯到了伤,墨宴疼得抽了口气,却硬是把他拉过来按在了榻上,“你不想情爱为什么不扔下我,你为了救我在这心甘情愿唱曲儿,你问问你自己,这是你该做的事吗?你到底为什么救我?” 他一股脑说完了这些,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安静得甚至可以听到心跳,一声接着一声。 柳折枝疑惑的抚上他胸口,“你心跳的好快,这便是情爱?” 明明是面无表情的清冷模样,问出的话却带着些孩童的懵懂,他是真的不识情爱,连动情了都不自知,墨宴抓了他的手放在掌心,带着他一起触碰他自己的胸口。 掌下的心跳短促有力,与墨宴相比不遑多让,柳折枝愣了愣。 这是墨宴头一回在他脸上看到那般生动的表情,显而易见的震惊,被他给逗笑了,直接低头吻了上去。 生涩又温柔的吻,一点不像墨宴的性格,那种努力小心翼翼对待心上人的悸动,慢慢让两个人的心跳声都交缠在了一起。 十七岁的情窦初开,懵懂且青涩,却又跨越了生死和富贵权势,轰轰烈烈。 那日直到最后柳折枝也没有推开墨宴,因为不排斥。 不排斥这个过分亲密的吻,也不排斥墨宴这个人,他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情爱,他只知道日后的太平盛世,他愿意让墨宴做他的皇后。 也只能是墨宴来做他的皇后。 他想,这应当就是情爱,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让他有这种想法了。 墨宴身体还很虚弱,说了这么多话,还太过高兴,一激动又晕了,柳折枝只能又找了大夫来看,墨宴苏醒的事也惊动了玉棠。 “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能给你赎身?” 玉棠倚着门没进去,一直以来都不太待见墨宴,只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柳折枝,“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东西,你卖了自己救他,到时候他只会反过来嫌弃你脏,就算现在不说,心里也会这么想。” 柳折枝没出声,只拿了几张银票给他,都是最近收到的赏银。 玉棠看看手里的银票再看看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又把银票给他扔回去了,“他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你入了奴籍,就算跟着他也注定被嫌弃,我这金风楼里出去过多少人,哪一个善终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柳折枝没解释,等墨宴醒了也没提,他一向信奉用人不疑,对决定要相伴一生的人更是如此,他相信墨宴不会负他。 当然,负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就亲手杀了,墨宴说的,把命给他了。 失踪两个多月,墨宴联系手下的人着实费了一番力气,时间还紧,闹出的动静难免大了点,信鸽都差点被玉棠带人抓到。 之前没想到墨宴真能活下来,所以玉棠没仔细问过他的身份,现在墨宴已经能下地走路了,玉棠免不了要多试探几番他到底是什么人。 首先墨宴这个名字就不能说,谁不知道北齐那个凶神恶煞的战神叫墨宴,是以柳折枝提前给墨宴起了个名字,“我一直跟他说你叫十二,如今糊弄不过去,他若再问起,你便说你叫……玄知。” 这两个字一出来,一直在自己身体里做看客的柳折枝愣住了。 他以为这只是年少的自己遇到墨宴经历的一场情劫,可玄知这个表字是从当年的自己口中说出,那便说明他想错了,他跟墨宴不止有这一场情劫的羁绊。 玄知这两个字该是墨宴的母亲给起的,但如果是墨宴入了浮生镜,得了他给的这个表字,然后记成了是母亲给起的,那就只能说明有人在篡改墨宴的记忆。 至于篡改的原因很可能就是他,那个人不想让他跟墨宴有更多的交集。 他不记得凡间界的情劫,却能在修真界捡到墨宴便起名蛇蛇,和在凡间界起的一样,这里面或许也有许多值得推敲的东西。 还有墨宴刚好入了浮生镜,在他历劫的时候做他的情劫,这当真是巧合么? 他穿书的任务是做反派,做一个永远不会跟墨宴这个主角攻在一起,甚至会被墨宴亲手杀了的反派,如今结合种种迹象来看,连这个任务都蒙上了一层疑雾。 从前还只是怀疑,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了,系统总局跟天道应当是有关联的。 他跟墨宴像是两个棋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强制分到两个阵营,中间隔着正邪之分,主角与反派之仇,若是他没有社恐,穿书后便积极做任务,只怕早已死得不明不白,还是死在不知情的墨宴手里。 “玄知?好听,就叫玄知。”墨宴很喜欢这个名字,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柳折枝透过当年的自己看向他,看着他那欣喜又满目深情的笑,突然很想摸摸他。 他的傻蛇蛇啊,连在凡间界都是对他一见钟情。 他不知道这次的情劫是第几次,但他知道无论重来多少次,他的蛇蛇一定都是这样,见他的第一眼就满心满眼都是他。 可惜他注定摸不到的,他只能这样看着,看着当年还很青涩的蛇蛇也是一样的嘴硬心软,一样的傲娇,但纯情的过分,因为一个吻就会偷偷红了耳朵…… 十二找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墨宴轻松应付了玉棠的盘问,走之前还问了柳折枝要不要收拾玉棠,被柳折枝拒绝了。 “他未曾苛待我,还很照顾我,虽说有所图,但也算是救了我们,我将财物都留给他了,莫要为难他。” 玉棠不算好人,但也不能算是一个坏人。 墨宴对他言听计从,最后只偷偷带走了他,没惊动金风楼的任何人。 两个月足够所有人都放下防备了,都以为墨宴死了,北齐的夺嫡之争也早已如火如荼,根本没人再去注意边境会不会有个死人又活了。 是以墨宴带着柳折枝回北齐,这一路几乎畅通无阻,只避开了官道走小路即可,七日后便到了北齐皇城。 到城门口甚至不再坐马车,直接和柳折枝共乘一匹,打马大摇大摆进了城。 柳折枝不会骑马,他便从后面抱着柳折枝,把人护得严严实实,虽不是出征大捷而归,却比任何一次打了胜仗归来都觉得风光,全然不顾街上的百姓如何看他。 抱着男人在皇城当街纵马,嚣张先不说,简直就是伤风败俗,民风开放如北齐都觉得他荒唐的过分了。 墨宴却全然不理会,只看着这皇城大街贴在柳折枝耳边笑道:“看见了吗?这都是我的嫁妆,今日起我夺皇位不为别的,只为你柳折枝,等我扫清一切障碍,把嫁妆交给你。” 那一日骏马疾驰,耳边都是呼啸的风声,却仍未吹散身后那个少年战神滚烫的真心,透过胸膛真真切切的让柳折枝感受到何为情爱。 “柳折枝,没人比我更配得上你,你那皇后的位置我要定了!” 169.家底都上交 柳折枝从没见过墨宴这样的人,活得太过鲜活肆意了些,一个男人要给另一个男人做皇后,竟然还那般高兴,对皇位没兴趣,倒是对后位期待的很。 其实他是觉得不成体统的,也不好意思在这件事上多说,可心中却是欢喜的,他从未体会过的欢喜。 原来这便是情爱,当真惑人。 来到北齐皇城的第一日,柳折枝便见识了墨宴的嚣张,比起传闻还有过之无不及,皇城抱男子策马已经不算什么了,甚至还直接策马进了皇宫。 禁军统领习以为常,路上的太监宫女也纷纷行礼,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合规矩。 可柳折枝明明听说过北齐皇室的规矩,就算是在马背上打天下,皇宫也是绝对不能纵马的。 可墨宴就敢,而且十分高调,一点不像差点死在外面的样子,倒像是打了胜仗凯旋。 御书房外,柳折枝离得老远就看到那里跪着个人,墨宴抱他下马,很快就有一个老太监迎上来,看着像是太监总管,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堆好话。 说墨宴回来皇帝很高兴,说派出去好多人寻找墨宴,说墨宴吉人自有天相,最后又说跪在门口的三皇子是因为早朝被弹劾了。 前面的话墨宴都没反应,听到最后一句终于眼神动了动,从三皇子身边路过时顺手抽出一个禁军腰间的剑,一剑刺入三皇子胸口,穿心而过。 鲜血飞溅,被墨宴用身体挡住了,未曾沾染柳折枝分毫。 御书房外乱成一团,宫人跪了一地,不敢抬头看这大逆不道的场景,禁军围了上来,却谁都没有更近一步捉拿墨宴,直到墨宴把剑漫不经心的还回去也没人敢出声。 “三哥派人沿途数次截杀,儿臣九死一生归来,火气没地方撒,正好三哥在,顺手报个仇,既然父皇在忙,那儿臣就不打扰了。” 墨宴对着御书房说完,带着柳折枝转身就走,从头到尾御书房里都没有一点动静。 正好在墨宴回来的时候让三皇子跪在那,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推一个人出来背锅,还想维持表面的父慈子孝,这些柳折枝都懂,但他意外的是墨宴竟然敢直接把人杀了。 “何必非要那般行事嚣张?”出宫的路上柳折枝没忍住问了一句。 “他有脸推人出来给我消气,我顺手杀了,以后就不追究了,这不是正合他的意?” 骏马踏出宫门的瞬间,墨宴嗤笑一声,“我的军功都是拿命拼的,身后是战死沙场的无数英勇儿郎,我的底气是他们给的,跟那老不死的有个屁关系,边关将士舍命给我铺的路,我不嚣张都对不起他们。” 柳折枝回头看向他,突然想起长姐跟自己说过他的经历。 最初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虽然不及被关进冷宫惨,但待遇还是远远不如其他皇子的,直到进了军营,从普通士兵一路靠着军功坐到将军的位置上,才第一次回了皇城。 有了军功傍身,有了边关将士支持,然后才有那四国皆知的嚣张战神。 “你说的对。”柳折枝认可了他的做法。 昏君当道,墨宴若是不嚣张,如何震慑昏君,如何在一众皇子中站稳脚跟,这条路虽然走得险象环生,却实在是体面。 对付昏君,有时候确实不需要什么隐忍的计谋,墨宴已经足够强大了,没必要做小伏低。 “你也觉得我做的对?” 墨宴的惊喜溢于言表,抱着他的手都紧了不少,一路上又给他讲了好多自己的英勇事迹。 “两年前南召北上,我打了几场胜仗,正好是冬天,写信回来要军饷,要五十万两白银,到我手里只有二十万,说是国库没有银子了,后来打完了仗,我回来第一日就杀了那老不死的宠妃。” “军饷拿去给她修宫殿了,她宫里金银玉器都要摆满了,每日还要老不死的给她赏赐,什么好东西都得送到她那去,光胭脂水粉就要几万两银子,边关将士却连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 说起那个宠妃,墨宴言语之间尽是厌恶之意,“我闯进她寝宫要杀她,你猜她说什么?她说只要我不杀她,她随我处置,还脱了衣服往我怀里扑,一身的脂粉味恶心死老子了。” 闯后宫,在宠妃寝宫把人杀了,这事的出格程度柳折枝都不敢想,“后来呢?” “后来老不死的要弄死我,我拿了那宠妃的值钱物件,包了整整两大包,还有数不清的银票,逃回边关全都充当军饷,连攻南召五城,老不死的就没再提这事。” 此事离经叛道,柳折枝听得心情复杂,却不知为何,只觉得好生畅快。 原来有人还可以这样活,活得恃才傲物,嚣张跋扈,自由如风。 他突然好羡慕墨宴,好想再多了解一点,甚至想跟墨宴一起过那样自由嚣张的日子。 但柳折枝没说,他不习惯表达这些,只是安静的跟着墨宴回了九皇子府,然后刚进门就懵了。 这哪像皇子府,简直就是一个演武场。 从进门就是随处可见草人沙包,刀枪剑戟无处不在,暗处是数不清的暗卫,府内一个女子都没有,连路过的小厮都身强体壮,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主子!公子!” 阖府上下站成几排问好,喊声震天,堪比沙场点兵,柳折枝一时间都分不清是进了军营还是进了皇子府。 “怎么样?”墨宴笑得一脸骄傲,“这都是我精心培养的心腹,暗卫平时都归十二管,还有个管家管账,以后你也是这里的主子,他们也都听你的,对你跟对我一样。” 说着又从管家那拿来了府库钥匙,还从自己怀里摸出一把钥匙,全都塞给柳折枝,“府库和我的私库你随便进,看上什么就拿着玩,都是你的,银子随便花,不够再跟我说。” 他是真一点保留没有,把自己的家底全给柳折枝了,柳折枝拿着两把钥匙,对上府中众人好奇又有些许暧昧的眼神,这时候才终于有了来和亲的感觉。 这是皇子妃的待遇,墨宴眼巴巴的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了,生怕以后有人对他不敬。 有些人看着大大咧咧,实际细心着呢。 “好。” 柳折枝大方收下两把钥匙,又让墨宴带着他认了人,从暗卫到小厮全都认了个遍,做完这些才被墨宴带回主院。 这时候更能看出墨宴过的有多糙了,卧房跟书房挨着,保留着行军打仗的习惯,房中挂着刀剑和地图,还有推演了一半的沙盘,俨然一个大型主帅营帐。 “这是我平时住的,不是给你的。”看出了他眼里的震惊,墨宴赶紧带着他往旁边的院子走,“我平时不怎么注意这些,你肯定住不惯,这个院子才是你的。” 两个院子挨着,还没进去柳折枝就看出区别了,他的院子是典型的大周风格,假山流水,花草秋千,清幽雅致的很,在这军营似的皇子府里格格不入,一看就是刚布置完不久。 房中的屏风字画,花瓶摆件,各个价值不菲,连地上都铺着毛茸茸的狐狸皮毛,就这样墨宴还怕不够好,站在门口嘱咐他,“你看看还缺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什么都不缺,这样就很好,我很喜欢。” 柳折枝也不是喜欢奢靡的人,但贵在心意,这是他的心意,所以柳折枝很喜欢。 这些都不是一日两日能完成的,显然是从大周出来就已经命人布置了,可见墨宴到底有多用心,从一开始就是把他放在心尖上。 “喜欢就好,喜欢就……额……好,挺好的。” 这辈子第一次为谁这么花心思,听他说了一句喜欢,墨宴话都有点不会说了,站在门口自以为很隐蔽的傻乐,好不容易才压下嘴角。 “那你先休息,这几日赶路挺累的,我……你好好休息。” 大胆示爱的是他,如今柳折枝大方接受了,他反倒不会了,紧张得不行,转身就要走,准备先找个地方缓缓,不曾想还没迈步就被抓住了胳膊。 “一起赶路,你应该也累了,你也休息一下。” 柳折枝是让他不要急着去忙那些事,墨宴却以为他是要让自己留下,这下耳朵彻底红了,“啊……行。” 他也太主动了吧? 这么快吗? 那春宫图我还没看完,一会儿可千万别表现不好啊! 墨宴已经浮想联翩了,柳折枝还以为他只是要跟着一起参观,直到走完了整个内室也不见墨宴离开。 “你不休息么?” “休……我休。”墨宴手忙脚乱的脱了外袍。 柳折枝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他是想在这里休息,不过也没说什么,毕竟整个皇子府都是他的,他想在哪休息都可以。 榻上地方那么大,一起躺上去还会有空余的地方,总归不会挤到。 两人和衣上榻,柳折枝缓缓闭了眼,舟车劳顿确实需要休息,在墨宴身边也不会有危险,所以很快就要睡着了,直到突然被人揽着腰捞进怀里。 柳折枝猛地睁眼,对上墨宴泛红的俊脸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了有什么不对,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你说的休息是……白日宣淫?” 170.聪明蛇蛇在线套路 白日宣淫这四个字一出来,墨宴抱人的手都僵住了。 虽然他是这么想的,但被柳折枝说出来就莫名的有点羞耻,而且他记得是柳折枝主动邀请他啊,怎么到头来好像他是色中饿鬼了? 他不出声,柳折枝也有些迷惑,“可是我说错了?” “那倒不是。”墨宴下意识回了一句,然后又发现显得自己有点急色,怕被嫌弃,赶紧找补,“我是说……看你,你说行就行,你要是不想我也没意见,反正这种事都是你情我愿的,我又不着急,我……我也不是很急。” 柳折枝盯着他不太自然的表情看了许久,最后终于确认了他的意思,“哦,你很急。” 墨宴一噎,做梦都没想过他能这么拆台,这回脸都要红透了,跟柳折枝的淡定比起来更显得纯情的过分了。 “今日有些累。” 拆台过后就是拒绝,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没人会不想跟心上人亲热,但墨宴更多的还是理解和尊重,“我知道,没事,我能等。” 本来就是他先迈出那一步,他先缠着柳折枝的,谁规定纠缠就得有结果了,这都是他自己的事,柳折枝现在还不能接受没关系,以后看他表现就行了,他能等到柳折枝接受的那一天。 “你不用不好意思说,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别委屈你自己。”墨宴边说边放开他,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柳折枝,就算你不接受我,我们的结盟也不会受影响,你可以利用我,但你不能为了结盟委屈你自己假装接受我,你能明白吗?” 别的都不怕,他就怕柳折枝为了千秋大业,为了天下百姓,委屈自己跟他做一些亲热的事。 他是喜欢柳折枝,可不是强取豪夺让柳折枝把那些帝王之术用在他身上,情爱就是情爱,利用就是利用,都干干净净的分开,不要掺杂在一起。 他的意思柳折枝都明白,但…… “我只是说今日有些累,没有精力沉溺风月。”柳折枝轻叹了一声,知道他是想多了,抬手从他的胸口缓缓滑到腰间,最后指尖探入了他的衣袍下摆,“若是你想,用手便是。” 用……什么用手?! 墨宴知道柳折枝比他懂得多,但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被惊得不轻,根本无法想象他顶着一张谪仙似的脸,到底是怎么说出这么直白的话的。 最可怕的是柳折枝不是说说而已,挑开他的衣袍还顺手扯了他的腰带,手真往下探去了。 “不是,你等等,先别……” 墨宴及时抓住他的手腕,对上他疑惑的眼神手上又用了些力,“你的手……别做这些。” 柳折枝的手日后是要策马舞枪,是要批阅奏折的,他见不得柳折枝做这些,为一己私欲让心上人妥协的事他不会做,也不屑去做。 “柳折枝,有些事要你想做才可以做,你不想做的事谁也不能逼你,我也不行,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那就是我没用。” 北齐人不会说大周那些风花雪月的话,墨宴更不会文绉绉的附庸风雅,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能说的不好听,但这都是他的心意。 乱世之中两个男人在一起,这条路本就不好走,他拉着柳折枝走上这条路,如果护不住柳折枝,让柳折枝在他身边不能随心所欲,那就是他墨宴不配做男人,配不上柳折枝。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柳折枝没想过他会拒绝自己帮他弄,但那样果断的拒绝加上刚才那番话,柳折枝看他的眼神实在没法冷静了,一抹笑意从眼底浮现,这辈子第一次知晓了情爱是可以让人这般愉悦的。 那是一种很纯粹的开心,让柳折枝觉得稀奇的同时仰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轻柔的吻一触即分,墨宴还保持着刚说完话嘴唇微张的状态,许久才缓神,“这……又是试探?” “不是。”柳折枝仰头又亲了他一下,“是奖励。” 奖励他这般照顾自己的感受,奖励他那毫无保留倾注的情意。 亲的时候大大方方的亲,有什么话都直说,这就是柳折枝对情爱的态度,他可能现在还不太懂,但他相信自己从墨宴身上看到的就是情爱该有的样子。 他很喜欢,也愿意跟着一起沉沦。 柳折枝什么都没再说,靠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沉沉睡去,留下墨宴一个人盯着他的睡颜,回味着刚才他那主动的吻,又兴奋又激动,眼都舍不得眨一下。 这一日柳折枝一睡就是两个时辰,两个时辰里墨宴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人活着不能没有柳折枝。 等柳折枝睡醒了才发现他一直保持着自己睡前的姿势,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神里那般纯粹的爱意简直能把人溺死在里面。 这一刻,柳折枝突然很期待日后尘埃落定,他给自己做皇后,两个人相守一生岁月静好的日子。 晚上有宫宴庆祝墨宴平安归来,去皇宫之前柳折枝先给柳容音写了信,除了在信中报平安,还说了他与墨宴的事,是经过深思熟虑,也是对墨宴交付了完整的信任和真心,所以他在结尾写了一句: 盼此后年年岁岁,三口之家平安喜乐。 他将墨宴算作家人,相信长姐能看懂他的认真,知晓他不是一时被情爱迷眼,更不要因为墨宴是男子便为难墨宴。 柳折枝没避开墨宴,写完了书信还给他看,起初墨宴觉得这样不合适,但架不住柳折枝真往他眼前送,不小心看到最后一句,墨宴嘴角疯狂上扬,抱着他的腰原地转了好几圈。 “到时候我就跟你姓柳,听说你们大周都冠夫姓,那我就叫柳玄知!” 这一日惊喜太多,墨宴带着柳折枝进宫时嘴角都没收敛,明晃晃的笑意一进到殿内就被众人看了去,很快吸引来的目光又落在了柳折枝身上。 原本有说有笑的人们瞬间安静下来,心里清楚墨宴身边站的应该就是来和亲的敌国皇子,心中鄙夷,眼神却移不开。 在男子粗犷又野性难驯的北齐,柳折枝实在俊美得太格格不入了,那种精致的贵气格外吸引人,还有那一身北齐女子都没有的雪肤,白得晃人眼。 “啪!” 鞭子甩在地上,这一声足够众人回神了,墨宴拿着鞭子嗤笑一声,“怎么,本皇子的皇子妃让你们看直眼了?” 在北齐女子都随便看,到他这竟然不让看男人了,简直没天理,可众人也顾不上去说他嚣张,注意力全被他那一声皇子妃吸引了。 当时说好的和亲可是做侍妾啊,他现在这么堂而皇之的叫皇子妃,不仅没羞辱到大周,反而有点打了北齐自己的脸。 柳折枝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在一个称呼上太过计较,墨宴察觉到了也假装不知道,只带着他落座,坐下就顺手剥了葡萄往他嘴里喂。 名声柳折枝可以不在意,但他不能,他得把柳折枝的脸面托起来,今日要是让柳折枝被人折辱嘲笑,那日后便是柳折枝在北齐人人都可以议论嘲笑了。 “不可。” 柳折枝想劝他,却被他用葡萄堵了嘴,“你别管,在北齐我能护住你。” 辛苦筹划这么多年,要是连自己心上人都护不住,那还夺嫡个屁,窝囊死算了。 等老皇帝一到,柳折枝才知道他说的护住自己是怎么护。 连干了三杯酒,然后起身就说要娶皇子妃,反对声此起彼伏,墨宴也不反驳,只起身“醉酒”耍了一套鞭子。 一鞭一鞭全都抽在刚才说反对的人桌子上,桌上美酒佳肴散落一地,甚至有人的桌子都被他给抽断了,他闹完了就往柳折枝身上一靠,看着是醉得睡着了。 看似醉酒胡闹,实际就是当着老皇帝的面把那些反对的人都威胁了一遍,嚣张的不像话,但又让老皇帝无法发作,因为他是喝醉了,谁会跟一个醉鬼计较? 他都醉成这样了,柳折枝也不好继续待在这了,得赶紧扶他回府,上了马车刚才还醉得不省人事的人就睁眼了,眼里一片清明。 柳折枝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这么嚣张又无赖的皇子简直闻所未闻。 “你是不是觉得不成体统?” 墨宴笑得一脸无所谓,“这招最简单,我表明态度,还把老不死的里子面子都给了,没直接跟他叫嚣,等着吧,他要是还没老糊涂就一定会同意,不然把我惹急了他也不好收场。” “确实不成体统。”柳折枝用手捻了他的一缕头发把玩,“但很痛快。” 话里的向往有些明显,墨宴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他是在羡慕。 一出生就被困在冷宫里的人,好不容易走出冷宫,对外面的世界好奇,对别人的无拘无束羡慕,这才是正常的。 平日里柳折枝都表现的太稳重了,以至于今日他才发现,柳折枝其实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稳重,心里还是渴望活得潇洒肆意的。 “想不想在北齐换个活法?” “什么?” “在北齐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做柳折枝,等你离开北齐就没机会体验了。”墨宴凑近了一点,声音带着些蛊惑的意味,“不是以后要做千古一帝的柳折枝,就只是柳折枝。” 墨宴只说了这些,把私心藏的严严实实。 以后的柳折枝心里会装着天下百姓,就算他做皇后也必须做一个好皇帝,国事为先,他想趁着现在有机会,拥有一段柳折枝眼里心里都只有他的日子。 最好等以后柳折枝回想起来,一辈子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就是跟他在北齐渡过的。 墨宴越想越激动。 啧,老子可真聪明,这还不得把柳折枝骗的明明白白?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70-180 171.你不行就换我来 柳折枝答应了,答应的很痛快,在北齐不管墨宴要跟他一起做什么他都会答应,无关他喜不喜欢,他只是想陪着墨宴。 情爱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从前他还嫌墨宴有些吵,现在却觉得墨宴连骂娘都好听的紧,跟墨宴在一起他很开心,这样就好,做什么都可以。 于是下面的人在紧锣密鼓的筹办他们大婚,墨宴却开始带他学骑马。 君子六艺包括骑射,但柳折枝一直待在冷宫里,别说是骑马,连马都见不到,看到府中马厩里那一匹匹体型健硕皮毛光滑的骏马,柳折枝眼睛都亮了。 没有男人不喜欢策马,柳折枝也一样,墨宴抱着他坐在马背上的时候他就想过,他一定要学会骑射。 “你亲自教我骑射吧。” 柳折枝抬手摸上一匹雪白的骏马,对堪比毛茸茸的手感很满意,“我想让你亲自教我,长姐毕竟是女子,战场凶险,我很担心,日后若要成事,我带兵打仗不能不会骑射,早就听说你的骑射很厉害,长姐说两军对垒你不止一次一箭将对方主将射下马。” “肯定是我亲自教你啊,不然你还想让谁教。”墨宴站在他身后笑出了声,“你心疼你长姐也不用自己上战场,还有我呢,说了给你打天下就是给你打天下,我不信你手下还能有比我更擅长打仗的将领。”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墨宴打断他的话,直接将他摸的那匹马放了出来,“它叫踏雪,是我在战场上捡的,当时还是只小马驹,捡回来我亲手养大的,以后就是你的了。” 他边说边吹了声口哨,还用手指了指柳折枝,踏雪很快就低头去蹭柳折枝的手,十分通灵性,好像已经知道了以后柳折枝就是它的主人。 “你跟我待久了,身上沾了我的味道,所以他更容易认主。” 墨宴翻身上马,拉着他的手把他带上来圈进怀里,先在府里跑了一圈。 这时候就体现出皇子府像军营的好处了,跑马很是方便,跑到一处弓弩架前,墨宴随手一捞,捞起一把弓箭对准百米开外的箭靶,一箭射中靶心。 身下踏雪不停,他就这么坐在柳折枝身后,接连五箭,箭无虚发,每一箭都正中靶心,最后一箭甚至将靶心射穿,钉在了远处的柳树上。 “怎么样?我的骑射还行吧?” 墨宴嘴角压都压不下去,就这么抱着柳折枝,开屏的孔雀似的,又一连射穿了好几个箭靶。 “好!” 连柳折枝都忍不住叫好,回头盯着他语气骄傲,是将他当做自己人的与有荣焉,“北齐战神果然名不虚传。” 墨宴差点飘了,一整个下午都在教他射箭,连他射偏了的箭都是亲自去捡,脚底跑得恨不得冒火星子。 又是骑马又是射箭,柳折枝从前就在书上看过一些技巧,如今在墨宴的指导下学的很快,没几日就被带去了草原。 一望无际的草原,连风都带着自由的味道,这是柳折枝在冷宫里看书都想象不出的画面,无垠的绿色随着山势起伏,光是看着就觉得心情变好了。 “在草原上骑马和平时是不一样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自己试过就知道了。” 墨宴骑马走在他身侧,献宝似的朝他挑挑眉,“你今日出来玩一回,保证以后再也忘不掉这种感觉,要不要比一下?我书房里那把弓当彩头,赢了就给你。” “好。” 柳折枝点头应下便策马而去,还是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欣喜或激动,只有翻飞的衣诀暴露了他的心情,墨宴跟在他身后看他扬鞭疾驰,眼里的笑意就没断过。 真好啊,柳折枝真的喜欢这样的自由和肆意,终于有点人气了。 眼看要跑到约定好作为终点的小山坡,墨宴故意迟了一步,在他身后大声喊他,“柳折枝!” 踏雪马蹄落上山坡的瞬间,柳折枝听到喊声勒马回头,白衣猎猎墨发飞扬,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蛇蛇,你故意让我。” 这是墨宴第一次见他笑,心跳都漏了一拍,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笑容。 从前墨宴不明白文人给美人们写的那些酸诗,什么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简直就是放屁,这回看到柳折枝的笑他才明白,那些文绉绉的诗句还是收敛了。 美人一笑是能当武器的,比刀枪剑戟厉害多了。 “怎么了?” 他一直不说话,柳折枝带着踏雪到他身边问了一句,墨宴这才回神,神秘兮兮的凑到他耳边道:“你刚才笑了。” “笑?”柳折枝一愣,很快又摇摇头,“长姐说我不会笑,我也不会哭,我似乎……与常人有些不同。” “哭就算了,以后也别哭,不过可以多笑笑。” 墨宴用指尖在他唇边戳了戳,“你刚才就这样,这里往上去,笑了,以后你就会笑了,柳折枝,是我让你学会笑的,你得知道感恩明白了吗?” 他的语调上扬着,傲娇意味太明显,柳折枝乐得配合,“要如何感恩?” “啧,你不是挺会的吗?就是你们大周人总说的,救命之恩……你知道吧?” 墨宴疯狂暗示,虽然说的有点心虚,但还是坚持盯着他看,“我带你换个活法,怎么不算救命,这也得算救命之恩吧?按你们大周的说法,救命之恩就得……额……反正……” “以身相许。”柳折枝替他补全了他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墨宴握着缰绳的手一紧,身下骏马会错了意,马蹄抬得老高,以为他要往前走,他赶紧用力让马停住,北齐最擅骑术的九皇子竟然在马上有些手忙脚乱了,却还急切地问道:“你是同意了吗?” “为何不同意?” 柳折枝奇怪的看着他,“我不是已经写书信给长姐了么?你心悦于我,要给我做皇后,我早就同意了,府中不是也已经在准备你我大婚了么?” “但是这几日……”墨宴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这几日.你都……我以为你是权衡利弊才愿意,你对我好像没有……算了,书房那把弓是你的了,你好像不懂这些,我再琢磨琢磨。” 在北齐要是追心上人,都是直截了当的问,他怕柳折枝不喜欢这样,觉得没礼数,所以才费尽心思学了点花样,但好像是没学对,根本没效果。 “他娘的,那几个大周来的商贩不是骗老子的吧……”墨宴小声嘟囔了一句,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被骗了,不然柳折枝怎么会像个木头似的没反应。 柳折枝只觉得他好奇怪,但又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等回府之后在书房见到那把墨宴输掉的弓箭,在上面看到折枝二字,这才终于有了些头绪。 到北齐的这些时日他听说过北齐的嫁娶习俗,北齐不时兴绣花作画,定情信物也不是锦帕发簪之类,而是弓箭。 北齐的江山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所以不论男女都要学习骑射,弓箭上刻了心上人的名字再送出去,若对方收了,那便是一生一世的承诺,只有正妻才有如此待遇。 而收了弓箭之后便是夫妻一体,即便未曾过门也可留宿女子闺房。 北齐民风开放,女子养面首都是光明正大,更无人在意什么贞洁,游牧民族最重要的便是人丁兴旺,有子嗣才能有更多兵力。 柳折枝伸手抚摸着弓箭上的折枝两个字,大概明白了墨宴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几日他忙着学习骑射,一直不曾与墨宴亲近过,那日说舟车劳顿拒绝了,之后也没给个准信,想来是被误会了他不愿亲近。 以身相许这几个字,在墨宴眼中应当就是字面的意思。 “蛇蛇。” 最近柳折枝总喜欢这样叫墨宴,因为没有狸奴了,那日墨宴跟他说以后养蛇,他便记下了,如今越叫越顺嘴。 “啊?” 他突然凑近,墨宴有点懵。 “男子与男子云雨,你可准备好了需要的东西?” 墨宴:??! “若准备好了,今夜便可,不过一定要等到夜里,白日宣淫不成体统。” 墨宴:!!! 两句话,墨宴眼睛越瞪越大。 本以为要徐徐图之,现在开始努力,等到婚后或许就有机会了,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你是愿意跟我……” “是。”柳折枝仰头在他唇上亲了亲,“入乡随俗,并非不愿意与你亲近,而是我这几日忙着学习骑射,忘了此事,你也未曾提过,所以才耽搁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但墨宴并未被冲昏头脑,揽住他的腰认真解释,“我不是要跟你那什么,我是说就……亲一下就行,我不着急,我是以为你不愿意,所以今日才……” “无妨,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试试吧。”柳折枝对这种事很看得开,“两情相悦的鱼水之欢很合适,你我皆是男子,不必拘泥于世俗礼数,先试试,若你不会,那再换我来,可好?” 墨宴大为震惊,不止是因为他在这种事上的坦荡,更因为……他还能换?! 我要是表现不好,就要换他来? 他娘的!老子刚买的一箱春宫图呢? 天黑之前必须全看完! 172.柳折枝爱死我了 墨宴买了春宫图柳折枝是知道的,当日那个大箱子被十二抗进府中,他就发现十二看他的眼神不对了,是那种带着些同情,还有些复杂的眼神,表情也别扭的很,数次欲言又止。 所以他自己找机会去看了,墨宴从不限制他出入书房,连密室都亲自带他进过,他畅通无阻的进密室找到那个大箱子,打开之后颇有些哭笑不得。 蛇蛇当着是纯情的过分了些,这个年纪看个春宫图还要藏着掖着,大大方方拿出来一起看又有何不可? 不通情爱时对情爱敬而远之,如今认定了墨宴,柳折枝对此事便坦荡的很,他对情?欲并不热衷,所以不会与墨宴争什么,从一开始想的便是居于下位。 毕竟墨宴看着不像是会老老实实让他弄的主。 可惜此事墨宴从不与他商量,他忙着忙着便忘了。 于是今日发觉墨宴发愤图强争分夺秒的看那些图,还锁了书房的门,他便直接翻窗进去了。 彼时墨宴还在面红耳赤的对着那些图细细钻研,见他突然出现在房中人都傻了,手上的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刚好露出正在看的那一页。 “不是,这个……这……我能解释!” 墨宴慌了,捡起那本书手忙脚乱的合上,急于跟他解释,却被柳折枝打断了话茬,“谨慎些总是好的,我只是想与你说,你若觉得紧张,大可带回卧房去看,不必偷偷摸摸背着我。” 这玩意还能当着他的面看?! 墨宴让他给整不会了。 说好的规矩守礼呢?怎么他在这种事上这么直白? “我也不会与你争什么,你不必害怕。”柳折枝耐心安抚他,“我不是很想出力,刚好与你相反,我说的换我来只是在你不能成事的情况下,否则绝不会与你抢,如此可能安心了?” 墨宴彻底傻眼了。 这种事还能商量? 他他他……他竟然是不想出力,自愿让着我?! 实在太难把这些出格的话与柳折枝本人联系在一起了,那般清冷出尘的人竟然能直白讨论榻上之事? 墨宴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太保守,还是柳折枝太开放。 总之就是别扭,非常别扭。 这样的别扭一直持续到晚上。 “可要喝些酒壮胆?” 这话是柳折枝主动问的,墨宴听得一激灵,连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喝酒壮胆就成不了?” 没说完的话被人堵在口中,酒是喝了,却是两人一起喝,烈酒入喉,带起一片灼热。 “我紧张是怕伤着你。”墨宴咬牙切齿,“老子又不是第一日知道你是男人,排斥个屁!” 分明是心疼他,他却以为是下不去手,还说什么不如女子温软,墨宴越想越气,心里却憋着股气,非要证明自己不会排斥他不可。 天边大亮时柳折枝靠在墨宴怀中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听到他在自己耳边哼哼一句,“你自己说,老子排斥了吗?” 过去这么久他竟然还在记仇,柳折枝挣扎着睁开眼睛,抬手伸向他头顶。 “邦邦!” 虽是手上有些软绵无力,但出口气还是没问题的,打完了柳折枝就安心睡了。 “你这人……”墨宴摸摸脑袋上被他打过的地方又好气又好笑,抱着他去沐浴时笑骂了一句,“啧,娇气。” 累成这样了还撒娇,还好意思说老子是蛇妖,他怕不是狐妖变的! 柳折枝实在是累的不行,这一日睡了许久,久到昏昏沉沉的梦境不断,许多事走马观花一般出现在梦境中。 梦里是他与墨宴的一次次相识相知相伴,其间种种过程都大同小异,墨宴带他知情爱,携他通情?欲,助他谋天下,举他临高位,唯独两人最后的结局,皆是不得善终。 他还想起了自己为何性情古怪,不会哭也不会笑。 最初他是会的,只是一次次经历国破家亡,目睹长姐惨死,将他的性子都磨平了,无悲无喜,像个游魂一般,无休无止的经历循环往复。 所以这般不断地重复经历究竟为了什么? 柳折枝想不通,他只知道最初自己想随心所欲的活着,求的是幸福美满,平安喜乐,慢慢的变成了求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的太平盛世。 好像没什么不对,天下百姓比起他一人自然是百姓更要紧,可又好像什么都不对,为何偏偏要他来承担这一切? 可惜他没机会多想了,因为梦醒了。 睁眼时柳折枝还有些恍惚,一时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直到对上墨宴那双亮得好像在发光的竖瞳。 “终于醒了。”墨宴一直在他身边守着,见他醒了嘴角就开始上扬,还指了指桌上的碗,“这是第十七碗米汤了,之前的都凉了,听说这时候喝米汤最好,你要是再不醒就得给你换第十八碗备着了。” 虽然嘴上没说,但话里话外都是在邀功,就差在脸上写着快夸我三个字了,因为他是真的很上心,特意问了好多御医事后该如何照顾。 不为别的,就是想让柳折枝知晓他的心意,免得日后再说出他会排斥之类的话,他怕被气死。 “我……”一开口就听到自己哑得过分的嗓音,柳折枝愣了愣才继续往下说,“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五个时辰了。”提起这个墨宴难免有些心虚,语气都弱了下去,“我让人给你开了补身体的药,还有一些……药膏。” 想来那药膏他已经用过了,柳折枝并未因此觉得不好意思,只淡定的点点头。 他想,他得改变梦境中发生过的那些事,安然渡过那些节点,或许这一次他与蛇蛇便可以相伴一生。 虽然他不知道其中的真相,但他并不在乎,他只想守着长姐,与自己相爱的人安稳渡过余生。 梦境中有很多次他也做过改变,可惜还会有新的意外出现,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人与他作对一般,见不得他与墨宴相守。 这一次柳折枝改变的第一件事就是两人下个月的大婚,因为曾经有几次就是在两人大婚时出了意外,酒里有毒,葬身火海,刺客出现墨宴替他挡刀……死法太多了,避不开倒不如直接不办这场大婚。 “我能不能先不做你的皇子妃?” 被墨宴喂完了米汤,柳折枝试探着问了一句,其实他还想把所有事全盘托出,可惜他说不出来,有什么力量限制着,他只能选择找其他借口。 可他的借口还没想好,墨宴就直接答应了,“行啊,反正以后我要给你做皇后,北齐的那些习俗比不上你们大周的好,听说你们还有什么十里红妆,那就等我给你做皇后的时候再说。” 这下轮到柳折枝愣住了,“你……答应了?” “这有什么不能答应的,本来你给我做了皇子妃回到大周就会被人当污点,现在这个污点不留了,也算是好事。” 墨宴一心为他着想,对他的名声十分在意,对自己的名声却无所谓,直接叫来十二吩咐不用再准备大婚了。 “对外就说九皇子妃水土不服,要好好养养,现在没精力做这些。” 昨夜发生了什么十二很清楚,就是他让所有人都不许靠近这个院子的,此时听到自家主子下了这个命令,看主子的眼神就跟看禽兽一样。 什么水土不服,分明就是主子你折腾得太过把人家吓着了吧? “是,主子。” 十二领命而去,这些事他都能办好,墨宴一点不担心,毕竟都已经圆房了,那他就多等几年,等柳折枝迎娶他做皇后也是一样的。 他得做柳折枝手里最快的刀,可不能做绊脚石。 “不是污点。” 柳折枝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墨宴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做你的皇子妃不是污点。” 既然真相不能说,柳折枝便与他说些别的,说那些真真切切的情意。 墨宴挂在腰间的匕首突然被抽出,他眼看着柳折枝手起刀落割下他的一缕头发,回神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全程没有想过要躲。 即便不知道这是做什么,即便柳折枝方才甚至可以将他一刀割喉,他都没想过躲。 同样的方法,柳折枝又割了自己的一缕头发,两人的发丝交缠在一起,在柳折枝手中很快变成一枚漂亮的同心结,塞进墨宴掌心。 “这是大周的习俗。” 柳折枝勾着那同心结在他掌心晃了晃,“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墨宴不懂那些文邹邹的诗词,但这句他听懂了,光夫妻和恩爱这两个词就足够他明白柳折枝的意思了。 他娘的!还是大周人会说话! 表白都说的这么文雅,张嘴就是夫妻恩爱,我一听就知道柳折枝爱死我了! 173.恋爱脑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墨宴很好哄,这是柳折枝从梦境中知道的,从前的每一次墨宴都是这样,会对他一见钟情,会待他一心一意,只要他说些好听的话,墨宴就会傻笑,眼底满是热烈又纯粹的深情。 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北齐战神,只会对他一人努力学着温柔体贴,有时候骂娘都要看他的脸色,怕他觉得粗俗。 可那都是在梦境中看到的,切身体会还是头一回,就在给了同心结又念了那两句诗之后。 “柳折枝,你们大周的皇后都有这玩意吗?这是不是比那个什么凤印更好?” 这话柳折枝都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墨宴肯定知道答案,同心结哪有凤印好,这分明就是让他再说点好听的话。 柳折枝不太会说,但还是学着说了,绞尽脑汁才想出一句,“只有你有,我只给你了。” 只这么一句话,墨宴就高兴得不行,抱着他说要给他猎几只狐狸来。 “要没有一点杂毛的,你喜欢白的,我给你猎白狐,做了大氅肯定好看。” 那种对心上人的悸动,即便他嘴上不说,透过眼里的笑意也会传达出来,看得柳折枝忍不住仰头去吻他。 若是要做一个帝王,墨宴太重情了,沉沦在情爱里,这是为君之道的大忌,柳折枝觉得这样不好,可他看着墨宴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又会忍不住想,这样真好。 父皇爱母后么? 自然也是爱的,至少在他们姐弟俩出生之前是,帝后伉俪情深的佳话流传已广,可即便如此,一句不祥就可以让父皇看着母后撞死无动于衷,会把心爱之人的一双儿女扔在冷宫不闻不问,然后又宠幸了那么多美人。 他虽然没见过当年的父皇和母后如何相爱,但他知道,墨宴与他是跟父皇母后不同的,他不会成为第二个母后,墨宴给他的是全心全意,忠心便是把权势双手奉上。 母后是父皇的附庸,但他不是墨宴的,墨宴放他自己去闯,去夺权,要做他手里的刀,爱他但不会折他双翼,这便是区别。 所以柳折枝尽数交付真心,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他隐约觉得他跟墨宴的相爱冥冥之中有人做推手,或许还与他的不断循环有关,但他不在意。 他要天下,也要墨宴,墨宴说护着他,他也要护着墨宴。 他学的帝王之术,从这一日起便开始帮墨宴兵不血刃搅弄风云。 五皇子在山上养私兵两万,七皇子上山打猎无意间撞见,险些被灭口,逃回皇城却没了半条命,扳倒五皇子后自己也重伤不治,没几日就没了性命。 六皇子贪赃枉法,虐杀娈童,十皇子凑巧得了证据……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墨宴的兄弟们斗得你死我活,柳折枝却跟墨宴每日逛街骑马,让墨宴多了个沉迷美色的名声。 “都杀了多方便,本来我回来之后就没打算让他们活。”一日两人并肩躺在草原上,墨宴说出了自己的不解,“何必你亲自谋划这些,等你长姐那做成了,我直接逼宫就行。” “因为危险。” 柳折枝不能说梦境中见过他逼宫惨死,只捏着他的头发与他讲道理,“你不屑跟他们周旋,但留着总是祸患,不如先慢慢都除掉,安稳的等长姐好消息。” 墨宴不说话,只转头盯着他,眼睛亮得惊人,眼里明晃晃的写着一句话:你担心我? “我担心你受伤,担心你被他们暗算,即便你自己有手段,我也想帮你做些什么。” 相处久了,柳折枝已经能很熟练的哄他了,好听的话张嘴就来,不为别的,只为回应他的情意,想看他高兴。 果然,墨宴被哄得傻乐,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在草原上温柔的吻他,看不出一点杀伐果断的战神模样,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你不要逼宫登基,让他们斗,最后留下一个年纪最小的,最好是孩童,你做摄政王。” 一吻过后,柳折枝靠在他怀中说出自己的打算,“小皇帝不担国事,主动归降大周,这样骂名就不在你身上了,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我不想听你被人骂亡国之君。” “那就按你说的做。”墨宴确实不在乎这些,但柳折枝为他筹划维护他的名声,他还是挺高兴的。 柳折枝满脑子都是谋划天下,他满脑子都是柳折枝,听了柳折枝的话,转头就送了不少美人给老皇帝。 “既然要只留个小的,那就让他以为还能给我生很多兄弟。” 送进宫的美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安分守己只求荣华富贵,在墨宴的安排下很快就有几个人诊出喜脉。 墨宴只是懒得用麻烦的手段,不是不会用,真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手伸进后宫都轻而易举。 太医也是墨宴的人,弄几个假孕出来不难,老皇帝以为自己龙精虎猛,身子健壮,越来越爱往后宫跑,有时候根本顾不上哪些儿子不成气候了,有了证据便随口发落,反正还能生,一点不心疼。 甚至让怀孕的嫔妃在孕期多看兵书,指望能生出一个跟墨宴分庭抗礼的皇子,以后分了墨宴的兵权。 以前只听墨宴说老皇帝多昏庸,这回柳折枝才亲眼得见,何止是昏庸,这样的人别说做皇帝,就是做个县官都成不了大气候。 “你能忍他这么多年,如此看来脾气还是很好的。”柳折枝摇头轻叹,对德不配位的君主只觉得荒谬。 “也不是我想忍,就是没空,没来得及。”墨宴也很无奈,“连年战乱,我登基了不好出去打仗,所以一直没动手,老不死的虽然是昏君,但是能管住我那帮兄弟,也算是还有点用。” “边关不太平,我坐那张龙椅也坐不安稳,要是御驾亲征,朝中没人能帮我稳定后方,我花了不少心思培养人,你长姐要是不找我合作,我回来之后就准备往朝堂多安插我的人了。” 北齐尚武,文臣式微,墨宴想做明君,要准备的太多了,皇位不难得,难的是稳定朝堂和边关,手里没有能堪重用的文臣。 若是没有墨宴镇守边关,只怕北齐早已亡国,他心里有百姓,要皇位不为权势和享乐,只为北齐百姓,所以才束手束脚。 柳折枝把他的这些想法写成了家书,全都寄给与南召打仗的柳容音,不是商量什么,而是单纯的让柳容音了解墨宴这个人。 因为他前些日子收到了回信,那信他都没敢给墨宴看,信上只有一句话:敢骗我弟弟,老娘砍了他! 也不怪柳容音气成这样,当时在冷宫,墨宴可是再三强调自己不是断袖,绝不会喜欢男人,现在突然两个人两情相悦了,哪个姐姐能不担心弟弟被骗。 更何况这个弟弟还在冷宫待了十七年没出门,一看就是很好骗的样子。 在柳容音眼中,柳折枝这个弟弟就是娇弱单纯的代名词,天杀的墨宴趁她不在拐走她弟弟,把弟弟哄成了断袖,柳容音也就是走不开,不然都能直接杀来北齐找墨宴算账。 等柳容音再回信已是半月后,彼时柳折枝昨夜被折腾狠了,还未睡醒,回信被十二拿来后墨宴看都没看,只放在柳折枝枕边,却被十二提醒了一句。 “主子,要不……你先看看信封上写了什么?” “写了什么?” 墨宴愣了一下,抬眼看过去,突然发现信封上写的不是“吾弟折枝亲启”,而是“墨宴你给老娘等着”。 柳容音的字迹不是寻常女子的簪花小楷,而是苍劲有力的草书,几乎晕透纸背,可想而知写这几个字的时候是多么咬牙切齿。 “不是,她什么意思?” 墨宴把信封拿起来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我跟柳折枝的事她不同意?” “能同意就怪了。”十二小声嘟囔,“人家大周讲究三茶六礼,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跟公子的长姐说,直接将公子哄得跟你私定终身,在大周人眼里这跟私奔有什么区别,还怪人家生气?” 墨宴表情一僵。 他娘的!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光等着柳折枝娶我做皇后了,竟然忘了讨好他长姐! 柳折枝睡醒时墨宴已经把家书重新放到他枕边了,喂了些米汤便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你们大周是不是能管姐姐叫娘?” 这个话题太突然了,柳折枝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长姐如母?是如同母亲,不是管姐姐叫娘,意在尊敬,不是真改口叫娘。” “反正就差不多这个意思吧。”墨宴认真想了想,“我觉得我应该给你长姐送一份大礼,不然我怕以后她不让我进门。” 柳折枝:??? 看到那封回信柳折枝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更明白了长姐为什么把那几个字写在信封,就是写给墨宴看的。 “别慌,只是长姐想看看你的态度罢了,总是我写信说你如何好,长姐是担心我不通情爱,把欣赏当心悦,不是觉得你人品不好。” “我的态度……” 墨宴琢磨了一下,没琢磨明白,他那点细心都用在柳折枝身上了,对长姐的考验真应付不来,最后一拍大腿。 “我给长姐送军饷,明日就让人出发!” 打仗肯定是军饷越多越好,他拿自己的银子给柳容音当军饷,这么简单粗暴的讨好他不信柳容音看不明白。 墨宴说干就干,第二日下午便让人押送千两黄金和一百万万两白银给柳容音送去。 又是半月过去,这回柳容音再来信,信中没怎么骂墨宴,结尾还写了一句:折枝,他给的太多了。 柳折枝哭笑不得,把信给墨宴看了,墨宴高兴得差点一宿没睡着,又紧锣密鼓的让人安排了一批冬衣和护膝给柳容音送去。 冬日苦寒,他领兵多年,没人比他清楚打仗时多一条护膝会好过多少。 虽然给敌国送军饷送冬衣太过离谱,但墨宴就这么干了,费了好些力气通过层层排查,大把的银子都拿出去打点了。 银子虽然少了,但墨宴脸上的笑可多了,眼看信中柳容音骂他的话越来越少,嘴角都快上天了。 没有人可以阻挡我给柳折枝做皇后! 没有人! 银子随便花,只要你同意柳折枝娶我,那你就是我亲长姐! 174.被从房里赶出来了 在讨好柳容音这件事上墨宴可是下了苦功夫,真当亲娘孝顺,从前都是柳折枝写家书,这回他也跟着写,直接叫长姐,还特意嘱咐长姐缺什么就说,千万别客气,别的他没有,打仗需要的那些东西他可太多了。 孝顺到派人送过去百匹战马,负责押送的是整整十个不同类型的美男。 那日他在府中叫了那么多男子挑选,柳折枝都看懵了,“你这是……给长姐?” “对啊。”墨宴嘿嘿一笑,“长姐打仗辛苦,身边不得有几个知心人伺候吗?这都是我让十二精挑细选的,长姐看上了就贴身伺候,看不上的直接给长姐做护卫,都是有功夫在身上的,绝对不给长姐拖后腿。” “嗯……” 柳折枝沉吟片刻,到底是没帮忙拒绝。 因为他也不知道长姐需不需要,万一……万一长姐真喜欢呢? 于是墨宴的美男团就这么跟战马一起送给柳容音了,他在信里也没敢说清楚,就说送几个人过去帮忙,等下次回信,柳容音没回他,只在给柳折枝的信里写了一句:那几个人还挺好用。 好用和好用……这里面其实挺有歧义的。 柳折枝和墨宴对视一眼,谁也没敢问到底是当护卫还是做面首。 冬去春来,大周和南召打了大半年,正是战事焦灼的时候,前线消息和柳容音的家书每半月传到墨宴的皇子府一回,柳容音靠自己努力一路升到副将,柳折枝又欣慰又心疼。 “究竟还要打多久?我看着不太对。” 每次信上都说快结束了,柳折枝已经不信了,索性直接让墨宴给分析一下。 带兵打仗墨宴最擅长,取了地图在书房忙活一个多时辰才皱着眉头回答他,“按理说大周应该退兵了,马上要到夏天,南召的沼泽和毒雾很难缠,既然已经连攻三城,穷寇莫追的道理长姐不可能不懂,除非……” “有人不想让这些保家卫国的功臣活着回去。”柳折枝语气冷了下去。 边关一直在打胜仗,不该再继续打下去却还在往前打,只字不提前订休战文书,那就只能是宫里传旨让继续打。 “都说长姐是不祥之身,如今长姐打了胜仗回去,肯定是要受封赏的,他们怕不祥这座山压不住长姐,不惜枉顾几万将士的性命。” 柳折枝越说越心惊,之前还说北齐的老皇帝是昏君,如今看来,他那薄情又自私的父皇何尝不是个昏君。 大燕近来安分得很,北齐和大周刚和亲也不会打仗,大周把南召打服了,短期内不会再有战事,这种情况下,一个赚了军功的长公主回京,被欺负这么多年,只怕要找人算账。 可到底是有人吹枕边风进谗言,还是父皇自己也怕,这里面的细节柳折枝就不得而知了,他只知道有人要害他长姐。 “长姐信里没说,应该就是怕你担心。”墨宴琢磨了一下,指尖在地图上划出一道长线,“信大概要送十日,十日前长姐在这里,就算要往前行军也走不远,我准备准备,走这条路带兵去支援一下。” “你要领兵过去?”柳折枝被他惊到了。 “先把宫里的事安排好,我请旨就说大周要跟北齐合作打南召,你人在北齐,是我的准皇子妃,长姐在跟南召打仗,有这样的合作也说得通。” “虽说师出有名,但……”柳折枝觉得他的方法可行,只是无利不起早,北齐出兵还是有点牵强,“是不是差了些好处?大周该给北齐好处才是,没有父皇的旨意,这好处不可能给北齐。” “不需要好处。”墨宴挑眉朝他笑,“不是都说我沉迷美色,被你迷得找不着北么?到时候就说我昏了头,见不得你担心长姐。” 这样也可以? 柳折枝疑惑的眼神如有实质,虽然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可若仔细算起来,好像这就是事实,墨宴出兵真是为了他。 “放心,老不死的巴不得我沉迷美色为你做更出格的事,我有软肋对他来说是好事,我给他拿捏我的机会他高兴都来不及。” 墨宴收了地图看向窗外,“不过去之前得先把我那些兄弟们送走,留一个最小的,喂了毒药先控制着,等我回来再说。” 正事说完了,他又转头看向柳折枝,嘴角上扬着,“我这算不算是竖起头发为美人?” “你是不是想说……冲冠一怒为红颜?” 墨宴尴尬了一瞬,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没多看他们大周的书,最后轻咳一声试图掩饰尴尬,“应该是吧,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差不多。” 两人连夜商议了很多事,从怎么请旨到怎么除掉那些兄弟,再到回来的时候怎么保证不再被暗算,最后柳折枝又加了一条,“我得跟你一起去。” 墨宴的意思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他等自己回来,但柳折枝坚决不同意。 “纸上谈兵终究难成大事,我要亲自上战场,没道理我一直缩在你和长姐身后被保护,文能舞墨定乾坤,武能上马打江山,这才是我之所求。” “柳折枝,战场凶险,我去了肯定能保长姐安然无恙,让长姐平安回大周。” 这是墨宴第一次与他的意见有分歧,两人对着讲着一堆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就变成了—— 府中人尽皆知主子被公子赶出来了。 柳折枝的房门不让墨宴进了,他没拿别的威胁墨宴,也不跟墨宴吵架,只是坚持自己的想法,然后用行动告诉墨宴,如果不同意一起去战场,那以后他就不用再靠近了。 别说抱着柳折枝睡,就是近身亲一口都不行。 墨宴都让他气笑了,不吵不闹就不让亲不让抱,这简直比往头顶邦邦两下还气人,还不如揍他一顿呢。 但柳折枝也不是不理他,白日还与他如常商议正事,天一黑就把他往出赶,看了一整日却只看得到吃不到,墨宴的眼泪都快从嘴里流出来了。 有点要馋疯了。 一直形影不离夜夜抱着睡,突然素下来谁能受得了。 两日后的傍晚,再次被推出门外的墨宴彻底忍不住了,腿挤在门缝里不让他关门,别别扭扭的答应了,“带你去就带你去,不过先说好,你得听我安排,别逞能别受伤,头一回上战场别不要命的往前冲,你在后方看看就行了。” 柳折枝压根没仔细听他的那些要求,只知道他答应了就够了。 “好。” 房门打开,柳折枝微微侧身,“进来吧。” 墨宴哭笑不得,“你就这点能耐?生气了就不让我进屋睡,看准了我好欺负是吧?” “我只是想不到别的法子威胁你。”柳折枝也很无奈,“你是好心,一心为我着想,我不能与你吵架,更不能打你,长姐说情分是最伤不得的东西,我与长姐相依为命十七年,从未红过脸。”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之间的情分很重要?”墨宴是会抓重点的。 “那是自然。”柳折枝毫不犹豫的点头,“你我两心相悦,你是我未来的皇后,我的后宫只会有你一人,无需子嗣,到时选长姐的子嗣立为太子便是。” 墨宴愣住了,“你……你连这些都想好了?” “若未曾想好以后,我如何能答应与你相守?”柳折枝不懂他的惊讶,只觉得此事是理所应当,“你真心待我,我便不能负了你。” 这个惊喜太大了,墨宴头一回知道原来他答应自己的时候不止是经过深思熟虑,甚至把两个人的未来都考虑得明明白白,这下再也忍不住,走进去直接把他抱起来放到榻上。 情到浓时的吻比任何一次都要热烈,墨宴硬是用尽手段逼他又重复了好多次那句“我不负你”。 和好之后墨宴的动作快了不少,他的兄弟们接二连三死于非命,虽然查不到他身上,但众人心里都有数,这皇城里除了他,再没人这么嚣张,又真的有能力做到这么赶尽杀绝。 老皇帝也怀疑,但苦于没有证据,只能寄希望于快要临盆的几个宫妃身上,一点不知道那些人的肚子都是假的。 最后墨宴按照柳折枝说的,以保护最后一个年幼的弟弟为筹码,换了老皇帝下旨让他带兵与大周合作打南召。 说是保护,其实就是不杀最后一个弟弟而已,双方都心知肚明,却谁也不会说出来,力求做到表面和平。 出发那日,柳折枝一身银白盔甲骑马走在墨宴身侧,跟他一起点兵,本以为会这样一路奔赴边关,不曾想点兵结束就被墨宴强行塞进了马车里。 柳折枝:??? “我记得我是去打仗,不是出门游玩。” “打仗也有坐马车的。”墨宴堵着他不让他下去,“这回你的身份是军师,经常有军师坐马车随大军开拔,这一路奔波,你头一回骑马走这么远的路,腿都得磨破,没必要,还是在马车里待着吧。” “现在享福以后也还是会磨破。” “那就以后再说。”墨宴放下车帘,“现在还有条件就先享福。” 老子冲锋陷阵,老子白白嫩嫩的皇子妃享点福怎么了! 那细皮嫩肉的,真磨破皮了还不是老子心疼,行军打仗就得听老子的! 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听老子的! 175.他担心我,非要跟来 墨宴当年能快速跟边疆将士打成一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一个皇子与将士们同吃同住,绝不会有一点旁人没有的优待,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后来也一直都是这样,这次出征是唯一的例外。 把这个例外给了柳折枝。 他让柳折枝坐马车,一点苦不让柳折枝吃,沿途安插好的人手总能按时送来一些精细的吃食。 随军的干粮他怕柳折枝吃不惯。 从前柳折枝在冷宫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在他的皇子府里精心养了大半年,他舍不得柳折枝这一路跟他一起吃苦。 “蛇蛇,这样太不像话了。”一次两次还好,一路都是这样,柳折枝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则落人口实,重则动摇军心,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娇养我。” “打起来就顾不上了,趁现在还在路上,我还能好好养着你。” 墨宴不听劝,一边喂他吃糕点一边安抚他,“军饷大部分从我的私库出,一点都没苛待兄弟们,都是我带出来的兵,我心里有数。” “我不把你养好,回头见了长姐,我怕她砍了我。” 柳折枝:“……” 虽然这应该是借口,但柳折枝还真没法反驳,因为他自己也有点怕,长姐要是知道他上了战场,肯定也是要训他的。 毕竟从小长姐就什么都紧着他,只让他学文习武,一点活都不让他干。 长姐说他是被拖累的,不祥的不是他,他本该是大周最尊贵的皇子,所以一直对他心中有愧。 只这么一会儿陷入回忆的功夫,墨宴已经把糕点塞他嘴里了,等柳折枝回神,马车里哪还有旁人,只能听到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几声调笑。 “又哄夫人去了?” “跟我们张嘴就骂娘,跟夫人大气都不敢出,谁能想到张嘴就骂娘的九皇子竟然惧内。” “哈哈哈哈哈……” 熟识的将士凑在一起笑话墨宴,墨宴也不恼,走到他们中间往地上一坐,啃着炊饼笑骂,“滚你娘的,老子那能叫惧内吗?那是不跟他计较!” “人家千里迢迢来嫁我,我一个皇子还能让他跟着吃苦吗?都跟他说了别跟着,他说担心我,非跟来不可。” 墨宴上扬着嘴角抱怨,“太娇气,磕了碰了吃的不好了就容易生病,以前吃了不少苦,瘦的风一吹都要倒了,我能怎么办,我多吃点苦,给他好好养着呗,你们可别学我,娶回来一个这么娇气的,没事就使唤我。” “得了吧,你看你笑的,指不定心里怎么美呢!” “就是,一得空就往马车里钻,以前你可不这样,闲着没事还跟我们比谁尿得远呢。” 又是一阵笑声,柳折枝听着那些粗俗的话,心中不觉得反感,反而多了许多暖意。 这些墨宴亲自带出来的兵,并未因为他是大周的皇子就厌恶他,言语间只有调侃,半点不见轻视,反而因为他跟墨宴未曾成婚,不好叫皇子妃,便个个恭敬的叫他一声夫人。 这是认了他与墨宴的关系,将他当自己人。 至于墨宴编排他的那些话,半是傲娇半是替他解围,说是被他使唤,其实言语间皆是在表达自己有意要宠着,生怕被旁人误会了他作威作福,行军打仗也要享福。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里都少不了墨宴对他的细心体贴,考虑得十分周到,精心护着他的名声。 柳折枝捏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清香的甜似乎落进了心坎。 不怪他无论重来多少次都会爱上蛇蛇,蛇蛇的真心与深情都捧到他眼前,他如何能不动心。 连着行军七日,第八日终于跟柳容音通上了信,约定好前后夹击南召大军,还特意提了一句不可伤及城中百姓。 回信是墨宴写的,因为从头到尾都没说柳折枝跟来了,两人在信中都只是说正事,只有墨宴每次都坚持不懈的在最后写上一句:问长姐安。 “一两日差不多就能到了,等长姐知道我把你带来了,你不能不管我吧?” 墨宴有点怕,到时候柳容音要是拿刀砍他可怎么办。 也不好还手啊。 “我会与长姐说清楚,都是我的主意。” “我觉得……”墨宴看看他的脸色,大胆猜测,“长姐不会说你什么,但肯定会问我为什么不拦住你。” 柳折枝沉默了。 “你怎么不说话?”墨宴伸手往他肩膀上戳了戳。 柳折枝看看他,最后无奈道:“你猜的真准。” 墨宴:“……”他娘的!老子就知道要背锅! 说是两日后开战,但墨宴提前一日兵分四路,准备把南召大军都堵在他和柳容音的包围圈里。 柳折枝自然也是要跟着的,墨宴也觉得还是把他带在身边最安全,带着他的同时还把带来的几个暗卫都给他了,再三叮嘱,“你第一次上战场,别往前冲,军师都是在后方坐镇的。” “好。” 那一日柳折枝答应的要多痛快有多痛快,然后转头就趁墨宴出门换上了战甲,暗卫想要拦着,想给墨宴报信,全被他给打服了。 “跟我一起还是我打晕你们自己去,五息之内给我答复。” 明明他在墨宴嘴里是柔弱不能自理,可几个暗卫身上被他打得现在还隐隐作痛,震惊之余真心觉得他根本不需要保护,最后果断选了前者,心里还直嘀咕。 主子,不如你找个大夫治治眼睛吧,公子究竟哪里柔弱? 柳折枝是跟着第四队人马一起走的,混在里面还带着几个暗卫,虽然很显眼,但架不住他身手好,用收拾暗卫的方式把带队的将领也给打服了。 “别告诉墨宴,把我当普通士兵。” 听到这句话那个将领明显松了口气,至少他不是要带队。 “夫人,战场凶险,九皇子要是知道我带着你……” “我会跟他说清楚,不让他找你问责。” 墨宴把他当眼珠子宠,这些日子大家都知道,那将领虽然还有些犹豫,却不敢得罪他,最后只能点头,让他跟在队伍最后,又专门派了十几个士兵保护他。 于是墨宴还在前方鼓舞士气,柳折枝已经跟着这队人马先跑了,等墨宴发现再想追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对着他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柳折枝!你给老子等着!” “公子喝水吗?” “公子,干粮只有炊饼和肉干……” 不等暗卫说完,柳折枝直接接过水袋和干粮,一口炊饼一口水,然后再去咬肉干,动作依旧斯文得赏心悦目,不像寻常士兵那样粗犷,但看不出一点娇气。 柳折枝啃着炊饼,“我吃的惯,不必特殊照顾我。” 之所以要自己跑出来,就是因为要切身体验一回行军打仗的苦,即便墨宴再怎么说打仗的事都交给他,柳折枝也始终没有放弃以后亲自带兵的念头。 或许不会亲自打很多仗,但一定要会。 夜里没有马车,他也跟普通士兵一样席地而卧,战甲都不曾脱,向来喜欢精致的人如今不修边幅起来,倒也没觉得不习惯。 翌日天没亮就要攻城,这是柳折枝第一次看到真实的战场,冲锋的士兵前一刻还在大步向前跑,下一秒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周围人不断倒下,又有新的人往前冲,鲜血染红了地面,到处都是血腥味,断臂残肢随处可见,柳折枝匆匆扫过一眼,甚至来不及多想,乱军之中几乎看不清被自己杀了的人长什么样,那人的血就已经染在了他身上。 三个时辰后,城门终于被撞开,柳折枝飞身上了城墙,手起刀落不知和跟上来的暗卫杀了多少人,城墙之上遍地都是尸体,他眼前也是一片鲜红,不得不伸手抹掉那些还带着些许温度的血。 原本攻入城中便算是分了胜负,南召已然兵败,可准备尽数歼灭敌军时,被包围的南召将领突然从身后推出一个女人。 看到那女人与自己有些相似的眉眼,柳折枝便知道南召有多无耻了,竟然将大周送去和亲的公主带来了军中,也不知是他哪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看看你们大周的公主,要是想留她一命就放我们走,不然……” 拎着公主的将领阴狠一笑,一剑划开公主最外层的衣服,连带着他周围战败的士兵也在淫邪发笑,“临死前尝尝大周公主的滋味也值了!” “不要!不要杀我!别碰我!”吓坏了的公主疯狂尖叫,“快退兵!救我!带我回大周,我让父皇赏你们金银!” 一时间谁都没了动作,大周领兵的是长公主柳容音,北齐虽然不是柳折枝领兵,可柳折枝就在那里看着,总不好不顾他们妹妹的死活。 “公子,可要救她?” 一个暗卫试探的问柳折枝,“长公主和主子应当已经在城外后山会和,再等一会儿就能从后面打进来,只是……” 看着那公主已经被人扯开的衣服,暗卫没往下说。 现在的情况容不得犹豫,若是要救,那就必须放这大概一万南召敌军走,否则公主当众受辱,折的是大周的脸面。 柳折枝没回答,俯身从地上的尸体旁捡起一把弓箭,对着不断求救的公主拉开弓箭。 “公主的命是命,普通士兵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柳折枝说的很轻,最后一个字落下,羽箭没入公主胸口,南召再无筹码。 每一息都有无数战士死在这里,不能为了一个人枉顾那些战士的性命,公主金枝玉叶,承天下养,危急时刻便该有所担当,不是只顾自己逃命。 这是柳折枝的选择,他也不知道对不对,第一次上战场就遇到这种事,他只能凭本能决定。 “好!我大周的公主怎可贪生怕死受制于人!” 远处传来一声喝彩,是很熟悉的女声,“好箭法!” 马蹄声和厮杀声齐齐传来,柳容音一身绯色战甲,浑身浴血,连那一头白发都被血迹浸染,身下战马直奔方才拎着公主的将领,乱军之中挥舞长刀,一刀斩下那南召将领的首级。 “吁!” 柳容音勒马拎着那将领的首级,对着南召败兵高声道:“我乃大周长公主,南召残部若归降,保尔等性命无忧,绝不牵连城中百姓!” 这般英姿飒爽不让须眉的模样,看得柳折枝眼睛都亮了,墨宴好不容易到了他身边,还未站稳便听他说道:“蛇蛇你看,那是我长姐,大周的长公主,唯一的女将军。” 话里的骄傲都快溢出来了,墨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小声提醒了一句,“长姐不知道刚才射箭的是你,你要不要先跑远点换身衣服再……” 他话还没说完,柳容音寻找他的目光便来了,只是没落在他身上,因为先对上了柳折枝。 柳折枝心里咯噔一声,下一瞬便看到长姐拎着敌将首级,举着长刀对准他身边的墨宴,“你敢带折枝上战场?老娘砍了你!” 176.你给他下蛊了吗 墨宴吓得一哆嗦。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要背锅,但看见柳容音扔了敌将首级真策马跨刀要砍他,他还是心里直突突。 打架他擅长,他那一身功夫不是摆设,但问题是他不能跟柳容音打,要是被抓到了就注定是一场单方面的挨揍。 所以他转身就跑。 这一日,南召大败, 本该是打扫战场清点俘虏的时候,大周和北齐的将士却全都看着大周长公主追了北齐九皇子三条街,一把几十斤的长刀舞得虎虎生风,边追边骂。 “天杀的墨宴!你就是这么照顾老娘柔弱的折枝!” “给老娘站住!今日非砍了你不可!” 都说大周那位带兵打仗的长公主如何勇猛彪悍,今日才算真正见识到,看傻了北齐所有人,连墨宴的暗卫都开始担心自家主子的安全了,想上去帮忙却被墨宴用眼神给阻止了。 “长姐,长姐你别追了!” 墨宴边跑边求饶,“我罪不至死啊!我有军饷,北齐的战马是四国里最好的,我再挑两百匹送给长姐!” 柳容音拿刀的手顿了顿,勒马停住,“五百匹。” “好好好,五百就五百。”墨宴站在不远处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扯出一抹讨好的笑,“长姐等着,我一会儿就传信回去让人准备。” 柳折枝骑马跟在后面,刚好听到这几句,哭笑不得的看向柳容音,“长姐,你这是把我卖了么?” “那怎么能说是卖呢。”柳容音收了刀爽朗一笑,“我敲诈他一笔,这小子富得流油。” 墨宴:“……”要不你俩背着我点呢? 快一年没见到弟弟了,柳容音很是想念,和柳折枝一起下了马想抱一下,低头看到自己满身血污又停住了,“先回军营吧,我换身衣服梳洗一下再说。” “长姐。”柳折枝直接上前一步抱住她,“我身上也沾了血,我不嫌弃长姐。” 柳容音回抱住他,语气无奈,“长姐想让你手上干干净净的,你就不能听话点,我们折枝啊,天生就该是享福的命,再等等长姐,等长姐回大周给你扫清一切,让你风风光光回去登基。” “你说你怎么就非要上战场呢,被我拖累困在冷宫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自由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长姐还活不活了……” 战场上骁勇善战的长公主,满身伤痛都不曾吭过一声,此时却心里疼得有些受不住。 “折枝,你是长姐的命啊。” 她想用这种办法劝退柳折枝,不让柳折枝再冒险,墨宴在旁边实在没忍住,听笑了,“长姐,柳折枝也说你是他的命,你这招没用。” 本来挺感人的氛围,被他这么一戳穿只剩下尴尬了,柳容音回头看了一眼放在马背上的长刀,刚要迈步去取就被柳折枝拦住了,“长姐,不怪他,是我自己非要来的,他让我在后方做军师,我偷跑出来了,骑射也是他教的,刚才你还夸我箭法好。” “刚才……”柳容音一愣,“那是你射的箭?” 柳折枝微微颔首,“都是墨宴教的。” 柳容音看看他再看看旁边满脸笑意的墨宴,默默收回了想要去取刀的脚,“没看出来,你小子除了有钱,竟然还有点别的优点。” 墨宴觉得这话不太像夸他,不过无所谓,他当是夸他就行了,柳折枝的长姐就是他的亲长姐,他不计较。 等一行人回了军营,柳容音衣服都顾不上换,立刻让人给柳折枝烧水沐浴,还把自己的营帐给让出来了,“折枝你先洗洗,看你这一脸的血,我先去看看那些俘虏,外面有人守着,你放心。” “长姐你放心去吧,这有我呢。”墨宴主动接茬,“我给他守着。” “就是有你才不放心。”柳容音语气幽幽,目光往他下半身扫了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光是那个眼神就让墨宴胯下一凉。 如果眼神是刀子,那他现在应该已经被柳容音给阉了。 “啊……哈哈哈……”墨宴讪笑两声,默默往柳折枝身后挪了两步。 惹不起就躲吧,谁让自己拐了人家弟弟理亏呢。 他以为这就是糊弄过去了,没想到柳折枝突然主动牵起他的手,对着柳容音坚定道:“长姐,日后我会娶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愿意把一切都给我,我不能负他,我希望长姐也可以接受他,他很好,很好很好,和长姐一样好。” 不需要任何其他的形容,只一句和长姐一样好就说明了墨宴在他心中的地位,柳容音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良久才开口,“折枝想要的,长姐自然同意,只是……” 两个人此时此刻都是真心的,可柳容音想说的却是生在皇室,有逐鹿天下的野心,那真心便是最不要紧的,会变成软肋,也会变成乱世之中的负担。 不过最终她还是没说出口,因为墨宴打断她的话,给了她和柳折枝承诺。 “到时候我上交兵权,我手里什么都没有,给我个凤印就行。” 手里没了兵权,安心待在后宫做皇后,这是给了柳折枝最好的保障,臣服永远比山盟海誓更让人放心,墨宴能做到这一步,柳容音也被惊到了,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的叫了他一声,“弟妹。” 柳折枝:??? 墨宴:…… “嗯……长姐。”虽然觉得有点不对,但墨宴还是应下了这个称呼,毕竟这是柳容音承认了他和柳折枝的关系。 “哈哈哈哈,好弟妹!”柳容音又用力拍了他肩膀两下,带着豪爽的笑出门了。 那种感觉墨宴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像他是个刚过门的小媳妇,柳容音才是粗犷的男人。 等柳折枝沐浴完,墨宴帮他擦头发的时候柳容音才回来,进门看到墨宴熟练的动作,柳容音眼中的满意一闪而过。 男人就男人吧,只要对折枝好就行。 她彻底跟自己妥协了,看墨宴的眼神也热切了不少,完全是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还取了一个翠玉镯子给墨宴。 “这是母后留下的,说是给以后的儿媳妇,你拿着吧。” 镯子被塞进手里,墨宴愣了愣,很快又用大周的礼数朝他拱手一拜,“多谢长姐。” 柳容音上下打量他一遍,满意的点点头,“行,正经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以后长姐也护着你。” 说是护着,当晚就拉着墨宴在营帐中豪饮,开了两坛酒递给墨宴一坛,另一坛拿起来直接往嘴里倒,“尝尝,大周的烧刀子,跟你们北齐的烈酒差不多。” 她大刀阔斧的坐在那,喝酒都抱着坛子喝,比一些大周的男人还豪放,墨宴越看越觉得投缘,拎起酒坛跟她碰了一下,吨吨吨一口气喝了半坛。 “好酒!”放下坛子的时候墨宴赞不绝口,“这才叫酒,你们大周酒楼里那些酒跟水似的。” 柳容音看他更顺眼了,“我也喝不惯那些酒,打仗就得喝这个,喝进去又辣又呛,带劲!” 一坛酒下肚,两人完全是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还划上了拳,柳容音常年混迹军营,放开之后跟军营里的男人没什么两样,没一会儿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一个时辰后,要不是柳折枝拦着,他们俩就要当场结拜了。 “长姐,你醉了,回榻上睡一觉,我跟墨宴先走了。” 柳折枝弯腰去扶柳容音,却反过来被扶住,一路拉到榻上。 “折枝,你睡榻上。” 柳容音只是有一点醉,不至于不清醒,安排完他又让人拿了两床被子过来。 “你睡别的地方长姐不放心,就在这睡,我跟墨宴睡地上。” 说完就把两床被子往地上一扑,墨宴的在榻边,她自己的离墨宴很远。 柳折枝怎么拒绝怎么劝都没用,最后只能放弃跟喝醉的人讲道理,等她睡着了才把她抱上榻,自己跟墨宴在地上睡了一晚。 翌日柳容音一睁眼,看到弟弟睡在地上被男人抱着,一个激灵坐起来,提着床头的长刀就冲过去了,刀抬起来的瞬间正对上墨宴和柳折枝听到动静睁眼。 柳容音突然想起来了,墨宴是弟妹。 “啊……没事,长姐习惯晨起练武。” 说完直接在营帐内练了一圈刀。 墨宴:“……”我信了。 由于一大早就经历了这么尴尬的事,柳容音早饭都没吃就召集将领们议事去了,如今南召大败,肯定是要跟大周求和的,但军中将领意见不一,有人说直接打进南召皇城,有人说班师回朝。 柳容音把他们稳住,先让人写了军报送回大周,然后才回来跟柳折枝商量。 “折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军中那些眼线我都已经抓出来了,不如今日就将他们解决了,封锁消息后我带兵直奔北齐边境,替你们守着,你跟墨宴回北齐夺位。”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柳折枝说了他跟墨宴的计划,“到时候有了北齐支持,我回大周夺位也不会太难,毕竟我是嫡长子,名正言顺。” “我是皇后。”墨宴突然在旁边插了一句。 柳容音一脸无语,“没人问你。” “问不问我都是皇后。”墨宴表情和语气都相当骄傲。 别人说正事,他满脑子都是给柳折枝做皇后,柳容音沉默片刻,悄悄问了柳折枝一句,“折枝,你跟长姐说实话,确定不是你给他下蛊了吗?” 说好的北齐战神呢? 说好的嚣张跋扈有勇有谋,怎么遇上折枝就跟傻子似的了? 177.不要江山要美人 尽管柳折枝一再澄清自己真的没给墨宴下蛊,柳容音也还是觉得墨宴不对劲,证据就是这人脑子跟别人不一样。 “折枝,你说这天底下真有男人能不要江山要美人吗?除非他是傻子。” 在她眼里,情爱不如多砍几个敌人,不如给弟弟争皇位,男人还不如她能打,柳折枝也与她说不清,最后只能叹了口气,“那盒饭他是傻子吧。” “你说的对。”柳容音深以为然,别管柳折枝说什么做什么,她这个长姐都觉得是对的。 柳折枝哭笑不得,“长姐,等你有了心上人便懂了。” “那还是算了。”柳容音嫌弃的摆摆手,“养男人不如养我的赤羽。” 赤羽是她的战马,跟随她出生入死,柳折枝是昨日才知道,长姐认了一匹战马做乖儿子。 虽然荒谬,但柳折枝也没多说什么,只无奈道:“长姐喜欢便好。” 倒是墨宴觉得这事挺有意思,还特意去看了赤羽,都是带兵打仗的人,也知道战马的重要,墨宴越看赤羽越顺眼,被柳容音默许骑了一圈,直接改口管赤羽叫小外甥。 俩人一起在营帐外训马,时不时叫一声乖儿子和小外甥,柳折枝看得直摇头,嘴角却微不可察的扬了扬。 他喜欢这样的日子,他这一生最在意的两个人都这般开心,他也跟着开心。 大军在此处修整了七日,七日时间送回大周的军报八百里加急,刚好送到皇宫,翌日便有圣旨从宫中送往边疆,是让大军班师回朝的旨意,还有撕毁与北齐盟约,背信弃义毒杀墨宴的密函。 圣旨是给所有人看,那密函却是给此次出征的主帅,镇国将军林海山。 柳容音很了解林海山,算是她的半个恩师,这些年在军营多亏他的照拂,但此人太过忠心,甚至愚忠,只忠于大周皇帝,无论这个皇帝是不是昏君,也不管传的旨意如何荒唐。 是以墨宴早就留了后手,直接在路上截下圣旨和密函。 林海山等不来大周的消息,又见墨宴常与柳容音待在一处,心中知晓要起变故,与柳容音彻夜长谈,终究还是被柳容音喂了墨宴带来的假死药。 “无论我如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都说我是乱臣贼子,说我一个女人妄想弄权,狼子野心,若当年知晓我有今日,断不会照拂我,倒不如让我那时便死在军营里。” 柳容音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因为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只是一直不死心罢了,非要亲口听他说,毕竟林海山对她有恩。 “他宁可效忠一个昏君,都不愿听我的劝,不愿看看折枝日后如何让这万里河山焕然一新,我帮折枝夺位,他便说我是祸水,说我不愧是不祥之人,大周要因我而亡。” “放他娘的屁,谁有能耐谁就能争夺权力,管什么男人女人。” 墨宴当场开骂。 “亏我以前还觉得他带兵打仗有一手,勉强能结交做个朋友,结果竟然是这样的老匹夫,真他娘的晦气!” 别说柳容音是柳折枝的长姐,就算跟柳折枝没关系,只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他也一样欣赏,墨宴完全理解不了为什么是女人,是什么狗屁不祥之身,就能让人如此看低。 “怎么,他不是他娘生的?是从他爹肚子里蹦出来的?他就偷着乐吧,要是他爹还活着,我他娘的直接给他塞他爹肚子里!” 话糙理不糙,本来柳容音心中还有些伤感,听了他这几句骂,没忍住笑出了声,“好弟妹!长姐没白疼你。” 假死药喂下去,林海山的死讯传遍三军,柳折枝又让柳容音随便揪出一个皇城派来的眼线,顶了毒杀林海山的罪,还把罪魁祸首变成了皇帝。 皇帝忌惮林海山功高盖主,所以命人将其毒杀,甚至还在那眼线营帐中搜出了烧毁的残信,就是让人毒杀墨宴的那一封,前后都被毁了,只留下毒杀两个字。 如此一来三军将士深信不疑,柳容音顾念着往日情分,让人送林海山去了远离喧嚣的村落,不光带着假死药的解药,还留了许多银票,算是还了当年的恩情。 “他日……若他还愿意,长姐让人将他接回来便是,若是不愿,便让人好生伺候着,将他和家中妻儿都送去江南安度晚年。” 柳折枝说的他日,是自己登基之后,只是不知道林海山会不会愿意回朝效忠他这个“乱臣贼子”。 林海山一走,柳容音便名正言顺统领三军,有长公主的身份,加上赫赫战功,足以令人信服。 大军开拔北上,柳容音说的是镇守与北齐交界的边境,军令如山,且此事合乎情理,自然无人质疑。 于是墨宴带着柳折枝回北齐,不止带着北齐大军,身后还有大周的军队镇守,回去之前他又大肆宣扬了自己与柳容音这个长姐相处的多好,北齐皇城那些人得到的消息全是柳容音知道了他之前被截杀过,特意守在边境给他撑腰。 墨宴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柳容音完全可以为此与北齐开战,毕竟弟弟跟着墨宴,给讨个说法也正常。 这便是柳折枝给墨宴想的退路,老皇帝就算再想杀墨宴,也得顾忌北齐能否再有人带兵跟大周一战,要墨宴死还是要北齐国破,孰轻孰重老皇帝还是能分得清的。 毕竟北齐要是没了,他就不能当昏君享福了。 在路上不能动手,等墨宴回了皇城便有不少罪名等着了,其中最大的两个罪名便是通敌叛国和残害手足。 那些莫须有的证据墨宴看都懒得看,禁军包围皇子府的同时,老皇帝便恰好在一个美人的宫里中风了。 正是柳折枝当初让墨宴送进去的其中一个美人。 色字头上一把刀,老皇帝沉迷美色,做梦也想不到有一日会栽在美人身上,那太医诊不出的慢性毒药早已深入骨髓,说是中风,实际倒下便再也起不来了,只剩下一双眼睛还能动一动。 皇子都要死绝了,只剩下九皇子墨宴和刚满十岁的十二皇子,都不用老皇帝说什么,墨宴直接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进宫勤王救驾,然后扶持十二皇子登基。 接连死了那么多兄弟,十二皇子还是能看清局势的,早就不敢瞎折腾了,听说墨宴想做摄政王,当即下旨,自己老老实实做个傀儡皇帝,只要保住性命就行。 至于送进宫里的那些美人,墨宴全都让人偷偷接出宫了,一个都没殉葬,还给了一大笔银子,假孕的事更是无人计较。 十二皇子什么都知道,但他只能装不知道,还眼泪汪汪的抓墨宴袖子,“九皇兄,我还太小了,难当大任,不如这皇位还是给……” “废话,你要是能坐稳皇位老子能把皇位给你?”墨宴不会因为他小就多照顾什么,皇家哪有单纯的人,那些明争暗斗他也参与过,所以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有你退位的时候,等着,让你活着退位。” 有他这句话十二皇子就放心了,安心做个傀儡皇帝。 墨宴这个摄政王刚上任就开始处理堆积成山的奏折,昏君当道多年,北齐早已千疮百孔,想给柳折枝做后盾,至少先让北齐江山稳定才行。 幸好柳折枝陪着他,他也不避讳,直接跟柳折枝一人一半,俩人对着看奏折,没过几日便在上朝的时候也把柳折枝带去了。 当然不是光明正大的带,而是给小皇帝弄了一层珠帘,让柳折枝换上内侍的衣服和小皇帝一起待在珠帘里面,名副其实的垂帘听政。 “这是不是太快了?”柳折枝想过此事,但没想到墨宴动作这么快。 “早晚的事,你就当提前做皇帝了,熟悉熟悉。”墨宴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老东西死了也不让人安生,国库都他娘的快空成山洞了,找机会先杀一批贪官抄抄家。” 于是柳折枝借着小皇帝的嘴在朝堂上说自己的看法,墨宴跟他一唱一和,不到半月就靠着抄家贪官充盈了国库。 然后就是马不停蹄的稳定朝堂,推行新政,等简单护住了国本都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 这将近三个月两人忙得脚不沾地,虽然日日见面,却愣是没时间亲近,眼看终于有时间缓一缓,墨宴回了摄政王府就抱着柳折枝泡温泉汤池去了。 “事事亲力亲为终究是精力不够,还要先培养一批文臣,即便不入朝堂,也该多看书,北齐终究是太过尚武,治国上还是要文人策论才能……” “是是是,对对对,陛下说的对。”墨宴打断他的长篇大论,还打趣的叫了他陛下,“我说陛下啊,你看看这是哪?我们俩不穿衣服在这说国家大事你觉得合适吗?” 他承认柳折枝是天生的帝王,处理国事比他上手快得多,但是…… 皇帝也他娘的是人啊! 算上在战场上,这都四个月了,素了四个月是不是得开个荤了! “嗯……”柳折枝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你现在要?” 忙了这么久好不容易休息,还要折腾么?难道不累? “不是,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墨宴扣着他的腰把他按到自己身上,“别欺负我不懂你们大周的规矩啊,我之前可是问过长姐,大周皇帝一个月最少在皇后那睡两次,初一十五都得在中宫睡。” “你……”柳折枝噎了一下,“所以你经常跟长姐背着我说话就是说这些?” “那倒也不是,长姐主要是教我怎么跟你一直这么恩爱,她说我应该多努力,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精力不榨干万一被别的小妖精逮着机会就糟了,她只认我一个弟妹。” 柳折枝:精力……榨干??? 长姐就这么被他收买了么? 到底是谁的长姐? 178.应该多笑一笑 柳折枝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长姐给坑了,坑得彻彻底底,险些让他从榻上爬不起来。 某人本来就不知节制,如今有了长姐撑腰,便越发肆无忌惮,眼下朝堂还算稳定,不必再废寝忘食的处理国事,得了空便黏着他缠磨。 “蛇蛇,我吃不消。” 又是一日春宵苦短,柳折枝有气无力的捻了墨宴一缕头发与他商量,“腰酸得很,即便是上朝还有休沐,我却没有。” 墨宴挖了药膏细致的给他涂抹,那药膏是特质的,为了掩饰药味便加了兰花进去,柳折枝用了太久,如今身上总若有似无得带着兰花的香气。 这药膏柳折枝不喜欢,他不喜欢自己身上有女子香膏似的香气,可墨宴坚持每回都给他涂,说是养身子,这回也是如此,且只顾着细心涂抹药膏,权当没听见柳折枝的话。 “蛇蛇可曾听到?”柳折枝耐心追问,他的性子向来没有情绪激动的时候,即便知道墨宴有意不出声,也只是这般平静的问一句。 当然了,如果墨宴还不理,他也会用点别的手段,比如…… “邦邦!” 北齐一手把持朝纲的摄政王,床榻间脑袋被人当了木鱼,敲得邦邦响,不回应就继续敲,两下又两下,有规律有节奏。 墨宴就这么由着他敲,等那药膏抹完了才动作小心的给他盖上被子,抬手抓住他敲自己脑袋的手,“日日这么敲脑袋,你也不怕把我敲傻了,我傻了谁给你做皇后。” 柳折枝也不说话,就这么与他对视,眼尾带着些余韵未消的红,一只手被他抓着,一只手捻着他的头发,时不时轻轻扯两下,示意他该给个说法了。 “你……这……是长姐说的,长姐让我……” “邦邦!”柳折枝放了他的头发,又往他脑袋上敲,比方才力气大多了。 墨宴吃痛,却还坚持想把话说完,“我总得听长姐的吧,不能让长姐失望啊,不然……” “邦邦!邦邦!” 他顶嘴一句柳折枝就更用力敲两下,直敲得他捂着脑袋龇牙咧嘴,最后不得不妥协,“行行行,听你的听你的,再打就真傻了!” 嘴上这么说,好像不耐烦似的,脸上的笑就没断过,看柳折枝的眼神温柔得都能溺死人。 墨宴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性子的,他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特别爱跟柳折枝在房中缠磨,以前看不上什么闺房情趣,如今柳折枝在榻上打他脑袋他都觉得妙极了。 心软了,手软了,嘴也跟着软了不少,以前觉得边疆风霜和沙场苦寒是最磨炼人的,今时今日他才知道,温柔乡才最磨人。 若不是柳折枝还有统一四国的抱负未完成,他甚至觉得两人这样过一辈子就挺好。 “老子堂堂摄政王啊,啧,真他娘的窝囊。” 墨宴小声嘟囔一句,眼底笑意不减,把还在一圈一圈用指尖绕他头发的人严严实实抱进怀里,“睡吧睡吧,明日不折腾了,头一回听说这档子事还要休沐,娇气。” 一边说娇气,一边用被子把柳折枝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受了凉。 听话的蛇蛇便是乖蛇蛇,合该有奖励,柳折枝在黑暗中仰头,轻轻在他眼睛上亲了亲,引得搂着腰身的大手微微收紧,却再没有旁的动作了。 别问,问就是不敢低头回应,怕把持不住。 半睡半醒间墨宴想,柳折枝可能天生就是来克他的,不然他怎么谁都不怕,光怕柳折枝? 有了这一晚的谈判,柳折枝的腰终于迎来了久违的休息,只不过墨宴还是整日缠着他,几乎与他形影不离,有时两人一起批奏折不小心对视,墨宴都能把他拉过去亲两口,着实是浓情蜜意的紧。 虽然不成体统了些,但柳折枝觉得自己应当是喜欢的,具体表现就是他能感觉到自己在笑了。 之前的几次都是墨宴盯着他满眼惊讶,告诉他他在笑,可拿了镜子来他又不会笑了,根本看不到,直到那日墨宴收到了柳容音的信,在里面看到大周的习俗是会给夫人挽发描眉。 柳折枝不是女子,自然不用挽发也不用描眉,所以墨宴退而求其次,开始琢磨给他束发,还特意定制了一枚玉冠。 就是手笨了点,尝试几次都没成功,还把他头发给弄乱了。 柳折枝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他拿着玉冠不知所措的表情,不自觉的笑了。 正对着铜镜,自己一眼就看到了,镜中的自己在笑,嘴角上扬着,显而易见的开心。 原来笑的时候是这种感觉。 柳折枝对上镜中墨宴发现他在笑时那种欣慰又骄傲的目光,默默记下了这种感觉。 他应该多笑一笑,因为蛇蛇很喜欢看他笑。 可惜实在是有些忙,他没那么多时间去琢磨如何才能多笑一笑,就好像那日到最后墨宴也没学会给他束发一样,两个人在铜镜中对视,那种感觉又无奈又好笑。 学笑,学束发,这似乎都是小孩子就该会的事,他们已经是快要弱冠的年纪了,竟然还在学这些。 柳折枝跟墨宴在北齐当政整整一年,这一年里他们忙着整肃朝堂,忙着往大周安插人手,忙着赚银子,柳容音则始终带兵驻守大周和北齐边境,大周皇帝接连发了十二道金牌都没能把她叫回去。 回去就是死,柳容音心里清楚,她不光自己清楚,还把其中利害说给了军中所有能排的上号的将领。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都是熟读兵书的将领,谁会不知道这些典故,他们打了胜仗,朝廷给的军饷却连做冬衣都不够,若不是北齐送来的军饷,只怕当时与南召一战,他们连死在战场的机会都不会有。 不是冻死,就是饿死。 沙场见惯生死的人,对鬼神并不会有太多敬畏之心,长公主是不是不祥他们不在乎,他们只知道长公主带他们打胜仗,没让他们窝窝囊囊的死,还让他们体面的活。 这一年,柳容音和三军将士一起驻守边关,以女儿身坐稳了将军位,彻底得了军心, “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看到柳容音信上写的那些大周的消息,柳折枝轻声念了这两句话,不管是曾经的墨宴,还是如今的柳容音,都被昏君这般对待,打了胜仗却被视为眼中钉。 这是连北齐都知道的谚语,墨宴自然听得懂,从身后抱住他,动作温柔,说的话却嚣张,“昏君都这样,死了就老实了,到时候让长姐把他脑袋砍下来踢着玩。” “好。”柳折枝把笔塞给他,“你就这么给长姐写吧,很快就会实现了。” 这个局布了一年,身后还有北齐支持,柳折枝心中有数,他们一定会赢。 准备启程回大周的前一日,墨宴拉着柳折枝事无巨细的叮嘱,他要留在北齐防止南召和大燕趁机发难,不能跟着一起去,所以对柳折枝哪哪都不放心。 “十二跟你一起去,带一半暗卫保护你和长姐,我让他走到哪都跟着你。” “这个玉牌你拿着,万一有什么意外,可以调动我在大周的所有人手。” “那都是一群王八蛋,关键时刻你可千万别心软……”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有些话还是重复了好几遍的,柳折枝全都耐心的听着,等他说完才仰头去亲他,“蛇蛇放心,我等你去大周嫁我。” 大周十九年春,皇帝中毒昏迷,御前宫女为前朝余孽,认罪伏诛,太子监国。 远在北齐的大皇子接到皇帝求救密信称中毒一事另有隐情,太子妄图弑父杀君把持朝政,大皇子与长公主率兵直逼皇城,勤王救驾。 这场打着勤王救驾旗号的篡位比柳折枝想象得更容易,昏君当道,百姓苦不堪言,沿途有几座城池甚至直接大开城门,任由柳折枝一行长驱直入。 百姓不会在乎皇位是谁来坐,他们只在乎能否吃饱穿暖,一路上柳折枝所过城池不屠城,不欺压百姓,甚至大把的银子花出去赈灾施粥,民心自然会偏向于他。 至于银子都从哪里来……墨宴的私库已经基本空了。 这可是真金白银铺出来的路,柳折枝走的畅通无阻,跟柳容音说话时也经常提起墨宴。 “长姐,他说这些银两都是他的嫁妆,我想着,日后是要给他填补上的。” 按照大周的习俗,夫家是绝对不能动夫人嫁妆的。 “到底是恩爱,一点细节都不想差。” 柳容音调侃一句,转头就给墨宴写信,告诉他大周的习俗还要自己绣盖头,大婚当日头上的盖头必须是新娘子亲手绣的。 墨宴收到信都怀疑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看看信再看看自己常年握剑满是茧子的手,满脸都写着怀疑人生。 谁绣盖头?我吗? 老子一个大男人,骑马拿剑的手,还他娘的要学绣花?! 绣花是不可能绣的!死都不绣! 墨宴果断撕了信,还一把火给烧干净了,结果当晚做梦就是大婚只差了红盖头,让柳折枝因为他被人笑话了,婚也没成。 第二日一早墨宴顶着眼下的乌青,生无可恋的让人去买了绣花针。 不就是绣花吗?反正一辈子就嫁这一回,绣就绣! 179.美人计百试百灵 柳折枝率兵攻破大周皇城那日,大周皇室除了他跟柳容音,再无活口。 斩草除根这四个字他们姐弟俩深有体会,若是当年没有留下他们的命,哪有今日的逼宫篡位,让他们从此堂堂正正的活。 所以柳折枝一个活口都没留,流放折辱也没有,只是将那些人都抓来,亲自杀了个干净。 弑父杀兄,残害手足,后宫折辱过他跟柳容音的嫔妃尽数赐死,血洗皇宫。 这些罪名柳折枝都一个人背了,雷霆手段整肃皇宫朝堂,用最快的速度稳定前朝,筹备登基。 一派长身玉立的谪仙之姿,却用清冷悠然的嗓音夺了不知多少人性命,暴君的名声自此远扬。 “折枝,暴君这个名头是不是有些……过了。” 那些世家大族和位高权重的大臣不满,少不了他们在背后做推手,柳容音的意思是出手管一管,柳折枝却不以为意。 “长姐,我得位不正,又和亲嫁过北齐,这些事都是真的,抵赖不得,何必管他们如何说,至于暴君……” 柳折枝看着北齐刚传过来的书信,指尖在上面轻轻点了点,“我是暴君,北齐摄政王来贺我登基,和亲一事我怀恨在心,强行扣下他做皇后,又以他性命逼北齐臣服,倒是合理。” 柳容音:??! 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这……这骂名不能可着一个人背吧? “折枝,你跟墨宴商量过了吗?” “不必商量,左右我的名声已经这般,何必再牵连墨宴。”柳折枝眸中尽是期待,“我能成事,是墨宴不计代价鼎力相助,通敌叛国的罪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背,长姐,你会帮我一起骗他的,对么?” 柳容音想说不可能,但又舍不得拒绝弟弟,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真就这么喜欢啊?喜欢到不在乎史书工笔?” “我生前对这天下百姓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身后名,他日史书工笔,后世评说,随他们怎么写。” 他是为天下百姓坐这皇位,又不是要个明君的虚名,柳容音明白他的意思,更知道这是他这一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出格事,到底还是答应了。 于是墨宴还在北齐学绣花,柳折枝和柳容音就把怎么骗他给商量完了。 柳折枝在书信中写的是想念他,让他尽快按原计划启程来联姻做皇后,背地里却早早在皇城外埋伏了精兵,亲自等着抓他,做的大张旗鼓,生怕旁人不知道。 墨宴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他只以为这是柳折枝想他了,特意出城迎接他,还美滋滋的策马狂奔,甩开所有人先一步到了城门口。 然后…… 柳折枝一声令下,直接让人把他绑了。 墨宴一脸懵,看着柳折枝连反抗都忘了,被绑上了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柳折枝走到他面前,冷声道:“当日摄政王让朕去和亲,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到朕手里?” 每一个字墨宴都能听懂,连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还疑惑反问,“落你手里有什么不对吗?本来我就在你手里,我也没在外面跟别人勾搭啊?” 柳折枝:“……” 他想过墨宴可能会误会自己过河拆迁,连一会儿偷偷跟他解释的话都准备好了,谁知道墨宴一点没怀疑他,还跟他在这赌咒发誓。 “柳折枝,你可别听别人瞎说,是有人要往我府里塞美人,但我绝对没收,我都让十二给扔出去了,老子要是骗你就天打雷劈!不信你问十二!” “朕不是说这个,朕……” “那你什么意思?”墨宴眉头紧锁,“你……你后宫有别人了?谁?老子剁碎了他!” 柳折枝放弃了,他的思路太过清奇,再说下去这戏就要演砸了,根本演不出暴君复仇的意思,只能亲自拿了锦帕堵住他的嘴。 “摄政王这张脸倒是长得俊,待北齐归顺大周,若你乖顺些,身后有北齐做母族,入主中宫也未尝不可。” 柳折枝说完就让人压着他进城了,墨宴被塞进马车里,越琢磨今日发生的这些事越觉得不对。 他也不是傻子,柳折枝肯定是没负他,却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还在皇城外大张旗鼓让人绑他,更像是做给谁看。 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 大周皇帝强抢北齐摄政王当皇后?! 说好的联姻,他拿北齐当嫁妆嫁给柳折枝,要是变成柳折枝强抢,以大周的规矩礼数,柳折枝不得被那些人的唾沫淹死! 墨宴想明白了柳折枝的意思,在马车里就不干了,随手解了根本困不住他的绳索,直接从马车上跳下去了。 “柳折枝!你他娘的敢骗我!” 他快气死了,明明说好了的事,柳折枝却为了保全他的名声闹这么一出,他又不是个孬种,怎么能让柳折枝一个人背骂名。 已经到了宫门口,他突然跑出来,连守卫的禁军都没拦住,冲到柳折枝面前要理论,被赶来的柳容音给按住了。 “弟妹,折枝也是好意,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折枝强抢你的事早就传出去了。” 柳容音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一通,墨宴咬牙切齿,“这事你也知道?我拿你当亲长姐,你跟柳折枝合伙骗我?” “咳……”柳容音心虚的摸摸鼻子,“怎么能说是骗呢,这不是心疼你吗?折枝也心疼你,所以才把你摘出去,反正你还是皇后,结果一样就行,过程不重要。” 她小声解释完就招呼人再拿绳子把墨宴捆上,墨宴看看她再看看柳折枝,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老子自己会回去!” 说完就重新上了马车,上去之前还用力踢了一脚。 在宫门口没多闹,等被带进柳折枝的寝殿,墨宴差点没把屋顶给他掀了。 “你跟长姐合伙骗我!我是什么娇花吗我用你保全名声!” “通敌叛国的罪名老子担不起吗?他们爱怎么骂怎么骂,老子什么时候在乎过!” “柳折枝!你他娘的说话!” 他是真气狠了,吼声震天,柳折枝自知理亏,亲手给他倒了茶递过去,“蛇蛇……” “老子不喝!”墨宴站得离他老远,瞪着他直喘粗气。 柳折枝眸光微动,抬手摸了摸耳朵,皱眉轻轻嘶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墨宴想都没想,冲过来扶住他,“哪不舒服?你打仗的时候受伤了?信里不是说没伤到吗?” “太医呢!他娘的大周没有太医守着皇帝吗!” 墨宴要去找太医,柳折枝伸手扯住他的袖子,“没受伤,不用太医,你吼得太大声了,震得我耳朵疼。” “不吼了不吼了,我小点声,这回好点了吗?”墨宴心疼坏了,一点没怀疑这是套路,声音尽可能的放轻,“我刚才气糊涂了,也不是故意跟你吼,实在是你干的那些事太……” “我若提前与你说,你定然不会同意,通敌叛国的罪名太大了,北齐不能是你的嫁妆。” 他终于冷静了,柳折枝便细细与他解释。 “我将你抢来,利用你逼北齐臣服大周,最多在史书上多些骂名,可若是你将北齐当做嫁妆给我,卖国贼这三个字会跟着你一辈子。” “我不想我的蛇蛇背上这三个字,我的蛇蛇心怀天下,勤政爱民,是战无不胜的英雄,不能因为我一辈子抬不起头。” 道理墨宴都懂,火气也消了,左右对着他也是不可能真生气的,只是抿唇不出声。 他一直很好哄,柳折枝心中有数,见他不出声,又主动抓住他的手,“蛇蛇可会因为生气便不愿嫁我了?” “谁说不愿意嫁你了?我就是……我……算了我说不过你。” 墨宴拿起桌上的茶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放下的时候还直嘟囔,“你就骗我吧,仗着老子不会真翻脸你就使劲骗,还他娘的……唔!” 柳折枝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你……唔?” 又亲了一口。 只要墨宴还想说,柳折枝就直接往上亲,如此折腾几回墨宴就不吱声了,扣着他的腰用力吻回去。 吻完就没事了,相当好哄,美人计百试百灵。 就是有一点不太对,柳折枝发现他的手很奇怪,上面好像有很多细小的伤,被他抱着时抓起他的手仔细看了看,“蛇蛇,为何会有这么多针眼?” “什么……什么针眼?”墨宴眼底的心虚一闪而过,“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拿绣花针,怎么可能有针眼,我这手都是舞刀弄枪的,我是疯了吗跑去绣花?” 柳折枝一个字都没信,那些伤就是针眼,他绝对不会认错,当年刚学女红的时候他自己就是这样弄得满手针眼。 “应当是我看错了。” 一刻钟后,柳折枝从内侍那里拿来药膏,拉着墨宴的手仔细涂抹,边抹边聊自己这一路打进皇城发生的事,过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蛇蛇要绣什么?” “绣盖头,那玩意可真他娘的难绣,绣娘教的我都听不……” 话说到一半,对上柳折枝看透一切的眼神,墨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他娘的!全说漏了! 怎么对上柳折枝就跟傻了似的,什么话都能被套出去! 180.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其实墨宴说的是柳折枝意料之中的答案,大周的习俗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成婚前要绣嫁衣,绣盖头,不善女红者嫁衣可以让绣娘代劳,但盖头是一定要自己绣的。 他只是没想到墨宴真的会去学绣花,毕竟女红他是会的,到时他亲手绣了盖头便是。 “蛇蛇,别学了,我来绣。” “你?”墨宴脸上的尴尬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和防备,“你什么意思?不想跟我白头偕老?!” 绣盖头的寓意便夫妻二人白头偕老,柳折枝自然明白,但…… “你我本是一体,谁来绣又有什么区别?” “不行,区别大了。”墨宴把手抽回来,坚决反对他的作弊,“长姐说了,必须是谁嫁谁绣,我亲手绣才算是诚心诚意,这事不用你管,老子两百斤的流星锤都能舞得动,几根绣花针有什么不行的。” “等着!那游龙戏凤的盖头老子在封后大典之前肯定能绣完!” 绣花都费劲,还一上来就要绣那么难的游龙戏凤,柳折枝觉得有点悬,但看他那般信誓旦旦,也就没好意思打击他。 “那便先回宫休息,手要好生养着。”柳折枝牵着他的手带他往出走,全然不管如今是大周皇宫,还如与他在北齐摄政王府一般,“满手的针眼要养几日,左右时间充裕,不急于一时。” 他没传轿撵,只这样带着墨宴往后宫走,宫人跪了一地,谁也不敢抬头看,连他走近了都要瑟瑟发抖,墨宴终于发现了好像不太对,看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再看看柳折枝,眉头皱了皱。 “柳折枝,他们怕你?” 在北齐都是那些人怕他,从来没有怕柳折枝的,甚至见到柳折枝都控制不住的盯着看,长得天仙似的人,怎么会有人怕? “我如今是皇帝,他们怕我才是正常的。” “那也不是这个怕法,我也是在皇宫长大,你当我看不出怕皇权还是怕你这个人?” 墨宴明白自己应该是错过了什么,他知道柳折枝一定会赢,收到消息就急着往这赶,还没来得及仔细打听逼宫那日都发生了什么。 如今看来倒像是柳折枝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还故意瞒着他。 “只是杀人杀多了,血洗皇宫,不是什么大事。” 当日的情形柳折枝一语带过,墨宴也没多问,只是又多看了几眼他的手。 柳折枝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尤其是执笔握剑时,连指尖都透着矜贵,这几年墨宴精心娇养着他,更是养得柔荑一般。 除了上战场的那一次,在北齐墨宴从不让他手上沾血。 这么干净漂亮的一双手,本就不该被血弄脏,更何况柳折枝本身就是爱干净的人,日子过得精致。 “以后别杀了,当皇帝就好好当,你见过哪个皇帝杀人还要自己动手的。” 墨宴转头朝他挑挑眉,“柳折枝,我这个皇后可不是白当,杀人这种事还是我来吧,你就在你的勤政殿好好批折子,皇帝就干皇帝的事,别的你别管。” 他总是这样,嘴上别扭,心里想什么都不直说,柳折枝已经习惯了,知道他是在心疼自己,还想像从前一样护着自己,也就没拒绝,很痛快的点了头。 墨宴心里想着柳折枝,也没怎么注意周围环境,直到柳折枝带着他停下,他才意识到两人走到了哪里,看着面前宫殿上的凤仪宫三个字,一时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让我住这?这……现在就能住吗?” 凤仪宫是皇后住的地方,墨宴早就打听好了,他以为两人成婚之后才能住,万万没想到柳折枝今日就打算让他住进去,这明显不符合大周的规矩。 “早晚都要住进去,左右也已经收拾好了,至于规矩礼数……”柳折枝顿了顿,“如今我是皇帝,规矩我来定。” 最后这句话可太不像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了,墨宴愣了好一会儿才笑出声,“柳折枝,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有当昏君的潜质。” 老子的眼光果然没错!柳折枝就是当了皇帝也爱我爱的要死! 他在凤仪宫转了一圈,发现看不出一点女人住的痕迹,瞬间美得更要上天了。 这明显是柳折枝特意收拾的,不是简单的收拾干净,而是让人重新布置,不然皇后宫里怎么可能没有女人用的东西,连摆设都是偏向北齐的风格。 因着这份处处透着情意的细心,墨宴绣盖头都比在北齐努力了不少,以前是一边绣一边骂骂咧咧,现在是一边绣一边笑,手上动作快得恨不得冒火星子。 别问,问就是爱情的力量,一想到柳折枝那么爱他,他就浑身上下全是使不完的牛劲。 柳折枝忙完正事就过来陪他,连奏折都在他这批,偶尔还上手教他几下,柳容音来看了几回,看到盖头上的图案还满意的点点头,“弟妹,你别说,你这两只鹅绣得还挺好,脖子够长。” “那是鸳鸯!”墨宴气得不小心把绣线都给扯断了,“游龙戏凤太难,柳折枝说绣个鸳鸯就行!” “啊……”柳容音又仔细看了看,“我就说怎么鹅不是白的呢,像,挺像大彩鹅……啊不是,挺像长脖鸳鸯。” 柳折枝看看一本正经点评的长姐,再看看备受打击的墨宴,感觉他的蛇蛇都快碎了。 “绣得挺好的,很好看。”柳折枝认真夸了一句。 墨宴瞬间重拾自信,眼睛都亮了,“你听听,柳折枝都说好看,长姐你不懂就别瞎说。” 柳容音:“……”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啊。 不过很快她就说不出风凉话了,因为两人没有长辈,长姐如母,柳容音准备代替母后在柳折枝的喜服上绣条龙,别人有的她弟弟也得有。 于是柳折枝就从每日看墨宴一个人绣花,变成了看墨宴和柳容音一起绣花,两个最适合舞刀弄枪的人成日跟绣花针较劲,没事就嚷嚷要把绣花针掰折了,偶尔他看着看着奏折还能看到俩人在旁边打起来。 因为一个说对方绣的是虫子,一个说对方绣的是鹅。 每日吵吵闹闹没个安静时候,柳折枝却看得满眼笑意,从来没这么满足过。 长姐安好,再不被说不祥之身,是整个大周最尊贵的女子,他又有蛇蛇长相厮守,三人过着这般岁月静好的日子,所谓苦尽甘来,幸福美满,不过如此。 柳折枝登基那日,墨宴也解决了北齐的所有阻碍,北齐小皇帝亲自来了大周,愿以玉玺换摄政王安好,自此带领北齐臣服大周。 日后世上再无北齐,北齐皆是大周国土,柳折枝先下旨要迎娶墨宴做皇后,又给小皇帝封了王,以示安抚。 虽然墨宴是男人,但有柳折枝去和亲在前,又有皇城外强抢墨宴在后,满朝文武都知道俩人不太正经的关系,愣是谁也没敢反对墨宴做皇后。 毕竟当日柳折枝就是在金銮殿杀了那么多人,狠厉手段历历在目,他们也不想搭上性命得罪暴君。 登基当日柳折枝的最后一道旨意就是封柳容音为护国长公主。 公主的封号用护国二字,足以说明柳容音的地位,可上朝参政,也可手握兵权,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女子领兵已是不合规矩,如今还手握重权,朝臣跪了一地,纷纷劝谏柳折枝不可如此放权,恐日后生变。 柳折枝只说了一句,“若长姐有意,朕禅位便是,何须长姐弄权谋反?” 至此柳折枝成功在暴君的名头上又加了昏君二字,皇位都能让给一个女子,如此荒唐行事,在世人看来可不就是昏君。 吞并北齐的功绩不论,就只因他让女子掌权便说他是昏君,这世道何其可笑,柳折枝根本不打算理会,只让礼部抓紧筹备封后大典。 这些事传入墨宴耳中,墨宴都气笑了,“他们是没有娘?女人怎么就不能掌权了,长姐带兵镇守边疆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说女人不能掌权!” “一个个就他娘的会靠嘴说,真该让那些人都上战场去看看,看看他们能不能活过两日!” 他正骂着呢,十二欲言又止许久,最后还是没忍住打断他,“主子,还有一件事,大燕来人说要和亲。” 北齐臣服大周,南召早已是强弩之末,随时都会被大周吞并,大燕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想要用和亲讨好大周也是人之常情。 道理墨宴都懂,但这并不影响他气得跳脚,“和个屁亲!柳折枝又不喜欢女人,他送公主来干什么!” 十二看了他一眼,又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还是没敢继续说。 “怎么回事?”墨宴发现了不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柳折枝收了?他把那公主收下了?!” “那倒不是,大燕没送公主过来。” 墨宴松了口气,把他衣领放开了,然后就听到十二小声又说了一句,“主子,大燕送的是……是皇子。” “啪!” 墨宴一巴掌拍裂了金丝楠木的桌子,“你他娘的说什么?” “大燕送了皇子来和亲。”十二拼命把头往下低,生怕他一激动把自己脑袋拧下来,“送了两……两个……” “砰!” 这回是整个桌子都碎成了两半。 墨宴起身就往出走,怕来不及还用上了轻功。 送皇子来和亲勾引柳折枝,你他娘的还能更不要脸点吗? 老子还没死呢! 大燕是吧,老子明日就带兵灭了你!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80-190 181.你们平时花样这么多吗 墨宴找到柳折枝的时候,柳折枝正在勤政殿内跟那两个大燕皇子对着沉默。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气氛莫名的尴尬,只不过墨宴没察觉到,他太生气了,气得进门就一把拉住柳折枝,挡在柳折枝面前,充满敌意的眼神不断打量面前那两个来和亲的皇子。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配不上。 这俩人配不上柳折枝,男生女相,长得也有些文弱,别说是跟他比,就是跟柳折枝比,这俩人都像两朵娇花。 贵气有余,阳刚不足,标准的白面书生相,墨宴感觉自己一拳能打死俩。 当然了,他不会蠢到直接上手揍人,万一柳折枝嫌弃他粗俗怎么办。 所以墨宴轻蔑的看了两人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然后转头对着柳折枝用自己最温柔的语气说道:“柳折枝,我领兵给你把大燕打下来当我的嫁妆。” 既拿捏了正宫气场,又震慑了两个大燕皇子,还表现了自己更有价值,墨宴没经历过宫斗,但他觉得自己做的不错。 不就是装心平气和然后暗戳戳气死竞争对手吗? 老子说要带兵灭了大燕,看他们气不气!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完这句话那两个皇子看他的眼神相当奇怪,没有愤怒不满,反而带着些同情和心疼。 墨宴被他们看得浑身难受,装出来的文雅土崩瓦解,抽出挂在墙上的剑直接架在其中一人脖子上,“不想死就滚回去!柳折枝是你们能惦记的吗?和亲?和个屁!老子明日就带兵打大燕!” 两个皇子盯着他,其中被他拿刀架着的那个眼睛都有些红了,嘴唇颤抖许久才吐出三个字,“摄政王……” 墨宴:??? 这他娘的是不是有点不对?不都是老子的情敌吗?怎么是这个反应? “摄政王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不过被抢入皇宫月余,竟……竟被暴君折磨至此……” 墨宴:!!! 不是,这俩王八蛋说什么呢? 我的情敌夸我? 他娘的谁是暴君?柳折枝吗?这俩玩意是瞎吧!柳折枝那么好看哪像暴君了! “柳折枝,你派人查了吗?这确定是大燕的皇子?”墨宴牵着柳折枝的手,另一只手用剑尖指指那俩人,“我看像是傻的,要不拖出去砍了?” “先等等。”柳折枝按下他拿剑的手,“此事……有些复杂,他们是来救你的。” “什么玩意?!”墨宴一脸懵,“救我什么?我好好的为什么救我?” “将你们与朕谈的条件再与朕的皇后说一次。” 柳折枝话音刚落,其中一个皇子就开了口,“只要陛下放了摄政王,我与皇弟愿带大燕五座城池为嫁妆,入宫为妃。”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墨宴终于明白为何他刚才踹门进来,殿内的气氛那么沉默了。 都要给他气笑了。 “老子费尽心思嫁过来做皇后,你们拿五座城池挖老子墙角?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他娘的老子砍了你们!” 就算他把剑举起来了,那两个皇子也还在用心疼的眼神看他,以为他是被柳折枝强迫,为了自保不得不做戏。 最后还是柳折枝让人把他们带下去,这才没让墨宴真把他们杀了。 “你拦我干什么?你看上那俩小白脸了?”墨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还是你要那五座城池?老子把大燕全给你打下来不行吗!” “你明知我不会负你。”柳折枝上手拿回他的剑放到一边,语气无奈,“我本就是想先将他们关起来,别说是五座城池,即便是拿整个大燕换,我也不会用你做交换条件。” 墨宴一如既往的好哄,听见他后面这句话瞬间嘴角上扬,“我就知道,那你也别听他们挑拨啊,我可不认识这些人,绝对不可能背叛你。” “我知。” 柳折枝微微颔首,带着他去看自己收到的几封密信,都是南召和大燕的。 “听说我将你抢入后宫,两国都在千方百计救你出去,想拉拢你,若这天下还有谁能与我争一争,那便只有你了。” 墨宴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密信,对那上面给他和柳折枝的评价目瞪口呆。 原来他如今在世人眼中是被强取豪夺囚禁后宫的悲惨摄政王,柳折枝是强抢他折辱他的暴君? “他们以为我将你囚禁后宫百般折辱虐待,此生不会再让你出宫,所以想将你救出去,你带着恨意,自然会拼命与我争这天下,如此南召和大燕便还有茍延残喘的机会。” 柳折枝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或许是他暴君昏君的名声传的太逼真,那些人便理所当然的以为墨宴如今恨死他了。 毕竟……谁能想到战无不胜的北齐战神会心甘情愿给人在后宫当皇后啊。 墨宴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虽然觉得离谱,但还是迅速抓住重点,“那五座城池得要,我跟他们走,到时候里应外合先灭了大燕。” “不可。”柳折枝果断拒绝,“蛇蛇,你我还未成婚,封后大典要到了。” “往后推几个月也一样,这机会太难得了,我去做内应,你能少攻打五座城池,还能减少很多损失,至少南召不用你出兵打。” 墨宴认真分析此事的可行性,“我到了大燕先带兵去打南召,等南召归了大燕,我们再打大燕就行了,大燕布防图我也能带回来,不然等南召和大燕联手,打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南召皇室有最大的底牌,那就是苗疆蛊毒,这才是当时没有直接攻打南召皇城的原因。 苗疆人为南召驱使,南召皇室也擅蛊,若是逼急了要鱼死网破,蛊毒渗透军中,那便是死伤无数。 大周按兵不动,墨宴带大燕去攻打南召,最后大周坐收渔翁之利,这才是对大周损失最小的打法。 道理柳折枝都懂,但他还是没答应,“太危险,无论是做内应还是让你去攻打南召皇室,面对未知的蛊毒,都不在我的计划里,蛇蛇,我不需要你去冒这个险。” 这些日子忙着准备成婚,他们一直过得很甜蜜,墨宴也没问过他之后的打算,但今日已经说到这了,墨宴不得不问,“你的计划里,如果攻打南召,你要派谁去?” 柳折枝沉默不语。 “你要御驾亲征。”墨宴替他说出了他心里的想法,“你舍不得长姐冒险,舍不得我冒险,朝中没有能确保打赢这一仗的武将,你只能自己去。” 大周和北齐都是一样的,北齐只有墨宴能带兵打仗,大周也只剩下了柳容音,良将难求,昏君的朝堂里,功高盖主的将军是没有活路的。 这是事实,从一开始他们就都知道,原本成婚以后墨宴也是要自请领兵出征的,他说给柳折枝打天下就是给柳折枝打天下。 他是柳折枝的皇后,更是柳折枝手里最好用的刀,这事他不能让柳容音去做。 因为柳折枝说过,长姐是他的命。 墨宴要护着柳折枝,更得护好柳折枝的命。 “我们先成婚。”柳折枝还是这句话,“蛇蛇,你还没嫁我做皇后,打仗的事不急。” “错过这次就没有更好的机会了。”墨宴很少在他面前这么严肃,“柳折枝,你得信我,我能做到。” 这一刻,柳折枝梦境中梦到的轮回几乎和眼前的景象重合了。 轮回的那么多次,有一次就是这样,墨宴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证,最后却没有回来。 当时没有大燕用五座城池换墨宴,是南召和大燕要结盟,墨宴忌惮南召的蛊毒,所以急着出兵灭了南召,趁着两国还没联盟,大燕不会贸然出兵支援南召。 那一次他们两个都死在南召,连长姐都未能幸免,南召的蛊毒能操控人心智,柳折枝清楚的记得,他去营救墨宴时中了蛊毒,失了神智,墨宴和长姐都死在他的剑下。 “好。” 柳折枝答应了,让他去大燕做内应,拿他换五座城池。 墨宴离开的前一晚,柳容音带了酒来找他们一起喝,三个人在凤仪宫的屋顶喝酒看月亮。 “弟妹啊,你的鹅还没绣完呢,我等你回来一起绣吧,绣花可太难了。” 柳容音盯着自己的手直叹气,“那绣花针到我手里也不听使唤啊,幸亏有你,我看见你绣的鹅心里就好受多了。” “我那是鸳鸯!”墨宴灌了一口酒拉住柳折枝的手,“柳折枝,我绣的鸳鸯是不是最好看的?” “是,我的蛇蛇绣什么都好看。” 柳折枝跟他十指相扣,夸的煞有其事,墨宴嘴角又要上天了,“等我回来再给你绣荷包,给你绣十个轮着戴,别人有的你也得有。” “我等着。”柳折枝把手里的酒杯递给他,自己也拿了一杯,“既然来不及成婚,那就趁着长姐在,先喝个合卺酒吧,算是我给蛇蛇的承诺,等你回来马上成婚让你做皇后。” “你们俩可真是……”柳容音无奈的摇摇头,看他们这么恩爱也替他们高兴,“行,就当我今日给你们证个婚,喝吧。” 手腕交缠,合卺酒是交杯喝的,这是大周的习俗,墨宴听说过,喝下去的时候还在盯着柳折枝笑。 几息过后,他手中的空酒杯落在屋檐上,又从屋檐滚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折枝?!” 看到墨宴倒在柳折枝身上,柳容音变了脸色,“你……你这是……” “长姐,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他去。” 柳折枝抱着墨宴飞身落地,踏进殿内用早就准备好的铁链将墨宴锁住,看得柳容音一愣一愣的。 “你……折枝……你们平时花样这么多吗?” 柳折枝:??? 182.蛇蛇,我心悦你 “只是困住他而已,我的天下不能让他拿命拼,钥匙给长姐,三日后再给他解开。” 被误会的有点离谱,柳折枝把钥匙放进她手里,语气无奈,“长姐你……想的有些多。” 本来挺尴尬的,可这样的嘱咐让柳容音顾不上尴尬了,拿着钥匙忧心忡忡,“折枝,我见你这几日偷偷召集兵马,以为你是为墨宴,可你将他锁在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长姐随我来。” 柳折枝带她回了御书房,将玉玺和早就写好的圣旨交给她,“我走后长姐便是摄政长公主,由长姐监国,墨宴醒了也会帮你处理国事,你们安心等我回来便是。” 他要御驾亲征,柳容音明白,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有主见,一旦决定什么事,谁都改变不了。 “一定要这么急吗?长姐也可以领兵出征,你怕墨宴有危险,那就长姐……” “我也怕长姐有危险,攻打南召一事,我从未想过让你们去,只能是我,原本想等些时日,至少等我和墨宴完婚,可惜南召和大燕都等不及了。” 这一夜柳折枝跟从出生就一起相依为命的长姐说了很多,说他要的太平盛世,说他要江山也要美人,还说了他与墨宴的以后。 这几年聚少离多,柳容音突然发现他变了很多,自从跟墨宴在一起,话变多了,有人气了,甚至还看到了他笑。 “你与墨宴当真是有缘。” “是啊,有缘。”柳折枝感叹一声,眼底是藏的近乎完美的担忧。 一次次相爱,一次次不得善终的缘分,明明他已经避开了那么多危险,却还是躲不过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推着他们往前走。 这场仗是可以修养生息些时日再打的,却偏偏大燕送来皇子和亲被墨宴撞见,引出那日墨宴要去做内应,天时地利人和,甚至容不得他找合适的借口阻拦。 如果不是他知道墨宴此行凶多吉少,权衡利弊之下他也会让墨宴去,因为那是损失最小的方法。 为何无法善终呢?为何江山和挚爱不可兼得? 又为何……他的情爱一定要为胸怀天下造福百姓让路? 柳折枝不明白,也没机会去问出个答案,他只能努力阻止,御驾亲征去保全墨宴性命。 教他何为欢喜何为情爱的蛇蛇,从来活得嚣张肆意,怎么能为了他的天下成了枯骨。 他若回不来,蛇蛇替他完成夙愿也是一样的,他的蛇蛇会是一个明君,会替他开创太平盛世,会让天下百姓从此安居乐业。 大军开拔之前,柳折枝一遍遍嘱咐柳容音,“长姐,你替我看住墨宴,他过的太苦了,这一次我想让他赢。” 没道理每一次都让墨宴因他而死,他也可以为墨宴舍了这条命。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柳折枝想,或许这才是情爱,他从前被墨宴教会,却从来没做到过,如今也该他为墨宴做一次了。 大周二十年,大皇子柳折枝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安,北齐不战而降,同年五月,新帝不顾满朝文武反对,御驾亲征,剑指南召皇城。 柳折枝出征两日墨宴才醒,发现自己被锁在凤仪宫,疯了一样把目光所及的物件全砸了。 “长姐!长姐你放我出去!” “他不能去!柳折枝怎么能去御驾亲征!那些大臣都是死人吗!怎么没人拦他!” “十二!十二你给老子滚进来!” 柳容音可以躲着不见他,十二却不敢,进去之后跪在他面前不远处,只说了一句柳折枝交代的话,“陛下说……主子要是擅自出宫找他,他就……” “就什么?”墨宴把那些锁链挣得叮叮咣咣,满身的怒气恨不得拆了这凤仪宫,“他还想怎么样?他这么骗老子,他怎么不砍了老子!” “就……”十二把头一低再低,声音在他的怒吼中也有些抖,“就不要你了。” 怒火中烧的人吼声戛然而止,沉默许久才冷笑一声,“不要我了,他拿这个威胁我,好,好啊,柳折枝你他娘的真是好样的!谁稀罕?老子没了他照样活的好好的!” “老子夺了他的权,篡了他的位,他不是去打仗吗?等他回来,老子直接抓了他扔地牢去!” 他吼声震天,这些大不敬的话连路过的内侍都能听见,凤仪宫被砸得满地狼籍,可等第二日柳容音给他解了锁链,那些话他却一个字都没有实现。 没有夺权篡位,只有尽心辅佐柳容音处理朝政,偶尔柳容音看到他走神对着窗外发呆,等他回神总能听到他咬牙切齿又无奈的苦笑。 “长姐,你怎么教的柳折枝,他太会恃宠而骄了,他只留了那么一句不中听的话,就把我困在这不敢去找他。” 柳折枝威胁说不要他,把他拿捏得死死的,这人太知道他怕什么了,他无法无天,行事嚣张,这辈子偏偏被一个情字困住了。 “柳折枝啊,好,真好,我他娘的真是上辈子欠他的,老子威风了一辈子,头一回这么窝囊……” 柳容音只安静的听着,甚至怕他出宫去追而不敢告诉他,柳折枝还给他留了一道圣旨,是传位诏书,要是柳折枝回不来,皇位就是他的。 虽然他不在乎,但那是柳折枝对他最热烈的情意。 这场仗打了三个月,柳折枝势如破竹,即便有大燕给南召援兵,也依旧让他打到了南召皇城。 迎接他的是无数毒蛇毒蝎守在城墙外,以及城楼上那些不断飞落的蛊虫。 除了南召皇室和守城兵力,满城百姓无一活口,都被拿去喂养了那些毒物。 血肉之躯对上阴邪毒物,这哪里是上战场,分明就是送死,柳折枝不愿让先锋军用血肉铺路,指挥大军退至十里外驻守。 对付那些毒物只能用火攻,既然城中无百姓,那便不用诸多顾忌,只等风向一变,投石车将火种投进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多日来风向都对他们不利,大燕下一批援军不过五日便可到达,南召也多次操控毒物袭击营地。 墨宴就是在这时候来的,带五千精兵截了大燕援军的一路粮草,带着抢来的粮草来找他。 “你先别生气,你有危险我才来,不是我不听你话。” 见面第一句墨宴就先跟他分析利弊,“这五日风向要是还不变,你强行带兵攻城肯定损失惨重,到时候大燕援军一到,前后夹击,输赢就不好说了。” “十二带了两万人马明日就能到,你再给我三万人,我去截住大燕援军,给你争取时间等风向变了再火攻。” 他人都已经来了,说的也有理有据,柳折枝即便再担心他会有危险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的方法确实是眼下唯一能解困境的。 已经过了半个月,半个月风向都不变,柳折枝很难不怀疑这就是在针对他,若不是久攻不下,墨宴不会来。 现在墨宴被引来了,彻底入局,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尽量小心保全墨宴。 营帐中,柳折枝看着墨宴风尘仆仆的模样长叹一声,“蛇蛇,其实我有些……有些想你。” 他以为很难再回去见到他的蛇蛇,这段日子一直逼自己不去想,可如今见到了蛇蛇就这样站在他面前,他才知道他有多思念蛇蛇。 情爱果真害人啊,他竟然学会了遗憾和恨,遗憾不能与蛇蛇长相厮守,恨那背后的力量让他跟蛇蛇永远不得善终。 可他又一个字都不能跟蛇蛇说,每次想说都会被一股力量钳制住,根本说不出来,连他想在家书中写出来都不行。 “哟,现在知道想我了?”墨宴得意又傲娇的勾起嘴角,“不知道是谁让十二给我带话,说我来找他他就不要我了,可真是威风坏了,一句话就想困住我。” “现在我来了,你敢说不要我试试。” 不等柳折枝开口,突然被他揽住腰身按在书案上,久违的拥抱即便隔着战甲都让人觉得有暖意流转。 四目相对,墨宴低头凑得更近,呼吸都落在他脸上,“柳折枝,你报喜不报忧,你的信里根本没说这里的实情,只说一切安好,要不是那几个副将跟长姐跟我熟,他们写信说了实话,你打算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柳折枝压下眼底的心虚,主动仰头去吻他,想要拿一个吻去堵住蛇蛇的嘴,让蛇蛇不要多问了。 他经常这么干,也不怕被怀疑,可惜这次墨宴带着火气,不吃他这套,还把他嘴给捂住了。 “又想哄我是吧?你他娘的就会哄老子!” 墨宴都让他气笑了,“柳折枝你就恃宠而骄吧,你就仗着老子不能跟你真生气!给我用蒙汗药,把我锁在那不让追你,还特意告诉长姐过三日再把我放开,你是人吗?有你这么对待皇后的吗!” 柳折枝被他捂着嘴说不出话,只能眨眨眼示意他先放开,结果按着他的人嘴里骂骂咧咧的话一顿,很快又是一声吼,“美人计没用!别想勾引老子!再信你老子就是狗!” 等他恶狠狠的放了手,柳折枝一本正经的捧着他的脸吐出一句话,“蛇蛇,我心悦你。” 墨宴傻眼了。 刚说过再也不信他,现在他就来表白,这这这……这句不能不信吧? 他说他心悦我啊! 这绝对是真话啊!他有多爱我我能不知道吗?他爱死我了! 得信,这句必须得信! 墨宴只犹豫了不过几息,很快就别扭的回了一句,“那个……就是……汪!汪汪!” 狗就狗吧,那可是柳折枝说他心悦我啊! 183.我们有很多很多前世 墨宴是想兴师问罪的,可柳折枝一表白,别说问罪了,他最后一点火气都提不起来了,不光做了狗,还按着柳折枝一顿亲。 三个多月没见,每日在宫里提心吊胆怕他出事,墨宴宁可自己去冲锋陷阵,也受不了只能在宫里等他的消息。 等待太难熬了,墨宴的性格根本受不了,尤其是在发现柳折枝报喜不报忧之后,他能忍到现在才来已经是极限了。 “蛇蛇……”眼看他不光亲,手也不老实的到处摸,还要解自己的战甲,柳折枝抬手往他胸膛上轻轻推了推。 墨宴明白他的意思,看看这简陋的营帐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好歹也是皇帝了,这破营帐你也能受得了,连个屏风都没有,偷摸干点什么都费劲。” “行军打仗一切从简。” 柳折枝起身平复了一会儿呼吸,刚说完这话就被他抱起来按在椅子上坐下,墨宴单膝跪在他身前,仰头含笑看他,“所以说你得带着我啊,我的陛下。” 那样好看的笑容,温柔又有些揶揄的语气,都有点不太像记忆里的墨宴了,还是一样的张扬,却意外的文雅,甚至多了些世家公子的温润。 “你……”柳折枝犹豫着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体温正常后眼神明显多了疑惑,“蛇蛇,你怎么了?今日好奇怪。” 墨宴身体一僵,眼神古怪的看着他,很快就起身了,“没事,我挺好的,我出去拿点东西。” 他转身的瞬间,柳折枝隐约听到了一点嘟嘟囔囔的抱怨,“真他娘的邪门了,竟然不喜欢温柔的?长姐不是说这样能迷死他吗?老子来之前白跟大周的那些男人学了!” 原来方才是蛇蛇的蓄意勾引么? 柳折枝无奈的摇摇头,很难想象长姐都教他学了些什么。 说去拿东西,等再回来墨宴却是带着暗卫们搬来了许多木头,动作麻利的在营帐里给他围出一片空地,最后十二还抱来一个浴桶。 “主子,水马上就烧好了。” “行,烧好就拎进来。”墨宴边说边打开自己带来的几个包袱,从里面拿出两条锦被,熟练的给柳折枝往榻上铺,嘴里还念叨,“老子就知道肯定被子也是糊弄的,就睡个木板也不嫌硌,柳折枝你就折腾吧,你那身子多娇贵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皮肤轻轻捏一下都要红一片的人,夜里睡这么硬的床榻能睡安稳就有鬼了。 “以后再出门,别管干什么,都对自己好点,你都是皇帝了有点特权也没人敢说你……” 墨宴说了一大堆,身后愣是一点回应没有,他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柳折枝嘴角微微扬起的表情,满眼都是笑意的看着他。 “怎么,笑一下就想贿赂我,让我别说你了?” “我是想说……”柳折枝眼底笑意渐深,“蛇蛇好贤惠。” 墨宴一愣,这辈子没想过贤惠这个词能用在自己身上,反驳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又咽了回去,最后只问了一句,“贤惠点你喜欢吗?” “蛇蛇什么样我都喜欢,不必学旁人。”柳折枝语气认真,“骂人也是喜欢的,蛇蛇骂人很好听。” 如果身后有尾巴,墨宴现在能把它摇出花。 柳折枝说我骂人都好听! 不愧是柳折枝,怎么说话这么好听,这不得亲一口? 墨宴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结果刚亲上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是十二拎着热水进来了。 踏入营帐的瞬间,十二看到自家主子抱着陛下,陛下嘴还明显有些红得过分,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蒙眼睛还是该放下水。 “你他娘的……” “主子,是你说水烧好了就拎进来的!”十二说完放下水就跑。 要不是他跑得快,墨宴绝对得给他两脚。 “算了,一会儿水凉了,先洗澡吧。”墨宴转身去把水拎过来往浴桶里倒,“你先把战甲脱了扔一边,这有木头挡着外面看不见。” 这回他没用别人,自己来来回回拎了三次水,看着柳折枝泡进去又开始帮忙擦战甲上的血迹。 柳折枝跟将士们同吃同住,所以不会把自己收拾的多干净,不然很难融入进去,但墨宴见不得他委屈自己,始终记得他的娇气。 给他铺软乎的床榻,给他打水洗澡,还把他刚换下来的衣服都给洗了。 “柳折枝,以后你要是再打仗不想带我,就带着十二吧,他也能照顾你,我的暗卫都给你用。” 柳折枝撩水的手顿了顿。 应该是没有以后了,他心里清楚,墨宴来了,那便拖不得了,拖久了难免会重复以往无数次的结局,他得留墨宴活,所以要尽快攻城。 等墨宴带兵去截大燕的援军,他就得攻城,城破了那些援军自然会退回去,如此才能保墨宴平安,不会再有战死沙场的悲剧。 “好。”柳折枝应下了,用水声掩盖了心中的不舍和自私。 他到底是没有守住初心,要强行攻城,以血肉铺路跨越那些毒物形成的屏障破开城门。 可他不后悔,他不要做问心无愧的明君了,这辈子只自私这一回,以命换命,换他的蛇蛇赢一次,那千古一帝让他的蛇蛇来做,他很放心。 等他从浴桶里出来,墨宴就着他的水也洗了一下,军营里热水是稀缺物,墨宴能为他费心烧水,却不会为自己弄。 天已经黑透了,两人吃了干粮又召集将领简单商议一下明日墨宴领兵的事,等众人散去柳折枝才有时间问京中的情况。 “长姐可有什么话带给我?朝中如何了?” “都好着呢,长姐监国不比男人差,话没给你带,倒是带来一封信。”墨宴拿出信放到一边,没等他伸手去接就先把他抱起来放到榻上,“明日等我带兵走了你有的是时间看,先干正事。” 他说的正事绝对不是正经事,但柳折枝没拦他,三个多月的思念和即将到来的分别,都让柳折枝舍不得拒绝。 即便他诸多纵容,墨宴也还是只折腾了一次,难得的节制,然后就是抱着他亲不够似的,弄得他满身都是红痕,但还算理智,没往脖子上亲,免得被人看出来。 月上中天时两人才睡,等柳折枝睡醒,墨宴已经烤好了兔肉在他床边等着了。 “我让暗卫抓了一早上,就抓到一只,给你补补。” 许久没有靠在榻上被人喂过了,若不是环境不同,恍惚间柳折枝都要以为这是在北齐的摄政王府。 那时候墨宴就是这样,每次折腾狠了就去打野味烤好喂他,让他吃人嘴短,不好意思说什么。 “蛇蛇,你的盖头绣完了么?” “别提了,你走了之后我就没心思绣了。”墨宴吃着他剩下的肉,提起绣花就皱眉,“那玩意真不是人干的事。” “那就不绣了,等回去让人给你做一身龙袍穿。” 墨宴听笑了,“我这是要奉旨篡位?” “这江山本就有一半是蛇蛇的。” 柳折枝捻了他一缕头发在指尖绕,平日最喜欢这么玩他的头发,“哪日我累了想偷懒,蛇蛇便替我上朝,到时候可得做个明君啊,别脾气一上来就要砍了言官,大周的言官就是啰嗦些,不是有意抬杠。” “放心吧,我都习惯了,这些日子跟长姐一起上朝,长姐跟他们对骂我都没动手,上回长姐被言官气得要打人都是我拦着的。” 墨宴又跟他讲了许多柳容音被言官气到要不干了的趣事,然后才帮他穿戴整齐,还像模像样的给他束发。 “怎么样,我自己练了好些日子,这回跟你束的一样了吧?” 柳折枝对着镜子点点头,还夸了一句,“蛇蛇比我束的好。” 墨宴乐开了花,低头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又俯身把他抱起来放回榻上。 “蛇蛇,我该出……”柳折枝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上完全没了力气,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只艰难的说出两个字,“蛇蛇?” “是你那天给我下在酒里的药,我用的少,你不会睡过去,但是不能动也不能喊人。” 墨宴低头去吻他,被他咬破了嘴唇也不在意,吻够了才放开,得意的朝他挑挑眉,“柳折枝,真当我是傻子呢?你留的传位诏书我看见了,长姐藏得挺严实,我带着十二翻了三个月才在她公主府的暗格里找到。” “你刚走我就觉得不对,就算不让我去做内应,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御驾亲征,除非有什么事来不及了,看见传位诏书我就更明白了。” 明明说的是生离死别的事,墨宴却笑得更高兴了,“柳折枝,你这么怕我死啊,我竟然在你心里能跟你的天下平起平坐,甚至还稍微胜过了天下一点,挺好,这辈子值了。” 四目相对,他在笑,柳折枝却红了眼,拼命想要摇头,却一点都动不了。 “没事,我早就有心理准备,这天下还得是我给你打,当年我跟你说我是认真的,我把命给你,过了多少年这话都算数。” 墨宴跟他十指相扣,牵起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了,你经常半夜做噩梦,你自己都不知道,梦里都是喊我,让我别死,你还能未卜先知似的,在北齐就避开了好几回别人害我。” “柳折枝,我猜我们有过很多很多前世,每一次都是我先死是不是?你一直在救我,对吧?” 184.回去就找柳折枝负责 他竟然早就知道。 柳折枝算计了太多,唯独没算到墨宴其实早就猜到了,他的反常,他的担忧,墨宴都知道。 可那向来看着张扬肆意的人却一个字都没说过,只等到今日生死攸关之时,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眼里的震惊太过明显,墨宴只是看着他笑,耐心的跟他解释,“我也不是只会骂娘只会带兵打仗,从前你不会哭不会笑,活的跟个假人似的,后来经常带我避开各种危险,一看就不对劲,我是信任你不怀疑你,但不代表我心里没数。” “你日日噩梦缠身却不跟我说,偶尔看我的眼神里全都是心疼和怜惜,那时候我就知道我活不长,毕竟我除了死没有什么可让你心疼的,就你以前过的那些苦日子,我心疼你还差不多。” 柳折枝后悔了,后悔知晓情爱后便沉溺其中,见的全是墨宴与他两情相悦的欢喜模样,慢慢竟然忘了从前两人未曾相识,墨宴是如何一路从不受宠的皇子成了北齐战神。 心机城府,手段谋略,墨宴从来都不比他差,只是后来不与他争这天下,有意藏了锋芒。 “不……不要……” 柳折枝用尽全力说出这两个字,换来的却是一个温柔缠绵的吻。 “我这人啊,一辈子没怕过谁,后来遇上你就开始怕你了,什么都听你的,不听你就不高兴啊,不高兴了就不理我,但是这回我不怕了。” 墨宴指尖轻轻摩挲他艳红的嘴唇,“运气好呢,兴许还能重来一次,你再遇到我,然后我再死缠烂打的追你,我有预感,不管重来多少次,我都是看见你就走不动道,不过这辈子的账就不用带到下辈子算了,下辈子你看见我可别生气。” “要是运气不好啊,那我也不用你理我了,到时候我不哄你了,你就慢慢气,气的久了就把我忘了。” 他在交代后事,柳折枝不想听,拼命去咬他的手指,却也无济于事,最终只是嘴唇动了动,什么都咬不到。 “以后出门带着十二,到哪都别委屈了自己,我给你留那么多暗卫,做梦都盼着你得了这天下,你可别糟践自己的身子,还有……” 墨宴顿了顿,嘴角的笑有些维持不住,却还强撑着,“风向这么久都不变,还一直吹向我们,对我们不利,你知道是为什么,我也知道,你们大周信鬼神之说,现在我也信了,这应该就叫天命难违吧,我如果不死,这场仗就难打赢,这风向也永远不可能变。” “你想以命换命,你也没问我愿不愿意,我没跟长姐说这些,我只说是来帮你,柳折枝,我从来不打算让你为难,这场仗本来就应该我来打,你说长姐是你的命,我怎么可能让你在我和长姐中间选。” 性子傲娇喜欢嘴硬心软口是心非的人,第一次跟柳折枝说这么多心里话,想什么就说什么,不觉得丢人也不在乎脸面,因为他知道没机会了,所以他想把那些情意全都说给柳折枝听。 “你想把皇位给我,想让我帮你统一四国做个明君,这事我可干不了,我本来是想守着你……当然了,现在不能守着了也没事,没了我你才能实现抱负……我是想说啊,我走了你就别惦记我了。” “我不爱绣花,皇后天天在后宫里呆着也没什么好的,还不如我在草原跑马,我知道你爱我爱的死心塌地,但我现在真不想要皇后的位置了,你以后好好挑一个能帮上你的皇后。” “那些大臣家的嫡子,差不多的你就都给他收进后宫,后宫制衡前朝不用我跟你多说吧,你肯定比我会,不用给我守身如玉,我人都没了还管这个干什么,你看上谁就跟谁好,我又不是小心眼的人,我……” 墨宴说不下去了,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拳头握得嘎吱嘎吱响,“他娘的!老子千娇万宠养出来的陛下凭什么便宜别的王八犊子!大度不了,我变成鬼不跟着你了,看你跟别人好我怕气死。” “不装了,柳折枝,我也心悦你,但是你别因为我死了就不想活了,你得好好活着,你还有长姐,长姐等你回去,她是你的命啊……” 墨宴起身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再说,怕自己再说就舍不得走了,转身大步离开营帐。 “不……” 脸上一片冰凉,滚落的泪珠早已失了温度,柳折枝做不到拦住他,什么都做不了,颤抖着嘴唇无声呢喃,“你也是……蛇蛇……你也是啊……” 长姐是他的命,他的蛇蛇也是他的命啊。 他以为他能改变结局,他想让蛇蛇赢,可终究还是一步踏错满盘皆输,他被他的蛇蛇算计了,他们都想让对方活,最后却是他输了,把蛇蛇的命输了进去…… 墨宴准备带一千人跟他一起去攻城,先说了此行有去无回,然后让三军将士自愿出列。 愿意为国捐躯者繁多,远不止一千,墨宴取了家中无牵挂的,点了人数准备出发,却在队伍末尾看到了乔装改扮的十二。 “十二!你他娘的给老子滚出去!” 每次被他骂十二都听话,只有这次,十二一动不动。 作为暗卫,他不懂主子为什么要去送死,但他知道主子死了他决不会独活,主子说了,战场上马革裹尸是荣耀,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他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的荣耀不是马革裹尸。 “已经交代过了,以后十三会统领剩下的暗卫追随陛下,十二是主子最后一个贴身暗卫,十一个师兄死前都嘱托过,主子在哪十二就在哪,无论生死,死在主子身边是十二职责所在。” 贴身暗卫就是主子的影子,死在主子身边才是他的荣耀。 “柳折枝也是你的主子。”墨宴盯着他,全无往日的抽科打诨,更不是命令,而是带着些走投无路的无奈,“他不爱惜身子,你得帮我看着他啊……” 十二沉默良久,从队伍中退出,跪在地上重重给他磕了三个头,额头贴在地上嗓音哽咽,“十二恭送主子。” “照顾好柳折枝,别让老子死不瞑目。” 墨宴翻身上马,带着一千人奔袭南召皇城。 反正也是死,他选择死之前再帮柳折枝做最后一件事,即便风向变了,也要先去把火油撒到毒物身上,若是用投石车,多浪费一刻钟便多许多人因毒物而死,南召的蛊虫千奇百怪,大意不得。 他带这一千人把这事做成了,等柳折枝带大军前来,直接点火就好,会减少许多伤亡。 吃下去的药只够困住柳折枝半个时辰,发觉身体可以动了,柳折枝再顾不上礼数,跌跌撞撞跑出去,发现墨宴早已集结三军等他号令,立刻上马带兵攻城。 一路上他都在祈祷或许还来得及,只要他及时赶过去,还可以拦住他的蛇蛇,可真到了皇城外,闻着刺鼻的火油味,看着那些被毒物缠身的人,他才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墨宴带着那一千人把火油倒在了身上,连时间都算得刚刚好,以身入局,尸身就是现成的油桶,只等他带人来点火便可将毒物尽数焚烧。 柳折枝一眼就看到了墨宴,只有他以剑拄地,当当正正的站在城门中央,受着毒物啃食也不曾晃动分毫。 两人隔着毒物遥遥相望,柳折枝在他眼中看到了与往日一般无二的深情和宠溺,还有……催促。 墨宴在催他点火,路已经铺好了,只要一把火就可以结束一切。 蛇蛇……你……疼不疼…… 柳折枝想问他,却抖着嘴唇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连去拿弓箭的手都是抖的,瞄准了许多次才终于对准墨宴胸口。 当年墨宴教他射箭,如今他却要亲手射杀墨宴。 柳折枝知道,他的蛇蛇一定很疼,他什么都做不了,蛇蛇必死无疑,唯一能做的便是让蛇蛇少疼一点。 墨宴费力的扯出一抹笑,能死在柳折枝手里他才真是死而无憾,柳折枝怕他疼,他懂,柳折枝最爱他了,怎么舍得让他受烈火焚身的痛楚。 羽箭穿心而过,那一瞬间柳折枝甚至觉得穿过的是他的心脏,他看着墨宴站在城门外闭上眼睛,到死都堂堂正正的站在那里,嘴角上扬着,他也好疼啊,人的心怎么会那么疼,疼得喘不过气。 多日来不曾变换的风向,随着墨宴身死,终于变成了吹向城内。 天命难违,可这到底是谁的天命啊…… 柳折枝闭了闭眼,高声下令,“点火!” 无数火种落在城墙外,点燃所有带着火油的尸身,连着周围的毒物一起,连成一片火海,很快就会燃烧殆尽,什么都剩不下。 柳折枝就这样看着,看着他的蛇蛇消失在火海里,喉间涌起一阵腥甜。 “陛下!” “太医!快传随军的太医!” 大周二十年秋,皇帝御驾亲征攻破南召皇城,吐血坠马,昏迷半月后于皇宫苏醒,一夜白头。 墨宴是看着柳折枝吐血的,身死的瞬间他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是魔,本该在魔界夺位,却意外落进了正道那个死对头柳折枝的情劫。 他记得和柳折枝在凡间界相爱的点点滴滴,所以看到柳折枝吐血他慌了,完全忘了自己是魂魄状态,碰不到人,冲过去想抱住柳折枝,却抱了个空。 众人手忙脚乱的给柳折枝找太医,墨宴跟在柳折枝身边,看着那吐血昏迷的人,几乎无法把他跟修真界那个死对头联系在一起。 修真界的柳折枝冷漠至极,怎么会爱上一个人,还为那个人的死伤心到吐血,这太荒谬了。 可那个人是他,柳折枝是为他吐血的,虽然是在情劫里,但是……在情劫里说的话应该是可以算数的吧? 正道虽然都是一群王八犊子,但柳折枝和那些人还是有区别的,看着仙风道骨的,不像会负心的样子。 墨宴突然有些兴奋。 等柳折枝回了修真界,他是不是可以直接去找柳折枝负责? 对,就这么干! 这是柳折枝的情劫,他为柳折枝死那么多回,要是不对他负责,柳折枝还是人吗! 185.我来娶你做皇后 墨宴跟了柳折枝半个月,从南召跟到大周皇宫,然后就一直待在柳折枝的寝殿,看太医们每天愁眉苦脸的给柳折枝诊脉,看柳容音心疼又担忧的守着柳折枝,求神拜佛盼着早日苏醒。 柳折枝苏醒那日墨宴是最先发现的,他是魂体状态,谁都看不到他,所以他就坐在柳折枝榻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刚好让他看到柳折枝睫毛动了动。 那是苏醒的征兆,他激动坏了,即便知道碰不到,也还是俯身去抓柳折枝的手。 柳折枝就是这个时候醒的,几乎和他对视,可那一眼却看得墨宴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没见过这样的柳折枝,面无表情的躺在那里,醒了和没醒几乎没有区别,眼里一片死气沉沉,几乎看不到一丝人气。 好像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柳折枝随时会消散。 “折枝!” 柳容音也发现他苏醒了,站在榻前手足无措,甚至不敢碰他,对着殿外大声叫太医,“醒了醒了,快进来诊脉!” 太医们鱼贯而入,一个接着一个把脉,脸上却都是同样的惶恐和无奈。 “长公主,陛下……这是心病。” 柳容音沉默良久,嗓音晦涩,“我知道是心病,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不能一直……折枝这样不动也不说话,你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是陛下自己不想,并非龙体有恙,臣等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太医们跪了一地,柳容音重重叹了口气,挥手让他们出去了。 殿内只剩下两人,柳容音看着自己了无生气的弟弟,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叫了他一声,“折枝……” 柳折枝醒了一天一夜,不喝药也不吃东西,只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柳容音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连上朝都没去,批阅奏折也在他旁边。 等柳容音把今日的奏折批阅完,抬眼看向榻上的人,最先入目的却是一抹刺眼的白。 柳折枝一头墨发不知何时尽数化为白雪,为那已经不在的挚爱之人一夜白头。 “折枝啊……” 柳容音心疼不已,走过去抓住他的手,原本是一直没有反应的,这次却换来了柳折枝转头看向她,“长姐……” 昏迷了太久,柳折枝的嗓音早已听不出往日的清冷,沙哑的声音透着心如死灰的悲痛,“我亲手杀了他,他看着我笑,我却连尸骨都没给他留下。” “他到死都在帮我,帮我夺这天下,我为这天下百姓……舍弃了他。” “不是,折枝,不是你舍弃他,你不能这么想。”柳容音红着眼摇头,“你没想过这样,他知道的,他不会怨你,他……” “长姐。”柳折枝好像听不到她的话,只自顾自的说着,“什么是情爱啊,我连生死相许都不能给他,我还得守着,守着这天下百姓。” “我不认命,所以他被我害死了,我的情爱啊,注定是要为苍生让路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柳容音眼看他吐出一口血染红了衣襟,再次陷入昏迷。 柳折枝又昏迷了两日,再醒来就任由柳容音照顾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每日按时喝药,吃饭,偶尔也会看看奏折,再也没提过墨宴,好像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人。 柳容音也不敢提,甚至下令宫中谁都不可提起。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墨宴一直待在柳折枝身边,看他身子慢慢好起来,却再也没见他笑过。 彻底好起来之后柳折枝也没有独揽朝政,还是让柳容音做摄政长公主,自己偶尔去上朝,大多时候都在筹备兵马。 大燕来求和,割让城池送公主皇子和亲,柳折枝全都不要,他只要大燕臣服,成为大周的附属国。 和谈失败,朝臣谏言柳折枝一律不听,无论谁主和,他都坚持跟大燕开战。 大周二十一年,皇帝御驾亲征大燕,连下大燕十五城。 大周二十二年,兵临大燕皇城下,大燕归降,至此四国统一。 大周二十三年,皇帝御驾亲征倭寇,历时三年,打退倭寇数百里。 柳折枝征战六年,朝中大小事宜皆是柳容音代为主持,班师回朝后宵衣旰食,施仁政,减赋税,办女学,开女子科考。 后位空悬,后宫形同虚设,有朝中重臣以子嗣为由让柳折枝选秀,柳折枝从不理会,闹大了便威胁其诛九族。 此后四年柳折枝推行新政,商贾之家亦可入朝为官,削藩王,压士族,勤政殿内时常通宵燃烛。 如此几乎是不眠不休操劳国事,墨宴一直在旁边陪着,从一开始的等柳折枝历劫结束回修真界负责,到现在忘了要什么负责,只想要柳折枝别这么折腾自己的身子。 “柳折枝,其实我没死,我是魔,等你历劫结束我们就见面了。” “你歇歇吧,要是想哭你哭出来也行,我知道你想我,你别这么憋着。” “我从来没怨过你,你没负我,你好好的,你这样我看着难受,柳折枝,算我求你,我这辈子没求过谁,你别这样,你想把你自己累死吗……” 不管墨宴说什么,柳折枝都是听不到的,只埋头批阅奏折。 就这么一日日的熬,直到某日上朝时在龙椅上咳了血。 那带血的手帕谁都没看见,柳折枝偷偷藏起来,回勤政殿也不叫太医,只找来柳容音,当着她的面写了传位诏书。 “长姐,这些年女子入朝为官不在少数,你参政摄政,南下治水患,北上赈雪灾,功绩民心都有了,早些年更是军功无数。” 柳折枝取了玉玺放在柳容音手中,“我大周远无外患近无内忧,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长姐会是第一位女帝。” “折枝,你……”柳容音愣住了。 这一刻她才知道柳折枝这些年那些新政都是为什么。 除了造福百姓,还是为她铺路,从办女学开始就是,女学,女官,女帝,这都是柳折枝一步步让世人接受女子掌权。 为此还南征北战令无数周边小国臣服,太平盛世之下,世人才更能接受一位女帝。 “长姐,我有些累了。” 柳折枝拉着她的手在传位诏书上盖上玉玺,语气是显而易见的疲累,“我想歇一歇,这世上还有许多风景我都未曾看到,不想一辈子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墙里。” “好,长姐让你歇一歇。”柳容音总是舍不得拒绝他的,对这唯一的弟弟百依百顺。 大周三十四年,柳折枝退位做了太上皇,传位柳容音,至此世上有了第一位女帝,女学空前盛行。 柳容音登基那日,登基大典结束柳折枝避开所有人,多年来第一次踏进了后宫。 墨宴跟着他,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直到他走到凤仪宫门口,那种预感达到了顶峰。 虽然柳折枝没交代,这些年也从来没提起过墨宴,柳容音还是安排人每日打扫凤仪宫,连里面的东西都不许人挪动。 是以柳折枝踏进去,看到的便是和往日一般无二的景象,殿内放着墨宴和柳容音没喝完的酒,软榻上还有那个墨宴绣了一半的盖头。 那两只鸳鸯墨宴到底是没绣好,长长的脖子像大彩鹅,柳折枝指尖一寸寸从上面抚过,垂下的白发落在红色的盖头上,雪落红梅一般,煞是好看。 “蛇蛇……” 时隔多年,他终于又说出了这个称呼,坐在软榻上一针一线,认真绣完了剩下的一半盖头。 在两只鸳鸯的右下角,他还绣了一根柳枝,和一条缠在柳枝上的小黑蛇,一如当年在冷宫他亲手给墨宴绣的帕子。 墨宴尸骨无存,什么都没留下,柳折枝便把这盖头当成了最后一点慰藉,把盖头按在胸前,像是感受属于墨宴的气息,过了许久才缓缓低头,在盖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柳折枝……” 墨宴抬手触碰他的嘴唇,明明什么都碰不到,却还是在那红唇上流连,心里疼得厉害。 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这些年他看着柳折枝日夜操劳,看着柳折枝在战场上不要命,落下一身伤病,即便柳折枝不说,他也知道柳折枝心里有多苦。 可他除了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正道的历劫受天道法则约束,他想帮柳折枝觉醒修真界的记忆都不行,更别说现身说明真相了。 柳折枝在殿内坐了很久,久到夕阳西下,抬手去点旁边的蜡烛。 红烛倾倒,烛火点燃绣线…… “柳折枝!” 墨宴拼命想要扶起蜡烛,却只能看着火光连成一片,看着柳折枝坐在火海里,紧紧抓着手里的盖头。 “柳折枝你疯了!你快出去!” 墨宴一遍又一遍的拉他,手一遍又一遍穿过他的身体,火势越来越大,火光冲天,直到蔓延到柳折枝身上,他才听到一直无动于衷的人轻声说了一句。 “还好当年我亲自动手了,不然蛇蛇得多疼啊。” 柳折枝抓着盖头,任由烈火沿着盖头烧上手臂,终于在他的蛇蛇死后露出了一抹笑,“蛇蛇,你等很久了吧,我把盖头绣好了,我来娶你做皇后……” 大周三十四年,太上皇自.焚于凤仪宫。 墨宴站在火海里,亲眼看着柳折枝化为灰烬,双目猩红,周身魔气丝丝缕缕的流出,几乎不受控制。 心魔即将生成的瞬间,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他对面,那人白衣墨发,清冷出尘,绝美的脸庞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便比周围火海还要耀眼。 186.柳折枝是社恐?! “柳折枝!” 顾不上自己魔气缠身,墨宴冲过去想要抱住眼前的人,可明明两人都已归位,却还是抱了个空。 并非他的手再次穿过柳折枝的身体,而是……柳折枝躲开了。 为挚爱之人自?焚的火海,如今那漫天的火光,照出的却是柳折枝疑惑又清冷的眼神,不是大周的大皇子看北齐九皇子,也不是大周皇帝看他最爱的皇后,而是修真界的正道第一天骄,看那魔界胡作非为的死对头。 眼神做不得假,那双漂亮的凤眸里生死相随的爱意荡然无存,看得墨宴要去抱他的手僵在原地,沉默许久才接受这个事实,嘴角溢出一抹苦笑,“你……不记得了……” 他早该想到的,这是柳折枝的情劫,以正道那些人的德行,怎么可能让柳折枝历劫后还记得自己爱过一个人。 断情绝爱,破而后立,正道那些不是人的王八蛋最爱弄这些灭绝人欲的东西,什么正道第一天骄,柳折枝经历了这一遭,回去之后无非是能更心甘情愿为正道卖命罢了。 墨宴全都知道,也知道这不是柳折枝的本意,可心里那种空落落的痛还是不断深入,快要把他这个人都腐蚀殆尽了。 柳折枝的情劫,到头来为情所困的却是他,这他娘的算怎么回事啊!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不想看柳折枝如今看他全无爱意的眼神,他们不是死对头了,他们真真切切的爱过一场,可以为彼此交付性命的深爱,他有好多好多话想跟柳折枝说,却一个字也不能说。 修真界的柳折枝,不愿意跟他说话,烦他烦的要死,只要他多说一句,柳折枝就直接开打,这也是他总跟柳折枝打架的原因。 他干什么了?他就是想跟柳折枝交个朋友,柳折枝凭什么不理他?凭什么打他? 嫌他哪不好就直说啊!他又没说不改! “算了,就这样吧,你们正道的人都是王八蛋,老子懒得计较,就当被狗咬了!” 其实不是懒得计较,是现在计较也没用,墨宴打算先想办法回魔界,等他夺了魔尊之位再去找柳折枝麻烦,不记得没关系,他记得就行了。 到时候他把柳折枝抢回魔界,他是做不成皇后了,那就让柳折枝做他的魔后! 反正不能放过柳折枝!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这负心汉他不让柳折枝做,柳折枝就不能做! 墨宴算计的很好,甚至还小心藏起了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可他没料到的是,他一个转身的功夫,身后的人竟然主动拉住了他。 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不止是悸动,更是一种期待和不切实际的幻想,墨宴想,或许还是有转机的,或许柳折枝还记得他们之前发生的一切,不然以两人在修真界是死对头的身份,柳折枝怎么可能这样拉着他。 他回头了,自己都觉得这迫不及待的回头有点太不值钱,但就是忍不住,连嘴角都控制不住的上扬,“你……” “会死。” 平静的两个字打断了所有旖旎心思,墨宴有点懵,“什么?” 柳折枝没回答,社恐能做到拉住他就已经是很出格的事了。 墨宴满身都是伤,那是落入柳折枝情劫之前受的伤,因为正在夺位,被人算计得九死一生,昏迷了才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他自己光顾着伤心,没注意这些,柳折枝却注意到了。 两人虽是死对头,打得不死不休,可墨宴那些偷偷摸摸对他的好柳折枝是知道的,所以他不能看着墨宴重伤垂危,他得帮忙,社恐也不耽误知恩图报。 于是两人就这样以魂体的形态站在火海里,一个安静疗伤,一个眼神复杂的看着,到最后墨宴还是没忍住,别别扭扭的问了一句,“你救我干什么?你们正道都巴不得我早点死,我当上魔尊你就完了,我这个死对头闲着没事就去找你的茬。” 分明是他总偷偷摸摸对自己好,如今他又凶巴巴说这些,柳折枝觉得他好奇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索性就跟之前的无数次一样,沉默着假装听不见。 他一这样墨宴就拿他没办法了,平时他不理人墨宴都是上去跟他打架,打起来柳折枝就能多看他几眼了,不想理也得理,可现在心态变了,不是单纯的死对头了,满脑子都是想跟死对头亲一口。 打不得,说话也不理,真他娘的气人! 墨宴暗暗磨牙,恨不得冲上去直接往他嘴唇上咬,这个想法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就在忍不住想付诸行动的时候,柳折枝给他疗伤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墨宴看到了在火海外哭得撕心裂肺,被宫人拼命拉着不让闯进来的柳容音。 怎么回事?他记得长姐不记得我? 墨宴觉得不对劲,正想直接问,柳折枝却先他一步开口了,对着外面的柳折枝声音颤抖的叫了一声,“姐姐……” “姐姐,是你来找我了么?” 姐姐?不是叫长姐吗?柳折枝在说什么?什么来找他? 墨宴听得有点迷糊,下一瞬便看到柳折枝放开他,起身朝外面的柳容音跑去。 “柳折枝!”墨宴眼疾手快的把人拦住,“历劫结束,你再跟凡间界的人有接触会受天道反噬,你们正道没人告诉你吗!” 修士不能扰乱凡间界的秩序,这是修真界的铁律,连魔族都要遵守的,柳折枝现在要是跟柳容音有接触,必定会引来天罚,好不容易历劫成功,要是受了天罚就不止功亏一篑,伤了根基变成废人都是有可能的。 柳折枝挣扎的太厉害,还要跟他动手,根本听不进去劝,墨宴没办法,只能变出蛇尾紧紧把人缠住。 这一缠不要紧,柳折枝看到他的蛇尾猛地抓住尾巴尖,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他看不懂的动容,“你是……蛇蛇?” 这下墨宴彻底懵了。 怎么还记得管我叫蛇蛇?这到底是记得历劫发生的事还是不记得啊? 不等他多想,眼前景象骤然变换,都是他没见过的东西,没有修真界的灵气和景物,取而代之的是穿着奇怪的人们,还有到处乱跑的铁盒子,盒子里面竟然能坐人。 墨宴飘在空中,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疑惑间听到身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就叫柳折枝啊,跟着我姓柳,以后就是我亲弟弟。” 那是柳容音的声音,墨宴循着声音找过去,正看到柳容音一头干净利落的白色短发,怀里抱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这是……柳折枝?! 画面一转,墨宴又看到了一个很小,但很整洁的院子,三四岁的小娃娃踉踉跄跄走在里面,不小心摔在地上,趴在那里跟草丛里的一条小黑蛇对上了眼。 小娃娃不动,小黑蛇也不动,墨宴瞪大了眼睛飘过去,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小黑蛇跟自己的本体长得一模一样。 “蛇……蛇蛇……”小娃娃指着小黑蛇笑弯了眼,“姐姐,蛇蛇,养蛇蛇!” “养,我们折枝说养什么就养什么。”柳容音从屋里走出来,抱起小小的柳折枝,又捡起小黑蛇拎在手里,嘴里嘟嘟囔囔,“来的倒是快,闻着味就来了,都不用我去找,正好这回一起养着。” 什么意思?那真是我? 长姐是说我闻着味就来了吗?我跟柳折枝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墨宴看出了不对,他知道柳容音藏了秘密,可他如今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这一切,看柳折枝长大,根本问不了。 如今这些事更像是他跟柳折枝在修真界认识之前,若是按照顺序排,应该是他跟柳折枝在这里认识,然后在修真界认识,之后才是凡间界历劫。 就算他是魔,也知道这在正道叫做羁绊,已经超越本体了,应该说是神魂上的羁绊,不管柳折枝在哪里,都会有他跟着。 所以当时的姻缘红线也是…… 墨宴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大概明白了天道在扮演什么角色,所谓他跟柳折枝的天命难违,都是天道从中作梗,只是不知道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 柳折枝的身份肯定不简单,能惊动天道的身份啊,别说是混血神族,就是纯正血脉的神族都难有这个待遇。 正道讲究因果轮回,这究竟是他跟柳折枝的第几个轮回? 墨宴就这样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柳折枝慢慢长大,他也明白这应该是柳折枝的回忆,他站在柳折枝的回忆里,看着柳折枝和他的本体成了最好的玩伴,一人一蛇整日形影不离。 小时候还好,可柳折枝长到六岁就要去一个叫学校的地方,而那个学校是不允许柳折枝带蛇进去的。 即便柳折枝上学时把小黑蛇留在家里,后来多了几个要好的朋友,那些朋友也还是发现了小黑蛇的存在,知道柳折枝跟一条蛇同吃同睡。 曾经的朋友看柳折枝的眼神变了,开始害怕,鄙夷,甚至开始说柳折枝是怪物,不仅自己说,还在学校里传播,到最后那些小孩子全都开始管柳折枝叫怪物。 小孩子的恶是纯粹的,根本不需要柳折枝做什么,怪物这个称呼在同龄人无休无止的欺负孤立下,很快就和柳折枝如影随形了。 原本那个活泼开朗的柳折枝慢慢不再愿意跟陌生人说话,只跟柳容音和蛇蛇交流,除了上学几乎不出门。 柳容音不止一次想要阻止那些人伤害柳折枝,可惜人微言轻,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一开始还念叨着天命如此,跟柳折枝说是姐姐没用,后来死马当活马医,带柳折枝去看心理医生了。 诊断结果从自闭、抑郁,慢慢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柳容音的细心照顾,变成了稍微好一点的社恐。 那一年现代的柳折枝十六岁,这是墨宴第二次听到社恐这个词,不是当年误打误撞陪柳折枝历情劫的墨宴,而是现在和柳折枝一样,被困在当年的身体里,重新经历这一切的,五百年后的魔尊墨宴。 上次是在修真界听柳折枝和系统说的。 五百年后的墨宴跟柳折枝一样,进了浮生镜就一直都在,看当年的自己跟柳折枝相爱,然后被迫生离死别,却无法操控身体,只能旁观当年发生的一切。 柳折枝在觉醒当年的记忆,他也一样,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当年他丢失的记忆有多重要。 如果还保留着这段记忆,他跟柳折枝早就在一起了。 害怕出门,害怕跟人交流,不是不想,是害怕,已经影响正常生活了,这是重度社恐。 柳折枝没骗他,不说话也不爱出门真的是害怕。 这段记忆被封印了五百年,就在这一刻,五百年后的墨宴和当年的自己通感了,都是真情实感的无语。 也就是说……柳折枝不跟他说话其实不是讨厌他?跟他打架只是因为他缠着柳折枝说话,把人逼急了才动手打架? 就因为这个? 想到自己跟柳折枝就这样错过了五百年,墨宴陷入了沉思,甚至觉得荒谬。 就他娘的因为这个,老子跟柳折枝没做成朋友还打成了死对头?! 187.我的蛇蛇从来不会丢下我 社恐能治吗? 无论是当年的墨宴,还是五百年后作为看客的墨宴,都十分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惜柳折枝在现代的记忆并没有给他答案,因为确诊重度社恐的当天,十六岁的柳折枝就穿书了。 灾难来的毫无征兆,重度社恐的小怪物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遇到入室抢劫,更不明白那几个人为什么要把他的蛇蛇开膛破肚,连跟他相依为命的姐姐也死得毫无尊严。 一切都像是命运开的玩笑,不需要理由就让他遭受无妄之灾。 虐杀,这两个字鲜血淋漓的展现在眼前,怨念和恨意在小怪物死之前召唤出了系统,化作执念成为了穿书的契机,然后就有了修真界的柳折枝。 所有画面戛然而止,重现这些记忆的浮生镜像是受了什么指引,就这样停留在柳折枝穿书的那一瞬间。 “蛇蛇,你一直都在,对么?” 柳折枝站在虚空中,虽然看不到墨宴,却本能的觉得墨宴和他一样,一直都在当年的身体里看着这一切。 话音落下,迟迟没有人回答,不是墨宴不想回答,是不能。 他看不到柳折枝,却可以听到柳折枝的声音,但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嘴,发不出声音。 从两人落入浮生镜开始,这一切就都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浮生镜是有人操控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们重现当年被封印的记忆。 至于操控的那个人是谁,两人心中都有答案。 应当是柳容音。 长姐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凡间界历劫才有,是一直陪着柳折枝的人,陪着柳折枝在现代长大,又陪着柳折枝在凡间界历劫,或许只是一缕残魂,一个分身,但这个人一定是存在的。 “长姐出现在现代,出现在凡间界,却唯独没有在修真界。” 柳折枝对着虚空分析着,那是一种很坚定的直觉,觉得他的蛇蛇就在他身边,所以他说给蛇蛇听。 “我若是神族,那长姐就该在神界,长姐费尽心思为你我解开记忆封印,多年前就开始布局,还留下了浮生镜帮我对抗天道,让我知晓这一切,却从不亲自现身,应当是自身难保。” “长姐或许……在神界等我去救。” 墨宴也是这么想的。 这浮生镜应该就是柳容音的物件,留在修真界为的便是今日。 天道的目的很简单,无非就是让柳折枝死。 如今他们的记忆都是完整的,所有记忆串联起来,一眼就能看出柳折枝在现代那十六年的苦难都是为了让他有足够的执念开启穿书,然后让他顺理成章回到修真界。 天道甚至用了双保险,一个是让系统总局发布任务,让柳折枝作为反派身死道消,一个是让柳折枝修苍生道,为天下苍生对抗混沌时魂飞魄散。 墨宴和柳容音都是天道计划里的意外,柳容音在浮生镜中伺机帮忙解除记忆封印,墨宴则是兜兜转转,无论相遇多少次,都会义无反顾的爱上柳折枝。 所以柳折枝没有死。 即便被天道借着段承干的手磨灭了所有情绪和欲望,让他变成了心中只有天下苍生的傀儡,不知爱恨,也还是被最爱他的两个人牢牢抓着手,带着他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天道的阴谋。 这也是天道要让柳折枝社恐的原因。 因为社恐,所以他不能跟墨宴正常交流,最大程度保证了他们两个不能相爱,柳折枝在凡间界历劫遇到墨宴,天道的计划出现偏差,不惜出手封印了两个人造成这些偏差的记忆。 可惜千算万算,天道没算出墨宴是个十足的恋爱脑。 即便什么都不记得,在云竹峰被柳折枝捡到,墨宴也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受控制的爱上柳折枝。 真相就在眼前,柳折枝看着虚空眼底满是笑意,“我的蛇蛇,从来不会丢下我。” 无关身在何处,更无所谓跨越五百年的时光,蛇蛇永远都是他的蛇蛇,会克服一切阻碍来爱他。 现在知道本尊有多好了吧。 墨宴心里美滋滋,得意坏了。 就算是跟长姐比,我也不会被比下去,有我这么好的道侣你就偷着乐吧! 这也就是看不见摸不着,但凡能现身碰到柳折枝,墨宴都得去把他嘴唇亲秃噜皮。 这么开心的时刻没有亲亲简直就是一大败笔。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眼前的景象却还是停留在自己穿书的那一刻,柳折枝试图感应墨宴在哪里,也尝试了召唤系统,甚至想跟浮生镜或是长姐用神魂创建联系,可惜始终没有结果。 出不去,也无法让浮生镜按照两人最初进来时所想重新开启情劫,柳折枝陷入了沉思。 似乎是差了某种契机,而这个契机应当是要用灵力来召唤,可问题是……他没有修为。 他跟墨宴进来就是要重新历情劫拿回当年历劫时消耗的修为,如今他没有修为无法开启情劫,不开启情劫就找不回当年耗费的修为…… 竟是就这么陷入了无解的闭环。 觉得墨宴就在某一处看着自己,柳折枝难免有些心虚,因为他又要做让墨宴生气的事了,没有修为只能用阵法来凑。 眼看他咬破手指以血在空中画下符咒要开阵,墨宴都让他气笑了。 柳折枝,不愧是你,我跟长姐给你续命,你自己在那作死,你那身子能承受住再开阵一回吗! 你他娘的想气死老子就直说! 墨宴怒气腾腾的在原地直转圈。 你不行你就等我动手啊,就算我是魔,我拼了命在这神器里折腾一回也比你开阵强! 什么事都自己扛,一点没想过找我帮忙,我在你眼里是个死人吗?你学着依靠我一回能累死你啊! 墨宴骂骂咧咧,是生气,更是心疼。 柳折枝学不会依靠他,甚至都想不到依靠他,不是不爱他,只是习惯了一个人而已。 修真界五百年的独当一面,为天下苍生鞠躬尽瘁的折枝仙君从始至终都是个傀儡,一个傀儡哪有退路,吃尽了苦头便不会再想起还可以依靠别人了。 墨宴想起了在现代看到的,六岁之前的柳折枝。 分明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孩,会甜甜的笑着叫姐姐,会抱着蛇蛇一起荡秋千,每天都在笑,过得无忧无虑,那样小太阳似的孩子,最终却被折磨成了情绪淡漠不识爱恨,连出门和跟人说话都害怕的折枝仙君…… 魔族对天道没有什么敬意,但也只是不敬而已,今日之前墨宴从来没有这般真切的恨过,这是第一次,墨宴恨天道恨得想不顾一切将其推翻。 神界,天道,即便不为别的,只为了给柳折枝报仇,他也得去一趟神界。 这毁了柳折枝的天道啊,不要也罢。 柳折枝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一直在潜心布阵,可就在要取心头血开阵的瞬间,眼前突然一黑,一阵天旋地转后,耳边缓缓响起阵阵好奇的声音。 “这就是大周来的质子啊?听说他还有个长姐,出生就一头白发,是不祥之身。” “他可是大周的大皇子,算是嫡长子呢,要不是有个不祥的长姐,大周哪能舍得让他来做质子。” “也是个可怜的,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我们九皇子,听说是九皇子用军功换的,指名让他来做质子……” 大周,长姐,不祥。 柳折枝心中默念这三个关键词,睁开眼发现自己是在马车里,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情劫重新开启了,不是他开阵开启的,他也未曾感受到蛇蛇的魔气,难道是长姐么? 不等柳折枝多想,马车突然停下,车外的说话声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有人策马来到马车前,破空声传来,长鞭将车帘抽成两半,鞭子堪堪擦过他的脸颊。 “这就是柳容音的弟弟?”戏谑又嚣张的声音传来,还带着轻蔑的笑,“怎么,大周不给你饭吃吗?比本皇子养的小马驹还瘦。” 这声音太熟悉了,只是比印象中稚嫩了些,柳折枝抬眼看去,正对上墨宴脸上的嘲讽。 如今的墨宴看着也就十三四岁,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里是明晃晃的敌意。 柳折枝愣了愣。 这情劫似乎有些不对,年龄对不上了,重新开启情劫应当是在他们的十七岁,如今竟然早了三四年,也不是他来和亲了,而是来北齐做质子。 听墨宴话里的意思,还是跟他长姐结了仇,所以才指名要他来做质子。 “蛇蛇?”柳折枝怀疑这变故是因为墨宴,所以开口便是叫蛇蛇,想看看对面是不是跟他一样带着记忆重新历劫的墨宴。 可他没等到墨宴答应,回应他的是凌空一鞭,抽在马车上啪的一声。 “敢说本皇子是蛇,信不信老子砍了你一条胳膊给柳容音送去!” 柳折枝沉默了。 不是带着记忆的蛇蛇,蛇蛇不会这么凶。 那蛇蛇在哪里?这错乱的情劫又是怎么回事?长姐弄错了么? “九皇子,砍不得啊,质子是要入宫见陛下的。” 负责押送柳折枝的将领出声劝墨宴,墨宴却不理他,俯身探进马车,胳膊环住柳折枝过分纤细的腰身,直接将人抱上了自己的马。 柳折枝有点懵,旁边的将领也傻眼了。 “九皇子你这是……这这这使不得啊,质子是要入宫的,你在城门口把人带走,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末将怎么跟陛下交待啊!” “老子要来的人,跟父皇交待什么?” 墨宴搂着柳折枝策马而去,只留下一句话,“父皇刚赐的皇子府缺个端茶倒水的,本皇子留他在身边伺候,你就这么跟父皇说,有事让父皇亲自来问。” 腰间的手搂得很紧,耳边都是身后的人温热的呼吸,柳折枝被墨宴环在怀中,满脑子都是长姐为何将他与蛇蛇的相遇提前了几年,完全没注意到抱着他的人从抱到他起嘴角就开始上扬。 188.戏精蛇蛇 柳折枝被墨宴带回了皇子府,进去之后才发现府中跟记忆里没什么区别,依旧像个演武场,一个女眷都没有,但人数上是多了些的,因为多了好几个近身暗卫。 北齐尚武,每一个皇子出生都要配置十二名近身暗卫,如今时间提前了几年,柳折枝倒是有机会见了十二前面的那几个暗卫。 因为墨宴出生就不受宠,连他的近身暗卫都比旁人低一等,愣是没有皇上赐名,只能随便用暗卫营里的代号做名字,暗一到暗十,然后是十一和十二。 原来名字是这么来的。 柳折枝暗暗叹息,心中难免心疼墨宴,即便是历劫,五百年后的蛇蛇还未曾来见他,如今在眼前的也是他的蛇蛇,只不过中间差了许多岁月罢了。 对他的蛇蛇,他总是不自觉的怜惜,还会下意识纵容宠溺。 所以当墨宴强行把他带回房中说做个端茶倒水的小厮,他也没觉得有什么,还很淡定的想究竟该如何伺候人,或许该好好学学。 毕竟他是真的不会,从前在云竹峰只有他一个人,后来去了魔界都是蛇蛇照顾他。 但他万万没想到,墨宴没让他端茶倒水没让他伺候人,而是让他帮忙传话。 “去找十二,告诉他今夜安排人值夜。” 墨宴伸手摘下墙上的弓箭,漫不经心的拿在手中把玩,吩咐这件事时看都没看柳折枝,“本皇子的暗卫方才你都见过了,记住哪个是十二了吧?要是这点事都办不好,这两日就不用吃饭了。” 柳折枝想,这应该是下马威,蛇蛇是想让他认清身份,以后他就不是什么大周的皇子了,只是北齐九皇子府里一个做不好事就没饭吃的小厮。 算是折辱吧,不过他还真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该如何传话。 与十二认识的是当年历劫时的他,如今是五百年后的他,按理说十二也算是陌生人,他的社恐实在是……难以克服。 “我……” “怎么,本皇子使唤不动你这个敌国质子?”他刚开口,墨宴就斜睨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你猜你在这皇子府饿死了,你那个没用的父皇敢找北齐要说法吗?” “哦对,还有你长姐,柳容音要是知道你死了,她在战场一分神……啧。” 墨宴没说完,但最后啧的那一声十分玩味,足够说明他是乐得看柳容音死在战场上的。 柳折枝沉默了。 如今的蛇蛇还太小,对他不会有情意,自然给不了他温柔优待,只把他当敌国质子,容不得他反抗,讨价还价都不行,他除了听话,别无他选。 毕竟他不能死,也不能害长姐分神,战死沙场。 “还不去?”他一直不动,墨宴信手弯弓,吊儿郎当的将箭尖对准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杀了不少人,但这敌国质子还没杀过,不如今日试试?” 柳折枝看他的眼神多了些无奈。 因为年少的墨宴就是这样混不吝的,当年两人在修真界初识便是这般,就算到了凡间界,墨宴的性格也一点没变。 又凶又野,但还是可爱的。 总之不管墨宴什么样,柳折枝都对他有一层抹不掉的滤镜,觉得自己的蛇蛇可爱的很。 “我去传话便是。”对蛇蛇的纵容宠溺加上如今的无可奈何,柳折枝到底是答应了。 不过答应是答应了,一个社恐哪能那么轻易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柳折枝磨蹭着在府中走了一圈,甚至从十二练剑的地方路过了八回,愣是没敢跟十二说话。 上去直接说么?还是要先寒暄一番? 可我又跟如今的十二不熟,该寒暄什么? 柳折枝犹豫不决,脚步数次想朝十二迈去,最终还是默默收了回来。 再等等,我再想想该怎么说,左右蛇蛇未曾规定时间,天黑之前说了便不会耽误。 柳折枝这么想着,很是熟练的打起了退堂鼓,还转身要往回走,不曾想刚迈步就被十二叫住了。 “公子,你是来找我吗?” 柳折枝心头一跳,社恐发作,不仅没回答,反而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他不是与我说话,一定不是,我没听到,我…… “公子?” 他是想走,可十二已经飞身追上来,正落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公子在主子房中伺候,是主子有什么话让公子带给我吗?” 十二态度客气的很,这府里除了墨宴,其他人都对柳折枝挺客气,柳折枝觉得应该是因为自己的质子身份。 可也是因为这个身份,让柳折枝想甩开十二都不行,十二跟他见礼,还笑着问他话,礼数又周到,就这么把他堵在这了。 两人僵持不下,如今的情况也不允许柳折枝动手打人以求脱身,就在他准备点头的时候,突然发现十二一直在偷偷摸摸往他身后看。 柳折枝愣了一下,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不远处柳树枝丫随风晃动两下,旁的什么都没有。 “公子!” 十二声音突然提高了一点,“主子让你帮忙带话给我吗?你直接跟我说就行。” 这下柳折枝没心思再看身后有什么不对了,越是社恐发作就越面无表情清冷淡漠,过了许久才微微颔首,“今夜安排值夜。” 六个字,最大程度上言简意赅,柳折枝藏在袖中的手都快把拳头握碎了,说完转身就走,心都要跳出来了。 五百多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跟一个不太熟的人说话,不是说嗯,也不是一两个字,而是足足六个字。 不算克服了社恐,但也是朝克服的方向迈出了一小步。 虽然是被墨宴逼的。 回去的路上柳折枝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像是生气,又像是委屈,总之现在手好痒,好想敲点什么,最好是邦邦两下,敲在谁的头上。 跟墨宴相处久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万事不入眼的折枝仙君了,多少学会了点墨宴睚眦必报的性子,所以他没立刻回去找墨宴复命,而是找了好几个草丛,终于找到了一条翠绿色的小蛇。 抓蛇的手法他可太熟练了,先抓七寸,抓到手里又捏住蛇头,然后对着那小蛇的头顶邦邦两下。 虽然要打的另有其人,但那人如今打不得,他也只能这样泄愤了。 “邦邦!邦邦!邦邦……” 柳折枝就这么对着一条无辜的小蛇敲起了木鱼,没有多用力,也不是要那小蛇的命,纯属敲着玩,很快心里就舒坦多了,甚至准备把这小蛇带回去养。 毕竟以墨宴如今的情况,以后惹他生气的时候多着呢,不能打墨宴,他就打这倒霉的小绿蛇。 养要好好养,打也要痛痛快快的打,并不冲突。 “柳折枝!你他娘的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怒吼,柳折枝敲蛇头的手停在半空,一转头就看到墨宴怒气腾腾的走过来,盯着他手里的小蛇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我……做什么了?”柳折枝看看手里的小蛇再看看他,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是五百年后的墨宴来了,因为这实在有点像当年在云竹峰他要养兔子的时候。 蛇蛇从不让他养别的生灵,看见了就要发火,上回可是直接把那兔子给吞了的。 可不等他仔细分辨,墨宴就停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嗤笑一声指着他手里的小蛇,“都说大周重礼数,怎么就你这么不懂规矩?这皇子府的东西都是本皇子的,谁给你的胆子打本皇子府里的蛇?” 竟是因为这个? 柳折枝有些失望,但也没表现出来,从善如流道:“那便不打了。” 说完抓着那条小蛇就要走,却再一次被叫住了。 “谁让你拿走的!这都是本皇子的东西,是你能拿走养的吗!” 墨宴一边吼一边指着旁边的草丛,“马上把它给本皇子放了!” 这熟悉的不讲理和凶巴巴,看得柳折枝手更痒了。 可惜人在屋檐下,只能不情不愿的将那小蛇放了,然后冷着脸往前走。 墨宴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等他走远了立刻叫了人过来,“把这府里的所有蛇,别管大的小的,有一条算一条,全给老子抓了扔出去!” “抓蛇?”众人一脸懵,没明白他突然抽什么风。 “对!一条都不许剩!明日天亮之前必须都扔出去!” 他吩咐完就走了,留下一堆人凑在一起偷偷摸摸议论。 “主子最近是不是不太对啊?” “从指名要质子过来就开始变奇怪了,不光让我们按大周人喜欢的样式布置房间,还让我们不许围观公子,路上遇见也尽量躲开。” “何止啊。”十二叹着气摇摇头,“主子让公子来给我传话,特意让我别把人吓到,别多说话别太热情,公子性子也古怪,在我身边路过八回也不说,还是我得了主子命令自己主动开口问的。”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明白主子到底要干什么,最后只能按吩咐办事,满皇子府抓蛇。 柳折枝被带进府中时本就是下午,折腾了这么久,眼看天就要黑了,等墨宴再回房,晚膳都已经送来了。 作为他房中的小厮,柳折枝自然也在,按规矩是要在旁边布菜的,然而墨宴没等他回忆该怎么布菜就指着那一桌子北齐的菜肴命令他,“你就在这吃。” “大周人吃不惯北齐的菜吧?可惜了,你都做质子了,本皇子让你吃你就得吃。” 墨宴率先坐下,把烤得外焦里嫩的羊腿给他分了一大块,放到他面前笑着威胁,“这些要是吃不完,府里地牢就是你的卧房了。” “好。”柳折枝一点没犹豫,坐下就吃。 别管是大周那些精致的菜,还是北齐的野味,他爱吃的都不少,烤羊腿是他爱吃的,烤的鲜嫩酥脆,咬下去满口生香,根本不可能吃不完。 柳折枝甚至有些想笑。 傻蛇蛇,这哪里算折辱,在冷宫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不过不管多爱吃,他吃东西都是慢条斯理的,斯文的很,墨宴盯着看了一会儿,冷哼道:“难吃吧?难吃也得吃!吃得慢也没用,必须吃完!” 如今的墨宴才十三岁,在柳折枝眼里就是个恶趣味爱欺负人的小孩,哪里会跟他计较,不仅没多解释,还很配合的点点头,做足了逆来顺受的样子。 谁让蛇蛇年少时性子这么恶劣呢,他能怎么办,只能陪着玩了。 就是不知来陪他一起重新历劫的蛇蛇什么时候来,若是要等个三四年的话……他有点怕自己忍不住打了面前这个小蛇蛇。 一顿饭就这么在柳折枝的诸多思索中过去了,饭后墨宴又叫来了十二,说要让十二给他安排地方住。 上一次是前面那些暗卫都不在了,这皇子府才是十二管事,如今暗一还在呢,墨宴却还是让十二管这些,柳折枝觉得有些奇怪。 莫非蛇蛇从这时就跟十二关系最好? 似乎真的是这样,柳折枝回忆了一遍自己进府这半日的情况,墨宴让他传话给十二,跟在墨宴身边,他能单独见到的也只有十二。 前十一个暗卫别说是见了,根本就没靠近过,连这府中的其他人都没靠近过他身边,似乎很排斥他这个敌国质子。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他社恐,若是还要跟那么多人相处,他怕他装不下去。 正暗自庆幸着,耳边突然传来墨宴懒懒散散的声音,“你随便安排,偏院有的是地方,就让他跟那些小厮住一起,跟马夫也行。” 十二看他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主子,要不是你提前交待了我该怎么说,我就真信了你要让人家跟马夫一起住了。 你是真不对劲啊,绕这么一大圈图什么呢? 十二不理解,但他必须得完成主子的命令,很配合的开口阻拦,“主子,这不合规矩,好歹也是敌国质子,怎么能真当小厮住偏院的下人房。” “他不住那住哪?府里没别的地方给他住。”墨宴语气相当不耐烦。 “前几日那个大周来的门客被查出是细作,已经下狱了。”十二及时说出早就安排好的住处,“不如就让公子住那门客的青竹院吧,反正那个院子也空着,都是按大周风格装饰的,府中其他人都不愿意住。” “行行行,随便吧。”墨宴摆摆手,“你带他去,别打扰老子练剑。” 就这样,柳折枝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拼命压着社恐,落后几步跟着十二一起去那个院子。 院子离主院不算近,但是很清静,旁边还有一大片竹林,是这皇子府中少有的文雅之地。 “先前的门客很受主子器重,这院子修得也花了不少银子,公子住进去若是缺了什么就跟我说。” 十二态度很是恭敬有礼,还不忘在最后替墨宴说两句好话,“主子最是嘴硬心软,说话不中听了些,公子别往心里去,其实主子人很好。” 好到什么程度呢?好到这个院子就是他特意给公子你准备的,是这整个皇子府最奢华的院子。 十二在心里嘀咕,但不敢说,因为墨宴不让说。 他问过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当时主子说是为了让柳折枝听话,说什么态度不好才能让柳折枝不敢叫板,不敢不服从命令主动克服。 他也不知道是克服什么,不过主子做事肯定有主子的道理,他作为最受信任的暗卫,只管执行命令就行了。 十二断断续续说了一路,把人送到地方了也愣是没得到一句回应,临走只看到柳折枝点了点头。 公子是真不爱说话啊,人也清冷的很,但长得是真好看,跟画里的神仙似的,大周的风水果然养人,无论男女都长得美。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十二就是单纯的欣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结果腿上毫无征兆的一疼,低头看去,只看到一颗石子落地。 十二一脸懵,顺着石子可能被扔过来的方向看,正看到自家主子沉着脸瞪他。 十二:??? 我怎么了? 我这差事办的多好啊,一点没露馅,主子为什么打我,还发火了? 189.柳折枝想我了 柳折枝觉得那个大周来的门客一定是个极其聪明有谋略的人,不然如何能做了细作,又如何能让墨宴为其弄了这么一座极尽奢华的院子? 一定是有大用处,所以才让墨宴肯大把花银子。 可惜了,如今白白便宜了他。 屋内的屏风字画,院子里的一池莲花,每一处都清幽雅致的很,都是柳折枝喜欢的,他只看一眼便知道自己日后住在这里必定十分顺心。 最主要的是这里除了他再无旁人,这对一个社恐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当然了,如果没有凶巴巴的蛇蛇总是使唤他就更好了。 他就不明白了,蛇蛇有意折腾他,为何不让他在房中干活,伺候穿衣吃饭都是折辱,怎么偏偏就总让他去给十二传话,或是送些物件? 不过时间久了,柳折枝再见十二就没那么容易发作社恐了,从最开始的害怕,慢慢变成犹豫,最后已经能很淡定的跟十二说话了。 连字数都越来越多。 十二也按照墨宴的命令,偶尔跟柳折枝闲聊两句,有时候会得到一声嗯,有时候就是很正常的回复,最后还真让他跟柳折枝混成了熟人,他去找墨宴汇报的时候柳折枝还会跟他点点头当作打招呼。 中间的过程大概持续了两个月。 时间实在太久了,没有哪个人几乎日日跟同一个人见面,还要花两个月才能混熟,才愿意多跟那个人说几个字,十二有点明白了自家主子在干什么。 “主子,公子的病……不用找太医瞧瞧吗?” 他看出来了,公子病的很严重,而且更像是心病,身子好好的,每日清晨都能在院子里练剑,他不止一次陪着主子偷看过,但这心病是很难治好的。 不然哪个正常人会一有空就回院子里独处,有时候甚至三五日都不出来一回,连在府中行走都尽可能的躲着人,还惜字如金,从不主动与人说话。 两个月了,除了主子跟他,他就没见过公子跟别人说话。 “他没病。” 柳折枝上午便被叫来书房了,如今闲着没事正在院子里练习射箭,墨宴就这样透过窗户看着,眼里都是十二看不懂的情绪,“柳折枝没病,他只是……吃了太多苦,想保护好自己而已。” 不见人,不跟人说话,就不会被叫怪物,不会被排挤,不会受伤。 柳折枝从来都没病,病的是天道,是那些让柳折枝变成这样的人。 不过是想自保而已,柳折枝有什么错啊,凭什么遍体鳞伤一个人强撑五百多年,已经那么惨了,却还要被磨灭爱恨,连恨都不会了,只会平静的接受一切,对什么都不甚在意。 最可笑的是,世人还以为折枝仙君太过孤傲,恃才傲物,一个仙君的虚名就妄想抵了受尽折磨还要为天下苍生鞠躬尽瘁的五百多年。 凭什么? 天道算个屁啊!凭什么这么欺负他的柳折枝! 柳折枝那么娇娇弱弱一个人,都不敢跟人说话,最爱做的就是抱着他叫蛇蛇,跟他亲亲,那杀千刀的天道就他娘的会欺负老实人! 墨宴心中冷笑。 柳折枝不争,那他就为柳折枝争一争,他亲手在这浮生镜里教出一个正常的柳折枝,把柳折枝养成原本就该有的样子。 等他们出去了,修真界,神界,他都要带柳折枝去闯一闯,搅个天翻地覆,为柳折枝讨个说法。 柳折枝是他的道侣,他的魔后,他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对不能再让天道欺负柳折枝分毫。 “主子?” 他的恨意太强烈,脸上也带着明显的怒气,十二看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墨宴猛地回神,见柳折枝还在跟弓箭较劲,眼神瞬间温柔了不少,“让你们做的风筝呢,给我拿来。” 学什么射箭啊,他让柳折枝顶着十三岁的壳子,那就得干点符合年纪的事,到郊外放风筝正好。 吃喝玩乐都学一学,做什么整日体统礼数挂在嘴边的折枝仙君,就只做柳折枝,无忧无虑的柳折枝。 十二也知道主子早就下令让人赶制大周的风筝,但他拿到的时候还是震惊了,因为那是个鸳鸯风筝。 虽然北齐不时兴什么鸳鸯,但在大周,要是他没记错,鸳鸯应该是拿来示爱的玩意。 “主子,下面的人好像是拿错了。”十二都没敢把那风筝给墨宴,“那个……我去换一下,这可能是他们自己做着玩的。” “回来。”墨宴一把将风筝抢过来,还给了他一个眼刀,“只做了一个,就是这个,你以为大周的风筝在北齐是那么好做的吗?能做出来一个就不错了。” 十二傻眼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拿着那风筝走向院子里弯弓射箭的俊美少年,满眼都写着怀疑人生。 就是说……主子把一个鸳鸯风筝拿去给男人,虽然那个男人长得特别特别美,比北齐女子还要美上几分,但……是不是也不太对劲? 再想想这些日子主子总是偷偷摸摸去看人家,十二瞪大了眼睛,抬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免得尖叫出声。 这这这……主子你是不是长歪了! 你一个天潢贵胄,你是要给皇家留子嗣的啊!怎么突然袖子断了?! 墨宴可不管他怎么看,压根就不在乎被他看出自己的心思,拿着风筝找到柳折枝,直接把风筝往柳折枝怀里塞,“这是你们大周的玩意,你会放吧?” 柳折枝一愣,把手里的弓箭放开,看看风筝又看看他,“要放风筝么?” “你放给本皇子看。”墨宴发号施令,也不等他回答,带着他策马去了郊外草原。 其实这个要求很合理,北齐可没人放风筝,北齐人也不会这个,柳折枝是大周的皇子,墨宴要看放风筝,顺手找他才是正常的。 但问题是柳折枝也不会。 修真界哪有风筝啊,就算是在大周,他也是生活在冷宫里,翻遍记忆也没有人教过他放风筝。 不过他在现代见过别人玩,大概是把线放长,跑起来? 柳折枝像模像样的学了一下,放线,拖着风筝跑,然后……风筝一直在地上躺着,一点没起来。 一次,两次,第三次风筝还是飞不起来,柳折枝默默捏了捏手指,因为太想结印或者捏诀弄个能让风筝飞起来的术法了。 墨宴目光一直在他身上,自然也把他这偷偷摸摸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差点让他逗笑了。 柳折枝是有些小孩心性的,从在云竹峰跟他相依为命时墨宴就知道,不然哪个性子沉稳的仙君能跟一条蛇玩到一起去,还会跟蛇置气。 “你到底会不会?”墨宴不耐烦的问了一句,却边说边走过去捡起了风筝,重新塞进他手里,“拿着,一会儿本皇子让你跑就快跑。” 说完自己拿了风筝线,放长了线就指挥他,“举着风筝,往那边跑,跑快点,让你松手你再松手。” 柳折枝没动,盯着他眉头微皱,“你会?” “会啊,怎么了?”墨宴挑眉朝他笑,把坏心思都写脸上了,“本皇子会放风筝,就是故意折腾你,让你放,不行吗?” 蛇蛇好幼稚…… 柳折枝在心里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举着风筝随着他放线的动作往前跑。 “啧,你跑快点啊!” 他连跑起来都是文雅的,一看就是放不开,墨宴带他出来玩就是让他别再拘着天性,于是挑挑拣拣的一顿吼,“柳折枝你再不跑快点今日就别吃饭了!风筝要是放不起来,本皇子把你当风筝扔天上去!” 蛇蛇真是好大的威风。 柳折枝冷冰冰的扫了他一眼,虽然现在不能朝他邦邦,却在心里又多给他记了一笔账,以后都是要让他还的。 “看什么?”墨宴朝他瞪眼睛,还装模作样的把鞭子往地上抽了一下,“快跑!” 柳折枝没出声,收回目光真听话的跑快了不少。 虽说是达到了目的,墨宴拿着风筝线的手却有点抖,因为他太熟悉柳折枝的一切了,刚才柳折枝绝对是记仇了。 这要是等以后柳折枝知道被骗了,不会把他系成蝴蝶结当风筝放吧…… 怕柳折枝是刻在骨子里的,墨宴努力安慰了自己好一会儿,这才勉强稳住了手,不抖了。 算了,反正以后也是要挨收拾的,债多不压身。 再说了,老子堂堂魔尊,还是他的道侣,他……他就算拿老子当风筝放,也不可能一辈子不把老子放下来! 想到这墨宴心里就有底了,感觉差不多了,对着柳折枝大喊一声,“放开吧!” 他自己反复调整风筝线,还跑了好长一段路,终于是把风筝给放起来了,那风筝刚在空中稳住,就让他交给了柳折枝。 “拿着,你放给本皇子看,好好放,掉下来你就完了。” 这回柳折枝没给他记仇,因为放风筝真有点好玩,以前没玩过,再加上如今不是折枝仙君的身份,这具身体才十三岁,柳折枝少了许多顾忌,没一会儿就真玩起来了。 墨宴就在旁边看着,看柳折枝放着风筝跑得欢快,甚至还不自觉的嘴角微微扬起,他也跟着笑了。 这样多好啊,柳折枝就该这么想玩就玩,想笑就笑。 他看得太投入,以至于柳折枝跑到他身边他都忘了收敛笑容,一回神正撞进柳折枝有些复杂的目光中。 四目相对,墨宴慌了一瞬,很快又板起脸装恶人,没好气的问他,“你总盯着本皇子看什么?” 倒不是看你,只是看我的蛇蛇罢了。 柳折枝在心中默念一句,很快又觉得不对,眼前这个也是他的蛇蛇,只不过是不同时期的蛇蛇,分明是两个人的事,竟然莫名其妙的像是有了第三者。 那个第三者还是蛇蛇本人,离谱又荒谬,甚至有些好笑。 柳折枝摇摇头没出声,见他坐在草地上,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中间隔开一点距离,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只是盯着天上的风筝看。 墨宴是有些慌乱,因为他怕柳折枝发现了他一直在,那些凶巴巴都是为了帮忙克服社恐才装出来的,柳折枝却是在想本该跟着自己一起重新历劫的蛇蛇。 蛇蛇为什么还不来?难不成真的要等四年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宴敏锐的察觉到柳折枝偷偷看了他一眼,很快耳边便传来尚且有些稚嫩的清冷嗓音。 “柳如烟,三月天,青山入眼,欲借纸鸢,两处相思,一线牵。” 柳折枝的声音很轻,是对着天上的风筝说的,但也没避讳墨宴,并不介意被他听到,因为他觉得墨宴听不懂。 若真是凡间界十三岁的墨宴,自然是听不懂的,可惜不是,墨宴跟着他在云竹峰耳濡目染十多年,不至于连这么简单的诗词都听不出其中含义。 那几句诗词说的是相思,借着纸鸢两处相思一线牵——柳折枝想他了。 看看,不愧是柳折枝,想我了都能说的这么文雅。 墨宴拼命压着嘴角才没让自己傻乐出声,心里美滋滋的,都要乐开花了。 要不是为了帮柳折枝克服社恐不能相认,墨宴现在就想抱着他亲一口。 不过墨宴也没委屈自己,当日夜里就翻墙进了柳折枝的院子,用迷香让人睡的沉了些,然后光明正大抱着柳折枝亲了好几口,又这么抱着睡了一晚上,天快亮才走。 然后……出了院子就遇上了生无可恋的十二。 墨宴尴尬站定,十二欲言又止,眼里还明晃晃的写着一句话:主子你到底是个什么变态啊? 其实他本来是不知道这事的,可墨宴的迷香是从他那拿的,十二发现迷香少了一根,这事可大可小,想了许久才决定跟墨宴汇报一下,然后就发现墨宴没在卧房。 他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来青竹院找一找,谁知道真能让他给找到啊! 而且他还清楚的闻到了主子身上的迷香味,显然是已经用完了! 敌国质子,迷香,翻墙进去,待了一整夜…… 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这事主子有脸做,他这个暗卫都没脸看。 十二沉默转身,恨不得重金求购一双没看见这事的眼睛,可他走了两步还是没忍住,又转回去痛心疾首的问,“主子,你这……还有救吗?” 听说八皇子前几日已经收了两个通房丫鬟了,要不你也试试呢? 虽说是质子,但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遇上主子你这样的变态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滚滚滚。”墨宴差点让他气死,“你懂个屁,你情我愿的事,什么有救没救的,别在这瞎掺和。” 十二无语了。 真的吗?我不信。 没听说过谁家你情我愿还要用迷香的。 虽然这事后来他没敢多说,但从那日起柳折枝就明显发现十二看自己的眼神里多了点……同情。 同情什么呢? 蛇蛇欺负我,动不动就威胁不给饭吃,连十二都看不下去了? 可算起来蛇蛇从来没苛待我啊,,他觉得给的那些羞辱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甚至根本算不上羞辱。 柳折枝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时间多琢磨,因为很快墨宴就被封了太子。 跟圣旨一起下来的还有许多赏赐,一箱一箱几乎堆满了整个主院,柳折枝进院子的时候传旨的内侍已经走了,只看到下人和暗卫都在恭喜墨宴,还改口开始叫墨宴太子殿下。 怎么会是太子呢?蛇蛇不是应该去打仗么? 正是该南征北战赚军功,打出北齐战神名号的时候,为何突然就成了太子?蛇蛇不是不受宠么? 柳折枝心中疑惑,却不能问出来,正愣神呢,突然被墨宴叫了一声,“你来的正好,把那几箱子笔墨纸砚都拿走,赏你了,孤最烦那些玩意。” 御赐的肯定是最好的,柳折枝平日除了练剑便是舞文弄墨,墨宴不要的,正好是他用得上的。 除此之外墨宴还一股脑扔给他不少自己不要的东西,柳折枝越看越觉得奇怪。 夜明珠嫌个头太大给他了,焦尾琴不会弹给他了,连削铁如泥的软剑也嫌用着不顺手,随手扔给他了。 得了太多好东西,柳折枝脑海中不自觉出现一个问题——这些不要的物件,难道不能放进府库里么? 墨宴自己也意识到给了太多了,赶紧找补了一句,趾高气昂的冷哼一声,“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吧?也就你们大周抠抠搜搜,孤不要的东西都比你们大周国库里的好。” 哦,这是在羞辱我这个大周质子。 柳折枝听明白了,方才起的疑心也散了个干净,因为这确实像是墨宴能给出的羞辱。 “太子殿下赏的,自然是好的。”这些日子柳折枝已经习惯了,演的非常自然,恭维的话张嘴就来。 墨宴藏在衣袖里的手抖了抖。 这句话柳折枝肯定是要记仇的,以后他绝对会因为这句话多被收拾一回。 恶人真难当啊,这得跪多少香才能还完债啊…… 墨宴心里害怕,但也不耽误他继续自己帮柳折枝克服社恐的计划,让人收拾完那些赏赐就叫来了十一,“以后你教他绣花。” 说着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柳折枝,“好好学,学好了就给孤绣个荷包,大周的皇子给人绣荷包,到时候孤一定亲自派人去大周好好说给你们大周皇室听听。” 又是为了羞辱大周,柳折枝并不觉得有什么,蛇蛇的幼稚他已经习惯了,他只是发愁,让十一教他绣花,那就代表除了十二,以后他还得跟十一相处。 有点难,这大半年他只接触十二,突然来了个十一,他的社恐又要发作了。 “见过公子。”十一早就被嘱咐过了,对着柳折枝恭敬的行了一礼。 柳折枝下意识要往后退,脚刚动了一下就被墨宴伸手按住肩膀,“你什么意思?不听孤的话是不想吃饭了?” 已经让他适应了这么久,墨宴是不可能给他打退堂鼓的机会的,先熟悉十二,再认识十一,以后把这些暗卫都接触一遍,慢慢的社恐就会缓解很多,等柳折枝习惯了跟人相处之后,他再把柳折枝带出去逛街。 这样循序渐进,总会有彻底克服社恐的那天。 这是墨宴早就计划好的,至于为什么让柳折枝跟十一接触的时候学绣花,无非是真想要个柳折枝亲手绣的荷包罢了。 毕竟…… 墨宴狠狠咬了咬牙。 当年的墨宴有的,现在老子也得有! 绣完荷包再让柳折枝绣个帕子!老子必须比当年的墨宴有的定情信物还多! 谁也不能比老子在柳折枝那更受宠!小几百岁的老子自己也不行! 190.吃自己的醋还醋赢了 女红在大周都是女子要学的,男子只学君子六艺,在北齐更是无论男子女子都不会专门学这个,骑射才是他们要学的,柳折枝也不知道墨宴在想什么,竟然让一个暗卫教他绣花。 不过等十一真上手准备教了,柳折枝发现他还挺像模像样的,态度也认真,不多说不多看,跟十二性格不太一样,比十二古板了些,总是面无表情的。 巧的是柳折枝也这样,平时脸上没什么表情,清冷得不食人间烟火,比十一有过之无不及。 于是俩人面对面坐着,却安静得能听到绣线摩擦发出的声音,柳折枝就这么盯着十一摆弄绣花针,明明没说话,却眼看着十一白净的脸蛋越来越红了。 “公……公子……”十一手一抖,绣花针掉在桌子上,慌忙捡起来赶紧单膝跪下去请罪,“公子恕罪,十一学艺不精,无法教会公子。” 柳折枝懵了,这个场景太尴尬了,他是应该让十一站起来说的,但是跟十一不熟,不敢主动说话,更不敢去扶。 社恐遇上小古板,彻底把柳折枝给整不会了。 蛇蛇能不能来救我一下啊,哪怕让十二来救个场也好啊…… 俩人就这么一坐一跪,一个尴尬不已,一个兢兢业业请罪认罚,谁也不说话,谁都不动,十二趴在房顶看着这一幕,对着身边的看戏的墨宴竖起大拇指。 主子你真厉害,难怪让十一教绣花,就这么憋着,绝对能把公子憋出一句话。 墨宴挑挑眉,就差把胸有成竹四个字写脸上了。 看看,他多会选,柳折枝不是害怕吗?那就找个比柳折枝还弱势的。 十一最守规矩,有事没事就跪下请罪,他赌柳折枝很快就会受不了,主动跟十一说话。 果然,没一会儿柳折枝就受不了了,默默敲了敲桌角。 在他眼里十一还是个小孩呢,而且是一个对墨宴忠心耿耿的小孩,看在墨宴的面子上他也不会不管十一。 他是有心弄出动静让十一先起来,谁知道十一比他想象的还古板,听到声音以为他是对自己不满,赶紧把头压得更低,高声道:“请公子责罚!” 柳折枝:“……” 他算是明白了,跟十一这样的人就是要直说才行,不然会有更多的误会,他要是再不让人起来,也不责罚,十一用不了多久就会去找墨宴领罚。 一刻钟后,十一真跪在那跟他请示了,“公子心善,不忍心责罚,十一这就去找主子领罚。” 说完又给他行了一礼,然后起身就走。 柳折枝眉头紧锁。 如今的蛇蛇可不会给他优待,让十一教绣花羞辱他没成,指不定下回他又要被逼着去接触谁,与其还要对别人发作社恐受煎熬,倒不如留下十一。 至少十一话少,而且守规矩,不至于热情得让他害怕。 眼看十一要走出去了,柳折枝努力压着因为紧张和害怕而狂跳的心跳,越发作社恐语气越冷淡,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站住。” 十一立刻停下脚步,转身又往地上跪,“请公子责罚。” 柳折枝惆怅的在心里叹了口气,震惊于他的一板一眼,但心里却没有那么怕了,这样古板的人对社恐来说算是很友好。 “坐。”沉默片刻,柳折枝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十一不敢。” “坐。”柳折枝又重复了一次,还加重了语气。 这下十一不敢出声了,干脆利落的服从命令坐回去,然后就不动了,头越来越低。 柳折枝也不说话,只是动作熟练的拿起绣花针,开始绣墨宴要的荷包。 他绣了两个时辰,十一就恭恭敬敬的在那低头等了两个时辰,从头到尾不敢看他,直到绣好的荷包被放在眼前,十一才怔愣的抬起头。 “公子你……会女红?” 那主子让我来教什么? 主子请来绣娘教我半个月我没学会,结果公子人家本来就会,根本不用教? 这一刻,十一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十二总说主子有病,这么看确实是不太正常,这都叫什么事啊! 他都以为他要回去挨板子了! “嗯。”柳折枝应了一声,用眼神示意他,让他拿着荷包去给墨宴复明。 可十一实在是太规矩,也把他当府里的主子,根本不直视他,压根看不见他的示意。 最后柳折枝没办法,只能又多说了几个字,“拿去复命。” “是,公子。”十一立刻拿着荷包走了,一个命令一个动作,柳折枝的社恐在他这都害怕不起来了。 实在是太古板太呆了点,只听令行事,你不跟他说话他就真不动啊。 墨宴趴在屋顶看了全程,看到柳折枝无奈的表情,要不是提前捂了嘴,早就笑出声了。 这社恐不也挺好缓解的吗,找个不凶的,比他还怕的,恭恭敬敬服从命令,根本就不会发作社恐。 感觉计划又成功了一大截,墨宴长舒了一口气,跳下屋顶悄无声息的出了青竹院,回去的路上大概也明白了为何柳折枝后来对他没有社恐。 因为他听话。 那时候柳折枝又是邦邦又是罚跪香抄书,硬是把他给调教听话了,现在还从骨子里怕柳折枝呢,这世上再找不出比他更听柳折枝话的人了。 柳折枝不喜欢他喜欢谁啊?上哪找他这么好的道侣去,挨揍挨罚全都老老实实的! 墨宴心里美坏了,回主院见到来复命的十一时笑容还没收回去,拿到柳折枝亲手绣的荷包,嘴角更是要上天了。 “行,今日起你就跟着柳折枝学绣花吧,好好学。” 十一傻眼了。 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让我教公子吗,这怎么突然反过来了?主子到底在想什么啊? 他一点也理解不了,但不耽误他服从命令,转头就又去找柳折枝了。 “公子,主子说让我跟你学绣花,劳烦公子教一教,十一在此事上……实在是有些笨。” 不笨就怪了,好好的暗卫,干的都是保命或杀人的勾当,谁家暗卫学绣花啊。 柳折枝也不明白墨宴要做什么,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这是对大周的羞辱,或许还存着让他无法专心读书习武的心思,把他养废了,以后他就不会有翻身的机会了。 嗯……蛇蛇好心机,真聪明。 柳折枝一点不生气,还在心里夸了好几句,然后真开始教十一绣花了。 十一是奉命学绣花,自然学的万般认真,哪里不懂都客客气气的问,但又绝不多说一句废话,公事公办,不闲聊,不热情,甚至都不敢直视你,跟个工具人没什么区别,没几日就让柳折枝跟他说话时彻底想不起社恐了。 墨宴这几日时不时趴屋顶看,发现他差不多接受十一了,终于光明正大从正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十二。 这是柳折枝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除了墨宴以外,同时见两个人,但十一十二都是他熟悉的,虽然一开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可后来就没反应了,不害怕,也没发作社恐,甚至还注意到了墨宴腰间的荷包。 这个成果墨宴相当满意,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嘴角压下去,发现柳折枝盯着他腰间的荷包看,还又熟练的演起了恶人。 “敌国质子绣荷包给孤,孤当然得时刻戴着,要是哪日有机会去了大周,孤还得戴着它,让你们大周皇室好好看看。” 他把炫耀说成了羞辱,十二偷偷翻白眼,十一也若有所思,虽然不如十二知道的详细,却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主子不知道在大周荷包是定情信物吗? 还有……公子肯定知道的吧?公子可是大周的皇子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公子和主子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十一却总觉得公子对主子十分纵容,不是畏惧或者妥协,是什么都知道,却还很配合的纵容。 “你倒是清闲。”墨宴在屋内看了一圈,随手挑起一块柳折枝教十一绣花的帕子,“既然这么闲,那就再给孤绣个这玩意。” “好。”柳折枝很痛快的应下了,等他走了就开始绣。 十一在旁边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公子,你觉不觉得主子对你……不同寻常?” 他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感觉,感觉主子对公子跟对别人不一样。 说是羞辱,但他好像从未见过主子真的羞辱公子什么,都是嘴上说说,然后做些无关痛痒的事,比如现在让公子绣花。 因为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发现公子是个很好的人,所以才忍不住多说了一句,算是提醒。 “嗯。”柳折枝微微颔首,“情窦初开罢了。” “啪嗒!” 十一手里的绣花针吓掉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淡定绣花的人,“情……情……” 那几个字他都说不出口。 主子和公子都是男人啊,男人跟男人怎么情窦初开? 柳折枝也不解释,只专心绣帕子。 他是社恐又不是傻,怎么可能看不出如今的蛇蛇给他的羞辱都是口头上的,根本算不得羞辱,甚至还总借着羞辱的名头给他送好多东西。 就连让他绣荷包绣帕子也是,分明是要个定情信物,还装的像个恶人似的命令。 蛇蛇对他有情意,他看得出来,只是如今那情意别别扭扭的,或许蛇蛇自己还未曾意识到。 柳折枝做梦也想不到蛇蛇敢骗他,所以只分析成了这样,绣帕子时还藏了私心,绣得跟从前他给墨宴的一样,是一条小黑蛇缠绕着柳枝。 完工后他仔细看了看,又在蛇头上加了两个小角。 十一拿着帕子去找墨宴复命时,墨宴接过那帕子就愣住了,看着蛇头上那两个小角,不敢置信的摸了摸,然后腾的一下跳起来,激动的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 那是龙角!柳折枝绣的他的本体是带龙角的!那是修真界的他! 是五百年后化蛟龙有了龙角的他! 这说明什么?说明柳折枝更喜欢现在的他,胜过当年历劫那个墨宴! 这场自己跟自己较劲,自己吃自己醋的较量里,墨宴看见龙角的瞬间就知道分出胜负了。 他赢了,他在柳折枝心里才是最重要的,完胜当年那个小墨宴! 墨宴没忍住,抱着那个帕子用力亲了一口。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柳折枝肯定更爱他! 好不容易从激动和狂喜中回神,墨宴才发现十一还没走呢,即便十一已经低下了头,他看过去的瞬间还是注意到了十一低头前那怀疑人生又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眼神。 “咳……”竟然被当场撞见了这种事,墨宴尴尬的轻咳一声,然后才冷声威胁,“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刚才发生的事要是柳折枝知道了……” “主子放心,十一什么都没看见。”十一急忙表忠心。 “回去吧。”墨宴摆摆手,“带暗十去找柳折枝,以后他跟你一起学绣花。” 十一大为震惊,没想到还要拉上暗十一起学,但也不敢说什么,行了一礼才退出去,刚出门就对上了十二看过来的眼神。 四目相对,两人眼里是如出一辙的无奈。 十二看懂了,招呼他到角落里,笑得前仰后合,“你也知道了吧?没事,以后有你震惊的时候,我跟你说,主子相当变态哈哈哈哈……” 十一在他的笑声中略显局促,捏着袖口低头看脚尖。 自己好像是因为不够变态……跟主子他们格格不入了。 不过很快十一就想开了,因为暗十来了,跟他一起学绣花,有了新的受害者,十一心里舒服了不少。 暗十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沦落到学绣花,拿起绣花针的瞬间都恨不得扎死自己算了,对着柳折枝唉声叹气,“公子,不瞒你说,我刚才还在外面砍人呢,主子突然传令让我回来学绣花,我……我一个粗人,笨手笨脚的哪能学会这么精细的玩意啊。” 他跟十一完全不一样,进门开始嘴就没停过,柳折枝听得直发愁,只能假装听不见,该教什么教什么,就是不接他的话茬。 “是这样?不对,公子刚才是这样?哎?这怎么打结了?” 暗十确实是个粗人,绣花时手指都有点分不开,实在是太笨了点,闹出不少笑话。 刚开始柳折枝还社恐发作不敢跟他说什么,后来他闹出的笑话越来越离谱,有一回甚至把自己的袖子给缝在帕子上了,柳折枝觉得好笑,看不下去只能主动帮了忙。 暗十又是个自来熟,有了这回帮忙就又缠着柳折枝说的更多,一来二去还真让他把柳折枝烦的受不了,偶尔也会主动跟他说两句,虽然都是让他专心和闭嘴,但好歹是主动说话了。 那之后墨宴又送来了暗九、暗八、暗七……等柳折枝发现不对劲,暗一都已经坐在他对面,和其他人坐一排开始按照他教的绣花了。 除了十二,十一个暗卫坐成一排,每一个都能跟柳折枝说两句话,柳折枝自己都愣住了。 社恐……我的社恐面对十一个人,竟然没有发作? 他又懵又震惊,墨宴却是快高兴疯了,历时大半年,终于让柳折枝的社恐有了很大程度的缓解,再过些日子就可以让府里的人不用躲着柳折枝了。 暗一学了不到十日,在柳折枝主动跟他说话的第二日,墨宴就让暗卫全都撤了,不用再学绣花了,自己亲自去青竹院找了柳折枝。 “教的不错,还挺安分,孤今日心情好,破例带你这个敌国质子出去跑马。” 听说要出门,柳折枝还是本能的排斥,看着眼前的绣线及时想出了拖延的对策,“太子殿下要不要学?” 墨宴心动了,他还记得之前那个没绣完的盖头呢。 当年的小墨宴没能绣完,绣的也不好看,他现在跟柳折枝学了,正好绣一个完整的,比当年好看的盖头。 “孤学那玩意干什……” “以后可以给心上人绣。”柳折枝打断他的质疑,用这句话堵了他的嘴,然后也不等他再开口,直接拉着他坐下,自己按着他的手开始教。 不是教别人那样演示一番再口头指导,而是全程亲手教,几乎贴在墨宴身上,手把手的教。 柳折枝承认,为了不用出门,他不惜用了美人计,虽然不太光彩,但实在是好用,蛇蛇一个字也没再提出门。 墨宴也不想的,但他是真上头了,已经这么久没跟柳折枝亲近过了,虽然两人都顶着十三岁的壳子,但架不住他的思想是五百多岁啊。 心上人日日在眼前晃悠,看得见吃不着,现在人家主动往他手上摸,还离得这么近,他激动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墨宴都有点佩服自己,他是真能忍啊,竟然能忍住没回头抱着柳折枝就亲。 他虽然是没越界,但两人靠的太近了,那种暧昧的气氛挥之不去,柳折枝也是能感受到的,越发确定即便如今蛇蛇还没来,小蛇蛇也是对他有情的。 所以他心里有底了,教了一会儿就开始试探着拒绝,“如今天气炎热,我不太想出门。” 墨宴一愣。 好啊,敢情在这等着我呢! 幸亏老子没暴露,不然可就不能拒绝了! “不想出门?”墨宴把绣花针往旁边一放,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他,“你一个敌国质子凭什么跟孤讨价还价?孤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柳折枝也没想到他能拒绝的这么干脆,美人计都没拿下他,愣神片刻后不说话了,直接扯下他腰间的荷包往外扔。 小蛇蛇一点都不可爱,竟然逼我出门,蛇蛇究竟何时才能来找我…… 柳折枝冷着脸在心里期盼蛇蛇快点来,墨宴看看他再看看被扔出去的荷包,都快吓麻爪了。 完了完了,这是真生气了,怪我逼他出门了。 但是……但我这也是为他好啊,这都适应大半年了,出门也是我陪着,我真不是故意欺负他。 墨宴愁啊,愁得眉毛都要打结了,发愁的同时还有些庆幸。 因为柳折枝生气的方式终于不是不理人了,已经学会发脾气扔东西了,这是好事,说明更像个正常人了。 “你一个敌国质子,竟敢给孤脸色看!”墨宴压着心虚,硬撑出了那副恶人嘴脸,冷哼一声拂袖而走,出门时还一脚踢飞了被扔在门口的荷包。 等他走出柳折枝的视线,手忙脚乱赶紧找到荷包捡起来,心疼的又是吹灰又是拿袖子擦。 刚才跟柳折枝耍威风有多硬气,现在对着那荷包就有多卑微。 这可是定情信物啊!柳折枝亲手绣的!弄脏了摔坏了老子上哪找第二个去! 墨宴小心翼翼把那荷包塞怀里了。 不行,不能再挂腰上了,回头柳折枝要是再发火,拿剪子剪坏了就完了,他肯定不能赔。 主要是我也不敢让他赔…… 墨宴重重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感慨恶人真难做,然后马不停蹄开了府库,在里面挑了不少柳折枝能喜欢的贵重物件,全都给柳折枝送去了。 怕柳折枝以为这是哄人,还特意让十二带了一句话。 “公子,我接下来说的话可都是主子说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传话之前十二特意撇清了关系,然后才敢一字不差的往出说。 “你一个敌国质子有资格说不吗?这些物件老子不要能随手扔给你,你没资格不要,老子要带你去跑马你不想去也得去!” 十二学的很认真,连语气都学的惟妙惟肖,柳折枝差点气笑了,指着那些物件告诉十二,“你把这些拿回去,让他要送东西就亲自来送,有话也亲自来说,不然就把荷包和帕子都还我。” 五百年后的蛇蛇他都能收拾,这十几岁的小蛇蛇他就不信他收拾不了。 真当他没看见有人急急忙忙捡荷包还往怀里揣么?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90-200 191.我绿我自己 柳折枝可从来都不娇弱,这世上只有两个人觉得他娇弱,一个是长姐柳容音,一个是墨宴。 所以他发火让墨宴亲自来跟他说的时候,十二一点没觉得意外,甚至连路过的十一都觉得本该如此。 “我说什么来着,公子就是太纵容主子了,如今被惹恼了,主子来了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大周的皇长子,文韬武略,那一身功夫更是扎实的很,连他们这些暗卫都打不过,这样的人能是软柿子就怪了,更何况还占了他们主子的喜爱。 这些日子他们这些暗卫都看明白了,看似是主子有事没事就羞辱公子,实际上全是公子配合着陪主子玩,也就主子自己觉得他那些情意藏得很好。 十二对此深以为然,还拉上剩下的暗卫一起偷偷摸摸看戏,人都通知完了才去跟墨宴传话。 “他让我亲自过去?他凭什么!”墨宴听完当场气得摔了茶杯,“他一个敌国质子,敢使唤孤?!” 十二没出声,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主子,别装了,真的,再装就不礼貌了,你还想不想抱得美人归了? 墨宴不是不想,他是不敢,因为他怀疑柳折枝已经起疑了,要是他现在怂了,真去了青竹院,难保柳折枝不会从那怂样里猜出他已经来了,只是一直没有相认。 这要是被猜出来了,不光帮忙克服社恐的计划成不了了,连他都得完,柳折枝收拾他的法子可太多了。 已经闹腾这么久了,费了这么大的劲重开一次历劫,总不能这样功亏一篑吧? 他付出的代价可不是一般的大,绝对不能就这么夭折了。 墨宴有了选择,却还是心里慌得不行,在屋内一圈一圈的来回踱步,晃得十二眼晕。 “主子,你真不去看看?那……那也没听说过谁对心上人是这样的啊,这是表明心意的好机会,公子给你台阶你倒是下啊。” 现在不去表明心意,到时候非要弄迷香去干见不得人的事,这是何必呢,难不成主子就喜欢当变态? “你懂个屁。”墨宴瞪了他一眼。 看似是个台阶,是要皆大欢喜,实际根本就是柳折枝的圈套! 他敢保证,今日他要是眼巴巴的去了,回头柳折枝就有无数手段拿捏他,让他再也不能逼柳折枝出门。 可他没想到,即便他不接招,打死也不去,柳折枝却还是找来了。 白衣墨发,提着他送的软剑,硬闯主院打上门来了。 墨宴怀疑他那些个暗卫都在放水,不然就算打不过柳折枝,也不至于一个个身上没流一点血,全躺地上嗷嗷乱叫吧? “公子,你这……不至于啊。”十二试图劝一劝,却被柳折枝剑尖一指,冷声命令,“出去。” 十二的目光在他和墨宴身上徘徊一圈,然后十分麻利的跑了。 墨宴:??! 你他娘的到底是谁的暗卫! 人都走了,柳折枝也收了剑,什么都没说,就自顾自坐在墨宴对面,还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的喝。 蛇蛇竟然没去找他,这不太像小蛇蛇能做出来的事,十三岁的年纪情窦初开,如何能那般稳重? 以他对蛇蛇的了解,年少时最是容易冲动,他主动要捅破那层窗户纸,想要让两人的关系再进一步,蛇蛇不该无动于衷,就算不是立刻过去,也不可能过了两个时辰还没动静。 所以柳折枝怀疑自己被骗了。 墨宴做梦也想不到,他把事做的太滴水不漏,反而成了引起柳折枝怀疑的导火索,要是他直接去跟柳折枝谈情说爱,说不定就不会被看穿了。 半盏茶的功夫,墨宴看似不动声色,实际后背已经开始冒冷汗了,柳折枝越不说话他越慌,这时候太考验心理素质了,可惜他面对柳折枝从来都输得彻底,实在有点扛不住这种拼心态的场合。 就是说,我现在主动认错,柳折枝他能从轻发落吗? 他是不是已经猜出来了?过来喝茶就是等我主动坦白? 墨宴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最后还是强撑着最后一点马甲碎片,冷哼道:“敌国质子擅闯太子卧房,你是活腻了?” 柳折枝放下茶杯,抬眼看过去,对上他凌厉的眼神淡淡道:“不如太子殿下即刻下令处死我?” 他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墨宴身体僵了僵,“你……你以为孤不敢吗!就算是杀了你,大周也不敢说什么!” “哦。”柳折枝把软剑递给他,“太子殿下请吧。” 墨宴:“……”你来真的? 他大概能确定了,柳折枝是真起疑心了,就是在试探他,他要是没接住这招,那就彻底暴露了。 别的其实不是那么重要,被拆穿了挨收拾他也有心理准备,唯独一件事不能让柳折枝知道,那就是这情劫不是柳容音开启的,是他拿神魂做赌注换的。 魔族的魔气在浮生镜这样的神器里没用啊,神器不认他这个魔族的灵力,他能用的只有神魂,柳折枝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跟他换。 本来柳折枝就已经没有修为了,再让柳折枝耗费神魂,那他也太没用了点。 最重要的是柳折枝的身子受不住。 电光火石间墨宴想了许多,最后咬咬牙决定赌一把,真把那软剑拿起来指向柳折枝,一步步靠近。 柳折枝只是安静的看着,不躲不闪,半点都不信他会真的伤了自己。 别说是五百年后的蛇蛇,就算真是十三岁的蛇蛇,也绝不会跟他动手,那些最好的笔墨纸砚,那些练习骑射的默许,都是蛇蛇给他的偏爱。 就像他给蛇蛇的纵容一样,无论十三岁还是五百多岁,哪怕重伤变回本体被他捡到,只要是蛇蛇,他就会下意识去纵容。 是在知道情劫的真相之后他才明白,所谓情劫,所谓莫名其妙绑定他们的姻缘红线,都是命中注定,他跟蛇蛇天生就该是道侣,天道再如何从中作梗都阻拦不了。 他这般心里有底,墨宴就明白今日必然不好糊弄过去了,剑尖几乎要抵上他喉咙的瞬间,软剑啪嗒一声落地。 “柳折枝,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他娘的就是仗着孤喜欢你!” 柳折枝愣住了,淡定的表情逐渐僵硬,因为他看见墨宴红了眼,就这么站在他面前……哭了。 哭了?! 蛇蛇怎么……怎么哭了? 柳折枝慌了,他可从来没见过墨宴哭,瞬间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难道真是猜错了?这真是十三岁的蛇蛇? 要是五百年后的蛇蛇,怎么可能哭哭啼啼啊,只有小孩子才会哭,蛇蛇可是最爱面子了。 可如果是装的……蛇蛇应该没那个脑子吧?就算有,肯定也是舍不下面子装哭的。 墨宴哭一哭柳折枝就信了一半,更何况他还边哭边骂。 “这下你满意了吧!老子就是喜欢上敌国质子了!” “都怪你!你看看你长的那个样!谁家男人长你那么好看!” “你们大周人都不是好人!你就是个狐狸精!” 墨宴指着柳折枝鼻子骂,明明骂人的是他,他却哭得越来越委屈。 “什么好东西都给你了,带你放风筝给你介绍暗卫,你倒好,你他娘的根本就没有心!你就是仗着老子喜欢你舍不得欺负你!” “你还反过来欺负老子!柳折枝你不是人!” 柳折枝傻眼了。 糟了,这真不是蛇蛇,这是十三岁的小蛇蛇,我……我还把小蛇蛇给气哭了。 千算万算,他唯独没算到蛇蛇会哭,哭得他心疼坏了,刚才杀进来的时候有多胸有成竹,现在就有多慌。 谁能想到十三岁的蛇蛇会这么脆弱啊!张口闭口不是老子就是骂娘,结果骂得越狠哭得越凶。 “我不是……不是有意欺负你,我是没想到……” 从前柳折枝是社恐发作不敢说话,现在是不会说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凑过去想帮忙擦擦眼泪还被墨宴躲开了。 “滚!老子是太子,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非得受你的气吗!老子不伺候了!” 嘴上是这么说,但人却站那不动,典型的口是心非,这股傲娇劲柳折枝可太熟悉了,想想当年在云竹峰怎么哄小黑蛇,柳折枝直接仰头亲了上去。 一触即分的吻,当当正正亲在墨宴嘴唇上,“太子殿下亲亲。” 墨宴把自己想怎么继续演都给忘了,在心里疯狂唾弃自己没出息。 当年扛不住一个亲亲就算了,怎么这时候了还是扛不住! 还有柳折枝,翻来覆去就这么一招,他当老子是什么很好哄的人吗! “你他娘的……” “亲亲。” 又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下,墨宴嘴唇颤了颤,眼中的懊恼一闪而过。 不会吧,老子堂堂魔尊真就这么没出息? 让他亲两下就脑子一片空白了?刚才还想怎么骗他来着?他娘的全忘了! “你……” “亲亲。” “……” “亲亲。” 都不用墨宴出声了,只要他张嘴,柳折枝就上去亲一下,哄人哄得既认真又敷衍,最后墨宴都要让他气笑了。 谁家哄人就是堵嘴啊!字面意思的堵嘴! 其实柳折枝也不想这样,但是这样哄得最快,虽然心中还是有些怀疑,但此时此刻也顾不上了,毕竟……蛇蛇哭了啊。 俩人对着恋爱脑,一个因为对方哭了就不追究了,一个因为被对方亲了就不套路了。 最后一次被柳折枝主动亲亲,墨宴彻底忍不住了,揽着他的腰把人按在自己腿上坐着,反客为主吻了回去,唇齿纠缠越发深入。 吻得难分难舍的时候,墨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所以柳折枝现在是信了我是十三岁的墨宴了是吧? 那他把我当十三岁的墨宴,还亲我,这算不算给我戴绿帽子? 我绿我自己? 我他娘的又把我自己给绿了?! 192.纯情小蛇,在线装嫩 虽然有自己绿自己的嫌疑,但墨宴很知足,甚至是惊喜,因为他哭一通不仅打消了柳折枝的怀疑,还能光明正大对柳折枝好了。 往日那些暗戳戳的,以羞辱作遮掩的示好,如今两人说开了,也就能名正言顺了,连带柳折枝出门跑马都是可以直说的。 即便柳折枝不愿意,可他刚哭了一通,柳折枝难免心疼,下意识给他更多纵容,思来想去到底是答应了。 但柳折枝没想到的是墨宴除了带暗卫,还带了三个小厮两个马夫,平白多出五个陌生人,甚至专门指了其中一个马夫给他牵马。 那马夫实在碎嘴,一路上公子长公子短,语气恭敬,可人热情得过分,恨不得借两张嘴跟柳折枝说话,把柳折枝说的如坐针毡,习惯性看向墨宴想让他帮忙解围,却只看到墨宴朝他傻乐。 “我就说你哪哪都好,连府上的马夫都看出你是好人,愿意跟你说话。” 柳折枝一愣,恍惚间终于想起如今的小蛇蛇是不会帮他解围的,根本不知道他社恐,小蛇蛇同样心悦于他,却实在小孩子心性,脆弱的很,若是不小心伤心了,弄不好还要哭给他看。 既是如此,柳折枝哪能再指望他,不忍心为难小蛇蛇,那便只能自己硬着头皮面对。 “嗯。” “好。” “不必。” 虽是每回只有一两个字,但也是柳折枝跟陌生人说话了,墨宴安静的看着,眼中有欣慰也有心疼。 他知道柳折枝还是有些害怕的,但总归是要迈出这一步,天道费尽心思把柳折枝磋磨成这样,他却不信这个邪,非要把柳折枝捧回去,捧成柳折枝原本该有的模样。 这条路他来给柳折枝铺。 只要克服了社恐,柳折枝便再无弱点,胸怀苍生的神明,天生就该高高在上。 一路来到郊外草原,柳折枝被马夫的热情折磨得心力交瘁,墨宴见好就收,找个由头让马夫离远了,若无其事的去问柳折枝,“怎么了?出来玩不高兴吗?” “没有。”柳折枝摇摇头,装的很是平静。 墨宴眼里的无奈一闪而过。 这就是柳折枝,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扛,从来不主动说任何难处,从前他觉得这个习惯不好,总想着让柳折枝改一改,如今倒好,他开始反过来利用这个习惯让柳折枝克服社恐了。 柳折枝不坦白,他就假装不知道,装着十三岁的模样和柳折枝在草原上赛马,时不时让小厮来送些糕点,递些物件,总之尽可能的让柳折枝跟那几个小厮接触。 之前已经接触过那么多暗卫了,社恐多少是有些缓解的,再加上墨宴就在身边陪着,柳折枝虽然害怕,却也勉强能正常交谈几句,慢慢的倒是有些习惯了。 黄昏时分,墨宴带着他躺在草原上,两人并排枕着胳膊看日落,难得的岁月静好,许是气氛太好,柳折枝习惯性的叫了他一声,“蛇蛇。” 叫出口才意识到不对,可到底是收不回来了,转头看他的眼神也带上了些许心虚。 墨宴自然是听见了,心中那种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的感觉更强烈了,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还一本正经的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你为何指名让我来做质子?”转移话题的同时,柳折枝还顺便打听了一下这次历劫为何与上一次不同。 其实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长姐为何要这样安排,而且他都来做质子这么久了,长姐就算只有这时候的记忆,也不该连一封家书都不给他写。 “因为你长姐得罪我了。”墨宴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大周长公主成了镇守边关的女将军,我打北燕的时候见过她,是个会落井下石的,带兵偷袭北燕粮草,白让她捡了个大便宜。” 粮草向来是兵家必争的紧要物,他因此心中不痛快合情合理,柳折枝信了。 “那我来了北齐你为何又……这样?” “哪样啊,不就是抢了你回府,没让你进宫吗?”墨宴叼了根草在嘴里,吊儿郎当的,“当时你长姐来了密信,说要跟我结盟,我觉得也不亏,就去城门口抢你了。” 这事他一点没撒谎,结盟是他一手促成的,让柳折枝来做质子,柳容音肯定怕弟弟受苦,他稍微用点计策就等来柳容音主动结盟了。 做戏做全套,他可不能在这点小事上让柳折枝怀疑。 “那后来呢?”柳折枝故意追问,“你对我好,也是因为结盟?” “当然不是了!”墨宴高声反驳,“结盟至于让我对你这么好吗?还不是因为你……你长的……上回不是说了吗,我说我喜欢……”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却伸出一根手指犹犹豫豫,试探着勾上了柳折枝的手指。 缠上去的瞬间猛地攥紧,一副生怕柳折枝不同意的模样。 柳折枝抬眼看去,正看到他微红的耳尖。 十三岁的小蛇蛇,当真是纯情的很。 柳折枝不疑有他,对眼前之人只是小蛇蛇一事越发深信不疑,从未想过墨宴能演的这么好。 其实很多事墨宴都没跟柳折枝说,比如他年少时是最会演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又比如他在魔界如何能坐上魔尊之位。 靠的不止是修为,更是玩弄权术,是整日与那些野心勃勃的兄弟们虚与委蛇,一睁眼就是做戏,他要是真想算计,真想靠帝王权术搅弄风云,不会比柳折枝差。 既然带兵打仗会造成悲剧,那这一次他就不打仗了,他坐山观虎斗,等斗得差不多了就把江山送给柳折枝。 但这些他都不会跟柳折枝说,他只说了一句,“后来我怕你在北齐被人欺负,我就不去带兵打仗了,我现在是太子,是父皇最宠信的皇子,没有太多军功也一样护得住你。” 如此便完美解释了为何与上一次历劫不一样。 柳折枝没再多问,因为一切都很合理,尤其是如今会主动邀功的墨宴,完全不同于从前的嘴硬傲娇,更让他觉得十三岁的小蛇蛇过分纯情了。 被发现心思后别别扭扭坦白心意,然后又笨拙的想要哄他开心,现在还眼巴巴的说出究竟为他付出了多少,乖巧得很,还格外可爱。 这般乖巧可爱的蛇蛇合该有些奖励。 这种事上柳折枝从不吝啬,转头凑近身侧的少年,很自然的吻上他的侧脸,还直白的告诉他,“这是奖励。” 这个奖励的吻落在侧脸,带起一片温热,墨宴撑起身子看着他,目光灼灼,“不够。” “柳折枝,这点奖励不够,你没诚意。” 嘴上说着没诚意,人却倏地凑近,身体力行的演示了一遍何为有诚意。 炽热又温柔的吻像是要把人吞吃入腹,有那么一瞬间柳折枝甚至觉得蛇蛇来了,因为接吻时这样强烈的占有欲他好熟悉,从前的无数次蛇蛇都是这样吻他的。 可短暂的意乱情迷过后,他看到的是一张过分稚嫩的脸,眼前的少年眸中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却少了魔尊墨宴的偏执和占有欲。 柳折枝抬手抚上少年的竖瞳,见少年乖顺的闭眼,最终只无声的笑笑,笑自己真是太想念蛇蛇了,都想出幻觉了。 这一日,墨宴彻底靠精湛的演技骗过了柳折枝,之后再也没有任何试探了。 柳折枝完全把他当小蛇蛇,对他越发纵容,甚至被他闹着出门一起玩也很少推辞。 墨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装哭,装嫩,无非就是想让柳折枝多出门,次数多了,见的人多了,社恐总有完全克服的时候。 除了去郊外跑马,墨宴也开始带他在府里闲逛,有时候说是饭后消食,有时候说是景色好,只单纯的带他赏景,打着哄他开心的旗号,让府里的人变着法在他眼前晃。 只要有人能让他说一句话,便能得到五两银子的赏钱,比月钱还多。 大把的银子砸下去,不过一月柳折枝就差不多跟府中所有人都说过话了,慢慢的不需要墨宴陪着也能安心在府中行走,再不用特意避开人。 又是一日好天气,墨宴却没带柳折枝出去玩,而是拿了账本和几把钥匙给他。 不用他说柳折枝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墨宴府中没有太子妃,连个女子都没有,府中中馈一直都是管家掌管,如今账本拿来,应当是想让他管这些。 可一旦有了管家权,那要接触的人,要说的话就更多了,柳折枝怎么可能答应,不等墨宴开口就把账本往回推。 然后他就看到刚才还乐呵呵的少年僵住了表情,眸中尽是难过和受伤,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颤抖着声音问他,“你……你是不愿意吗?” “我……” “我不想娶太子妃,柳折枝,我的心意你知道的,我……我只有你啊。” 墨宴说着说着又红了眼,上回演的时候还有点羞耻,这回已经轻车熟路了,越说声音越哽咽,“我想把最好的都给你,正妻和当家主母都要管这些的,他们说恩爱的夫妻都这样,我还怕之前没给你你会不高兴,特意让他们抓紧时间整理好送过来。” 这招以退为进打得柳折枝措手不及,要是他吼两声再嗷嗷骂娘,柳折枝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叫邦邦,可如今他在那红着眼睛又哭了,柳折枝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蛇蛇啊蛇蛇,你快来吧,怎么小蛇蛇是这样的,他一哭我就不会了啊…… 柳折枝一个推辞的字都没敢再说,赶紧把账本和钥匙都收下了,“我管就是了,没有不想要,我是怕我管不好这些。” 墨宴点点头没说话,心里却狂笑不止。 啧啧啧,有朝一日柳折枝竟然能被我拿捏了。 这装哭装的真值啊,以后有事还哭! 脸面算个屁!不挨收拾还能让柳折枝哄两句,这是我能拥有的待遇吗? 真他娘的爽! 193.聪明蛇蛇以毒攻毒 说是掌管中馈,其实也不需要柳折枝事事亲力亲为,管家会帮忙,墨宴会陪着梳理账目,府中所有人,包括暗卫都随他调遣。 明面上他是敌国质子,实际享受的全是太子妃的待遇。 墨宴舍不得他劳累,又确确实实什么都给他最好的,一时间柳折枝还真有点拿不准他的意思了,难不成真能娶一个男人做太子妃? 即便北齐民风开放,也是万万开放不到这个程度的,若墨宴只是个有军功的皇子,那皇子妃是男人还勉强能过了明面,但如今这一国储君是万万不能不给北齐留下皇孙的。 “如今这般……不合规矩。” 小蛇蛇脆弱的很,柳折枝不好直说,怕他又哭给自己看,只能尽量委婉。 “管他什么规矩,谁权利大谁就是规矩。”墨宴拨弄着他刚跟管家核对过的账本,就像跟他说晚饭吃什么一样随意,“老东西活不了多久了,那群小的也快死绝了。” 柳折枝执笔的手顿了顿,十分意外才十三岁的小蛇蛇就能如此运筹帷幄,且已经开始筹谋皇位了。 这些日子他光顾着哄人,还真就没注意过北齐皇室动向,若是提前四年北齐就换小蛇蛇做皇帝,以小蛇蛇的能力……怕是等不到蛇蛇来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柳折枝陷入了沉思。 虽然小蛇蛇很脆弱很可爱,也很需要人哄,但他时刻记着自己是要等蛇蛇来的,这情劫得是他跟蛇蛇渡,跟小蛇蛇终成眷属了算是怎么回事? 而且以他对蛇蛇的了解,到时候蛇蛇一定会自己吃自己的醋。 别管大蛇蛇还是小蛇蛇,都是蛇蛇,柳折枝是希望一碗水端平的,谁都不要吃醋,但如今这种情况似乎有些难办了,毕竟他好像没有理由劝小蛇蛇不要动手这么快。 “可是明年就要坐上那个位置了?”柳折枝又试探了一句。 “差不多吧,还是要看你长姐那边怎么说,她动作够快的话,说不定今年就能成。”墨宴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他的手,献宝似的朝他挑挑眉,“柳折枝,你要皇位吗?我抢来给你啊。” 如今他装十三岁的小孩已经炉火纯青了,那般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柳折枝,生生把柳折枝给看心虚了。 果然蛇蛇无论多大都是恋爱脑,弄得好像自己在骗纯情少年一样,这可如何是好…… 柳折枝心虚更甚,愣是没敢继续看他,低头拨弄算盘,轻声回绝了,“不必,皇位怎可拱手让人。” “你不要?”这回换墨宴愣住了。 柳折枝摇摇头。 不是,怎么回事啊?柳折枝怎么不要皇位了? 墨宴傻眼了,在他掌心绕圈的手指都僵住了。 说好的统一四国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呢?他不要皇位老子费尽心思抢来干什么?! 千算万算没算到柳折枝这么不按套路出牌,墨宴有心问他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却又没法问,毕竟自己现在披着十三岁的壳子,一问就全露馅了。 “那你要什么?”思来想去,墨宴换了个方式问他,“柳折枝,你有什么心愿吗?你说出来,只要你说我就给你办到。” 我希望蛇蛇快点来,纯情小蛇蛇我有些招架不住了。 蛇蛇是嘴硬心软口是心非的,小蛇蛇说话太直白了,情意和欢喜全往出说,还爱哭…… 柳折枝暗自叹了口气,出口的话却是带着期待的,“我希望我在乎的人平安喜乐。” 浮生镜中真真假假,不过浮生一梦,重来一次,他又何必纠结苍生如何,只求不要重蹈覆辙便好。 长姐和墨宴都是他的命,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让两人好好活着。 他是这么想的,墨宴怎么可能靠着他的只言词组猜出他心中所想,自己沉思了许久,终于猜出了他的目的。 柳折枝肯定是不想上朝! 上朝要面对满朝文武,他社恐,他害怕! 自认猜中了真相,墨宴一把抓住他的手,语气带着些安抚的意味,“放心,有我呢。” 他不说还好,他说完柳折枝更不放心了,而且明显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却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 “你与长姐可有书信往来?” 柳折枝有些突兀的转移了话题,他还是更倾向于先试探一下长姐,看长姐如今有没有关于浮生镜的记忆。 “长姐在跟大燕打仗,我偷着运了军饷和粮草过去,书信还没有,跟我有书信的话……被抓到了就是通敌叛国的大罪。” 这么说倒也合理,柳折枝原本想着写信给长姐,如今也只能歇了这个念头。 见他不再追问,墨宴松了口气,克服社恐之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跟长姐有联系的,不然怕瞒不住他。 用神魂重新开启的情劫,这里面的一切都靠神魂支撑,柳容音也是神族,墨宴自认还没有那个本事伪装出神族的气息,但凡柳折枝和柳容音通了信,那信上察觉不出神族气息,柳折枝必定起疑。 没有神族气息就说明不是柳容音开启的这次情劫,一共就三个变量,不是柳折枝,也不是柳容音,剩下操控这一切的是谁不言而喻。 又是一月过去,墨宴背着柳折枝干了不少大事,他那些兄弟死的死残的残,等到出门绝对不会有人敢招惹他们的时候,墨宴终于带柳折枝逛街去了。 掌管中馈一个多月,柳折枝见了城中许多铺子的掌柜,连府中那些下人都认全了,如今墨宴说要带他出门,他倒是没有多排斥,多少有点习惯与陌生人接触了。 两人换了常服并肩走在街上,暗卫也隐在人群中远远跟着,墨宴从出门就时刻注意着柳折枝的表情,发现他只是走的缓慢,并没有太过害怕,这才稍微放心。 “这个槐花饼就是你平时吃的,买点回去。” “还有这个,这家的蜜饯你爱吃,多买点。” “水晶糕、糖炒栗子、一口酥……这些都要了,柳折枝你快给银子。” 在修真界两人也是一起买过吃食的,但那时候下山后都是墨宴负责买,钱也是墨宴付,根本不用柳折枝说什么做什么,如今却是墨宴负责发现那些吃食,然后让柳折枝去买去付银子。 陌生但热情的商贩,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行人,柳折枝的社恐毫不意外的发作了,但并没有到不敢说话只想跑的地方,只是站在那里不想动。 墨宴自然发现了,却头一回没有帮他,只站在他身边磨他,“柳折枝,我的银子都给你了,全部身家都在你那,你忍心让我饿死?” 他要的都是柳折枝爱吃的,分明是给柳折枝买,却说成他让柳折枝给他买,还开始装上可怜了,好像现在不给他买,马上他就能饿死。 一边是可怜兮兮的小蛇蛇,一边是开始发作的社恐,柳折枝左右为难,索性摘下钱袋塞进了小蛇蛇怀里,“你自己去买就是了,我有些……累。” 这借口其实挺好用的,按理说能糊弄过去,可柳折枝也不知道哪出了问题,他话音还没落,小蛇蛇眼睛就红了。 “你是不是觉得跟我一起出来逛街丢人?” “什么?” “因为我是男人,你不想让人知道你跟男人在一起是不是?”墨宴拼命往出挤眼泪,但今天眼睛不太争气,挤了好一会儿也只是眼泪在眼圈打转,没流下来。 他娘的!关键时刻怎么这么不争气! 这回没骗住柳折枝,下回他就不能这么痛快答应出门了!老子努力这么长时间可不能在这毁了! 墨宴正准备找机会掐大腿挤眼泪呢,猝不及防被柳折枝抓住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我既然答应与你出来,又怎么会在意这些,我只是害……” 眼看他要摊牌社恐的事,墨宴先发制人,一把甩开他的手,在大街上就跟被他抛弃了似的,及时堵住他的话,“我知道,你都是骗我的,什么喜欢啊,你就是利用我,给我买点吃的都不愿意,我白对你那么好了!” 不仅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他,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都引来路人围观了。 藏在人群中的暗卫们全傻眼了,尤其是十二,看着身边的十一默默捂脸,“兄弟,主子今日又抽风了,要不下回这种差事就装病推了吧,我有点抬不起头。” 十一头比他还低,声音也悄悄的,“我也是。” 他俩都抬不起头了,更别说站在墨宴身边的柳折枝了,本来还发作社恐呢,这回倒好,直接让墨宴来了个以毒攻毒。 他也顾不上社恐了,只想赶紧结束这丢人的被围观,拉着墨宴用最快的速度把他要买的东西都给买了。 看看,这回社恐克服的多快啊,还得是老子给他来一剂猛药! 墨宴是一点不在乎脸面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把买的东西都交给暗卫拿着,自己还在那故意磨柳折枝,“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不是不愿意?你以后回了大周还要娶女人当你的皇子妃吧?” 他装的太像了,就是纯情少年被心上人负了的委屈样,仗着柳折枝心疼他就使劲骗,柳折枝一点没怀疑,毫不犹豫给了承诺,“不是,日后我若成婚,一定是与墨宴,只与墨宴。” “真的?”墨宴瞬间乐开了花,“那你随便买,我的银子都是你的,不用给我省着花。” 就这样,靠着他的装嫩和无理取闹,柳折枝被他拉着逛了整整两条街,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全都买了个遍,直到回了太子府柳折枝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出门逛了这么久,除了最开始那一会儿,剩下的几个时辰社恐竟然完全没发作么? 看看身边牵着他手的少年,再看看自己手里拿着的糖葫芦,柳折枝表情逐渐复杂。 我这是……被小蛇蛇的磨人把社恐给治了? 194.蛇蛇真是好演技 柳折枝从来没想过社恐还能被治好,虽然现在也不算完全好了,但他确实没有那么怕见人和跟陌生人说话了。 这是好事,柳折枝知道,从前他一直被社恐困在原地,不是没想过克服,这个弱点几乎毁了他,他怎会不知。 只是没人给他精神支撑,他一个人扛不住克服社恐的漫长过程。 如今这件事被小蛇蛇阴差阳错的办成了,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心中感激,可夜里睡前在黑暗中回想,又总觉得此事过于巧合。 高兴归高兴,他却不至于被高兴冲昏头脑,这些日子被小蛇蛇逼着跟人接触,虽然有点痛苦,但似乎中间的过程太过循序渐进。 “蛇蛇?” 柳折枝对着黑暗叫了一声,他还是怀疑蛇蛇已经来了,不是在小蛇蛇身体里,那就很有可能是以神魂形式一直陪在他身边,或许还有能力引导小蛇蛇帮他克服社恐。 但是没有回应,那一声蛇蛇石沉大海。 “真的……不是蛇蛇么?”柳折枝自言自语的呢喃了一声。 最初是府中所有人都恰好让他遇不上,一般只能跟十二接触,然后慢慢十一出现,等他跟暗卫都熟悉了,府中其他人才逐渐在他眼前晃。 放风筝时只有他跟蛇蛇两人,跑马时多了马夫和小厮,今日出门逛街也是在他已经掌管中馈接触许多府外的人之后…… 柳折枝安静的在脑海中复盘这一切,发现这个过程缜密的很,简直就是一场完美的脱敏治疗。 之所以称作完美,是因为中间只会让他轻微的发作社恐,没有逼得太紧,更没有给他机会往后退,这里面的尺度掌握的太好了,一定要一个绝对熟悉他的人,或者绝对熟悉他社恐的人才能做到。 显然小蛇蛇不具备这个条件。 若是蛇蛇没有来,那便是……长姐? 长姐帮他跟蛇蛇恢复记忆,还费尽心思帮他克服社恐么? 其实这个结果是完全说得通的,但柳折枝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其妙的倾向于那个人是墨宴。 一种……很莫名的直觉。 这一夜柳折枝罕见的失眠了,即便是短暂的入睡,睡梦中也都是墨宴的身影,有时候是墨宴口是心非,有时候是墨宴在他面前端起魔尊的架子,但更多的还是在云竹峰相处的那十年。 那是他在修真界最美好的十年,虽然过的清苦了些,心中却总是欢快的,只是梦中的最后,墨宴竟然变成了如今的小蛇蛇。 小蛇蛇哭得眼睛通红,哽咽着问他,“你把我当替身?你说,到底更爱他还是更爱我!” 柳折枝猛地惊醒,睡眼惺忪间见榻边坐着个人,想都没想就叫了一声,“蛇蛇。”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现在半梦半醒,对蛇蛇的思念占了上风,理智还未回笼便伸手出抓那人的衣袖,“蛇蛇,亲亲。” 墨宴身体一僵,不确定是自己暴露了还是他在试探,后背冷汗直冒,回头的瞬间脑海中闪过几百种可能,最后硬着头皮装出震惊又不敢置信的受伤表情,“柳折枝,你……你叫谁?” “蛇蛇是谁?你把我当替身?!” 这一刻,梦境与现实重合,柳折枝彻底从睡梦中清醒,拉着他衣袖的手抖了一下。 “你说话啊!” 他没发难,墨宴赶紧先发制人,起身站在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眶迅速变红,“你把我当那个叫蛇蛇的人,我跟他长得像?他是谁?你在大周的相好?” “老子杀了他!诛九族!不!十族!” 柳折枝:“……”我杀我自己? 他占尽了先机,演的天衣无缝,柳折枝本就因着刚才的梦境有些心虚,如今更是无力反驳,尤其是看到他通红的眼圈之后。 “先……先别哭。” 从前哄蛇蛇都是先夸,先说好听的,如今哄小蛇蛇柳折枝第一反应就是他可别哭,真招架不住啊,好好的蛇蛇为什么要哭呢?还不如跟他打一架。 柳折枝突然开始怀念两人做死对头的时候,每日打架打的十分畅快,不用废话,见面就打,打完就各自回去养伤,养好了继续打。 早知今日,他就该在刚开始这次情劫的时候先跟小蛇蛇打成死对头。 他在那沉思不出声,墨宴还以为自己无意中暴露了什么,不敢让他继续思考了,加大力度无理取闹,“柳折枝,老子对你掏心掏肺,你就是这么对老子的!” “你在大周有个蛇蛇,在北齐有个我,在别的地方还有谁?没登基就先有后宫了,你是人吗!” “蛇……额……” 他要走,柳折枝起身把他拉住,却因为太着急,一不小心又叫错了,赶紧改口,“我是说……墨宴。” “好啊,对着我都能叫错了!”墨宴红着眼冷笑一声,这回没掉链子,眼泪终于让他挤出来了,啪嗒啪嗒往下掉,“他比我重要是吧?老子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寻死觅活算是让他玩明白了,柳折枝越拦着他越拼命要往墙上撞,一大早两人在卧房里折腾出不少动静,屏风都撞倒了。 十二听着里面的动静尴尬不已,赶紧让剩下的暗卫全退远点,还小声跟十一吐槽,“主子真是疯了,我知道他急,但是他也不能这么急吧?公子的身板看着可不算太硬实啊……” 十一理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红着耳尖默默冲过去拍了拍门,“主子,公子还……太小了。” 十二:??! 兄弟你……你有事真上啊!你是什么忠言逆耳的死心眼啊! 房间里的两个人也愣住了,尤其是墨宴,演都忘了演,目光第一时间看向柳折枝下半身,提着剑就要冲出去找十一,“你他娘的怎么知道柳折枝小不小!” 柳折枝:??? 越闹越离谱了,柳折枝哪能让他出门,见拦不住他,习惯性冷声训斥,“跪下!” “扑通!” 墨宴身体比脑子快,几乎是肌肉记忆,跪得又快又结实。 原本只是习惯性用在修真界做师尊时的方式管教墨宴,如今看到他跪的这么丝滑,柳折枝看他的眼神逐渐震惊。 这不是小蛇蛇能给出的反应。 墨宴也发现不对了,跪在那人都傻了,手里的剑也吓掉了,咣当一声掉在脚边,好像在替柳折枝宣判他完了。 不不不,还是可以补救的。 墨宴疯狂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不慌不慌,扶我起来,我还能骗! “太子殿下。” 身后传来柳折枝平静的嗓音,平静中透着些要命的阴阳怪气,墨宴咬咬牙站起身,回头又挤出两滴眼泪,“你怎么知道我从小就总被父皇罚跪?最怕这个?柳折枝,你调查过我,是故意接近我勾引我的?” “这些日子……都是……都是假的吗?” 他声音颤抖着,一句话哽咽好几回,还流着眼泪,看起来像是要碎了,要是以前柳折枝早就开始哄了,今日却盯着他没动。 蛇蛇真是……好演技。 想想这些日子被他骗着哄了他多少回,柳折枝都要被他气笑了。 堂堂魔尊,竟然学会了装哭,装小孩骗人,自己吃自己的醋还胡搅蛮缠,当真是威风啊。 “自然不是假的,我是真心心悦太子殿下。” 他开始解释了,没再追究那熟练的一跪,墨宴松了口气,可下一瞬便听到一句惊掉下巴的话,“只是,对蛇蛇我也是真心心悦。” 墨宴:??? “同样是我心悦之人,蛇蛇就不会计较这些。” 墨宴:??! “蛇蛇比殿下长了许多岁,那便蛇蛇做大,殿下做小,如何?” 墨宴:!!! 不是,柳折枝你在说什么? 你他娘的说什么! 什么都是你心悦之人,什么做大做小,那不都是老子一个人吗! 墨宴傻眼了。 他只是装一装吃自己的醋,想胡搅蛮缠不让柳折枝怀疑他就是蛇蛇,他一直都在,万万没想到,柳折枝给他来了个雨露均沾。 还亲口告诉他,他有个情敌,是他自己。 “殿下不愿意么?” 柳折枝轻声问了一句,语气有些为难,“我是一定要等蛇蛇来找我的,若太子殿下不愿,那盒饭从未见过我,我今日便搬出……” “等等!”墨宴怒吼一声打断他,想了想又觉得有点凶,赶紧放柔语气,“不是,你先等会儿啊,我再想想。” 这他娘的怎么这么乱啊!老子都要捋不过来了! 柳折枝跟我摊牌了,说他在等蛇蛇来找他,蛇蛇就是我,这个没毛病,他好爱我。 柳折枝说他心悦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是我,也没毛病,他对我是真爱。 他还说让蛇蛇做大,太子殿下做小,两个都舍不下,这……这这这…… 这是他双倍爱我?! 好像全都没毛病,又好像哪里都不对,墨宴的恋爱脑都快烧了。 他沉默了许久,就在柳折枝以为他想明白自己已经看透一切的时候,终于等到他开口了,“孤不做小!让那个什么蛇蛇做小!” “你……” “怎么,他现在还没来呢,现在陪着你的是孤!”墨宴十分硬气的跟自己争名分,“他要做大就等他来了再跟孤争,孤现在必须做大!” 柳折枝欲言又止,做梦也没想到阴阳怪气一番竟被他当了真,都让他给整不会了,最后略显僵硬的点点头,“那便……暂时如此吧。” 好蛇蛇,真……真聪明。 195.邦邦虽迟但到 柳折枝从不知道他的蛇蛇这么能演戏,虽然演戏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帮他克服社恐,但……蛇蛇实在是太入戏了点。 那日不过是随口一说,就差把阴阳怪气说气话几个字写在脸上了,蛇蛇却深信不疑,从此就执着于自己跟自己争大小,将蛇蛇和太子殿下分的相当清楚,着实让他震惊了一番。 其实柳折枝不是没想过直接摊牌,但他又有点舍不得摊牌,因为他想看看蛇蛇还能离谱到什么程度。 而且他还没搞清楚蛇蛇为什么不跟他相认,只是因为要装哭逼他克服社恐么? 柳折枝心里存了疑,一日没见到长姐,他就一日觉得重新开始在十三岁这个节点很诡异,不管怎么想,长姐都没必要把时间提前。 “柳折枝?” 说了半天他也没有回应,墨宴看他出神的模样直磨牙,“柳折枝!你跟老子在一起到底在想谁!又想你那个蛇蛇了是不是!” 柳折枝欲言又止,他感觉蛇蛇好像很喜欢这样自己吃自己的醋,从前在修真界也是,蛇蛇,玄知,墨宴,搞出三个身份来互相吃醋。 “其实……我还有一个心悦之人名为玄知。” 反正已经很离谱了,柳折枝不介意更离谱一点,顺口就给他凑成了三个,让三角形更稳定一点。 墨宴被噎了一下,看他的眼神也逐渐古怪起来。 这是什么情趣吗? 柳折枝明知道都是我,他还非要这么说,他喜欢这么玩? 空气都安静了,沉默许久过后,柳折枝以为他发现已经暴露了,却突然看到他凑过来神秘兮兮的问道:“那你说,我们三个你最喜欢谁?” 柳折枝:??? “你这么想,我跟蛇蛇还有玄知,我们三个一起掉水里,你先救谁?” 柳折枝:“……”这似曾相识的问题啊。 “你说话啊!”墨宴急了,眼睛死死盯着他,非让他选不可。 柳折枝仔细想了想自己当年是如何回答的,觉得当时说的不够好,又给他换了一个答案,“谁先从水中爬上来,我便最喜欢谁。” 这回轮到墨宴沉默了。 好像有什么不对,但这个答案好像也没毛病,可怎么就听着那么别扭呢? 要不我再给他哭一个? 没等他哭,柳折枝先看着他怀疑人生的表情笑了,是笑出声的笑,发自内心的,十分畅快的笑。 “你……你笑什么?” 柳折枝摇摇头,脸上笑意却在加深,还伸手往他下巴上戳了戳。 其实没什么原因,柳折枝只是觉得蛇蛇好可爱,奇奇怪怪的脑回路也特别可爱,蛇蛇这么一闹腾,他突然发现人活着也不一定非要有什么意义,就像蛇蛇自己跟自己吃醋不会有结果,可蛇蛇还是铆足了劲闹腾。 现在这样莫名其妙的开心也很好。 他想笑就笑,想喜欢蛇蛇就喜欢蛇蛇,不需要问什么缘由因果,出了这浮生镜,他面对的就会是天道和阴谋了,那为何不能在浮生镜中像蛇蛇那样随心所欲的活一回? 十三岁的年纪,他好像从未享受过这个年纪该有的欢快,既然现在有机会重来,蛇蛇也在帮他克服社恐,那他便怎么开心怎么活好了。 心境的转变,让柳折枝敏锐的察觉到体内有灵气涌动,修道修心,他重塑道心转修逍遥道,如今似乎是彻底悟透了逍遥道的真谛。 一身枷锁尽落,倒是多亏了蛇蛇那奇奇怪怪的吃醋,让他跟着学会了究竟何为逍遥。 “太子殿下,与蛇蛇,与玄知,长得一模一样。”柳折枝仰头在墨宴唇角亲了亲,“今日劳烦太子殿下装一装我的蛇蛇,我实在思念他。” 要什么逻辑,什么规矩礼数,开心就好,蛇蛇一个人演三个身份,那他陪着玩就好了,还挺好玩的。 墨宴跟不上他的脑回路,还愣在原地就被他眸中的光亮晃花了眼。 “蛇蛇亲亲。” 这是墨宴从没见过的柳折枝,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轻松劲,眼睛亮晶晶的,那一身的鲜活气息好像真回到了十三岁,从未受过社恐或是无数次历劫的摧残一样。 唇齿交缠间都带着一股子轻快,那个未曾被泯灭天性的柳折枝,好像在这一刻突然活过来了。 一吻过后,墨宴还没反应过来,头顶突然一痛。 “邦邦!” 柳折枝又把他脑袋当木鱼敲了,还不只是敲一下,两下接着两下,敲得墨宴一脸懵,最后捂着脑袋往后退了好几步,“你干什么!” “把从前记的仇还一还。”柳折枝淡定的收回手,盯着他脸上的震惊道:“这是蛇蛇欠我的,也劳烦太子殿下帮忙受了吧。” 墨宴看他的眼神堪称惊恐。 不对劲!柳折枝很不对劲! 墨宴觉得不对,但直到柳折枝出门去找十二,他也没想明白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只知道从这一天开始,柳折枝不用他千方百计逼着出门了。 “零嘴快吃没了,一起上街买点?” “好。” “今日天气好,去草原赛马?” “走吧。” “秋猎要到了,你跟我一起去?” “可以。” 别管他提议出门干什么,柳折枝都能毫不犹豫的答应,把墨宴高兴坏了,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柳折枝让他一日换一个身份。 “今日秋猎,刚好又轮到太子殿下了。” 出门之前,柳折枝对着墨宴感慨一句,刚一抬手就被墨宴警惕的躲开了,“你干什么?昨日打了玄知,今日可就不能打我了!” 这都好几日了,当蛇蛇被打,当玄知被打,当太子殿下还被打,墨宴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三个身份全把他给得罪了,让他记了这么多仇,十分怀疑他就是在打着玩。 “蛇蛇好可爱。” “今日是太子!” “嗯。”柳折枝微微颔首,“玄知过来些。” 墨宴:“……”他娘的柳折枝是不是疯了! 想一出是一出,爱笑了,活泼了,还有点太放肆了,要不是自己还好好活着,墨宴都要怀疑柳折枝被自己给夺舍了! 怎么越来越像我了?我演三个身份,他拿这三个身份玩得比我还积极! 虽然怕挨打,但墨宴还是听话的凑近了,然后……有两缕头发被他闲着没事给编成了小辫,甚至还在末尾打了个蝴蝶结。 那眼熟的蝴蝶结看得墨宴两眼一黑,在云竹峰本体经常被系成蝴蝶结的回忆直往脑海里蹿,甚至还想起来有一回蛇信子也被他系了个蝴蝶结。 “你……你……”墨宴指着罪魁祸首,手抖了半天牙都要咬碎了,“你自己看看老子这样能出去见人吗!” 柳折枝沉思片刻,又取了两缕头发给他在左侧也编了个小辫,这下两边对称了。 墨宴差点让他气笑了,“柳折枝!” “太子殿下亲亲。” 一触即分的吻,硬是把墨宴蹿到眉毛的火气都给压下去了,墨宴看着他眼中明晃晃的笑意,最后默默自己解开了小辫。 算了,难得柳折枝这么高兴,比当年在云竹峰欺负我的时候还高兴。 当年在云竹峰他就发现柳折枝特别恶趣味,每次欺负完他都心情特别好,是蔫坏蔫坏的,暗戳戳欺负人。 如今也不知道到底出现了什么契机,竟然让柳折枝莫名其妙释放了天性,墨宴不得不承认,比起万事不入眼的折枝仙君,他还是更喜欢看柳折枝现在这样。 现在不止是像个人了,柳折枝好像真的有了人气,活成了一个正常人,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不过更让墨宴开心的还是柳折枝只跟他这样,有了外人就会收敛,那种这世上只有他对柳折枝来说是不同的,明晃晃的偏爱,让墨宴这个恋爱脑十分受用。 往年秋猎都是浩浩荡荡一堆人,光皇室子弟就十多个,再加上随行家眷,更是走到哪都麻烦的很,今年那些兄弟被墨宴处理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不作妖的公主。 墨宴早就敲打过这些人,没一个人对柳折枝露出什么不友好的眼神,皆是说得过去的客气。 “太子哥哥好,柳公子好。” 猎场里,刚下马车就有几个小公主一起来问好,柳折枝迟疑片刻,让十二把早就准备好的头面首饰挨个分了一下。 他迟疑的时候还是有些社恐,但很快就克服了,墨宴能看出来,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早就准备了礼物,等人都走了忍不住问了一句,“是想起长姐了?” “算是吧。”柳折枝盯着那几个小公主的背影,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意思,“这世道女子本就不易,若她们未曾与你为难,日后不如就好生养着,长姐能以女儿身掌权,旁的女子未尝不可闯出一番天地。” 墨宴愣了愣,心中大概明白了他之前为何说不要皇位。 “你是想让长姐做女帝?” “还是要看长姐的意思,若长姐有此意,那便为长姐谋划。” 提起柳容音,柳折枝语气中多了不少思念之意,“长姐的能力不比你我差,文可治天下,武可打江山,只是受困于女儿身罢了。” 既然情劫重开,那他就尽可能求个圆满,直接将长姐推上那个位置,无需长姐做他与墨宴死后的退而求其次,从一开始这天下就由女帝掌权。 他想的是正经事,墨宴却盯着他眼神充满怀疑,“柳折枝,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想上朝?” 柳折枝:??? 遭了,我要是再不克服社恐,蛇蛇的恋爱脑怕是要长脑子了。 怎么什么事都能跟我的社恐扯上关系…… 196.不是你安排的么 别管柳折枝怎么否认,墨宴就是固执的认为他不当皇帝是害怕上朝,是社恐无法面对满朝文武发号施令,因为他从前见过柳折枝如何处理正道那些事务。 只敢批奏折似的批阅,却从不当面跟那些人说,不然哪轮得到段承乾那王八蛋狗仗人势。 那些人都对柳折枝不好,柳折枝在正道受了太多苦,他怕这些事给柳折枝留下心理阴影,绞尽脑汁想帮忙克服。 这些他都没跟柳折枝说,就自己琢磨,对这次秋猎也没太大兴趣,只想看看柳折枝能不能应付得来这种场面。 皇家围猎,皇帝却没露面,只有墨宴这个太子稳坐高位,身边还跟着柳折枝,一个身份尴尬的敌国质子,两个人一起接受众人朝拜。 即便是这么不合规矩,也愣是没有一个人质疑墨宴的安排。 柳折枝看他的眼神带着些惊讶,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早就已经把整个北齐都抓在手里了,跟皇位之间只差一个登基大典。 “老东西不同意我把你带在身边,我就给他弄了点毒药尝尝。”墨宴对上他的目光邀功似的笑笑,“吊着一口气,还没杀,退位诏书都写好了,等哪**愿意了,让他露个面,把皇位给你玩。” 听他把玩弄权术说的这么轻松,柳折枝还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毕竟是能当魔尊的人,把魔界治理的那么好,兵不血刃夺个皇位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 “我要皇位做什么?方才不是说好了让长姐……” “闲着也是闲着。”墨宴打断他的话,“长姐没来之前你就先拿着玩呗。” 没听说过谁闲着没事拿皇位玩的。 但不得不承认,墨宴这股离经叛道的嚣张劲柳折枝很喜欢,并且很想学一学。 如今的柳折枝悟了逍遥道,就跟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一样,看什么都想试试,都觉得应该挺好玩,所以根本不用墨宴劝他,围猎刚开始他就主动下场了。 旁人不是甲胄加身就是穿着劲装,只有他白衣墨发,跟北齐众人格格不入,那一身的清冷贵气走到哪都引得众人不住侧目。 翻身上马的动作干脆利落,却自成一派优雅,即便知道他是大周质子,依旧有不少女眷往他身上瞄。 许是上回在街上跟着墨宴丢人已经有些免疫了,这回被这么多人围观,柳折枝倒也没生出什么想跑的心思,怕还是怕,但可以忍,尤其是抬眼看向高座上的墨宴,对上墨宴鼓励的眼神时,柳折枝心中的怕都散了几分。 蛇蛇费尽心思帮他克服社恐,他自然是要争气的。 “太子殿下,今日……可有彩头?” 这是柳折枝第一次主动在大庭广众下说话,捏着缰绳的指尖用力到发白,语气却异常平静,越是害怕就越是清冷淡漠,这是他社恐发作的一贯作风。 但今日他盯着墨宴,眼神没有冷漠,只有坚定。 情爱当真是很奇妙的东西,若是放在从前,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为了某个人去克服社恐。 围猎夺魁自然要有彩头,墨宴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他没想到柳折枝会在这个时候主动问他,把这句话当成克服社恐的开端。 比拳头还大的夜明珠被宫人恭敬的举在一旁,墨宴想了想,愣是没说,反而盯着柳折枝勾起嘴角,语气随意的吐出四个字,“彩头是孤。” 一片震惊的沉默中,墨宴张扬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日谁赢了,谁就给孤做太子妃。” 太子妃之位他就这么许出去了,简直荒唐,众人悄声议论,甚至有老臣出言劝谏,墨宴理都不理,就盯着柳折枝看。 四目相对,柳折枝有些哭笑不得。 这下好了,今日容不得他退缩一星半点,克服不了社恐就要把蛇蛇给输了,蛇蛇是会威逼利诱的。 柳折枝没出声,围猎开始便策马入了林中,十二带着暗卫乔装改扮,不远不近的跟着,只保证他的安全,绝不帮忙狩猎。 因着墨宴那一句太子妃,原本一些没打算上场的女眷都临时改了主意,一时间林中鸟兽四散,马蹄声此起彼伏。 柳折枝的骑射是墨宴亲自教的,出手狠戾像墨宴,动作却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刚猎了两只大雁,一转头却对上好几双好奇的眼睛。 “你们大周的男子都像你这么好看吗?” “看着斯斯文文的,箭法可真好,太子殿下一直把你藏在府里,今日怎么让你出来了?” “是太子把你抢去的?听说太子府里都是你管家,你们大周是可以娶男人吗?” 北齐民风开放,这些贵女说话也一点不拐弯抹角,想到什么问什么,柳折枝本来就社恐,被问得想跑,恰好前方出现一只鹿,他敷衍的点点头便追了上去。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才只是开始,那些贵女对他的好奇并没有因为他不理人而减少,反而跟在他身后越聚越多。 有的是看他好看,有的是欣赏他的箭法,有的就是纯好奇,好奇他跟墨宴到底什么关系,是不是被墨宴强抢的…… 总之原因千奇百怪,行动却出奇的一致,见缝插针的跟他搭话。 柳折枝甚至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墨宴特意安排的。 他有心让暗卫帮忙拦一拦,却因为要克服社恐逼着自己放弃这个念头,把十二都给看着急了。 “我就说公子走到哪都是块香饽饽吧,被这么多女人围着说话,回头主子知道了又该抽疯了,公子怎么还不让我们出手赶人?” “你觉得我们需要替公子防着女人吗?”十一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按公子和主子的关系,再多女人围着公子好像都没事,而且一个男人都没有,会不会是提前安排好的?” 十二愣了一下。 你别说,别还真别说,好像是不用防着女人。 公子喜欢男人,对女人没兴趣啊,应该重点防着男人,弄不好真是主子故意安排,用来帮公子治病。 暗卫们互相看了看,最后都放心了,看柳折枝被女人们围住也淡定非常,只帮忙捡捡猎物。 因为他们得出了这个结论,柳折枝最后一点退路都被堵死了,只能硬着头皮在女人堆里装淡定,一边疯狂寻找猎物,一边绞尽脑汁应付过于热情好奇的一群小姑娘。 “不曾。” “嗯。” “并非如此。” 最开始他还是惜字如金,直到箭无虚发满载而归,最后还在回去的路上猎了一头豹子,豪迈的北齐贵女们高声替他欢呼,恨不得当场跟他结拜。 柳折枝狠狠体验了一回不亚于当年魔界魔女对他的崇拜,一时间也没人问他跟墨宴的事了,纷纷把备用的弓箭往他手里塞。 北齐女子赠予弓箭,就跟大周赠予手帕和玉佩一样,都是大胆示爱,柳折枝都顾不上社恐了,那些弓箭他根本拿不下,最后还是暗卫们帮忙拿的。 很快他跟那些贵女说的话就变成了尽量不要重复的拒绝,必须得在走出树林前全还回去,他觉得他要是敢拿着这些弓箭回去,某人就能当场给他表演一个嚎啕大哭。 别管真哭还是装哭,肯定是能哭给他看的,还得打翻醋坛子让他哄。 那么多弓箭,挨个找到主人送回去,再礼貌拒绝,这对一个社恐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刚开始柳折枝还有些说不出口,后面越来越熟练,最后已经到了张嘴就来的程度。 哪还用特意克服社恐啊,把那些弓箭全送回去他就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这辈子没跟那么多陌生人主动说过话。 柳折枝合理怀疑,这些人全是墨宴特意找来的,不然怎么就这么巧,这么剑走偏锋的帮他克服了社恐? 于是等墨宴再见到他,匆匆走下高台迎上去,对上的就是他略显幽怨的眼神。 墨宴紧急停下脚步,要不是还记得这是哪里,差点吓得当场给他跪了,头顶也条件反射的开始疼了。 不是,我一直在这等他,怎么惹着他了? 我又要挨打了?为什么啊!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十二凑到他身边笑着跟他汇报,“主子你可真聪明,找那么多贵女配合,我数了,公子一共跟七十九个陌生人主动说话,这病应该是好了。” 墨宴:??! 什么七十九个? 柳折枝主动跟七十九个女人说话?! “配合……配合什么了?”心里大概有了猜测,墨宴却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不愿意相信。 “配合你帮公子治病啊。”十二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那些贵女给公子送弓箭示爱,公子不得不挨个还回去,不是主子你安排的吗?” 墨宴眼睛都瞪圆了。 “你他娘的说什么?七十九个女人给柳折枝送弓箭?!” 这是要干什么?造反吗! 都他娘的当老子是死人啊! “主子你不知道?”十二傻眼了。 他的怒吼柳折枝也听到了,坐在马上满眼疑惑,“不是你安排的么?” “我安排……我有病啊自己给自己添堵!” 墨宴差点气死。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社恐还没完全治好呢,他的绿帽子就预备上了? 太子妃!现在就让柳折枝当太子妃! 再不要个名分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197.柳折枝就得这么宠 说好了围猎的彩头是自己,墨宴给自己要名分就方便多了,趁着没人注意,他直接让十二去弄了头野猪放进柳折枝的猎物里。 旁人不知道此事,柳折枝哪能不知道,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打的每一个猎物,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却没一会儿又发现猎物里多了两只兔子。 然后…… 三只大雁,四只野鸡,甚至还有一头熊也要被放进去。 弄虚作假到这个程度柳折枝着实是没想到,到底是过去拦住了墨宴,“蛇蛇,别太离谱了。” 即便墨宴不给他添这些东西,他的猎物也一定是最多的,他自己心中有数,绝不会把他的蛇蛇输给别人。 “那……”墨宴犹豫片刻,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他,“你给我做太子妃,蛇蛇和玄知怎么办?” 柳折枝:??? “到时候他们来找你了,我先跟你成亲,肯定是我做大吧?” 柳折枝:“……” 不愧是蛇蛇,当真是每一句都能把重点说到他意想不到的地方。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执着于自己与自己争宠? 就算已经这么离谱了,柳折枝还是没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他就是蛇蛇。 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恶趣味,他喜欢聪明蛇蛇,也喜欢看傻蛇蛇,柳折枝想,他大概是学坏了,但却是真的开心。 五百年苍生束缚,物极必反。 他要做蛇蛇的柳折枝了,再也不做什么为苍生鞠躬尽瘁的折枝仙君了。 毫无悬念,柳折枝围猎拔得头筹,墨宴自己给自己写了赐婚圣旨,甚至都没让老皇帝看,直接拿玉玺盖了上去。 圣旨下的很快,却没筹备大婚。 墨宴说的是此事还没告诉柳容音,柳容音不来,没有长辈他们没法成婚,实际上就是怕大婚之日柳容音来了,被柳折枝发现一切都是他在操控。 这理由太充分,柳折枝没怀疑,只是从那日开始就彻底没了敌国质子身份的束缚,成了名正言顺的未来太子妃,连皇宫都可以自由出入。 最开始是墨宴带他时常去宫里转转,因为宫里人多,变相帮忙治疗社恐,后来就变成了柳折枝出入勤政殿,时不时去尚书房,最后直接被墨宴带着上朝了。 当日群臣跪地高声劝阻,说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说柳折枝身上流着大周的血,怎可沾染朝政,说自古以来从无太子妃参政的先例。 墨宴黑着脸要发火,正准备出手处理这些事,却被柳折枝给按住了。 “你别说,我自己可以。” 昔日那个当众说话都要紧张到想跑的社恐,如今就这样站在金銮殿,面对满朝文武神色平静,慢条斯理的为自己辩驳。 “我是大周皇长子,确实不该参与北齐政事,诸位说的有理,不过有理和讲理,终究是两回事。”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柳折枝第一次与他们提到柳容音,“我长姐在大周,手握八十万大军,尔等若是不会变通,我倒也不介意让长姐率兵来与诸位比一比拳脚。” 他有长姐撑腰,有蛇蛇支持,做什么非要给自己添堵,被那些条条款款的礼数束缚。 有底气便不必讲理,该嚣张就嚣张,这是他跟蛇蛇学的,也是蛇蛇跟他说,蛇蛇和长姐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让他活得随心所欲,他高兴就是三个人都高兴,他不高兴那长姐和蛇蛇就都跟着难受。 柳折枝觉得很有道理,现在终于体会到了嚣张跋扈的快乐,也明白蛇蛇在修真界为何整日胡作非为。 因为这是真的快乐,不必管别人死活,气死一个算一个。 果然,满朝文武被他气得脸色铁青,却忌惮着他那过于争气的长姐,还有旁边态度纵容的墨宴,没一个人敢反驳他。 墨宴脸都要笑烂了,盯着他双眼放光。 好!好啊!这才是柳折枝! 柳折枝就应该这样,别活的跟个傀儡似的没有人气,他累死累活的筹谋这么多,为的不就是让柳折枝开开心心的活。 就这么干,再给老子嚣张点!越嚣张越好! 有他这么教,再加上柳折枝自己想改变,没多久柳折枝妖妃祸国的名声就传出去了。 北齐的准太子妃是个男人,上朝堂,参政事,甚至连龙椅都随便坐,把太子迷得神魂颠倒,言听计从。 柳容音打着仗呢,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人都傻了。 怎么回事,我给折枝铺路,结果折枝比我动作还快,直接把北齐拿下了? 不对不对,什么太子妃?北齐那个死乞白赖非得给我送粮草和军饷的墨宴,其实根本不是跟我结盟,是惦记我弟弟?! 自己在前面大杀四方,结果让人偷家把弟弟拐跑了,柳容音气得不行,火气都撒在北燕身上了,一举攻破北燕十城,眼看要打到北燕皇城了,难得停战些时日,转头就给墨宴下了战书。 战书十分简洁,就一句话:折枝娇弱,休要骗他,是男人就来跟老娘战场上见真章! 墨宴收到战书瞒的死死的,一个字也没让柳折枝看见,自己偷偷回了信。 书信八百里加急送过去,跟着一起过去的还有一车车真金白银和粮草,柳容音打开信一看,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夸她的话,最后才说到重点。 【长姐,我哪敢跟你打仗啊,暂时不是男人也行。】 柳容音拿着书信一脸迷茫。 堂堂北齐太子就这个德行?一点脸也不要啊? 十一负责押运粮草和军饷,书信就是他亲自交给柳容音的,见她看完了,又赶紧转达墨宴让带的话,“长公主,我们主子说了,缺军饷缺粮草都找他,多少他都给,还说……” 后面的话实在太吓人,十一顿了顿,一时间有点不敢说。 “说什么?一个大男人说话吞吞吐吐像什么话!”柳容音翻了个白眼,“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暗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等老娘杀进北齐剁了他胯下那二两肉,让他骗老娘弟弟!” 十一胯下一凉,看她的眼神堪称惊恐。 公子那般神仙似的人,公子的长姐怎么如此……如此粗俗,看着跟主子更像一母同胞。 “说啊!”柳容音一鞭子抽在他脚边。 十一表情相当一言难尽,“主子还说,他有个皇位等着长公主去坐。” 柳容音一愣,好一会儿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老娘像是会为了皇位卖弟弟的人吗!” 十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刚想请罪,就听到她又说了一句,“你回去问问折枝,他要几个皇位,现在有两个了,北燕也马上打下来了,南召那边我明年有空也能给他打。” “长公主,主子的意思是皇位给你啊。” “什么你的我的,折枝是我弟弟,我的就是他的。”提起柳折枝,柳容音声音都放柔了不少,“小时候待在冷宫他也没什么玩的,现在长大了,小孩的玩意他也不能爱玩,我闲着也是闲着,多打几个皇位给他玩玩。” 十一:“……”头一回见有人南征北战是为了打下皇位给弟弟玩的。 他觉得很离谱,回去跟墨宴一汇报,墨宴激动得直拍桌子,“不愧是长姐!柳折枝就得这么宠着!” 十一目瞪口呆,十二满脸无语。 有这样的长姐和夫君,公子还能那么光风霁月没被宠坏,当真是奇迹。 墨宴负责让早就布置好的细作从各国内部瓦解,柳容音负责带兵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俩人一拍即合,配合的天衣无缝,柳折枝有心跟着操心都找不到机会。 什么都不用他做,他就在北齐被墨宴带着到处吃喝玩乐。 春日踏青,夏日游湖,秋日折桂,冬日赏雪,日子过的跟做梦一样,每一日都开心畅快,哪还有一点从前社恐的影子,清冷淡漠的折枝仙君,慢慢活成了鲜衣怒马的柳折枝。 斯文不减,依旧是天仙一般,却多了从前不曾有的朝气蓬勃,真真切切顶着如今的少年模样,做了一回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在这浮生镜中,没有社恐没有磨灭喜怒哀乐和无休无止的修炼,柳折枝被天道毁了两辈子的年少时光,墨宴终于是给他补上了。 “蛇蛇。” 听到柳折枝叫他,墨宴想都没想就回头去看,一团雪球当当正正砸在脸上,雪球四散开来又灌了他一脖子雪。 柳折枝拿着雪球朝他笑,那笑容比银装素裹的雪景还晃眼,墨宴看得晃神,一个不注意直接被十二按进了雪堆里。 “公子我帮你抓住主子了,快来给他埋进雪里!”十二不光自己干缺德事,还带着别的暗卫一起,把墨宴压得死死的。 “他娘的!都要造反吗!”墨宴被按在雪地里边笑边骂,“行,都给老子等着,收拾不了柳折枝还收拾不了你们了,月钱都别要了!” “主子,你说了不算。”十一一如既往的什么实话都敢说,“府里是公子执掌中馈,你花银子都得找公子要。” “哈哈哈哈哈……” 暗卫们笑得好大声,柳折枝也跟着笑出了声,正要往墨宴衣领里塞雪,院门口突然传来一个豪放的女声。 “墨宴呢?给老娘滚出来!敢拐老娘弟弟,老娘阉了他!” 198.装醉比装哭容易多了 柳容音来的太突然了,墨宴把她当自己人,所以没派人监视,只让人留意着消息,如今柳容音特意封锁消息,打他个措手不及,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不光是怕柳容音阉了他,更是怕柳折枝知道情劫重新开启的真相。 他推开十二一个激灵跳起来,暗卫们纷纷退后,只有柳折枝朝着柳容音迎上去,语气难掩激动,“长姐……” “两年没见了,折枝长大了。”柳容音用力抱住他,拍拍他的后背又摸摸他的头,动作小心又温柔,生怕自己打仗打习惯了,手上没分寸把他弄疼了。 “长姐。” 柳折枝又叫了她一声,他们不是两年没见,只是在这浮生镜中两年,事实上已经五百多年没见了。 上一次见到柳容音本人,是在柳折枝穿书之前,亲眼看着长姐死在眼前。 不管他走到哪里,现代还是穿书,亦或是更早之前,长姐始终陪着护着他,倾尽所有为他谋一条生路。 若不是长姐的谋划,时至今日他也不会找回那些记忆,更不会知晓天道的阴谋。 这一声长姐包含着无尽思念,柳容音甚至听出了些许委屈之意,瞬间更心疼了,“是长姐不好,长姐光顾着打仗,耽误了来看折枝。” 皇位,兵权,那些战利品在这一刻都无足轻重,柳容音一个字也没提,她只知道她放在心尖上疼宠的弟弟想她了,委屈了,合该好好哄一哄。 “折枝,看看长姐给你带什么礼物了。” 幸好柳容音早有准备,一开口便有副将把她千挑万选的礼物带来了,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狸奴,四只粉粉嫩嫩的爪子都开花了,被她接过来放进柳折枝怀里还乖乖的踩奶。 “知道你喜欢这些毛茸茸的玩意,在冷宫没机会养,这回自由了,养着玩正好。” 几乎是那小狸奴一出现,柳折枝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走了,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温柔的抚摸,爱不释手,“好可爱,以后就叫它喵喵吧。” 墨宴在旁边牙都要咬碎了,愣是不敢吱声。 老子就知道! 喵喵喵喵,喵个屁啊!怎么总是躲不开这跟老子争宠的破玩意! 自己跟自己争宠就够难了,这回又多个狸奴,老子堂堂魔尊,这他娘的过的都是什么窝囊日子! 姐弟俩带着小狸奴其乐融融,墨宴在原地气到快要冒烟,等柳折枝回神要找他,目光落在他身上时猛地僵住,就这么僵硬着,缓慢的转头看向柳容音。 身上没有一丝神族气息的柳容音。 柳折枝是神族,他能感受到神族的气息,可眼前的长姐没有神族气息,那就说明……这重新开启的情劫不是长姐用神族残魂支撑的。 他没有修为,阵法未曾来得及开启,又不是长姐开启,那就只能是身为魔族的墨宴。 浮生镜是神器,神器不承认魔族的灵力,墨宴还有什么能拿去做赌注?只能是神魂。 柳折枝终于明白了。 难怪,难怪蛇蛇要跟他装疯卖傻,要费尽心思瞒着他,假装没有来,打死不跟他相认,原来是为了遮掩这件事,让他误以为背后是长姐操纵。 “墨宴……”柳折枝许久没有叫蛇蛇的名字了,声音都有些抖。 那是神魂啊,一旦有了什么差错便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蛇蛇怎么能瞒着他这般拿性命豪赌。 “别别别,柳折枝你别生气。” 他气到不叫蛇蛇叫墨宴,墨宴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不忘吩咐十二,“香呢?去给老子拿一捆香点上!” 先下手为强,他都主动认错跪香了,柳折枝可就不能生气不理他了。 十二一脸懵,不明白主子又抽什么风,却还是听话的取香去了,剩下的暗卫也自觉消失,免得殃及池鱼。 太子跪太子妃什么的,主子敢演他们可不敢看啊。 柳折枝也没想到墨宴能跪得这么麻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都顾不上别的了,赶紧去拉他,“起来。” “不不不,我不配。”墨宴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跪着安心。” “蛇蛇,地上凉,而且……” “地上凉也比心里凉好。”墨宴坚决不起来,嘴里还振振有词,“我现在要是不跪明白了,回头名分可就没了,我千辛万苦争来的名分啊,跪一会儿又累不死,被你休了我能气死。” 原本又是感动又是心疼的,现在让他这么一闹,柳折枝都被他整不会了,正想再说点别的劝劝,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掌声。 “好!不愧是折枝!”柳容音恨不得借两只手来鼓掌叫好,看柳折枝的眼神充满欣慰,“难怪能兵不血刃拿下北齐,折枝驭夫有道啊,看你把他收拾得这么老实,长姐就放心了,暂时不阉他了。” 柳折枝:“……”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事情发展方向突然离谱起来,柳折枝不知该怎么解释,墨宴却听得直点头,“对,就是这样,我对柳折枝就是这么好,长姐你放心吧,多谢长姐不阉之恩!” 柳容音豪迈一笑,“行,你这弟妹不错,老娘认了!” “长姐。” “弟妹。” 柳折枝一句话没说,他俩就认亲了,场面荒谬到柳折枝有些没眼看。 “蛇蛇,你先起……” “喵~” 小狸奴的叫声打断了柳折枝的话,刚才柳折枝太震惊,没抱住它,现在狸奴围在他脚边喵喵叫,重新吸引了他的注意。 可没等柳折枝在把它抱起来,墨宴就先动手了,一把将狸奴捞进怀里,虽然抱着的手法不熟练,跟抱什么物件似的,语气却信誓旦旦。 “柳折枝,你放心,我肯定跟它好好相处,我给他养的白白胖胖的,但是有一点你得答应我。” “答应什么?”话题突然扯到狸奴上,柳折枝有点懵。 “我必须做大,他做小!” 柳折枝两眼一黑,他真的不想打蛇蛇,蛇蛇都为他拿神魂做赌注了,可是手实在控制不住。 蛇蛇究竟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不如多邦邦几下敲得清醒点。 “邦邦!” 劝是劝不动了,柳折枝只能故意冷着脸,“起来。” 这回墨宴不敢吱声了,默默站起身,为了让他消消气,还主动把狸奴塞他怀里了。 “那什么,你摸它,打我,消消气,别气坏了。” 柳折枝哭笑不得。 我在蛇蛇心里究竟是什么形象啊?我很凶么?很不讲道理么? 怎么看都是蛇蛇比较凶吧…… 柳容音在旁边看得笑容不断加深,越来越满意这个弟妹了。 “折枝,好啊,这个弟妹好啊,趁着我在,你们抓紧时间成婚吧,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真的?!”墨宴声音都高了一倍,“我现在就让人准备,长姐你粮草和军饷还够吗?你放开了用,不够我这还有,随时给你运过去!” “好弟妹!” 柳容音搭着他的肩膀跟他称兄道弟,没一会儿就拉着他喝酒去了,还说要不醉不归,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 眼睁睁看着长姐被墨宴贿赂明白了,柳折枝抱着小狸奴无奈的摇摇头。 蛇蛇当真是学聪明了,都会曲线救国了,从长姐那下手堵他的嘴,让他不好意思再多提神魂的事。 晚些时候又下了雪,窗外雪花纷飞,屋内烫着酒,旁边是一盘盘金灿灿的烤肉,柳折枝慢条斯理的吃肉,柳容音和墨宴一碗接一碗的喝酒。 等吃饱了带着狸奴在窗边赏雪,柳折枝再回神发现墨宴带着柳容音跪地上了,对着一堆空酒坛子要结拜。 “弟妹啊,你生辰比我早了月余,以后你就是我大哥。”柳容音一头白发散落在胸前,动作豪迈的拍了拍墨宴肩膀,“你是我大哥,我是你长姐,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不不不,按辈分不按生辰。”墨宴端着一碗酒递给她,“你是我大哥,你也是我长姐,我是你弟弟,还是你弟妹。” 越说越乱了,趁着还没有把辈分弄得更混乱,柳折枝及时走过去把俩人分开,“长姐,你喝醉了,我先送你回房休息。” “不……不用。”墨宴晃晃悠悠扶住柳容音,“我送大哥回去,外面冷,你别出去,我自己能……能扶住长姐。” 要不是他喝醉了,柳折枝真想再给他邦邦两下。 “十二,去把长姐身边的两个女副官找来照顾长姐。” 柳折枝等到女副官来了才放心,又嘱咐了几句,然后直接带墨宴回卧房了。 刚把门关上,墨宴就抱着他的腰靠在他身上,把他困在门和自己身体之间,贴在他耳边迷迷糊糊的念叨,“柳折枝,你不生气了吧?你别生气了,我骗你是怕你担心,你要是还没消气,那你是跟墨宴生气吧?” “你跟墨宴生气可就不能跟我生气了,我是蛇蛇。” “嘶嘶嘶的那个蛇蛇,等我回去变回小黑蛇给你玩蛇尾,蛇信子,还有龙角。” “柳折枝,别生气,柳折枝……我也会喵……” “喵……喵喵……” 他就这么抱着柳折枝不撒手,一个劲耍酒疯,柳折枝虽然没出声,却缓缓扬起了嘴角。 蛇蛇好可爱。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墨宴嘴角也疯狂上扬。 装醉可比装哭轻松多了,眼泪有时候挤不出来,还是装醉好。 我堂堂魔尊还能哄不明白道侣? 看看柳折枝被我哄得多开心,他都没邦邦! 199.喵~ 从前只会干着急,甚至急的骂娘,如今墨宴哄柳折枝哄的越来越得心应手,也是装出心得了,别管装哭还是装醉,本质上都是骗柳折枝心疼他,所以他掌握精髓就够了。 清醒时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的话,装醉的时候他就逮着什么说什么。 反正他醉了,醉鬼怎么知道什么是面子呢,酒后胡言乱语罢了。 他给柳折枝学喵喵叫,承诺让柳折枝玩他的蛇尾,抱着柳折枝语气温柔,嗓音缠绵,和平日暴脾气的魔尊判若两人,颇有些温柔小意的模样,将装嫩示弱这一套用的炉火纯青。 事实证明他很了解柳折枝的喜好,这些柳折枝都喜欢,不仅没再提被他骗的事,还由着他越发不老实,没一会儿就被他抱上了榻。 之前一直没摊牌,再加上确实年纪小了些,两人虽同床共枕,却一直未曾真的做什么,今日墨宴被纵容着,索性死缠烂打的把该做的都做了。 枕上云收又困倦,梦中蝶锁几纵横。 云收雨歇之时墨宴脸都要笑烂了,正美滋滋的要说点什么,猝不及防腰上挨了一脚,摔在地上一脸懵。 “柳……柳折枝?” 怎么回事?我又怎么惹着他了? 现在怎么发火都一点征兆没有了! “无事,蛇蛇醉了,在地上散散酒气。”柳折枝随手拨弄一下床帐,就这么合上床帐把他扔外面了。 墨宴:??! 这算什么?用完就扔? 老子也不是用完一次就没用了,这怎么说扔就扔啊! 他只穿了一身里衣,柳折枝连床被子都没给他,墨宴直觉不太对劲,厚着脸皮往榻上爬,“那个……柳……额……” 刚钻进床帐就被柳折枝冷冰冰的扫了一眼,墨宴瞬间连想说什么都忘了,尴尬的沉默片刻,很没出息的发出了一个自己都鄙视的声音。 “喵~” 柳折枝:“……” 就这么一会儿无语的功夫,某人硬是靠着厚脸皮爬回了榻上。 看他没再把自己踢下去,墨宴试探着凑近一点,又凑近一点,一边看他脸色一边贴上去,小心翼翼的把他抱住了,“柳折枝,你生气了?” “你这回是跟谁生气?蛇蛇吗?没事,我是玄知,你跟我说,我替你骂他。” 柳折枝头一回知道,他弄那么多身份不光能自己跟自己吃醋争宠,关键时刻还能这么用。 “蛇蛇方才醉了,如今倒是看着挺清醒的。” 墨宴身体一僵,猛然意识到好像装醉被看穿了,“我是……我那是刚清醒,你都给我踢下去了,我肯定就……” “蛇蛇可知……”柳折枝盯着他,把他盯得心虚了才继续往下说,“若真醉了,便不能成事。” 墨宴傻眼了。 醉了就不行了?! 这这这……这也没人跟我说啊! 在修真界有灵力,喝酒是绝对不可能醉的,墨宴几百岁了从来没醉过,方才不过是仗着如今在凡间界才敢装醉,谁能想到最后是因为这事暴露了。 想到这一个时辰自己是如何折腾柳折枝的,墨宴后背发凉,都没敢再跟他对视,往后挪了挪,“不用你踢,我自己来。” 说完就自己把自己摔下榻了。 扑通一声摔得结结实实,摔完就趴地上不起来了,柳折枝哭笑不得。 来凡间界别的没学会,抽科打诨他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不过……确实有用。 他这么一闹腾,柳折枝本来就没打算多计较,如今便是彻底不计较了,还让他抱自己的去沐浴,沐浴回来看他上榻也没拦着,甚至由着他抱着自己睡。 若是从前肯定不会这般,到底是心境变了,性子也不似从前那般冷淡,柳折枝自己都察觉到了,他在蛇蛇的努力下,终于活得像个人了。 喜怒哀乐分明,心中有爱恨的,活生生的人。 说是准备成婚,可终究冬日太过苦寒了些,太子大婚少不得祭祖这些仪式,墨宴舍不得柳折枝在外面冻上大半日。 凡间界不比修真界,伤寒都可要人性命,即便他再着急,最终也还是跳过冬日,把婚期定在了明年五月。 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保证苦不到柳折枝。 还要再等几个月,柳容音本想在北齐等着,多陪陪柳折枝,却被告知了一个惊掉下巴的消息。 “长姐,日后四国一统,你来做女帝再合适不过。” 柳容音许久没出声,眼神复杂的盯着柳折枝,最后轻叹一声,“折枝,长姐从未想过与你争什么,你从小便那么努力,长姐想的一直都是为你打天下,如今苦尽甘来,你又为何要放弃这唾手可得的……” “长姐,你是疼我,不与我争,还是你真的不想,觉得那位置坐上去太累?”柳折枝问了最关键的问题,“你若是不想,那我绝不会强迫长姐去做,可若是不与我争……长姐,你我一母同胞,我的便是你的。” 如此说便是他真的不想要那个位置了。 柳容音听明白了,看他的眼神却更不理解了,“折枝,究竟是为何?你努力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就不要了?” “我想多陪陪墨宴。” 这句话一出来,柳容音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这是……为情爱舍了天下百姓吗?折枝,你怕不是被那小子下蛊了,救万民于水火一直都是你的愿望。” “不是,长姐,不是我为情爱舍了苍生,是我还有的选。” 情爱与苍生,或者说墨宴与苍生,这些日子柳折枝一直在想,他要如何取舍。 可某一日他突然想明白了,谁说一定要有取舍? 他的情爱,他的蛇蛇,不是一定要给天下苍生让路的,苍生没了他柳折枝,难不成便都不活了么? 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会去做什么折枝仙君,他会收很多徒弟,让其中最有能力也最有野心之人继承他的衣钵。 这世上有那么多人,不是一定要他去牺牲才能换苍生太平的,他可以全身而退,甚至还可以成全有志之士实现抱负。 只是他从前被社恐束缚住了,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毕竟他连跟人见面都害怕,如何能教导徒弟。 越是这般想通一切,他就越能看透天道的狠毒,分明是有诸多选择的一条路,却设计他成了社恐,生生困成了死局,从头到尾只为取他性命。 如今在凡间界,这皇位带来的便是与他当时一模一样的处境,他有了破局之法,绝不会重蹈覆辙。 “若这天下百姓一定要我坐皇位才能脱困于水火,我自然责无旁贷,可是长姐,你也可以,你有能力,你想,那我便是成人之美,也是成全我自己。” 这一日柳折枝说了很多,说他对墨宴的感情,说他心中有苍生也有墨宴,说墨宴从不是他的退而求其次,更不能在他有选择的情况下,因为苍生而被他舍弃…… 最后他拉着柳容音,珍之又重的坚定道:“长姐与墨宴,在我心中都与苍生一样重要。” 上一次的情劫里,他到最后墨宴身死都没能亲口对墨宴说一句墨宴也是他的命,这一次他记住了,所以他说给了长姐听,免得长姐也误会,误会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在这情劫之中,他学到的最深刻的一件事,便是许多话都要及时说,绝对不能藏在心中,毕竟世事无常,此时不说,他日或许就没机会说了。 柳容音听的红了眼,“长姐知道,折枝当真是长大了,活得如此通透,长姐为你高兴。” “你想做什么便放心去做,长姐永远支持你,即便是你出了万般意外,长姐也一定给你撑腰,只要还有一口气,也拼尽全力护着你。” 这一刻,柳折枝看着眼前的长姐,眼神似乎透过了她,看向当年为他留下浮生镜,费尽心思瞒过天道为他筹谋生路的柳容音。 他想,这句话在很久很久之前,长姐一定也对他说过,即便他不记得,他也知道长姐爱他,很爱很爱。 长姐如母,对他倾注所有的爱,护他性命,保他周全。 同胞姐弟似是有所感应,即便柳折枝未曾将这些想法说出口,柳容音还是用力抱住了他,“折枝便是长姐的命,父爱还是母爱,长姐一人都可以给折枝,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长姐最爱的都是折枝。” “长姐……” 柳折枝声音有些哽咽,下意识伸手回抱住她,却在抱上去的瞬间风云变幻,天边毫无征兆的出现一道裂痕,不断扩大,眨眼间便吞了这天地。 再睁眼,周围一片黑暗。 哪里还有什么北齐和太子府,便是柳容音和墨宴都不在柳折枝身侧了。 “长姐。” 柳折枝声音颤抖着,他没有感应到神族的气息,却无比确定,他要见到长姐了。 “长姐,是你要见我,对么……” 最后一个字落下,面前缓缓出现一丝光亮,片刻后化作一面镜子,正是他见过的浮生镜。 镜中有女子身影浮现,和他在凡间界见到的柳容音一般无二,红衣白发,眉眼与他七分相似,笑着唤他,“折枝,长姐接你回家。” 200.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误亲亲 回家。 光是听到这两个字,柳折枝便心头一紧。 他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他是神族,都说他是混血的神族,应当是神族与魔族混血,可神界和魔界,似乎哪里都不是他的家。 他的记忆是从现代开始的,然后便是穿书做反派的五百多年,再往前什么都没有。 “长姐,我……” “长姐知道。”柳容音语气温柔,看他的眼神也是宠溺的,“长姐什么都知道,我的折枝在外面吃了很多苦,他也想回家,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柳折枝指尖颤抖着,轻轻抚上镜面,却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镜中的残魂。 他感受到了,那里面只是长姐的一缕残魂,已经等了他太久太久,久到快要支撑不住,很快就会彻底消散。 长姐自身难保,或是早已性命堪忧,他早该想到的。 否则以长姐对他的疼爱,绝不会让他在修真界被困在死局中五百年。 “长姐,我不想回家,我想……你留下来。” 他有蛇蛇,有长姐,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家,不是一定要回某个地方的。 柳容音只是看着他笑,像是在看闹脾气的弟弟,满眼纵容。 这个要求她满足不了,柳折枝知道,但还是说了,自欺欺人的以为或许还有转机。 “柳折枝!” “柳折枝你别吓我!” 墨宴担忧的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打破了这长久的沉默。 “留下墨宴,是折枝当年做的最对的选择。” 柳容音言语间尽是对墨宴的满意,“当年神族与龙族相辅相成,每个神族都有自己的龙,只有你,选了一条刚开灵智的小黑蛇,却不想到头来,只有他最忠心。” “折枝,你不是什么混血神族,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神族能在你面前自称为神,让天道如此忌惮你,你又怎会是等闲之辈,若当年未曾被天道算计,你本该……是下一任天道。” 柳折枝瞳孔微缩,从这只言词组中知晓的信息让他震惊到无以复加。 难怪天道拼命要置他于死地,真相竟然是这样。 只有他死了,天道才能高枕无忧。 他与天道之间是你死我亡的关系。 蛇蛇本就是他的蛇蛇,所以才无论重来多少次都对他一见钟情,他的蛇蛇最为忠心,跟他生死相随,不管是现代还是修真界,甚至凡间界历劫,都跟在他身侧。 柳折枝还想问些当年的事,却还没等开口就看到柳容音朝他摇头,“折枝,天道已经察觉了,长姐如今能说的只有这么多,若再多说几句,这浮生镜便承受不住天道的施压了。” “墨宴以神魂作赌注,浮生镜若碎了,他也要魂飞魄散。” “原本留下这一缕残魂是为了说出些当年的事,让折枝不要放弃,不成想墨宴这么争气,早已让你通晓爱恨,也让你下定了决心要与天道斗一斗。” “既是如此,长姐也就放心了。” 柳容音的身影逐渐模糊,声音却依旧温柔带着笑意,“长姐来接你回家,只能为你引路,却不能陪你,折枝莫要怪长姐,若他日折枝回了神界……长姐在神界等你。” 最后一个字落下,浮生镜化作虚无,四周黑暗也渐渐消退,柳折枝再睁眼便是墨宴的卧房,墨宴趴在榻边,紧紧拉着他的手,双目通红。 “醒了,终于醒了!” 还未回神,柳折枝便被一把抱住,墨宴用力抱着他,手都在抖,“你昏迷了三日,柳折枝,你吓死我了,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一直不醒,长姐都急得去求神拜佛了……” “我没事。”柳折枝抬手回抱住他,“蛇蛇,我见到长姐了,长姐的残魂与我说了很多。” 他言简意赅的讲了方才听到的所有消息,墨宴沉默良久,最初是心疼的看着他,后来突然凑近,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询问,“长姐只说我最忠心,没说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吗?” “什么?” “我们之前,你被天道针对之前,在现代之前。”墨宴越说越紧张,“我算是什么?你的灵宠还是道侣?你以前有别的道侣吗?” 万万想不到他把重点落在了这个上面,柳折枝都被问懵了。 “这……应当是没有……吧……” “什么叫应当!” 墨宴急了,千辛万苦要了个名分,结果自己可能是来晚了,或者只是一个灵宠,换了谁能受得了。 “你……柳折枝你回了神界不会始乱终弃吧!你你你……你他娘的不许当负心汉听见没!不然老子死给你看!” 他也就这点出息了,威胁柳折枝都舍不得说重话,不是哭给你看就是死给你看。 柳折枝觉得有些好笑,也觉得他好可爱,可他如今醋劲上头,都快气死了,柳折枝只能先收拾他,慢悠悠的反问了一句,“那蛇蛇在你说的从前,可有找过小母蛇?或是……小母龙?” 墨宴:??! 突然被反将一军,墨宴都让他问不会了,刚才还兴师问罪的吃醋,如今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我……虽然我不记得,但是我肯定没那个胆子,我……我跟别的蛇……别的龙都不一样,长姐都说了我忠心,那我肯定是只认你啊。” 说完还讨好的朝他笑笑,“你说是吧?” 他满脑子都是柳折枝,又跟个醋坛子成精似的,光顾着吃醋了,脑子一点不转,柳折枝倒是想明白了。 “蛇蛇,你没这个胆子,放心吧。” 墨宴:“……” 好像放心了,又好像被侮辱了。 他娘的!老子有这么怂吗! 不过说笑归说笑,如今知道了柳折枝与天道究竟有什么过节,很多事就都明了了。 他们与天道是注定不死不休的,只能活一个,那去了神界便不是飞升享福,而是面临更大的危险。 两个人都沉默了,不知过了多久,墨宴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所以……只要我帮你弄死天道,等这些都结束了,我是你道侣的地位就稳了对吧?” 柳折枝:??? 蛇蛇有点理智,但不多。 柳折枝也是到这个时候才知道,有一个恋爱脑道侣是多么欢乐和省心。 他不管危不危险,也不管这条路会多难走,他就想知道能不能给你做道侣,做你道侣之后地位稳不稳。 在墨宴殷切的注视下,柳折枝心情复杂的点点头。 蛇蛇的恋爱脑应当是没救了,但是……他心里实在有些高兴。 相处久了,他似乎被蛇蛇的恋爱脑给传染了…… 气氛不知何时开始升温,眼看两人的唇瓣快要贴到一处,房门砰的一声被从外面踢开,柳容音焦急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折枝醒了吗?这平安符是我求……嘶……” 看到他们俩的姿势,已经还没放开对方的手,柳容音脚步猛地一顿,倒吸一口凉气,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 “你们这……也没有很急吧?要不等一会儿?折枝刚醒,我先看看他。” 墨宴还没反应过来,柳折枝慌忙一把将他推开,推得他踉跄一下,跌坐在地上一脸懵。 “不是,都要成亲了,亲一口怎么了?”墨宴理直气壮,“我是有名分的,我名正言顺!别说是长姐,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 根本没人理他,柳容音从他身边绕过去,拉着柳折枝的手左看右看,确定弟弟没事才松了口气,一通嘘寒问暖,恨不得把弟弟揣兜里。 等他们俩说完了,回头一看墨宴还在地上坐着呢,就保持着刚才被推倒的姿势,一脸不爽的看着柳折枝,“我是卸磨杀驴的那个驴,过河拆桥的那个桥,兔死狗烹的那个狗,鸟尽弓藏的那个……” “停。”柳折枝糟心的打断他,“蛇蛇,这成语倒也不必这么用。” 又是驴又是狗的,他还没见过谁骂自己骂的这么积极。 柳容音也被他气笑了,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来,我看看你平时都是怎么骗折枝的,你堂堂太子怎么净学后宫嫔妃的争斗手段。” “我……”墨宴一噎,很快又梗着脖子道:“你就说有没有用吧!” “出息。”柳容音白了他一眼,没眼看他那恋爱脑的德行,起身走了。 她一走,柳折枝彻底忍不住了,靠在床头笑出了声,“好了,蛇蛇快起来,地上凉。” 他话还没说完,墨宴就从地上爬起来了,扑过去抱住他嘴里直念叨,“亲一口亲一口,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误亲亲。” 本来柳折枝还有些忧心与天道的恩怨,让他这么一闹,那点担忧全散了。 见他眉宇间不再有忧愁之意,墨宴终于松了口气。 老子是装疯卖傻哄你高兴,真当老子是傻子呢! 笑死,谁家魔尊会因为一个亲亲赖在地上不起来,本尊可干不出来这种事。 成亲成亲,抓紧时间成亲,然后就从这地方出去,回修真界给柳折枝养伤,养好伤就去神界。 什么白秋什么混沌,还有天道,杀了!都杀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00-210 201.连系统都忽悠 墨宴着急起来动作是真快,大婚在明年五月,他今年就动手让南召换了新皇帝,傀儡皇帝很是听话,也十分会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是大势所趋,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开战,自己主动投诚,说以后会臣服做附属国。 因为南召看到了大燕的下场,拒不投诚只会灭国,他们俯首称臣还能保留些体面。 何必鱼死网破呢,活着不好吗? 上一次的南召皇室可没有这么理智,这一次是墨宴部署许久才把主战派全都弄死了。 时间提前四年足够他搅弄四国风云。 南召归降的同时,柳容音也带兵直捣大燕皇城。 至此大燕归属大周,南召归属北齐,四国只剩下大周和北齐,大周老皇帝也早被掏空了身体,柳容音手里的八十万兵权随时可以回去助她夺位。 北齐就更不用说了,墨宴一手遮天,换个皇帝只是他一句话的事。 一切都准备就绪,柳折枝才知道这些结果,看墨宴的眼神也充满了无奈,“蛇蛇,这些事你何必瞒着我,我就如此弱不禁风么?” 都是墨宴暗中谋划的,半点没跟他透露,他每日无事可做,总觉得闲得慌。 “不是,这可不是我自己做的,还有长姐呢,长姐说别惊动你,说你娇弱。” 墨宴直接甩锅给柳容音,果然柳折枝默默闭了嘴。 不过他也不算冤枉柳容音,很多事确实是柳容音参与了,连不让墨宴带兵打仗都是柳容音决定的,就为了让墨宴多陪柳折枝。 “打仗是你该干的事吗?都不够老娘自己打的,你好好陪折枝,折枝要是不高兴了,老娘连你一起打!” 这是柳容音的原话,墨宴一字不差的转述给柳折枝,柳折枝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罢了,长姐高兴就好,我娇弱便娇弱吧。 转年五月,北齐太子大婚,娶的是大周质子,算得上是两国联姻,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轿子里却是空的,柳折枝和墨宴一起打马游街,即便不合规矩,也硬是让所有人都不敢议论。 甚至下马时都是柳折枝先站稳,然后墨宴才下去,分不清究竟是谁娶了谁。 说是太子和太子妃,可大婚第二日北齐皇帝便下了罪己诏臣服大周,同年八月,大周皇帝驾崩,长公主柳容音登基为女帝,四国一统,封胞弟柳折枝为摄政王,北齐太子反而成了摄政王妃。 女帝登基闻所未闻,可百姓并不关心在位者是男是女,他们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吃饱穿暖,至于世家大臣的反对,墨宴和柳容音以雷霆手段杀了一批又一批顽固不化之辈,朝堂很快就安静了。 昔日柳容音的白发被视作不祥,如今大权在手,钦天监立刻将这不祥改口称作神明指引,白发为上天钦点的帝星降世,是真正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此后十年,柳容音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除了最初那一年墨宴和柳折枝在朝中帮忙,之后两人便开始游山玩水。 策马看过大漠夕阳,游湖看过江南烟雨,柳折枝从未活得如此自由过,等到某日发觉经脉中有灵力涌动,甚至下意识有些不舍。 他知道重新历情劫成功了,曾经消耗的灵力已然归于体内,更是到了他们要离开的时候。 浮生镜中的情劫,本质上不过大梦一场,梦醒了一切便都要回归正轨,还有许多事等着他们去做。 “要跟长姐告别吗?” 这场情劫是用墨宴的神魂支撑,情劫结束,墨宴最是清楚,走之前特意问柳折枝要不要亲口跟柳容音说一声。 “不必了。”柳折枝看着皇城的方向轻轻摇头,“长姐在神界等我。” “那……柳折枝?!” 话还没说完就被往头顶贴了一道符纸,墨宴又惊又怒,身体不能动,几乎要把牙咬碎了,“你他娘的又这样!老子能带你出去,你伤还没好不能开阵!” “蛇蛇,听话。”柳折枝轻声安抚,还凑过去往他嘴角亲了亲。 其实两人的情况都差不多,他有伤不该开阵,墨宴的神魂也经不起这般消耗,既然如此,那便看谁下手更快了,不过就是出去以后谁伤得更重的区别。 柳折枝早已偷偷准备好了,身体刚要退回来开阵,突然发现头有些晕,没一会儿眼前就阵阵模糊,还看到蛇蛇得意的朝他挑眉。 “早就知道你会弄这么一出,你猜我跟谁合作了?” 还能有谁跟蛇蛇合作?长姐的残魂已经不在了,这浮生镜中只有我跟蛇蛇。 柳折枝认真想了想,失去意识的瞬间,他突然想起一个一直被忽略的存在——系统。 系统是跟他们一起进来的,只不过进来之后就没动静了,被他给忽略了。 “睡吧。”墨宴抱住他,在他昏睡之前给了他答案,“系统一直在我这,我能用神魂支撑这场情劫,当然也能让系统跟着我。” 说完还欠欠的嘿嘿笑了两声,“柳折枝,你不会真把我当傻子吧?” 他只是平时在柳折枝面前像个傻子,可不是真傻子。 柳折枝还想说些什么,可只来得及动动嘴唇便彻底没了意识。 这时候系统才敢出声,【我投靠了你,你可得保护我啊,以后主人醒了你不能推我出去背锅吧?】 鬼知道它好不容易找到信号,怎么就被墨宴给逮住了,也不知道墨宴是怎么做到的,它还在柳折枝识海里,信号却登录在墨宴那,被拿捏的死死的,不得不帮忙。 “放心。”墨宴语气随意的回了一句,系统表示更担心了。 可惜它没机会再多说了,一阵天旋地转,连它这个系统都感受到信号在被撕裂似的,足足过了一刻钟,信号才重新恢复。 【墨宴?墨宴!】 柳折枝没苏醒,墨宴也没动静了,系统傻眼了,【你……你这神魂……啊啊啊主人快醒醒,傻狗他玩命了!他神魂要碎了!】 它只知道有天道阻拦,但没想到天道是打算要命的,难怪墨宴要逼他一起算计柳折枝。 天罚降临,一道接着一道的天雷劈在墨宴的神魂上,连浮生镜都有了裂痕,柳折枝被墨宴死死抱在怀中,不管系统怎么叫他都不醒。 直到“咔嚓”一声,浮生镜彻底碎裂,碎片化作虚无的瞬间,墨宴的神魂化作蛟龙,尾巴卷着柳折枝,将他推了出去。 “尊主!” “仙君!” 染月和闻修一直在浮生镜前守着,看到两人出来立刻迎上去,一人接住柳折枝,一人接住墨宴,手忙脚乱的输送灵力。 “仙君没什么大碍,尊主他……”染月看着浑身冒黑烟的墨宴,伸手按住闻修输送灵力的手,“灵力应该是没用,尊主伤的是神魂。” 听他这么说闻修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想帮忙修复神魂,却在动手之前僵住了,“我……我进尊主识海是不是不太对?” 他就算再呆,也知道识海是只有道侣可以进入的地方。 修士识海是死穴,寻常道侣都难进入对方识海,染月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种想法都敢有,白了他一眼不想跟傻子说话。 三日后,柳折枝从一个冗长的梦境中醒来,一眼就看到了身边陷入沉睡的墨宴。 “仙君终于醒了。” 染月从椅子上起身,先拿了杯温水给他,然后才开始说正事。 “仙君和尊主一共在浮生镜中待了十七日,出来后又昏睡了三日,尊主伤了神魂,陷入沉睡短时间很难醒过来。” 不用柳折枝问,染月就把他想知道的全说了。 柳折枝点点头,喝完了水把杯子还给他,“嗯,你辛苦了。” 染月拿杯子的手一僵,眼睛都瞪圆了,“仙君说……说什么?” 仙君是主动跟我说话了吗? 还说我辛苦了? 这是仙君能说出来的吗? 他不知道柳折枝从前惜字如金是因为社恐,也不知道社恐已经好了,只觉得有些吓人。 他何德何能啊,哪担得起仙君这句辛苦了! “不必惊慌,我与墨宴在浮生镜中经历了许多事,性子也变了些,日后多相处你便知晓了。” 都是自己人,柳折枝很耐心的解释了一番,然后就低头去查看墨宴的情况了。 跟他想的差不多,为了避免神魂伤的太重,是墨宴自己故意陷入沉睡,若当时是他来开阵,如今他也一样会用沉睡来保护自己。 只是墨宴沉睡的时间会比他短一些,他沉睡没个几百年应该是醒不了,墨宴的话…… “系统。”柳折枝在脑海中唤了系统一声,“我知道你在,蛇蛇沉睡前可有与你说过什么?” 【啊……主人啊哈哈哈……】 系统心虚的笑笑,【他说……说让我看着你,他沉睡的时候你要是给他戴绿帽子,等他醒了就弄死我。】 “还有呢?” 系统不出声,柳折枝语气重了些,“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看出他要生气了,系统赶紧一股脑全说了,【一百年,他说最多一百年,只要我看住你,他醒了就帮我化形,还给我找个母系统!】 柳折枝:“……” 化形姑且可以试试,至于什么母系统…… 蛇蛇何止是不傻,简直不要太聪明了,连系统都忽悠。 问题是系统还真信了…… 202.小情侣的口是心非罢了 “有没有可能……你化形之后与人类无异,和这世间男子一样,可以与女子结为道侣?” 见系统还蒙在鼓里,柳折枝好心指点了一下。 系统沉默了足足一刻钟,而后在他脑海中疯狂尖叫,【墨宴!你个傻狗你不是人!!!】 之前只是被墨宴给忽悠傻了,如今系统想明白了,意识到自己得罪了柳折枝还被墨宴当傻子,简直恨不得立刻化形揍墨宴一顿。 柳折枝就安静的听他发疯,等他在脑海中安静下来才继续问他,“还与蛇蛇密谋了何事?他这般沉睡可有你的手笔?” 【他怕神魂受伤影响修为,到时候护不住你,在我这骗了道具卡。】系统声音蔫蔫的,生无可恋,【道具卡用了之后就是沉睡一百年,修为不会受影响,睡醒了就跟沉睡之前一样,就是……可能会有点副作用。】 “副作用?” 【我是越狱的系统,我那道具卡是黑市来的,不正规,功能正常,但副作用随机,不过都可以忽略不计。】 系统认真想了想,还给他举了两个例子,【可能是醒了之后瞎两天就恢复,也可能是睡醒认为他自己是个桌子或者椅子,类似于认知错误,不过也是几天就恢复。】 那确实是无伤大雅的副作用,比受重伤强多了,毕竟神魂伤的太重不好养。 柳折枝放心了,又好奇的与他闲聊了两句,“既然可以在黑市弄来道具卡,为何从前你不说?” 【我也是掉线之后才发现可以进黑市的,只有一次机会,因为我没积分,进黑市之后那张道具卡是抢来的,要不是墨宴答应我那些事,我也不能这么冒险。】 系统唉声叹气,【现在好了,黑市也跟着通缉我,我彻底进不去了,连系统论坛都不敢逛,系统总局不抓我,黑市那些大佬系统神通广大,我怕被他们逮到。】 【主人,以后我真就只能一心一意跟着你造反了,你弄死天道我给你当最忠诚的狗腿子。】 柳折枝:“……”这是什么离经叛道的疯批系统。 虽然看着不太正常,但确实挺有意思,柳折枝挺喜欢他的性格,加上他没少帮忙,也是真心把他当自己人了。 “蛇蛇是魔族,你化形之事他应当是帮不上忙,你若信我,我便尽力助你,只是化形究竟能不能立刻化作人形,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行行行,能化形就行,不然我只能待在你脑海里出不去。】 系统嘿嘿一笑,【主人,我不贪心,别的系统一辈子都只能当系统,我还有机会化形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怎么着都不亏。】 他倒是想得开,柳折枝跟他达成共识便不再多说,找来闻修了解了一下如今魔界的情况,因为社恐好了多说了几句话,把闻修吓得僵在原地愣是不敢吱声。 “仙君跟你说话呢,哑巴了?”染月踢了闻修一脚,直朝他翻白眼。 “不是哑巴了,只是……”闻修小心翼翼的看了柳折枝一眼,“仙君有何吩咐直说便是,不必……不必这般……闻修承受不起。” “嗯?”柳折枝不明所以,这般是哪般? “他的意思就是仙君不用给他好脸色。”染月无语死了,自觉充当翻译,“仙君吩咐他命令他都行,这么好言好语的多说话,他慌了。” 说完还嗤笑一声,“不识好歹的呆子。” 闻修也不吭声,反而把礼行的更恭敬了。 这是真的呆,柳折枝也是刚痊愈了社恐,还不太会跟他这样的人相处,嘱咐几句让他好生处理魔界事务,然后留下了染月单独说正事。 “墨宴要沉睡百年,此事不便让人知晓,我也要一起闭关养伤,若有人上门拜访,闻修不懂变通,还要你与之周旋,你可能将此事瞒好?” 浮生镜中掌权那么久,如今的柳折枝对这些事处理起来得心应手,说完还特意多加了一句,“若是需要帮什么忙,尽管开口。” 染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收了那一向妖里妖气的慵懒笑容,表情难得认真的问了一句,“仙君日后去了神界……可否带上闻修?” 从前柳折枝就猜测过,染月对闻修并非无意,如今听他这么说,自然是要顺势试探一番,所以并没有说准此事,只盯着他等待下文。 “染月并非威胁,或是与仙君谈条件,只是如今尊主沉睡,不得不多嘴两句。” 染月是聪明人,看似放荡不羁,实则魔界许多事都要他来维持,说话更是通透。 “尊主一颗心都扑在仙君身上,日后定然要与仙君一起去神界,可魔界往日得罪了太多人,尊主一走,时间久了,难免要被其余几界觊觎。” “闻修太呆了,不会变通修为又不够,守不住魔界,与其让他留下碍手碍脚,耽误我做事,不如我与仙君求一求,他日去了神界,将闻修带上。” 他说的嫌弃,好像闻修拖了他的后腿,可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连系统都听得明白。 【啧啧啧,小情侣的口是心非罢了,他怕闻修留下,他护不住闻修,所以才给闻修寻一条生路,主人,他超爱。】 柳折枝当然也听得懂,看他的眼神也有些复杂,“闻修走了,你一人如何守住魔界?” 染月笑着摇摇头,“我也不是只会喝花酒的,只不过我的那些法子上不得台面,就不说出来脏了仙君的耳朵了。” 这便是无所谓自己如何,只想保闻修性命了。 “你又为何觉得我们不会带你和闻修一起去神界?” 染月愣了愣,很快又笑出声,“仙君,尊主是魔,他自己能去神界都已经万分不易,带闻修一起更是勉强,若是再带上我,只怕就谁都去不了了。” 成全墨宴,保住闻修,看似最浪荡的人,实际上遇到正经事想的最是通透深远,连取舍都这般干脆,毫不犹豫舍弃自身。 从前柳折枝只当他是墨宴的属下,所以算作自己人,如今看他才真是发自内心的欣赏。 “染月,你为何觉得我不会出手帮你?” 染月面露疑惑,“仙君从不多管闲事,而且……” “以后会管。” “什么?” “原本也没人想过留下你与闻修,是你自己多虑了,你们与墨宴都是生死之交,以墨宴的性子,即便一边是我,一边是你们,他也不会权衡利弊丢下你们,他只会想办法两全。” 对上他震惊的目光,柳折枝慢条斯理的继续往下说,“墨宴平日粗心了些,以后我会多留意这些事,包括……你与闻修的事。” 傻蛇蛇这么多年都没看出自己的两个护法两情相悦,不光没撮合还一直在里面添乱,既然他的社恐好了,那他无论如何也得撮合一番。 “什……什么我与闻修的事,我跟闻修什么事都没有,仙君为何这么说?”染月慌忙反驳。 “是么?”柳折枝语气幽幽,“那方才究竟是谁舍弃自身保全闻修?” 染月身体一僵,看他的眼神也变了,许久才踉跄着后退两步,语气堪称惊恐,“你不是仙君,你是谁?” 仙君怎么会与人调侃,怎么会管别人的风月事! 不怪他害怕,实在是柳折枝性子变了太多,从前清冷淡漠不问世事的人,如今话多了,管的也多了,眼看着活泼了不少,换了谁都会觉得奇怪。 柳折枝也不解释,只是当着他的面回手往沉睡中的墨宴头顶敲了敲。 “邦邦!” 这个动作一出来,染月眼里的防备瞬间消失,就是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仙君我知道你是为了证明身份,毕竟这世上只有你这么揍尊主,但是……大可不必非用这个方式证明吧? 都沉睡了还得挨揍,尊主多少是有点冤。 “咳……那个……仙君安心闭关,有我在,一定不会让琐事打扰仙君,仙君交代的事我也会办好。” 染月行了一礼转身慌忙告辞,人快走出去了柳折枝才淡淡的嘱咐一句,“若是有空便筹备你与闻修的合籍大典吧。” 世事无常,今朝有酒今朝醉,既然两情相悦,那便尽快幸福美满,何必口是心非的嘴硬。 鉴于自己的道侣就是个死傲娇,与自己耽误了五百年,柳折枝很是愿意一步到位的撮合他们俩。 毕竟到了神界还不知会发生什么,还是在修真界尽快完婚的好。 染月自然是听见了,若是墨宴这么说,他能当场开骂,但这人是折枝仙君,他不敢,只能装作没听见,出门的时候脚步慌得差点左脚绊右脚,几乎是逃命似的跑了。 柳折枝无奈的摇摇头。 不愧是蛇蛇的属下,这性子还真是挺像蛇蛇的,傲娇的很。 【主人,你变化真大,社恐害人不浅啊,原来你原本的性格这么腹黑,还有点恶趣味,那五百多年可苦了你了。】 系统由衷感慨,他已经跟柳折枝同步了浮生镜中的记忆,十分心疼自己这个美强惨的主人。 那可是五百多年啊,就算是修士,一辈子又能有几个五百年。 “多亏了蛇蛇。”柳折枝语气还是一贯的清冷,但言语间皆是情意缱绻,“若没有蛇蛇,我的社恐怕是一辈子也好不了。” 系统打了个冷颤,坚决不吃这口狗粮。 等我化形了,我要跟十个美人一起谈恋爱! 不!一百个! 天天看你们恋爱脑撒狗粮真是够够的了!这回我要亲自撒,狗粮都塞你们嘴里! 203.不值钱的样 墨宴沉睡的一百年,对魔界来说几乎等同于生死攸关,先不说旁人会不会趁机发难,光是如今群龙无首的人界就足够对魔界虎视眈眈。 有的是人想坐那正道魁首的位置,可身上并无功绩傍身,除魔卫道便是一条捷径,只要攻破魔界,或是给魔界一记重创,那便是此后仙途坦荡。 再加上墨宴一直行事高调,他一百年不露面,必定会有变量。 柳折枝闭关前还有些担心染月能不能控制好局面,直到守着沉睡的墨宴闭关一月后,隐约听到外面传来阵阵兽鸣。 那不是普通的兽鸣,像是什么巨兽发?情时的求爱。 【主人,染月真是个人才。】 系统的声音有些无语,还带着点幸灾乐祸,【我监视着魔宫动向,刚才亲耳听到的,染月对外说墨宴发?情期到了,兽.性大发,他下令让人封锁魔界,免得你哪日受不住墨宴,墨宴不能安然渡过发?情期便发狂为祸六界。】 柳折枝表情有些僵硬。 这方法不能说不行,甚至效果显著,既解释了墨宴为何不露面,又能让六界不敢上门找事,但……从今日起便是人人皆知他与墨宴要日日夜夜春宵苦短了。 等到百年后墨宴苏醒,估计整个修真界都会谈论,墨宴的发?情期整整持续百年,他也被墨宴折腾了一百年。 方法很好,就是有点费他的脸面。 柳折枝默默叹气。 罢了,能保蛇蛇与魔界安然无恙便好,脸面什么的……倒也不必太过纠结。 此事就这样被柳折枝默许了,原本闻修还很忐忑,怕染月这么干得罪了柳折枝,如今见迟迟没有怪罪,终于松了口气,“若日后仙君问起,便说这命令是我下的。” 他上赶着要背锅,染月却不领情,斜睨了他一眼,嗤笑道:“你自己呆,还把仙君当傻子?” “我……” “做好你自己的事,少来恶心我。”染月毫不留情的拿话刺他,自从知道了他的心思便无所不用其极的逼他离自己远点。 闻修也不生气,只眸色深沉的盯着他,“你究竟被下了什么禁制,或是有什么苦衷,只要你说,我定然帮……” “我啊,我离了美人活不了。”染月慵懒一笑,指尖暧昧的划过他侧脸,“喝花酒,跟美人厮混,我习惯了过这样的日子,你呢,死板又无趣,比木头还呆,还是个男人。” “我这辈子啊……”染月倏然收了笑,语气厌恶,“最讨厌男人,尤其是喜欢我的男人。” 他又这样喜怒无常了,恨不得把自己是坏人写在脸上,闻修目送他离开,看着他那放浪形骸的模样出神。 离了美人活不了。 这句话虽然是染月故意说给他听,想要让他放手,但他隐约觉得或许玩笑里面会夹杂着真相。 若真是如此,似乎也能解释为何染月明明从不与美人共度春宵,却整日混在美人堆醉生梦死。 至于死板无趣…… 闻修认真想了想,觉得等尊主醒了是可以跟尊主好好学一学的。 尊主那么厉害,都能把仙君哄来做道侣,他哪怕跟尊主学会一招半式,应该就能摆脱死板和无趣了。 就是尊主有时候挺不要脸的,但是为了染月……这脸不要一会儿好像也行。 闻修打定了主意,这一百年不管染月怎么给他冷眼,怎么拿话激他,始终和过去的许多年一样,默不作声往染月身边凑。 染月喝花酒他也比以前更积极的给付灵石,有时候还会多给一点,一来二去伺候染月的花魁都被他给感动了,看他眼珠子恨不得掉在染月身上,忍不住给他透露了一点消息。 “闻修大人,月主子吩咐了,让我们涂最漂亮的口脂,往他脖子上最显眼的地方留印子。” 闻修一愣,“月主子?” 他听过这些美人管染月叫月郎,那是叫情郎的称呼,也听过叫染月大人,毕竟染月是左护法,今日还是头一回知道,花魁私下里会叫染月一声主子。 “你们……是染月的属下?” 花魁也懵了,“你不知道?” 这六界的青楼一大半都是月主子开的啊,不然月主子怎么能那么精准的给尊主搜集情报,月主子和尊主都知道,怎么……怎么右护法像是才知道? 闻修沉默片刻,又多给了花魁一袋灵石,然后才去让人查这些年染月除了喝花酒还做了什么,这一查算是把他惊呆了。 整个魔界的青楼背后的主子都是染月,其余五界的青楼也是大多数都在染月名下,还有不少酒楼,拍卖行……总之说染月一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难怪尊主家底那么厚,大把的灵石砸进去讨仙君欢心,他一直以为是尊主抢来的,万万没想到尊主和染月背地里干了这么大的事,把六界都蒙在鼓里。 当然这俩人根本没打算瞒着他,只是他自己太呆,一直没怀疑过而已。 所以……染月在自己的青楼里喝花酒,拿他的灵石付账? 闻修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花魁捧着一大袋灵石傻眼了。 我故意说月主子让我们弄那些痕迹给闻修大人看,闻修大人怎么没理解啊? 难怪都说他呆,这么呆怎么追月主子啊! 系统闲着没事,有空就把这些事讲给柳折枝听,因为闭关实在是无聊,柳折枝整日不出门,除了修炼还是修炼,系统都要憋死了。 【主人,你歇一会儿,咱们出去走走吧,社恐都好了,不出门也太可惜了吧,魔界还挺好玩的。】 这些日子他聒噪的很,柳折枝一开始还回他几句,现在已经完全屏蔽他了,随便他说什么都不理会,就自顾自的修炼养伤。 一百年的寂寞不是谁都能耐得住的,墨宴苏醒那日,系统在柳折枝脑海里化成小毛团上蹿下跳。 【醒了!终于醒了!主人我们快出去透透气!我要疯了啊啊啊啊!】 伴随着他的尖叫,又一声尖叫突兀响起。 “啊啊啊柳折枝?!” “你怎么在这?你他娘的把魔界端了?都杀进老子寝殿了?!” 墨宴惊恐的看着柳折枝,手里的本命剑也就位了,一副随时都要开打的模样,吓得系统都懵了。 【不是,谁给他的胆子啊?主人,他要造反啊!】 相比于系统和墨宴的震惊,柳折枝还算冷静,上下打量墨宴一番,发现没瞎没聋也没看出别的副作用,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墨宴脑袋,“蛇蛇?” 墨宴身体一僵,古怪的看着他,语气还有些不可置信,“你跟我说话?谁是蛇蛇?不对,你怎么主动跟我说话了?” “我为何不能主动与你说话?” 柳折枝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墨宴看他的眼神更不对劲了,就跟见鬼了似的,神神叨叨的嘟嘟囔囔。 “确实是柳折枝啊,柳折枝会说这么多话?” “他怎么在我的寝殿?不对,他怎么还不动手跟我打架?” “现在死对头见面都可以这么和谐了吗?昨日我继任魔尊刚骂完正道啊,我骂太狠了,正道派他来刺杀我?” 他嘟囔了一大堆,柳折枝精准抓住一条信息,他说昨日继任魔尊。 这是记忆不对了,原来副作用应在了这里。 系统也想明白了,再跟柳折枝说话声音都有些谄媚,【主人,会恢复的,副作用最多三五日,你先忍忍,等他好了再收拾他。】 柳折枝当然是要忍的,毕竟这是道具卡的副作用,也不是墨宴的本意,怪不到墨宴身上,所以他什么都没多说,就等着看墨宴的反应。 墨宴脸色不断变换,过了好一会儿才表情复杂的看向他,“你闯本尊的魔宫,还溜进寝殿,段承乾让你杀我?” “我……” “你什么你!”墨宴突然起身站在他面前,吼声震天,“柳折枝你他娘的是不是傻!段承乾对你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没数?他让你来杀本尊就是让你送死!这魔宫你进来容易,老子还能让你全须全尾的出去吗!” 动静闹得太大,闻修立刻赶了过来,发现寝殿内自家尊主朝着仙君怒吼,闻修脚步一顿,看尊主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尊主你……疯了?” 仙君等你苏醒等了一百年,你一醒就跟仙君吼,你怎么敢的啊? 染月晚了一步,没听到墨宴刚才吼什么,第一时间看向柳折枝,“仙君,这是怎么了?” 柳折枝还没开口,墨宴就先骂他,“染月你他娘的吃里扒外?你是老子的人!跟柳折枝这么客气干什么!信不信老子揍你!” “他的记忆停留在刚当魔尊第二日。”柳折枝传音过去说明了情况,“你们先不要惹他,过几日便恢复了。” 染月一听,当场拉着闻修往出走,因为他知道尊主肯定会作死,不想留下被殃及池鱼。 可他还没走出去,身后就传来墨宴恶狠狠的命令,“把柳折枝给本尊关进地牢!敢一个人闯魔宫刺杀,本尊今日就让他见识见识魔界的酷刑!” 染月脚步一晃,闻修欲言又止,俩人看他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同情,很难想象过几日他恢复记忆会多惨。 墨宴毫无察觉,还在耍魔尊的威风,甚至还得意的朝柳折枝笑,“折枝仙君,还没做过阶下囚吧?你要是求个饶,说几句本尊爱听的,本尊倒是可以考虑先不让你进地牢。” 他娘的快求老子! 地牢里又脏又冷,你进去肯定受不了! 做道侣这么久,柳折枝一眼就能看出他根本不想把自己关进地牢,只是在等个台阶下,沉吟片刻把台阶给他了。 “我并非前来刺杀。” “又说了一句?!”墨宴一脸震惊,根本没想到他能开口,还一开口又是一整句。 话说出去才意识到自己这样有点丢人,墨宴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态度更凶了,“那你说,你进本尊的寝殿干什么!” 柳折枝想了想当年两人初见的误会,那时自己不说话是社恐,蛇蛇主动说话是想做什么来着? “是想……交个朋友?”柳折枝犹豫着说出墨宴当年的想法。 几乎是瞬间,一道黑影冲到眼前,几乎跟他贴上了,墨宴紧紧抓住他的一只手,激动得手都在抖,表情狂喜,“真的?!你真愿意跟本尊做朋友?” 除了柳折枝,包括系统在内的其他人全无语了。 你看看你那不值钱的样! 204.那痴汉样简直没眼看 当年的墨宴根本不知道自己对柳折枝到底是什么感情,所以记忆停留在那时候,他也只觉得是欣赏柳折枝,想做个朋友而已。 现在柳折枝主动提起要做朋友,他怎么可能不激动。 抓着柳折枝的手抖啊抖,有些人表面是威风凛凛的魔尊,实际上要是此刻化作原形,尾巴都能摇出残影。 “你……既然你想跟本尊做朋友,那本尊就……就勉为其难答应了。”别管心里多激动,墨宴坚决不让自己丢了面子,话都说不利索了还在那强撑着威风,“算了,地牢你别去了。” “那……多谢?”柳折枝尽力配合着道谢。 “哈哈哈哈哈……”墨宴脸都快笑烂了,“没事没事,倒也不用这么客气,本尊不是记仇的人,既然你改邪归……改正归邪了,本尊肯定给你这个机会。” 【我真服了。】系统实在看不下去了,在柳折枝脑海里吐槽他,【拿他的嘴去咬钻石,钻石都得碎成渣,硬啊,真硬。】 “只是有些傲娇罢了。”柳折枝下意识帮他的蛇蛇说话,“蛇蛇又没有坏心思。” 系统:“……”我真服了你们这些恋爱脑! 比他更无语的是染月,因为尊主死要面子,有些话不自己说,非要借别人的嘴说。 “那个……是朋友就算是客人,来一趟不容易,染月给折枝仙君安排个客房吧。” 墨宴说着让染月安排客房,却先一步开始挑剔,“折枝仙君身份尊贵,你可得给安排环境最好的住处。” 整个魔界有哪里能比魔宫好?魔宫中又有哪里能比魔尊寝殿好? 染月一眼看穿他的目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那就让仙君住尊主寝殿的偏殿吧。” 墨宴眼里的满意都快溢出来了,嘴上却还装为难,“行吧,那就这样吧,来的太突然了,本尊的寝殿平日可不留外人。” 谁都能听出他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唯独某个呆子当真了,带着满腔对自家尊主的忠心,自觉帮忙分忧。 “尊主,我那里也能住,一定招待好仙君。” 闻修这句话一出来,世界都安静了。 染月恨铁不成钢,柳折枝无奈叹气,墨宴更是咬牙切齿。 “你他娘的跟个木头似的能招待好贵客吗!滚滚滚……染月把他给老子带走,别在这给魔界丢人!” 闻修一脸懵,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好心怎么还要挨骂,他甚至还有心思担忧的看柳折枝,怕仙君被丢失记忆的尊主欺负了。 染月已经不想说话了,硬拉着他往出走,还气得往他腿上踢了两脚。 等两人没了影,墨宴终于调整好情绪,偷偷看了一眼柳折枝,又偷偷看一眼柳折枝,再偷偷看一眼柳折枝…… 他娘的!正道的仙君就是不一样啊,怎么看都好看! 他那点小动作没逃过柳折枝的眼睛,相处久了连他此时心里大概在想什么柳折枝都能猜到,故意逗他,“魔尊大人……” “别别别,不用这么叫。”墨宴开口打断他的话,“那什么,既然是朋友,你叫本尊名字就行。” 当年的蛇蛇还真是纯情。 柳折枝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墨宴。” 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那清清冷冷的嗓音听得墨宴眼睛都亮了,“啊……对,就……就这么叫挺好的。” 我名字竟然这么好听的吗? 不对不对,好像就他叫出来才好听。 这人到底是怎么长的?长那么好看,声音还那么好听。 以前见面不被搭理,或者直接打架的时候墨宴还挺会跟他相处的,现在突然如愿以偿做朋友了,墨宴反而不会了,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甚至还抽空想了想自己是不是太不斯文了。 不知道他要来,我今日没戴那个有香味的荷包,我刚才还骂闻修来着,骂娘都让他听见了。 魔宫我也没好好装饰,他肯定喜欢素净文雅的环境,我这寝殿是不是太奢华了?到处都是按我的喜好摆的宝物,五颜六色闪闪发亮的,他会不会觉得我太肤浅? “我……你……你吃烤肉吗?” 话一出口墨宴就后悔了,恨不得给自己嘴上来一巴掌。 魔族肯定是喜欢吃烤肉的,可柳折枝是正道的仙君。 正道都是辟谷的啊!我都问了些什么啊! 他肯定觉得我粗俗了,他该不会要后悔跟我做朋友吧…… 他那小心翼翼讨好,还有点懊悔的模样,看得柳折枝心疼坏了,想都没想就点了头,“我吃。” “我知道你们正道辟谷,我就是问问,你不吃也没事,还有别……你吃?!” 墨宴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你要吃烤肉吗?” “对。”柳折枝轻笑一声,“有劳魔尊大人……不,有劳墨宴了。” 他他他……他朝我笑了?! 柳折枝他会笑啊!他还朝我笑! 他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吧,要命了要命了,我能不能凑近点看啊? 【我真服了,给我一双没看过他这痴汉样的眼睛吧!】系统实在看不下去了,【主人我先自己屏蔽自己一会儿,没眼看。】 系统都没等柳折枝回答,说完就把自己屏蔽了,怕再看一会儿看吐了。 他觉得没眼看,柳折枝却只觉得蛇蛇好可爱,耐心的等蛇蛇回神,结果又被可爱到了,又笑了一下。 然后……某人又看傻了。 真不怪墨宴没出息,实在是一直想做朋友的人成了死对头打架打了一百多年,突然主动上门跟你做朋友还朝你笑,这冲击力太大了。 尤其是这个朋友还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等墨宴终于扛过了这样的美色暴击,马不停蹄开始张罗,亲手给柳折枝烤肉。 连魔卫都让他撤了,也说不出是出于什么心理,反正就是不想让柳折枝被别人看。 “你们正道的人,吃烤肉真没事?”把烤好的肉递过去,墨宴还在替柳折枝着想,“没事,你不想吃可以不吃,我……本尊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没事,我喜欢吃。”柳折枝不光说,还当着他的面吃了一口,“很好吃。” 他还夸我烤的肉好吃?! 墨宴嘴角又要上天了,瞬间忘了之前那一百多年是怎么跟柳折枝打架,又是怎么回回碰壁不被理会的,一个劲试探着往他身边凑。 一回多凑近一点,柳折枝发现了,主动往他身边挪了挪,两个人几乎要贴在一起了。 墨宴呼吸一滞。 这是我可以有的待遇吗? 他愿意跟我挨这么近,竟然不嫌弃我是魔,也不说什么正邪不两立? 老子就知道他跟正道那些王八蛋不一样! 他以前打我肯定是有苦衷!不理我也是!他肯定特别想跟我做朋友,但是一直忍着,有苦衷不能说! 都不用柳折枝想说辞去解释这些事,还有他丢失一部分记忆的种种不合理,他自己就给脑补完了。 “你在正道……是不是过的不太开心?” “嗯。”柳折枝是配合他,也是认真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我不喜欢那里。” “那你以后留在魔界吧!” 意识到自己太热情,墨宴赶紧找补,“我不是让你堕魔啊,也不是让你帮魔界做什么,我就是看你挺……挺可怜的,大家都是朋友,你待在魔界什么都不用做,我可是魔尊,我能养你。” 这一刻,柳折枝看着他眼睛里的光亮和自己的倒影,突然很后悔。 当年应该勇敢一点的,如果敢主动往前迈一小步,哪怕只跟蛇蛇多说一句话,以蛇蛇的性格都不会跟他做死对头,说不定早就把他接到魔界了。 所以这一次,柳折枝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 说完还主动凑过去,轻轻在墨宴侧脸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那样温热又柔软的触感传来,墨宴一下就懵了,僵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猛地往后退去。 因为动作太突然,还不小心摔在了地上,紧张得爬都没爬起来,就那样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连带着看柳折枝的眼神都惊恐起来。 “你……你刚才……你亲……你你你……” 堂堂魔尊,愣是没胆子把这句话说完了去质问,坐在地上满脸都写着慌乱和不可置信。 “方才是亲你。”柳折枝替他把话说全了,还好心回答了,“因为喜欢,所以就亲了。” 确认蛇蛇一直是暗恋自己的,所以柳折枝以为他会很高兴,结果话说出去就收获了一声惨叫。 “不不不,你不是柳折枝!”墨宴慌忙从地上爬起来,瞪着他脸色阴沉得吓人,“你他娘的到底是谁!谁让你假扮柳折枝接近老子的!” 柳折枝:??? 嗯……好像太主动了,把蛇蛇吓着了。 现在再装冷淡挽救一下还来得及么? “好啊,你敢败坏柳折枝的名声!”墨宴还在怒吼,“老子不管你是谁,你赶紧给老子变回来!” 他娘的气死老子了! 老子就说柳折枝怎么会给好脸色,还愿意跟老子说话! 原来是个假的! 这要是以后被柳折枝知道了,他……他不会生气吧? 生气了是不是就更不待见我了,以后不会连打架都不跟我打了吧…… 205.真给关进地牢了 墨宴开始害怕了,比起怕有人假扮柳折枝对他不利,他更怕这事被柳折枝本人知道。 那可是柳折枝,那么清高孤傲的一个人,要是知道有人假扮他,被魔尊给认错了,还跟魔尊做了朋友,甚至……甚至亲了魔尊…… 墨宴不敢想柳折枝会有多生气。 本来就不爱搭理人,要是再生气了,弄不好真容易打上门来跟他决一死战。 都说人生免不了起起落落,很显然他的魔生更崩溃。 执着了一百多年的事刚如愿,转头就知道自己被骗了,还摊上这么晦气的事,这大起大落谁能受得了啊! 眼看火上还有好几串烤好的肉,墨宴一气之下全给化成了灰烬。 “看什么!” 见骗子看过来,他还恶狠狠的吼,“那是老子给柳折枝烤的!你这个骗子凭什么吃!你……你他娘的把刚才那串肉也给老子吐出来!” 柳折枝:“……”手痒,不确定要不要打,再等等吧。 墨宴本来就快气冒烟了,看他还在那淡定的装柳折枝,直接动手准备亲自让他露出真面目。 结果一道灵力打过去…… 他娘的!竟然没事?! “你……嘶……你个骗子有点东西。” 能不动声色接住自己一招,能装柳折枝装的这么像,还一看就是正道的路子,墨宴看柳折枝的眼神变了变。 他觉得这应该不是普通的骗子,留着说不定有用,等下回再跟柳折枝打架或许还可以带过去给柳折枝看看。 万一柳折枝一高兴,不跟他打了,真跟他多说两个字呢! 墨宴一句废话没再多说,拉着柳折枝就给关地牢里了,直到牢门关闭的那一刻,柳折枝才确认他铁了心要关自己,赶紧强行把系统召唤回来。 “你确定副作用只影响了记忆,对脑子……或者智商……没什么影响么?” 【啊?哦,他把你关地牢里了啊。】 相比于柳折枝的震惊,系统淡定多了,【我早就跟你说了,他遇到关于你的事就恋爱脑晚期,严重影响智商,是你自己不信啊。】 柳折枝沉默了,甚至有点怀疑人生。 “蛇蛇平日里看着真的很聪明,应当是……是沉睡百年还没太清醒。” 总之他坚决不承认自己的蛇蛇真的有这么傻,系统看他俩对着恋爱脑,用代码惆怅的抽了支烟。 恋爱脑真可怕啊。 啧啧啧,恋爱?狗都不谈! 等我化形了我就吃喝玩乐! 一人一统各想各的,柳折枝正纠结要不要直接打出去,地牢门突然开了。 “我就知道尊主不是个靠谱的,果然比我想象的还能作死。” 染月在门口现出身形,恨不得直接给柳折枝跪下,“仙君啊,到时候你打了尊主,可就不能打我了啊,我发现不对就马上来了。” 说完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连语调都不轻佻了,正经的很,“仙君请,地牢有魔族禁制,我护送你去打尊主。” 尊主你干点人事吧! 你知不知道仙君现在伤都养好了,要是生气了能直接毁了你的魔宫! 你不想活也不用拉上我们啊! 也就是自己打不过,不然染月来之前就能先揍墨宴一顿。 柳折枝看出了他的无语,随他走出去后突然不太想去找墨宴了,左右三五日就能恢复,何必跟记忆不全的蛇蛇较真,安心等着恢复记忆就是了。 就算要打也不能稀里糊涂的打,如今蛇蛇还当他们是死对头,打起来动静太大了,被旁人察觉不对便得不偿失了。 柳折枝以大局为重,却除了魔宫也不知该去哪里,最后只能把目光转向染月,“你要去哪?” “啊?”染月一脸懵,“我……我吗?” “嗯。”柳折枝微微颔首,“你要去哪里,顺便带我同去吧,来魔界这么久,我还未曾仔细逛过。” 懂了,仙君这是被尊主给蠢得伤心了。 染月多会察言观色啊,当场带着柳折枝去了自己最看好的青楼。 “仙君,新来的花魁唱曲一绝,听听曲,赏赏舞,再喝点酒,保证什么烦心事都忘了。” 他自己会享受,便不遗余力的给柳折枝推销,毕竟尊主靠不住,讨好仙君才是王道。 柳折枝对这些事不太感兴趣,不过暂时无处可去,在魔界也不认识旁人,闻修还是个呆子,也就没拒绝。 只是染月给安排伺候着倒酒的美人他没要,就安静的坐在旁边看染月左拥右抱,时不时自斟自饮。 从前他不曾踏入这等风月场所,如今仔细看看,突然发现楼中美人都不是等闲之辈,美貌是她们最不值一提的优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修为也小心的藏着。 “难怪魔界如此迅速的壮大,又通晓六界事。”柳折枝一眼便看出了其中关窍,对染月的欣赏更甚,“正道的规矩礼数,终究还是迂腐了些。” 烟花之地是搜集情报的好地方,可惜正道中人一向自命清高,从不正眼看这些风尘女子,倒是让染月轻而易举的钻了空子。 “我就知道仙君跟别的正道中人不一样。”染月恭敬的敬了一杯酒,“尊主出钱我出力,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正道这些年没有仙君守着,人界之于魔界,早已是囊中之物。” “或许不止是人界。”柳折枝喝了他敬的酒,“你们意在整个修真界,也是人之常情。” 染月只是笑,虽然没回答,但两人都心知肚明,柳折枝说的就是事实。 魔界韬光养晦这么多年,若是没有柳折枝这个意外,墨宴完全可以带着闻修和染月图谋整个修真界。 这是第一次,柳折枝这般清晰的直面墨宴的野心。 其实想想也合理,能力和手段都有,手下又有能人可用,墨宴完全有这个资本。 “甘心么?”柳折枝没有任何铺垫,突然问了染月一句。 “这有什么不甘心的,仙君,修真界跟神界比,不值一提。” 染月想得开,看得更是透彻,“虽然放弃了这里的一切,但去了神界仙君能给我更好的,就算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仙君都不嫌弃我是魔,我自然也不会埋怨仙君什么。” “生死有命罢了,我是尊主救回来的,尊主对仙君掏心掏肺,那仙君就是我第二个主子,烂命一条,给谁不是给,要是到时候能帮尊主或者仙君成了大事,也算是我功德一件。” 他活得太洒脱了,看着放浪形骸,实则通透清醒,柳折枝很喜欢他的性子,毫不犹豫的给了承诺,“你身上的那些东西,我会想办法给你解。” 染月笑容一僵,不确定他猜到了多少,嘴唇都有些抖,“仙君,你……” “好好活着。”柳折枝未曾说破,怕提起他的过往让他觉得难堪,只语重心长道:“会好的。” 从前或许还只是猜测,但经过这几次的接触,柳折枝已经确定了,染月就是当年合欢宗那个尸骨无存的圣女。 男子被当做女子养,还是在合欢宗那满门脏污的地方,能活下来已是万般不易,身上带着那些禁制和毁人的禁术,染月却还能勉强维持和常人一样生活,可见是个宁折不屈的,一身傲骨。 这样的人,即便不是墨宴的属下,柳折枝也会帮一帮。 染月从未想过自己还有的救,若是旁人这么说他肯定不会信的,可这人是折枝仙君,是神族,这个承诺的分量有多重他太清楚了。 “多谢仙君。”染月起身行了个标准的正道大礼,只是行到一半就被一道灵力托住了。 “不必谢我,要谢就谢墨宴吧,若不是他治好了我,我也不会有机会与你说这么多话。” 正说着,墨宴的气息就到了,屋内歌舞升平,这画面随着房门打开,刚好落入墨宴眼中。 这一刻,柳折枝好像看到他的蛇蛇碎了。 那种满眼不可置信还充满委屈的表情,昭示着堂堂魔尊究竟受了多大的打击,眼睛都有些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委屈的。 没来由的,柳折枝第一反应就是低头看自己。 衣衫整洁,坐姿端正,未曾让美人近身,更不曾沾染脂粉,除了喝了几口酒……不过喝酒应当算不得对不起蛇蛇。 “你……你……”墨宴指着柳折枝,牙都要咬碎了,“你一个正道仙君怎么能喝花酒!” “我没……嗯?”解释到一半,柳折枝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你相信我是柳折枝了?” 墨宴心虚了一瞬。 他也是刚想明白的,那么像柳折枝,修为和周身气息也跟柳折枝一模一样,应该就是柳折枝本人。 只不过变化太大,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已,更何况……谁能想到清冷淡漠的折枝仙君会亲魔尊啊! 刚接受这个事实他就去地牢赔礼道歉了,结果没找到人,顺着气息找来,却看到柳折枝在喝花酒。 那……那柳折枝亲他那一口算什么! “柳折枝,今日?你不给本尊一个交待,本尊饶不了你!” “我似乎没什么能交待的吧?”柳折枝看看自己周围有多清净,再看看被美人围绕的染月,“那是喝花酒,我只是喝酒而已。” “呵!” 墨宴冷笑,“道貌岸然!” “我……” “你的规矩呢?你的礼数呢?你以为把美人赶走就没事了?当老子傻吗!”墨宴根本不给柳折枝说话的机会,吼声都快把房顶掀开了,“老子是魔尊都没喝过花酒!” 其实是能哄的,但上回主动把他给吓着了,这回柳折枝也不敢轻易跟他太过亲近,怕他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最后看看一屋子的美人再看看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身边位置。 “你没喝过花酒……那你也来一起看看?” 墨宴:??! 不是,这个世界怎么了? 我的死对头先跟我做朋友亲我一口,又邀请我一起喝花酒?! 好啊,正道真是好歹毒的心思,竟然派柳折枝来让老子沉迷酒色无心治理魔界! 老子是那么容易堕落的人吗! 认定了这是正道的阴谋,墨宴嗤笑一声,满眼嘲讽。 以为老子会上当吗?美人美酒老子一样都不碰!喝花酒?喝个屁! 柳折枝也不知道他又脑补了什么,只给他倒了杯酒放在自己手边,“喝么?” “喝!” 墨宴冲过去拿起酒杯看了半天,愣是没舍得喝,嘴都笑得合不拢了。 这可是柳折枝亲手给我倒的酒啊! 一看就跟别的酒不一样,不用喝,闻着就知道比别的酒香! 206.肌肉记忆还记得邦邦 任谁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正道的折枝仙君会和魔尊墨宴坐在一起,在青楼看美人弹琴唱曲,一起喝花酒。 可这一幕还真就发生了。 染月看得眉心狂跳,跳舞的美人数次险些崴了脚,弹琴的花魁更是一度忘了开口唱曲。 柳折枝也觉得挺奇怪的,好像没有方才那般自在了,唯有墨宴一个人,别管是酒还是曲,在他那都没什么区别,他光顾着偷瞄身边的人了。 清清冷冷的仙君坐在青楼里太违和了,但是坐在他身边就不违和,他甚至觉得这人天生就该坐在他身侧,两人这样岁月静好,再也不用一见面就打架,这才是他们该过的日子。 “墨宴,墨宴?” “啊?怎么了?”被柳折枝叫了好几声,墨宴才猛地惊醒,欲盖弥彰的把偷看的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 他这做贼心虚的反应让柳折枝愣了愣,许久才追问道:“我方才说的话你可听见了?” “你说什么了?” 此话一出,墨宴明显感觉到满屋子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染月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我说……”柳折枝慢条斯理的又给他倒了一杯酒,最后一滴酒落入酒杯,这句话才继续,“你我早已合籍百余年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墨宴抖着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啊……不就是合籍吗,合籍……合……这种事很正常,人嘛,早晚都是要合籍的,虽然我是魔,但……但……” 一阵标准的语无伦次,随后就是他崩溃又不可置信的惨叫,“啊啊啊什么合籍?啊?谁跟谁合籍!老子堂堂魔尊怎么可能跟个男人合籍啊!你你你……柳折枝你怎么回事?” “还有你!” 墨宴浑身发抖,指着染月都快气冒烟了,“老子把他抢回魔界强行娶了,你他娘的不会拦着?你跟闻修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缺德的事也让老子干!” 染月一脸懵,“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你跟仙君是两情相悦才……” “放你娘的屁!”墨宴的骂声打断了他的话,指指柳折枝又指指自己,“他什么人我什么人?谁家正道仙君找魔尊做道侣!还他娘的是男人!” “你这……”染月傻眼了,“尊主,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我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仙君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这俩人没一个靠谱的,柳折枝按了按眉心,突然有些后悔告诉蛇蛇真相了。 原本还想多解释解释,现在看蛇蛇的状态也不像能听进去解释的样子,按照两人当年的关系,倒也不怪如今蛇蛇接受不了现实。 所以还要继续解释么? 或者要先把蛇蛇控制住?绑起来再让他听我解释? 柳折枝犹豫要不要这么做,却来不及决定便被墨宴拉住了,堂堂魔尊就差把惊慌失措和愧疚羞耻几个字写在脸上了,拉着他的手都在抖。 “柳折枝,我觉得我可以解释,我当时可能是……就是……一时糊涂,或者我发?情期到了,你还不知道吧?我本体是条蛇,蛇一发?情就容易冲动,我当年抢你绝对不是故意羞辱你,真的!” “我……我现在没了记忆,我知道肯定是你弄的,你恨我我能理解,你想弄死我也是正常的,但是,但是魔界没我不行,这样,我补偿你,我放你走。” 墨宴边说边一股脑把十几个储物戒塞进他手里,甚至召唤出本命剑递给他,“这些都是我攒的家底,我全给你,你再捅我几剑,到时候我就对外说你是来忍辱负重除魔卫道,这一百年我对不起你,以后只要不是对魔界不利的事,你让我帮什么都行,我随叫随到。” 一口气说完这些,墨宴终于敢看他了,满眼都是忐忑,“你觉得这样补偿……行……行吗?” 柳折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当年的蛇蛇当真是纯情的过分,也太好欺负了。 而且一如既往的爱脑补,都自己脑补了些什么啊。 “其实我们……” “我知道,这事是我做的太过,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我最开始只是想跟你做朋友,我跟你打架也是因为你先打我的,我从来没想过这么羞辱你。” 墨宴一脸懊悔,“魔界边境,我割让十座城池给你,是给你的,不是给你们正道的。” “柳折枝,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跟你打得再狠,我也从来没恨过你,虽然我不记得了,但当年我有一点理智我都不可能把你抢回来强迫你嫁我。” 柳折枝感觉他都快哭了,这回不是装的,是真后悔的快哭了。 虽然欺负蛇蛇很好玩,但到底见不得他这么被蒙在鼓里懊悔,柳折枝没收储物戒,也没要他的本命剑,顺势抓住了他执剑的手。 “我是自愿的。” 这句话一出来,墨宴整个人都僵住了,那种不可置信又怀疑人生的表情几乎在脸上定格,许久过后才如梦初醒似的,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嘴里还喃喃自语。 “不不不,不对,是没醒,肯定是做梦,我根本就没睡醒……” “墨宴。”怕他受刺激太过,柳折枝试图安抚他。 “别,你别过来!”墨宴拼命往后退,“到底是什么东西?幻境?梦魇?食梦兽?老子什么时候暴露的?是谁发现老子对柳折枝的心思的?” “他娘的老子就想和平相处做朋友!谁弄的幻境这么缺德!两个男人怎么做道侣!” 柳折枝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染月给拦住了,两人一起看着墨宴落荒而逃,染月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仙君,不用理他,他是高兴傻了。” 舔了几百年也没舔明白的天仙,一觉睡醒天仙成自己道侣了,换了谁能淡定接受。 “可我看他不像是高兴,像是……被吓到了……”柳折枝依稀看到墨宴跑之前撞坏了门槛。 “没事,尊主高兴疯了,一时间太激动,这都是正常的。”作为一开始就知道自家尊主心思的人,没人比染月更了解当年的墨宴是什么样的卑微舔狗了。 “仙君等着吧,尊主一会儿还会回来的,他可不是想跟你做什么朋友,当年我没少看见他对着你砍出来的伤傻笑。” 果然,不过一刻钟,确认此处不是幻境也不是梦境的墨宴又回来了,站在柳折枝面前时表情还透着不自然。 “你是说……你自愿跟我做道侣,我们两情相悦?” “嗯。” 柳折枝微微颔首,正想多说几句,结果没来得及开口,面前的人就消失了。 蛇蛇这是……害羞了? 柳折枝有些迷茫,也没说什么啊,只是说了一句两情相悦便害羞了? 此时如此纯情的蛇蛇,后来是如何变成在云竹峰整日缠着他双修,还满嘴荤话的玄知的? 他哪里知道,在云竹峰上墨宴完全是一点一点变态的,毕竟整日对着他,时不时就能看到他衣不蔽体的模样,鼻血都不知流了多少回,哪还能纯情得起来。 片刻后,墨宴又来了,悄无声息的出现,然后别别扭扭的又问了一个问题,“合籍大典办了吗?” “办了,昭告六界,你未曾委屈我,待我极好。” 柳折枝给出的评价极高,话音还没落就看到了他耳尖有些红,然后…… 墨宴又跑了。 “你不嫌弃我是魔?” “为何要嫌弃,你是真心待我。” “我给你聘礼了吗?” “给了,很多很多,十里红妆不过如此。” “那你在魔界委屈吗“” “不委屈,我很喜欢这里……” 墨宴来一次只问一句,得了回答就走,然后再来,再问,再跑,如此反复了十多回,染月都看不下去了,带着美人们离开,给他们腾出二人世界。 于是再一次来问细节的时候,墨宴被柳折枝抓住了,抓着胳膊不让走,语气无奈,“想问什么便一次问清楚,你总跑什么,堂堂魔尊还能怕道侣不成?” 他是想激一激墨宴,万万没想到,墨宴竟然点头了,“我总觉得……虽然我不记得啊,但是我觉得我大概……可能……好像是挺怕你的。” 柳折枝:???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我就觉得头顶有点疼。” 柳折枝:…… 他大概知道是为什么了,虽然记忆缺失了,但蛇蛇的肌肉记忆还在,还记得那些邦邦。 “是不是合籍之后我们还日日打架,我失忆也是因为那回打得狠了,你打到我脑袋了?” 墨宴试图回忆失忆前的事,还自己脑补出了失忆的原因,柳折枝欲言又止,沉默片刻后淡定抬手,在他头顶邦邦两下。 “嗯?!”墨宴表情一僵。 “邦邦!”柳折枝又打了两下,认真问他,“你觉得头顶疼是这种疼么?” “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墨宴疯狂点头,之前的犹疑和别扭全然不见,眼睛都亮了,“我信了,我们真是道侣,你以前肯定没少这么打我!” “他娘的,老子这么出息吗?竟然真把柳折枝给娶回来了?还是两情相悦?” 墨宴一边感慨一边抓住他的手腕,“你再打两下,快快快,再让我感受一下。” 柳折枝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但还是满足他了,抬手又敲了他脑袋好几下,跟敲木鱼似的。 墨宴捂着脑袋,疼是真疼,但表情特别高兴,“就是这样,舒坦了舒坦了,你早这么打我我早就信了!” 柳折枝:“……” 207.老子以前过的都是什么好日子 柳折枝做梦也想不到,当年他把邦邦当惩罚,很多时候都是顺手打两下,结果这样的动作竟然被墨宴给形成了肌肉记忆,别的都不记得了,倒是记得挨打的感觉。 很离谱,但是发生在墨宴身上……似乎又合理了。 比自己还高了些许的男人一本满足,正盯着自己傻笑,柳折枝觉得他一点不像蛇蛇,倒真像系统说的,像个傻狗。 当然了,这话他肯定是不会跟系统或者跟墨宴说的,只是自己在心里想想罢了,不然以蛇蛇的傲娇性子肯定又要闹了。 “别笑了,你的记忆大概三五日便恢复了。” 趁着蛇蛇终于能好好沟通,柳折枝言简意赅的讲了一遍他为何会缺失记忆,中间的细节没说,只说两人如何生死相随入了浮生镜。 那些凶险和深情都被他寥寥数语带过,墨宴虽然还是没有那段记忆,却越听越不是滋味。 “你是不是也没有那么情愿跟我做道侣?” “什么?”柳折枝愣了愣,“为何这么说?” “我们一起经历那么多,你就用这么几句话讲完了?” 墨宴拧着眉头,因为丢失了几百年的记忆,如今身上也透着些当年还没被柳折枝收拾过的混不吝,语气充斥着不满,“你不会是唬老子的吧?” “我醒了这么久,你对我一点不亲热,还连夫君相公什么的都没叫过,别的道侣也这样?不是都说什么小别胜新婚吗?” 上头了的傻狗还没适应新身份,迫不及待想要一点亲近,却又不好意思直说,黑着脸在那挑刺。 别管沉睡多久,有没有记忆,这傲娇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是么?”如今他和柳折枝可是差了几百年的记忆,柳折枝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拙劣的找茬,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那你觉得我应当如何?” “总得……抱一下亲一口什么的吧?”墨宴觉得这话有些烫嘴,但还是别别扭扭的说完了。 到底是此时年纪还小,没有太过混蛋,提的要求都青涩的很,柳折枝觉得这样的蛇蛇好有意思,倒是乐得逗他,坐回方才的位置微微颔首,“那便来吧。” 墨宴瞬间瞪圆了眼睛。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让我……让我抱?还让我亲?! 虽然知道两人是道侣了,但记忆里可没有一点亲热的画面,对墨宴来说这就是两个人第一次亲近,他俯身把那一身清淡冷香的人抱进怀里时心脏砰砰直跳,手都是抖的。 柳折枝!这可是柳折枝啊! 墨宴啊墨宴,你娘的真是出息了!以前话都说不上一句,现在都能抱柳折枝了! 这种刺激不亚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把修真界统一了,墨宴虽然是抱着柳折枝,人却显得有些僵硬,一动不敢多动,就是自以为隐蔽的,暗戳戳把鼻子凑近那白嫩的侧颈使劲闻。 真他娘的香啊…… 他就知道肯定是柳折枝身上的味道,以前打架的时候离得近了就能闻到一点,最开始他还怀疑是柳折枝给他用毒,搞得他每次打架都分神去躲。 后来觉得应该是体香,他也没去纠结为何一个大男人会有体香,总之再打架反而更容易分神了,总是不受控制的想柳折枝身上怎么能这么香,要是再多凑近一点是不是就闻得更清楚了。 现在好了,人就在他怀里,他这个道侣可以名正言顺的闻,还不用打架。 他只这样抱着就满意了,柳折枝是真没想到他的抱一下竟然这么规矩,规矩到只是虚虚的抱着,过了这么久都没亲上来。 这么青涩纯情的蛇蛇是真实存在的么?简直比当年渡情劫还纯情。 “蛇蛇。” 他心中有了温情怜惜,不自觉的忘了叫墨宴,顺口说出了这个习惯的爱称,结果抱着他的人身体一僵,再开口嗓音中多了些隐忍的怒火和受伤,“柳折枝,蛇蛇是谁?” 又开始了,这过不去的替身梗和因为称呼引发的争风吃醋。 柳折枝眼中的无奈一闪而过,耐心解释,“蛇蛇便是你,你的本体不是一条小黑蛇么?” 此话一出,刚才还要发火的人瞬间多云转晴,也不生气了,就是别别扭扭的嘟囔,带着点抗议的意思,“我堂堂魔尊,怎么能叫那个称呼。” 蛇蛇一点也不威风,谁家威风凛凛的魔尊背地里被道侣叫蛇蛇啊,柳折枝是不是骗我? 趁我没有记忆故意的? 他满心都是怀疑,柳折枝也不跟他计较,只在他退开后捏着他的一缕头发把玩,声音有些懒散,“不喜欢?” 明明语气那么轻,墨宴却没来由的后背一凉,隐约觉得有点不对,思索片刻果断摇头,“那倒没有,就……就还这么叫吧,谁让你是我道侣呢。” 【还行,失忆也还没傻透,竟然还能看出一点你的脸色。】系统幸灾乐祸,【他要是敢说不喜欢,啧啧啧,等他恢复记忆了可有的受了。】 “蛇蛇缺失记忆,心智也退后几百年,刚当上魔尊自然不如后来那般运筹帷幄沉得住气,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我怎么会与他计较。” 柳折枝说的大度,系统却听笑了,【主人,要不是我一直跟着你我就信了,你就算以前社恐的时候对墨宴也没这么大度,你又腹黑又恶趣味,墨宴没少被你收拾。】 被拆穿了本性,柳折枝绕着发丝玩的手顿了顿,倒是没反驳,只是盯着眼前不停偷看自己的蛇蛇多看了几眼。 这时候的蛇蛇真的好可爱,还好乖,一点没有后来的恶劣和强势。 嗯……看起来有点好欺负。 系统说的对,柳折枝的本性是很腹黑很恶趣味的,从他当年在云竹峰花式收拾墨宴就能看出来,难得看到年少的蛇蛇,又这么乖,他有点想……干坏事。 “蛇蛇,方才不是说要亲一下?” 一直没好意思凑上去,他却主动提起来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墨宴当场愣住。 那呆呆愣愣的模样有些好笑,柳折枝也没等他回应,直接自己主动凑过去,当当正正把唇瓣印在他的嘴唇上。 一个主动的吻,没失忆前的墨宴都很少有这种待遇,更别说如今这么青涩的小魔尊了,被亲得心尖颤了颤,想反客为主都有点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动作太强势会惹恼了柳折枝。 这个吻温柔到柳折枝都有点认不出他的蛇蛇了。 从前都是喘不过气了才勉强被放开,如今只是贴在唇上亲了亲便退开,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 这样的蛇蛇更容易让他心软。 他觉得蛇蛇好温柔好乖,墨宴却还在担心他会不会发火,感觉自己亲得有点得意忘形,见他没有什么不满的意思才松了口气。 “我从前跟你……跟你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从前他可混蛋了,都能把人折腾死,但柳折枝没说,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只答非所问的回了一句,“这样很乖,蛇蛇又乖又可爱,我很喜欢。” 做了几百年魔尊之后都能被他夸得找不着北,更别说现在的墨宴了,虽然觉得乖和可爱这样的词不适合形容自己,但都抵不过柳折枝最后的那句喜欢。 别管那些前提,只要柳折枝喜欢就行了。 墨宴在心里暗戳戳的比较,现在的自己肯定比以后的自己更讨柳折枝喜欢,因为柳折枝亲口说了很喜欢。 都不止是喜欢,是很!很喜欢! 啧,多了几百年记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现在的老子更讨柳折枝喜欢! 他又开始自己吃自己的醋了,而且吃的很上头,甚至心甘情愿收敛脾气努力伪装,在柳折枝面前下意识装的乖一点。 他越这样柳折枝就越心软越怜惜,见他想亲近又有些犹豫,于是自己主动了许多,还纵容他食髓知味一遍遍缠着自己亲亲。 温香软玉在怀,还有这么主动的亲亲,墨宴魂都要飘了,抱着柳折枝舍不得撒手,直接带着他瞬移回了自己的寝殿。 在寝殿可就更放得开了,又有柳折枝的纵容,他摸着柳折枝过分纤细的腰身心猿意马,脑子里止不住的想—— 失忆以前老子过的都是什么好日子啊! “蛇蛇……” 正羡慕以前的自己呢,脸上猝不及防被盖了一方锦帕,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清冷中带着些许笑意的嗓音,“快擦擦吧。” 擦什么? 墨宴一脸懵,疑惑的拿开锦帕,突然发现鼻子下面有点痒,很快又看到那锦帕上沾染了点点血迹。 “我……我把你咬出血了?!” 墨宴一下就慌了,手忙脚乱检查柳折枝的嘴唇,嘴上还不停赔罪,“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经验啊,你知道的,我失忆了,我这算是第一次亲,我以后多练练,肯定不会再把你咬出血了,你别以后不让亲了啊!” 柳折枝没忍住笑出了声,拿过他手里的锦帕又盖他脸上了,“那是你的鼻血,再不擦就落衣服上了。” 墨宴身体僵硬着胡乱拿锦帕在脸上抹了一把,果然看到上面多了不少血迹,一时间人都傻了,耳根也瞬间红透。 他娘的!这也太丢人吧! 老子摸他腰一下就流鼻血了?! 虽然……但是……他腰也太细了吧,老子以前过的都是什么好日子啊! 下回能不能不隔着衣服,直接上手摸啊,那得多……他娘的鼻子能不能争气点!鼻血怎么越来越多了! 208.把孩子撩傻了 墨宴的鼻血流得跟不要钱似的,这场景让柳折枝想到了当年的小黑蛇跟自己一起沐浴,那时候也是这样,鼻血流得止不住,他却只以为蛇蛇是热的。 现在柳折枝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多迟钝,从那时候蛇蛇的色心就已经有迹可循了,他却直到今日才想明白。 不过蛇蛇也是迟钝得很,只说要做朋友,后来若不是朝夕相处,数次坦诚相见,估计也是想不明白何为情爱的。 这么看来他们倒是般配的很,但凡有一个人在情爱上机灵些,都不至于白白耽误五百年。 想到这里,柳折枝突然觉得很好笑,也觉得此番短暂的记忆缺失是给他弥补蛇蛇的机会,当年他因为社恐让蛇蛇以为被他讨厌了,如今倒是可以多弥补一二。 修长白皙的手指突然捏住沾了鼻血的锦帕,捏着一块干净的地方动作轻柔,一下接着一下帮忙擦鼻血,墨宴整个人呆愣在原地,甚至都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流的鼻血。 满脑子都是柳折枝竟然能给他擦鼻血,还这么温柔。 这真的是他可以享受的待遇吗? “怎么了?”柳折枝被他直勾勾的盯着,眉宇间尽是亲昵之意,“蛇蛇傻了?” 要是能日日有这个待遇,老子傻了也值了。 其实墨宴感觉自己不是傻了,应该是疯了,被柳折枝迷得神魂颠倒,跟疯了有什么区别。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只是红着耳尖摇摇头,倔强的支撑着魔尊的威风。 虽然这威风形象早已一去不返,在柳折枝眼中他跟大狗狗没什么区别了,但他自己觉得自己还是很威风的,就算粗俗了点,没有柳折枝那么文雅,可修为肯定是配得上柳折枝。 柳折枝给他做道侣,他一定不会让柳折枝被别人欺负了,这整个魔界都不会有人敢惹柳折枝,比在正道好多了。 想到这,墨宴终于有点底气了,试探着抓住柳折枝的手腕,“你放心,你既然是我的道侣,那就是魔界的魔后,这魔界你我共享,我的人都听你的。” 他自以为是给了分量极重的承诺和特权,万万没想到柳折枝只淡定的点点头,“蛇蛇,原本便是这样,你早已给过我了。” 墨宴眉头一皱,“那我把家底都给你。” “这个也给过了,你的就是我的。” 墨宴咬牙切齿。 怎么全都给过了,他自己一点没给自己留活路啊! 又是自己跟自己争风吃醋的一天,墨宴心里快酸死了,抓着柳折枝的手不断收紧,“那……那我把命给你!你跟我结个死契,你要是出什么意外,我也不独活!” “我是你的魔后,魔界的规矩便是魔后死了魔尊不会独活,蛇蛇,这规矩我早已知晓。”柳折枝耐心的提醒他,“况且你我合籍结的就是道侣死契,生死相随,一方不在了,另一方也随之身死道消。” 墨宴傻眼了。 他娘的!后来这几百年老子都学了什么!怎么一点不给老子发挥的余地! 这样太难受了,根本没有给柳折枝表忠心的机会,满心的情意无处展示,甚至连个像样的承诺都没法给柳折枝,这比以前被柳折枝打成重伤还难受。 “那我总得给你点什么吧……” 年少的喜欢最是轰轰烈烈,他如今还没到会掩饰情绪的时候,伤心难过都写在那一双柳折枝很是喜欢的竖瞳里,看得柳折枝心都快软成一汪水了。 啊……蛇蛇好可爱好乖,想揉揉,捏一捏。 左右如今的蛇蛇很是纯情,远不如后来孟浪会折腾人,柳折枝一点没委屈自己,此时不欺负更待何时,心里这么想,手上就这么做了。 他先是伸出一根手指往墨宴下巴上戳了戳,然后缓缓往上,戳戳脸颊又戳戳额头,最后辗转回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下巴。 这是招猫逗狗似的手法,有点把墨宴当大狗狗撸的意思,柳折枝很喜欢这样表达喜欢和亲近,就跟玩尾巴尖和蛇信子是一样的,都是他的小癖好。 已经这样摸着玩了,自然是不会让墨宴吃亏的,鼻血已经止住,也用清洁术处理干净,他便奖励似的凑过去亲亲墨宴的嘴角,“蛇蛇亲亲。” 原本墨宴还觉得他摸自己的手法好奇怪,想要阻止,如今得了奖励,还是一个这么宠溺的亲亲,便强行把那些奇怪的感觉压下去了。 被摸几下换一个亲亲也是值的。 只不过这样的温情并不能抵消墨宴心里的醋意,他想啊想,最后到底是想出了还能给柳折枝什么。 “我把妖界打下来给你。” 柳折枝挠他下巴的手一顿,突然想起一件陈年往事。 当年墨宴刚做魔尊,确实是有打妖界的准备,那时候正赶上老妖皇被他重伤要闭关休养,妖界动荡,是个下手的好时机,但是被他拦住了。 因为段承乾也想要妖界,跟老妖皇达成了什么交易,没几日就派他去帮妖界周旋,他在妖界边境跟墨宴打了七日,最后两败俱伤。 他依稀记得那日两人都站在血泊中,身上伤痕累累,墨宴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最后突然笑出声,笑得肆意又透着些许悲凉,笑过之后冷声问他——折枝仙君,你要守这六界和平? 其实他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执行段承干的命令罢了,但因为社恐不想多解释,只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回了个嗯。 然后墨宴就走了,从此以后再也不提攻打妖界,连被从前的冥尊挑衅都只是打冥尊,不会带兵攻打鬼界。 再联想那日染月说的话,若是没有他镇守,修真界早已被墨宴图谋入囊中,柳折枝彻底明白他的蛇蛇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为他放弃了什么。 那想要一统修真界的野心,竟是为他放弃了几百年,后来还险些死在魔族内乱中。 若是真的打下妖界和鬼界,又怎么会有当日的魔族内乱。 “我不要妖界,蛇蛇安心休养,等着恢复记忆便好。” 柳折枝既心疼又愧疚,这些事墨宴从来没跟他说过,若不是他自己发现,墨宴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他。 平日里最能吃醋争宠的人,真遇到了正事反而把那些付出都藏着,半点不想让他愧疚。 傻蛇蛇。 “那不行,你不想要我就再送你别……” “啵~” 不等墨宴把话说完,柳折枝先啵的一声堵了他的嘴,一个用力的亲亲后起身走到窗边,拿了凤尾琴出来,“蛇蛇什么都不要想,刚苏醒听些安神的曲子最好不过,我弹给你听。” 这下墨宴真顾不得多说了,听到他要弹琴给自己听的那一刻嘴角就疯狂上扬,老老实实坐在柳折枝对面,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都能沐浴更衣甚至焚个香再回来听。 毕竟这世上还有谁能让折枝仙君主动弹琴听啊,他敢确定只有他有这个待遇。 这样的偏爱光是想想就让人兴奋。 他感觉这么下去他能被柳折枝迷得找不着北。 但他不说,还拼命装淡定,一本正经的看柳折枝指尖挑动琴弦,随着悦耳的琴声传来,看着那天仙似的仙君,眼神越来越痴迷。 放肆打量,又小心翼翼的怕被发现,心里一再告诫自己别像个登徒子似的,眼底的炙热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墨宴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幸亏这只有自己,要是柳折枝大庭广众这么弹琴,那得迷死多少人啊。 怎么会有人挑动琴弦的动作都那么矜贵优雅,指尖还粉粉嫩嫩的,这要是咬一口……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墨宴赶紧停住,生怕被柳折枝发现自己这登徒子似的想法,努力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听琴音。 他以前真是只想做朋友来着,也没发现自己有变态的潜质啊,怎么突然就……啧,真他娘的丢人! 一曲终了,墨宴还盯着柳折枝移不开眼,直到被问了一句,“蛇蛇可知方才那是什么曲子?” “额……” 墨宴无比后悔自己以前没学一学正道的附庸风雅,现在好了,对音律一窍不通,只知道人家弹得好听,连是什么曲子都不知道。 “是《凤求凰》。” 看出他不知道,柳折枝主动说了答案,也不指望他明白这首曲子的意义,只是素手挑弦,又弹了其中一段,眼睛盯着对面的人,随着琴音一字一句。 “凤兮翺翔兮,四海求凰。”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清清冷冷的嗓音,却愣是将这几句词念出了情意缱绻的语调,墨宴虽然不懂全部的意思,但看着他眼中的情意能大概拼凑出来。 这是求爱的曲子! 柳折枝特意弹给他听,还给他解释,是在跟他示爱! “扑通!扑通!” 心跳声快到不合常理,声音也大到听得清清楚楚,墨宴下意识捂住胸口,眼神落在柳折枝脸上移不开,嘴里有些失神的自言自语,“心……跳出来了吗……” 这是柳折枝给他的弥补,这一次自己主动示爱,想让蛇蛇高兴,却万万没想到蛇蛇会是这个反应,呆在原地傻乎乎不会动了,还以为心脏要跳出来了。 “蛇蛇。” 柳折枝叫了他一声,想让他回神,人也起身要走过去,却刚走一步就被墨宴拦住了。 “等等,你先别……”墨宴捂着胸口,感受着快到不正常的心跳,一张俊脸彻底红透,“我好像……好像刚苏醒出了点问题,心跳……可能是病了,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冲出殿门一溜烟没了影,找没人的地方治病去了。 柳折枝僵在原地,连告诉他心跳过快是心动都来不及,看着被撞到来回晃荡的殿门哭笑不得。 系统笑得直打鸣,【不行了不行了,主人我要笑死了,你把孩子给撩傻了哈哈哈哈……】 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系统这么一笑,柳折枝也有些尴尬。 他现在有一种……引诱纯情小魔尊的罪恶感。 209.蛇蛇你是一头小猪 纯情小魔尊本人真以为自己病了,从头到脚把自己检查一遍,没发现内伤没发现具体病症,反而发现了一点心魔的影子。 不太明显,因为没出来作祟,要不是他仔细排查根本发现不了。 这就解释的通了,为什么他对着柳折枝会那么变态,又是流鼻血又是想咬人家手指? 肯定是心魔的问题啊,他本人又不是变态。 这事他根本不敢跟柳折枝说,更怕柳折枝发现,把自己能想到的法子都用了一遍去压制心魔,确保万无一失才敢回去。 见惯了蛇蛇缠着自己要福利,变着法把自己往榻上带,如今面对这么纯情的小魔尊,柳折枝一时间也有点不会了。 表白给撩过头了,亲亲抱抱能激动得流鼻血,分明做了一百多年的道侣,到头来弄得好像不太熟似的,着实有些难办。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有点微妙,好在很快这份微妙就被人打破了,是来探望柳折枝的青羽和岚幽。 早就听说他们从浮生镜出来了,结果墨宴发?情期持续一百年,气得青羽每日在妖界骂他,好不容易打听到结束了,青羽根本等不了,扔下妖界那些事务就来了。 骤然听到闻修说妖皇和冥尊来访,墨宴还愣了一下,“本尊跟那两个老王八蛋有交情吗?来找死的?” 在他的记忆里,现在妖界的妖皇还是青羽的父皇,鬼界的冥尊也是个跟他结了大仇的老不死的,青羽和岚幽是谁他都不知道。 “是朋友。”柳折枝怕他惹祸,去见人的时候全程拉着他解释,“如今在位的两人都是我们的至交好友,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我与蛇蛇危难之时,他们不顾性命帮了大忙。” 至交好友这四个字一出来,墨宴脸色就不对了,带着点火气,还藏着不易察觉的幽怨。 “是你的至交好友吧。” 想到两人合籍前他干了什么好事,柳折枝沉默了。 蛇蛇太能得罪人了,忽悠人家出聘礼还都给抢了,这般行事若不是修为高深,只怕早就被人寻仇了。 “我的便是蛇蛇的。”思来想去,柳折枝模棱两可的安抚了一句。 “呵。”墨宴冷笑一声,“老子就知道。” 柳折枝拍拍他的手背,“蛇蛇,一会儿莫要与他们打起来。” 别的他就不指望了,只要别打起来就好。 墨宴又是一声冷哼,“看老子心情吧,谁让他们不请自来还……唔!” 嘴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了,捏得跟鸭子嘴似的,墨宴愣了一下,很快就开始抗议,“唔唔唔唔!” 你干什么! “蛇蛇,你是一头小猪。” 墨宴:??? “只有听话才不会被吃掉,不然会被人抓走做成烤乳猪。” 墨宴:!!! 他在说什么?说谁是猪呢! 关键是这话还他娘的有点熟悉! 系统已经笑疯了,【哈哈哈哈主人,你这哪是PUA,你这是纯训狗啊,还是训傻狗,没有技巧全是感情,愿者上钩。】 本来柳折枝也没指望能有什么用,只是逗逗蛇蛇罢了,顺便转移蛇蛇的注意,免得带着怨气去见青羽和岚幽,见面就打起来。 手指缓缓放开,柳折枝还帮他揉了揉嘴唇,却猝不及防被伸出来的舌尖舔了一下。 墨宴动作很快,舔完还做贼心虚的眼神闪躲。 其实他大概能明白柳折枝的意思,无非是想让他听话罢了,但他堂堂魔尊怎么可能惧内,要是听话才是不像话呢。 不过如果能有点好处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他一瞬间脑子转八个弯,想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当场往出提,“本尊听……如果听一点的话,然后呢?” “嗯?” 见柳折枝不上道,甚至根本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墨宴有点着急了,“我堂堂魔尊怎么能随随便便听谁的话,你还不让我打架,哪有那么多空手套白狼的好事。” 【什么情况?他真听话啊?】系统都懵了,【他不是记忆和心性都倒退几百年吗?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怎么还能这么听话?】 柳折枝只是笑,不算开怀大笑,笑声很轻,但肉眼可见的高兴,凑过去直接在墨宴脸上亲了一下,“先给蛇蛇预支一个亲亲。” 有点像哄小孩似的,墨宴想抗议,但又想起来柳折枝好像很喜欢他这样,他得装一装乖,最后就没说,只是默默换了一边脸对着柳折枝。 也不说话,就是稍微凑近了一点。 纯情小魔尊有点可爱过头了,柳折枝一连跟系统感慨了两遍蛇蛇好可爱。 系统:…… 我真服了,我跟你们这些撒狗粮的小情侣亲了! 哦不,只亲主人,傻狗滚远点。 柳折枝不光给在另一边脸上补了个对称的亲亲,最后还在墨宴唇边亲了一下,把墨宴高兴得差点找不着北,红着耳尖给了承诺,“只要他们不先打我,我肯定不跟他们动手。” “蛇蛇好乖。”柳折枝认真夸了一句,明明比他矮了一点,却抬手往他下颌上挠了挠,一高兴就想亲近蛇蛇,这些小癖好也跟着出来了。 墨宴没说什么,只要他喜欢就好,系统却看得直咂舌。 【主人,你现在训狗的步骤越来越标准了。】 “蛇蛇也是喜欢的。” 【不见得喜欢被当狗撸,但喜欢给你当狗应该是真的。】 柳折枝不为所动,还一本正经的教他,“人类的情爱很玄妙,待你能化做人形或许便有机会参透了。” 系统每一个代码都在抗拒,他实在是没有喜欢给人当狗的习惯,这福气还是别给他了。 路上嘱咐墨宴耽误了点时间,等两人到了正殿青羽早就等着急了,看见柳折枝直接化作本体孔雀往上扑,“仙君呜呜呜……我好想你啊……” 他知道柳折枝喜欢他化成本体撒娇,一般都是把他当灵宠看,所以投其所好,就为了跟柳折枝贴贴,可惜半路杀出一条蛇尾,一尾巴给他抽飞了。 “哪来的小彩鸡叽叽歪歪,小心老子给你毛拔秃直接烤了!” 青羽一点防备没有,被这一下抽回了人身,幸亏有岚幽接住了,不然能直接趴地上。 “小爷是孔雀!”青羽差点气死,在岚幽怀里拼命挣扎,“墨宴你等着,小爷跟你拼了!” 他这个年纪在妖族也就是刚成年,墨宴一点没看得起,还嘲讽的嗤笑一声,“啧啧啧,刚才说错了,毛都没长齐的小彩鸡,哪用得着老子拔毛,赶紧回家躲被窝哭去吧,烤了你都不够塞牙缝的。” 他说话实在是太损了,青羽气得眼睛都要冒火了,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也不挣扎了,回头踢了拦着他的岚幽一脚,“你听他说的是人话吗!狗东西你帮我打他!” 求人帮忙还叫人狗东西,他也就在自己这才骄纵成这样,岚幽无奈的叹了口气,总不能真让小崽子气出个好歹,只能去看柳折枝。 “仙君可否约束一二?”话是对柳折枝说的,眼神却扫过墨宴,说完了这句岚幽才把目光落回柳折枝身上,“年纪小了些,还是小孩子心性,一心惦念仙君安好,还望仙君垂怜。”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帮青羽说话,想到曾经在青羽的幻境中看到了一些两人的渊源,柳折枝大概明白了他们之间的暧昧,但看破不说破,只认真劝了劝自己的蛇蛇。 “蛇蛇,那是如今的妖皇青羽,是小孔雀,小小年纪支撑妖界本就不易,莫要逗他了。” 青羽是谁墨宴不知道,但如果说是新任妖皇,还是孔雀,墨宴隐约想起来一点,“他是妖界那颗重兵把守的蛋?” 算算时间,当年墨宴继任魔尊时,青羽还真是在蛋里没孵出来呢。 见柳折枝没否认,墨宴笑出了声,“我还抱过那颗蛋呢,以为是什么稀罕宝物,进妖界想抢回来,结果都快抱出妖界了,用灵力往里一探,一点灵气没有,以为是死蛋就扔了没要。” 本来青羽都不闹腾了,这下好了,这么缺德的陈年往事他也嘴欠的往出说,把好好一只小孔雀直接气炸毛了,翻着白眼差点气晕。 岚幽忙着给青羽顺气,柳折枝把墨宴拉到身后满眼无奈,“蛇蛇你少说两句,不说话也可,倒也不必如此……热情。” 墨宴没出声,表面很无辜,好像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青羽这么不禁气,心里却一阵冷笑。 什么玩意都敢往柳折枝身上扑,老子才抱了柳折枝一回! 不让打架老子就收拾不了你了?他娘的气不死你! 还有那只鬼!一直看柳折枝干什么!老子眼珠子给你挖了! 岚幽是想让柳折枝好好管管他,却被他误会成了觊觎柳折枝,张嘴又是一阵嘲讽,“本尊可没多说,还没说他旁边那个小白脸脸白得跟死了八百年似的呢,不行就贴张符辟辟邪吧,小心鬼上身。” 岚幽脸色一黑,柳折枝一脸无语,系统笑得跟个开水壶似的。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人家本来就是鬼啊,傻狗你礼貌吗?损,真损啊,杀鬼诛心了。】 210.道侣弄得像偷情(刷新看) 墨宴凭一己之力把两个人全气走了,本来就是探望柳折枝,发现他没受伤也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就放心了,没人愿意跟墨宴这条逮谁咬谁的疯狗多待。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昔日的折枝仙君回来了,不再那般病弱,修为也恢复了。 “仙君,人界最近有些不太正常的动荡,鲛人族一直在试探着查,但收效甚微。” 临走前岚幽支开墨宴,把自己知道的全跟柳折枝说了,“鲛人族的意思是人界可能有高人指点,或许是早已避世的某位老祖,总之来者不善,仙君……” 岚幽顿了顿,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说出来了,“仙君要管吗?我是说去神界之前。还有……我与青羽会尽力帮仙君,任何时候。” 算是投诚,实际上他们对柳折枝一直都是有优待的,感激也好,敬重也罢,总之会坚定站在柳折枝这边。 柳折枝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片刻才问他,“你们可要一起去神界?” “若仙君不嫌弃,我们自然愿意,不用飞升就能去神界的机会,求之不得。” 岚幽毫不犹豫的做了决定,连着青羽的那份一起定了,说完正事还多提了一句,“仙君此行归来,变了许多,如非必要,莫要重蹈覆辙才是。” 他说的重蹈覆辙是从前不计代价为苍生,连他这个冥尊都觉得从前的折枝仙君为苍生牺牲太多。 “多谢。” 知道他是好意,柳折枝发自内心的道谢,不曾想这一声谢让岚幽变了脸色,匆忙行了一礼,“仙君言重了。” 知道折枝仙君变了性子,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变了这么多,还会跟人道谢,着实把岚幽吓得不轻。 柳折枝:“……”罢了,还是让他们都慢慢适应吧。 “你在干什么?趁我不在给仙君献殷勤?!” 青羽离得老远看到这一幕,直接瞬移过来把岚幽推开了,“仙君你别被他骗了,他可不是东西了,还是我好,我听话,我从小就仰慕仙君!” 他从出生就听折枝仙君的威名长大,要不是必须继任妖皇,都想把自己打包过去给仙君当灵宠,这辈子最崇拜的人就是折枝仙君。 柳折枝看他连崇拜和喜欢都分不清,怕他真把还没恢复记忆的墨宴惹急了,摇摇头认真拒绝,“小孔雀,我们是朋友,我与墨宴才是道侣,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回去好好修炼,莫要贪玩。” 青羽眼里没光了,蔫蔫的点点头,都这样了还不忘给他见礼,“那……那我走了,仙君我真走了,你有事需要帮忙不要忘了找我啊。” 他还依依不舍的,岚幽看不下去,直接把他拉走了。 等两人出了魔界,青羽哇的一声哭得好大声,“仙君,我的仙君啊,怎么就便宜墨宴那条疯狗了啊啊啊……” 自从柳折枝跟墨宴合籍,他想起来就找岚幽哭一通,岚幽已经习惯了,安静的等他哭完,顺手递了条锦帕过去,“哭够了就回去修炼,好歹是一界之主,没出息。” “我乐意!”青羽恶狠狠的瞪他,接过锦帕胡乱擦了擦眼泪,很快又扔回他怀里,“你也喜欢仙君,你怎么不伤心,你是石头做的吗!” 小崽子能知道什么是喜欢,整日瞎闹腾。 岚幽无奈的叹了口气,“仙君不是你我能肖想的,你说的喜欢也不是喜欢,跟墨宴对仙君的喜欢不一样。” 青羽听不懂,郁闷的踢了他一脚,踢完又朝他伸手,“我伤心死了,你拿几块魂玉安慰安慰我。” 理直气壮打劫,岚幽都要让他气笑了,“惯的你。” 话是这么说,手里却还是多了几块魂玉,给他之后还不忘嘱咐,“拿回去好好修炼。” “哦。”青羽还是没什么精神,收了魂玉准备回妖界,走了几步又回头朝他瘪嘴,“可我还是想让仙君去妖界陪我……” 岚幽无语一瞬,语气幽幽,“你想不想墨宴揍你一顿?” 小崽子真敢想。 青羽生无可恋,“可是妖界没人陪我,长老们就知道逼我处理事务,我都没时间修炼了。” 岚幽沉默了。 刚成年的小孔雀要支撑那么大的妖界,这中间的艰难险阻可想而知,就算这些年暗中帮衬不少,终究治标不治本。 “最近鬼界还算清闲。” 青羽愣了愣,呼吸都放缓了不少,等着他往下说。 “你把妖界结界里针对鬼族的禁制撤了。” 当年他从妖界离开,青羽就让人下了那道禁制,跟他赌气让他一辈子也别想再回去,一直到今日。 “你……你什么意思啊?”青羽眼里闪着名为期待的光,却别扭的不肯承认自己期待,“我们妖界不让鬼族进,以前有一只忘恩负义的鬼非要走,走了就别回来了。” 想起当年他撕心裂肺的哭求,岚幽眼中的纠结一闪而过,到底是没说自己离开的真相,只放柔了语气叫他,“少主。” “少主让我进去,我帮你。” 他当年就是这么叫自己的,妖族的小少主最喜欢自己捡来的玩伴,青羽眼睛有点红了,“这是你……是你自己非要回来的,我可没求你,我……我不会再求你了,你爱回来不回来……” 一边嘴硬,一边委屈巴巴扑进岚幽怀里,“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勉强让你进妖界一次。” “好。”岚幽轻轻抱住他,“多谢少主。” 时隔多年,妖界与鬼界老死不相往来的规矩突然破了,消息传到魔界时染月和闻修都有点懵,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汇报给柳折枝。 “仙君,妖界鬼界联手的话,恐怕对魔界不利。” 自家尊主有多能得罪人闻修可太清楚了,总感觉他们要趁机打魔界。 “无妨,应当只是和好了而已。”柳折枝大概知道青羽和岚幽之间的矛盾,安抚他们不要担心的同时,还多交待了一句,“青羽岚幽只会是魔界的盟友,是我与墨宴的朋友,日后不会再起冲突。” 闻修无条件服从命令,染月却幽幽道:“人家那边肯定没事,仙君估计得看好尊主才行,一个不留神就容易跑去惹祸了。” 柳折枝:“……”如今的蛇蛇还真是得看住了。 因为染月的提醒,一整个下午柳折枝都没让墨宴离开自己的视线,两人交流多了,墨宴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拘谨了,看他也大大方方的,不是纯情小魔尊在线偷看了。 傍晚的时候墨宴又给他烤了肉,自己没吃几口,就盯着他吃,边看他吃边傻乐,最后还小心翼翼的问他,“我以前给你烤过肉吗?” 又开始了。 这熟悉的自己跟自己争宠让柳折枝一时间没想出合适的回答,他这样的沉默说明了一切,肯定是烤过的,墨宴又拧眉追问,“那是不是我比他烤的好吃?几百年之后他都老了,说不定手都开始抖了。” 嗯……蛇蛇你这么说自己真的好么? 柳折枝觉得离谱,但还是很给面子的点头了,“蛇蛇烤的好吃。” 反正都是蛇蛇,他回答的很笼统,要是后来的墨宴肯定能听出他在玩文字游戏,可惜现在的小魔尊没发觉,还美滋滋的朝他笑。 纯情蛇蛇有点好骗啊。 柳折枝在心里感慨一句,一直被献殷勤到晚上该休息了,突然发现蛇蛇不对劲了。 又开始偷看他,还数次欲言又止。 “蛇蛇想说什么?” 墨宴先是身体一僵,过了很久才鼓起勇气问他,“我晚上能不能……能不能跟你一起睡主殿?” 就问这个? 柳折枝都被问懵了,“不然蛇蛇要睡哪里?自然是要跟我一起睡的。” “还可以一起睡?!”墨宴震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想的是睡主殿,柳折枝睡榻上,他睡软塌,离近点还可以偷看,结果竟然是可以一起睡? 他娘的!还有这种好事?! “嗯。” 柳折枝应了一声,愣是没敢告诉他他们一直都是一起睡,怕他晚上又自己吃自己的醋,没完没了的折腾。 墨宴太激动了,来来回回在寝殿走了好几圈,又怕让柳折枝发现自己的紧张,故作淡定的问他,“你喜欢睡里侧还是外侧?你先选。” 这绝对是墨宴这辈子最斯文的时候,连睡哪边都让柳折枝先选。 头一回遇到这种问题,柳折枝想说不是一直抱着睡么,对上他期待的目光便没说,随口回了一个里侧。 于是墨宴就开始催他先上榻了,看他在里侧躺好,快速收了那些照明的法器,动作麻利的躺在他身边。 然后…… 没有然后了。 柳折枝等了一刻钟,身边的人愣是一动不动,躺尸一样就那么躺着,明明没睡着,却硬是把呼吸都放的极轻,生怕吵到他似的。 “蛇蛇?” 柳折枝疑惑的叫了他一声,墨宴一个激灵,“怎……怎么了?” “你……不睡么?” “啊?睡睡睡,马上睡,我很快就睡着。”墨宴默默往旁边挪了挪,两人之间距离更大了。 柳折枝:??? 好像有什么不对。 既然蛇蛇不想,他也就没多说,很快就睡着了,半梦半醒间突然察觉有人偷偷牵自己的手,下意识翻身去抱自己的蛇蛇。 结果蛇蛇猛地松开他的手,还没被他抱上就扑通一声掉地上了。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我以为你睡着了,我就偷偷碰一下,不是……不是要……” 墨宴语无伦次,慌忙从地上爬起来,红着脸往出跑,瞬移都忘了,“你别生气,我马上滚去偏殿睡!” 他都跑出去了,柳折枝还没反应过来,在黑暗中动了动被他牵过的手,哭笑不得。 明明是道侣,怎么莫名弄出了一种在偷情的即视感?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10-220 211.柳折枝要是跟我和离我怎么活啊 墨宴落荒而逃,说是去偏殿,其实根本没敢去,因为他怕柳折枝生气了会去偏殿找他,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索性跑去找染月喝酒了。 至于为什么不找闻修……跟那木头桩子喝酒不仅不能借酒消愁,还容易被气死。 染月都已经在青楼歇下了,人还没清醒就被他用灵力裹住,直接带去屋顶,怀里还被塞了一坛子酒。 “砰。” 墨宴拎着一坛酒跟他碰了一下,坐在他身边直接仰头往嘴里灌,咕嘟咕嘟没一会儿便喝完了一整坛。 也不说话,又拿起一坛酒跟他碰杯,然后继续咕嘟咕嘟。 有那么一瞬间染月都怀疑自己也缺失记忆了,不然怎么会看到几百年前的场景? 从前尊主在仙君那碰壁才会这么拉他一起喝酒,边喝边骂骂咧咧,说仙君还是不搭理人,想不通怎么说句话就这么难,还打得一次比一次狠。 可如今仙君和尊主已经合籍了啊,今日走的时候还亲亲热热的。 染月一脸懵,在他喝完一坛酒又想继续的时候试探着问他,“尊主,你这是……让仙君给打出来了?” “没打。”墨宴说话都没有往日那么有底气了,就差把后悔两个字写脸上了,“但是也差不多了。” 是他跑的快,不然他擅自占柳折枝便宜,柳折枝非砍了他一条胳膊不可。 怎么就这么没出息,一点也忍不住,他是傻子吗,为什么非得去碰那一下,这回好了,柳折枝生气了,明日睡醒了怕是要跟他和离了…… 墨宴肠子都悔青了,更郁闷了,一连又喝了两坛酒,浑身上下都透着股颓废劲,生无可恋的。 “什么叫差不多了?你别光知道喝酒啊。”染月看得着急,抢了他的酒催他继续说,“你到底怎么得罪仙君了,仙君如今特别宠你,轻易不会跟你计较什么。” 他以为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连失忆之后进后宫跟那些魔女纠缠不清都想到了,结果他那没出息的尊主无比自责的跟他说——“我趁他睡着偷牵他的手被发现了。” 染月傻眼了,嘴唇颤抖几下,几乎是吼出来的,“就这?!” 墨宴一愣,诧异的看着他,“这还不够过分吗?柳折枝!我偷牵柳折枝的手!” “你……”染月看他像是在看大傻子,“你们是道侣,牵个手怎么了?仙君绝对不是因为这个跟你翻脸打你,你再好好想想你还做什么了。” “没有了,就是因为这个。” 墨宴把酒坛抢回来继续咕嘟咕嘟,喝到最后活不起似的躺在一边,歪歪斜斜苦笑,“他都没打我,没追过来打我,肯定是准备跟我和离了。” 染月一脸无语。 我真服了,谁教你这么分析的啊? 他都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劝,墨宴也没给他机会劝,自己在哪说个不停。 “我昨日还在生气他不来参加我的继任大典,我都当魔尊了,好不容易当上的,亲手给他写请帖他竟然不来,今日睡醒他就成我道侣了,那种感觉你根本理解不了。” “你懂什么啊,那可是柳折枝,你都不知道他今日对我多好。” 按理说喝几坛酒不可能醉,灵力可以散去酒劲,可墨宴以为自己失恋了,沉浸在自己脑补出来的伤心里,忘了动用灵力,此时醉意上了头,早就不太清醒了。 “我一睁眼睛就看见他了,他怎么那么好看,难怪以前戴面具,要是不戴面具得迷死多少人啊。” 墨宴说着说着开始傻笑,“他主动跟我说话,我都没想过他能跟我说那么多话,还愿意跟我做朋友,后来竟然还成了我道侣,他娘的激动死老子了!” “你不知道吧,后来我们回了寝殿,他弹琴给我听,弹的叫什么《凤求凰》,你肯定没听过,柳折枝单独给我弹的,只给我弹过,那是求爱的曲子,啧,贼他娘的好听。” “他还说他喜欢我,不对,不是喜欢,是很喜欢!很!” 说到这墨宴脸都要笑烂了,“还得是人家正道的仙君,说话就是好听,腻歪起来也贼斯文,他还让我跟他一起睡主殿,我躺他身边根本睡不着,我当时就想,这他娘的要老子命都值了……” 被迫听了秀恩爱,染月忍了又忍,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声音有点咬牙切齿,“那有什么用,还不是现在只能在这喝闷酒。” 谁爱劝谁劝,我是不管了,让他炫耀! 染月微微一笑,“尊主,你道侣不要你喽。” 这句话一出来,墨宴脸上荡漾的笑直接僵住,那表情比哭都难看,一个字都不说了,失魂落魄的继续给自己灌酒。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酒坛都一堆了,墨宴才重重叹了口气,“你说有没有可能不和离,现在还能补救吗?” “你根本不懂,你能懂个屁,你哪有这么好的道侣,今日就跟做梦一样,那可是柳折枝,柳折枝跟我和离了我可怎么活啊……” 前面几句挺气人,但后面这要死要活的样把染月都给看傻了。 知道他没出息,但真没想到他能这么没出息,染月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良心给他出主意,“要不你去哄哄仙君呢?” 虽然仙君应该是没生气,但哄一哄准没错。 墨宴噌的一下坐起来,语气激动,“怎么哄?你知道怎么哄吗?” “仙君是你道侣啊尊主。”染月给了他一个白眼,“你的道侣你问我怎么哄?” “老子就会打架,哪会哄人啊……”墨宴泄了气,更郁闷了,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压着醋意问他,“我以前怎么哄柳折枝的,你没见过吗?” 染月认真想了想,怎么哄他真没见过,但他见过怎么认错,跪得特别熟练。 “可能就是撒泼打滚吧,怎么不要脸怎么来,发挥你不要脸的特长,别的……听说你跟仙君定情是因为在云竹峰你变回本体,就是一条小黑蛇,可能仙君是把你当灵宠养,又叫你蛇蛇,应该挺喜欢你的本体。” 墨宴越听牙咬得越紧。 原来是这样,几百年后那老东西真不要脸,竟然是靠装灵宠勾引了柳折枝! 还魔尊呢,真他娘的丢人! 他骂自己骂得可熟练了,在心里骂了一路,愣是忘了驱散酒气,进门哄柳折枝的时候走路都直晃悠。 虽然痛骂自己不要脸,但还是选了不要脸的方式去哄,快到榻边便变回了本体,巴掌大的小黑蛇醉得爬不出直线了,还哼哧哼哧努力往榻上爬,满脑子就剩下要哄道侣了。 他一靠近寝殿柳折枝就知道了,却没敢动,怕太热情又把他吓跑了,本来是等他先开口再决定如何应对,却意外发现他喝了酒,还变回本体爬上了榻。 【主人,他要干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耍酒疯?】系统都被吵醒了,打着呵欠被迫营业。 柳折枝也没看懂这是要做什么,如今的蛇蛇许多想法都离谱的很,他只能静观其变。 他不说话,也没把自己扔下去,墨宴还以为这是哄对了,越发卖力的哄,自己就知道怎么讨他喜欢了,蛇尾轻轻缠上他的指尖,真跟个乖巧的灵宠似的。 本来就有喜欢玩蛇尾的小癖好,柳折枝被他缠住手指就忍不住了,直接抬起手把他送到眼前,另一只手来来回回拨弄他的尾巴尖。 墨宴当场僵住。 蛇尾太敏感了,尤其是尾巴尖,这这这……好他娘的羞耻! 但是柳折枝好像喜欢,我是哄对了吧? 堂堂魔尊被人抓在手里玩尾巴,根本不敢吱声,羞耻到直吐蛇信子,盯着那葱白似的指尖看了一会儿,想到自己白日里那变态的想法,偷偷用蛇信子舔了一下。 几乎是刚碰到柳折枝的手指他就收回来了,等了一会儿发现没被阻止,忍不住得寸进尺,轻轻在指尖上咬了咬。 然后蛇信子就被捏住了。 “蛇蛇好乖。” 柳折枝捏着蛇信子夸他,还低头在他头顶亲了亲,“蛇蛇亲亲。” 这下墨宴都顾不上蛇信子了,被亲得晕头转向,本来就有点醉,现在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飘飘忽忽的,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可以跟柳折枝这么亲近。 柳折枝亲亲蛇头亲亲龙角,都亲出声了,一下一啵,把系统都给看傻了。 我怎么觉得主人有点变态…… 他觉得,但他不敢说。 直到那光风霁月的仙君对蛇信子再次下手,系统看得代码直颤,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连蛇信子的主人都震惊到醒酒了。 “嘶?嘶嘶嘶?!” 墨宴甚至忘了说人话,吐着蛇信子嘶嘶嘶。 “蛇蛇好可爱。”柳折枝又夸了一句,蛇信子也惨遭多次蹂躏。 柳折枝为什么……为什么要咬……不是,我是不是疯了? 墨宴僵在原地,竖瞳里写满了惊恐。 我是疯了吧?我他娘的看到柳折枝咬我蛇信子! 还不止一下!他咬了好几下! 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系统可没他那定力,在柳折枝脑海里疯狂尖叫,【主人你在干什么?你是谁?你还我主人!】 【啊啊啊你个咬蛇信子的变态!我主人一世清名都毁你手里了!!!】 柳折枝愣住了。 我……我真的很变态么? 之前也咬过啊,这多好玩啊…… 212.病娇蛇蛇上线 柳折枝真没觉得自己是变态,他只是有一点小癖好而已,蛇尾滑溜溜的鳞片手感很好,蛇信子软软的捏起来很舒服,咬一咬他也没用力,就是那种很喜欢,喜欢到想亲亲抱抱咬一咬的感觉。 如果蛇蛇是毛茸茸的,他还想把脸埋进毛茸茸里蹭一蹭。 他代入的蛇蛇就是眼前的小黑蛇,不是人,很可爱的小动物,喜欢就摸一摸有什么不正常么? 可是看蛇蛇和系统的反应,好像他真的是个不正常的变态。 柳折枝沉默了,犹豫一会儿放开手里的小黑蛇,语气无奈道:“蛇蛇变回去吧。” 本来就吓到纯情小魔尊几次了,别再给吓跑了。 墨宴刚被震惊到醒酒,闻言愣了愣,难得这么上道,蛇头用力摇了好几下,“我……我觉得这样挺好,你玩吧,我陪你……陪你这么睡,行吗?” 他想留在榻上,甚至留在柳折枝身上,动作麻利的盘成一团,就待在柳折枝颈窝处,被那若有似无的冷香撩得春心荡漾。 离得太近了,也太亲密了,他激动得根本控制不住尾巴尖,都快摇出残影了。 柳折枝看得好笑,觉得他好可爱,伸手捏了捏尾巴尖,摇晃立刻停下,等手拿走了,尾巴尖瞬间摇得比刚才还快。 很快那尾巴尖又被弹了一下,从摇晃变成颤颤巍巍,小黑蛇身子也抖了抖。 罪魁祸首只是觉得好玩,便多弹了几下,觉得这个动作应该不算变态了,殊不知蛇尾的敏感程度不亚于某两处,连系统都看不下去了,觉得这个画面涩涩的。 【主人,要不还是睡觉吧。】 快收了神通吧,主人你这是在玩火,万一墨宴以后恢复记忆还记得这一段,那你可就真惨了! 柳折枝没明白他的意思,以为他还是觉得自己这行为很变态,便不太尽兴的停手了,还让墨宴一起安心睡,别再乱跑。 黑暗中,随着他呼吸逐渐均匀,趴下的蛇头缓缓抬起,隐秘又克制的对着他的嘴唇用蛇信子舔了舔,一双竖瞳憋得通红。 小魔尊很认真的想,几百年后的自己肯定也还没跟柳折枝圆房,不然柳折枝怎么还一点常识都没有,把他的蛇尾当什么好玩的玩具弹来弹去。 太好了,老东西没吃到,只要他听话,说不定有机会……有机会…… 后面的事小魔尊不敢再想了,无比庆幸自己本体变得很小,再怎么激动都不会被柳折枝察觉,不然估计刚才就会被扔下去,以后再也没机会上来了。 柳折枝真的好香,香得他睡不着,但是又不敢干坏事,只能在黑暗里偷偷盯着人看,一晚上都没睡。 他看柳折枝,系统看他,一人一统就这么到天亮,系统都无语了。 主人你怎么睡得着的? 傻狗你装挺像啊,变态在这装纯情呢? 系统什么都知道,但他一个字也没说,根本不想管这对对着变态的小情侣了,就在那看戏。 一连三日,墨宴每晚都变成本体趴在柳折枝身上睡,一宿一宿的盯着柳折枝看,白日里便花式献殷勤,拼命证明自己比几百年后的老东西好。 柳折枝喜欢听话的他就听话,装得特别像回事,甚至都不骂娘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斯文一点,乖一点,然后就用这副样子去讨柳折枝欢心。 染月和闻修都觉得他疯了,就算是几百年前的尊主,年纪再小也不是这个样啊,当年正是刚继任魔尊到处惹祸,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时候,这个日日围在仙君身边摇尾巴的大狗是谁? “尊主,你是蛇不是狗,好歹也是个魔尊,蛇尾都要摇出火星子了,你自己看看像话吗?” 染月忍无可忍的给他传音,让他收敛点那不值钱的样。 “你懂个屁!”仗着他们俩传音柳折枝听不见,墨宴终于能骂人了,骂得那叫一个痛快,“老子爱干什么干什么,你他娘的自己没道侣就嫉妒老子,滚滚滚,别耽误老子追道侣!” 本来染月还想告诉他根本不用追,仙君宠着他,他想做什么都行,现在一看他这态度,果断闭嘴。 第四日夜里墨宴胆子大了点,趁柳折枝睡着色胆包天的往人家衣襟里钻,刚钻进去柳折枝就醒了,迷迷糊糊捏着他的尾巴尖把他拎出来,按在肩头随口哄了哄,“蛇蛇不要闹,快睡。” 墨宴做贼心虚,不敢再折腾也不敢再盯着他看了,几日来第一次合眼睡着。 第二日天边刚刚见亮,系统就在柳折枝识海中上蹿下跳,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也不敢吵醒柳折枝,只能努力捂着嘴免得尖叫出声。 柳折枝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像往日一样睡醒了还没睁眼就抬手去摸趴在颈窝的蛇蛇,结果手刚抬起来就听到“哗啦”一声,那种金属质感的声音有点熟悉,手腕上的重量也不陌生。 没有多惊讶,只是有点懵,他不明白蛇蛇怎么又要把他锁起来,睁眼先看到的是手腕上的锁链,两只手都有,再往下两只脚踝也锁着同样的锁链。 “终于醒了。” 偏执到近乎病态的声音响起,墨宴也出现在榻边,笑着把玩他被锁链锁住的手腕,“还是这样好,锁起来就不会不要命了。” 说着又朝他手背上咬了一口,说咬都不太准备,是带着威胁意味的啃咬,留下几个通红的牙印才意犹未尽的松口。 “折枝仙君,好大的威风啊,说把我赶走就把我赶走,自己去跟混沌拼命,本尊是什么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灵宠吗?” 柳折枝没说话,疑惑的在脑海里问系统,“不是说三五日便恢复么?为何蛇蛇的记忆没恢复,而是跳到了我与混沌拼命,逼他走之后他生出心魔时?” 【这个……额……说明书上确实是这么写的啊,我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情况,可能……可能因人而异?】 系统也懵,他看见墨宴阴沉着脸把柳折枝锁起来时就懵了,把说明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哪里不对。 【主人,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太疯了?】 “不可能。”柳折枝想都没想就否认这种可能性,“蛇蛇很乖,很听话。” 系统:“……”要不你看看你身上那四条锁链再说呢? “蛇蛇……唔!” 柳折枝想说话却被捂住了嘴,墨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底满是被心魔控制的猩红,“折枝仙君,都什么时候了还叫蛇蛇?本尊把你锁在这,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吗?” 阴暗的眼神扫过他的白发,墨宴愉悦的勾勾嘴角,“没了修为,被锁在这不让你开阵,你得好好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张嘴要是说不出本尊想听的话,以后就不用再说话了。” 他的记忆停留在被柳折枝抛弃,柳折枝不愿意跟他同生共死,设下结界把他赶出去,自己去跟混沌拼命。 不同于当年把柳折枝抢回魔界前经历了那场大家一起出聘礼还被他抢走的闹剧,此时的记忆是心魔发作之后睡醒便看到柳折枝在自己身边。 正是心魔肆虐最狠的时候,根本没有理智可言。 “不是跟我相依为命吗?是你说的相依为命,结果你先不要我了。” 墨宴松开手,不等柳折枝把气喘匀便低头吻了上去,恶狠狠的,生生将那一双红唇咬破了才退开些许,揉着红唇上的血珠喟叹一声,“没关系,以后你没机会不要我了,我会把你一直,一直锁在这里,折枝仙君,你在本尊的魔宫里再也出不去了,开心吗?” 【不行了,傻狗现在太病娇了吧,主人你快出手打醒他算了。】 系统都看不下去了,【他都把你咬出血了,真是疯了,快揍他吧,一个邦邦下去让他知道社会的险恶!】 “蛇蛇只是有些委屈而已,当年那件事……确实是我对不住他。” 柳折枝不打算把墨宴打醒,当年他若知道那样做会引出墨宴的心魔,肯定会选更温和的方式处理,绝不会让墨宴这般难过。 那时候他不通情爱,从未想过站在墨宴的角度是被他抛弃了,如今既然墨宴的记忆停留在这里,他倒是愿意还一还这笔债。 系统傻眼了。 不是,这时候还能恋爱脑呢?主人你别太宠了! 你们恋爱脑的世界我是真服气! 他无语到不想再管了,柳折枝对上墨宴眼底的偏执,放柔了声音,“是我错了,不该强行把蛇蛇送出去,我与蛇蛇两情相悦,合该生死相随。” 墨宴按在他嘴唇上的手指一僵,眼中墨色翻涌,许久才怒吼出声,“你又花言巧语骗老子!你就会哄人会骗人!柳折枝你他娘的别想再骗老子!” “你知道什么叫两情相悦?你根本就不会动情,别以为老子不知道!” 原本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突然放在他腿上,墨宴脸色越发阴沉,“你想哄我,让我放松警惕再趁机跑出去?柳折枝,别做梦了,你要是敢跑……” 青筋暴起的大手猛地捏住他的小腿,“本尊会打断你的腿,反正你以后被锁在这里,这双腿也用不上了。” 他以为柳折枝会害怕,却猝不及防听到一声轻笑,一转头正对上柳折枝不甚明显却让人觉得分外宠溺的笑,“蛇蛇好可爱。” 墨宴:??? 老子威胁他呢?他在说什么? 他娘的他是变态吧! 213.他凭什么比我还变态 墨宴僵硬着身体怀疑人生,眼里还带着骇人的阴暗,这幅样子让柳折枝觉得似曾相识。 和两人大婚时很像,洞房花烛夜墨宴也是这样,一副偏执病娇的模样,说把他关在魔宫,敢跑就打断他的腿,那时候他只觉得这简直再好不过,不用出门不用见人还有人养,所以答应的十分痛快。 墨宴的表情大概就是这样,被他整不会了。 可惜此时的墨宴受心魔控制比那时深得多,短暂的怔愣过后冷笑一声,“折枝仙君,真会骗啊,本尊听话的时候你不珍惜,现在成了阶下囚,还想骗本尊听话,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那蛇蛇想要如何?”柳折枝一点不生气,反而带着些笑意,“我说些好听的哄蛇蛇,蛇蛇说我骗你,难不成我要冷言冷语,罚你抄书跪香?” “你……” 墨宴被他噎了一下,刚想骂娘,突然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凛冽的目光带着怀疑,一寸寸扫过他过分鲜活的表情,发现他气质都变了很多,特别有人气儿,眉头狠狠拧了一下。 “你怎么回事?”这根本不像柳折枝,柳折枝不会这么像个正常人,应该面无表情跟个傀儡似的,现在这个太奇怪了。 可不管怎么确认,这个人都是柳折枝,气息和姻缘红线是不会骗人的。 “无事,我只是……”柳折枝故意停顿,知道现在说他失忆了他不会信,索性只字不提,只直勾勾的盯着他,一字一句,“只是心悦蛇蛇罢了。” 轰。 墨宴脑子里好像有什么炸了,等他回过神,终于想明白了那是什么。 是柳折枝原本清冷淡漠高高在上的形象,随着刚才那句话,在他脑子里崩塌了。 这他娘的是柳折枝能说出来的话? 他承认柳折枝那张嘴会哄人,随便说点好听的就把他哄得跟个傻子似的听话,但也没会哄到这种程度啊,这个尺度太大了点。 心悦,心悦…… 墨宴默念了两遍这个有点烫嘴的词,他自己都没跟柳折枝说过,实在是说不出口,如今被柳折枝当着他的面这么淡定的对他说,那种感觉太吓人了。 没错,就是吓人,反常到让人不敢轻易回应。 电光火石间,墨宴想到了好几种可能性,都是柳折枝如何套路他,半点没想过这会是真话。 “省省吧。” 墨宴嗤笑,“你这张嘴太会骗人了,你们正道的人都一样,道貌岸然脏心烂肺的王八蛋,没一个好东西。” 他是在嘲讽,在骂人,可柳折枝听到这话却反问他,“那我呢?我在蛇蛇眼中也是脏心烂肺的王八蛋?” 墨宴:??! 怎么回事?老子可没骂他啊!他怎么自己上赶着挨骂? “我是么?” 他不回答,柳折枝便轻声追问,然后很耐心的等答案,连看他的眼神都不带一点怒气,看上去好像很期待他的答案。 这跟墨宴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他想的是柳折枝肯定会激怒他,高高在上的折枝仙君怎么会甘心被锁在榻上,只要柳折枝敢惹他,他就把人狠狠收拾一顿,让那张最会骗人的嘴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咽咽求饶。 可柳折枝一点机会没给他,好脾气得不像话。 “蛇蛇怎么不说话?” “老子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你有什么资格管老子!” “哦。”柳折枝点点头,“那……蛇蛇亲亲?” 墨宴愣住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柳折枝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这么跟他吼,态度这么不好,他还要亲我? 难道他真的是个变态? 墨宴先是怀疑,然后就是一阵不满,甚至还有点不服气。 不是,他怎么能比我还变态?! 我们俩到底谁是魔? “你你你……你给老子老实点!”墨宴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没怎么用力,却还是在那莹白如玉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红痕,“你说亲就亲?呵,做梦。” 被捏着下巴不方便说话,柳折枝也没打算说什么,只是就着这个姿势盯着他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片刻后,生生把失去理智的魔尊给盯得有点慌了。 别说是墨宴了,就是系统都觉得离谱。 【主人,你现在这样真的很像个变态,哪个正常人被锁起来之后会是这个反应啊,你这……你变态得把变态都整不会了。】 “我在安抚蛇蛇,你不是人类,你不懂。” 系统:…… 要是别人这么做还能算是安抚,但是主人你这么做就很违和啊! 你崩人设了你知道吗! 你对傻狗太好了反而让他觉得你有阴谋! 系统想劝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他真的越来越觉得主人是变态了,清醒的变态最为致命,比墨宴这个不清醒的还可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宴被他盯得实在受不了了,准备吓吓他,让他彻底认识到现在的处境,就这么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一个很粗暴的吻,加上之前被弄破了嘴唇,墨宴觉得这个惩罚十分凶狠。 然后…… 被惩罚的人不仅积极配合,还淡定回应了他的吻。 墨宴完全感受不到惩罚人或者吓唬人的痛快,只能感受到被他锁在榻上的人那变了性子的热情。 热情得让人害怕。 连再咬一下都忘了,墨宴一脸迷茫的退开,盯着榻上平复呼吸的人欲言又止,越发觉得这是他的阴谋,沉思片刻解了柳折枝的腰带把他眼睛蒙上了。 四肢被锁在榻上,眼睛也蒙得严严实实,身不能动,目不能视,对一个正道仙君来说,这种任人予取予求的姿态绝对是很过分的折辱。 墨宴不再出声,就等着看他装不下去,等他发火。 可时间过去许久,榻上的人比他还沉得住气,一点动静没有,好像根本不在乎被这样对待。 这是今日第数不清多少次怀疑人生了,墨宴捂着胸口,额头中央的猩红印记时隐时现,昭示着心魔也被柳折枝的反常弄得有些发懵。 只要墨宴被惹怒,再失去最后一点理智,心魔就可以完全掌控一切,可就差这么一点,问题就出在柳折枝身上。 为什么不发火?为什么被折辱还这么淡定? 心魔想不通,比墨宴还想不通,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暗自叫嚣,叫嚣着正道的仙君果然非比寻常,以不变应万变便能帮人压制心魔。 本来就被柳折枝的反常弄得心烦意乱,现在还受到心魔影响,墨宴眸中彻底被猩红填满,心里无数阴暗的想法被不断放大,最后到底是把目光落在了柳折枝不盈一握的腰身上。 腰带被解开,外袍不可避免的有些松散,算不上衣衫不整,但也是引人遐想的凌乱。 蒙着眼睛被锁在榻上,衣衫凌乱的柳折枝,这对任何时候的墨宴都有致命的吸引力,只不过平时墨宴不会敢做什么,如今被心魔控制,他便什么都敢了。 为什么一定要被惹怒才能给惩罚?他把柳折枝锁起来不就是为了为所欲为吗? 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他还有什么委屈自己的必要,柳折枝一辈子都走不出这里,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这个人是他的,永远不会有机会再抛弃他了。 在云竹峰他想做什么都得看柳折枝脸色,柳折枝说不许他就得憋着,现在他都得加倍讨回来。 墨宴大摇大摆的上了榻,根本不在乎柳折枝是什么反应,甚至都没把蒙在他眼睛上的腰带解开,随手撕了那一身纤尘不染的衣袍…… 系统看了一整日的马赛克,都快看自闭了,结果这马赛克硬是持续了三天三夜,等他终于能重新看到正常画面时代码都有点发热。 虽然没看到过程吧,但如今看柳折枝连露出来的脚背和手指上都是牙印和红痕,他真的不想秒懂。 【主人啊,你这……你还好吗?】 柳折枝没出声,他虽然不介意蛇蛇发疯,但也不想跟系统讨论他与蛇蛇的房中事。 系统没领悟他的意思,还在替他打抱不平,【怎么能这样啊,他都不用灵力给你消掉痕迹,太过分了!他就是仗着主人你宠着他,他他他……不要脸!禽兽!】 他骂得正起劲,突然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蛇蛇不是有意如此,莫要再骂了。” 系统惊呆了,正要再说点什么,突然看到墨宴的身影出现在榻前,周身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魔气,不是原本的黑色,反而掺杂些许血红。 舍身饲狼整整三日,不仅没有把人安抚好,反而加重了墨宴的心魔,这种情况柳折枝都没想到,眸中闪过一抹疑惑,“蛇蛇,你为何……” “果然是想骗本尊放松警惕。” 墨宴抬手抚上他满是红痕的侧颈,“这样了都不生气,折枝仙君在等什么呢?等本尊觉得你听话,把你放开,然后让你找机会跑出去吗?” “别做梦了,你不会有机会的。” 墨宴笑得格外愉悦,在那黑红色的魔气衬托下,显得邪气横生,指尖从侧颈一路划到肚脐,用力按了按,“蛇的发?情期最长可以持续百年,上一次本尊听你的,强行压制住,这次本尊可以让它现在就开始,然后……填满这里。” 214.没人能跟我抢你 柳折枝终于察觉到了危险。 不是因为墨宴想要提前开始发?情期,他是墨宴的道侣,本就该陪着一起度过那难熬的发?情期,一百日还是一百年都没什么区别,是如今时机不对。 他当然可以继续纵容他的蛇蛇发疯,一直这样锁着他,但这一百年会有太多变量了,他为了等蛇蛇苏醒已经等了一百年,如今人界出了异常,长姐还在神界等他,他哪里还有一百年可以挥霍。 更何况天道一直虎视眈眈,再给天道一百年,天道能筹备的事可太多了。 思及此,柳折枝终于不再无底线纵容如今的病娇蛇蛇,坚定拒绝,“蛇蛇,不可。” 放在他肚脐上的指尖正在衣袍内缓缓下滑,却因听到他的抗拒猛的一顿,而后便是一道阴冷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你敢拒绝本尊?” 墨宴盛怒的表情下是显而易见的暴戾,柳折枝的拒绝让他彻底没了理智,周身魔气几乎填满寝殿,连杀气都控制不住了。 “柳折枝,你有什么资格拒绝我?你要跑?你又要食言丢下我!” 称呼从本尊变成我,态度也突然变了许多,柳折枝愣住了。 这三日与他厮混在榻上的蛇蛇根本没有这么疯,怎么他睡醒一睁眼就变得如此奇怪? “系统,我睡着之后发生了什么?” 【没发生什么啊,他一直在边上盯着你看,一会儿摸摸脸一会儿拉拉手,发现你要醒了就假装走了,估计是想看你醒了之后什么反应。】 系统也很懵,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停顿几秒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对,主人,他也跟你一起睡了一会儿,时间不长,就那么抱着你,一个多时辰就醒了。】 睡一觉就……更疯了? 这根本不合常理,柳折枝百思不得其解,正要开口先安抚一番,突然被一只手轻轻掐住脖子,没用力气,更多的是那只手上的冰凉让人不容忽视,隐隐透着威胁之意。 可墨宴一开口,那便不止是威胁了,淡定如柳折枝都被他吓得身子抖了一下。 “你不想跟我待在一起,我们就一起死好不好?” 那声音有些破碎的喑哑,都不太像墨宴了,戾气横生,像是从神魂深处传来的疯癫。 柳折枝掌心覆了一层薄汗,他觉得这根本就不是蛇蛇,蛇蛇很乖,再怎么疯都不会说出这种话,蛇蛇是这个世上最想让他活下去的人,曾经无数次求着他好好活下去,不要那样不在乎生死。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喜欢。” 原本掐在脖子上的手复住他的双眼,也隔绝了那带着猜疑的眼神,墨宴周身的魔气几乎要被妖邪的红取代了,可那魔气似乎心有不甘,一再奋起纠缠,想要将那些怪异的红压回去。 这些柳折枝都看不到,连系统都对自己的外视功能失去了控制,只能看到柳折枝识海中的画面,代码在本能的惧怕颤抖,系统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良久,柳折枝突然听到一声嘲讽的笑,“还想跟我抢?真是没出息啊,竟然只图百年痴缠的发?情期,明明应该毁了这一切,杀光那些碍事的人,只剩你我长相守才对。” 温热的气息来到耳边,说完这些话又转到唇角,先是试探着亲一亲,发现没有被拒绝,墨宴明显高兴了许多,然后就是一个短暂的,极其生涩的吻。 他甚至都不知道可以深入,只是在那微张的红唇上舔一舔便发生满足的喟叹,激动得手都在抖。 “到时候这双眼睛就只能看到我一个人,你愿意敷衍我,我们就好好在一起,你不愿意了,我们就死在一起,骨血都融合在一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这样多好。” 病态又疯癫的话一字一句传入耳中,柳折枝反倒冷静下来了,语气怜惜的轻声问他,“你是从前的蛇蛇?” 他被天道算计神界除名,相当于入了轮回才有了今日,这对当年的蛇蛇来说也算是一种抛弃。 要是他没猜错,蛇蛇睡着的那一个多时辰,应当是在睡梦中阴差阳错觉醒了些许从前的记忆,再加上心魔作祟,被另一个时期属于蛇蛇的记忆钻了空子,记忆又乱了。 要提前发?情期的,和现在这么疯的,根本不是同一个蛇蛇。 “你……记得我?”方才还一副大佬做派的人,因为他的一句话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现在这么疯,柳折枝哪敢说不记得,怕是刚说出口他就又要跟自己一起死了。 “嗯。”柳折枝昧着良心点了头。 记得肯定是记得的,毕竟长姐已经透露了一些信息,但记得多少他可没说,蛇蛇也没问,算不得他骗蛇蛇。 几乎是他应声的瞬间,蒙在眼睛上的手就放开了,这时候柳折枝才知道这个蛇蛇究竟哪里不一样。 魔气是红色居多,正常的魔气都是黑色,只有杀孽足够重,那魔气才会被鲜血染红,变成妖邪诡异的红色。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你看,你还记得我,你肯定也舍不得我。” 恐怖的威压席卷整个寝殿,连系统都受到殃及,原本的小毛团变成了一片小毛饼,感觉自己随时会被压死。 只有柳折枝不受影响,还能分神去观察这个蛇蛇的修为,应当是比此时的自己高出许多许多,因为他感觉到蛇蛇周围的空间都有些扭曲,那股力量太强大了,根本就不该出现在修真界。 “我把他们都杀了。” 此时的墨宴修为远在柳折枝之上,却缓缓屈膝跪在榻边,拉着他一只手把脸凑上去,贴着他的掌心贪恋的蹭了蹭,“你放心,他们死得很痛苦,剥皮抽筋,剜心剔骨,都是我亲手做的,打散了神魂永世不入轮回。” “这世上再也没有龙族了,我是最后一条龙,只有我能陪着你,没有人能再跟我抢你。” 柳折枝知道他那一身阴邪的魔气是怎么来的了,龙族是天道的宠儿,屠戮整个龙族,这样的杀孽自然会染红魔气,走火入魔疯疯癫癫。 他心疼他的蛇蛇,却不适合现在说,只能温柔的摸摸蛇蛇的脸,笑着夸奖,“蛇蛇做的很好,我的蛇蛇辛苦了。” “对,我是你的。” 墨宴欣喜的勾起嘴角,又蹭了蹭他的掌心,“你让我听长姐的话,我就很听话,长姐不让我毁了神界,我就一直没有动手,长姐也不让我去跟天道拼命,我就在你的寝殿守着你,我们一起生活了很多年,我每晚都抱着你睡。” 说到这里,他温柔愉悦的表情骤然变冷,“那些人都说我疯了,说你不在了,他们真该死啊,我明明每日都能看见你,你还说我大逆不道,罚我跪香,怎么会不在。” “可是连长姐也这么说……”墨宴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委屈,把脸埋在他掌心,还一下一下吻他的手,“我不敢跟长姐顶嘴,你会生气,长姐还把我关起来,骂我是废物,连主人都护不住,除了发疯一点用都没有,让我清醒点。” “可我的主人是你啊,我是你养大的,是你的蛇蛇,我还好好活着呢,怎么会护不住你啊……” 他跪在那里哭,满眼都是迷茫,柳折枝从他这些话里拼凑出自己离开以后他受不住打击变成了什么模样,心脏疼得有点喘不过气。 他走以后蛇蛇就疯了,看见的全是他的幻象,就这样疯疯癫癫过了很多年。 墨宴还在那里呢喃着一些疯疯癫癫的话,柳折枝不忍心继续听下去,把锁链拉到最长,尽可能凑近去吻他,“蛇蛇做的很好,我的蛇蛇是这世上最好的蛇蛇,蛇蛇是我的,我也是蛇蛇的。” 这个主动的吻换来的是墨宴的怔愣,他似乎被吓到了,没想过柳折枝会吻他,整个人都透着些不知所措,想回应又不敢动的样子让柳折枝更心疼了。 “蛇蛇,我那时没有接受你,对么?” 墨宴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自己压制住,委委屈屈的点头,“你说我大逆不道,不好好修炼还乱了道心,我再敢说那些混账话你就不要我了。” “是我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柳折枝又去吻他,温柔又耐心的安抚,一次又一次给他承诺,“我是蛇蛇的,蛇蛇乖一点,把你的威压收回去。” 再这么下去,不止是寝殿承受不住他的威压,只怕整座魔宫都要被他毁了。 可明明已经哄得这么温柔了,墨宴却突然变了脸,起身恢复了最初那幅危险又疯狂的模样。 “你是怕我毁了他的东西吧?他比我好吗?” 不等柳折枝回答,墨宴又嘲讽的笑笑,“那个蠢货,满脑子只有巫山云雨,过了这么久还没有把你带回去,真是废物。” 柳折枝用头发丝想都知道这个他和蠢货废物指的是谁,是陪自己在修真界的墨宴,分明都是一个人,只不过是不同时期而已,墨宴却总能自己嫌弃自己,自己跟自己吃醋。 “这些痕迹都是他留下的,看着真碍眼啊。” 墨宴俯身亲口把柳折枝脖子上的印记全部覆盖一遍,还带着胜负欲,在柳折枝下巴上多留下一处暧昧的红痕。 “废物就是废物,那种蠢货怎么配得上你,还好我来了。”墨宴翻身上榻,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嘴里说的却是残忍的话,“没关系,他,他们,大的小的,乖的蠢的,我都会杀了,以后只有我。” 柳折枝嘴唇动了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真的很想提醒一句,傻蛇蛇那不叫杀了,你要是真那么做,那只能算是你自己又把自己作失忆了。 失忆了又要慢慢恢复,何必呢。 不能再这么惯着了,得赶紧让蛇蛇清醒清醒,若是一下记忆倒退万万年,他都不敢想自己还要哄多少个时期的蛇蛇…… 215.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我 眼前的这个蛇蛇非常危险,修为已经远远超过了修真界应该存在的水平,估计放在神界也很难有人与之匹敌,一个能屠戮龙族的蛇蛇,柳折枝根本不敢放他出寝殿。 自己吃自己的醋,说要杀自己,不过是失忆而已,可万一蛇蛇现在出去撞见闻修和染月…… 柳折枝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拦得住,见蛇蛇以一副充满占有欲的姿态将自己困在怀中,犹豫许久才开口,“可是不会?” 他没说不会什么,但两人如今肌肤相贴,墨宴憋得呼吸都粗重了不少,骤然被他这么一问,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他在问我会不会……会不会那风月事?! 这种事怎么可能不会,先不说蛇性本淫,光是肖想了主人那么多年,墨宴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还能千百年都没看过图册? 他只是不敢,或者说被喜悦冲昏了头,忘了要如何反应。 当年抱柳折枝一下都得费尽心机谋算,暴露了就要挨罚,此时突然就能开荤了,人被锁在榻上让他为所欲为,这场面他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转念一想那个废物能整日与柳折枝耳鬓厮磨,这么以下犯上都不会挨收拾,墨宴周身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那个废物他凭什么! 老子一定要杀了他!把他们都杀了! “蛇蛇?” 他一直不出声,还突然满身杀气,柳折枝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他因为不会才恼羞成怒,心中对他越发怜惜。 蛇蛇当年得多绝望啊,从疯疯癫癫到自己一点点走出来,又散尽修为跟着我重新开始修炼,若是蛇蛇留在神界,早已是一方霸主,哪用得着吃这些苦。 柳折枝对墨宴总是几乎没底线的心软,他怀疑自己当年根本不是真心拒绝,只是不懂情爱,动心而不自知。 “无妨,蛇蛇不会也不碍事。”柳折枝主动用被锁住的手去搂他的脖子,“别生气了,我教你。” 刹那间杀气尽消,墨宴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心脏狂跳,过了许久才反客为主,寝殿内只剩下锁链彻夜不停的哗啦响声。 给了一夜甜头,柳折枝觉得差不多了,在墨宴又要发疯时深吸一口气,一脚将人踢下床榻。 墨宴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一丝不挂摔在地上,后背还带着好些被挠出来的血痕,新的旧的交错在一起,说不出的旖旎暧昧,可惜配上他摔在地上的场景就有点尴尬了。 活像哪家要被扫地出门的负心汉,直接被从踏上打下来,一身衣服都不给的那种。 一身邪气的男人表情相当震惊,任谁看了都得以为是被踢下来太突然,要发火了。 殊不知墨宴满脑子都是……就这? 怎么这回发火就只踢我一脚啊?不用把我扔去思过崖受雷刑了吗? 往日抱一下都得挨雷劈,我可是整整折腾了一天一夜啊! 在他此时的记忆里,这都是他的条件反射,习惯性觉得要挨罚,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啊,没有思过崖也没有雷刑了,这是修真界,主人现在根本打不过我。 那我还怕什么? 他愣神的功夫,柳折枝都用术法收拾好自己了,还顺手解开了锁链,一身白衣坐在榻上,不见半点云雨时的无边春色,依旧是墨宴记忆里那个清冷出尘,令万物失色的主人。 墨宴下意识怂了一下,很快便随手给自己穿了件衣服,起身去抱他,抱着他滚在榻上,眼中皆是怒色,“他三日,我只有一日,你还把我踢下去!老子现在就杀了他!” 这次可不只是说说,染着灵力的指尖直奔他自己的眉心,他也知道杀了其他的自己不过是消除记忆,虽然荒唐,但并不耽误他钻牛角尖吃醋。 柳折枝也不阻拦,就被他压在身下看着,等到那指尖即将触碰到眉心的瞬间,突然仰头吻上去。 这个吻太突然了,墨宴有点发懵,只这么一瞬,他用来消除记忆的灵力便出了偏差,他对柳折枝从来不设防,发现不对劲早就来不及了。 殿内黑红交加的光芒闪了几下,榻上便只剩下松了口气的柳折枝,还有……他掌心的一条小黑蛇。 倒也不是全黑,额间带着一抹显眼的红,红色魔印上有一个白光凝成的柳字,时隐时现。 “你、暗、算、我?!” 墨宴每说出一个字,周身气息便更暴虐一分,可惜除此之外再掀不起什么风浪,如今的柳折枝修为早已回到巅峰时期,他的封印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确实打不过这个蛇蛇,但可以算计,要消除记忆的灵力被用来做封印阵法的阵眼,跟蛇蛇自己封印自己差不多了,根本不用他出什么力。 只要利用蛇蛇的信任就够了。 “柳折枝!你暗算我?!” 墨宴相当崩溃,一条小蛇不能发疯了,硬是被气到用蛇头往柳折枝身上撞,“那个废物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竟然为了他暗算我!我哪里不如他?我把你当主人,他把你当什么?他都敢把你锁在榻上!” “一个以下犯上的畜生!没用的废物!他也配让你这么上心!” 他骂起自己来可一点不嘴软,越骂越难听,柳折枝只能用手捏住他的嘴,“你消除了那些记忆会出事,只是顾全大局而已,蛇蛇就是蛇蛇,在我心中同等重要,乖蛇蛇,别气了,亲亲。” 为了哄蛇蛇,柳折枝一连亲了好几口,亲亲龙角亲亲蛇头,还把他整条蛇都捧在掌心,肉眼可见的宠溺。 墨宴疯归疯,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很好哄,这么几个亲亲就给哄好了,立在他掌心嫌弃的甩甩蛇尾。 “呵,废物就是废物,这么久了还是一条破蛇,害老子都不能变成龙身给你看。” “修真界不可能出现真龙。”柳折枝一下一下摸着他的蛇身安抚,“天道法则限制着,你的龙身无论如何也变不了。” “你还帮他说话!”墨宴吐着蛇信子怒吼。 “我是帮你说话,你们都是……” “你怎么回事?”墨宴打断他的解释,看他的眼神充满不解,蛇信子越凑越近,“你怎么不玩蛇信子了?” “什么?” “好啊!原来是玩他的玩够了!我说怎么这么变回蛇身你不玩龙角也不玩蛇信子,蛇尾也不碰!” 墨宴再次发疯,拿蛇尾抽他的手,“放老子下去!你哪只手摸他的?摸了他就别来摸老子!” 【那个什么……主人啊。】系统缓过来终于有力气说话了,虚弱的声音透着明显的无语,【你以前也这么变态啊?】 柳折枝:“……”应该是吧。 他现在没有之前的记忆,但蛇蛇既然这么说,那他之前应该是挺变态的,原来那些小癖好是一直都有,不是社恐憋出来的。 “柳折枝!” 墨宴还在怒吼,虽然吼的挺凶,但一看就很假,根本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在那努力吸引主人的注意,吃醋了想让主人哄一哄。 蛇蛇倒是一如既往的傲娇。 柳折枝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在他再次怒吼时顺手捏住他的蛇信子,还凑上去轻轻咬了一口。 争风吃醋的小黑蛇瞬间安静,虽然看不到表情,但能感受到他挺满足的,从微微摇晃的尾巴尖就能看出来。 等柳折枝退开,墨宴冷笑一声,“呵,这些习惯倒是没变,你没咬过那个废物吧?” 咬过,还被当成变态了…… 柳折枝心中这么想,嘴上却没说,说出来他又要气得嗷嗷叫了。 “我只咬过蛇蛇。” 反正都是蛇蛇,这么说也不算撒谎。 果然,墨宴一点没怀疑,把自己代入蛇蛇,听他说只咬过自己,当场被哄好了,尾巴尖晃悠得越来越快。 殿内安静下来,柳折枝顺势温柔的从他头顶一路摸到尾巴尖,给他顺并不存在的毛,见他乖乖趴下享受被顺毛,额头的魔印也没那么红了,试探着开始套话。 “蛇蛇为何之前没有出来?” “你也希望我出来是吧?我就知道那个废物不如我讨你喜欢!”墨宴高兴坏了,美滋滋的给他解释,“不是我不想出来,是以前没机会,那日正好那个废物觉醒一点当年化龙的记忆,我才能出来见你。” 觉醒化龙的记忆…… 原来如此,难怪蛇蛇三五日未曾完全恢复记忆,竟是在准备化龙。 柳折枝分析出了前因后果,如此便心中有底了,只要他一直封印着蛇蛇,不让蛇蛇惹祸,等时机到了便会自行恢复。 “你在想什么?不许想他们!” 他没动静了,墨宴发现他在出神,气得腾的一下从他掌心爬起来,“现在陪着你的是老子!你眼里心里都得是老子!” 眼下只要耐心等待便好,柳折枝无需忧心,倒是有了逗弄他的心思,把他拖起来放在眼前,“眼里有你倒是可以看见,心里有蛇蛇要如何知晓?” 他眼中都是自己的倒影,墨宴愣了愣,很快又被他挪到胸口,整条蛇都贴在胸口上,“心里有没有……蛇蛇便自己听吧。” “扑通、扑通……” 墨宴把他的心跳声听得清清楚楚,出来这么久拼命争风吃醋,如今倒是安静了,贪婪的听着那心跳声,蛇身越来越热。 过了许久才别别扭扭的问,“他们听过吗?是都听过,还是只有我听过?” “自然是只有蛇蛇听过。” 柳折枝说的毫不犹豫,系统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主人,你发没发现你最近哄了太多时期的墨宴,哄得越来越熟练,越来越像渣男了?】 柳折枝沉默了。 渣不渣不清楚,但确实是一回生二回熟,还莫名有点心虚。 他有预感,等蛇蛇彻底恢复了,那才是最不好哄的时候。 216.求你出去走走吧 蛇蛇一直很好哄,但现在这个蛇蛇很疯很能作,即便被封印只能当一条小黑蛇,他也不会老实。 具体表现就是他一定要待在柳折枝身上,特别黏人,离开一刻钟都不行,分开就发疯。 巴掌大的小黑蛇嘴里说着霸道又疯批的话,身体却很诚实,不是趴在肩膀上就是钻进衣襟里,恨不得长在柳折枝身上,还必须让柳折枝哄。 “他会这么黏着你吗?” “那些废物蠢货根本不如我忠心,你把我封印了我也心甘情愿,是不是我最好?” “他们说心悦你,有人给你做灵宠吗?肯定没有,只有我是你的,你永远是主人,我也永远是你的蛇蛇,我们注定在一起,死都要死在一起。” “只有你我多好,让我杀了他们吧,没有人比我对你更好,他们太碍眼了……” 这些争风吃醋的疯批发言,里面的占有欲都要溢出来了,系统听得头都大了,柳折枝却还能耐心哄着,一句一句的回应,或者说光明正大当渣男。 别管回答什么,说的都是我的蛇蛇如何如何,绝对不偏心任何一个时期的蛇蛇,偏偏现在这个疯批听不出来,被哄得通体舒畅。 第一日过的风平浪静,第二日一大早柳折枝就发现蛇蛇换套路了。 “其实你不应该封印我,我可以直接带你回神界,我们回去找长姐。” 墨宴如今还是蛇身,蛇信子一下一下轻轻舔着柳折枝的下巴,嗓音蛊惑,“反正都是要回神界,你何必跟那些废物浪费时间,你解开封印,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我可以帮你除掉天道。” 这个条件诱惑力相当大,不用等待,现在就可以把一切都实现,他不信柳折枝不心动。 可意料之外的,柳折枝只是宠溺的亲亲他,对他的诱惑半点不感兴趣。 “蛇蛇,如此种种皆是你的心魔,你心里清楚的,那些都是你,你也知道自己会恢复,对么?” 墨宴蛇信子还保持着舔他下巴的动作,因为他这句话僵住了。 “我的蛇蛇任何时候都是一样的爱我,一样对我忠心,他从来不是废物,他也不蠢,他是这个世上最聪明的蛇蛇。” 柳折枝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清冷的嗓音前所未有的包容和温柔。 “他很乖,他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当年他没能护住我,并不是他的错,他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承受不住打击,走火入魔每日守着回忆和幻象自欺欺人,却还能为了我努力走出来,放弃一切来找我,这样的蛇蛇是我的骄傲,怎么会是废物,又怎么会被心魔控制。” 柳折枝低下头,对上那双充满复杂情绪的竖瞳,眸中笑意渐深,“我猜,他只是觉醒了一些当年的记忆,想来亲口问我一句,我当年究竟有没有怨过他没能救下我,又可曾对他有过一点点情意。” 墨宴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柳折枝,他的主人永远都在拒绝他,说他大逆不道,高高在上的神尊无情无爱,从不会为谁停下追逐大道的脚步。 他不止一次问过长姐,他在主人心里究竟算什么,长姐告诉他,他应该算是凡尘。 不染凡尘的神尊这辈子做的最不合常理的事,便是在路边随便捡了一条小蛇,亲力亲为的养大,自此眼中有了些许凡尘的影子。 墨宴永远都想不到,有一日主人竟然能与他这般讨论情爱,还是讨论他对主人那大逆不道的情意。 “蛇蛇,你可以直接问的,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用这般迂回的方式试探,我虽未曾恢复从前的记忆,但我能确定当年对你有情,只是不自知。” 柳折枝捏着他的蛇尾晃了晃,“我也不会怨你,我能将蛇蛇养大,自然心中百般怜惜宠爱,可惜那时不会表达,也不通情爱,若要论对错,也该算是我错了。” 墨宴没出声,只是眸色深沉的盯着他,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争宠,吃醋,疯癫,吵闹,不过都是为了让柳折枝多看看他,柳折枝猜对了,他就是这个意思,就是想问问究竟有没有情意,哪怕一星半点也好。 只是他不敢问而已。 现在柳折枝主动说了,他最后一点执念也就散了,心魔从来都无法真正控制他,不过是他自己不肯放过自己,借着心魔发疯。 “你把我捡回去,起名叫墨宴,表字玄知,你说我以后会是你的龙,让我化蛟成龙,努力修炼,我都做到了,在外人面前你叫我玄知,可我还是喜欢你叫我蛇蛇。” 伴随着墨宴释然的声音,被封印的小黑蛇缓缓化作人身,轻轻环住他的主人。 “柳折枝,我是你养大的,你亲自教养,我怎么可能给你丢人,心魔困不住我,封印也困不住,能困住我的只有你罢了。” “我知。”柳折枝主动去吻他,这个吻温柔又缠绵,情意缱绻,不带半点欲?色。 最后是墨宴主动退开,柳折枝轻声问他,“蛇蛇要走了么?” “不是要走,是要回来了,心魔消散,我会恢复了,你说的,每一个都是我。” 墨宴终于承认了每一个蛇蛇都是他自己,只是语气平和不过片刻,表情又难看起来,“你叫每一个我都是叫蛇蛇,这几日一直在骗我,说什么只有蛇蛇有,其实大家都有,真会骗蛇。” “方才还说都是你自己,一转眼又要吃醋。”柳折枝只觉得好笑,半点没有被拆穿的心虚,还抬手去挠他的下巴,“过去便过去了,莫要一味自责,你是我的蛇蛇,我永远不会怪你。” “我心悦蛇蛇。” 话音落下,抱着他的人轻轻把下巴搭在他肩头,贴在他耳边唤他,“主人。” “嗯。”柳折枝摸摸他的头,“睡吧,我等蛇蛇回来。” “我走了。” “你要最心悦我,不是蛇蛇,是我。” 陷入沉睡的最后一刻,墨宴还在忍不住自己吃自己的醋,柳折枝被他逗笑了,见他额间的魔印彻底消散,抬手在上面点了点,“乖蛇蛇。” 看了全程的系统疯狂给他鼓掌,【主人你真的好牛*,几句话就把心魔给彻底铲除了,神医啊!】 “不过是蛇蛇的执念罢了,蛇蛇自己想通了便好了。” 柳折枝把墨宴放到榻上,并没有因为他要恢复正常而高兴,反而有点发愁,“等蛇蛇再睡醒便该恢复了,到时……怕是难解释清了。” 他猜的一点没错,一个时辰后墨宴苏醒,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咬牙切齿骂骂咧咧,“他娘的那几个王八蛋趁老子不在都干了什么!” 系统:你说的王八蛋是不是你自己? 柳折枝:果然。 墨宴要气疯了,坐起来一把抓住柳折枝的手,直接往自己头顶放,“来来来,你摸,你自己摸,你好好摸摸老子头顶到底有多少绿帽子!” 柳折枝无奈叹气,“蛇蛇……” “呵。”墨宴冷笑一声,“你这声蛇蛇到底是叫谁?叫你的纯情小魔尊?把你锁在榻上的混账?还是那个要杀了老子的疯狗?” 三个蛇蛇他分的还真清楚,柳折枝心知这笔账无论如何都是算不清的,只会越来越乱,也没回答他,直接就着这个姿势在他头顶邦邦两下。 “睡了一百年,蛇蛇脾气倒是见涨。” 墨宴挨了打,习惯性的一缩脖子,却还硬着头皮跟他理论,“那是我脾气见涨吗?你怎么不说你对每个王八蛋都……等等。” 算账算到一半,墨宴突然发现不对,神色慌张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颤抖着声音问他,“你这一百年……你……你一直没出门?” 话题跳跃的太快,柳折枝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点头,“我在闭关修炼,顺便守着你。” 看见他点头的瞬间墨宴就傻眼了,表情堪称痛心疾首。 社恐啊!老子好不容易给他治好的社恐啊! 出来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又犯病了! 他都顾不上吃醋算账了,换了身衣服跳下榻,半跪在榻边都要哭了,“柳折枝,你跟我出去走走呗。” “什么?”柳折枝有点懵,“你刚睡醒,还是再休息几日的好,魔界并无异常,不必担忧。” 老子就知道!他又不愿意出门了! 墨宴愁啊,愁得声音都蔫了,“我不用休息,你就陪我出去走一会儿,一刻钟就行,算我求你了。” 这太反常了,柳折枝满眼疑惑,“为何一定要出门?蛇蛇可是有事瞒着我?” “到底是谁瞒着谁啊!” 墨宴太崩溃了,早知道是这样,他宁可不沉睡,直接拿神魂硬刚。 “柳折枝,社恐能治好,我陪着你呢,你别怕,就跟在浮生镜里一样,习惯了就好了。” 墨宴越劝越卑微,最后直接给他跪了,“我错了,我不该让心魔出来发疯,我以后再也不锁着你了,祖宗,求你出门走走吧,也不能一百年一回不出去啊……” 217.我只打蛇蛇 有那么一瞬间,柳折枝怀疑眼前的蛇蛇并没有恢复,而是又多了一个记忆停留在某个时期的蛇蛇。 觉得他再次社恐发作?求他出去走走? 这太离谱了,离谱到柳折枝被拉着求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抬手摸上蛇蛇的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足够温柔,“乖蛇蛇,你又是哪个时期的蛇蛇?先起来再说。” 墨宴:??? 不是,怎么回事?这个发展不太对吧? “什么哪个时期?心魔彻底消散了,你现在就老子一个蛇蛇!” “嗯?”柳折枝疑惑的盯着他,“那你这是……睡懵了?” 隐约觉得两个人好像又不在一个频道了,但柳折枝真不知道这次的误会是出现在哪里。 墨宴也发现不对了,表情来回变换,最后直勾勾的看向他,“你不是一百年没出门?” “是,但是我在养伤,在重新修炼,等你睡醒的一百年里我的修为恢复了,蛇蛇没发现么?” 空气都安静了,尴尬在蔓延,墨宴忘了反应,跪在那整个人都僵住了。 实在太丢人了,他自己脑补出了这么大的误会,还在那求了柳折枝半天,结果人家根本没发作社恐,只是努力修炼而已! 他娘的老子到底在干什么! 堂堂魔尊就不能给自己留点面子吗! 墨宴挺崩溃的,刚被好几个王八蛋给戴绿帽子,现在又丢了这么大的人,这感觉不是一般的糟心。 他为了柳折枝能豁出性命,沉睡了一百年,结果睡醒了便宜都让别人占了,他自己一点好处没捞着,还弄得像个傻子,这世上还有谁能比他更惨啊。 他娘的!原来这就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蛇蛇?”发现他生无可恋的一动不动,柳折枝更不懂了,伸出一根手指往他下巴上戳了戳,“还不起来么?” 墨宴回神了,无精打采的看看他,默默站起来,转身就往出走,一个字都没再说。 没什么好说的了,这哑巴亏他都吃完了,想找人算账也找不着,那几个王八蛋现在都消失了。 【他又抽什么风?】 系统都看懵了,【好像让人甩了似的,主人你看懂了吗?】 柳折枝没看懂,但直觉告诉他,蛇蛇应该是在吃醋。 自己吃自己的醋。 “蛇蛇去哪?” 墨宴脚步一顿,背对着他许久才回答,“去照镜子看看绿帽子好不好看。” “有点沉。” “好几顶一起戴,压得脖子疼。” 柳折枝:“……” 虽然阴阳怪气,但不可否认的是真的有些好笑。 “不好看,蛇蛇回来,我给你摘下来。” 他还顺着我往下说! 墨宴要气死了。 还以为能听着什么好听的,结果柳折枝哄完这个哄那个,到他这就不哄了! 老子才是正宫! 墨宴不走了,怒气腾腾的转身回去,站在柳折枝面前使劲瞪他。 “嗯,蛇蛇眼睛真大。”柳折枝一本正经的夸他。 心里知道是该哄的,但恶趣味来了,没忍住逗了一句。 果然,墨宴先是一脸不可置信,然后气得用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手指都在抖。 【主人,我感觉他快碎了。】系统幸灾乐祸,比起看小情侣秀恩爱,他还是更喜欢看傻狗炸毛。 “你……柳折枝你……你就这么对老子!” 墨宴终于缓过来了,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谴责的话,“你给老子戴绿帽子你还没事人似的!逮着谁哄谁,到老子这个道侣这就不说人话!” “不说人话……”柳折枝重复了一遍,很快便发出些不该出现的声音,“那……嘶嘶嘶?” 墨宴:??! 刚才还在气头上的男人肉眼可见的懵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柳折枝趁着这个机会把人拉过来,仰头凑到他嘴边,“蛇蛇亲亲。”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亲一下,又亲一下,再亲一下,一直亲到他回神才退开。 “看,我哄蛇蛇跟哄他们是不一样的,只这样哄蛇蛇。” 最近光忙着哄不同时期的蛇蛇了,柳折枝早就哄出经验了,每一个时期的蛇蛇都执着于找他要独一无二,顺着这个思路就好哄了。 果然,墨宴被这个特殊待遇打动了,也不提什么绿帽子了,就是脸色还不怎么好看。 “那你凭什么哄他们?直接打服啊!平时不是总打我吗?到他们那就不打了?你是不是舍不得打他们!” “不是。”柳折枝很认真的摇摇头,“不打他们,我只打蛇蛇。” 一个只字,亲疏立现。 可以哄很多蛇蛇,但只打眼前这个蛇蛇,谁是正宫一目了然。 墨宴瞬间又行了,怒气散尽,别扭又欣喜的俯身凑过来,“真的只打我?那你打我一下。” 两句话就给忽悠瘸了,头一回见着这么上赶着挨打的,系统都无语了。 虽然主人训狗很有一套,但傻狗是真的傻啊。 “邦邦!” 柳折枝抬手往墨宴头顶敲了两下,挨了打的人嘿嘿直笑,抱住他就亲,“老子就知道,那些王八蛋怎么能跟老子比!” 哄好的速度比想象中还快,柳折枝任由他抱着自己乱亲,满眼都是无奈。 自己似乎更像渣男了,有点奇怪,还有点好笑。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跟蛇蛇在一起果然很开心,这世上只有蛇蛇能让他这么开心。 虽然蛇蛇现在看着……傻了点。 只有一点点,一会儿不吃醋了就正常了,他的蛇蛇是这世上最聪明的蛇蛇。 墨宴抱着他啃了许久,不带什么欲.望,狗子撒欢宣示主权似的,亲够了就把他抱进怀里,坐在榻上不动了。 “那个……要不你再打一下?” 系统:够了!我真服了你个傻狗! 柳折枝:…… 虽然心情复杂,但最后柳折枝还是又给了他邦邦两下,挨了打的傻狗彻底老实了,抱着他笑得合不拢嘴,心情特别好的给他讲自己沉睡时发生了什么。 “心魔想让我彻底失控,在我沉睡的时候翻出了很多之前的记忆,那些记忆在识海里互相纠缠,我无意中发现了一点被封印的记忆,就是最后出来的那个疯狗。” 提到那个万万年前的自己,墨宴语气很嫌弃,“我想知道化龙和飞升的契机,他却跟个傻子似的只想跑出来见你,还被心魔给钻了空子控制心神,要不是你把他劝住了,他指不定要惹什么祸。” 感觉他又要开始骂他自己了,柳折枝及时开口转移话题,“那蛇蛇知道契机了么?” “化龙就是飞升的契机,反过来也是一样,修真界有法则限制,神界才是适合真龙出现的地方,不飞升不能去神界,不去神界就不能化龙,是个死局。” 嘴上说着是死局,墨宴的语气却一点不着急,慢慢悠悠的提起另一件事,“你的那个系统告状了吗?我答应他让他化形来着。” 【滚啊!】想起自己被他骗了,系统当场无能狂怒,【你还有脸说!连系统都骗,你是人吗!】 柳折枝被系统吵得头疼,边回答墨宴的话边按眉心,“没告状,我自己问出来了,化形的事我会帮他。” 虽然一个字没提飞升,但柳折枝听明白了,系统对飞升的死局应该是有帮助,墨宴不直说是不想让系统知道,免得系统趁机报复他。 “那先让他化形?我们一起动手。” 墨宴也想看看这个一直跟他不对付的系统到底什么样,心里这么想着,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你这个系统他不会是……化形之后有毛吧?毛茸茸?!” “额……”虽然柳折枝不想承认,但还真就是这样。 系统在他识海里就是个白色的小毛团,手感还挺好。 【哈哈哈哈哈怕了吧!】 系统狂笑,【等我化形了我就是主人唯一的毛茸茸!你个傻狗根本没有毛,拿什么跟我争!】 他太嚣张了,柳折枝都听不下去了,在识海里往小毛团身上拍了拍,“别气蛇蛇,吃醋了还是我哄。” 系统表面乖巧闭嘴,心里却斗志昂扬。 等着吧,我化形之后必定掀起一场争风吃醋的腥风血雨! 他们俩的互动墨宴看不到,但并不耽误他感受到浓浓的危机感,又问了柳折枝一遍,“他真是毛茸茸?你别告诉我他是只狸奴!” “那倒不是。” 墨宴稍微放心了一点,动手帮忙化形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柳折枝,等他化形了你得跟他保持距离,系统他都不是个人,哪有我好。” “嗯,蛇蛇最好。” 柳折枝从善如流的哄了一句,结果两个时辰后看到两人合力帮忙化形的系统,瞬间迈不动步了。 是毛茸茸。 雪白雪白的毛茸茸,巴掌大的小毛团不知怎么变成了一只奶乎乎的小狸奴,趴在那乖乖朝他晃尾巴,“喵~” 系统:呵呵,傻狗想不到吧,我能自己选择形态!你怕什么我变什么! 墨宴脸都绿了,沉默许久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你他娘的就是故意的!老子拆了你!不给你拔毛扒皮老子就不叫墨宴!!!” 218.老子才是正宫 吃醋的蛇蛇和可爱的系统,他们俩凑到一起实在让柳折枝有些头疼。 一个是道侣一个是灵宠一样的存在,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能凑到一起争风吃醋,还闹的要死要活。 “柳折枝你让开!老子今日非弄死他不可!” “呜呜呜主人,喵喵~” “你他娘的还装!你就是个破系统,装什么狸奴骗柳折枝同情!” 系统趴在柳折枝肩膀,把绿茶和白莲花那一套学个十成十,也不跟墨宴吵,就撒娇卖萌喵喵喵,装狸奴装上了瘾,还拿粉粉嫩嫩的爪子遮住脸,那叫一个可怜。 墨宴气到要冒烟了,正想也变回小黑蛇去争宠,却先一步被柳折枝抓住手腕,拉过去往他下巴上亲了亲。 “蛇蛇,再这么日日吃醋气下去,你那经脉中怕是用不上灵力,光带着气就够了。” 他如今哄起蛇蛇十分有一套,吃醋的本质不外乎是太在乎他,想占据他的全部注意,所以才要争宠,凡事都要求一个只字,这待遇只给蛇蛇,蛇蛇便会被哄住。 所以他也不用发愁,对症下.药哄一哄便是了。 原本就是只心悦蛇蛇,你情我愿两情相悦的事,做什么非要让蛇蛇没有安全感,整日担心他被旁人抢走。 果然,墨宴被他这样安抚,瞬间就跟被顺了毛的大狗子似的,火气消了,还按着他亲了一口。 “那你说,我跟那个破系统比,谁更好!” “不是这么比的。”系统也在旁边喵喵叫,柳折枝依旧语气从容,“蛇蛇是我道侣,系统叫我主人,本就不该放在一起比。” 他不会为了哄蛇蛇盒饭着系统的面说一些有失偏颇的话,系统与他们是生死之交,即便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该有平等的尊重。 “我说蛇蛇可爱,会想让蛇蛇做我的道侣,我说系统可爱,会让他做我的灵宠,这便是区别,至于好与不好,你们本就不在同一标准,谈何比较谁更好。” 墨宴沉默了,这么一想还真是,他这个道侣根本没必要跟一个破系统吃醋。 变成狸奴又能怎么样,柳折枝有空摸两下抱着玩而已,还能越过他这个道侣去? 他能给柳折枝暖床?那破系统能吗!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墨宴瞬间又行了,伸手捏住系统的后颈,拎小鸡似的拎起来晃悠两下,“老子才是正宫,柳折枝就是摸你两下玩玩,真当自己能跟老子争宠了?连人形都变不出来的破系统!” “墨宴!!!” 系统疯狂挣扎,却挣脱不开,恨不得跳起来一爪子挠花他的脸,“你等着,等我变成人形我就给你戴绿帽子!” “呵,等你能变了再说吧,你以为变成人形就能跟老子一样俊美了?”墨宴嗤笑,“别做梦了,柳折枝长那么好看,没有老子俊美的都不配待在他身边,做灵宠都嫌丢人。” 他不醋劲上头的时候那张嘴战斗力还是很强的,损起来杀伤力相当大,系统连挣扎都忘了,被他打击得一下就没了精神,回到柳折枝怀里时又成了一个小毛团,和方才的狸奴一样大,只是没有狸奴的形态了。 “这点能耐还想跟老子争宠。”墨宴大获全胜,脸都要笑烂了,又低头亲了柳折枝一口,“你看看,还是我好吧,我跟谁争都不会输。” 柳折枝抱着生无可恋的小毛团哭笑不得。 你是没输,你都把系统给打击自闭了。 由于刚有了实体就被墨宴给狠狠收拾一顿,系统一开始的雄心壮志全没了,游魂似的飘在柳折枝身边,偶尔往肩膀上趴一趴,愣是好几个时辰没说话。 “不能吧,你这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墨宴推了他两下,“你这样的怎么当系统啊,我听说还是越狱的,一点看不出来你有这个胆子。” “你懂个屁!”系统忍无可忍,滚下来缩进柳折枝怀里,“我在找能变成人形的方法!查阅数据库,数据库是什么你个傻狗知道吗!” 墨宴还真不知道,但他不说,一点不感兴趣,他就盯着柳折枝看,等着柳折枝开口。 以前他特别喜欢发号施令,毕竟他是魔尊,又是个嚣张跋扈争强好胜的性子,现在跟柳折枝在一起久了,他开始习惯听柳折枝的话了。 从最开始柳折枝收拾他他才听话,到现在喜欢听柳折枝的话,这中间的转变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在回神界这件事上,柳折枝明显是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他一点也不打算插手,柳折枝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反正不会不要他。 魔界是他的责任,修真界是他的野心,但是现在他没野心了,他就想守着柳折枝,柳折枝好好的就行,沉睡那一百年他满脑子都是柳折枝,思考了很多东西。 他跟柳折枝走到今日太不容易了,他想把时间都花在柳折枝身上,万万年前那条疯狗出来见柳折枝,那也是他,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疯狗带着多少遗憾。 当年的疯狗变成了他,疯狗成了过去,但他还有机会,所以不能再留遗憾,当年的疯狗没护住柳折枝,现在他不能再窝囊一回了。 柳折枝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面子,权势,野心……他要那些玩意有个屁用。 “蛇蛇在看什么?” “看你。” 老夫老夫的,墨宴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看,大大方方承认,对上柳折枝有些惊讶的眼神还朝他笑,“你想回人界就回,我陪你去看看。” 柳折枝一愣,“蛇蛇,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墨宴随手把系统从他怀里扔出去,自己躺在他腿上,捏了他一缕白发在手里把玩,“我都醒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跟我提这一百年修真界发生了什么,用头发丝想都知道不对劲,有事,但你不跟我说,那肯定就是人界的事。” 当年柳折枝从人界被他带回来,那时候太可怜了,为苍生鞠躬尽瘁的仙君,命都要没了还得他一个魔尊给续命,想想都让人寒心。 所以他一直不愿意让柳折枝再管人界,管什么啊,都他娘的是一群白眼狼。 可惜就算不修苍生道,柳折枝心里还是装着天下苍生,做不到袖手旁观,还是会为这些事忧心。 “去吧,你想去就去。” 墨宴叹了口气,“以前我还想管着你,现在不想了,你就不是能被人管住的,你管别人还差不多,不过有一件事得先说好,你……” “我知。”柳折枝握住他抓自己头发的手,“不会再不顾性命,不在乎生死,浮生镜中万般皆是虚幻,但我说过的话不是,蛇蛇与长姐,都是我的命。” 墨宴在他指尖亲了亲,“行,有你这句话就行,我是管不了你,还是你管着我吧,都听你的。” 这些话他不是第一次说,但从未说的这般平静且直白过,从前都是嘴硬傲娇口是心非,话说的别扭,但意思是这个意思。 今日是头一回,想说什么就直说了,而且异常……温柔乖巧。 虽然这个形容一点不符合墨宴,但柳折枝感受到的就是这样,傲娇蛇蛇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如今多少带着些贤惠的意思。 “我若为人界不计回报做些什么……蛇蛇也不生气么?” 墨宴下意识糟心的皱皱眉,但很快便舒展开了,“生不生气反正就那样吧,我能忍住听你的话不闹腾。” “你是神我是魔,我也不可能拉着你跟我一起做魔头,那你就爱干什么干什么吧,总不能因为你是我道侣,我就非逼你别管天下苍生,你要是真不管了,那就不是柳折枝了。” 他喜欢柳折枝,但不能把人锁在身边,不能按自己的喜好和善恶观要求柳折枝。 神明本来就是高高在上怜悯众生的,他非得给拉下神坛算怎么回事啊。 那可不是喜欢,那是糟蹋。 他仗着喜欢就糟蹋柳折枝?简直可笑,他算个什么东西啊?柳折枝从来就不用依靠谁活着,他要是不懂珍惜,还有大把的人抢着珍惜。 如今心魔没了,这点道理他还是想得通的。 从没想过他会说出这番话,一点不像一个魔,心思太通透了些,柳折枝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指尖轻轻抚摸上他的眼睛,“蛇蛇沉睡之后,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我再不改改,下回就指不定多少绿帽子了,弄不好脖子能给我压折。” 好好说着话,他又开始阴阳怪气吃醋,柳折枝眸中闪过些许无奈,就着这个姿势在他头顶邦邦两下。 “啧,又打老子,柳折枝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根本没生气,就是顺手打着玩?” 确实有点顺手打着玩的意思,但柳折枝没承认,说出来太幼稚了。 “我是让蛇蛇别再乱吃自己的醋。”说着又邦邦打了两下。 “你肯定就是顺手,你打习惯了,就跟玩蛇尾那些习惯一样。” 墨宴表示自己看透了他那些奇怪的小癖好,先大大咧咧的拆穿,又挨了两下打突然语气认真起来,“柳折枝,要是让老子看见你也这么打那个破系统,老子真拔秃了他!” 他都已经努力学着改好了,说好的只打他那就只能这么邦邦打他,打别人绝对不行! 219.好大儿叫爹 “邦邦、邦邦、邦邦……” 又被打了两下,墨宴终于满意了,嘴角疯狂上扬,“就是这样,真他娘的舒坦!” “蛇蛇真是……爱好独特,以后只打蛇蛇,一定不这样打旁人。” 柳折枝答应了,还很乐意证明给墨宴看,非常标准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其实他每次打墨宴都收着力气,能听到声音,但根本不疼,系统说这是小情侣秀恩爱行为,是他们俩奇奇怪怪的小情趣。 以前说变态,现在说情趣,柳折枝对自己不太正常的小癖好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但好在他的蛇蛇乐在其中,而且占有欲相当强,还不许他对别人有这样的癖好。 墨宴因为挨打了来亲他的时候,柳折枝脑海中闪过两个字——天命。 昔日在云竹峰,他不止一次说墨宴的命定之人不是他,如今看来还真是他错了。 穿书,主角,反派……这些都无所谓了,他说蛇蛇是他的天命,蛇蛇就是他的天命。 墨宴吻得投入,甚至想趁这个机会干点别的,却猝不及防感受到柳折枝身上的灵力波动,不得不退开。 “你这是……要突破了?” “应当不是。”柳折枝摇摇头,指尖点上自己的胸口,有怀疑也有好奇,“似乎是悟道。” 他修了逍遥道,与苍生道完全不同,不需要为苍生鞠躬尽瘁才能悟道,只顾自身逍遥便好。 方才他想不管不顾与蛇蛇做彼此的命定之人,倒是阴差阳错合了逍遥道的悟道契机。 墨宴不太懂正道所谓的道心和悟道,他们魔族只管修炼就行,对心境没要求,他只会打打杀杀一样能跟柳折枝平分秋色。 邪门歪道比正道修炼容易多了,正道都是瞎讲究。 他心里这么想,但不敢跟柳折枝说,装也得装出一副尊重理解的模样,“那你悟道要闭关吗?” “闭关倒是不用,只是要……” 墨宴以为他需要什么天材地宝,正想显摆自己的家底,却听到柳折枝慢慢悠悠吐出两个对他来说等同于天塌了的字——“禁欲。” “这跟悟道有什么关系?!” 墨宴不太信,他总感觉柳折枝是怕他憋了一百年使劲折腾,所以故意这么说。 他分明刚变得更听话了,更讨柳折枝喜欢了,气氛也到位了,天时地利人和都让他占全了,刚才还能抱着柳折枝啃呢,现在他就得禁欲了? 这他娘的可能吗? “悟道时享云雨之欢,难免守不住道心,走火入魔。” 一听说可能会走火入魔,墨宴瞬间老实了,几乎是连滚带爬离开了床榻,“那我离你远点,不行不行,我还是别在你眼前晃了,要不换染月来守着?” “不必,我一个人就好,少则三五日,最多七日便会结束。” 柳折枝不是第一次悟道,但逍遥道和苍生道差了太多,他还得自己慢慢摸索,不想身边有人扰乱心神。 “那我把系统带走。” 系统还在自闭,墨宴直接把小毛团拎在手里,打开殿门顺手往出一扔。 糯叽叽的毛团掉在地上弹了好几下,摔成一滩毛饼,不动了。 柳折枝:“……” 系统:滚啊!墨宴你就是个狗!!! 悟道来的突然,本来想去人界打探消息,如今柳折枝不方便出门,墨宴自己也懒得去,正好趁这个空档看看魔界怎么样了。 他还顺便带上了系统,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欺负欺负,让这破系统老实点,省得整日惦记跟他抢柳折枝。 “尊主?” 闻修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但没敢上前,看他的眼神也相当复杂,毕竟之前看见的尊主都不太正常。 “尊主现在还傻吗?” 呆子问出来的话总是异于常人的勇,墨宴欺负系统本来挺高兴的,听到这句话硬生生僵在了原地。 “哈哈哈哈哈哈说的好!”系统笑得要死,要不是墨宴抓着他,他现在就能扑进闻修怀里笑,他可太喜欢这个木头了。 会说就多说点,气死这个不做人的王八蛋! 闻修一脸懵,没看明白尊主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还多看了系统好几眼,“这是……尊主的灵宠?” 系统还在笑,墨宴深吸一口气,“我儿子。” 墨宴:??? 系统:??! “那仙君……仙君知道吗?”闻修慌了,抖着手设下好几道结界,生怕此事传入柳折枝耳中,“尊主,此物……额……少主生母是谁?” 他当真了?他竟然当真了?! 即便两人认识了这么多年,知道他有多呆,墨宴也没想过他能把这件事当真。 真什么都敢信啊,还问生母,老子有那个胆子背着柳折枝弄出儿子? “我跟柳折枝的儿子。”跟一根筋的呆子也解释不清楚,墨宴直接放弃了,把系统举到半空又认真说了一次,“没有生母,柳折枝捡的,以后就是我跟柳折枝的儿子。” 想给老子戴绿帽子?想争宠?老子直接当你爹! 墨宴说完自己都乐了,对着系统嘬嘬两声,逗狗似的,“来,叫爹,爹给肉骨头吃。” 系统恨不得咬死他。 滚啊!等主人出来你就废了! 系统再怎么愤怒也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墨宴拿在手里搓扁揉圆,被迫跟着一起处理了好些魔界事务,还听闻修汇报了人界的动向。 “不知究竟是哪个老祖出关,雷霆手段肃清人界,见过面的外族都死了,只有人族知道他的容貌,如今住在乾坤宗,自封仙尊,浮川仙尊。” 柳折枝被尊为仙君,这个浮川自封仙尊,足以见得是个重名利的俗人,在称号上有意压柳折枝一头。 墨宴觉得挺恶心,脸色也不太好,“仙尊?他也配,王八玩意给柳折枝提鞋都不配!” 正说着,染月听到消息也来了,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让墨宴别冲动。 “仙君不在,尊主别去人界,正道的手段我们魔族还是不够了解,那浮川怪得很,更要小心谨慎。” 闻修的情报都是明面上的,染月却知道些见不得人的。 “听说极为好色,偏爱男色,我看不只是好色那么简单,说不定是个邪修,精通采补之术。” 提到采补,墨宴看他的眼神有些变了,“你知道……” “不知道是谁。”染月不用他说完就明白他想问什么,很干脆的摇头,“当年合欢宗除了我,绝不可能有活口,我应该不认识。” “仙君博览群书,通晓之事定然比我们多,等仙君定夺吧。” 染月来劝,墨宴也是这么想的,跟正道有关的事还是得柳折枝做主,按他想的直接打上门去,柳折枝绝对不会同意。 但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诡异。 那个浮川为什么不让外人知晓容貌? 仙尊和仙君,看上去只是争个称号上的高下,他却没来由的怀疑这人是针对柳折枝。 没有证据,就是一种直觉。 此事多拖一日就多一分不确定,其实应该立刻跟柳折枝商量,但墨宴不想打扰他悟道,硬是让闻修染月把这事压下去了,其余几界的请帖他也没收。 请帖不是给他的,这些人都不爱跟他打交道,一个个就爱找柳折枝,但不耽误他替柳折枝回绝了。 顺便一人附赠一块留音石,里面带去的话都一模一样。 “有事就找折枝仙君,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自己没长脑子吗!” “修真界没有柳折枝撑着,六界就都不活了?这点破事还要来问问问,一界之主就这点能耐?一群废物!” “你们能过就过,不能过就都给老子死!全死了老子统一修真界正好!滚你娘的!” 他给带去了这些骂人的话,还不说是自己送的,让人说是柳折枝给的锦囊妙计,各界首尊怀着敬畏之心注入灵力,结果全被他骂了一大堆,脸都要绿了。 虽然方法很缺德,也让墨宴的名声更不好了,甚至引起了公愤,但效果很不错,骂完这一通一连好几日都没再有人要拜访魔界了,请帖都没了。 墨宴安心等着柳折枝悟道结束,每日也没什么事做,系统他欺负两日就腻了,索性扔给闻修和染月。 闻修老老实实叫少主,染月翻了个白眼,不太想叫,又怕柳折枝也认了这个儿子,只能不情不愿跟着叫少主。 转眼七日过去,第八日柳折枝踏出寝殿,离的老远就看到闻修在用灵力哄系统玩,让系统从左飞到右,无实物表演荡秋千,大半个魔宫都能听到系统的笑声。 恰好一队魔卫巡逻到附近,停下来恭恭敬敬行礼,“仙君,少主,右护法。” 柳折枝一愣,闻修是右护法他知道,少主是谁? 墨宴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人前不敢抱他,只能尽量贴近,笑着指给他看,“看看咱们的好大儿,一会儿就让他叫爹,反正咱们生不了,以后就让他养老。” 柳折枝:??? 为了不被绿,蛇蛇把系统当儿子养了? 这方法简直惊悚,柳折枝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一句话—— “蛇蛇真聪明。” 220.父慈子孝 墨宴都已经认系统当儿子了,柳折枝自然也要认,即便系统扑进他怀里贴贴蹭蹭叫他主人,跟他告墨宴的状,柳折枝还是认真思索一番给他起了个名字。 “时乐,柳时乐,如何?” 系统的性子有些无法无天,还是个实习系统就敢跟着他造反,甚至越狱来找他,柳折枝不知系统能陪他多久,但打心底希望系统可以一直这样自由自在,及时行乐。 “我能姓柳?跟着主人姓柳?!”系统先是有些诧异,随后高高兴兴收下了这个名字,“就叫这个,柳时乐,嘿嘿,好听。” 别的系统只有编号,他不一样,他有名字了,主人给起的,他主人还相当牛.逼,是个能跟天道打擂台的大佬,这经历能够系统吹一辈子。 “喜欢就好,待你能化作人形,再给你备些礼物。” 柳折枝没养过儿子,但他觉得应该跟养灵宠差不多,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好好,都听你的。”系统只是个小毛团,没有五官也做不出表情,但语气能听出在笑,笑得可欢了。 墨宴一直在旁边听着,这回倒是没怎么吃醋,都已经是儿子辈了,得叫他一声爹呢,有什么可吃醋的。 不是灵宠就好,柳折枝只能养他一个灵宠,除此之外养个儿子还是女儿他都不介意。 “好儿子,名字都认了,是不是得叫声爹啊?”墨宴语气欠欠的,还扯了一把系统的毛,颇有些威胁的意思。 敢不叫爹老子把你毛拔秃! “呵,傻狗。”系统冷笑一声,转头面对柳折枝完全变了一副嘴脸,那叫一个热情乖巧,“爹,主人以后你就是我亲爹。” 一个叫傻狗,一个叫爹,待遇天差地别。 “好好好,你个兔崽子就这么对你爹。” 墨宴气笑了,上手要抓系统,被柳折枝不轻不重的打了下手背,只能老老实实把手收回去。 “似乎还要昭告六界,魔界少主的身份……”柳折枝一向讲究名正言顺,有心让系统过了明路,又有些犹豫,“这身份着实危险了些,还是等安定下来再说吧。” 系统不太在乎这些,但柳折枝有这份心让他挺感动的,他其实连个人都不算,他们系统就是一串数据,代码组成的,他在论坛上见过那么多系统,高级大佬在人类那都没有他这种待遇。 柳折枝把他当人看,他能感觉到,甚至给了他一切“人”应该有的尊重。 “爹,那些都不重要,正事要紧,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你有权限么?”柳折枝顿了顿,“我是说你多帮我们,会不会给你带来危险?” 他大概知道墨宴化龙飞升这件事可能需要系统帮忙,但具体怎么帮他不清楚,只是很认真的嘱咐系统,“人情和性命不必混为一谈,即便你与我们以父子相称,你也不是一定要不顾危险帮我们。” “还是自身性命最要紧。” “命不命的就那么回事吧,系统总局都不拿我的命当回事,我也就是运气好,遇上你这么好的大佬宿主,不然早被系统总局坑死了。” 系统完全是无所谓的语气,“你是我爹,我帮你天经地义,用你们人类的话说这叫什么来着?哦对,父慈子孝。” 这声爹他叫的越来越顺口了,圆滚滚的小毛团在柳折枝怀里跳了跳,“爹,咱们真心换真心,你对我好我知道,我虽然不是人,但我也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要是哪天你有难了,让我拿命去救,我马上自曝代码,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别说是柳折枝,墨宴都被他这番话惊到了,一个系统能对人类产生可以交付性命的感情,着实太惊人了些。 “行,你是个好人……额……好统。”墨宴不欺负他了,顺手摸了他一把,“以后爹罩着你。” 系统:…… “滚啊,我爹叫柳折枝,不是你。” “你要是这么算……”墨宴又薅了一把他的毛,“那你得管我叫娘。” 系统:??! 柳折枝:…… 这个话题除了墨宴,谁都不想再继续下去了,系统都要无语死了,柳折枝也觉得尴尬,正好染月过来说正事,及时转移了话题。 “人界似乎有意攻打魔界,那个仙尊还想号令其余几界,一同成事……” 染月给柳折枝讲了这些日子人界发生的事,听到浮川仙尊,柳折枝眉头微皱,“只叫浮川?若是哪位老祖,按正道礼数,该有姓氏才对。” 有头有脸的正道修士都是出自世家,世家子怎么会没有姓氏。 “没听过有姓氏,只知道叫浮川。”染月试探着说出自己的猜测,“说不定是邪修,不讲究这些。” “不会,统领正道,必然要有正派出身,否则名不正言不顺。” 对正道那些规矩,没有人比柳折枝更了解了,五百年克己复礼,昔日的折枝仙君便是那些规矩礼法下的产物。 “号令其余几界,可是不日便要各界首尊齐聚人界?” 昔日六界聚首,柳折枝没少参与,即便他只是坐在高位不出声,他也知道其中代表的权势和名利。 在人界议事,那人界便是修真界的正统,代表人界始终压其余几界一头,这是他做仙君时能给人界带去的地位。 如今那位仙尊应当是要效仿。 “仙君猜的没错,听说请帖已经下了,唯独没给我们魔界,但其余几界一直没动静,没说去还是不去。” “去个屁。”墨宴嗤笑一声,“他自封的仙尊,跟柳折枝被六界尊称的仙君能一样吗?真以为有个仙尊的名号就能请动人了?” 想当年折枝仙君的名号可是实打实自己打出来的,一剑守苍生,能让六界俯首见礼,那是名号的问题吗?那是没人打得过他。 唯一一个能打个平手的就是墨宴,六界聚首时墨宴虽然骂正道,但可从来没骂过柳折枝,顶多就是不给柳折枝行礼而已。 不说别的,光是柳折枝那一身功德单拿出来,都够六界给他磕一个。 “话是这么说,但……”染月语气有些糟心,“仙君肯定是没人敢惹,尊主你的名声实在有点拖后腿,你得罪太多人了,就算人家不联合起来攻打魔界,光聚在一起准备给你个教训还是很有可能的。” “不可能,老子是柳折枝的道侣,他们疯了才……” “你抢了人家给仙君的聘礼现在还没还。”染月语气幽幽,“前些日子又挨个给骂了一通。” 墨宴:“……”他娘的,早知道就不那么缺德了。 其实不光这点事,这些年墨宴跟其余几界结的梁子可太多了,也就是如今柳折枝是他的魔后,不然都等不到有个什么仙尊出来,其余几界早就联合起来跟他打了。 “虽然……但是吧……我觉得能打赢。”墨宴有点心虚,朝柳折枝讨好的笑笑,“他们打不过我。” 很早之前他就有统一修真界的意思,魔界的底子在那,这些年虽然他没打,但准备做的很足。 “青羽和岚幽不会与我们为敌,其他人不好说,打起来我们不会输,但也没必要打。” 柳折枝沉思片刻,“一旦开战便是生灵涂炭,不如擒贼擒王,先会会那浮川仙尊。” 想见浮川仙尊不容易,请帖没给魔界,他们贸然去人界必定要打起来,如今人界严防死守,防的就是墨宴和柳折枝。 好在岚幽是个靠谱的,不方便再亲自上门,愣是大费周章抓出了墨宴安插在妖界的探子帮忙传递消息。 各界都有彼此安插的探子,大家心照不宣,突然被抓出来还挺尴尬。 不过尴尬的是闻修和染月,墨宴脸皮厚,没事人似的拿着探子带回来的传音玉佩跟岚幽传音,“怎么抓着的?你待在妖界还挺能干,要不你就别回冥界了,我带人把冥界打下来。” 都这时候了他还在那嘴欠,不等对面回答,柳折枝直接照着他脑袋邦邦两下,让他闭嘴。 “哈哈哈哈该!仙君揍他!”声音不小,对面的青羽都听到了,幸灾乐祸的嘲笑他。 柳折枝无奈的摇摇头,“小孔雀可有好好修炼?” “有啊,仙君我每日都可勤奋了。”青羽乐呵呵的跟他汇报,还邀功似的说出自己和岚幽的决定,“仙君,我们不会去人界商讨攻打魔界的,我们跟仙君一伙。” 他说的是我们,俨然已经做了岚幽的主,对面的岚幽也没反驳,还特意多问了一句,“仙君可有什么对策?” “我想让你们去。” 他们早就投诚过了,柳折枝也把他们当自己人,开门见山的说自己的计划,“你们前去,我与墨宴混在其中一起去,我想见见那位浮川仙尊。” “去人界?仙君你不能去啊,那人明摆着是冲你来的!”青羽着急了,大声阻拦。 岚幽没出声,过了许久才轻声问道,“仙君可有把握?” 这可不是简单的六界聚首,柳折枝一旦去了,那就是奔着一山不容二虎去的,仙君和仙尊,只能留一个。 “嗯。” 柳折枝只这一个字,对面就把此事答应下来了。 “那就按仙君说的安排。” 这才是仙君该有的威望,至于那个劳什子仙尊,青羽和岚幽根本没当回事。 什么人界什么正道,全加在一起也没有折枝仙君一人的名号好用。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20-230 221.可爱枝枝啵啵啵 说是六界聚首,实际上其余两界根本没理,收到请帖也假装没看见,不去人界,也不主动联系柳折枝,一如既往的深居简出,并不打算参与修真界的事。 到头来竟然只有柳折枝和墨宴是真心想去的,好笑的是人家没给魔界请帖,毕竟此次议事就是为了商量攻打魔界。 岚幽和青羽各带一名侍从,刚好让柳折枝和墨宴易容伪装,可惜人的气质是很难改变的,墨宴还好,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跟在岚幽身边不出声就挺像那么回事,柳折枝就糟了,怎么看怎么违和。 “仙君,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别说是妖界的侍从,就是我本人跟你现在的样子比,你都比我像妖皇。” 青羽有些哭笑不得,仙君那一身仙风道骨的气质实在太难遮掩了,长身玉立往那一站,谁能信这是伺候他的侍从啊。 “我再改一次容貌。” 柳折枝拿了易容的丹药要吃,被墨宴及时抢下来,“没用,不是容貌的事,你往那一站就不像。” “为何?”柳折枝不太懂,分明从前他不说话都可以当透明人的,怎么如今假扮个侍从就这么难,“昔日我也是这般,不会有人注意。” “那时候你站段承乾身后不是没人注意你,是没人敢盯着你看。” 墨宴说出了真相,岚幽青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当年的折枝仙君清冷淡漠,不让人近身,不跟人说话,更不喜欢别人盯着看,他们有贼心没贼胆啊。 墨宴就是个例子,总盯着仙君看,没话找话,冒犯了仙君然后就打起来了,他们可没那个修为,哪敢去触霉头。 所以当年根本不是没人注意我,而是他们注意了但没表现出来? 时隔多年,柳折枝终于知道了真相,幸亏如今社恐已经克服了,不然他都不敢想会有多尴尬。 “每次六界聚首我都偷看仙君。”提起这些事,青羽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有一回还看见仙君一直摩挲腰间的玉佩,我记得可清楚了,是鸳鸯的,那时候还以为是哪个女修送的,我还派人打听过那女修是谁。” 柳折枝大为震惊,“你……嗯……”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除了尴尬,还有点社死,喜欢摸点东西的小癖好竟然在那时候就被人发现过。 岚幽没出声,因为他也派人去打听过。 只有墨宴,听青羽说完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他娘的是你传出来的消息?!” “说柳折枝玉佩是女修送的,说那鸳鸯玉佩他日日不留手,都是你传的!” “啊?”青羽一脸懵,“我只是猜测啊,没说真的有那个女修,而且后来那块玉佩就没了,仙君再也没戴过。” 那是因为老子故意给打碎了! 为了打碎那块玉佩还被柳折枝捅了一剑! 墨宴要气死了,当年就是因为这个假消息,他睡觉都睡不好,整日琢磨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女修竟然勾引柳折枝,为了打碎那块玉佩更是煞费苦心,不知道筹谋了多少时日,结果现在告诉他都是青羽这小彩鸡谎报军情! 当时在云竹峰听柳折枝说是自己刻的玉佩,那时候他还说柳折枝有病,敢情罪魁祸首今日才让他抓着,要不是青羽的谣传,怎么可能当年六界都知道了这事,传的跟真的似的! “你知道老子为了找那个女修花了多少灵石吗?”墨宴揪着青羽咬牙切齿,“你他娘的把灵石还老子!” 他看着气得都要杀人了,青羽有点怂,没敢跟他吵,抬手指向岚幽,“你找他要,他的就是我的。” “什么意思?”墨宴一愣,转头看向岚幽,“你替他还?” “用不着还吧,要是真算起来,也该是你还我们。” 岚幽一派君子端方,口中的话却是认真讨债,“墨宴,你从我们这抢走了给仙君的聘礼,旁人的我不知道原本应该做何用处,但我的你得还我。” 他顿了顿,嗓音含笑,“我要上妖界提亲,拿不出像样的聘礼了。” 青羽僵住了,想要转头看他,但又有些不敢看,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也不愿自作多情被拆穿。 墨宴可没什么顾忌,拧眉盯着岚幽,“你要去妖界提亲?你娶谁?” 这时候他又不聪明了,柳折枝都看不下去了,拉开他的手解救出青羽,顺便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还能是娶谁,蛇蛇当真看不出来么?” “我……”墨宴看看岚幽又看看青羽,“你……他……你们……当年的事你们都说开了?” “老王八蛋……不是,老妖皇干的缺德事你跟他说了?” 墨宴这话是对着岚幽问的,岚幽脸色都变了,可惜想拦着也晚了,他已经说出来了,转头一看,果然青羽也看了过来。 “什么缺德事?我父皇做什么了?”青羽有些急了,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本能的觉得很重要,而且是跟岚幽当年突然要走有关。 “啊这……你……你们还没说啊……”墨宴意识到自己惹祸了,默默往柳折枝身后挪了挪。 他早些年到处抢夺修炼资源,更是满修真界惹祸,知道的秘辛太多了,岚幽的事就是其中一件,而且是岚幽还没当上冥尊的时候被他遇上的。 这种闲事他从来不管,更何况这些年妖界和冥界虽然不合,岚幽也总是让着青羽,没真闹出什么事,他就没理,要不是今日误会他们都说开了,他也不会贸然说出口。 他欠是欠了点,也挺缺德,但他自己追柳折枝不容易,对别人感情的事从来不开玩笑,更不会去插手,就当给自己积德了。 “到底什么事?”他不说了,青羽却不依不饶,甚至都顾不上柳折枝在场,硬是走过去把他从柳折枝身后拉出来,“墨宴,你说清楚,你到底知道什么?” “这事我不好说吧……” “让你说你就说!” 青羽急了,以前他跟墨宴对骂,那都是小打小闹,谁也没往心里去,这回却是认真的,“墨宴你说话!” “小孔雀。”关键时刻,柳折枝出面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与岚幽之事,墨宴实在不好越俎代庖,不如你与岚幽单独说?” 两个当事人还没说什么,墨宴就小声插了一句,“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岚幽好像是说不了,他当年发誓了,不能跟青羽说。” 柳折枝:“……”蛇蛇当真是会惹祸。 原本是人家两个小情侣的事,墨宴这么一说,算是彻底把他自己卷进去了,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下柳折枝也不好调和什么了,思来想去只能无奈的安排墨宴。 “蛇蛇,你知道什么便说了吧。” 看情况岚幽和青羽是两情相悦的,既然已经定下来了,蛇蛇帮忙解除误会,应当不算参与旁人因果。 毕竟有没有蛇蛇,都不影响他们俩的姻缘。 岚幽还是没动静,青羽一脸急切,再加上柳折枝都开口了,墨宴认真回忆了一下,尽量简洁的把当年自己看到的全说了。 “我那时候是追一只大妖进了妖界,本来要取他的妖丹,结果那妖进了妖界的禁地,想跟我同归于尽,我受伤从小路想跑,正好遇上老妖皇威胁岚幽。” 听到这大概就能猜到是威胁什么了,可青羽还是认真听着,一个字都不想错过。 “当时老妖皇要撑不住了,他等不到你有能力继任妖皇,就逼岚幽去冥界闯出个名堂,然后帮你坐稳妖皇的位置,我看他是让岚幽发誓不把这事告诉你,还给岚幽种了个死契,要是岚幽死了,岚幽的修为就是你的了。” 青羽闭了闭眼,他三言两语说完的经过,却是青羽几百年都无法释怀的背叛。 原来是这样,原来都是父皇从中作梗,都是错的,那些恨,那些针对,全都是错的。 青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事实,当年所有人都说岚幽是个白眼狼,忘恩负义,他也是这么以为的,以为岚幽不要他了,说好了待在妖界陪他一辈子,却不管他怎么哭怎么闹怎么求,都没能让岚幽回心转意。 他以为要陪他一辈子的人,他全心全意对着好的人,扔下他去冥界了,一次都没回来看过他。 后来岚幽做了冥尊,他更是有机会就疯狂针对,自以为在报复,实际上岚幽根本不欠他什么,是他跟父皇欠岚幽的。 “就是……还有一点啊,要不我就一次都说了吧,我憋着也挺难受的。” 墨宴表情有些尴尬,但还是坚持说了,“妖界那次反叛,不是叛军正好得罪我被我给灭了,是岚幽进不去妖界,花了三千魂玉让我去帮忙,他做好事不让说,我拿了魂玉就没说。” “还有一回几个长老讨伐你,说你根本撑不起妖界,不是后来他们隐居了,是那几个长老密谋篡位让我杀了,去妖界杀长老挺不容易,我收了五千魂玉,杀的一点痕迹没留。” 青羽跟岚幽赌气,妖界常年有针对鬼族的禁制,岚幽想帮忙也进不去,墨宴拿钱办事,俩人合作这两回,互相都挺满意。 不知道青羽怎么想,柳折枝是挺震惊的,震惊过后就是无奈又好笑,他真不知道他的蛇蛇早些年还开展了这种业务,看来魔界当年是真穷,穷到堂堂魔尊都亲自去当杀手了。 墨宴说完自己也挺尴尬,难得的往出还东西这么痛快,一般来说到他手里的东西都是有来无回,这回却是主动还的,把当初岚幽和青羽给柳折枝的聘礼全还回去了。 当然了,他没给岚幽,都给青羽了。 “行了,你俩一看就应该是你掌管这些,拿着吧。” 墨宴把储物戒塞青羽手里,顺便把青羽往岚幽怀里一推,“给你们一个时辰把话说开,要亲热等干完正事再说,抓紧时间啊,我跟柳折枝先回避了。” 他跟个媒婆似的,几句话就把俩人安排的明明白白,说完就带着柳折枝走了。 “蛇蛇,你……还挺熟练?” 柳折枝对他的全能又有了新的认知,竟然连撮合人都能这么流畅,助攻助的恰到好处。 “也就那么回事吧,反正都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我多少有点经验。” 墨宴四十五度望天,“他们这才哪到哪啊,我他娘的误会了五百年,当年要是有个人像我这么机灵会办事,我也不至于当了五百年傻子,差点把道侣给打没了。” 柳折枝沉默了。 算起来确实是自己与蛇蛇之间的误会更深些,因为社恐,从见第一面开始就全是误会。 至于墨宴这种解开误会的经验是从哪来的,柳折枝十分识趣的没再提,傻子都知道是从自己这来的。 俩人都不说话了,系统也被墨宴扔给闻修和染月了,这么安静多少有点奇怪,墨宴收回望天的惆怅目光,找话题时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说我给他们一个时辰够吗?” 虽然这句话没什么问题,但看到他的表情再加不太对劲的语气,柳折枝真的很想问一句——蛇蛇你说的这个够字正经么? 事实证明正经不了一点,墨宴越想越糟心,还跟柳折枝吐槽,“那小彩鸡毛都长齐,就是个小孩啊,岚幽他娘的是个禽兽吧,对着个小孩也能下得去手?” 这问题柳折枝回答不了,他一点都不想管旁人的房中事,但听到墨宴说青羽就是个小孩,他也忍不住有些担忧。 确实是太小了些,一个妖皇才两百多岁,按妖界的情况来看,青羽连选妃的年纪都没到,若是寻常的妖,两百多岁连人形都化不成。 鉴于小孔雀很可爱,又黏人,柳折枝会下意识想多照顾一点,现在青羽不会抢柳折枝了,墨宴看他是个挺可怜的小孩,也会想照看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 “不如先让他们只定亲?” “要不就再认个儿子算了。” 柳折枝欲言又止,合理怀疑蛇蛇是当爹当上瘾了。 “我觉得还是认儿子好,到时候方便你管教他啊。”墨宴试图劝说柳折枝,“再说了,这样等他们俩合籍了,岚幽也得管咱们叫爹。” 柳折枝已经不想说话了,他算是看明白了,蛇蛇就是想当爹。 “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的?” 墨宴好像看不出来他的无语,还一脸兴奋,“无痛当爹,不用养娃,儿子直接就这么大了,少操不少心。” 柳折枝忍了,没忍住,抬手往他脑袋上邦邦两下,终于让他把嘴闭上了。 另一边,岚幽和青羽知道今日有正事,根本没用上一个时辰,一刻钟之后就找来了,青羽眼睛还红着,待在岚幽怀里难得的乖巧。 “这么快就说完了?”墨宴主动迎上去,热情得让岚幽下意识带着青羽往后退了一步,感觉他十分不对劲。 “躲什么啊,我不打你们,我也不抢东西。”墨宴笑得像个土匪,走近了往青羽脑袋上揉两下,发冠都给揉掉了,“来,新儿子,叫爹,以后爹罩着你。” 柳折枝无语闭眼,眼不见为净,青羽目瞪口呆,满脸惊恐。 岚幽愣了片刻,稍微找回一点理智,立刻看向柳折枝,“仙君,他可是疯了?” “疯个屁!”墨宴笑骂一句,“还有你,你也叫爹,想娶老子儿子还不客气点,你听听你说的那是人话吗?” 微风拂过,整个世界都尴尬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柳折枝默默把丢人现眼的某条蛇拉回来,顺手给他用了个禁言术。 虽然蛇蛇没有恶意,也是好心,但是……这到处认儿子的习惯得管管了。 他一安静,气氛终于恢复正常了,爹和儿子的事剩下的三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实在太荒谬了。 “仙君,正事要紧,今日要去人界赴约,仙君用易容丹没用,不如试试妖界的秘术。” 岚幽开口说起了正事,这也是他方才跟青羽想到的万全之法,“只是这秘术要冒犯仙君,不知仙君能否接受。” “妖界的秘术?”柳折枝稍微思忖一番大概有了猜测,“可是用妖丹化形之法?” “对对对,就是这个。”青羽满眼崇拜,“仙君你真厉害,连这个都知道!” “我这有妖丹,碾碎了撒在仙君身上,再施法就行了,仙君会变得和妖族一样,能维持一整日,连妖气都有,绝对不会被看破。” 柳折枝还没说什么,墨宴就疯狂摇头,可惜他摇头没用,柳折枝按住他的脑袋接过青羽手里的妖丹,随手一碾便化作粉末,全都撒在自己身上。 青羽见状立刻结印,一阵白光过后,原地哪里还有折枝仙君,只剩下一只通身雪白的狐狸,漂亮得不像话,那双大眼睛最是灵动。 三人看着那漂亮的白狐全愣住了,即便青羽知道会变成白狐,也没想过会变得这么好看,那妖丹只是寻常狐狸的妖丹而已,不曾想到了柳折枝身上就全变了,一点不像妖族,又漂亮又仙气飘飘的。 “柳……柳折枝?”墨宴费了些力气破开禁言术,蹲下去盯着那白狐一脸懵,“这就……就变狐狸了。” “嗯。”柳折枝应了一声,他不想爪子踩在地上,索性主动往墨宴怀里跳,“蛇蛇抱着我,地上脏。” 墨宴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见他跳进自己怀里,想抱又不知道怎么抱,呆呆愣愣的蹲在那。 “蛇蛇?”没等到他主动抱自己,柳折枝仰头看了他一眼。 漂亮又毛茸茸的白狐歪着脑袋看过来,这一瞬间墨宴突然就懂了当初柳折枝的变态,也明白了为何他能对着一条小蛇说可爱,还那么喜欢亲亲。 变成白狐的柳折枝也太他娘的可爱了吧! 墨宴恶从心中起,色向胆边生,一把抱住白狐,人都忘了站起来,蹲在那低头对着狐狸脑袋一顿亲。 “啵啵啵……” 岚幽和青羽被他的动作吓傻了,柳折枝被亲懵了,原地只能听到墨宴用力的啵啵声,再俊美的脸也挡不住他此时的变态气质。 “墨宴,你……” “干什么?”岚幽想提醒他别这么作死,却被墨宴吼了一句,“谁让你看的?把眼睛给老子闭上!柳折枝这样是你能看的吗!” 并不打算把这么可爱的柳折枝给他们看,墨宴果断转身,这回不光亲脑袋,还对着狐狸的肚皮亲,一边亲一边乐,更变态了。 “你说……”青羽声音颤颤巍巍的,“他会不会被仙君打死啊?” 岚幽看着都害怕,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不是打死就能解决的吧,打死他都算便宜他了……” 222.自己抱着自己尾巴亲 柳折枝没想起来要邦邦,他已经被亲得忘了这回事,突然变成狐狸本就不适应,又遇上墨宴抽疯,被脸埋进肚皮的位置一顿亲,又痒又羞耻。 这场景太过尴尬,但又莫名的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被亲得整只狐狸乱颤时柳折枝还在努力保持理智去想,越想越觉得熟悉,最后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他自己把脸埋在蛇蛇肚皮猛亲。 柳折枝:“……” 以为蛇蛇变态了,到头来竟是跟他学的。 狐狸爪子抬起又放下,淡定如柳折枝也花了好些时间去接受这件事。 如此倒也怪不得蛇蛇,说到底还是他上梁不正把蛇蛇带的下梁歪了,只是亲一亲而已,没什么的,又不是不能忍,他亲了那么多次,不至于让蛇蛇亲一次就忍不……确实是忍不了。 “啪嗒”一声,狐狸爪子拍在墨宴额头上,用力抵住男人的额头,阻止他仿佛无休无止的亲亲。 一下可以忍,一直亲就算了,肚皮好痒,蛇蛇似乎比他当时还要变态。 “啪嗒、啪嗒、啪嗒。” 柳折枝一连用爪子拍了三下,墨宴才从那挠痒痒似的力度里勉强找回一点理智。 回神后看到自己把柳折枝肚皮的狐狸毛都亲乱了,墨宴整个人僵了片刻,果断低下头,拿着狐狸爪子对着自己脑袋邦邦两下。 想跟他算账的柳折枝:“……” 等着看他挨揍的岚幽和青羽:“……” 有时候认错快并且会主动挨揍也是一种本事。 自从克服了社恐,柳折枝已经很少不想见人了,现在是第一次,他突然好想回魔界,这时候面对岚幽和青羽,他总觉得尴尬无孔不入的围绕着他。 “蛇蛇……” “再来两下,别生气别生气。” 墨宴拿着他的爪子对着自己脑袋一通邦邦,打完了还讨好的朝他笑笑,“先说正事,剩下的回去再打。” “呦,你还知道有正事啊。”青羽阴阳怪气,十分看不上他用那副欠欠的主动讨打的模样让柳折枝饶了他。 脸皮太厚了,这玩意也能当仙君的道侣? 他那话里的酸味都快溢出来了,按理说岚幽如今和他的关系应该吃醋,但岚幽并没有,因为他也这么觉得。 看看墨宴那副不值钱的样,简直辣眼睛。 “不是要去人界吗?走吧。”墨宴根本不管他们的羡慕嫉妒,小心翼翼的抱着柳折枝再次易容,一切都准备好了才站到青羽身后,“我抱着柳折枝跟着你,你是妖皇,带一只没化形的妖兽说得通。” 当然说的通,不然青羽和岚幽也不会这么安排,只是有一点不对,青羽看他的眼神跟看傻子似的,“我都能带妖兽去这么重要的场合了,不亲自抱着你觉得正常吗?” 一只狐狸而已,不能化形,血脉不够高贵,能被带着只能是靠妖皇的宠爱,自然得妖皇亲自抱着。 道理墨宴都懂,但他根本不撒手,还冷脸瞪着青羽,“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随便找个借口遮掩过去,柳折枝现在这样,除了我谁也不能抱他。” 虽然是去人界打架的,但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嚣张,对着柳折枝很不要脸,对旁人还是一样的说一不二。 青羽没再跟他争,只是默默的和岚幽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无语。 好好一个魔尊,弄得跟个龇牙的恶犬似的,遇上仙君的事就逮谁咬谁,说翻脸就翻脸。 柳折枝全程没说话,他还不太适应现在的样子,从人变成狐狸视角矮了许多,看到的风景也与往日不同,最不习惯的还是手变成了爪子,一抬手就会看到一只毛茸茸的爪子。 就……毛茸茸的好可爱。 虽然知道这是自己的爪子,现在这只毛茸茸是自己,柳折枝还是忍不住想摸。 于是另外三个人都在准备去人界,只有他待在墨宴怀里,左边爪子搭上右边爪子,两只爪子互相摸摸,很快又低头用爪子摸狐狸耳朵,按下去,等耳朵自己恢复立起来,然后再按下去,玩得乐此不疲。 墨宴发现不对时,一低头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雪白的狐狸用粉粉嫩嫩的爪垫按他自己的耳朵,按一下,眼睛亮晶晶,再按一下,眼睛更亮了,玩到最后满眼都是笑意,甚至隐约能从那眼神里看出满意。 自己玩自己的毛茸茸,玩高兴了。 墨宴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首先,他不是变态。 其次,他不是变态。 最后,他娘的老子现在就想把柳折枝亲秃! 刚立起来的狐狸耳朵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按,突然被一只大手抢先了,不光是按下去,还轻轻捏了捏,带起一阵痒意。 柳折枝熟悉墨宴的气息,不抬头去看都知道是墨宴在捏他的耳朵玩,虽然有点痒,但可以忍受,他不仅没揍墨宴,还很认真的传音过去。 “蛇蛇,毛茸茸很好玩,对么?” 当然好玩,简直可爱疯了,墨宴做梦都没想过能看到这样的柳折枝,一向沉稳自持的仙君变成小狐狸,躲在他怀里自己玩自己耳朵,这反差谁能受得了。 何止是好玩,简直就是好…… 意识到自己思绪有点跑偏,墨宴刚想及时收回来,柳折枝下一句话就帮他清醒了。 “既然如此好玩,不如日后我们也养一只?” 谁? 养谁?! 墨宴人都傻了,捏着他耳朵的手当场僵住。 柳折枝要养毛茸茸?又要养毛茸茸?! 这个晴天霹雳把墨宴给劈懵了,好半天才收回手,一本正经传音回复,“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我不养,你也别养。” 最后咬牙切齿的又加了一句,“你有一个蛇蛇还不够吗!柳折枝你他娘的能不能把老子当个人!” 前一句说自己是蛇蛇,是柳折枝养的蛇蛇,后一句又让柳折枝把他当个人。 堂堂魔尊气到话都说得自相矛盾,周身气息冷得几步之外的岚幽都察觉不对了。 “你……”岚幽看看他再看看他怀里的狐狸,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抱着仙君还能生气?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墨宴有苦说不出,冷笑一声,“呵,老子高兴死了,你懂个屁。” 岚幽默默往后退了两步,怕被傻子传染。 “不养便不养,我只是随口说一句。”柳折枝放轻了语气安抚他,“方才看蛇蛇喜欢摸,我才这般问,蛇蛇不同意,我自然不会养什么毛茸茸。” 他说的是实话,刚才墨宴明显摸他的耳朵上瘾了,他还以为墨宴也喜欢上毛茸茸了。 一个喜欢毛茸茸的人,看到别人也喜欢,总是情不自禁的想分享,这个小癖好也有点难控制。 意识到墨宴吃醋,柳折枝哄完就不再提了,但也没停下自己摸自己,摸够了耳朵又去玩狐狸尾巴。 蓬松的大尾巴可以晃来晃去,甚至能抱在怀里,柳折枝双眼放光,抱着尾巴亲了好几口,满足的深吸一口气,然后就抱着不撒手了。 等一行人到了乾坤宗山门外,一路上墨宴都把柳折枝护得太严实,他们站定了青羽才有机会看到墨宴怀里的柳折枝在做什么。 雪白漂亮的狐狸抱着自己的尾巴亲亲蹭蹭,差点没把他萌死。 “仙君好可爱啊,我也想摸。” 不敢当着墨宴的面说,青羽只能传音跟岚幽感慨。 岚幽压根不敢看,在墨宴发觉之前赶紧把他脑袋转过来。 “妖皇,冥尊,有失远迎。” 山门内走出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小弟子,青羽知道这应该是如今的乾坤宗宗主,但他不认识,也懒得理,直接把岚幽推出去寒暄。 “司马宗主客气了。”岚幽微微颔首,除此之外再无旁的礼数。 那个仙尊他都不认,更别说这个根本没有实权的宗主了。 昔日折枝仙君能令六界俯首见礼的场面,旁人无论如何也无福消受了。 司马宗主面色一滞,感受到他的无礼,却不敢发作,只能强撑着些许虚假的笑意把他们请进去,看到墨宴时也没发觉不对,只是多看了一眼墨宴怀里的狐狸。 “这是妖皇的灵宠?” “不是不是,仙君我可没这么想,都是假的,回头我给你赔礼。”青羽先传音跟柳折枝解释了一通,然后才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怎么,你们请本座前来,还要管本座的灵宠?” 在柳折枝几人面前他被当成小孩子,在外人眼里他可是实打实的一界之主,即便修为不如其余几位,妖皇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不敬的。 他这么夹枪带棒的一问,司马宗主立刻闭了嘴,再没多看柳折枝一眼。 混进去的过程比想象中容易得多。 只是等几人彻底踏入乾坤宗山门,身后护山大阵便毫无征兆的开启,整个乾坤宗都被封在阵法中,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那阵法并不是柳折枝留下的,威力却不亚于昔日柳折枝所设,岚幽眸光暗了暗,转头看向前面带路的人,“司马宗主,这是何意?” “不过是门规罢了。”一个温润的男声响在众人耳边,“难不成冥尊心中有鬼?” 这应当就是那位浮川仙尊的声音,几人不动声色的多了些警惕,唯有柳折枝心中有种熟悉的感觉。 此人的声音……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223.正宫风范 除了柳折枝,墨宴几个人都对那陌生的声音没什么反应。 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仙尊,雷霆手段整治人界,毫无悬念的做了正道魁首,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善茬,选择在这时候给个下马威也正常。 青羽不想多说话,他只认一个折枝仙君,对什么仙尊连敷衍都懒得表现出来,下意识完全无视。 他不开口,岚幽就得顶上去,语气稀疏平常,话却说的毫不客气,“这便是浮川仙尊的待客之道吗?” 让一个宗主来迎接还算是说得过去,可一进门就开了护山大阵,摆明了没拿他们当自己人,要知道请帖可是人界给他们下的,把他们请来又弄这么一出,矛盾又无礼。 “以防万一罢了。”那声音越发缥缈,“如今修真界动荡不断,二位前来赴约,如此也是为了保证安全,毕竟魔界虎视眈眈,防人之心不可无。” 岚幽没再多说,都是聪明人,又不能当场撕破脸,这几句就足够了。 “此人倒是会装腔作势说场面话,不像邪魔歪道出身,还真像是正道的哪位老祖。”岚幽传音说了自己的怀疑。 整个修真界只有人界盛产这种人,别管人品修为如何,装得都相当完美,言行举止跟其余五界明显不一样,连段承乾那种人渣都端着一副正人君子的姿态。 青羽嗤笑,“老祖又能怎么样,老而不死是为贼。” “老王八蛋而已,杀了就行了。”墨宴难得和青羽观点一致。 他们都开始讨论怎么杀了,柳折枝还是没出声,一直在脑海里搜寻关于这个声音的记忆。 若是正道中人,他根本不该听过,他在正道没见过什么老祖,一般这些老祖都避世不出,段承乾又有心架空他,哪会给他机会接触这些人。 疑惑和违和感越来越强烈,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几人踏进云竹峰。 那浮川仙尊竟然住进了柳折枝云竹峰。 青羽和岚幽都变了脸色,墨宴更是传音破口大骂,“他娘的那老不死的王八蛋什么意思!老子活撕了他!” “蛇蛇,冷静些,莫要着了他的道。” 这般举动太明显了,完全就是针对,柳折枝心中也不舒服,越发觉得这人应该认识自己。 “我就是骂两句。”墨宴声音还带着火气,“你不开口我不可能动手给你惹祸,放心吧。” 云竹峰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很,虽是住了另外一个人,却无任何变动,走到正殿时柳折枝更是发现连他当年离开没来得及清理的落花都还在地上。 艳红的梅花本该只在冬日可见,如今秋风乍起,竟是梅花盛开,落花满地,很明显是有人在刻意维持原貌。 墨宴不动声色的将柳折枝抱紧了些。 醋他没少吃,平日里不是自己吃自己的醋就是乱吃飞醋,但这回他有一种直觉,绝对不是他乱吃醋,是这一切都太有指向性了。 有一个人守着柳折枝从前的住处,连地上的落花都保留原样,他怎么想怎么如鲠在喉。 那个什么狗屁仙尊到底是什么人! 柳折枝也不可避免的有些惊讶,却又因为如今是一只狐狸,诸多限制,只能压下所有疑惑,专心扮演一只什么都不懂的灵宠。 众人的好奇都达到顶峰,殿门才缓缓打开,先是一阵丹药的香气扑面而来,而后才露出殿内的模样,以及端坐高位,正在炼丹的男人。 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连清秀都算不上,身上穿的不是正道的道袍,而是一身淡青色的锦衣华服,玉冠束发,姿态随意,一手控制丹火炼丹,一手拿着酒杯,转头看向门外的几人,笑容清淡。 很奇怪的一个人,容貌年轻,但那张脸和周身气势完全对不上。 普通人的脸,清贵随和却隐隐透出几分久居高位的气势,那种高高在上,从骨子里透出的仙风道骨和淡漠疏离,众人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昔日的折枝仙君。 那时戴着面具的柳折枝就是这样,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便跟这六界众生格格不入,用墨宴的话来说,那就是没有人气,不像个人。 如今这个人也是,虽然笑着,姿态随意,却也不像个人,一看就跟他们不一样。 神族两个字出现在众人脑海里,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来了。”浮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像待客,倒像是老朋友叙旧,炼丹的动作都没停,嗓音温和,“坐吧。” 没说这话是对谁说,连个称呼都没有,可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在跟柳折枝说。 既然是神族的事,青羽和岚幽自然不会擅自参与,识趣的退到一旁,墨宴也明白了此前种种都是这人为了见柳折枝布的局。 一开始就说想见柳折枝,柳折枝自然不会来,所以放出消息说攻打魔界,又给其余五界下请帖,让柳折枝自己想办法混进来。 “认识吗?”墨宴传音给柳折枝。 “或许从前认识。”柳折枝伸出爪子拍拍他的手,算是安抚,“左右已经来了,他既然要见我,自然会让我知道他的目的,蛇蛇放我下去吧。” 墨宴没回答,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但还是听话的放开了。 越是这种时候他越得沉得住气,得有正宫的风范,绝对不能被外面那些不要脸的野男人比下去。 得给柳折枝长脸,得大度,得……他娘的老子要气死了!到时候老子必须亲手弄死他! 墨宴心里火气冲天,表面稳如老狗,见柳折枝变回人形,还很贴心的扶他坐下,然后自己顺势坐到柳折枝身边。 一句话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把道侣该有的优越表现的淋漓尽致。 浮川没看他们,从头到尾盯着炼丹炉,只在柳折枝坐下后用灵力送了茶过去。 旁人都没有,只给柳折枝,就像他方才没有跟别人寒暄,只跟柳折枝说话一样。 在他眼里好像看不到别人,只有柳折枝才配让他当个人看待,骨子里的傲慢都要溢出来了。 柳折枝没碰他的茶,也不主动说话,他专心炼丹,柳折枝就看他炼丹,丹药的香气越来越浓郁,眼看要出炉,云竹峰上空缓缓汇聚雷云,雷鸣阵阵。 六品以上的丹药出炉会引来天雷,修真界几乎没有如此高品的丹药。 “猜猜,这一炉能成吗?”浮川又倒了一杯酒,看上去丝毫不把即将落下的天雷放在眼里。 “神魂之力足够,但这具身体难以完美掌控丹火。”柳折枝语气冷淡,“你夺舍时找错人了。” 容貌和气质,甚至和神魂都不相配,且大概率是神族出现在不该出现的修真界,只能是夺舍了普通修士的身体。 身为神族竟然用夺舍这样的禁术,柳折枝很难想象如今的神界是如何乌烟瘴气的模样。 浮川轻笑一声,“听说你破了苍生道,改修逍遥道,怎么还是如此多无用的怜悯,不过夺舍而已,我若不这般,如何来见你。” 说话间,天雷落下,手腕粗的天雷落入炼丹炉,一室药香中多了些许焦糊的味道。 丹炉回归平静,浮川开了丹炉从一堆焦黑中取出一个包裹着莹白的丹药,装入准备好的玉瓶,起身将玉瓶放到柳折枝手边,“可惜了,只成了一颗,合道丹,送你。” 能助人合道飞升的丹药,柳折枝曾在古籍中见过只言词组的记载,八品丹药,早已绝迹,以他如今的修为,只要吃下去,立刻便可飞升神界。 “无功不受禄。” 柳折枝想要推回去,玉瓶另一边却被浮川伸手挡住,“只是想让你随我回神界罢了,合道丹的药引你还记得吧?一滴龙的心头血。” 毫不掩饰的恶意就这么被他说了出来,一颗丹药,加上墨宴的心头血,换即刻飞升。 他不光要柳折枝回神界,还想要墨宴的命。 原本便诸多诡异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岚幽青羽时刻准备动手,墨宴虽然没出声,周身威压已经溢出来不少,可见是动了怒。 “咔嚓。” 玉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合道丹滚落在地,柳折枝收回手,一个眼神都不曾看过去。 他不要丹药,更不会伤害墨宴,态度十分坚决,抬眼看向男人那张挂着笑意的脸,言语间尽是直白的警告,“浮川仙尊,谨言慎行。” 浮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浮川仙尊?你叫我仙尊?柳折枝,你还真是变了不少。” 柳折枝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之前的记忆一点都想不起来,神界,神界的人,在他脑海里都是空白的。 浮川,浮川仙尊,没有姓氏…… 电光火石间,柳折枝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冷声道:“柳浮川。” 方才还朗声大笑的男人猛地停住笑,看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隐隐带着忌惮,“你记得我?” 柳折枝当然不记得,他只是试探一下而已,没想到还真猜中了。 柳折枝,柳容音,柳浮川,他与长姐跟眼前这个神族姓氏相同,如此看来,还真是渊源不小。 他还在猜测,墨宴人都麻了。 情敌姓柳是墨宴万万没想到的,一时间连敌意都让他收敛干净了。 柳容音是长姐,这人别他娘的是柳折枝的兄弟吧! 要带柳折枝回神界,看不上他,想要他的命,怎么听怎么像千金小姐跟混蛋私奔了,家里人把小姐带回去,顺便把混蛋处理了…… 224.我也觉得我有姿色 “看来是不记得。” 把几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柳浮川脸上重新有笑意浮现,“正道仙君去给人做魔后,不管正道乱成一盘散沙,不想着飞升神界,也不惦记认祖归宗,你倒是会给神族丢人。” 分明是贬低人的话,柳折枝却硬是在里面听出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没有恶意,就像是看自家小辈不争气,被气得说几句扎心的话。 很快这样的猜测就被证实了,柳浮川把目光转向墨宴,终于正眼看了墨宴一次,可那眼神里却满满的都是杀意,“什么都不管,自甘堕落,就为了这么个一条蛟龙?还是个魔族,简直荒唐。” 这回不光是墨宴,连柳折枝都觉得那种富家小姐跟混蛋私奔被家人抓到的既视感扑面而来了。 柳浮川对墨宴的敌意完全来自于墨宴是他的道侣,那种怎么看都不顺眼,恨不得当场杀了的敌意太强烈了,反而是对他只有恶言恶语,却看不出半点敌意。 甚至隐约有些痛恨墨宴把他带坏了的意思。 他都这么觉得,墨宴更不敢嚣张了,原本是想来杀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仙尊,现在墨宴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该收敛点,看柳浮川也有点最初面对柳容音时的心虚了。 “我以后还能化龙。”易容已经没用了,墨宴索性露出原本的容貌,算不上太客气,但也没嚣张,连本尊这样得到称呼都没用,只跟柳浮川平静的解释,“不是蛟龙,是真龙,等我飞升就能化龙,修真界被天道法则限制了。” 听到真龙两个字,柳浮川看他的眼神顿了顿,上下打量他许久,将信将疑,最后只似是而非的评价一句,“还不算太笨。” 这句话一出口,殿内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全变了。 墨宴的态度是怀疑他可能是柳折枝的什么人,所以极力证明自己配得上,现在他没否认,还说了那么一句给自家人相看道侣似的话,这都不算暗示,几乎是明示了。 柳浮川是神族,还是柳折枝的家人,这个消息受冲击最大的就是墨宴了。 这事当初柳容音可一点没提,他一直以为只有长姐呢,现在又来一个,他还刚见面就敌对人家,再加上如今他是魔族,门不当户不对的,这也太他娘的糟心了。 “前尘往事我不记得了。”既然是自己的家事,柳折枝也不跟他互相试探了,“你若是我的什么人,最好拿出证据。” 同胞双生的长姐都是他在浮生镜里想起来的,柳浮川虽然不知容貌,想来也不会再与他是双生,远不如长姐亲近,靠他自己他是半点也想不起来。 更何况如今神界情况都是未知,谁能确定柳浮川不是恶意诓骗他。 柳浮川沉默不语,只含笑盯着他看,在柳折枝想要再次开口时突然发难,灵力贯穿柳折枝坐过的座椅,等柳折枝在不远处站定,那座椅上除了被贯穿的裂痕,竟是再无其他受损痕迹。 明明那一击足以毁掉整个正殿,最后却只有这么一点痕迹,足以见得柳浮川修为何等高深。 修士打架,飞沙走石甚至排山倒海都是常事,像他这般掌控灵力才是最难的。 柳折枝只看了一眼,未曾召唤本命剑,就这么面对面与其用灵力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周围景物损坏甚少,灵力掌控与柳浮川一般无二。 头一回见人这么打架,青羽站在一旁看得跃跃欲试,但又没等来柳折枝的命令,不敢动手,只能去问墨宴,“突然就打起来了,我们要不要帮仙君啊?” 人家两个人是神族,都是正道的路子,他们不是魔就是妖和鬼,根本不可能打得这么斯文,墨宴一边琢磨柳浮川的身份一边朝青羽点头,“你上去试试,我善后。” “行,那我去帮……” “别去。”岚幽按住青羽,眼神刀子似的往墨宴身上扎,“他不放心仙君,又怕此人是仙君的长辈,故意撺掇你去试探。” 套路被拆穿,墨宴一点不觉得尴尬,还主动拉着岚幽一起猜,“你觉得他是谁?我看着不像辈分太大的长辈。” 岚幽可不想蹚浑水,坚决不跟他谈论此事,只冷哼一声,“你现在不去帮忙,就在这猜,不怕一会儿人家说你不够关心爱护仙君?” “呵,别想坑我。”墨宴冷笑一声,“正道都喜欢稳重的,人家还是神族,我要是这么沉不住气,现在冲上去帮柳折枝,肯定要落个粗俗莽夫的名头。” 修为他不差,容貌也般配,自认为对柳折枝也足够好,情意更是毫无保留,现在唯一配不上的一点就是他的身份。 神族是绝对的正统,他是魔族肯定配不上,化龙之后也差着种族,这种时候必须得好好装,心里急得着火也得装得一点不慌,越稳重越好。 柳容音豪爽不拘小节,跟他投缘,这个柳浮川可不是能跟他打成一片的性格,一看就是个绵里藏刀的,能笑着把人坑死,必须得给留个好印象。 见坑不到他,岚幽也懒得理他了,站在他跟青羽中间,免得他再套路青羽。 一刻钟后,柳浮川突然收手,跟发难时一样毫无征兆,柳折枝注意到了,却没停,甚至召出本命剑,裹着灵力刺向他眉心。 剑尖停在眉心上,只差毫厘便可刺入,剑气斩断数缕墨发,悄无声息落地。 从始至终柳浮川都没出手阻拦或是闪躲,只盯着他冷漠的表情笑着调侃,“你这到底是试探,还是为你那个蛟龙报仇?” “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待久了,一点规矩都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不过说他几句,你就斩断亲兄长的头发?” 柳折枝收了剑,并未因为他那一声兄长对他态度有所转变,只冷声吐出两个字,“证明。” 一面之词不可信,他如今没有从前的记忆,别说是兄长,就是亲爹来了不能证明他也不会信。 “你这性子倒是和长兄有些像。” 柳浮川摇头叹息,这句话却听得柳折枝直皱眉。 还有长兄? 若是真的,那他就是有一个长姐和两个兄长,为何长姐从来不曾提及? 他与当年的蛇蛇相处过几日,蛇蛇也只提到长姐,从未说过他有兄长。 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柳折枝和墨宴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是如出一辙的凝重。 一片沉默中,柳浮川又是一声叹息,还是笑着,但那笑容满是无奈,“你将伴生玉佩拿出来便能证明了,当年还是我亲手将你送来修真界,玉佩也是我给你挂在脖子上。” “虽说神魔混血,但你好歹也是个神族,不过在修真界待了几百年便真忘得一干二净,亏我还费尽心思来接你回去,你倒好,竟是个没良心的。” 他这些话跟万万年前半点关系都没有,听得柳折枝有些懵,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柳浮川跟长姐没关系,跟万万年前的柳折枝也没关系,是与现在的柳折枝有关。 万万年过去,如今的神界早已易主,他这具身体是神魔混血,曾经还与白秋争过神族少主的身份,那这柳浮川…… 柳折枝眉头皱得更紧了,柳浮川怕是他与白秋的兄长。 如此便难办了,长姐不在,他也确定不了他是占了旁人的身体,还是这具身体本就是长姐为养大他的残魂准备的,若是前者,柳浮川跟他完全没关系,若是后者……那还真算是他的兄长。 “伴生玉佩是这个?” 墨宴也想明白了,从储物戒中拿出柳折枝曾经给他的玉佩。 柳浮川彻底不笑了,看看他再看看柳折枝,痛心疾首,“你连伴生玉佩都给魔族?你……你可真是色令智昏,被他迷得什么都顾不得了。” “色令智昏?”墨宴把玉佩交给柳折枝,听到这话脸都要笑烂了,“谢了,头一回被神族夸我俊美,确实,我也觉得我有点姿色。” 分明是没看上他,把他当以色事人的玩意,他倒好,顺杆子往上爬,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还挺满意人家说他有姿色。 别人都习惯了他的不要脸,柳折枝还被他逗笑了,可柳浮川在神界体面惯了,哪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时间看他都看愣了。 “那个……浮川仙尊是吧?还是你有眼光。” 墨宴大大方方看回去,对上他的视线勾唇笑了笑,“你还真别说,那么多人要跟柳折枝做道侣,就我长得最好看,我一直觉得除了修为,我还是靠脸赢的,可他们谁都不说,今日终于有人跟我有一样的想法了,知己啊,真是相见恨晚!” 这么离谱的话,他却说的异常认真,两眼放光,柳浮川试图找出他在阴阳怪气或是故意气人的证据,可惜无论怎么看,都只看到了他的真诚和发自内心的高兴。 “你……”柳浮川看着柳折枝欲言又止,彻底被这番不要脸的话惊到了。 虽然话没说全,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是顾忌着礼数才没说,实际上他想跟柳折枝说的应该是—— 你找的这是个什么玩意? 225.乖巧的枝枝还是个孩子 墨宴虽然平时对着柳折枝像个傻狗,但他该聪明的时候比谁都聪明,眼看着柳浮川应该真是柳折枝的兄长,几句不要脸的话就把之前敌对的气氛驱散了。 即便这副不要脸的模样也算不上好,可那也比刚才把人家当情敌,还一副要打要杀的架势强。 跟柳折枝沾边的人,他一个都不打算得罪,能交好最好,不能交好也至少得表面过得去。 隐约能看懂几分他这耍小聪明的心思,柳浮川定定的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也没多说什么,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柳折枝手里的玉佩。 “你说这是伴生玉佩?”察觉到他的目光,柳折枝将玉佩翻过来调过去看了两遍,“伴生玉佩如何证明你我的关系?” “你取一滴血滴上去就知道了。” 柳浮川回答着他的话,似笑非笑的眼神却扫过了墨宴,“神族无需族谱,出生便有伴生玉佩,玉在人在,玉碎人亡,以神族血脉催动,自会证明血脉身份,有心之人若想加害神族,通常都是从这玉佩下手。” 听说这玉佩这么重要,墨宴脸色都变了。 他还记得当初他还是一条小蛇时,柳折枝在云竹峰随手就把玉佩给他了,若不是他那时就存了见不得人的心思,好生将这玉佩藏起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见他是真心后怕和担忧,柳浮川眼中的笑意稍微真切了些,转头时正好看到柳折枝往玉佩上滴了一滴血,一时间整个正殿白光大盛,玉佩中丝丝缕缕的灵气没入柳折枝体内。 待到白光散去,玉佩上光影浮动,露出三个名字,从上到下依次排列——柳故棠、柳浮川、柳折枝。 方才借着伴生玉佩觉醒了血脉,柳折枝便确认了,这具身体本就是他的,只不过原本是一缕残魂在其中温养,穿书后才魂魄齐全,如今他也记起了些这具身体七八岁之前的事。 柳浮川真没撒谎,他确实是被柳浮川送来修真界的,甚至特意送到鲛人族的地界,希望鲛人族能照看一二。 “即是如此,那白秋……” “他啊,他是血脉纯正的神族,不像我们,我们这一脉都是混血。” 提到血脉纯正,柳浮川并无多少敬意,甚至语气还玩味了不少,“那玉佩上的三个人自成一脉,都是没人要的混血神族,长兄捡了我回去,我又顺手捡了你。” “当年内乱动荡,他们把那个没用的少主送来这里避难,我跟长兄没空养你,索性也把你扔到这来了。” 听着像是嫌他没用还拖后腿,但柳折枝听得明白,神族连少主都要送出来避难,可见内乱有多严重,若不将他送走,只怕他早已死在那场内乱里了。 混血与血脉纯正的神族自然是没法比,长兄估计也是自身难保,这两位兄长在那种时候还能千方百计保他性命,何止仁至义尽,说一句苦心孤诣也不为过。 柳折枝收敛心神,语气骤然严肃起来,对着柳浮川叫了一声,“兄长。” 他不会辜负任何一个人给他的善意,长姐为他付出良多,让他重新来过,但若没有这位兄长和那位还未曾见过的长兄,保不住他如今的这具身体,那长姐的谋算便是满盘皆输。 这一声兄长他叫的真心实意,不光为当年的救命之恩,更为今时今日这位兄长还特意前来接他回神界。 界壁未开,神界中人下到修真界,还要用禁术夺舍瞒过天道,其中的艰辛可见一斑,但凡有半点差池,天道降下天罚,即便不魂飞魄散,也要没了半条命。 他态度变得这么快,倒是让柳浮川有些惊讶,愣了片刻才哼笑一声,“一直听说你性子清冷不好相与,难不成是苍生道改修逍遥道的缘故?我看着你还挺乖的。” 他这一声乖,让在场其他人全懵了。 很难想象他得是多疼爱这个幼弟才能说出一个乖字来评价,折枝仙君杀伐果断,一言不合就开打,哪里跟乖能扯上关系了? 连墨宴都听得直咂舌,他只觉得柳折枝娇气,至于乖……他压根没把这个字往柳折枝身上想过,他怕柳折枝打死他。 柳折枝自己也被震惊到了,眼神疑惑的看着这位不是很熟的兄长,“是说我……乖?” 他本就长得好,微微歪头有些怔愣的问出这句话,嗓音清凌凌的,看得柳浮川对他的滤镜更厚了。 “长兄还怕你不愿认我们,怕你我打起来,如今看来倒是多虑了,早知如此,我就该直接去魔界找你,何必大费周章试探一番。” 柳浮川看他的眼神越发温柔,“修真界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灵气如此稀薄还能长出你这么水灵乖巧的孩子,想来是你自己底子好,不像那个白秋……” 提到白秋,柳浮川眉宇间多了些厌恶和不耐烦,“废物一个,你若回去,那少主之位还有他什么事。” 他自顾自的说着,旁人听得眼睛都有些发直。 青羽年纪最小,藏不住事,拼命掐住岚幽的胳膊才忍住没出声。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病啊,他管折枝仙君叫乖巧的孩子! “咳……那个,兄长。”墨宴轻咳一声,忍不住去问他,“你如今多大年纪?” 他也跟着叫兄长,柳浮川见识过他的不要脸,懒得纠正他,只随口答了一句,“三千多岁吧,具体多多少记不清了。” 众人:“……” 三千多岁那叫一声孩子确实理所应当。 “神族若无意外,大多与天同寿。”柳浮川好心与他们解释了一番,“几万岁的长辈都不少,枝枝这样才五百多岁的孩子,若从小跟在我与长兄身边,如今别说合籍,只怕我与长兄还要轮流带他玩。” 柳折枝:“……”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尴尬,即便知道是兄长,那句枝枝一叫出来,他也觉得手好痒。 “才几百岁的孩子就被人拐走合籍……” 柳浮川看着墨宴冷笑一声,“那黑心肝的混账东西,被抓到定然要打得魂飞魄散才能解恨。” 墨宴人麻了。 他算是明白了,这情况跟当初见柳容音完全没法比,他现在算是哄骗了别人家没长大的小孩,还给骗上床榻了,比私奔严重多了。 青羽和岚幽拼命忍着笑,忍到身体都跟着颤,还不忘传音给他。 “你完了,你去神界死定了。” “魔尊真是好福气。” 青羽毫不留情的嘲笑,岚幽阴阳怪气的幸灾乐祸,要是平时墨宴就开骂了,今日愣是没理他们,光顾着偷摸看柳折枝了。 这事还得是看柳折枝的态度,他就是再混蛋,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给柳折枝丢人,得表现的越听话越好。 “实在不行,我们就假装还没合籍?等我到神界再上门提亲一回。” 墨宴没传音,就这么光明正大跟柳折枝商量,这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合适的办法了。 “为何?”柳折枝皱着眉头,“你我名正言顺合籍,你是我道侣,无论何时何地都是。” 他说的坦然,墨宴却没敢把激动和高兴表现出来,而是默默看向柳浮川,那种带着千金小姐私奔的感觉更明显了。 他带着千金小姐私奔,被人家家里人抓到,小姐被他迷得晕头转向,非他不嫁还为他顶撞忤逆家人…… 虽然有点离谱,但不得不说,这感觉真他娘的好! 柳折枝当着兄长的面还连假装跟他分开都不愿意,这得是多爱他,怕不是爱死他了! “那枝枝打算如何安顿他?”柳浮川还是不太待见墨宴,即便墨宴各方面都不差,面对拐走幼弟的人,哪个做兄长的都难心平气和。 “兄长,墨宴是我道侣。” 柳折枝又强调了一次,他能感受到这位兄长对他的爱护,也愿意认下,但不代表他会无条件顺从,尤其是事关墨宴。 “是龙是蛇,亦或神魔殊途,这些我都不在乎,他是墨宴,墨宴是我道侣,仅此而已。” “若神族容不下他,那便不必兄长费心,我自会与他一同飞升去神界,届时若兄长与长兄愿意,我再带他上门拜访。” 去神界能有兄长助力固然很好,但前提是不能委屈了他的蛇蛇。 柳折枝比谁都清楚,他的蛇蛇从来没有配不上他,爱他护他,把他看的比性命还重要,若要用伤害蛇蛇换一条捷径,那他宁愿亲手断了这捷径。 他把话说的坚决,礼数没有不顾柳浮川脸面,但维护墨宴的意思已经不能更明显了,君子端方之态尽显,不卑不亢。 柳浮川虽然不太赞同他这么执着,眼里却多了不少欣慰和赞赏之意。 平心而论,幼弟能在修真界长得这么好,品性如此端正,着实是有些出乎意料的。 或许是见过了白秋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柳浮川现在看柳折枝是怎么看怎么优秀,越看越喜欢,就算被忤逆了也觉得柳折枝乖巧可爱。 “兄长。” 柳折枝都这么说了,墨宴自然不能再装什么软柿子,一改方才见长辈时的恭敬有礼,又变成了原本那个意气风发张扬肆意的魔尊。 “既然兄长有意考验,不如切磋一番?” 他娘的别说是兄长,就是柳折枝亲爹来了老子也敢比试比试! 好不容易把人骗到手了,要是这点屁事就能让老子从柳折枝身边滚蛋,那老子还算个屁男人! 226.这就是邦邦 “你要跟我切磋?” 柳浮川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再一次打量起眼前这个连人都算不上的弟媳。 神族是天道的宠儿,天生就比这世间所有种族高贵,别说弟媳还没化龙,就算已经是真龙了,也不过延续祖制,要与神族绑在一起罢了。 曾经每一个神族都有自己的龙,不是灵宠,是可以交付性命的朋友,也只能止步于朋友。 万万年前龙族覆灭,至此世间再无真龙,这弟媳只能算得上是世上最后一条龙,血统稀罕了些,但与神族相比,还是差得远了。 更何况他还是魔,神族与魔族,注定有血脉压制。 “对。”墨宴试探着牵住柳折枝的手,发现柳折枝不反对,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变大了,“我想要什么我自己会去争,兄长不必看在柳折枝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要是我输了,你接柳折枝回神界,我自己等来日飞升,万一我赢了,那兄长就承认我是柳折枝的道侣,怎么样?” 其实他知道柳浮川没有不承认他,只是他不愿意躲在柳折枝身后被庇护,他习惯站在柳折枝面前遮风挡雨。 即便如今柳折枝不社恐了,他也下意识想照顾。 他的道侣,他自己会好生护着,会努力争气,虽然血脉无法更改,但他会用修为证明他配得上。 同为男子,他的意思柳浮川自然明白,但还是有些惊讶他敢跟自己叫板。 这个魔族,跟神界那些魔族好像不太一样,看着很不要脸,实际上却处处透着体面,就差在脸上写着不吃神族的软饭了。 “枝枝觉得呢?”柳浮川没回应,反而去问了柳折枝的意见。 幼弟有多喜欢这个道侣他已经见识过了,要是打起来,他怕幼弟会不高兴。 柳折枝轻轻捏了捏墨宴的手指当作安抚,而后动作自然的放开,退到一边,“兄长请便。” 这就是不打算管,让他们随便打的意思,柳浮川假面一般的笑容顿了顿,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也没多想,很快便应下了墨宴的赌约。 一刻钟后,云竹峰被一片结界笼罩,柳折枝带着青羽和岚幽退到结界外,等着里面的人分出胜负。 “仙君就不怕墨宴……”岚幽点到为止,没敢说后面那些丧气话,只提醒一句,“仙君的兄长毕竟是三千多岁的神族,神界中人修为怕是深不可测。” “无妨。” 柳折枝一本正经,“兄长既然来了修真界,定然受天道法则限制,墨宴本就是修真界的人,百无禁忌。” 岚幽一愣,没太明白他说的百无禁忌是什么,直到结界中魔气蔓延,伸手不见五指的墨色魔气中,一道阵法悄然开启。 “你用奇门遁甲?!” 柳浮川惊呼一声,方才还与墨宴打得难舍难分,此刻看着墨宴脚下的缚灵阵眼皮直跳,想要闪身退去已经来不及了,上有天道法则压制,下有阵法束缚灵力,只一瞬本命剑便被魔气缠住,“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不过瞬息,胜负已定,墨宴那学艺不精的阵法也消失殆尽。 结界撤下,柳浮川看到柳折枝的身影在墨宴身边站定,硬生生让他气笑了。 “枝枝,你教魔族阵法,还让他拿来对付我,此事已无关修为了,他能用阵法,我受天道限制无法破阵,这赌约他胜之不武。” 墨宴也有些尴尬,他是想靠实力赢的,但柳折枝给他传音说不许他那么干,真打得两败俱伤会很难收场,他只能听话,用了这个他唯一会的阵法,投机取巧。 “兄长应战前并未约法三章,若真要计较,只能算是你自己轻敌。”柳折枝依旧淡定,“是天道法则对你有限制,你要怪也该怪天道。” “你……”柳浮川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幼弟看着仙风道骨一身正气,怎么……怎么能如此强词夺理? 说好的乖巧可爱呢?哪来的一副黑心肠? 看他这么震惊,墨宴心理就平衡了。 当初他知道世人奉若神明的折枝仙君其实很腹黑还恶趣味时也是这么怀疑人生,被柳折枝光风霁月的外表骗得死死的,后来就吃了大亏,本体被系成蝴蝶结吊起来,差点被玩死。 青羽岚幽也是头一回见识折枝仙君这么腹黑的一面,两脸震惊,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还好仙君没坑他们,不然他们能被坑死。 “愿赌服输,兄长该承认墨宴是我道侣了。” 柳浮川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收了本命剑看向并肩而立的两人,对着墨宴开口道:“弟媳。” 墨宴目瞪口呆,柳折枝表情迷茫,“嗯?” “不对吗?”柳浮川想了想,“你们是习惯叫弟妹?” 这是怎么称呼的问题吗?这他娘的难道不是把老子给叫成女人了吗! 墨宴牙都要咬碎了,看在他是兄长的份上没张嘴骂人,柳折枝也绝得不妥,直白的提醒,“兄长,墨宴是男子,你承认他的身份就好,弟媳或是弟妹都不用叫。” “你们是介意这个?”柳浮川眼神古怪的看着他们,“族中礼法如此,不是我们能更改的,他若要做你道侣,只能这么称呼,日后回了神族,下面的人还要尊称他一声少夫人。” 正道礼法森严,神族为正道之首,更是规矩礼法繁多,道理柳折枝都懂,但又是弟妹又是少夫人的,实在太离谱了些。 “兄长,墨宴毕竟是男子,他……” “我要是做了那个什么少夫人,是不是就算柳折枝娶我了?” 墨宴突然开口打断柳折枝的话,问柳浮川的时候语气带着明显的激动,“也算是你们神族承认我,我跟柳折枝到了神界也是名正言顺的道侣?” 柳浮川微微颔首,“那是自然。” “行,我嫁!”墨宴一把抓住柳折枝的手,“弟妹就弟妹,少夫人也行,有个名正言顺的名分就行。” 到了神界他要是不能进神族,那就真是带柳折枝私奔了,他自己从头开始打拼倒是没什么,关键是不能让柳折枝跟他吃苦。 人家正儿八经的神族天骄,回去了有兄长疼爱,有族人照顾,他凭什么让柳折枝为他放弃这些啊。 自己没本事就从自身找原因,他得努力配得上柳折枝,可不能把柳折枝从高位拉下来迁就他。 现在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除非他是傻子他才会在乎那称呼是不是给女子的。 “兄长放心安排,你们神族有什么规矩我都配合,保证不给柳折枝丢人。” 做魔尊威风了这么多年,他要什么都有了,名利权势也就那么回事,跟柳折枝一比全都不值一提。 去神族当少夫人挺好,到时候要是有人惦记柳折枝,他还能拿正宫的身份弄死那些人。 他就这么洒脱的接受了,看着像是不太靠谱,实际却是处处为柳折枝着想,通透又明智,柳浮川着实有些对他刮目相看。 “枝枝,你选的这个弟妹倒是不错。” 柳浮川最后一点对墨宴血脉的偏见也没了,话音落下便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看不出材质的淡青色镯子,用灵力送到墨宴手上。 “我给弟妹的见面礼,在修真界用不上,到了神界便有用了。” 他给墨宴这个大男人送了个镯子,柳折枝有些没眼看,很难想象墨宴戴上会是什么样,墨宴自己也表情僵硬。 “那就……额……多谢兄长。” 这玩意我戴上还能看吗?柳折枝手腕那么白,戴上应该好看。 墨宴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柳折枝的手,琢磨着找个机会给他戴上试试。 “不必客气,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 柳浮川笑意真切了些,对他态度变好,对柳折枝更是满眼宠溺,“枝枝,既然已经都说开了,那便准备随我回神界吧。” 枝枝…… 这个叠字的称呼柳折枝忍很久了,听一次手痒一次,实在忍不住了。 “兄长,我都已经成家了,不如唤我折枝吧。” 他委婉的提了一句,不曾想柳浮川不仅不改,还上前一步往他头上摸,“枝枝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连称呼都要挑。” 柳折枝:“……”手痒,真的不能打么? 虽然打兄长不太好,但他快忍不住了,这时候要是能邦邦两下该多好。 世人皆知折枝仙君脾气算不得好,向来都是一言不合就开打,柳折枝尝试继续忍,可惜还是失败了,抬手就要往柳浮川脑袋上打,电光火石间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猛地拉住他的胳膊。 柳折枝一愣,不明所以的看向旁边黑着脸的墨宴。 “你是不是要邦邦?”墨宴咬牙切齿。 柳折枝没明白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柳浮川更懵,“弟妹,谁是邦邦?” 难不成枝枝不止找了一个道侣,还养了别的俊美男子做消遣? 族中倒是有不少子弟三妻四妾,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枝枝看着这般正经,竟然也会…… 柳浮川觉得不妥,不过转念一想便释然了。 枝枝容貌品性皆是不凡,修为天赋更是万中无一,年纪又小,那些人蓄意勾引的话,把持不住倒也情有可原。 这么想着,柳浮川头一回正眼看向旁边的青羽和岚幽,见他们也容貌俊美,便心平气和的问了一句,“你们二人都是枝枝的妾室?谁叫邦邦?” 青羽当场僵住,岚幽疯狂摇头,“不不不,我们都不是,我们跟仙君并无那般关系,我们不配。” 谁敢给仙君做妾室啊!不要命了吗! 柳浮川:??? “不是说还有个邦邦?” 他在那乱说一通,墨宴本来就生气柳折枝要用邦邦打别人,索性让柳折枝抓着自己的胳膊,抬手就往他脑袋上来了两下。 “邦邦!” 不是亲手柳折枝打的就行,墨宴手上一点没收着力气,都把柳浮川给打懵了。 柳折枝差点笑出声,努力板着脸一本正经,“兄长,这就是邦邦。” 柳浮川:??! 227.一家三口没一个靠谱的 柳浮川已经懵了,不是因为邦邦到底是什么,而是因为他好像被幼弟给打了。 或者说被弟妹给打了? 幼弟拉着弟妹的手,往他脑袋上打? 挨打的经历其实不少,年少时被长兄管教,切磋时挨揍也是常事,但被人打脑袋却是第一次,还是被小辈。 有那么一瞬间,柳浮川觉得应该立一立兄长的威严,动手管教一下欺负到他头上的幼弟,但对上柳折枝那张精致如画的脸,他又没什么火气了。 孩子还小,又长这么好看这么水灵,偶尔在他头上撒野一次也不是不能忍。 所以…… 柳浮川把目光转向墨宴,召唤出本命剑直接往墨宴腿上抽了一下。 不是要打架,只是给个教训,力气都算不上大,重在威慑和出气。 舍不得打幼弟,打皮糙肉厚的弟妹他可一点不心疼。 “哎?!” 骤然被抽了一下,墨宴先是一愣,很快便对上了柳浮川透着危险笑意的眸子,“怎么,我这个做兄长的打不得弟妹?” “啊……那倒不是。” 墨宴赔着笑,心里相当无语。 神族的人心都黑啊,阴阳怪气暗戳戳收拾人。 毕竟见识过柳折枝怎么收拾自己,如今看柳浮川这副笑面虎的模样,墨宴还算接受的快,不打算再招惹他,只暗暗握紧了柳折枝的手。 “你之前答应过只给我邦邦。” 柳折枝这才想起来,之前确实说过只打蛇蛇,但那时候是因为蛇蛇自己跟自己吃醋,他还真没往打旁人上面想。 原来如此,方才蛇蛇是在吃兄长的醋? “这是我兄长。”柳折枝无奈又好笑,“对兄长和旁人该是不同的。” 他们是一家人,这个醋完全不必吃,兄长只能是兄长,和道侣怎么能一样。 “我知道是兄长,但是你也答应我了,你亲口答应的,不能看见兄长就不算数了吧?” 墨宴就算没了心魔,对柳折枝的占有欲也远远超过正常水平,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脑袋上放,“你邦邦一下。” 他根本不在乎周围还有别人,甚至恨不得人再多一点,这样才能证明他在柳折枝心里的地位。 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争宠,很强势,又透着些无法忽视的幼稚。 岚幽和青羽都是见识过他对柳折枝那种变态占有欲的,柳浮川却是第一次见,发现柳折枝真打了,打完之后墨宴还在那满足的傻笑,克己复礼的神族突然觉得好奇怪。 神族是很少讲什么情爱的,有道侣,会合籍生子,但大多是为了增进修为或是留下天赋异禀的后人。 柳折枝和墨宴的相处甚至没有族中那些因为利益走在一起的道侣腻歪,但他却真真切切在两人相处之间看出了他不太懂的爱意。 尤其是墨宴对柳折枝,那种主动找打,不许柳折枝打别人,挨打了还傻乐的态度,简直像是有病,但又有点……讨喜。 身为兄长,怎么会不希望幼弟的道侣对幼弟好,墨宴这么在乎柳折枝,他自然喜闻乐见。 如果说他方才对这个弟妹的满意有五分,那现在几乎有八分了。 认可和真心认可是不一样的,柳浮川要说的话自然也不一样,之前打算再考验考验,现在便不用考验了,直奔主题。 “枝枝,让我见见你那个系统,你若要带旁人回神界,还是要靠系统帮忙。” “系统?”柳折枝和墨宴皆是一愣,“兄长还知道系统?” “此物在神界人尽皆知。”柳浮川正色几分,“系统可穿梭三千小世界,他们身上的能量相当于修士的灵力,能量越高,可以做的事越多。” “待你回了神界,便可见到神族豢养的系统,族中子弟经常借用他们的能量入小世界历劫。” 听他这么说,墨宴和柳折枝想到了同一件事,那就是柳折枝在现代生活过,如今看来,他回到修真界借用的就是系统的能量。 只不过这件事在系统那里的说法叫穿书。 那他们之前的猜测就一定是真的了,系统总局、神族、天道,这三者之间有他们还没了解到的联系。 说到系统的事,他们都是私下传音,青羽和岚幽并不知道内情,见柳浮川要跟柳折枝回魔界,两人便识趣的先走了。 有些事不是他们能参与的,他们只要相信折枝仙君就够了,仙君承诺过带他们去神界,绝不会食言。 半个时辰后,柳浮川在魔宫正殿看到了柳折枝的系统,见到系统的第一眼他就沉默了。 一个没有巴掌大的白色小毛团,没鼻子没眼睛,只有一小截不仔细看都看不见的尾巴。 他的态度太奇怪了,柳折枝揉捏着毛茸茸的系统,疑惑道:“兄长,可是有何不妥?” 何止是不妥,简直是太不妥了,柳浮川都不知从哪开始说,先喝了口茶才试探着发问,“枝枝,你这个系统他……一直这么弱?” 怕系统听到,他是传音给柳折枝的,柳折枝回答时也是避开系统传音,“兄长,他是实习系统。” 柳浮川拿着茶杯的手一顿。 “他被系统总局骗来跟着我的,第一次做任务。” 柳浮川手指微颤。 “因为越权帮过我,还被系统总局抓走关起来了,他现在是越狱的系统。” “啪嗒。”柳折枝最后一句说完,柳浮川手里的茶杯都吓掉了。 “越……越狱?” 活了三千多岁,柳浮川就没见过这么野的系统,看系统的眼神跟见了鬼似的,这回也不传音了,直接盯着系统问,“你们系统总局法则万千,你一个实习系统竟然能越狱?” 就算是神族都只能签订契约豢养系统,每一个系统在系统总局都有明确编号,再强大的系统都要受系统总局管制,怎么可能让一个实习系统有机会越狱。 而且跑出来以后还能跟在神族身边,化形了还没被发现抓走? 这太离谱了,根本不是实习系统能做到的。 “啊?”系统也是懵的,“就……没人看着我我就跑出来了啊,因为是实习系统,我的信息他们好像忘记录入了,我一路逃出来也没有触发警报。” 柳浮川沉默不语,脸上还挂着笑,但那笑意不达眼底,恐怖的威压锁定在系统身上,吓得系统毛都立起来了,疯狂往柳折枝掌心躲。 “爹,我的天他好可怕,我感觉他要杀了我……” 柳折枝还没说什么,柳浮川看他的眼神就变了,那眼神都不能算震惊,堪称惊恐,“枝枝,他叫你什么?” “爹啊,宿主是我爹。”系统虽然害怕,但提到这件事特别骄傲,硬着头皮也要自己回答,“我叫柳时乐,我爹是柳折枝,我是我爹的好大儿。” 柳浮川看向柳折枝,目光带着求证的意思,发现柳折枝点头了,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所以是……枝枝你认了个系统当儿子?还让他跟你姓柳?” “嗯。” 柳折枝承认的毫不犹豫,柳浮川差点当场给他表演一个原地升天。 认系统当儿子就够离谱了,还是个越狱的系统,他这个幼弟看着正经又稳重,怎么干的全是离经叛道的事! “枝枝,你……” “兄长,时乐是我儿子。”柳折枝安抚的揉了揉系统,“按辈分,他该叫你一声二伯父。” 这句话一出来,柳浮川刚升起的杀意只能强行按下去。 因为他知道柳折枝是真心待这个儿子,不会让他用他的方法把系统处理掉,以绝后患。 “枝枝,他不会是普通的系统。” “我知道。”普通实习系统哪能越狱,柳折枝很早之前就知道不对,但不耽误他留下系统。 “你留下他,日后系统总局那里后患无穷,即便是神族,对系统总局也不能轻易撕破脸。” 能让柳浮川这么担心,那一定是很危险很危险,柳折枝摸着系统那一身毛茸茸,语气坚定的又说一遍,“兄长,时乐是我儿子。” 系统救过他的命,越狱之后还愿意跟着他,陪他经历了这么多,柳折枝选择认系统做儿子的时候就想清楚了,无论日后发生何事,他都会保护好系统。 即便系统不是人,但患难与共的感情和救命之恩,这些都不会被身份和种族局限。 “爹!”系统差点感动哭了,激动得在他掌心直打滚,“爹啊,你可真是我亲爹,怎么能有你这么好的爹啊,我不变人了,我就这样毛茸茸的挺好,你随便摸!” 从一个被老油条骗的实习系统,到有大佬做靠山的小系统,再到如今可以跟人拼爹的柳时乐,系统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能这么牛.逼。 事实证明会抱大腿真的很重要,他硬是靠自己的努力给自己混了个牛.逼的爹。 “嗯,别怕。”柳折枝放柔声音安抚他。 墨宴也在旁边看乐了,欠欠的弹了一下他的小尾巴,“看你那点出息,还有我呢,你也叫我一声爹,以后俩爹一起罩着你。” 系统收起尾巴不让他碰,冷哼一声,“你充其量只能当娘,自己心里没点数。” “也行。”墨宴一点不在意,以后还要去神族当少夫人呢,就当提前习惯了,笑呵呵的催他,“那你叫声娘听听。” 一家三口没一个靠谱的,都不是一般的离经叛道,柳浮川看得眉心直跳。 来的时候他真不知道会是这么个烂摊子。 特别好看还招人喜欢但一点不听话的幼弟,不是人的弟妹,越狱的系统侄子,他要是把这一家三口带回神界……长兄会不会打死他? 228.魔族专出情种 “闻修,染月,这是我兄长,浮川仙尊。” 柳折枝亲自引荐,闻修和染月自然恭敬见礼,只是柳浮川还没太明白如今的情况。 都已经要回神界了,还认识修真界这些人做什么? 听说还是弟妹的属下,修为连飞升的边都够不到,这两人在修真界安排好就是了,何必让他来见。 不过染月那一身红衣太过显眼,还满身在女人堆里混过的脂粉味,柳浮川难免多看了一眼,这一眼看过去便让他发觉了不对,眼中有些许兴味浮现,“修真界竟然还有炉鼎药人?” 最后那四个字一出来,染月周身浪荡气瞬间散了个干净,脸上的笑意也僵住了,脸色惨白,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闻修短暂的愣神一瞬,很快便死死拉住他的胳膊,再呆的呆子此时面对心上人也知道该给足够的安抚和劝慰,“都过去了,染月,你冷静些。” 染月好像听不到他的话,站在那里任由他拉着,眼神都有些空洞,似乎对外界已经全然没有感知了。 这状态明显不对,柳浮川原本是想夸一夸修真界这种地方竟然能养出这么完美的炉鼎药人,此时看到几人的反应终于发现了不对,温润的笑容逐渐被惊讶取代,“你们……不知道?” “弟妹,不是说他是你的属下?那应该是你养着的,你算是他的主人啊,你……他……”柳浮川的目光在闻修和染月身上徘徊两圈,眉头微皱,“你们俩是一对?这不是胡闹吗?都不要命了?” 他是看在墨宴的份上次才愿意多说几句,柳折枝却不敢让他说了,扯住他的衣袖朝他摇摇头,“兄长,慎言。” 其实是都知道染月不对劲,但真正知道底细的只有墨宴和染月本人,柳折枝都是自己猜的,闻修更是一知半解,提都不敢提,谁也没想到柳浮川会突然多管闲事,对染月的身份这么感兴趣。 柳浮川是好心,可柳折枝不让他多说,他也就不说了。 似乎修真界对炉鼎药人的态度跟神界不太一样,要是他没猜错,他应该是好心办了坏事。 “咳……”柳浮川尴尬的轻咳一声,试探着给柳折枝传音,“若是实在不妥,我可以清掉他们方才的记忆。” 虽然这个术法长兄不让用,但现在长兄又不在,为了不惹幼弟生气,柳浮川不介意用一下。 清除记忆…… 柳折枝默念了一下这个办法,觉得可行,但又不好替人做决定,和墨宴对视一眼,正要好好商量一番,突然听到染月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声音。 不再是带着慵懒笑意,声音很轻,平静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仙尊说的对,我是。” 藏了几百年的秘密突然拿到明面上来说,染月意外的没觉得不堪,反而满心都是解脱和释然。 他再怎么藏着,他的那些过去都不会抹去,早晚都要面对,若是过不去这个坎,他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永远走不出来,永远不会修为有长进,去了神界也是拖累。 拖累尊主和仙君,拖累……那块比呆子还呆的木头。 或许今日被意外戳穿算是好事。 染月这么想着,有些僵硬的勾了一下嘴角,“仙君当日说要帮我解开禁术,其实我身上不止有合欢宗的禁术,我整个人都……” “别说了。” 身侧的闻修突然打断他的话,半张脸被面具覆盖,露出来的俊美容貌和平常一样没有表情,但那眼睛里明晃晃的写着心疼,“我以后不问了,你别说。” 他还是很呆,不会讨心上人欢心,只知道为自己曾经问过这件事而愧疚,连表达心疼都不会,只会让染月不要自揭伤疤。 分明又傻又呆,可染月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竟然凭空生出了许多安心之感。 这呆子都亲耳听到了他是什么人,还在这欲盖弥彰的遮掩,不嫌弃,甚至不想听详情,只惦记着安慰他。 “你知道什么是炉鼎药人吗?” 染月笑了,一扫方才的异样,比平日里笑得更加风流浪荡,对着闻修红唇轻启,“是从小就被选中的合欢宗圣女,出生就每日有一个时辰泡在媚?药里,年纪越大泡的时间越长,等到及冠了,养成了天生媚骨,离不开男人,关起来做整个宗门的炉鼎,合欢宗上下所有人都可以……” “染月!” 墨宴听不下去了,给他用了禁言术,他却还在笑,无声的笑,看闻修的眼神也带着嘲弄的意味,等着看闻修觉得恶心,放开他的胳膊对他避之不及。 可那只拉着他胳膊的手不仅没放开,反而把他拉的更紧了。 闻修就这样一只手拉着他,另一只手缓缓伸向自己常年带着的面具。 那遮住半张脸的面具他经常想摘下来,总是让闻修给他看看遮起来的半张脸到底什么样,这几百年闻修都没答应过,今日却主动伸手把面具摘下来了。 银白色的面具下,没有什么伤疤或是丑陋的容貌,只有森森白骨,周围萦绕着黑色的魔气,看起来狰狞得很,十分吓人。 “给你看。” 闻修只说了三个字,他实在太呆太不会说话。 他这么做,选择在这个时候摘下面具暴露自己不愿见人的一面,是个人都能看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告诉染月他也不完美,让染月不要自卑,也不要用那种方式逼他走,他们都是一样的,他不会嫌弃,永远都不会。 “那个……他那半张脸恢复不了。” 墨宴为这两个属下操碎了心,主动助攻,“这是他当年成为魔族的代价,我捡到他的时候他是人族,他说要跟着我做魔族,我就给了他魔族的禁术,原来半个身子都是这样,现在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戴着面具勉强能看。” 说完又传音给闻修,语气都是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你他娘的说话啊!哑巴了!” 闻修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直接把手里的面具捏碎了,面具化作灰烬落在地上,他才又说了一句话,“以后不戴了。” 他想的很简单,染月要是因为以前的事怕他嫌弃,那他就不戴面具了,他不戴面具的时候这么丑,是他配不上染月,这样或许染月就愿意给他机会了。 虽然他没说,但他的意思很明显,染月愣愣的盯着他看了许久,沉默着抬手用指尖碰了碰他那半张脸的白骨。 只碰上一下就把手收回来了,染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脑子有些乱。 以前知道闻修喜欢他,但他只当这份喜欢是想跟他翻云覆雨,因为喜欢他这张脸的男人有很多,他这一辈子见过太多那样的男人了。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样,不是因为呆才一直没有越界,是因为这份喜欢和他从前遇到的不一样。 或许应该叫做……真心? 男人有真心吗? 禁言术已经解了,这次染月笑出了声,带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嘲讽。 男人的真心怎么能相信,他年少时不是已经体会过了吗,太多人说过带他离开合欢宗了,那些男人如今又在哪呢,全都被他杀了,跟合欢宗一起,随着那场大火灰飞烟灭。 “蠢货。” 那么美的一张脸,却含笑说出这么刻薄的话,随意践踏旁人的真心,闻修知道他还是不愿接受自己,也知道自己被骂了,但一点不生气,甚至还应了一声,“嗯。” 过分老实木讷,木头桩子都比他机灵。 偏偏就是这么呆的一个人,让染月后面想骂的话都骂不出口了,最后只没好气道:“再拿个面具戴上。” 闻修愣了愣,站在那没动,“不用。” “我让你戴上。”染月语气越发不耐,“丑死了。” 他又在故意说那些伤人的话,闻修已经习惯了,甚至还学会了接一句,“我……戴上也不如你好看。” 骂不还口不说,故意刁难他还反过来夸人,染月让他气笑了,直接从储物戒里拿出半张面具扣在他脸上,刚扣上人就消失在原地,眼不见为净。 闻修傻眼了,慌忙戴上他给的面具,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想追又不敢追,不知道追上去会不会惹他生气,只能去看墨宴,“尊主,我能追吗?” 他太笨,不会说话,但尊主有经验,尊主都能追上仙君,听尊主的准没错。 墨宴差点气死,“现在是追不追的事吗!你是瞎还是没长脑子!” “什么?”闻修一脸懵。 “面具。”柳折枝都看不下去了,特意出声提醒他。 “是面具不该戴吗?”闻修急忙要去摘面具,被柳浮川无语的用灵力阻止了。 “你叫闻修?名字听着挺机灵,怎么人这么傻。”柳浮川怕他听不懂,说的比柳折枝更直白,“你好好想想,你心上人怎么会正好有半张面具,还刚好能让你戴上,是不是他早就准备给你的,为什么要这么准备。” 闻修愣住了,放在面具上的手抖了抖,声音也激动得有些颤,“是……是染月早就准备……准备送我的?” “这还用问吗!”系统急得上蹿下跳,“他肯定也对你有意思,你快去追啊!” 话音还没落,闻修人就消失在原地了。 墨宴心累的叹了口气,柳折枝也无奈摇头。 “你们修真界的魔族……”柳浮川看着闻修消失的位置,又看看墨宴,语气疑惑,“专出情种?” 墨宴对柳折枝那么痴情就够他震惊的了,万万没想到,墨宴的属下也是个大情种,虽然呆得离谱,但也是一片痴心。 这话没法回答,柳折枝沉默片刻,见他还有心思看别人的热闹,决定先给他透露一个消息,“兄长,闻修和染月也要跟我们一起去神界,还有之前你见过的青羽和岚幽。” 这件事他也能做到,只是需要时间,也麻烦了些,不如先看看兄长的意思。 柳浮川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可惜什么都没找到,最后笑容都僵硬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枝枝,你猜长兄是先打死你,还是先打死我?” 神界是什么随便去的地方吗! 带弟妹勉强能接受,还要带两个魔,一个妖一个鬼,你哪怕带个人也行啊! 229.奉命变态 “兄长,一定要死一个么?” 柳折枝问的很认真,在这个兄长的言语中,他了解到的长兄似乎有些冷血。 “不不不,枝枝你理解错了。”柳浮川微微一笑,“不是一定要死一个人,是我若全依了你,把这些人都带回去,那我们俩都得被长兄打死。” 柳折枝:“……” 其实他不太懂,长兄叫柳故棠,这般诗情画意的名字,为何会是个冷酷无情的性子,他就算了,兄长与长兄一同长大,竟然也会因为这种事有性命之忧。 沉默良久,柳折枝到底是做了抉择,“那便只能让兄长白跑一趟了,不能带他们一起走,我与墨宴也不会离开,尤其是闻修与染月,我们若是不在修真界,他们便会面对许多仇家,活路难寻。” 柳浮川眼神复杂的盯着他,没出声。 “兄长放心,我会照顾好柳折枝。”这种时候墨宴相当会说话,见缝插针的刷好感,“有系统帮忙,最多一年我便可飞升化龙去神界,到时候一定带柳折枝去找你。” 其实系统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但现在明显不该多问,他只能在柳折枝掌心蹦蹦跳跳当做点头答应了。 一人一统信誓旦旦,看着胸有成竹,柳浮川却觉得不太对劲。 “就你和枝枝,一年时间肯定没问题,可若加上那四个……要么你折损修为,要么枝枝借阵法成事。”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他大概了解了柳折枝是什么性格,都不用去看墨宴,只看柳折枝,“枝枝啊,你怕是舍不得弟妹折损修为,要自己筹备阵法吧?” 见瞒不过他,柳折枝索性摊牌了,“两年,兄长回神界最多等我两年便可。” 对修士来说百年都是弹指一挥间,可在神界即便众人寿数再长,两年也能发生太多变故了。 有些事等不得,两月都难,何况要两年。 “容我想想。” 柳浮川就这么在魔界住下了。 不确定他最终会怎么决定,柳折枝找机会先解了染月身上的禁术,经年累月被禁术侵蚀的身体,着实让他费了不少力气才将禁术完全从染月体内剥离。 染月全程被闻修守着,到最后全身都被冷汗浸湿,惨白着脸倒在闻修怀里,“多谢……多谢仙君。” “倒是不必急着谢我,这禁术解了,对你未必是好事。” 见闻修一脸心疼的抱紧了他,柳折枝轻叹一声,“禁术解开,也只是免了你一月一次需要混在美人堆里压制你的体质,至于其他……只怕要让你多受许多折磨。” 合欢宗为了控制染月,是用那禁术让他每月必定有一日为情?欲沉沦,可禁术与他的体质算是相辅相成,解开后虽然不会再固定每月一次,平日里那一身灵力却要靠采补旁人去维持。 若一直独自忍耐,怕是再有个几十年便会散尽修为。 炉鼎药人离不开风月,他却硬是禁欲了几百年,还能维持如今的修为,染月这身硬骨头连柳折枝都有些佩服。 “仙君放心,我早已习惯了,会自行压制。” 染月缓了片刻便要起身离开,闻修一如既往跟块木头似的只会在旁边照顾,两人并肩离去,背影都般配得很,柳折枝到底是没忍住,给闻修传音说了不太君子的话。 “既然彼此都有意,有时也不必太过顺从,强势些或许会是另一番拨云见月之景。” 不会说好听的哄,又不够机灵,在他看来闻修也就只有强势起来这一条路可走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强制算是折辱,若彼此有意却迟迟无人捅破那层窗户纸,这种时候的强制不失为一种……调情手段。 艳词浪曲都会唱的仙君,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毕竟他自己从来都是心境澄明百无禁忌。 可惜他这心境不是人人都能有,闻修是一点没有,听到传音的瞬间被惊到左脚拌右脚,踉跄两步才勉强站稳,第一时间回头去看他,“仙君?” 闻修以为自己幻听了,不然仙君怎么会说出那么……不成体统的话。 教他的方法分明是强取豪夺啊! “嗯。”柳折枝淡定点头,点到为止,并不打算再多说。 这种事还是要靠自己,他能提点一句已经算是作弊了。 闻修的表情从惊恐到不敢置信再到迷茫,只用了短短一瞬,在染月发现不对之前及时带着染月踏出殿门,踏出去的那一刻脑子还是乱的。 真的是仙君说的话,不是我听错了,仙君怎么能说出那么……不不不,仙君不会有错,一定是我的错。 是我太过迂腐,对,一定是这样。 闻修虽然呆,但他听劝,从来都是个严格执行命令且绝对听话的属下,在他的认知里,尊主可能会抽风,但仙君一定不会有错。 所以他偷偷看了染月好几眼,努力琢磨究竟该如何强取豪夺,毕竟他是奉命变态,那就一定要做一个优秀的变态,不能辜负仙君的期望。 此时的柳折枝还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提点就改变了一个呆子和染月的一生,他做完正事回寝殿,还没进门就快被里面的吵闹声惊到了。 “你他娘的怎么那么废物!老子的儿子怎么可能像你这么笨!” “你竟然骂我是废物!你个傻狗我要去找我爹告状!” “我真是从未见过像你这般窝囊的系统。” “你怎么说话呢?别以为你是二伯父我就怕你!我要告诉我爹你说我窝囊!” 寝殿内是三个人在吵,准确的说应该是两人一统吵成了一团,可即便被两人围攻,系统依旧独自杀出了一条血路,别管那两人说什么,他始终以不变应万变。 一句“我要找我爹告状”说的越来越铿锵有力,那种发自内心的自信从根本上压了墨宴和柳浮川一头,注定让两个人吵不赢他。 他们吵的都快把寝殿给掀了,柳折枝没办法,再怎么觉得吵也只能推门进去维持秩序。 看到他的那一刻,寝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两人一统看他的眼神都像看到了救星。 “柳折枝,咱们再要个儿子吧,他娘的这个算是废了!” “枝枝,你这系统不要也罢。” “爹!呜呜呜我的亲爹啊,他们俩倚老卖老欺负死我了……” 每人告一状,状状不一样。 柳折枝沉默一瞬,默默收回踏入寝殿的脚,后退关门一气呵成。 他突然就不想维持秩序了,毕竟这三个他偏心谁都不太合适。 柳浮川:??? 墨宴:什么情况,柳折枝不爱我了?! 系统:爹,你退后关门的动作是认真的吗?小小的动作伤害贼他*大! 柳折枝到底是没走成,最后完全是被墨宴给抱进去的。 好消息是两人一统没真的让他评理,坏消息是柳浮川生无可恋的告诉他一个事实。 “枝枝,你这个系统他不会把能量分出来给别人用,最基本的共享都不会,按人的标准划分,他算是一个已经及冠的,不会走路,不会说话,一开口就只会流口水的傻子。” 柳折枝:“……”兄长说话真是一针见血。 别看系统刚才叫嚣着告状,真被知道了自己连这个都不会,他也挺尴尬,声都不敢吱,默默滚进柳折枝怀里当毛茸茸的吉祥物去了。 殿内寂静了许久,柳折枝算是唯一一个还能心平气和的人了,连语气都异常平静,“所以即便我筹备阵法,想把所有人都带去神界,也不止需要两年了,对么?” “其实我是知道你身边有系统才敢夺舍来接你的。”柳浮川尴尬的摸摸鼻子,“所以……枝枝啊,如今我想回神界也有些困难了。” 天道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一心想着借助系统便是万无一失,谁能想到世上竟有如此蠢笨的系统。 “哦。” 可能是离谱的事经历太多了,此时此刻柳折枝依然淡定,“那兄长是准备好承受天雷了么?” 无法隐瞒天道,那就只能接受天罚,运气好是九道天雷,运气不好就是九九八十一道。 柳浮川面具似的笑容差点裂开了。 他就是修为再高,也不想折损修为去硬抗天罚啊。 “枝枝,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都等着长兄来捞?” “嗯……兄长不是说会被打死么?” “万一有机会留口气呢?”柳浮川言语间皆是赌徒才有的侥幸心理,“说不定此时长兄心情好。” 柳折枝微微颔首,“有可能。” “那赌一把?” “赌。” 兄弟俩一拍即合,把墨宴和系统都给看懵了。 不是,你们说赌就赌啊?一点思考的时间都不留? 柳浮川动作相当快,当场取了一炷不知什么香点燃了,烟雾缭绕间双手结印,很快那烟雾便形成一面雾镜。 “长兄,是我。”柳浮川笑得相当心虚,“我要是说我回不去了,长兄可否……” “回不来?”镜中人未现,声先出,嗓音相当冷漠,“那便别回来了。” “……” 一片沉默中,柳折枝突然开口问柳浮川,“兄长,长兄为何没说要打死你?” 柳浮川:??! 枝枝你就这么当面问啊?长兄听着呢! 要不这兄长给你当吧,你是我兄长!你胆子比我大多了! 230.一个道侣四个男宠 柳折枝勇得让柳浮川五体投地,旁的不论,反正他在长兄面前是不敢这么说话的。 长兄是很传统的神族,克己复礼又强势严厉,平日里连个笑模样都没有,他要是敢这么说话,长兄当场就能让他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或许也是因为这句话太勇了,对面竟然没有立刻切断联系,那雾气朦胧的镜中还缓缓出现了人影。 是一张很熟悉的脸,因为那张脸与柳折枝有五分像,因为同为男子,比柳容音跟柳折枝长得还像。 一样如画的眉眼,气质却完全不同,柳折枝是清冷,这位长兄却是冷漠,一副俊美又看上去就很薄情冷漠的长相。 只一眼就能让人做出他一定很不近人情又严肃古板的评价。 柳折枝在看镜中的长兄,柳故棠也在透过那雾镜看这个幼弟,但两人只是互相看,再无旁的交流,两相沉默之中,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最后还是柳浮川偷偷扯了扯柳折枝的衣袖提醒,柳折枝才勉强回神,对着雾镜循着礼数恭敬道:“折枝见过长兄。” “嗯。” 柳故棠应了一声,只有这一声,再无其他。 这态度很像当年的柳折枝,惜字如金,但柳折枝是因为社恐,他却是显而易见的沉默寡言,没有任何理由,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性子就是如此,是真心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两位兄长,一位看着温润亲和,实际笑意不达眼底,一位干脆装都不装,冷漠寡言,若是柳折枝还未克服社恐,只怕光是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兄长就能愁死。 长兄和幼弟对着沉默,初次见面就这么尴尬,柳浮川只能硬着头皮在中间调和,“长兄,不是我和枝枝的问题,实在是出了些意外才回不去。” “你看,枝枝长得这么好看这么乖,才五百多岁,乖小孩能有什么坏心思,你对自家人还这么板着脸,多影响兄友弟恭。” 提到兄友弟恭,他看上去还能说上一个时辰,柳故棠没那个闲工夫听他贫嘴,目光重新落在柳折枝脸上,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你说。” 都已经点到自己头上了,柳折枝不太会跟他相处,但并不耽误说实话,直接长话短说,“我要带五个人一起回神界,不知长兄能否帮忙?” 又是一阵沉默,旁人不了解柳故棠,柳浮川可太了解这位长兄了,后背发凉,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长兄,枝枝他……” “没规矩。” 柳故棠突然开口训斥了一句,也不知是在说谁,但柳折枝觉得应该是在说他。 这位长兄似乎比想象中还要严厉些。 “长兄,那五个人一个是枝枝的道侣,也算是自家人了,另外四个是……”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柳浮川也豁出去了,凭空给安了个身份,“另外四个都是枝枝的男宠,其中一个男宠还是炉鼎药人。” 柳折枝:??? 墨宴:!!! 不光他们震惊,柳故棠看柳折枝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才五百多岁的孩子,竟然能有一个道侣四个男宠,这在神界简直荒唐至极,若是被有心之人拿出来大做文章,按族规罚一顿再去思过崖关个几十年都合情合理。 这般沉迷男色的性子,实在难以与柳折枝那清冷绝尘的模样联系在一起。 “他说的可是真的?” 知道这是柳浮川的权宜之计,眼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柳折枝只能背了这口锅,点头应下,“是。” “留下那炉鼎药人,其余四人尽数遣散。” 神界的炉鼎药人都是大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炉鼎体质有助道侣提升修为,无数人争相求娶,地位崇高,有些炉鼎药人甚至可以同时拥有多位天之骄子做道侣,享尽荣宠,掌权者更是不在少数。 是以柳故棠才能接受带一个炉鼎药人回神界。 可惜他那没规矩还不太像话幼弟似乎不太领情,毫不犹豫的忤逆他。 “长兄,若不能一起带去神界,那便只能等我筹备阵法,几年后再去拜见长兄。” 不仅离经叛道沉迷男色,还是个脾气倔的。 柳故棠脸色更冷了,这样的幼弟跟他原本得到的消息大相径庭,他听说的那个柳折枝分明是个合格的神族。 至少比柳浮川那个惹是生非还惯会贫嘴的强得多。 可如今这么一看……这幼弟也不是非要不可。 不如干脆让自己耳根清净几年,把柳浮川也扔在修真界? “长兄啊。”从他的神色中看出点不对,柳浮川及时开口试图挽救,“枝枝之前为苍生散尽修为,身子虚弱,修真界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不适合将养,你看枝枝那一头白发,孩子在外面受了不少苦了。” 接收到他递过来的眼神,柳折枝心中了然,皱眉轻咳两声,装曾经一身病骨的模样装得十分像,虚弱得仿佛风一吹就要散了。 柳故棠眸光微顿,冷冰冰的扫了柳浮川一眼,“你去了这么多日,连一个孩子都照顾不好?要你何用?” 柳浮川:“……” 果然都是偏心最小的,长兄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就不是你弟弟了? 虽然挨骂了,但至少长兄态度有所缓和,没再准备把两个弟弟都扔在修真界几年,柳浮川再无语也忍了,抓紧时间跟他说了一下系统的事。 “……就是这样,所以我才回不去了。” 柳故棠听完之后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小毛团,很中肯的给了个评价,“废物。” 系统:“……”滚啊!别以为你是大伯父我就不敢骂你! “咳咳咳……”柳折枝的咳嗽声适时响起,脸色苍白,一副病到需要长辈好生照顾的可怜样。 柳故棠多看了一眼,片刻后到底是给了答复,“三日后午时。” 话音还未落,雾镜便消散了。 “长兄的意思是?”柳折枝不了解他,不确定这是不是答应帮忙了。 “就是答应了的意思。”柳浮川都没想到能这么痛快,笑着摇摇头,“长兄果然还是老样子,看着不近人情,对小辈却是真心疼爱,这待遇我三千年前有过,以后估计就都是你的了。” “长兄多大年纪了?”柳折枝有些好奇,长兄给他的感觉都不太像长兄,有点像父辈。 “长兄啊……我想想,大概是两万七千……八千多岁?”柳浮川记不太清了,“差不多是这个年纪,具体的还得回去看族谱,年纪太大了,我估计他自己都要忘了。” 将近三万岁? 柳折枝被惊到了,难怪看着年轻俊美,给人的感觉却像差了辈分。 “就是说……”方才一直没敢露面也没敢出声的墨宴突然开口,“长兄都这个年纪了,是不是有点太好骗了?” 方才柳折枝装病装柔弱,要是换个人估计都不能信,装得太刻意太突然了些。 柳折枝没出声,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确实太好骗了,装病这招他自己都没觉得能成功。 “啊……这个啊……”柳浮川有些心虚,“其实是长兄掌权太久了,在神界没人敢骗他,但凡敢骗他的早就死绝了,全族都找不出一缕残魂。” 墨宴一脸懵,柳折枝也愣住了。 “那你还让我骗长兄?” 三日后他们去了神界,到时候谎话不攻自破,长兄若是追究起来…… “我这也是没办法,方才不骗,长兄肯定不能管我们,他真能把我们扔在这几年都不管。” 柳浮川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淡定,“枝枝,你往好了想,长兄与我们是同族,至少他不能动手灭族吧,不然不就是连他自己也灭了?” 柳折枝欲言又止。 这让他如何往好了想?还没见到真人就先把人给骗了,好不了一点。 墨宴是硬生生忍住了想要骂娘的冲动,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能说的,“兄长,你在神界也是这么……不拘小节吗?” 他以为他自己就够不靠谱了,万万没想到,这三千多岁看着人模狗样斯斯文文的玩意比他还不靠谱! 这他娘的是想坑死柳折枝吗! 柳浮川好像感受不到他们的无语,还在那笑得一派温润,“我在神界很好,上面有长兄照拂,惹祸了最多是被长兄收拾,长兄护短的很,家事容不得旁人插手,再大的祸事有长兄在都不必烦忧。” 墨宴牙都要咬碎了。 老子以为你是个好东西,结果你在神界是这样的! 你他娘的是兄长啊!你就这么给人当兄长? 柳折枝也没想到初见时他看着那么神秘,最后却是这样的性格,沉默许久才幽幽道:“兄长,你这般行事,若我没理解错,似乎该称作……纨绔。” 他都不算暗示,这是直接吐槽,直白的不能再直白了。 柳浮川听懂了,不过一点不在意,还笑着点点头,“对,长兄经常这么说我,枝枝果然聪慧。” “……” 你当这是夸你啊! 墨宴默默翻了好几个白眼。 老子真他娘的服了!难怪人家动了要把你扔在修真界不管的心思! 你要是我弟弟我第一个扔了你!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30-240 231.长兄就是用来坑的 柳浮川的不靠谱加上柳故棠的严厉,那些撒过的谎就算再离谱,也不得不拉上所有人一起去圆。 装身子弱还算容易,要把另外四个人都伪装成柳折枝的男宠实在是太难了。 先不说青羽和岚幽已经互通心意,一看就是一对,就连闻修和染月的相处都过于暧昧,即便什么都不做,两人只对视一眼也像是周围都带着情侣滤镜一样。 最可怕的是墨宴,柳折枝稍微有点想演练一下跟男宠亲近的状态,他就在旁边嗖嗖放冷气,恨不得直接用眼神把那四个“男宠”射穿。 “蛇蛇,都是假的,我们必须骗过长兄才行。”柳折枝也很无奈,谁让他错估了自己那个不干人事的兄长呢,只能努力善后,不停安抚墨宴。 “只一会儿就好,你把杀气稍微收敛些,我们演一演。” “枝枝啊。”墨宴还没说什么,柳浮川这个看热闹的就先坐在一边指导上了,“我看这几个人就弟妹演的好,他根本不用改,正宫对男宠就得是这个态度。” 柳折枝已经不想说话了,他现在对这个纨绔兄长十分无语,若不是还有要紧事要忙,他甚至想立刻琢磨琢磨如何把这个兄长打一顿。 相比之下墨宴的态度就奇怪的很,柳浮川说完这句话,他反而朝柳浮川笑了,笑完还语气有些骄傲的拉住柳折枝,“你听见没有,我的正宫气场就是这么明显,都不用演。” 柳折枝:“……” 别的不说,他现在根本不敢想到了神界,若是蛇蛇与兄长相处久了,这俩人会互相带坏对方变成什么样。 蛇蛇大多时候还是很听话很好管的,但以后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纨绔兄长带着,那就不好说了。 到了神界还会多一个古板严厉的长兄…… 柳折枝按了按眉心,头一回觉得过日子是一件这么难的事,从前他孑然一身,生死都不在乎,如今在这世间的牵挂越来越多,竟然已经到了要像正常人一样为与亲人一起过日子发愁的地步了。 像正常人一样?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柳折枝突然愣住了。 正常人是什么样子?有道侣,有亲人,有好友,甚至有自己后代儿女? 这般细细想来,他今时今日竟然全都有了。 虽然好像多了许多麻烦,但这种感觉……好像还不错? 竟然不讨厌,甚至觉得还不错,好奇怪啊,这就是正常人的生活吗? “枝枝,想什么呢?” 听到柳浮川叫自己,柳折枝循声望去,对上这位纨绔兄长眼中的温柔笑意,他突然觉得枝枝这个称呼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因为是兄长,把他当小孩子,所以才会这样叫,这应该算是长辈对小辈的一种疼爱,跟长姐对他的疼爱是不一样的。 在长姐眼中他是万万年前那个神尊,是一母同胞且同岁的双生胞弟,而在兄长和长兄眼中,他比他们小了很多很多岁,只是族中流落在外的幼弟,是个要叫枝枝这种幼稚称呼,甚至还得哄着玩的小孩子。 “没什么。”柳折枝摇摇头,突然想明白了关于亲情的许多事,对幼弟这个身份的代入感更强了,甚至还笑着去问柳浮川,“兄长,从前长兄是如何将你养大的?” “怎么说呢,一千岁之前对我还是很疼爱的,年少时还哄过我睡觉,毕竟年纪小,一千岁之后……” 柳浮川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回答他,“按长兄的性子,他能忍住没把我扔到哪个小世界眼不见为净,应该就算是爱我了。” 想到自己平日里那些纨绔行径,他说着说着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嗯,长兄还真是爱我,竟然能忍将近三千年都没把我找个地方扔了或者埋了。” 明明他说的那么离谱,柳折枝却听出了满满的兄友弟恭和温馨之感,对那位古板严厉的长兄也没那么多距离感了。 “还管哄睡觉?” 墨宴在旁边听得直咂舌,“长兄看着那么冷的一个人,还哄小孩睡觉?这到底是长兄还是爹啊。” “差两万多岁呢。”系统在旁边慢慢悠悠的接茬,“别说是当爹了,当祖宗都够了,大伯父看你们估计跟看刚出生的婴儿没什么区别。” “……”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那他娘的是两万多岁啊。 不光墨宴明白了,柳折枝也反应过来了,难怪跟长兄相处会觉得有点奇怪,估计长兄也不太会跟他相处,实在是差了太多岁了。 这么一代入,柳折枝心中便有数了,其实也没必要那么怕谎话被揭穿,一个能哄弟弟睡觉,还因为年龄差距太大而不太会跟弟弟相处的长兄,再严厉又能严厉到哪里去。 他虽然挺离经叛道,但也得分跟谁比,跟纨绔的兄长一比,弄不好长兄真会觉得他还算……乖。 明明谁都没说话,但柳折枝和墨宴对视一眼,默契到从对方的眼神里就看出了彼此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那还有什么可演练的? 墨宴当场拉着柳折枝过二人世界去了。 大不了老子也认个爹! 反正都他娘的是一家人,只要他对柳折枝好,是长兄是爹老子都认! 事实证明只要格局足够打开,那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事值得烦心,这三日墨宴和柳折枝过得舒畅极了。 正道那里有柳浮川安排,妖界魔界也是另外两对安排,整个修真界难得这么安宁,什么天下苍生什么正邪不两立,全都不用他们管了,这时候他们才终于知道做甩手掌柜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离开修真界的前一夜,墨宴抱着柳折枝,两人的墨发与白发交缠在一起,就这么坐在窗前赏月,彼此感受对方的体温,说不出的岁月静好。 “真好啊,要是能一直这么悠闲就好了。” 墨宴把下巴搭在柳折枝肩头,边说边转头贴在他颈窝上亲了亲,“你说,咱们有一个长姐,一个长兄,还有一个兄长,日后跟天道算完了账,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过去,是不是可以让这些长辈顶上去?” “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长辈们都比咱们年纪大吧?那些掌权的事还是长辈做起来更合适,咱们还小,吃苦……不是,享福的日子在后面呢,得多给长辈机会,不然也太不孝敬长辈了。” 柳折枝没出声,默默往他脸上摸了两下。 平日里的小癖好都是戳一戳捏一捏,很少有被他这么用手掌摸的时候,墨宴还有点不适应,“怎么了?我把蛇尾弄出来给你玩?脸有什么好摸的。” “不用。”柳折枝又在他脸上摩挲了两下,“我只是看看蛇蛇脸皮究竟有多厚。” 还没去神界呢,就先想着以后怎么坑长辈,让那些长辈帮忙干活了,蛇蛇还真是一如既往的…… 后面那三个字他实在不想拿来形容自己的蛇蛇,不过并不耽误墨宴自己往出说。 “没事,反正我不要脸,到时候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就挨个去问。” 墨宴美滋滋的想着,还抓住他摸自己脸的手亲了好几下,啵啵啵的都用力到亲出声了,被推了一下也不松开,还在那乐。 “我觉得啊,应该是长兄最好忽悠,长兄那种古板严厉的性子最像长辈,实在不行咱们就学兄长那样游手好闲不靠谱,长兄看不下去了,自然就主动帮忙了。” 如果说之前还有些紧张和长兄见面,那现在柳折枝就是不仅不紧张,还有点心疼长兄了。 这么早就被蛇蛇盯上准备忽悠,长兄多少有点惨。 虽然这么坑长兄不太好,但柳折枝不得不承认……他还挺期待的。 远在神界的柳故棠突然莫名有些后背发凉,独自立在神殿中看向窗外,眉头微皱。 难道是浮川又惹祸了? 想起那个不靠谱的弟弟,难免想到此时跟这个弟弟在一起的幼弟,那么小的孩子竟然有一个道侣和四个男宠,怕不是一直没有长辈教导,所以才误入了歧途。 明日见了面定然要好好管教一番,才五百多岁就沉溺风月,被男色迷了眼,像什么话。 第二日还没到午时,神界神宫中就有许多神族聚在一起,对着后山那早已准备好的阵法翘首以盼。 都知道今日那位叫柳折枝的小公子会和二公子一起回来,这消息已经传开三日了,太多人好奇那从小便流落修真界的小公子是何模样。 最重要的是神君亲自开阵接人,这待遇连当年少主从修真界回来时都没有。 午时一到,柳故棠并未现身后山,而是在神殿中开启了阵法,众人的议论他都听到了,却并未阻止,幼弟虽然不像话了些,毕竟年纪还小,在神界并无根基,让人知道他这个长兄对幼弟上心也算是好事。 然而随着界壁开启,修真界的几个人慢慢被他的灵力护送到后山阵法中央,那些议论却逐渐变成了惊呼。 “蛟龙?怎么会有魔族,本体还是一条蛟龙?!” “不对,不是一个魔族,是三个魔族!” “怎么回事,还有一个妖族和一个鬼族!” 柳故棠亲自施法开阵,自然知道那些人不是妄议,他一共接回七个人,两个弟弟是神族,剩下那五个竟然并非正道修士,妖魔鬼皆有。 而这么重要的事……两个弟弟没一个人告诉他,甚至还是有意瞒着,给他来了个先斩后奏。 柳故棠结印的手顿了顿,认真思考此时收手不再管,直接连这两个弟弟都不要了的可能性。 一个柳浮川就够会惹祸了,如今又来一个跟着一起胡闹的,刚来就给他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不如都重新扔回修真界算了…… 232.有长辈护着就是不一样 如今的神界依旧由神尊统领,柳折枝也是这几日听柳浮川说的,说他们的父尊就是神尊,神尊之下便是少主和神君。 如今的少主是白秋,神君只有一位,就是长兄柳故棠,平日里几乎全权掌管神界。 神尊已有千年不曾露面,柳故棠被奉为神君,在神界说一句只手遮天也不为过,直到白秋到了神界做少主,才勉强能与其分庭抗礼。 当然分庭抗礼指的不是能力,而是身份。 少主可能是下一任神尊,神君也有继任神尊的先例。 白秋代表血脉纯正,柳故棠则是混血却能力出众,各有各的势力,平日里表面上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这些都是柳浮川说的,只说了个大概,并不详细,柳折枝有心多了解,却总是被一句话给应付住,因为柳浮川最常说的就是——有长兄在,万事无虞。 柳故棠靠谱且无所不能的形象就是这么在柳折枝心里立起来的,直到今日被接回神界,即便还未见面,那阵法里蕴藏的足以破开界壁的法则之力和灵力也让他对此深信不疑。 这个长兄是真的很靠谱。 然而,下一瞬他就发觉自己不能动了,甚至隐隐有要被压回修真界的感觉。 “完了枝枝,长兄知道被我们骗了。” 柳浮川发现几人都被困在阵法中,刚变回原本的容貌,那张跟柳折枝四五分相似的脸就彻底笑不出来了,“长兄应该是想把我们扔回去,枝枝你快咳嗽两声,要不你吐个血吧,快快快。” 柳折枝:??? 说好的长兄靠谱呢?怎么真能做出把弟弟扔了的事啊? 柳故棠只是有这个想法,还在犹豫要不要真的这么做,两个弟弟惹祸肯定是要教训一番的,可若真扔回修真界似乎又教训的太重了些。 至少对刚回来的幼弟是有些重的,幼弟身子不太好,修真界确实不适合将养。 他正要收手先将人安置好,却不等动作就见天边乌云密布,雷劫遮天蔽日汇聚在后山上空,一半是绛紫色的雷云,另一半则是带着墨色。 雷劫之下,柳折枝和墨宴相对而立,看对方的眼神如出一辙,眼里也写着一样的话:你要突破了? 他们俩站那不动等着雷劫降下,柳浮川在旁边人都傻了,再顾不上旁的,赶紧把剩下四个人都带走,用最快的速度远离雷劫范围,还顺手拎走了从柳折枝身上掉下来的小毛团。 “是要突破吗?左边那个是小公子吧?果然容貌跟神君和二公子相似。” 原本来看热闹的神族中人也自觉退避,但议论声却不减反增,毕竟从修真界刚来就突破,足以见得这位小公子天资过人。 “那个魔族的蛟龙怎么也跟着突破啊,他是魔,在我们神族的地界竟然这么肆无忌惮吗?” “带外族入神宫是触犯族规,虽是神君亲自接回来,但……拜见神君!” 柳故棠的身影一出现,众人再不敢多言,纷纷见礼。 一众行礼的神族子弟中,柳浮川拼命把闻修四人往身后藏,头都不敢抬,察觉到长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差点没腿软得直接跪了。 欺瞒长兄,私自帮幼弟带外族进神宫,还没说幼弟认了个系统做儿子,这一桩桩一件件,随便一件事单拿出来都够要命的。 可意料之外的,那极具压迫性的目光只在他身上扫过,并未过多停留,连他身后那几个人都没被长兄为难。 柳浮川觉得不对劲,偷偷抬眼看过去,只见长兄立在不远处,正神色复杂的盯着空中雷劫。 这一看把他也给看愣了,弟妹是魔族,雷劫带着墨色魔气很正常,怎么他那幼弟的雷劫和别的神族不一样?绛紫色中还夹杂中明显的金色。 紫金色的雷劫…… “长兄?”柳浮川不动声色的传音过去。 “嗯。” 柳故棠应了一声,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默认了已经知晓幼弟的身份或许并不简单,却只字不提此事该如何处理。 柳折枝自己也知道雷劫的颜色便暴露了他的不对劲,可此时此刻也顾不上许多了,天雷接踵而至,当头劈下,倾云剑和从前一样挡在头顶想要护住他,被他及时按住,强行握在手中。 神界更加接近天道,他的一道天雷粗到堪比水桶,明显是天道假公济私想要置他于死地,本命剑根本挡不住雷劫,何必让倾云去送死。 电光火石间,原本应该在一旁渡劫的蛟龙突然摆尾而来,身子承受自己的雷劫,尾巴却严严实实将属于他的雷劫挡住。 “蛇蛇!” 只第一道天雷就将蛟龙的尾巴劈得落了鳞片,柳折枝惊呼一声,想要阻止,却被不断变大的龙尾缠住,尾巴尖缠着他,再往上的尾巴在他头顶挡着雷劫,半点不让他动。 “没事,我撑得住。” 墨宴以一己之力扛着两人的雷劫,拼命压着要呼痛的龙吟声,传音给他,“天道不会轻易放过你,我先扛着,扛不住了再换你。” 他的原身确实比柳折枝更能扛,但那也不能一个人受两份雷劫,别说是蛟龙,就是化成真龙了也经不住他这么折腾,柳折枝让他放开自己,他却不听,死死缠着不放。 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又是几道天雷落在墨宴身上,龙尾的龙鳞不断脱落,鲜血淋漓,柳折枝毫发无伤,却被他的血染红了一身白衣。 这是真真切切的以命相护,远处围观的神族子弟原本还在看热闹,此时看墨宴这个魔族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复杂。 一时间分不清是柳折枝的雷劫与旁人不同更稀奇,还是一个要化龙的魔族拿命护着神族更稀奇。 空中的两片雷劫几乎融合在一起,整个后山上空都是电闪雷鸣,这般大阵仗的渡劫惊动了整个神界,神宫外面也围了不少修士,等着看雷劫散去会不会多两具尸体。 可这热闹并没给他们看多久,第四道天雷还未落下,一件件稀奇法器便闯入其中,都是不可多得的防御法器,平时一件便可保一条命,如今不要钱似的挡在空中,被天雷劈毁一件便立刻有新的顶上。 从未想过渡劫还能有人帮忙,而且是以这么豪横的方式,墨宴和柳折枝都看懵了,最后还是柳折枝先反应过来,循着送来法器的灵力看过去,正对上一张表情冷漠且与他有五分相似的脸。 “长兄?” “嗯。” 柳折枝疑惑的唤他一声,柳故棠平静应下,多一点交谈都没有,仿佛大手笔帮忙的不是他一样。 这是真正的人狠话不多,柳折枝终于明白了为何柳浮川对这个长兄的评价那么高,所谓有长兄在便万事无虞是真的,原来有长辈护着是这种感觉。 果然靠谱又安心。 “行,这长兄有事真上啊。” 墨宴也放心了,龙尾放开柳折枝,安心渡自己的雷劫。 七七四十九道天雷,除去之前替柳折枝受的伤,墨宴化龙几乎没有任何阻碍,他早已到了可以化龙的修为,只是被修真界的法则压制,如今到了神界便是一切都水到渠成。 伴随着一声声悠远的龙吟,半边天的雷劫散去,露出在空中盘旋的魔龙,滔天的魔气也挡不住对万兽的血脉压制,光是几声龙吟便让整个神界的灵兽跪伏在地。 万万年过去,神界迎来了最后一条真龙,即便这真龙是魔族,也不影响他的龙族血脉。 按神族祖制,神族子弟是可以与真龙缔结契约的,换言之便是——这条魔龙可以名正言顺留在神族。 至于他会与哪个神族子弟缔结契约……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还未渡完雷劫的柳折枝身上。 这流落修真界的小公子,不仅天资过人,还自己从修真界带了一条龙回来,连渡劫都有神君相护,日后前途不可估量啊。 墨宴的雷劫是四十九道,柳折枝却整整九九八十一道,化龙后的墨宴一直在旁边盘旋,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随时准备护住柳折枝。 然而如今柳折枝是有长兄护着的了,根本没用上他,柳故棠全程帮忙顶着天雷,愣是一点没劈到柳折枝,简直算是作弊。 等最后雷劫散去,柳折枝头发丝都没乱一点,只有无数法器在雷劫中化作虚无,把围观的人看到心都滴血了。 连柳浮川都看呆了,看看渡劫后的柳折枝,再看看一旁依旧面无表情的柳故棠,没忍住问了一句,“长兄,我渡劫的时候找你借法器,你是不是跟我说让我滚?” 所以方才发生了什么?你当年哪怕借我一件法器我也不至于现在这么想哭! “你跟个孩子比什么?”柳故棠看着他直皱眉,“不是你说他身子弱?” 原本他没怎么信,是看到墨宴护着柳折枝,帮忙扛雷劫,他才信了这个幼弟是真的娇弱,不然怎么连雷劫都得让一个魔族帮忙渡? “多谢长兄。” 柳折枝带着墨宴来道谢,两人一起给柳故棠行礼,柳故棠微微颔首,目光却一直在柳折枝身上没有移开,看似冷漠矜贵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隐隐发愁的心。 娇弱到连雷劫都渡不过去的幼弟,这么小的孩子日后究竟该如何养大? 若是扔给柳浮川养,怕是要给养死了,难不成让他亲自养? 233.拖家带口吃软饭 神族那位流落修真界的小公子天资过人还带了一条龙一起回神界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整个神宫围观了渡劫的人更是不在少数,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了,柳折枝还以为自己会见到白秋,可惜并没有。 对于这位所谓的主角,柳折枝其实没有太多印象了,毕竟从始至终他都没做过任务,更没把自己跟主角放在对立面,连被白秋抢走的那些宝物他都没在意过。 但白秋对他的恶意他还是见识过的,现在他又出现了,白秋是少主,身份比他高很多,没道理眼看着他平安无事出风头。 连墨宴都是这么想的,两人前几日还认真讨论过要如何应对白秋的发难,奈何白秋从始至终毫无存在感。 就连围观的那些神族都不曾上前,好像他们这几个人身上自带什么结界一样。 这太奇怪了。 “轰隆……” 天边再次响起阵阵雷声,刚渡劫结束的柳折枝一愣,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没感受到一点要突破的征兆,正要去看墨宴,一道雷柱直冲而下。 柳折枝撑起结界想要护住修真界一起来的几人,墨宴不光设下结界,还第一时间将他拉进怀里,两人都做了十足的准备,结果那雷柱……落在了他们身后。 “知错了么?” 伴随着柳故棠严厉的声音,几人回头去看,正对上柳浮川捂着胸口吐血,一张嘴还往出冒黑烟的滑稽画面。 似乎不是雷劫,是雷刑? 柳折枝终于明白了为何神族众人都不上前,分明是怕雷刑落下殃及池鱼。 “长兄。”柳折枝从墨宴怀中站出来,撤下结界朝着柳故棠又是一礼,“兄长此去修真界,若是犯了什么错,应当是我的缘故。” 其实到底犯了什么错,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柳浮川再不靠谱,罪魁祸首也不是他,柳折枝并不打算坑他。 “神族族规我还未曾背过,若是有什么罪责,还请长兄明示,兄长皆是无奈之举,并非有意触犯族规。” 他主动出来承担责任,墨宴跟在他身边没出声,只默默估算若是一会儿再有雷刑,自己能否及时替他挡下。 这可是神族的地盘,他作为柳折枝的道侣,再嚣张也不能在这种地方放肆,正道最看重规矩礼数,他要是闹起来,丢的都是柳折枝的脸面。 柳故棠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并未与他们说什么,只淡淡望向最后面的柳浮川。 早就知道要受罚,柳浮川也没挣扎,十分识时务的往那一跪,“知错了,长兄。” “兄长,你不必……” “枝枝,别出声。”柳浮川传音打断柳折枝要讲理的那些话,“做给外人看的,长兄再怎么偏爱我们,外人面前不罚一罚也难以服众,劈几下而已,长兄有分寸,没事。” 光看柳故棠的神色可一点也看不出是做戏,柳折枝眉头微皱,到底是初来乍到还不清楚情况,犹豫着没再多说。 “下界夺舍,包庇幼弟,欺瞒长兄,藏匿外族……” 柳故棠每说一条,便有一道雷刑落在柳浮川身上,背上的衣袍都被劈得破破烂烂,隐隐透出血痕,柳浮川却始终跪在那不吭声,一副知错悔改的老实模样。 柳折枝几人没见过这么狠的刑罚,旁边围观的神族子弟倒是神色如常,一看就是司空见惯,并不觉得罚得多重。 十道雷刑过后,柳故棠终于停了手,见跪在那的人狼狈吐血也丝毫不见心疼,嗓音越发冷漠,“幼弟尚且年幼,不知者不罪,你身为兄长理应以身作则多加教导,若日后他再犯错,依旧是你代为受过,可有异议?” 柳折枝一脸懵。 我犯错,罚兄长?是这个意思么? 不光他懵,围观的神族子弟也面露诧异,虽说兄长代为受过不算触犯族规,但还从来没有人有过这个待遇,神君当众这般处置,偏爱之意实在太过明显了些。 都是弟弟,哪能这般偏宠,就不怕伤了二公子的心吗? 众人隐晦的目光落在柳浮川身上,柳浮川一点看不出来伤心,当场应下,“没有异议,都听长兄的。” 从他决定带幼弟和那些人一起回来就知道肯定要挨罚,他这个做兄长的,总不能不管幼弟吧,孩子才多大啊,哪能受得了这么狠的雷刑,但他没想到长兄能这么配合。 竟然没用他暗示,直接当众宣布让他代为受罚,果然人跟人没法比,长兄是真偏爱幼弟,心都偏得没边了,看来养孩子这种事是用不着他了,长兄应该是要亲自养。 俩人就这么把这件事给定下了,柳折枝这个当事人全程没有一点发言权,被带着去神宫里准备好的住所时还没太反应过来。 这就没事了? 他私自带回这么多外族,还骗长兄,长兄就不想跟他说点什么吗? 这情况跟大家在修真界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包括闻修几人在内一路上都是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神族就这么把他们留下了。 “尊主,不是说我们会被赶出去,然后要自己在神界闯荡吗?”闻修没忍住,偷偷传音去问。 “是这么打算的,但是谁知道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啊。”墨宴偷偷瞄了一眼走在最前方的柳故棠,“总感觉这是想让我拖家带口的吃软饭啊,我长得这么像小白脸吗?” 闻修:“……”我就多余问。 虽然墨宴说的很离谱,但真到了柳故棠让人准备的住处,一行人全惊呆了。 不是说住处不好,一整座宫殿,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应有尽有,但一些陈设实在太过奇怪。 院内的秋千,等候多时的貌美婢女,婢女手中拿着的风筝、九连环、拨浪鼓……这些细节无不昭示着这座宫殿是给孩童准备的。 “先在此处住下,这些婢女会陪你玩,需要什么也可跟她们说,族中与你同龄的孩子不多,若是想要玩伴,过些时日将人送来你自己挑。” 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柳故棠嘱咐完柳折枝,又拿出了一个一人高的精致玉笼,里面放着水车,还有许多亮晶晶的物件,放在一旁后看向墨宴。 “这是从前先祖养龙时留下的,你先试着住几日,何处不妥日后慢慢改,你的年纪……断奶了么?” 墨宴表情僵硬着,“什……什么?” 他在说什么?是我听错了吗?什么叫断奶了么?! “若是还未断奶,晚些时候让人送些灵兽的奶过来,断奶了便自己吃灵石,进去吧。” 墨宴瞳孔地震,拉着柳折枝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干什么?把我当没断奶的小龙养?还他娘的得放笼子里养?! 柳折枝的震惊也不比他少,看着古板严肃的长兄,嘴唇颤了好几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长兄,我……我与墨宴都不是孩童,你安排的这些似乎有些……嗯……” 他真的找不出词汇来形容了,简直太离谱了。 “你不喜欢?”柳故棠不太理解他的抗拒,翻遍了自己的记忆也没找到哪里不对,神界养小孩就是这么养的,他给幼弟准备的都是最好的。 “浮川。”以为是自己年纪太大了,不懂小孩喜欢什么,柳故棠还特意唤来柳浮川问他,“我养的不对么?” 柳浮川刚疗好伤吃了丹药,环视一周摇摇头,“挺好的,准备的多充分啊,谁家小孩不是这么养,孩子还小,就是得养得精细些,修真界那穷乡僻壤的地方都把枝枝给养糙了。” 说完目光又落在了那些婢女身上,“长兄,可能是人不对,枝枝喜欢美男,你给他都换成俊美的男子,越俊美越好。” “胡闹。”柳故棠冷了脸,“那么小的孩子沉迷风月像什么话,日后都是女子在此服侍,你莫要太过溺爱孩子。”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流怎么养孩子,孩子本人听得人都傻了。 柳折枝做梦也没想到回了神界会是这个画风,不可置信的低头看自己看了好几遍,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像小孩。 而且长兄年纪太大不懂这些就算了,兄长是在修真界待过的,见过他平日怎么生活啊,怎么回了神界就变了? 他在怀疑人生,墨宴却在听说要给他找美男时就开始紧张了,拉着他疯狂给他使眼色,传音的语气也异常急切,“柳折枝你说句话啊!” 野生的情敌他能随便斗,柳折枝兄长给安排的他不好直接动手啊!要是打死了算谁的! 柳折枝不是不想说话,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该从何说起。 太离谱了,比他以前经历的所有事都要离谱。 “长兄,兄长,其实我……” “哎?枝枝累了吧。”柳浮川没等他说完就自行理解了,“回来就闹腾这么久肯定累了,说不定还被雷刑给吓着了,长兄你快哄哄,我不会带孩子。” 柳故棠更不会哄孩子了,皱眉看向柳折枝,身形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把柳折枝抱起来了,动作僵硬,语气更是不太自然,“累了就睡。” 墨宴:!!! 柳折枝:??! 不过一瞬,柳折枝就被瞬移抱进寝殿放在榻上,说是床榻都不太合适,是可以摇晃的床榻,应该算是大型摇篮,柳故棠把他放下就站在旁边用手推了推摇篮。 “睡。” 比柳折枝大了将近三万岁的长兄是真的在很认真的养孩子,甚至不算养孩子,是把他当婴儿养,就这么站在那一本正经的给他晃摇篮,试图把他哄睡。 片刻后还拿出一个拨浪鼓塞进他手里,严肃叮嘱,“玩,别吃,也不能咬。” 柳折枝:“……”一定要这样么? 这日子以后该怎么过啊,两位兄长的爱着实太沉重了些…… 234.孩子就得往娇贵了养 “长兄,其实我不是小孩子,只是跟你和兄长比年纪小了点,在修真界五百多岁年纪就算大了,我在修真界还做了五百年的仙……” “睡觉。” 柳折枝的解释完全没有任何用处,柳故棠甚至都没仔细听他在解释什么,毕竟每一个小孩子都喜欢强调自己不小,喜欢装大人。 “咚咚咚咚……” 见幼弟不打算乖乖睡觉,沉浸式带孩子的长兄还手动帮忙晃了晃拨浪鼓,晃几下,看看幼弟有没有想睡,没有就继续晃,摇篮也没停,一直用灵力晃悠着。 顶着一张冷漠矜贵的俊脸,做的事却相当违和,哄幼弟睡觉哄出了一种既敷衍又认真的感觉。 这场面别说是柳折枝这个当事人了,追进来的墨宴看了都直摇头。 想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掌管整个神族的神君,站在那这么努力的哄幼弟睡觉,别管多离谱,至少这份心是好的,就目前这个情况,墨宴感觉自己要是开口了,多少有点不识好歹,辜负了长辈一片苦心。 他这个魔尊一向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的,今日却在这位长兄身上体会到了应该尊敬长辈的感觉,实在太像爹了。 将近三万岁的老父亲,冷着脸别别扭扭哄孩子睡觉,谁看了不得说一句父爱如山。 他都这么想,柳折枝就更张不开嘴了,沉默许久才憋出一句,“长兄,其实我睡觉不用人哄。” 柳故棠晃悠拨浪鼓的动作顿了顿,没回答,继续哄。 他觉得柳折枝就是太小了,什么都不懂,别人家的小孩都是这么让人哄睡的。 既然接回来了,那别人有的他这个幼弟肯定也得有。 没有娘,父尊不露面,也跟没有一样,所谓长兄如父,他身为长兄自然要承担起应尽的责任。 “枝枝,你享受就行了,这些都不用你管。” 柳浮川也是这么想的,站在几步之外有些语重心长,“你在修真界过的那都是什么日子啊,没见过谁家孩子过那么惨的,既然回来了,那就慢慢习惯这些你应该有的待遇。” “别人怎么养孩子我们管不着,但我跟长兄肯定给你最好的,孩子就得往娇贵了养,我们又不是没那个条件。” 看似在跟柳折枝说,但墨宴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 莫名的感觉脸有点疼。 如果按长兄这种标准,那柳折枝在修真界……确实是跟他受苦了。 “兄长,我不是对柳折枝不好……” “我懂。”柳浮川打断他的话,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好像很体谅他的难处,“弟妹啊,我知道你不是不想好好养枝枝,就是没那个条件,对吧?” “弟妹?” 柳故棠把目光从柳折枝那里移到墨宴身上,终于认真看了一眼这条跟着幼弟的龙,语气淡漠,“谁承认他与幼弟合籍了?” 墨宴:“……” 那种感觉又来了,千金小姐跟穷小子私奔,被家里人抓到之后恨不得弄死他。 “一条小龙而已。” 短短六个字,柳故棠没往下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想以柳折枝道侣的身份进神族的门,墨宴还差得远。 这话要是别人说,墨宴能当场开骂,但柳故棠说出来他不仅无法反驳,还觉得很有道理,毕竟跟柳折枝的两位兄长比起来,他能给柳折枝的确实不够看。 “长兄,墨宴是我道侣,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一片沉默中,柳折枝按住了柳故棠手里的拨浪鼓。 长兄是真心疼爱他,他能感受到,但长兄为难他的蛇蛇,他不能不出声。 “我与墨宴经历过生死,他数次以命相护,我们……” “我日后一定会达到长兄的要求。”墨宴端正的行了一礼。 他不是会躲在柳折枝身后的性格,既然长兄觉得他现在配不上,那他努力就是了。 “不必柳折枝向下迁就我什么,我会努力走上去,得到长兄的认可,名正言顺做他的道侣。” 千金小姐和穷小子可不是只有私奔这一条路,穷小子可以自己努力,不让千金小姐跟着他吃苦,让两个人门当户对。 柳折枝没再出声,只是看着他笑。 这就是他的蛇蛇,平日里看着恋爱脑没心没肺只知道围着他转,遇到正事却比谁都正经,经得起考验更担得起责任。 虽然是魔,却比许多正道中人还要正派得多。 是他多虑了,他的蛇蛇根本不需要他帮忙说什么好话,完全能够靠自己让两位兄长觉得他们般配。 果然,这番话说完,柳故棠便多看了墨宴几眼。 见惯了那些想要攀附神族,不劳而获的小人,墨宴这条有上进心还知道疼人的小龙就显得格外眉清目秀起来。 他倒是没再为难,但也没松口承认什么,只冷冰冰道:“两个小孩闹腾什么。” 五百多岁就弄个道侣出来,太不像话了,童养媳也没有这么小的。 说完又转头看向柳折枝,声音还是很冷,却明显透着些无奈,“浮川快四千岁了还未曾娶妻,你才多大,在修真界无人管教,明日起先学规矩。” 柳折枝无话可说,甚至没有勇气去问究竟多大年纪合籍才算正常,只能默默点头。 他需要花点时间去适应如今的情况,长兄这太过沉重的爱已经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他得找机会跟蛇蛇单独相处,好好商量一下以后该如何行事。 “神君,少主来访。” 殿外婢女恭敬的声音打破了宁静,柳故棠还未回答,柳浮川便玩味的笑了一声,“来了就让他在外面候着,长兄可没请他。” “少主说……”婢女声音颤抖,“说是来探望小公子,听闻小公子带了外族进神宫,怕小公子受惊。” 这哪里是探望,分明就是威胁,拿柳折枝触犯族规来威胁。 柳折枝要起身,却被柳故棠用灵力按了回去,“你睡你的。” 柳故棠先将闻修几人都唤进来,然后才让婢女请白秋进来。 片刻后,白秋缓步踏入殿内,模样一如当年,五官精致,看着便很单纯无害的长相,有点雌雄莫辩,气质却变了很多,一看就是常年养尊处优,坐在高位被人捧惯了。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过于自信骄傲却又故作清高的气息。 “故人再见,诸位,别来无恙。” 白秋的目光扫过青羽和岚幽,路过墨宴身上时顿了顿,下巴扬得更高了,最后才落在柳折枝身上。 可惜殿内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没接茬,更别说叫他一声少主了。 青羽几人完全是看柳折枝的脸色行事,柳折枝不待见的人,他们绝对不会给什么面子,只当这人不存在。 墨宴更不用说了,若不是在神族不好杀人,换个隐秘的地方能直接杀了他。 柳折枝倒是碍于身份想打个招呼,却被两位兄长拦着,让他不必理会。 一片寂静中,白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在他发作之前柳故棠终于开了口,“少主何事?” 两人平日里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么到对方的地界来还是头一回。 “只是来看看柳折枝罢了,毕竟……” “看到了么?”柳故棠打断他的话。 白秋一愣,“什么?” “看到了,少主便请回吧。”柳故棠转头不再看他,手里拿着拨浪鼓又给柳折枝晃悠起来,就差把送客二字放在他眼前了,“幼弟累了,该睡了。” 白秋与柳折枝都曾流落修真界,若是按年纪算,其实白秋还比柳折枝小一点,不然当年在乾坤宗也不会一个是大师兄一个是小师弟。 但如今在柳故棠这里,柳折枝还是个需要人哄睡的小孩,白秋却是个正儿八经的大人,若是惹急了他,他甚至不介意直接撕破脸。 一个是身娇体弱的幼弟,一个是没用的少主,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这态度把白秋看得脸更黑了,“神君这是何意?本少主好心来探望柳折枝,这便是神君的待客之道吗?” 做了一百多年的少主,白秋从未被人这么下过面子,从前就算与柳故棠对上,表面都是说得过去的客气,这是头一回,柳故棠竟敢这么对他,竟然还是为了柳折枝! 在修真界比不上柳折枝,到了神界分明是他身份更高贵,他可是神族的少主,柳折枝一个神魔混血的贱人,凭什么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少主啊,你这可是不请自来。”柳浮川勾唇轻笑,嘴上叫着少主,态度和神色却没有一点恭敬的意思。 柳故棠更直接,看都没看他,“浮川,送客。” “听见了吗?” 柳浮川起身走到白秋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少主,从前长兄不与你计较,是长兄懒得理你,日后你若是再这么不知死活的招惹枝枝……”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语气也温柔的不像话,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胆寒,“不必长兄动手,我就能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魂飞魄散。” 不过是个空有血脉的废物,占着少主的位置作威作福百年,还真当自己可以在这摆少主的架子了。 235.别太溺爱 白秋走的时候堪称落荒而逃。 柳故棠喜怒不形于色,柳浮川这个纨绔却毫不掩饰对他的杀意,若他不赶紧走,他是真怕这一向喜欢胡作非为的纨绔跟他动手。 即便在神界做了百年少主,身份再高,他的修为也还是上不了台面,至少跟柳浮川根本没法比,打起来毫无胜算。 端着少主的架子来找茬,最后却走的这么灰溜溜,他自己自讨没趣,这神宫中却到处都是眼线,此事很快就会传遍神宫,传到有心之人耳中。 柳浮川脸上笑意不减,回头问柳故棠,“长兄,杀吗?” “嗯。”柳故棠说的毫不犹豫,“再过些时日,莫要牵扯到幼弟身上。” 两人就这么三言两语决定了神族少主的生死,这场面把剩下的人全看懵了,墨宴没忍住问了一句,“他这个少主……就是说……随便杀吗?” 要是随便杀的话,他去杀是不是也行? 他娘的老子早就想给柳折枝报仇了! “啊,别人肯定不是随便杀了,但我动手没事。”柳浮川笑呵呵的给他解释,“我一向做事不靠谱,哪日喝醉了失手杀了少主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有长兄在,长兄会保下我的。” 此话一出,全场沉默,众人的目光在他和柳故棠身上转了好几圈,最后全都得出同一个结论:他们对两人在神族的权势一无所知。 一个敢杀少主,一个敢保,这已经不是混血神族能拥有的权力了,这跟只手遮天有什么区别? 看出他们的震惊,柳浮川俯身帮柳折枝掖了掖被角,还温柔的在他头上摸了摸,“枝枝啊,以后你就知道了,有长兄在,你就是在这神界横着走,旁人也不敢说你一句不好,懂了么?” 柳折枝不是不懂,他只是觉得这话是不是说的太满了,下意识看向一旁没什么表情的长兄。 “嗯。”柳故棠微微颔首,还是一贯的淡漠,“你听话些便是。” 所以是只要听话,就真能在神界横着走? 柳折枝一日之内已经数不清被震惊多少次了,看这个长兄的眼神逐渐复杂,下意识传音给墨宴,“蛇蛇,我们这算是不用努力了么?” “你应该是不用努力了,我……”墨宴有点想哭,“我得努力到什么程度才能达到长兄的水平啊。” 柳折枝有个这么厉害的长兄是好事,但有这个长兄看着,他以后想跟柳折枝亲近可太难了,弄不好要禁欲个千百年才能名正言顺! 两人偷偷传音,柳故棠扫了墨宴一眼,只这一眼就把墨宴给看心虚了。 “不是,长兄他不会知道我们在传音吧!” 柳折枝也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他,“似乎……是能察觉到,长兄的修为大概已经超出我们的认知了。” “既然不想睡,那你们便单独说。”柳故棠毫不掩饰自己的修为可以察觉他们在传音,把拨浪鼓给柳折枝留下,起身准备离开,“还有些事务要处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他说完便迈步朝殿门外走去,路过染月身边时突然顿住脚步,只回头看了一眼,手上便多了一个白色的小毛团。 “别别别,长兄手下留情!”柳浮川吓得都破音了,“他是……他不止是个废物系统,他……额……” 不敢说这是柳折枝认的儿子,又没想好编什么谎话来骗,柳浮川一时语塞,反倒让系统抓住了机会大声自救。 “别杀我!大伯父!你是我大伯父啊!我爹是柳折枝!” 系统在柳故棠手上疯狂挣扎,被那如有实质的杀意吓到浑身的毛都立起来了,柳折枝也慌忙从榻上下来,想要把他拿过来。 “长兄,他虽是系统,却是我与墨宴认的儿子,随我姓柳,名为时乐。” 认了一个系统做儿子? 柳故棠看看他认真的表情,再看看手上的小毛团,好一会儿才确认自己没听错。 他的幼弟,认了一个系统做儿子,而且是个不会化人形,甚至不会把能量共享的废物系统。 “荒唐。” 带着威压的两个字说的是柳折枝,可那威压却落在了柳浮川身上,柳浮川腿一软,当场跪了,“长兄,他……他这个系统其实……” “你帮忙一起瞒着,我若不发现此事,你还要帮着瞒到什么时候?” 话说的不重,但态度却是真发火了,看柳浮川跪在那不敢抬头就知道了,柳折枝不知为何此事会这么严重,但长兄如父,按礼数他不该再这么站着了。 刚要屈膝一起跪一跪,一道灵力及时拖住他的膝盖,柳故棠语气比方才更冷了,“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过去坐好。” 柳折枝:??? 不是……不是我犯错吗?兄长跪着我坐着? 柳故棠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直接将他抱起来放在椅子上,还再三确认他没吐血没喘不上气。 不是不生气,是怕这个娇弱的幼弟承受不住自己的火气,跪一下要是跪出什么毛病还得花心思养,到时候麻烦的还是他自己,还得他花时间亲自给养。 被他捏在手里的系统已经快被捏死了,拼命挣扎才勉强喘了一口气,但是不敢说话了,生怕说错了什么直接灰飞烟灭。 这个大伯父太吓人了,感觉一个眼神就能弄死他。 “不能姓柳。” 柳故棠没松手,就这么捏着他跟柳折枝解释,“神族之外,旁人不得冠柳姓。” “祖制如此,到我们这一辈,只混血神族才可姓柳,若深究起来,族中也只有我们才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旁人皆是外人,可能明白?” 原来如此。 柳折枝认真的点点头。 难怪两位兄长对他这么好,只有他们三人姓柳,只有他们才是自己人,他们跟其余神族子弟是不一样的,原来这才是兄长被称作二公子,他被称作小公子的原因。 这辈分是从长兄那里排的,他们三人自成一脉。 “那……那时乐不姓柳,只唤作时乐,长兄能否……”后面的话柳折枝没说,留了些余地,眼神却盯着他手里的系统。 柳故棠没回答,凌厉的目光扫过还跪在那的柳浮川,吓得柳浮川一缩脖子,“长兄,系统总局那也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他只是个越狱的实习系统,虽然身份可能有问题,但……但你要是把他杀了,枝枝得多伤心啊。” 他对长兄更了解,求情都是斟酌着来,见还是没动静,心中就有底了,继续忽悠,“到时候枝枝伤心了肯定得哭,长兄你是知道我的,我可不会哄孩子,枝枝哭得停不下来,还得是你亲自哄,他身子弱,哭两声要是哭晕了……” 没等他说完,柳故棠就把系统扔他怀里了,身形消失前只留下一句话,“莫要被旁人知晓。” 他一走,除了柳浮川,所有人都懵了,不敢相信这么简单就把这事解决了。 “你们不懂,长兄最不喜麻烦。”柳故棠慢慢悠悠的从地上起来,拎着系统递给柳折枝,“记住了吗?以后求情就按我这个标准来,要是长兄一直不松口,你就掉两滴眼泪哭一哭。” 柳浮川坐在他身边,满眼精光,“我保证,你一哭长兄肯定懵,他不会哄,怕吓着你,还怕你身子太弱一直哭容易哭出毛病,到时候说不定会慌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感觉长兄被他说的莫名其妙有点萌,柳折枝十分怀疑这个套路的实用性,“兄长,你确定这能有用?” “肯定有用。”柳浮川满眼期待,“等你多跟长兄相处就知道了,你就是一直没有长辈疼爱,所以不懂,小孩就得有个小孩的样,你根本不用自己做什么,你跟长兄撒个娇,闹个脾气哭一哭,你把天捅破了长兄都得夸你捅的好。” 柳折枝:“……”这真的能行吗?感觉好不靠谱。 看出他的怀疑,柳浮川也不多跟他说,又往他头顶摸了摸就起身走了,“你们聊,我也回去歇一歇,有人来拜访都不用理,直接让他们滚就行。” 本来他看着就不太正经的样子,这么一说就更像胡说八道了,柳折枝看着他的背影直摇头。 说是回去歇歇,其实柳浮川根本没回自己的寝殿,出了门直奔神殿,人刚进去就踉跄着吐了血,被柳故棠扶了一下才勉强站稳。 “长兄,十道雷刑啊,我吃了一瓶丹药才勉强在枝枝面前装没事,你差点劈死我。” “你与他一同胡闹,怪得了谁。”柳故棠手上给他输送灵力疗伤,嘴上一如既往的冷漠,“你身为兄长不劝阻,还帮他瞒我,十道雷刑已是小惩大诫。” “我这不是没忍心拒绝吗。” 柳浮川疼得龇牙咧嘴,“长兄,你是不知道枝枝在修真界有多惨,他那一头白发是为救苍生散尽修为,天人五衰时才有的,可怜死了。” “我当时听说了给我心疼的啊,孩子那么小就受了这种苦,一个人在修真界也不知道是怎么撑过来的,别说让我帮他瞒着这点事,他要是还没恢复修为,我把修为分他一半都行。” 他去修真界这么多日,听了太多关于柳折枝的事,自家孩子长的这么优秀,他肯定是觉得骄傲的,但想见孩子一面还得精心布局套路,不然孩子不敢露面,当时他就心疼坏了。 这得是吃了多少苦才能这么警惕啊。 这些事他都传回神界跟长兄说了,是以柳折枝虽是第一次见他们,他们却早已足够了解这个幼弟。 不是什么样的孩子都值得他们费心疼爱的,是柳折枝自己足够好,他们才愿意宠着,若是长成白秋那样,他们根本不会多管。 “那也不能太过溺爱。”柳故棠理智提醒。 柳浮川:“……” 长兄你好意思说我?我们俩到底是谁更溺爱孩子! 236.不是什么正经龙 即便有柳故棠护着,没人敢再贸然上门招惹柳折枝,可一些传言是止不住的,比如柳折枝渡劫时雷劫的颜色不对。 这一点都不用直接听说,柳折枝自己就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于是两位兄长一走,他就跟墨宴带着青羽几人商量此事。 “神宫只是暂住,过些时日我会出去自立门户。” 这是一开始柳折枝就有的打算,因为他没想过两位兄长会对他如此疼爱,从始至终设想的都是到了神界和他的蛇蛇从头开始打拼。 他们的对立面是天道,在神界这个离天道最近的地方,如何能指望有人与他们并肩作战。 讨伐天道,何其荒唐。 “我与蛇蛇走的路太过离经叛道,你们还是要早做准备,自行出去闯荡。” 柳折枝说的委婉,墨宴却不会那么拐弯抹角,索性直说了,“等我和柳折枝离开神宫,我们就得拆伙了,你们跟着我们会被牵连,我跟柳折枝都保证不了能活着。” “不对不对,不包括我!”系统第一时间爬上柳折枝肩头,一个劲往他脖子上蹭,“爹,我是你亲儿子,虽然不能跟你姓了,我也一样是你儿子,我不走。” “再说了,我一个越狱的系统,我在哪被系统总局抓到都是死,本来就没有活路,跟着你好歹我开心啊,你以后从这出去了我也跟着你,你别嫌我没用就行。” “巧了,就是嫌你没用才要扔了你。”墨宴一如既往的欠。 “滚啊!”系统气得用身体往他脸上撞,“我跟我爹说话,你个傻狗一边去!” 一人一统吵吵闹闹,虽然还是互相嫌弃,但任谁都能看出来感情很好,都没把系统要留下当玩笑,是真的要同生共死的。 在这吵闹声中,染月和闻修一同行了礼,“仙君,我们本就是仙君与尊主的属下,生死不论。” 闻修不会说话,但不耽误他表态,立刻在后面跟了一句,“染月说的对。” 这是他刻苦钻研的结果,看自家尊主如何与道侣相处得出的结论,如果不会说话,那就听道侣的,听话就行,肯定没错。 虽然染月如今还不是他道侣,但以后一定会是。 “我不是什么属下,但我要跟着仙君。”青羽嫌弃的白了一眼墨宴,对着柳折枝秒变满脸笑容,“仙君带我来的,我肯定要跟着仙君啊,什么死不死的,我可是妖皇,怎么可能怕死。” 都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打算来神界就已经默认绑在一起了,岚幽也认真表态,“刀山火海,仙君若是不嫌弃,岚幽自当为仙君出一份力。” 闻修和染月说的是仙君和尊主,青羽和岚幽却只提仙君,本质上就是不同的,后者全是靠折枝仙君庇护苍生的恩情,还有与仙君的交情,跟墨宴一点关系没有。 虽然明明白白的被嫌弃了,但墨宴一点不尴尬,还笑着走过去拍拍他们俩的肩膀,“想不到啊,当年六界除了柳折枝,我就跟你们俩打得最狠,最后竟然是你们俩跟我待在一条船上,还成了过命的交情了。” “行,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从你们俩那抢东西了。” 岚幽推开他的手,没出声,青羽白眼都要翻上天了,直接推了他一把,“我们都是看在仙君的面子上,你这种人怎么会有朋友,你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你这话说的。”墨宴乐呵呵的往柳折枝身边一站,“土匪能像我这么吃软饭吗?柳折枝就乐意让我给他当小白脸,乐意给我吃软饭,你说气不气人?” 他快把青羽气死了,柳折枝手动让他闭嘴,直接往他头上邦邦两下。 墨宴嘴是闭上了,脸上的笑却更得意了,就差在脸上写着被打舒坦了。 不过虽然做派让人恨得牙痒痒,墨宴办事还是相当靠谱的,不过一个时辰就把神宫的基本情况打听清楚了。 “和正道宗门差不多,但是地位更高,各个宗门天资高的弟子都抢着往这里送,而且神界不管是妖魔鬼都不敢真的跟神宫叫板,基本和统领神界没区别,至于神尊……” 墨宴说到这顿了顿,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明面上是说神尊可以号令整个神界,但听说神尊已经千年没露面了,外面挺多传言说是已经……” 身死道消四个字他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也差不多能解释了为何少主与神君并立,按血脉自然是白秋应该名正言顺继任神尊之位,但柳故棠这个神君已经掌权太多年,基本算是架空了神尊。 若按凡间界的说法,大概就是血脉不纯却把持朝政的摄政王和正统血脉的废物太子之间有一场夺位之争。 “所以兄长说的都是真的。”柳折枝终于明白了为何柳浮川能那么肆无忌惮当纨绔。 柳故棠是真正的只手遮天,以混血之身执掌大权,稳坐神君之位,他有这么一位长兄,确实够横着走了。 “还有一个消息是……神族现在只有你们四位公子。” 事关柳故棠,墨宴特意说的好听点,往好听了说是神族只有你们四位公子,直说就是柳故棠已经杀疯了。 除了柳浮川和柳折枝这两个弟弟,就只剩白秋这个从修真界被接回来的少主,剩下那些神尊的亲生子,全死干净了。 血脉不纯还能当神君,柳故棠怎么可能是个善茬。 这下连柳折枝都沉默了。 长兄若是这般铁血手段的话,他想出去自立门户似乎不是件容易事。 “罢了,还是先安顿下来吧。” 才第一日,人生地不熟,想什么都是无用功,还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柳折枝看看面前的几人,“刚好有两个偏殿,你们便在此住下。” 他已经默认那两对要住在一起了,算是助攻,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毕竟这里不比修真界,就算不愿,有些要求也是不好提的。 青羽和岚幽还好,已经互通心意,住在一起都挺满意,染月脸上闪过些许为难,欲言又止一会儿,到底是什么都没说,跟着眼巴巴看他的闻修去了偏殿。 外面的婢女对这样的安排没有阻拦,她们得到的命令是伺候好小公子,不能惹小公子半点不快。 但柳折枝留墨宴在主殿这件事就不能不管了,几个婢女站在殿门口,身后就是柳故棠给墨宴准备的笼子,异口同声的恭敬道:“小公子,神君吩咐了,公子尚且年幼,即便贪玩了些,也不好与龙族夜里还玩闹在一处,玩伴还是要知分寸才好。” 这话说的,就差指着墨宴的鼻子告诉他不要妄想跟柳折枝睡在一起了。 “蛇蛇,你……” “没事。”柳折枝怕他吃醋闹起来,墨宴自己倒是适应良好,“我本来也没指望能跟你一起睡,不然估计半夜长兄都得来打死我。” 他是有些自知之明在身上的,能接受分开睡,但那养小龙的笼子他实在是看着难受。 “这笼子就算了吧,你们帮我谢谢长兄,给我根柱子我夜里盘上去就行。” 婢女们:??? 神君只吩咐了这龙要是闹起来该如何应对,可没说过这种情况该说什么啊。 更何况……只要根柱子盘着睡,是不是有点太可怜了? 毕竟是这世上最后一条龙,之前觉得他跟小公子做道侣是他高攀,但他突然这么识时务,反而让这些婢女开始同情他了。 这都是墨宴学的用来哄柳折枝的招数,以退为进加卖惨,百试百灵,如今拿来用在这种事上也一样适用,见那几个婢女退下,其中一个还离开去请示柳故棠,墨宴深藏功与名,站在柳折枝身后偷笑。 虽然长兄难讨好了点,但他都能追上柳折枝,还能给哄得明明白白,那讨好长兄也不算什么难事。 就老老实实装孙子呗,反正他在柳折枝面前经常装,已经炉火纯青了。 婢女去禀报时正巧柳浮川还在神殿里喝茶,听到墨宴只要一根柱子盘着睡,一口茶直接喷了出去,若不是柳故棠及时撑起结界,那茶全得喷脸上。 “别别别,长兄你别动手啊,这真是意外。”柳浮川讪笑着求饶,“再说这事真不能怪我,你看那条龙他是正经龙吗?怕不是就这么把我们枝枝给骗到手的。” 这点伎俩柳故棠自然也能看明白,但他却比柳浮川看得更透彻,“我若真只给他根柱子,不吃他这一套,到时幼弟定然会心疼他。” 柳浮川一愣,片刻后佩服的点点头,“不愧是长兄,那条龙可真有心机,难怪能骗到枝枝。” 柳故棠没理他,沉思片刻便吩咐下去让婢女去回话了。 一刻钟后,墨宴看着面前的婢女一脸懵,“你说什么?” “神君让你住在神君的偏殿。”婢女回答完还朝柳折枝温柔的笑笑,“小公子不必担心,神君的住处自然是极好的,而且有神君庇护,旁人自然不敢冒犯。” 柳折枝也觉得这个安排很不错,眼中有欣慰闪过,“蛇蛇,看来长兄并非不待见你,对你还是很好的。” 墨宴僵硬的笑笑,有苦说不出。 难不成要让他说,他以退为进耍心机,结果被长兄看穿了,故意把他安排到眼皮底下看着他吗? 先不说会不会落个挑拨离间的嫌疑,光是为了以后继续套路柳折枝他也不能说啊! 不然等柳折枝反应过来了,知道以前没少被他套路,要跟他和离怎么办! “是,长兄……哈哈哈哈……长兄真好,想的真周到。” 意识到以后少不了跟这位长兄斗智斗勇,墨宴两眼一黑,根本不敢想柳折枝会被看得多严实,别说吃了,估计他想舔一口都费劲。 他娘的多活两万多岁确实不一样! 237.生活不易,蛇蛇上茶艺 柳折枝不太明白蛇蛇为什么突然精神萎靡,想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还很认真的劝,“蛇蛇不必想什么正邪之分,我虽是神族,但日后肯定会离开这里,我与蛇蛇是道侣,绝不会分开。” 他以为墨宴担心所谓的身份差距会影响两人的感情,殊不知墨宴只是发愁以后想跟自己道侣亲热都费劲。 感情肯定不会影响,但住在长兄的偏殿,时间久了他可能会郁闷死,这是一点不给他私会柳折枝的机会啊! 明明都有名分了,老夫老妻一起生活一百多年了,现在却弄得跟偷情一样,哪个正宫会像他这么惨。 但他偏偏不能说,最后只能装大度,“没事,两个兄长也是心疼你,再说了,你本来就应该这么金尊玉贵的养着,现在这算是回到正轨了。” “你也不用担心我,就算长兄打死我,我也得死在你身边。” 柳折枝愣了愣,想让他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却又莫名的觉得这话有点奇怪。 他不懂什么叫茶里茶气,也没想过自己的蛇蛇会变成绿茶味的,暗戳戳给长兄使绊子,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为什么会觉得奇怪,最后索性放弃了。 蛇蛇能有什么坏心思,若是真的有什么事肯定会跟他直说的。 他们是道侣,是一体的,蛇蛇不会伤害他,应该也没胆子瞒着他什么。 墨宴本来就没指望他能听明白,就是跟他说一下,给他留个印象,万一哪日柳故棠真动手,不用柳折枝多向着他,至少别向着柳故棠。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柳故棠对他的严防死守,每个人都得了一块可以在神宫自由走动的令牌,唯独他没有。 柳故棠就差直接告诉他,让他别指望入夜后能偷偷来找柳折枝了。 没有神君的令牌,他们这些外族人若是夜里在神宫乱窜,绝对会被当成细作抓起来。 来送令牌的是柳浮川,笑呵呵的跟柳折枝闲聊,还打听了一些染月等人的情况,一副很好说话很照顾幼弟好友的模样,唯独对墨宴眼里的幽怨视而不见。 “兄长,这令牌为何蛇蛇没有?” 还是柳折枝发觉不对,主动问了一句。 不过没等柳浮川回答,墨宴就先按着他的手朝他摇头,“没事,没有就没有吧,你别因为我为难两位兄长。” 意识到斗不过柳故棠起,墨宴就换了策略,耍心机不能再那么光明正大,至少不能耍到柳故棠面前,还是茶里茶气的套路柳折枝比较好。 毕竟柳折枝平日里挺纵容他的,让柳折枝多心疼他一点,他手里就能多一点筹码,有时候修为什么的不一定有用,但柳折枝的心疼肯定有用。 果然,他说完这句话柳折枝看他的眼神就多了不少怜惜,就跟当初在云竹峰看巴掌大的小黑蛇一样,“蛇蛇想多了,或许是长兄忘记了。” 说完立刻转头看向柳浮川,“兄长,对么?” 嘶…… 柳浮川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怪长兄说这条龙不正经还不是个善茬,果然,仗着枝枝心境澄明,在此事上过于单纯,竟然装可怜骗枝枝。 还好长兄教了他该怎么说。 “枝枝啊,不是长兄忘了,是没必要,这条龙是你道侣,其他人是客人,本就不同。” 看似认同了墨宴的身份,实际上只是口头的,没给一点特权,到时候墨宴想随意走动,没有令牌还是寸步难行,毕竟柳故棠没公开承认他。 “兄长说的有理,是我糊涂了。”柳折枝微微颔首,很是认同他的话。 墨宴在旁边脸都要绿了,欲言又止半天,最后传音给柳浮川,“兄长,你在修真界可不是这样的,住在魔界那几日我待你如何?人不能这么过河拆桥吧?以前叫我弟妹,现在我就成这条龙了?” 不怪他破防,在修真界的时候他是真心以为自己已经搞定这个兄长了,哪成想转头就被背刺了。 “弟妹,话不能这么说啊,神界的情况你也清楚了,我也是在长兄手底下讨生活的,长兄发话了,我敢不听?” 柳浮川语气依旧温和,虽然心里跟长兄一伙,但明面上两头都不得罪,话说的漂亮极了,“长兄眼里容不得沙子,你看看我,我这又受罚又跪下认错的,我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哪有实权啊,平日里只能陪枝枝喝喝茶,聊聊天,长兄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对上墨宴怀疑的眼神,他淡定的勾勾嘴角,毫不心虚的继续把锅都甩给长兄,“弟妹啊,我心里肯定是向着你的,你叫我一声兄长,那兄长还能害你不成?我要是你,我现在就发愤图强讨好长兄去。” 赶紧去长兄那碍眼,你个不要脸的龙少在这套路我家单纯又柔弱的孩子! 亏我以为你是个好弟妹,敢情全是靠骗把枝枝骗走的! 枝枝还是个五百多岁的孩子啊!你怎么好意思这么骗他! 柳故棠是严防死守且手段凌厉又直白的弟控,柳浮川不一样,他能不动声色的两面三刀,谈笑间把觊觎幼弟的舔狗往死里坑。 能在神宫这种地方当纨绔的人,怎么可能真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你说的对。”见多了他不靠谱的样,墨宴一点没怀疑他,还传音认真感谢他,“我是得抓紧时间讨好长兄,以后名正言顺做了弟妹,我一定好好孝敬兄长。” “这就对了,俗话说擒贼擒王,我就是个听话办事的,等你得到长兄的认可,我也好替你说好话。” 柳浮川动作自然的给他添了杯茶,“我们做兄长的,哪能不盼着自家孩子好呢,爱屋及乌,我当然对弟妹也是能照拂就照拂。” 要是别人这么干,墨宴肯定会怀疑,他当年也躲过不少明枪暗箭才做了魔尊,心机手段都不差,但这人是柳折枝的兄长,墨宴一点没多想,喝了他的茶就真把他当成自己人。 两人传音柳折枝又听不见,只看见兄长给蛇蛇添茶,蛇蛇也毫不拘谨的喝了,还以为道侣与兄长相处的很好,眼神甚是欣慰。 他就知道他的蛇蛇比他懂人情世故,他虽然不社恐了,但为人处世到底不如蛇蛇圆滑。 嗯,聪明蛇蛇,真厉害。 柳折枝替他的蛇蛇骄傲,但兄长在这里,他又不好说什么亲亲蛇蛇,便用动作去表达,自以为很隐晦的在蛇蛇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这是他经常做的动作,安抚蛇蛇或者夸奖蛇蛇就会这样。 墨宴自然感受到了,转头朝他笑笑,笑得一脸宠溺和欢喜,就跟得了主人夸奖的大狗子似的。 柳浮川坐在对面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对墨宴的段位又有了新的评估。 这条龙是真的很会哄枝枝,讨好卖乖,撒娇装可怜,连哄带骗,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啧,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龙。 古籍上分明说龙族是很骄傲的种族,怎么到了他这就变异了。 柳浮川面上淡定喝茶,还笑着看他们恩爱互动,心里都要把墨宴嫌弃死了。 “枝枝,左右你闲来无事,不如出去走走,熟悉熟悉神宫?” 这才是柳浮川亲自来送令牌的目的。 “长兄平日里忙得很,我闲人一个,每日都能陪你玩,这几日我先带你到处逛逛,如何?” 青羽几人都出去熟悉环境了,柳折枝也正有此意,有人带着自然更方便些,“那就有劳兄长了。” “跟我客气什么。” 柳浮川率先起身,却没往出走,而是特别认真的提议,“枝枝,我抱你?还是背你?” 柳折枝:??? “兄长说什么?” “不是说出去逛逛?”柳浮川也很诧异的看着他,“总不能是你自己走路去吧?” 柳折枝眼神逐渐古怪起来,“不……不然呢?” “我看别人家孩子都是抱着啊,我不抱你长兄会不会打死我?”柳浮川后背一凉,“长兄今日就抱你来着,我让你自己在神宫走一圈,他估计会觉得我虐待你。” 柳折枝:“……” 跟柳故棠差了太多岁,很多事都说不明白,但相比之下跟柳浮川差不多可以算同龄人,柳折枝试图跟他讲道理,“兄长,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其实是大人,不是小孩子?我在修真界生活是能自理的,你都看见了吧?” “那不一样,你那时候不是没长辈宠着吗?” 柳浮川根本不管他想说什么,自顾自的在那琢磨,“我也没抱过小孩啊,要是把你摔了我就死定了,你这身娇体弱的……我给你弄个轿撵过来,长兄有个轿撵来着。” 半个时辰后,柳折枝看着殿外那雕龙刻凤,用极品灵石打造,甚至中间还镶嵌了一条灵脉的轿撵,险些被这极尽奢华的排场闪瞎眼。 “这……是我能坐的么?” 他知道修真界跟神界没法比,但也没想到差距会这么大,轿撵上镶嵌灵脉,这简直暴殄天物了吧。 “就是给你的。”柳浮川小心翼翼的把他抱起来放上去,退开后满意的点点头,“本来是历任神君的轿撵,但长兄不喜欢这些没用的排场,一直没拿出来,你坐着正好,灵脉养人,还能给你养身子。” “长兄说了,以后就是你的了,让你拿去玩。” 柳折枝沉默了。 两位兄长沉重的爱总是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震惊他,这可是神君的轿撵,不仅是代步和排场,这是身份的象征啊,他今日坐上去在神宫走一圈,旁人怕是要以为他想篡位。 他这么想,也这么跟柳浮川说了,结果柳浮川一脸无所谓。 “看你要篡哪个位吧,想当少主挺容易,当神君也不难,长兄给你让位就行了,当神尊可就得费些功夫等等了,长兄正准备着呢,不过应该是快了,你等长兄夺位成功了再找他要。” 那些旁人无法企及的位置,到他嘴里好像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似的,随口说说就能给出去,柳折枝看他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兄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枝枝,你得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这根本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柳浮川被他严肃的表情逗笑了,“都是一家人,你想要什么我们还能跟你争不成,你就放心大胆的想,回头我给你找长兄问问,让他夺位再快点,他动作太慢了,自家孩子都不自信了。” 柳折枝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好像找不到语言来表达现在的心情了,下意识看向墨宴,果然看到墨宴也是和他如出一辙的迷茫。 两人对视一眼,柳折枝传音问道:“蛇蛇,你觉不觉得不太对劲?” 墨宴:“……” 这何止是不对劲!这他娘的简直离谱! 没见过谁家兄长这么宠弟弟的,这是要逼死他这个道侣吗! 柳折枝的兄长给柳折枝夺了神尊的位置,那他干什么?他再往上只能让柳折枝当天道了! 哎?等等…… 柳折枝以为蛇蛇是跟自己一样的想法,结果等了许久等来一句更离谱的话。 “你想不想当天道?” 或许是习惯了,短暂的愣神过后柳折枝便意识到他那奇怪的胜负欲又在作祟,果断召出倾云剑往他头顶邦邦两下,让他老实点。 柳浮川原本还在旁边笑,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脱口而出,“枝枝,你打了他可就不能打我了啊。” 柳折枝:“……” “当然了,你要是想打长兄我可以帮你把他叫来。” 柳折枝:“……”兄长你对长兄真好。 238.急的原地打转 “兄长,你……正常些。” 从前一个蛇蛇就够柳折枝去学习接受许多离谱的事了,自从有了两个兄长,他现在明显觉得自己还是不够淡定,经历的大风大浪还是不够多,因为已经有点招架不住了。 蛇蛇挨打习惯了,反抗不了就开始享受,不挨打还觉得不适应,甚至不许他用同样的方式打别人,这些他都能理解,毕竟本来蛇蛇就有点病娇属性在身上,一直都不太正常,但兄长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疯了么?哪个弟弟会敢打兄长? 而且这是神界,是神宫,可不是修真界,他在修真界是仙君,可以一言不合就开打,但他在神界就只是个刚回来的小公子,外人眼里估计和万事都要靠两位兄长照拂的废物差不多,方才兄长还拿他当小孩子呢,现在又怕挨打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一种柳折枝无法理解的离谱程度。 “枝枝,我现在特别正常,真的。”柳浮川还在那看着他笑,“我一直都这样,总不能人人都像长兄那么严肃,像你这么单纯正经吧?” “当然了,你要是觉得这样不好,那你说你喜欢我什么样,我尽量改改,反正都是哄孩子,我好好学学。” 他是真在刻苦钻研怎么哄孩子,而且立志要当一个好兄长,那股积极劲看得柳折枝头疼。 “罢了。” 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跟他纠正那些事,柳折枝索性放弃了,“兄长开心便好。” 走一步看一步,时间久了自然就能摸索出究竟如何在此处安稳度日,又如何与两位性格截然不同的兄长和谐且正常的相处。 离谱的事经历多了,曾经的社恐已经学会了既来之则安之,即便自己坐上招摇的轿撵,道侣和兄长一左一右走在两边,柳折枝都能端坐轿撵之上内心毫无波动。 然后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拜见神君!” “神君安好!” 别管是神族子弟还是神宫中的婢女侍从,看见神君的轿撵便纷纷低头行大礼拜见,他们根本不敢看轿撵上坐着的人,默认那是神君柳故棠。 受了众人大礼的柳折枝:“……” 这场面肯定不是墨宴一个外族人该待的,他可不姓柳,还没有名分的情况下在旁边跟着受大礼自然不合适,关键时刻墨宴一向靠谱,绝对不给柳折枝惹事,直接化作一条巴掌大的小龙,盘上柳折枝的手腕。 叼着尾巴尖盘的那叫一个严丝合缝,不知道的真能把他当成普通装饰。 他是尽可能的给柳折枝解围了,柳浮川倒好,扶着轿撵笑得直不起腰。 看着满地行大礼的人,柳折枝闭眼扶额,很想眼不见为净,但又不能跟着这位不靠谱的兄长一起胡闹,最后不得不无奈开口,“兄长,别笑了,你说句话。” 这么下去不光是他被传言说成什么样的问题,还会给长兄惹许多麻烦,好歹他也是做过仙君的人,自然明白这些名利权势带来的纠葛有多难缠。 不曾想柳浮川还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模样,“没事,枝枝你不用管,我们继续往前走就行,出事有长兄呢。” 柳折枝:??? 那是长兄还是仇人啊?有这么坑长兄的么? 他大为震惊,但是又拗不过柳浮川,只能坐在那沉默的看着柳浮川带他往前走。 轿撵是柳故棠的,操控轿撵的灵力是柳浮川的,走过去便有人发觉不对,回头看清轿撵上坐着的是刚回来的小公子,不少人都懵了。 “我怎么看着像是长兄默许兄长这么带你在神宫立威?” 有些事柳折枝不太懂,墨宴倒是看出点名堂了,偷偷传音给他,“这可不像随便带你出来走走或者熟悉环境,这是早有预谋啊。” 这排场绝对算得上高调,若是有人在魔界这么招摇过市,墨宴当场就能把那人弄死,这跟挑战他这个魔尊的地位没有任何区别。 他这么一说,柳折枝也反应过来了,眼神复杂的看向旁边还笑得一脸温和的柳浮川,“兄长,这不合规矩,我的身份不该如此,我也无意参与什么争权夺势的……” “你要不要是你的事。”柳浮川语气越发温柔,“枝枝,能不能给,给不给得起,那就是看长兄有没有这个能力,有没有这份心了。” 他看着还是不太着调的模样,但话却说的认真,“我与长兄的东西,本就该与你共享,枝枝,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不管你愿不愿意认我们,我们都是你的兄长。” 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瞬间,柳折枝怀疑他是看穿了自己原本的身份。 “我何时说过不愿意认你们,兄长,你多虑了。” 柳浮川微微颔首,“那我们给你的你就心安理得的收着,都是自家人,枝枝别总是那么客气,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尽管与我们说,小孩子还是应该有长辈宠着照顾着。” 虽然没有直接戳破什么,但已经是明晃晃的意有所指了。 幼弟的心不在神宫,甚至现在根本没打算与两位兄长交心,有自己的打算,这些早就被两位兄长看穿了。 年纪摆在那里,那些比他大的许多年岁可不是虚长的,看人看事都准得很。 柳浮川说完也不等他回应,移开目光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指着前面那座热闹的学宫给他介绍,“此处是神宫子弟修炼切磋所用,不止有神族,还有那些被送来的宗门弟子,枝枝若是想找玩伴,倒是可以在此处找。” 没等柳折枝说什么,墨宴就用尾巴尖疯狂往柳折枝手腕上戳。 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差用尾巴给他盘出个醋字了。 玩伴个屁!那都是要戴在老子头上的绿帽子! 都老夫老夫了,又深知他有多爱吃醋,柳折枝精准领悟他的意思,安抚的捏捏他的尾巴尖,嘴上立刻回绝道:“玩伴就不必了,只过去看看便好。” “看看也行,看到觉得不错的,我帮你去说。”柳浮川不动声色扫过他手腕上盘着的某条龙,“我倒是没有长兄那么严苛,我与长兄都不曾娶妻,枝枝占了我们那份多娶几个也无妨,三妻四妾还是后宫三千,都随你喜欢。” 他以为墨宴会闹,结果一点动静没有,就只在柳折枝手腕上挨挨蹭蹭,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反倒是柳折枝直白的摇头拒绝,“兄长,你与长兄都不必再试探了,我此生只会有墨宴一人,墨宴也是一样。” “你还真是……”柳浮川怔愣片刻后无奈的摇摇头,“我在此事上一窍不通,长兄更是,你这个年纪最小的反而一副通透模样。” 柳折枝笑笑没出声。 有些事只能自己去体会,情爱便是其中之一,他说的再多,两位兄长也理解不了,只等日后自己遇上了才能明白。 两人的交谈墨宴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听到柳折枝这般坚定的维护他,墨宴尾巴都快摇出残影了,即便此时是一条小龙,依旧对着柳折枝的手腕一顿猛亲。 “啵啵啵啵……”一如当年柳折枝在云竹峰亲小黑蛇的疯狂。 听到没有,柳折枝说了,他就只要我! 说话间轿撵已经到了学宫外,柳折枝没直接进去,因为他看到了闻修几人都在此处,闻修还上了演武场中央的擂台,正与一个神族子弟切磋。 “这是……学宫大比?” 早些年柳折枝在乾坤宗也见过类似的场面,那时是宗门大比,或者六界大比,一些同辈修士打擂台,可以自由挑战,还会有排名,不只争名,更是抢夺修炼资源。 排名越高者,得到的修炼资源便越多。 “就是他们自己随意切磋,学宫大比应该是十年一次,下一次还早呢。” 台上闻修明显占了上风,柳浮川看的饶有兴味,“他若打赢了,便能顶替对手在学宫榜上的排名,不仅是学宫,整个神宫都被长兄立了这个规矩。” “想出头,那就要拿实力说话,所有人的住处,每月月例,都按排名来,若是有人能打赢长兄,长兄也能退位让贤,当然了,已经许久无人挑战长兄了。”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还有点可惜,“听说是有一万多年了,上一个挑战长兄的叔伯,似乎是一缕残魂都没留下,从那以后就没人敢提了。” 听到排名能影响住处,墨宴想都没想,当场变回人身蹿了出去。 刚好闻修打赢了,他直接上去抢了擂台,顺便嘱咐闻修一句,“给我问问谁的住处离柳折枝最近,我就挑战那个人。” 不让他住柳折枝那里,他可以自己打赢了选个离柳折枝最近的地方住,谁愿意跟长兄住一起啊! “尊主,你确定吗?”闻修一脸为难。 “废话,老子都上来了,你以为老子闹着玩吗?” “啊……那……”闻修早就看完了神宫的布局,就是因为太清楚了,回答的时候声音才有些抖,“那尊主你得亲自去找神君吧,他们说神君平日都在神殿,不来学宫。” 墨宴一脸懵,“什么意思?” 染月在旁边笑得整个人都在颤,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离仙君最近的就是神殿,尊主,你得挑战神君啊。” 柳故棠这么安排是方便养孩子,免得孩子离得太远被人欺负了,墨宴哪知道啊,听完染月的话人都傻了,“那……那不能两边都是神殿吧?另一侧是谁?” “是我。” 没用别人回答,柳浮川自己就站出来了,笑呵呵的问他,“这是刚来第一日就要打兄长了?” 墨宴两眼一黑。 一边一个兄长守着,这他娘的是把路都给他堵死了啊! 长兄真的,他服了,这是真狠,未雨绸缪到一点活路没给他留,让他空有一身修为却只能急的原地打转! 239.兄长你看,我的蛇蛇好聪明 “想好了吗?” 柳浮川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见墨宴脸都黑了,他还在那一本正经的问,“你是先跟我打呢?还是直接去找长兄打一场?” 如果他不是柳折枝的兄长,墨宴能当场开骂。 你他娘的是人吗!没有你这么欠的! 这怎么打?刚来就跟道侣的兄长打架,老子是一辈子不打算名正言顺进门了吗! 墨宴有苦说不出,如果眼神和表情能骂人,那他现在对着柳浮川绝对骂得比之前所有时候都难听。 柳折枝和长兄都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正人君子模样,怎么中间这个兄长就跟变异了似的,又纨绔又欠,一点不像神族,笑得温和有礼,实际一肚子坏水,蔫坏蔫坏的。 “我刚来,不清楚情况。”墨宴再不情愿,大庭广众之下也得有个弟妹的样,敬重兄长,场面话必须得说,“长兄和兄长都是长辈,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冒犯。” 别看他是魔,平时一副不拘小节的豪放样,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柳折枝相处的时间久了,还在云竹峰实打实被当做徒弟教导那么多年,正道的礼数他早就学透了,只是平日没人值得他用上。 如今真到了要装斯文有礼的时候,他装起来不止像模像样,甚至因为那张俊美的脸,比许多真正的正道中人看着还矜贵正派。 鲜少见到他这般装谦谦君子,看着还真有几分世家公子的风度翩翩,好看是好看,但柳折枝就是觉得有些好笑,有一种幼稚蛇蛇在他面前硬装成熟稳重的既视感。 只是不等他笑出声,身边的柳浮川就先笑了,“可你都站上去了,总不好一场也不打就下来吧?” 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坑墨宴,让他在擂台上打架,别总围着自家孩子耍心机装柔弱,柳浮川坑人坑得光明正大,还摆出一副很是善解人意的样子。 “放心,你忙你的,有我陪着枝枝便好。” 墨宴咬着后槽牙,硬挤出一抹笑,“兄长说的对。” 他娘的怎么会有这么欠揍的人! 老子是喜欢打架,但不是喜欢扔下柳折枝去跟别人打架! 虽然这擂台早晚都得打,毕竟不能真当小白脸吃软饭,可墨宴没打算现在打,晚上不能一起睡,他想白天多陪陪柳折枝。 现在已经被架在这了,他再不情愿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按规矩找人挑战。 人人都知道他是刚渡劫化龙,相当于从修真界飞升,那修为便是合道期,柳折枝也是一样,两个人一起渡劫,虽是一人一龙,但修为境界相同。 在这学宫之中,合道期修为算不上低,但对许多世家从小便倾尽全力培养的天骄来说并不是很高,宗门选拔上来的子弟许多都是到了合道期才能有进学宫的资格。 至于神族子弟就更不用说了,即便资质不高,在神族靠资源堆积也能随便堆一个合道期出来。 “我也是合道期,我来会会这条龙!” 台下有修士主动站了出来。 没人觉得墨宴会多能打,方才岚幽和闻修几人都已经打过几场了,表现不算出挑,只能说中规中矩,在这些生来便在神界的世家公子眼里,修真界来的人始终低他们一等。 更何况他们心里正道天生比妖魔鬼高贵,这是亘古不变的偏见。 闻修自觉退开,岚幽也带着青羽离远了些,染月更是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懒散样。 方才就是染月第一个上去打的,所以才给人留下了他们这几个修真界来的外族修为不太行的印象。 可这些天之骄子根本不知道,染月是炉鼎药人,他的修为本来就比不得另外几人,打架并不是他的长处,他给墨宴做护法,靠的也不是修为,而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心性。 是以那人刚上了擂台,提剑对上墨宴,便被浓郁的魔气夹杂灵力给扔了下去。 快到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站在台上的墨宴更是连本命剑都没召唤。 “动手了吗?” “那条龙赢了?” “不对,他的魔气怎么跟魔族不一样?” 一群人又是不敢置信又是集体发懵,站在台下议论纷纷,早就知道会这样的岚幽几人都乐了,染月更是靠在闻修身上笑得花枝乱颤,“尊主,这场面似曾相识啊。” 在修真界就总有人不信邪,觉得墨宴一个魔族能厉害到哪去,最后全被打得怀疑人生,从墨宴年少时不断有人挑衅,到整个修真界除了柳折枝没人再敢跟他打,这中间的一百多年,类似的场面出现过无数次。 尤其是把魔气当灵力用,这世上怕是只有墨宴这一个魔能做到。 别管旁人说什么,都是些什么反应,墨宴根本不想理,他打完就直勾勾的盯着柳折枝看,还得意的挑挑眉,若是身后有尾巴,此时怕是要摇上天了。 虽然没说话,但柳折枝精准领悟到了他的潜台词——你看,我没给你丢人吧? 柳折枝笑着颔首,传音给他,“蛇蛇真厉害。” 虽然明知道他会赢,这些人都不值得他放在眼里,柳折枝还是在他傲娇求夸奖的时候很配合的夸他。 就像当年云竹峰上夸那条巴掌大的小黑蛇。 这么多年柳折枝对他的滤镜从来没变过,蛇蛇是个傲娇性子,只要哄一哄,夸一夸,就会得到一条开心的乖蛇蛇。 两人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墨宴更是被夸完脸都要笑烂了,柳浮川虽然不知道他们传音说了什么,但能猜出来肯定是自家孩子说了什么好听的哄那条龙,对着柳折枝语气有些无奈,“你倒是宠他。” 到现在柳浮川也还是看不懂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明面上不管怎么看,墨宴都是个嚣张的性子,一看就是野性难驯,柳折枝却是典型的正道中人,清冷出尘,规矩守礼。 墨宴强势,跟个土匪似的强抢柳折枝,这个关系还算正常,可偏偏这俩人相处的异常和谐,而且很明显柳折枝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方。 怎么看都该是墨宴宠着柳折枝,从平日里的照顾和下意识护着的那些动作也能看出来,可他却时不时能看到柳折枝反过去对墨宴多有纵容和宠溺。 有时候柳浮川都怀疑是自己理解错了,要不是不方便,他真想直接问问,到底自家孩子是不是下面那个,怎么有时候看着不太像呢。 “蛇蛇很乖,很听话。”柳折枝不知道兄长会想这种事,还在那夸墨宴。 他根本就不知道乖和听话只在他那里能拿来形容他的蛇蛇,在旁人眼里墨宴跟这两个形容词半点不沾边。 比如现在,墨宴差点一巴掌把刚上擂台的那个修士拍死。 这么个暴力嚣张的龙,究竟哪里乖了? 柳浮川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说出反驳幼弟的话。 自家孩子肯定是不会有错的,眼神更不会有问题,只能是他这个做兄长的领悟不到位。 嗯,一定是这样。 柳浮川自己给自己洗脑似的,还自我肯定的点点头。 我们枝枝可是个乖小孩,绝对不会有错。 见柳折枝不打算走,柳浮川也没开口催,结果因为柳折枝在边上看着,墨宴打得那叫一个狠,没一会儿就打上了最上层那一百人的排行。 里面大多都是神族子弟,修为也普遍高出他几个境界。 柳折枝往那排行上多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有两个很熟悉的名字。 一个是排在第一位的柳故棠,一个是排在第三十位的柳浮川。 “兄长的修为……”柳折枝有些诧异,虽然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这位兄长的修为绝对不可能止步在第三十名,他们在修真界交过手的,即便有天道法则压制,但看身手就能看出修为必定不凡。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个真没有实力的纨绔。 柳浮川笑而不语,但不回答已经是最直接的答案了。 他确实不是真的纨绔,只是在藏拙而已。 至于为何要藏拙…… 柳折枝没问,神族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他还没仔细了解过,兄长这么做肯定是有兄长的道理,一个乾坤宗都能有那么多龃龉,何况是神族。 “再往上都是神族的那些兄弟和叔伯了,此刻无人在场。” 柳浮川突然开口对着墨宴解释了一句,他知道墨宴肯定还要继续往上打,直接安排道:“你选一个要挑战的,我派人去寻。” 墨宴出风头,也算是给柳折枝争气,这种事柳浮川可不会给挖坑,他喜闻乐见。 “那就……”墨宴思索片刻,灵力指向榜上的第三十二个人,“就他吧。” 柳浮川眼底的赞赏一闪而过,即刻派人去给他寻了。 不能越过兄长,也不能做的太明显,紧挨着,那选第三十二个正好。 这选的哪是对手,分明是人情世故,里子面子都给足了,还不影响自己出风头。 柳折枝不太懂这些,是看柳浮川的态度才慢慢反应过来的,原来墨宴选的那个人有这么多讲究。 “兄长你看,我的蛇蛇好聪明。” 他是真心实意的说出这句话,意识到这一点的柳浮川人都傻了,看他的眼神从震惊到迷茫再到糟心,短短一瞬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怎么回事? 他长得这么好看,又乖又惹人疼,光风霁月完美无缺的幼弟,怎么……怎么这么像恋爱脑?! 240.缠人的龙,贴贴 恋爱脑这个词是柳浮川从那些神族豢养的系统口中听来的,在今日之前他都不能理解这世上为何会有人是恋爱脑,那不就是有病吗? 什么情啊爱啊,人活着有那么多事可以做,怎么就非得谈情说爱,还对某个人情有独钟,怎么看那个人都觉得好,哪里都好。 现在就让他亲眼看见了,他的幼弟亲自给他上了一课。 那条龙不过是掌握一点最基本的人情世故,他看着那么精明的幼弟就在这跟他说那条龙聪明,还用那么骄傲的语气。 “枝枝啊,你说有没有可能这种事对他一个做过魔尊的人来说,其实很简单?” 要是连这都不会,那还怎么当魔尊,怎么掌管魔界? “是么?”柳折枝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我做了许多年的仙君,还是不会这些,类似的事我都做不来……” 他不是阴阳怪气,也不是抬杠反驳,柳浮川能感受到他说这句话时的真诚。 但也就是太真诚了,才让柳浮川被噎得想死。 “那……那也不是你的问题。”许久过后柳浮川才憋出一句话,“你才多大啊,不懂这些很正常,再说了,也不用你懂什么人情世故,有长兄和我在,肯定是你做什么都对,没人敢说你半句不好。” 他宁可说这么大一堆,也不愿意说一句那墨宴确实是挺聪明。 总之就是自家孩子怎么都好,别人全都一边去。 柳折枝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兄长这种思想很危险,哪有人做什么都对的,而且自己也不可能什么事都靠两位兄长啊。 他觉得奇怪,但是没好意思说出来,只当是自己头一回有兄长,还不太适应跟兄长相处。 或许是气氛实在太尴尬,柳浮川都要笑不出来了,刚好墨宴要挑战的那位叔父排场十足的踏入演武场,长辈架子端的相当大,走到他们身边还特意停住了。 “浮川,这就是你那个血脉不清的弟弟?” 捋着胡子的男人眼底满是嘲讽,“下界来的小辈果然上不得台面,见了长辈不知礼数,竟还高坐神君的轿撵之上,怕是连何为捧杀都不懂。” 他把两位兄长对柳折枝的疼爱都阴谋论成了捧杀,还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柳折枝本就不会应付这种场面,下意识听着不舒服便想动手,想起这里是神宫而非修真界,又硬生生忍住了。 折枝仙君脾气不好,这在修真界人尽皆知。 他只是看着不食人间烟火,但只要有人惹到他,动手便是毫不留情,只不过他身处正道,又不像墨宴那么嚣张欠揍,所以名声才截然不同。 除了年少时修为不够,到如今已经几百年不曾有人在他面前这般放肆了。 “兄长,这位……” 柳折枝以为这时自己该出面敬重长辈,可话刚起了个头就被柳浮川温声打断了,“不长眼的老不死倚老卖老罢了,枝枝不必理会。” 这简直是指着人家鼻子骂,柳折枝都听懵了。 怎么感觉兄长这嚣张的态度好像蛇蛇?这种话是可以当面说的么? 那位找茬的长辈也愣住了,头一回见对谁都笑呵呵的柳浮川这副模样,一时间恼羞成怒,“浮川,我可是你叔父!” “三叔父,你老糊涂了。”柳浮川脸上是一贯的温和笑容,嘴里说的话却字字诛心,“我愿意叫你一声叔父,你才是叔父,我若不愿……” 神族最有名的纨绔嘴角轻勾,“我便是此刻杀了你,你猜长兄是会让我偿命,还是随便关我些时日息事宁人?” 他胡闹惯了,有柳故棠这个长兄罩着,从小就不是个善茬,惹是生非的本事神族无人能敌,长着一副面如冠玉的谦谦公子模样,打架将同辈打残都是常有的事。 只不过年纪大了之后便知道收敛了,很少自己动手,都是说笑间便把人坑得翻不了身。 修身养性久了,再胡闹也不会闹出人命了,以至于许多人都忘了他是个什么性子,如今这么一说,那位叔父也想起来了,眼神不自觉的闪躲。 “我……我不过是随口说一句,何至于此。” “随口说一句自然不至于我如此计较,可惜你说的人不对。”柳浮川指尖在轿撵上轻轻敲了敲,“孩子刚接回来,年纪小,胆子也小,你随口一句便给吓到了,我这个做兄长的很是担忧啊。” 言语间维护柳折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差直接说惹他可以,惹柳折枝不行了。 柳浮川知道眼前的这位叔父听得懂,眼中杀意消散,轻笑出声,“三叔父,别被人当了马前卒还不自知,今日是我提醒你,明日若是遇上长兄,只怕不只是你,你那一脉便要人人自危了。” 他最多是杀一个欺负幼弟的,长兄可没他这么好脾气,这么大的神族,若不用雷霆手段整治,只怕早就反了天了。 方才还自称长辈的人脸都有些白了,慌忙点头,走向擂台时背影都透着些劫后余生的意味。 “紫云宫那个蠢货还真是沉不住气。”柳浮川摇摇头,对这种挑唆旁人来找茬的手段只觉得好笑。 修士向来以紫为尊,紫云宫便是少主的住处,柳折枝知道他在说白秋,却对白秋做了什么并不感兴趣,只有些担忧的问他,“兄长,你这般行事……可有不妥?” “有也没事。”柳浮川一脸无所谓,“我惹的祸多了,不然怎么都说我是纨绔呢,隔几日便被长兄收拾一顿,这都是常事。” 说着还朝他眨眨眼,“枝枝,长兄可是个极其护短的,我就算真把刚才那个蠢货杀了,长兄除了能动手把我打个半死再关几日,绝不会有别的惩罚,或许还会让我下次别做的这么光明正大,省得他还要给我善后。” 从很早之前柳浮川就知道,神族中只有他和长兄是至亲,他们会因为混血的血脉被所有人看不起,既然想要该有的体面,那就得自己足够争气,足够狠。 所以他年少时跟那些说他是野种的人打架,下手越来越狠,不止是为了自己,更是因为他和长兄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瞧不起他就是瞧不起长兄,长兄给他善后,护他周全,他给长兄争气,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再欺负他,借欺负他去挑衅长兄。 如今又加上了幼弟,他们三人本就该同气连枝。 “这神宫里啊,谁惹了你你都不用给他好脸色,枝枝,你的底气是长兄给的,你把这天捅破了,自然有长兄和我顶着,长兄坐上那个位置,为的便是让我们不用看人脸色,懂了吗?” “原来如此。”柳折枝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那他方才确实是做错了,根本就不用忍着,想打便可以打,长兄不需要他隐忍。 原来长兄是这样护短的性子,看着那么古板严肃,他还以为要让他规矩守礼呢。 龙吟声打断了他的反思,柳折枝和柳浮川同时看向擂台,正看到化作龙身的墨宴一尾巴将方才找茬的男人抽得吐血。 显然是听到方才这人招惹柳折枝了,所以才打得这么狠,有意见血。 魔气和灵力肆虐,墨宴可不管什么叔父不叔父,他只知道这个王八蛋刚才想欺负柳折枝,一招一式都是奔着非死即伤去的,吓得那位三叔父慌乱之中祭出保命的防御法器,却五招之内便被墨宴一爪子将法器从空中拍落,留下道道裂痕。 “点到为止!擂台挑战都是点到为止!” 法器碎裂,早已内伤严重的三叔父高声叫停,“如此已然分出胜负,你这龙族想枉顾神君亲自定下的规矩,大庭广众闹出人命不成!” 墨色的巨龙盘旋在空中,语气冷厉,“是你先找柳折枝的茬,我是他道侣,为他出气而已,你跟老子谈什么规矩!” 话音未落,龙尾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人扫下擂台,生生在地上砸出了一个人形的坑。 不远处柳浮川表情相当一言难尽。 他就知道这条龙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趁机宣扬自己是枝枝的道侣,长兄还没松口呢,他倒好,他先把这事给传出去,坏了枝枝的名声,真是一点脸也不要。 明目张胆耍心机的某条龙一点不心虚,打赢了就往柳折枝身边跑,众人眼睁睁看着方才威风凛凛的巨龙变成手腕粗细,飞身过去缠在那位小公子身上,龙角还撒娇似的往小公子肩头蹭。 虽然众目睽睽之下这么亲近不太好,但柳折枝已经习惯了蛇蛇某些时候的黏人,还配合着轻轻摸了摸龙头,“这么快就打赢了,蛇蛇好厉害。” 这可不是一般的夸奖,这是当众承认了两人的道侣关系,墨宴心里快美死了,又在他身上盘了一圈,脑袋贴在他颈窝一个劲蹭,发出的声音也不是龙吟了,而是类似于某种动物的呼噜声。 人身不能这么亲热,肯定会被两个兄长制裁,但老子现在是龙身! 老子是柳折枝的龙,往柳折枝身上缠天经地义! 不得不说他是会钻空子的,柳浮川在旁边牙都要咬碎了,愣是没找到理由让他死远点。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龙!跟个狐媚子似的就会勾引枝枝!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40-250 241.枝枝能有什么坏心思 墨宴的名字出现在神宫排行第三十二位,这样风光的场面让那些眼高于顶的神族子弟很是震惊,根本没人觉得他能打赢,可他就是赢了,嚣张的打了这么多人的脸,却围在柳折枝身边乖得不像话。 他毕竟是个外人,即便是柳折枝的道侣,身份也是个魔族,或者只是一条龙,与其说对他的实力有了清晰的认知,不如说对柳折枝这位从修真界回来的小公子多了许多忌惮。 这样的人即便是个废物,身边有这么一条龙守着也不能算作软柿子了,更何况当日渡劫大家都亲眼看见了,他与那条龙修为不相上下。 柳故棠,柳浮川,柳折枝,此时此刻众人才将这三个人彻底放在同一水平线去看。 三个混血神族,三个神族中的异类,今日之前或许还没人觉得神宫权利更叠会带来什么影响,如今看到柳折枝也这么不好惹,容不得任何人再装糊涂了。 神君柳故棠掌权多年,一旦超越少主做了神尊,身边又有两个不容小觑的弟弟辅佐,那他们这些纯正的神族血脉便再无出头之日,毕竟新任神尊自身便血脉不纯。 “兄长,我想做什么都可以么?” 注意到那些人忌惮又带着些敌意的目光,柳折枝沉思片刻才开口去问柳浮川,他现在很想做一件事,只是不知会不会惹祸。 “那是自然。”柳浮川回答的毫不犹豫,“不是说了吗,有长兄在,你……哎?”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白影就从他眼前蹿了出去,把他都给看懵了。 墨宴比他还懵,上一秒还缠在道侣身上亲亲热热,下一秒就腾空了,没东西可缠了,啪叽一声摔在轿撵上,摔得整条龙都颤了好几下,感觉头顶全是金色的星星在晃悠。 “不是,枝枝,你……这……啊?”看到柳折枝上了擂台的那一刻,柳浮川表情直接裂开,别说是笑了,他没哭都已经是努力忍着了。 我让你随心所欲,哪怕是仗势欺人都行,我没让你上去跟人打架啊! 长兄要是知道我带你来打架,他会打死我的! 人都已经上去了,现在想拦着也来不及了,总不能让孩子在外人面前丢人,柳浮川在原地急得转了两圈,最后对上了变回人身的墨宴同情的眼神。 “兄长,别转了。”墨宴跳下轿撵拍拍他的肩膀,“柳折枝想打架,谁也拦不住,打够了就回来了,你别看他平时清清冷冷的,其实傲气着呢,忍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要是在修真界,那些人敢用那种眼神看他,早死透了。” 即便做仙君时不管事,柳折枝也是实打实的久居高位多年,明明有实力却被一群小喽啰挑衅,能忍住不动手就怪了。 “哪用得着长兄或者兄长帮忙立威啊,他那折枝仙君的名号可是自己打来的,柳折枝一般都是更喜欢自己亲自把人打服。” 那时候还是社恐就能打出个仙君的名号,更别说现在社恐已经治好了。 柳浮川嘴唇颤了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孩子也太要强了吧?你这样我没法跟长兄交待啊,哪有长辈在这看着,让孩子自己动手的…… 柳折枝管不了这么多,他只知道他做之前已经问过了,兄长亲口说的可以。 “倾云。” 倾云剑应召而出,亲昵的在他手臂上蹭了蹭才落入他手中,柳折枝白衣白发执剑而立,看着台下众人,恍惚间有种自己回到了几百年前的感觉。 当年他也是这样,一人一剑站在擂台上,为了不用再出门见人,打了一整日,为自己打出了一条可以不做任务的生路。 连倾云剑都在兴奋的颤抖。 一百多年了,它有一百多年不曾随主人大开杀戒了,今日就算不能开杀戒,随便打个架也是好的。 “我初来乍到,不论名次,今日只问一句……”柳折枝懒得挑战什么,目光扫过台下众人,语气冷淡,“诸位可要与我打一场?” 他说的是诸位,不是单点某个人,俨然一副要以一敌百的架势,这对这些被世人奉承惯了的天之骄子来说简直就是侮辱。 不知是谁先沉不住气,提剑跳上擂台,有一便有二,然后第三个,第四个…… 柳浮川看得眼皮直跳,迈步想要过去,却被墨宴给挡住了,“兄长,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现在过去帮忙或者拦着不让打,柳折枝肯定不高兴,他就不是那种能躲在别人身后享清福的人。”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台上便有人被打飞出去,一时间剑气翻飞,不断有人掉下擂台,扑通扑通鸭子跳水似的,大多都是连柳折枝一剑都接不住便败下阵来。 柳折枝脸上表情都不曾变一下,执剑游走在众人中间,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剑招,出手便是一招制敌,灵力灌注剑身之上,本命剑几乎与人融为一体。 从头到尾一丝血迹都没有,他的目标只是把这些人打下去,没有外伤不见血便好,至于有没有内伤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最后凌空一剑,剑气暴涨数倍,夹杂着灵力横扫整个擂台,生生将剩下的人全部击飞出去。 收剑,落地,台上的人依旧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台下众人遍地哀嚎。 那些让人不舒服的眼神尽数退去,柳折枝觉得差不多了,应该是不会再给两位兄长拖后腿或是被人看不起了,这才满意的收回目光。 然后…… “何人在学宫私自争斗?” 一道有些缥缈的声音由远及近,是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引来的,语气严厉,听得出来是出面维持秩序的,就是那嗓音实在太熟悉。 “快!快起来!神君来了!” 方才还哀嚎遍地,如今一众弟子全咬牙爬起来站好,装作不曾受伤不曾参与过的模样,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柳折枝根本反应不过来,柳故棠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时,他还站在擂台上没来得及下去。 旁人都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只他一人站在擂台上被抓个现行。 隔着人群,柳折枝不出意外的和柳故棠对视了,即便这位长兄没开口,他也从那微微有些诧异的眼神里看出了两个字——是你? 就……挺尴尬的。 柳折枝没体会过惹祸被长辈抓包的感觉,今日是头一回,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头突然变重了,多少有点抬不起来。 方才他光顾着打架,也没想过神宫的规矩,现在一想就不得了了,能把长兄引来,罪名还是私自争斗,他应该是不小心惹了大祸。 “长……长兄。”柳浮川也吓得不轻,声音都是抖的,“这可不是私自争斗啊,就是正常的切磋,你看看这……这都没见血。” 多亏了柳折枝手下留情没见血,不然现在想狡辩都不可能了。 “正常切磋。” 柳故棠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说法,而后语气微微加重,“正常切磋有近百人灵力波动,引得学宫外众多神族子弟驻足围观?” 若不是学宫外闹起来了,他远在神殿哪会知晓这里出了乱子,两人打擂台是正常切磋,可这是近百人一拥而上,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里面那么多宗门子弟和世家公子,只怕整个神界都要动荡一番。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柳浮川自然也是知道的,不然神宫不会有这个不许私自争斗的规矩,严令禁止,他也知道柳折枝是惹祸了,但是……孩子也是好心给他们争气,而且没闹出人命,还打赢了。 “枝枝这不是……不知道有这个规矩吗……” 柳浮川态度很明确,不知者不罪,我们枝枝能有什么坏心思,虽然闹得有点大,但长兄你得给摆平了。 “长兄,我确实不知。”眼看有人帮忙说话了,柳折枝自然要顺着这个话茬解释,没了方才以一敌百的傲气,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柳故棠,“给长兄添麻烦了,还望长兄莫要为此事气坏了身子。” 柳故棠看到是他惹祸的那一刻就没打算过罚他,现在听他认错态度诚恳,还知道关心长兄身体,脸上虽然表情不变,心里却很是欣慰。 还是幼弟乖巧些,另一个给他惹祸这么多年也没关心过会不会把他给气死。 同样是给惹祸的弟弟收拾烂摊子,这绝对是柳故棠心情最好的一回,连带着跟柳折枝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许多,“折枝,下来。” 柳折枝听话的下了擂台,还没走近又听他开口对着柳浮川道:“让你带孩子玩你就是这么带的,带来跟人打架?他不知道规矩你也不知道?” 柳浮川:“……” 虽然早就知道了最后这锅得自己背,毕竟一开始就说了幼弟犯错最后都是罚他,他也是心甘情愿,但是……长兄你变脸是不是太快了点? 刚才还温柔的哄孩子下来,到我这就一顿训,你哪怕语气好一点我也不至于这么无语! 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掀袍往下一跪,“长兄,我知错了。” 那动作,那认错的话,简直不要太熟练,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一日之内让兄长为自己受罚两次,柳折枝良心实在受不住了,瞬移过来想要阻拦,“长兄,是我自己要……” “赢了?”柳故棠打断他的话,十分突兀的问了一句。 柳折枝一愣,“赢了。” “嗯。”柳故棠眸中的欣慰一闪而过。 孩子乖巧还能打,不错。 就是身子弱了些,下回不能再放出来这么闹腾了,万一伤到了就不好了。 想到这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某个隔几日就要挨一顿揍的糟心弟弟,有些想不通怎么从小在身边长大的没养乖,反倒是流落在外的这么乖。 “两道雷刑,你自己动手。” 柳浮川嘴角抽了抽。 行,现在嫌弃我已经嫌弃到都不想亲自动手罚了,我又背锅又遭嫌弃,我可真是个大冤种…… 242.这个家没我就得散 兄长代为受罚这件事让柳折枝很是愧疚,其实他觉得自己受雷刑也完全没问题,而且谁惹祸谁受罚合情合理,可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几个人全都对此事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长兄以为他身子弱还算可以理解,兄长心疼他他也知道,问题是蛇蛇的态度也很奇怪,又高兴又不高兴的,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偷笑。 “蛇蛇,你也觉得很不对劲对么?这么下去不行,我以后还会惹更多祸,不能每次都让兄长……” “不是,我的意思是……”两人用的传音,墨宴一边看落下的雷刑一边语气纠结,“这种刑罚我也能替你受,但是每次都被兄长抢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长兄说换我来。” 这种能刷好感的事他可太想做了,但是现在没资格做就很难受。 他是柳折枝的道侣,柳折枝在前面惹祸,他在后面替着受罚,想想就特别有情调,但这种情趣竟然轮不到他,真是馋死龙了。 “你觉得我要是直接跟长兄说,长兄会答应吗?他会不会把我赶出去啊?” 柳折枝不想说话,他要无语死了。 蛇蛇这么厉害,当初就应该让蛇蛇来攻略他,做什么让他主动攻略蛇蛇。 若是角色调换,哪用得着五百年,蛇蛇五日就能完成任务。 “你怎么不说话?”他不回应,墨宴还在那唉声叹气,“我是认真的,要不你下回背着兄长惹祸,我赶在兄长之前替你受罚,我觉得现在长兄对我的意见很大啊,有一种我是人贩?子拐?卖单纯小仙君的感觉。” 柳折枝:“……”为何蛇蛇的画风总是如此离谱? 越说越不着调,柳折枝只能无奈的打断他,“蛇蛇,我们来神界是与天道斗,是要找长姐,不是让你在长兄那里刷好感,正事要紧。” “这都是正事,不分先后。”墨宴说的相当认真,“天道得斗,长姐得找,但是这名分我也得要啊,我不讨好长兄,长兄不认我是你道侣,回头尘埃落定了,我还进不来神族的门,那我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柳折枝眉头微皱,被他说懵了,“蛇蛇,你我与天道斗,注定要与长兄是对立面,神族依天道而生,不会背叛天道,日后……怕是长兄与兄长都不会再认我了。” “我看不一定。” “什么?” “我说你在长兄和兄长心里,不一定比不过天道。” 两道雷刑柳浮川已经当众受完了,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朝柳折枝笑,说不是什么大事,墨宴盯着柳浮川眼底真切的笑意,试图给柳折枝分析。 “我们有可能以后是长兄和兄长的对立面,也有可能让长兄和兄长站在我们这边,至于到底最后是哪一种,估计得看你,现在这个情况……我看他们对你已经宠得没什么底线了。” 虽然自己六亲缘浅,兄弟相残,但墨宴却看过正常的兄弟情义是什么样的,没有几个兄长能像柳故棠和柳浮川这样宠弟弟,更何况两人都是生来高贵的神族,且都身居高位。 柳折枝独来独往惯了,看不出这里面的感情有多深,他却能看透许多,两位兄长似乎不比长姐对柳折枝的疼爱少。 “可是……我不会……” 柳折枝少有的迷茫,他虽然克服了社恐,却还是不会与人交心,蛇蛇是唯一的例外,因为是他的道侣,与他朝夕相处,他们本是一体。 连长姐都不算在相处中交心的,因为长姐与他是双生,神魂深处便有牵绊,长姐还筹谋万万年为他铺路。 一个是认定的道侣,一个是神魂牵绊,可两位兄长并不在这个范围,他们才认识不过几日,他如何敢想让两位兄长为他背叛天道? “那就慢慢来,反正有我陪着你呢。” 墨宴在他面前一向是有些幼稚的,只有在他不擅长的领域才会站出来做他的精神支柱,就像从前帮他克服社恐一样。 “你想啊,多两个像长姐那样的亲人,总比多两个劲敌要强吧?再说了,万一以后真因为天道反目成仇,以两位兄长今时今日对你的疼爱,到时候你确定你能下得去手?” 答案是肯定下不去手,柳折枝知道,墨宴也猜得到。 这才是柳折枝一直说要走,一直对两位兄长的疼爱多有抗拒的原因,他接受了别人的善意,总是习惯千倍百倍还之,因为从前社恐的时候对他好的人太少了,所以格外珍惜。 有时候墨宴都觉得自己比柳折枝本人还了解柳折枝,与其按柳折枝选的路走,以后诸多隐患伤心难过,不如他现在胡搅蛮缠连哄带骗,让柳折枝试试他的办法。 反正他不要脸惯了,柳折枝也乐意宠着他纵容他,这点底气他还是有的。 再厉害的人也不能总是孤身一人啊,他以前在修真界那么嚣张,手下还有两个过命的属下呢。 “你在神坛上待久了,也得看看人间烟火是什么样,当然我不是说让你走下来,是你得试着让人上去陪着你,柳折枝,咱们先试试,以后你要是觉得不行,我马上带你走,真的,名分我都不要了。” 他说了这么一大堆,其实从第一句开始柳折枝心中就有决断了。 “蛇蛇,我不是不愿意,只是不知如何去做,我似乎……天生便不擅长这些。” 应该不只是因为社恐,柳折枝隐约觉得他当年做神尊也是这样,根本不会与人相处,身边只有长姐和蛇蛇。 “所以才要尝试啊,你以前还不愿意做我道侣呢,后来我不也死缠烂打做成了吗?” “嗯。”柳折枝应了一声,然后就没动静了,站在那不出声也不动,看着还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眼神有些迷茫。 众人在柳故棠的示意下散去,因着柳折枝的缘故,柳故棠还特许青羽几人进学宫修炼,连资源都是让他们自己打出排名去分配,硬是给了外族人神族子弟的待遇。 本以为这般爱屋及乌幼弟会高兴,可柳故棠下意识看去,只看到幼弟呆呆愣愣的站在那。 “吓到了?” 一日之内看到两次雷刑,柳故棠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幼弟太娇弱,被他给吓到了,拧眉顿了顿,不太会哄孩子,只能尽量放轻语气,“怕什么,不会罚你。” “就是,枝枝你别怕,出事了还有我顶着呢。”柳浮川也在旁边接茬,还伸手在柳折枝眼前晃了晃,“没事,雷刑就是看着动静大,其实以我的修为根本不疼。” 柳折枝回神了,看看他额头上疼出的冷汗,眸光闪躲。 若是蛇蛇如此,定然是要好好心疼一番,可眼前是兄长,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想给些天材地宝表达好意,又知道兄长肯定不缺,那些东西拿不出手。 “枝枝,你……怎么突然看着有点呆?” 从没见过他这般模样,柳浮川有点慌了,“长兄,你看你把孩子吓得,这这这……你吓的你快来哄啊,我不会。” 柳故棠没出声,但眼里明晃晃的写着一句话——你不会我就会了? 但他是长兄,总不能不开口,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憋出一句算是哄孩子的话,“别哭。” 柳浮川:??? “长兄,枝枝本来就没哭。” 柳故棠眉头皱得更紧了,能把神宫管得井井有条的神君,却在幼弟面前束手无策,头一回知道还有修为和权势解决不了的事。 柳折枝不会表达,两个兄长一个慌神一个沉默着一本正经的手足无措,兄弟三人对着紧张,这场面看得墨宴拼命掐大腿都没忍住,最后还是笑出了声。 “噗哈哈哈哈……” 即便他紧急捂嘴收声,还是收获了两个带着杀气的眼神,以及柳折枝的满眼疑惑。 “笑什么?” 话是柳故棠问的,语气很严肃,虽然没带杀气,但一样压迫感十足,就差直接告诉他,他要是回答不好,那就等死吧。 “咳……长兄我不是笑你。”墨宴乐极生悲,赶紧板起脸,“其实柳折枝不是害怕,他就是……额……性子跟长兄你挺像的,不太会表达,他想感激你们但是不会说,觉得有点尴尬。” “啊?”柳浮川一脸懵,做梦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尴尬的?想说什么就说呗。” 他的性子理解不了这种尴尬,柳故棠倒是深有体会,很认真的去问柳折枝,“是么?” 柳折枝脸上发热,尴尬的抬不起头,默默点点头。 好难,跟两位兄长相处真的好难,像是社恐发作了一样…… 几乎是下意识的,柳折枝一把抓住蛇蛇的手,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那种毫无保留的亲密和信任就这样展现在另外三个人面前。 柳故棠:就这么信任一条龙?非他不可? 柳浮川:完了,孩子跟那条龙比跟我们亲。 墨宴低头看看柳折枝拉着自己的手,脸都要笑烂了,头一回在柳折枝的两位兄长面前能以正宫自居,“长兄,兄长,柳折枝不太会跟人相处,以后习惯了就好了,以前他都不跟我说话,现在跟你们这样算是很亲近了。” “嗯。”柳折枝在旁边亲自认证了他说的是真的。 柳故棠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幼弟身上许久才暗自叹了口气。 看来是真的,幼弟确实更像自己,性子内敛了些。 不过自己当年一直是孤家寡人,如今幼弟还小,有长辈照顾着,以后精心养着应当会好很多。 “别怕。” 心中再怎么百转千回,真到要往出说,柳故棠也只说出了这两个字,肉眼可见的不会应付这种场面。 如果一个人尴尬,那就是无止境的尴尬,可一旦有人跟自己一样,好像就没有那么尴尬了,柳折枝现在就是这种感觉,看着长兄有点像照镜子,没来由的觉得好笑。 他突然就有了一种,自己真的是跟两位兄长血脉相连的感觉,之前只是知道,此时此刻却是真切的感受到了。 想用待长姐的心思去与两位兄长相处,似乎……也不会太难。 “长兄,我刚回来,还不太适应,需要些时间去适应。” 他主动说出来了,柳故棠也只是应了一声,“嗯。” 两人性子实在是太像了,柳浮川在旁边看他们俩说话都开始替他们尴尬了,一家人能相处成这样简直离谱。 “行了行了,以后多相处,你们说话都多说几个字,实在不行就听我说,我在中间给你们传话也行。” 两个闷葫芦把他夹在中间,他可真难啊。 柳浮川无奈的摇摇头。 这个家没我就得散! 243.人活着不能没有柳折枝 刚回神族一日就闹出诸多传遍神宫的动静,小公子柳折枝的名声已经人尽皆知了,除去备受神君疼爱,传言最多的便是他的修为和他那条龙。 一人挑战百位学宫学子,毫发无伤,陪伴身侧的那条龙更是一举打上了排行榜第三十二位,合道期可连越几个大境界挑战还打赢了,足以见得龙族的强悍。 神界最后一条龙,即便他是魔,有如此修为也依旧出尽了风头。 但柳折枝姓柳,他的龙自然也归柳姓神族驱使,神族只有三位柳姓,从前那两位便可与少主分庭抗礼,如今加上一位小公子和一条龙,显而易见已然越过了少主一头。 一直到入夜,神宫都是表面平静,背地里暗潮汹涌,各方势力草木皆兵,许多站队少主的神族都开始忧心忡忡,原本未曾站队的也隐隐有了动摇之意。 柳折枝和墨宴一出现,注定要打破一直以来被强行粉饰太平的局面。 “少主,还是要早做打算啊。” 白秋在紫云宫已经开始慌了,他不敢再贸然出手,也不敢去柳折枝那里挑衅,听着手下的人劝说更加坐立不安。 这一百年他养尊处优,一直觉得自己有机会继任神尊,仗着血脉便可高枕无忧,今日却是头一回意识到区区几个混血神族便可造反。 “他们……柳故棠他血脉不纯,他就是个野种,他不敢的,他一定不敢。” 嘴上这么说,表情却肉眼可见的忌惮,“这一百年柳故棠都没动作,只要父尊还在,他就成不了气候,父尊根本就不在意他,不会放任他造反。” “可神尊已经多年不曾露面了,恕老夫多嘴,神尊如今说一句生死不明也不为过。”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语气无奈,“少主还是找机会见见神尊为好,若有神尊亲口支持少主,那便是人心所向,柳故棠名不正言不顺,本就不配立于神殿之上。” 没人会愿意永远被人压一头,只能一辈子听命于人,比起柳故棠的雷霆手段,神族想要扶持傀儡少主上位的大有人在。 从前他们不敢造次,是因为手中没有筹码,自从白秋回来,这些人全都看到了希望,能对抗柳故棠的希望。 扶持一个傀儡做神尊,那神族就是他们这些人说了算,可一旦让柳故棠继任神尊,他们便是永无出头之日。 柳故棠太强了,除了血脉这一条,没人能撼动他的位置,这样的神尊让他们害怕,因为到时便会是真正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那几十位血脉纯正的神族公子究竟是怎么死的,即便没有证据,众人也知道究竟是谁的手笔。 “你说的对。”白秋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我得见父尊,必须找机会见父尊。” 下方几位老者对视一眼,很满意他的愚蠢和没有主见。 “少主,我等早已为你谋划良多,见神尊一事,只要少主尽力配合便好……” 与其说是神君与少主的夺位之争,不如说是柳故棠与那些野心勃勃的纯血神族之间斗法,已经斗了万年之久,眼看就要分出胜负,这一夜以白秋为首,整个神宫太多人夜不能寐。 而本该也为此事筹谋的柳故棠,立在神殿门外,亲眼看着某条龙从偏殿鬼鬼祟祟隐匿身形跑出来,直奔柳折枝的流云宫。 白日里他一看到墨宴就知道这条龙是个不安分的,果然,连后半夜都没等到,这条龙便要去带坏幼弟,妄想私会。 墨宴也没想到长兄日理万机,会大半夜不睡觉专门在这钓鱼执法,因为没有能自由行走的令牌,他费了好大的功夫隐匿身形,力求不会被外面那些神族发现。 好在神殿离柳折枝的流云宫很近,只要他越过这道墙就可以……就…… 什么玩意把老子捆住了?! 月光下,闪着金光的绳索捆着一个看不到的人,只捆出了人形,很快绳索又自动变换形状,被捆住的人也化作龙身现了形。 “这是捆龙索。”柳故棠自黑暗中踏出,面无表情的望向被捆住的龙,“神族先祖专为龙族而制。” “长……长兄……”墨宴整条龙都麻了。 为了抓我还特意翻出这么古老的法器,长兄你真是煞费苦心! “理由。” 柳故棠不想跟他废话,大有他说不出合理的理由,便要对他不客气的意思。 没有哪位兄长抓到有猪想拱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还能保持淡定的,若不是看出柳折枝对他也有情,柳故棠都不能给他解释的机会。 墨宴自知理亏,一点没挣扎,很快便语气真诚道:“长兄,我怕柳折枝害怕,你也知道,他不太会跟人相处,我不陪着他,我怕他睡不着。” 这话半真半假,柳折枝不会跟人相处是真的,他怕柳折枝害怕也是真的,但是睡不着的那个却是他自己。 他也不想铤而走险,可抱着香香软软的道侣睡习惯了,突然让他自己睡,实在是孤枕难眠。 如果给他机会说实话,他一定会大声告诉柳故棠——人活着不能没有柳折枝!龙也不能! 虽然他说的是假的,但是却异常合理,而且和柳故棠的想法不谋而合。 幼弟突然换了个环境,白日里还经历许多事,那般娇弱的孩子,难免会害怕。 “此事轮不到你担忧。” 柳故棠就这么捆着他,用灵力把他扔回了偏殿,直接扔在地上,压根就没看床榻,做完这些才亲自去流云宫。 倒是不怕墨宴挣脱开,若是这条龙真的这般胆大妄为,他自会让一条小龙提前见识见识何为规矩,何为体统。 “我的柳折枝啊……”墨宴趴在地上这辈子头一回这么想哭。 太难了,他就想抱着柳折枝睡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想柳折枝,想的睡不着,现在还有点想死,人活着没有柳折枝还有什么意义! 恋爱脑迎来了最残忍的惩罚,一条龙在黑暗里被捆着不敢挣脱,默默抱住自己的龙尾,绞尽脑汁思考明晚能用什么方法躲开这位手段了得的长兄。 另一边,柳折枝猜到了今夜蛇蛇肯定不会安分,弄不好会偷跑来找自己,所以一直没有睡,靠在床头看书。 可他万万想不到,人是等来了,却不是他的蛇蛇,而是他那位过分沉默寡言的长兄。 “长兄有事?” 柳折枝要起身,柳故棠开口拦住了,“无事,不必起身。” 说完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上去似乎是一时半会儿不打算走了,但又一直不说话。 兄弟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都挺紧张,最后还是柳折枝先忍不住了,“长兄有话直说便是,可是墨宴被你抓住了?” 他太了解他的蛇蛇了,长兄来了蛇蛇却没来,基本就能确定蛇蛇偷偷跑来却被抓了个正着。 “嗯。”柳故棠也没打算瞒他,直接跟他说了结果,“被我捆住关在偏殿。” 柳折枝:“……”想求情,但好像不合适。 代入长兄的视角,只把蛇蛇捆住关起来已经是很客气了,夜半私会,别说是在神族,便是在乾坤宗都是大忌。 他不说话,从他的神情也能看出他的意思,柳故棠眉头微皱,“想给那条龙求情?” “长兄,他叫墨宴。” “想给那条墨宴求情?” “……” 看得出来蛇蛇是把长兄给得罪了,这么明显的不待见着实有些愁人。 柳折枝明白自己得多帮蛇蛇说好话了,不过不是现在,长兄刚抓到蛇蛇,定然正在气头上。 莫名有一种早恋被家长抓到的既视感。 “没有,明日我会与他谈谈,时候不早了,长兄早些休息吧。” 柳折枝没有赶人的意思,他是真心觉得长兄掌管这么大的神宫很辛苦,应该好好休息,可不知为何,长兄没动,还一直盯着他看,眼神十分奇怪。 “长兄?” “他说你会害怕,睡不着。” “什么?”柳折枝有点懵。 “别怕。”柳故棠就坐在那里,盯着他身后的白发,声音不似平时那般低沉,反而像是刻意放柔了些,“睡吧。” 分明都是不善言辞的人,柳折枝却意外的听懂了长兄这般简短的四个字里面究竟包含了什么意思。 长兄会守在这里,守着他,让他不用害怕,可以放心睡。 这一刻,所谓的血脉相连和亲情,在柳折枝眼中突然有了具象化。 那些陌生,紧张,甚至不会表达,通通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太多情绪被冲散,再被他拼凑起来便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全都变成一种天生对长辈的孺慕。 他来到神界的第一晚,沉默寡言的兄长性子严肃古板,连跟他说话都不是很自然,却会因为怕他害怕,忙了一整日之后过来守着他。 就那样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只守着他,让他睡得安心。 “长兄,我……”柳折枝觉得自己是想说话的,可他又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停顿许久才继续道:“我在修真界几百年前便可独当一面了,我其实……不害怕。” “日后不必了。” 还是没有把话说全,柳故棠总是惜字如金,柳折枝却再一次听懂了。 长兄的意思是以后不必他再独当一面,他是有长辈疼爱照顾的孩子,日后有了依靠,根本不需要自己独当一面。 244.我是龙啊,当然不是人了 “哎?长兄你也在啊。” 柳浮川来晚了一步,进门后看到长兄都已经坐下了,直接在门口站住不往里走了,“那今晚你守着,我明晚再来?轮流挺好,俩人一起就没必要了,人太多了估计枝枝反而睡不着。” 他是没想到长兄会这么体贴,来之前也没商量,光顾着怕孩子到新环境不适应了,不过现在商量也不迟。 “嗯,你有心了。”柳故棠对这个安排很满意。 “长兄你这话说的,我来看自家孩子不是应该的吗。”柳浮川看看他再看看柳折枝,“那你们聊,多说两句,枝枝你要是实在睡不着就让长兄给你念点心法什么的,一听就困,睡得可快了。” 他自己小时候不上进,一学心法就困,现在还来带坏柳折枝,要不是他说完就跑了,绝对免不了一顿打。 柳折枝被逗笑了,收回目光正好对上长兄有些奇怪的眼神,似乎还是落在他的白发上。 “长兄,怎么了?” “无事。”柳故棠顿了顿,又主动问他,“要听么?” 这是真打算给念心法哄睡了,柳折枝还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一时间有些懵,“这……这是可以的么?” 他一直以为长辈给念睡前故事什么的只存在于书里。 “有何不可。” 柳故棠下一句就是晦涩难懂的心法,只不过不是念的,而是背的。 两人都没什么经验,一个睁着眼睛听,一个干巴巴的坐着背,别说是哄睡了,就跟大眼瞪小眼一样,听久了柳折枝不仅不困,还特别精神,甚至有点想跟长兄讨论一下这些他从未听过的心法。 画风逐渐奇怪,不止柳折枝这么觉得,柳故棠也有些背不下去了,殿内突然安静下来,兄弟俩互相都觉得自己不太适合这种亲子互动,又都不是会说出来的性格,于是双双沉默。 有时候性格太像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这是柳折枝此时此刻最直观的感受。 真的好像啊,他看长兄总有一种在照镜子的感觉。 “长兄,其实我不用……” 柳折枝想结束这尴尬的哄睡,不料长兄突然拿出一把琴,悬在面前弹了起来,琴音注入灵力,意在安眠。 这下他只能闭嘴了,因为单纯的哄睡行不通,长兄已经努力到动用灵力还上才艺了。 虽然离谱,但着实是诚意满满,对他这个幼弟的疼爱溢于言表。 这个方法十分奏效,不过一刻钟柳折枝就睡熟了,说到底还是长兄的修为了得,那琴音换个普通人怕是片刻就能睡着。 即便他已经睡了,柳故棠还是多弹了一会儿,最后收了琴也没走,坐在那里时不时往榻上看一眼,十次有九次都是看他的白发。 散尽修为天人五衰时留下的白发。 看完人又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和陈设,直到天边见亮,柳故棠才起身回神殿,径直回到主殿,至于偏殿里某条被捆着的龙完全不在考虑范围,是多看一眼都觉得糟心的程度。 幼弟实在是太乖了,那么乖的孩子竟然有这么能折腾的龙做道侣,他这个做长兄的着实需要些强大的心理素质去接受。 至少目前还达不到那个标准,今夜没把龙扔出神宫都已经是看在幼弟的面子上了。 墨宴愁的一夜没睡,瞪着眼睛到天亮,又等到长兄的气息离开神殿,还多等了一个时辰,确认这次不是钓鱼执法,他才敢动。 不过他还不至于直接挣脱捆龙索,等长兄回来只看到一条绳索,出于为以后的名分考虑,墨宴尽最大的努力骗来了系统。 “好儿子,到了你为你爹我两肋插刀的时候了。” 系统就只是个小毛团,察觉不对想跑都来不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他用灵力化成一条龙的模样,然后用捆龙索给捆上了,甚至位置都没变,就扔在刚才他被捆着的地方。 “墨宴!!!” 系统差点没气死,“你说找我有好事就是这种事?你是人吗!” “你听听你问的这是什么话。”墨宴对自己这招偷梁换柱很是满意,勾着嘴角一脸得意,“傻儿子,你爹我是龙啊。” 系统:“……”再信他我就是狗! “行了,别瞪了,又不是白让你替我。”墨宴伸手对着他上下比量一番,“以后你化形我就帮你化成这样,这可是龙啊,多威风,你不想要?” 想肯定是想的,威风凛凛的真龙确实非常炫酷,但系统还是有点担心,“万一被发现了……” “不能,长兄根本不会来检查,我昨晚要去找柳折枝,刚把他给得罪了,他巴不得一直把我扔在这,吃饱了撑的才会来看我。” 墨宴给他吃了颗定心丸,又当着他的面好好整理了一番仪表,确认能足够俊美才出门去见柳折枝,走之前还没忘手动把眼睛揉得通红。 于是晨起跑来陪柳折枝下棋的柳浮川便看到了几乎让人心梗的一幕,某条龙打扮得跟个花孔雀似的,红着眼睛站在门口不往里进,也不说话,就站那看柳折枝,恨不得把“我好委屈”这四个字刻在脸上。 在他的衬托下,柳浮川觉得自己手里的茶都没味了,根本不如他茶香四溢。 “蛇蛇?” 柳折枝一点没发现不对,看到蛇蛇红着眼睛,语气明显透着心疼,“蛇蛇一夜没睡么?” “啊,我就是不太习惯,偏殿有点……冷。”墨宴故作轻松的回答一句,是个人都能听出他想说的不是冷,而是自己一个人睡特别可怜。 柳浮川实在看不下去了,善解人意的提议道:“其实你搬去主殿跟长兄一起睡也行,长兄那肯定不冷。” 墨宴没出声,就站在门口看柳折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一起睡肯定是不可能的,至少暂时过不了长兄那关,柳折枝也不好承诺什么,只能转移话题,“蛇蛇怎么不进来?先进来再说。” “还是不了吧,我站这挺好的。”墨宴被迫跟他分开一晚上已经快疯了,坚决把茶艺展示到极致,“长兄……” 他也不说完,只说长兄两个字,不说柳故棠坏话,却已经把后面想说的那句长兄肯定不让给表达出来了。 “长兄若问起来,我自会与长兄解释。”柳折枝看他的眼神越发怜爱,“蛇蛇过来坐。” 都茶到这种程度了,他竟然还看不出来,柳浮川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一言难尽了,“枝枝,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蛇蛇从前有过心魔,很长一顿时间都不能与我分开,离开视线也不行。” 柳折枝以为他说的是蛇蛇太粘人,特别认真的给解释了一下。 “对,兄长没有道侣估计理解不了。”墨宴紧挨着柳折枝坐下,一脸无辜,“从前柳折枝抛弃过我。” 他一这么说,柳折枝想起当年他为何生出心魔,愧疚指数直接拉满,当着兄长的面便往他头上摸了摸。 柳浮川坐在对面看得表情都要狰狞了,拼了命才忍住没动手去打那条不要脸的龙。 你怎么好意思的?枝枝这么单纯你竟然好意思套路他! 他忍得太难受了,手里的棋子都要捏碎了,一点不想阴阳怪气,现在只想打谁一顿出出气,没有一个兄长能微笑面对这种场面。 真是奇怪了,长兄怎么能把这条龙放出来?他记得昨日长兄特意找出了捆龙索……等等,放出来? 柳浮川突然抓住重点,直勾勾的盯着还在茶里茶气的龙。 以长兄的性子根本不可能放他出来找枝枝,那他是怎么出来的? 或者说他怎么敢从偏殿跑出来的?就不怕长兄发现他跑了吗? 感觉这里面绝对有问题,柳浮川放出神识往神殿的偏殿探去,发现偏殿还捆着一条龙的瞬间,他终于能重新笑出来了。 以为能有多厉害,敢情就是个赌徒。 不过胆子是真大,竟然敢在长兄眼皮子底下赌。 棋盘下方,柳浮川不动声色的折了一只纸鹤,灌注灵力后纸鹤悄无声息飞出殿外。 这个坏人当然是要让长兄来做了,我可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兄长。 柳浮川深藏功与名,通风报信完还笑着落下一子,“枝枝,别光顾着跟弟妹说话啊,到你了。” 他甚至有意叫了弟妹来承认墨宴的身份,彰显自己的通情达理,柳折枝先是一愣,很快就朝他笑笑,“兄长,你与蛇蛇熟悉些,还要麻烦你有机会帮蛇蛇在长兄那里说说好话。” “那是自然,都是一家人。” 柳浮川笑得越发温柔,看他的眼神更是宠溺,一看就是个宠爱弟弟的好兄长,“枝枝放心,弟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可不是长兄那么古板顽固,你们这叫……叫自由恋爱是吧?我懂,我经常跟那些系统打交道,思想上比长兄开明多了。” 他不光坑墨宴,他连长兄都坑,主打一个队友祭天法力无边,只管自己在柳折枝这刷好感度,根本不管旁人死活。 谁会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啊,他在柳折枝眼里的温柔兄长形象一下就立起来了,引得柳折枝对他的态度都亲近了不少,还亲手给他添了一杯茶。 “我们枝枝可真好。”柳浮川先长兄一步喝到乖弟弟亲手倒的茶,脸都要笑烂了,嘴上哄得越发熟练,“今日喝了枝枝的茶,我怕是夜里做梦都会笑醒,哪家的幼弟能像我们枝枝这么乖啊,又乖又孝顺。” 这般来自长辈的夸奖柳折枝还是头一回听,听得都不会了,只能笑笑不说话。 旁边的墨宴却听得如临大敌。 他娘的,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呢? 这个笑面虎可不是善茬,竟干些两面三刀背地里阴人的事,笑得越灿烂越吓人,感觉比长兄还难搞定。 他突然在这把柳折枝给哄明白了,是不是要坑死我? 245.爹!救命啊! 有时候墨宴都恨自己的直觉准的离谱,他刚觉得柳浮川要坑他,留在神殿偏殿的神识就察觉到了一股过分强大的气息。 用头发丝想都知道是神殿的主人突然杀回来了。 那么问题来了,他该怎么悄无声息的溜回去,还不被长兄发现? “蛇蛇,你怎么了?” 一直被墨宴偷偷摸摸在桌下牵着手,柳折枝第一时间察觉了他的不对劲,另一只手捏着棋子落下,转头疑惑的看着他,“你的手在抖。” “啊?啊……没……没事。”墨宴勉强挤出一抹笑,更加用力的抓着他的手,“就是说……额……咱们儿子要是没了,你会跟我和离吗?” 目前他自己可能不会这么快有事,但被他拉去偷梁换柱的系统就不一定了。 “儿子?时乐?”柳折枝愣了愣,“他不是跟染月去玩了么?时乐是系统,除非被系统总局抓到,不然怎么会没?” “那可不一定啊。” 柳浮川突然在对面神秘兮兮的接茬,“枝枝,除了系统总局,还有一个人也能处置系统,小侄子要是惹了长兄,那恐怕是凶多吉少。” 看到墨宴手抖得更欢了,柳浮川心情越发好,甚至还有了兴致给他讲一讲关于长兄的一段往事。 “传说,只是传说啊,长兄年少轻狂的时候曾经被系统总局坑惨了,当时有个主系统,就是管理所有系统的那种系统,在系统总局的地位相当于如今在神族的长兄了,那个主系统差点让长兄在神界除名。” 没人不喜欢听八卦,即便如今墨宴要自身难保了,听到关于柳故棠的八卦依旧双眼放光,迫不及待的追问,“为什么啊?怎么坑的?” 连柳折枝眼中都带着期待,看着那么正经古板的长兄竟然还有这种八卦,实在反差太大了,很难不感兴趣。 “我也是听族中一些长老说的,当年长兄好像才几千岁,那时候刚开始争权,父尊给他的第一份差事就是负责代表神族跟那些系统打交道。” 其实这事没人知道真假,但柳浮川觉得至少有三分是真的,自己讲的时候也挺兴奋。 “长兄跟那个主系统关系挺不错,但是系统啊,你们也知道,它是没有人的感情的,长兄拿那个主系统当灵宠养,那主系统也是个胆子大的,他觉得长兄是神族特意派出来伺候他的。” “俩人互相都以为自己是对方的主人,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对方,中间足有千年,系统总局和神族亲如一家。” 这完全就是物种不同引发的误会,互相好像都没错,但撞在一起就显得格外离谱。 “后来因为两股势力太过交好,引来天道猜忌,等天道真发难了,长兄和那个主系统才反应过来,根本就没有谁是谁的主人一说,两股势力并行,甚至互相制衡,之前那些对灵宠或是对仆人的好都喂了狗。” 很标准的反目成仇剧情,可因为有一方是系统不是人,听起来就格外奇葩。 “所以长兄后来出手灭了那个主系统?”墨宴没忍住猜了一下走向。 柳折枝也好奇,但他猜的方向跟墨宴完全不同,“后来长兄便再也不与系统打交道了么?” “枝枝猜对了一半,长兄一直到今日也不与任何系统打交道,但不是因为反目成仇,是因为那个主系统被销毁了。” 柳浮川说到这都有些唏嘘,“天道是不讲私情的,它要的是两股势力争斗制衡,但长兄那时候年轻气盛,看不上这种制衡权术,那主系统更是敢想敢干,他没有人的感情,但他比人更有野心,觉得天道并非不可取代。” “反叛天道能有什么好下场,天道出手要销毁那个主系统,长兄被那主系统骗了,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其在寝殿藏了三日,最后……” 柳浮川顿了顿,突然放低声音凑到两人面前,几乎是用气音把话说完的,“据说长兄现在身上还有一道消不掉的疤,当年因为此事虽然没被神界除名,却被关了千年禁闭,千年雷刑加身啊,那疤是留在神魂上的,一辈子消不掉。” 本是神族的天之骄子,竟然被一个系统给骗了,还栽了这么大的跟头,受刑千年,身上留了消不掉的疤,换了谁也忍不了啊。 墨宴默默代入自己,感觉别说是再遇上系统了,就是听到系统这两个字他都想杀统。 所以儿子遇上长兄…… 墨宴狠狠打了个哆嗦,见柳折枝还沉浸在故事里,心虚得声音都在颤,“这……这不能是真的吧,长兄多精明啊,怎么会被骗得那么惨。” “确实不保真,但……”柳浮川勾起嘴角,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后一个压垮他的消息,“如今跟那些系统打交道的是我,长兄亲自下令,不许任何系统踏出豢养系统的宫殿,这些年违令被长兄亲手处决的系统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 “咔嚓。” 一半桌角生生在墨宴手里被捏碎了,他都顾不上跟柳折枝解释,手忙脚乱的赶紧往神殿偏殿跑。 “儿子你先别死!你死了柳折枝跟我和离就完了!” 此时的神殿偏殿,收到消息回来的柳故棠手上汇聚着灵力,却迟迟未曾下手,不是心软下不去手,而是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堪比神器的捆龙索无法被系统挣脱开,又因为墨宴给系统用的障眼法在柳故棠的威压下早已破碎,露出系统那个小毛团的原貌,于是如今柳故棠看到的画面便是捆龙索一圈一圈缠绕,足有一人高。 贴着地面的位置有活物在拼命晃悠,连样貌都看不到,只偶尔从缝隙里露出一根白毛。 这个场面让他用灵力打下去着实有些大材小用,跟浪费灵力没区别,甚至还有点丢人。 执掌生杀大权的神君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废物的系统,一点反抗能力没有,简直蠢得惊人。 他就这么看着,眼看系统好不容易从捆龙索缝隙挤出来,拼命想逃,小毛团在地上一弹一弹的跳,跳起来还没有他膝盖高,一回只能跳巴掌那么远。 拇指大的尾巴被捆龙索系着,跳两下就拖不动那些绳索,摔在地上把小毛团摔成了一滩小毛饼。 柳故棠看了全程,沉默着收了灵力。 因为根本不需要,他合理怀疑自己一脚就能把这个废物系统踩死。 系统自己也尴尬住了,趴在地上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实在太丢人了,最后哇的一声哭出来,鬼哭狼嚎的叫唤,“爹!救命啊!你再不来救我,我连根毛都剩不下了!!!” 柳折枝跟着墨宴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虽然长兄站在一旁没出声,脸上也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但他真真切切从长兄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嫌弃。 是那种动手杀了系统都会觉得丢人的嫌弃。 墨宴是真心来救儿子的,但是看见这个场面他真的很难开口,虽然不用救了,但他有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长兄……”柳折枝也是头一回这么尴尬,但他没有墨宴那么缺德,一边看柳故棠的脸色一边俯身把系统从地上抠出来拿在手里,还试图帮系统挽尊,“时乐他……只是个实习系统。” 系统埋在他掌心没脸见人了,自己知道自己废物和当众坐实是个废物还是有区别的,刚才让他这个最废物的对上这里实力最强的,简直惨无人道。 他这么一动作,那一身白毛还掉了两根,飘在空中让本就尴尬的气氛尴尬到了顶峰。 柳故棠许多年不曾这般为什么事操过心了,此时此刻他看着乖巧的幼弟,想到幼弟身边跟着一条胆大妄为的龙,和一个过于废物的系统,还一个是道侣一个是儿子,他就恨不得把这两个糟心的玩意都替幼弟扔了。 捆龙索再次动起来,一头捆住墨宴,一头捆住系统,把这一龙一统捆得结结实实,全给吊在房檐上,柳故棠对上柳折枝担忧的眼神,在他求情之前沉声道:“不能换么?” “长兄,你是说……哪个?”柳折枝也很无奈,他看出来长兄已经在发火的边缘了。 “两个。” 简短的两个字,把柳故棠的嫌弃表达的淋漓尽致。 他始终不能理解幼弟这般乖巧的孩子,究竟是如何容忍自己身边有两个这么不靠谱的东西存在。 “长兄,这次是意外,我保证以后不会了。”柳折枝眼疾手快的按住他汇聚灵力的手,生怕他直接把墨宴和系统扔出神宫,“长兄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他说的是我们,不是他们,俨然是把自己算进去了,若柳故棠要把他们扔出去,那他也会跟着离开。 很委婉的威胁,但他说的坦荡,再加上柳故棠对他自带乖巧滤镜,看起来完全就是自家孩子在撒娇。 “长兄饶过我们这一次,可好?” 见他不出声,柳折枝又问了一回。 孩子这般撒娇,确实不该继续苛责…… “嗯。”柳故棠答应了,但没把那一龙一统放下来,还多说了四个字,“下不为例。” 这次完全是看在幼弟的面子上,他能感觉到因为此事,幼弟似乎跟他亲近了些,既然能让幼弟高兴,他不介意网开一面。 只是…… 柳故棠转头看向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柳浮川,传音过去,“你又闹腾什么?” 原本他不会抓到那条龙阳奉阴违的,全靠柳浮川一手促成,包括让他单独见到那个废物系统,赌他看在幼弟的面子上不会下杀手。 柳浮川无奈的笑笑,“这是机会啊长兄,你跟幼弟拉近关系的好机会,刚才幼弟亲近你,跟你撒娇,你不高兴吗?” 长兄和幼弟都太不擅长这些事了,他只能努力从中周旋,现在这种情况就很好。 “你别管那条龙和那个废物系统,抓住一切机会让枝枝跟我们亲近才是要紧事,虽然真心很重要,但套路更重要,枝枝在这方面单纯得很,那条龙就是这么套路他的。” 这是他跟墨宴学的,他可不像幼弟和长兄那么呆,他擅长的就是这些。 一家人弄得那么生疏,面对面都说不出几个字像什么话,他算是看明白了,孩子单纯好骗还特别心软,与其被别人套路,不如被他们这两个兄长套路。 柳故棠没反驳,算是默许了他这些套路。 明白了长兄的态度,柳浮川不动声色的把目光转向吊在空中的小毛团,眼里全是八卦的光芒。 若是关于长兄的传闻属实,那这个小侄子的身份可就有意思了,天道销毁的主系统会彻底消失,还是会失去一切数据从头开始? 长兄这些年过得太枯燥乏味了,如今幼弟也回来了,让长兄沾沾人气挺好的。 不过……长兄那么厉害,当真察觉不出小侄子的身份么? 246.这么乖的柳折枝是真实存在的吗 不管是被捆起来还是被吊起来,对墨宴来说都不算是什么惩罚,他当年在云竹峰受的罚可比这稀奇多了,柳折枝什么缺德法子都能想出来,但凡吊起来都是把他给系成蝴蝶结。 所以长兄给的惩罚对他来说完全是小儿科,几乎等同于无事发生,下手比柳折枝轻多了。 就是旁边的系统惨了点,那么大点一个小毛团,被系着尾巴捆成粽子,吊在房檐上一个劲晃荡,都开始掉毛了。 一根一根的小白毛飘飘荡荡的往下落,那场面看着着实太辛酸了些,墨宴这么不要脸的人都试探着用灵力在他下面帮忙托了两下。 他不动还好,这么一动直接让系统发现了自己白毛满天飞,当场嗷嗷哭,“爹,我掉毛了啊啊啊,不毛茸茸了怎么办,我不活了……” 这么要死要活的一嚎,柳折枝实在扛不住,只能硬着头皮又去看柳故棠,“长兄,时乐他……” “装疯卖傻没用。”柳故棠语气冷冰冰的,根本就不是在回答柳折枝,而是毫不留情的戳穿系统。 这一套他两万年前便见识过了,如今不会再信第二次,更不会让幼弟重蹈覆辙。 无论是没有了从前的数据,等同于人的失忆,还是干脆换了个壳子回来,他都认得出来这个废物系统究竟是谁,只不过是看在幼弟的面子上暂时不打算计较罢了。 可若是这废物系统得寸进尺…… 柳故棠仰头看向吊在空中的系统,那一眼的杀意让系统迅速缩成一团不敢动了,生怕下一秒就死得连毛都不剩。 长兄对时乐似乎有超出正常水平的敌意? 柳折枝敏锐的察觉到不对,不敢再贸然求情,反倒是旁边的柳浮川看透了一起,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变大了,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突然开口道:“长兄,怎么说他也算是小侄子。” 小侄子三个字被他咬的有些重,柳故棠扫了他一眼,兄弟俩只一个对视便互相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幼弟为难或是不高兴的,小侄子这层关系便是系统的保命符。 柳浮川什么都猜到了,而且还隐晦的表达出来,提醒长兄,两人心照不宣,谁都没再多说什么,一同带走柳折枝,留下墨宴和系统在房檐上吊了整整三日。 期间柳折枝连来探望的机会都没有。 白日里柳浮川带他到处逛,或是陪他品茶下棋玩乐,夜里便是柳故棠守着他,慢慢学会了究竟如何哄孩子睡觉,不是拿些古籍念给孩子听,就是弹琴安眠。 血脉相连的兄弟,只要相处久了,关系自然会越来越亲近,短短三日柳折枝便已经习惯了被两位兄长当做孩子养,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来自长辈毫无保留的疼宠。 第四日墨宴被放回来看见他,一见面就被他好得过分的气色惊到了。 自从当年散尽修为伤了根基,即便后来柳折枝养好了伤,脸色也总是比常人白上许多,无论他如何精心照顾,始终还是无法将养回与常人无异。 但时隔三日他再见到柳折枝,柳折枝脸上明显有了些许血色,不再是苍白如雪的模样,连笑容都多了些。 “多谢兄长。” 墨宴端端正正的朝正陪着柳折枝钻研古籍的柳浮川行了礼,态度更是恭敬,满脸都写着感激。 这一刻他是真的万分感激两位兄长,他努力多年也养不好柳折枝的身子,这才三日便有了起色,别说是把他吊起来了,就是日日让他受雷刑他也愿意。 “用得着你谢?”柳浮川笑着摇摇头,“养枝枝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不过枝枝身子亏空得厉害,长兄说伤了根基本就不好将养,你在修真界能把他养成原本那般模样,已是十分不易了。” 修真界可比不得神界,没什么好东西不说,灵气也稀薄的很,若不是倾尽所有费心将养,只怕柳折枝的身子根本撑不到恢复修为,这一点他们不会冤枉了墨宴。 这条龙旁的不说,对幼弟是真的万般真心实意。 是以如今柳浮川都不跟他斗了,说话也不会过多阴阳怪气。 那日柳故棠趁着柳折枝睡着,仔细查看了幼弟的身子为何如此虚弱,后来两人一起商讨此事,柳浮川今日还记得长兄的原话——那条龙怕是把孩子当祖宗供养,否则无论如何也养不出这般看起来只是脸色苍白些的模样。 当时柳浮川觉得似乎有些夸张了,后来找青羽和闻修几人分别打听一番才知晓,说是当祖宗供养都是轻的。 “蛇蛇,时乐呢?” 发现只有墨宴一人回来,系统却不见踪影,柳折枝放下手中的古籍,一边拉着墨宴查看,一边担忧系统乱跑。 “找染月去了。”墨宴回答完又小声加了一句,“他怕遇到长兄,那日差点被长兄吓死。” 正说着,柳故棠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这下换成墨宴差点吓死了,赶紧闭嘴假装无事发生,很快又起身见礼,“见过长兄。” 若是从前,柳故棠定然不会理他,但知道了他有多真心待柳折枝,即便还不是很愿意幼弟有道侣,柳故棠也敷衍的应了一声,“嗯。” 叫长兄被回应,那就离自己有名分不远了,这时候墨宴相当懂事,主动从柳折枝身边走远了些,给他让位置。 这般识时务让柳故棠很满意,周身气息也没那么冷了,走到方才他的位置,手上凭空多出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递给柳折枝,“该喝药了。” 柳折枝怕苦,不爱喝药,墨宴以为长兄不知道,在旁边及时科普,“长兄,他不喝这个,汤药太……” 苦字还没说完,他就看见柳故棠用勺子把药喂到柳折枝嘴边,也不说话,就拿着勺子等柳折枝张嘴。 大有一种不喝就大家一起耗着的意思。 墨宴倒吸一口凉气,终于知道为何长兄能给柳折枝养好身子了。 这要是换了他,他哪敢逼柳折枝喝药啊! 还得是长辈,道侣根本没这个待遇,他只有挨揍的份,弄不好柳折枝因为这事不高兴还能许久不搭理他。 果然,柳折枝没怎么犹豫就张嘴喝了,虽然看得出来不太情愿,奈何长兄的威严摆在那,还是长兄亲自喂,谁敢说不喝。 看着柳故棠那熟练的动作墨宴便明白了,这几日柳折枝应该都是这么被逼着喝药的。 见他一副目瞪口呆还明显很是佩服长兄这般举动的模样,柳浮川凑过去好奇的问他,“枝枝在你那会乖乖喝药吗?” 墨宴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要是敢这么逼他喝药,柳折枝能当场揍我一顿,借我八个胆子我都不敢,还得是两位兄长厉害。” “是只有长兄有这待遇。”柳浮川笑得一脸无奈,“最开始是我去喂枝枝喝,枝枝不肯张嘴,还一口一个兄长的叫,愣是叫得我不忍心逼他,也就只有长兄能狠下心。” “长兄板着脸不说话的时候最能唬人,我看枝枝有时候挺娇气的,但见到长兄要发火也不敢不听话。” 两人在旁边嘀嘀咕咕,柳折枝已经被喂完一整碗苦到五脏六腑的汤药了,皱着眉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整个人都有点蔫。 “良药苦口。”柳故棠完全不为所动,放**碗拿出蜜饯喂给他,嘴里还嘱咐着,“两个时辰后我再来。” 那药白日里每隔两个时辰便要喝一碗,他就是再忙也会准时过来喂,这几日算是彻底见识到了幼弟究竟多娇气,连喝药都嫌苦,不逼着便不肯喝。 不过孩子还小,娇气些也正常,又不是养不起。 “长兄太忙就不必来了,我自己可以喝。”柳折枝吃了一包蜜饯压下那些苦,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他哪是能自己喝,分明就是不让人来喂,想躲过去,柳故棠一眼便看透他的小心思,伸手在他头顶摸了摸,“折枝,听话。” 今日之前墨宴都不懂什么叫来自长辈的血脉压制,此时此刻他彻底明白了,这么乖巧的柳折枝他做梦都不敢想,这是他能见到的吗? 他服了,长兄确实厉害,不愧是长兄。 最初的柳折枝是抗拒这种亲近的,摸头也太像对小孩子了吧,就像他怜惜或者纵容蛇蛇的时候,后来抵不过长兄的强势,被摸了两次之后便体会到了其中的欢喜。 有时候能在长辈面前做小孩子是一件很幸福的事,长辈的宠溺跟道侣是不一样的,若是长姐此时能在他身边,他希望长姐也能像长兄这般摸摸他的头,跟他说长姐回来了,长姐没事。 这几日他被兄长带着走遍了神宫,却连长姐的一缕残魂都没有感应到。 神族世世代代居住在神宫中,为何会连长姐的气息都没有?长姐说过在神界等他的。 “不高兴?” 柳故棠看着很冷漠的样子,实际若是细心起来无人能敌,对这个幼弟倾注了所有的耐心,总是能很敏锐的察觉到幼弟的情绪变化。 因为孩子实在是太娇弱了,身子不好不说,性子也娇气,不高兴了若是没人哄,郁郁寡欢更不适合将养身子。 他不了解柳折枝,以为只是孩子不想喝药,墨宴却看得明白,分明是柳折枝因为长兄想起长姐了,在为寻找长姐忧心。 可这件事如今却不好说出来,自己的幼弟其实是万万年前的神尊,这种事太难让人接受了,弄不好还会影响兄弟感情。 柳折枝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字未提,只是摇摇头,“没有,长兄去忙吧,两个时辰后我会按时喝药。” “琐事永远忙不完。” 他不高兴,柳故棠便不打算走了,顺势坐到他对面,“可是有什么事想说?” 猜不透幼弟的心思,他更希望孩子有什么心事能主动说,到了他如今这个位置,要什么都有了,只要孩子有要求,基本都可以满足。 “想要什么尽可直说,你这般年纪本就不需要少年老成,即便像浮川那般整日不学无术,无所事事,只要按时喝药养身子,不惹什么大祸便足够了。” 无辜被拉踩的柳浮川:“……”我怎么就无所事事了? 柳折枝真不是想要什么,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不提点什么要求也说不过去,沉思许久才试探着问道:“那我能问长兄些事么?” “嗯。” “长兄当年……”柳折枝有些不好意思,但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听闻长兄当年被一个主系统骗过?这是真的么?” 墨宴:??! 这是可以问的吗? 柳浮川也惊呆了。 枝枝你胆子可真大啊! 虽然两人都被惊到了,但动作出奇的一致,全都凑过去想第一时间听清长兄的回答,这一刻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好奇心全都达到了顶峰。 247.人为什么要骑龙? 谁也没想过柳折枝会问这件事,柳故棠也愣了一下,而后立刻看向就差把耳朵竖起来听的柳浮川。 如今的神宫之中,敢传他闲话的人也就只有这一个了。 “咳……这个……”柳浮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顺便往柳折枝身后躲了躲,“长兄,我是为了让枝枝了解你的苦衷,小侄子是系统,你对系统一向没什么好感,这种事自然要跟枝枝解释清楚,不然枝枝以为你针对他怎么办。” “多影响感情啊,我也是好心。” 黑的都能让他说成白的,柳故棠不好当场与他算账,冷冰冰的目光转向柳折枝,瞬间柔和了不少,“谈不上被骗,是我有心救他一命,但……终究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说的讳莫如深,因为涉及天道,有些前因后果作为当事人是不好多说的,那千年雷刑将当年年轻气盛的少年人变成了如今这般稳重内敛又执掌大权的神君,注定说话做事都更加滴水不漏。 但有一点他说的很清楚,没有被骗。 这个态度就很耐人寻味了,解释了比没解释更让人好奇,一共四个人,三个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满脸都写着想要继续听八卦。 旁人也就算了,幼弟这般想听,柳故棠也只能挑些能说的说,不至于得罪天道,又能满足他的好奇,“那主系统走的路,注定粉身碎骨,我有心救他,他却想拉我一起死,仅此而已。” 这下该听懂的便都听懂了,说到底还是那个主系统对不起他,既然如此,他没被骗却还是自此不再与系统打交道,也就说得通了。 不过那句想拉我一起死听在柳折枝耳中便多了一层意思,当年那个主系统是要反叛天道,长兄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怕是如今与他也一样。 长兄身为神君,距神尊只有一步之遥,想让长兄站在他这边,与天道作对,并不是件容易事。 但…… 柳折枝不动声色的与墨宴对视一眼,见自己的蛇蛇眼中有担忧闪过,安抚的勾了一下嘴角。 三日之前他或许还会想走,只要不深交,日后反目为仇便不会太痛,可如今他不想逃避,还是想尽力试一试。 长兄真的很好很好,他在修真界无父无母,甚至没有家,来到神界这几日,是他这一生唯一感受到何为长辈疼爱,何为血脉相连,血浓于水的日子。 人都是贪心的,他也不能免俗,从前觉得有蛇蛇陪伴身侧足矣,后来又想与长姐相认,如今他越发贪心了,长兄与兄长他也舍不下。 从最初的孑然一身走到今日,不知不觉处处都是牵挂,似乎是在这世间重活了一回,再受不得从前那般孤家寡人的日子了。 “长兄,那时乐……” 柳折枝没说完,这话没办法说完,怎么说都不对,他只想看看长兄对时乐的态度。 “我还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废物系统。”柳故棠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是半点舍不得幼弟为难的,很明确的给了回答,“他若安分,自然性命无忧。” 柳折枝的大胆发问,直白试探,他作为长兄照单全收,毫不掩饰的偏爱宠溺,这一点墨宴看得都直咂舌。 做到这个份上的长兄,别说暂时还不接受他做柳折枝的道侣了,就是跟他有仇他也能忍,因为对柳折枝是真的好到没话说,但凡柳折枝从小便长在长兄身边,何至于在修真界受那么多苦还无人给撑腰讨公道啊。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柳故棠一如既往的话不多,走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放心的带走了柳浮川,给他们留下机会独处。 墨宴对这个长兄的佩服程度直接翻倍。 看看人家这格局,这爱屋及乌的心意,别管长兄认不认他,这长兄他先认为敬! “以后长兄就是我亲长兄!” 柳折枝都被他逗笑了,“蛇蛇,我的长兄,原本就是你的长兄,你我本是一体。” 从头到尾他都坚定的选择自己,从来没因为任何外界因素模糊两人的道侣关系,墨宴无论听他说多少次都控制不住嘴角,脸都快笑烂了。 “对了,给你看看现在的龙尾。” 化龙之后一直没机会让他摸,墨宴早就迫不及待了,变出龙尾缠在他身上,尾巴尖直接放进他怀里,“你看看有什么不一样,是不是更好看了。” 真龙自然不是蛟龙能比的,原本的鳞片虽然也光滑,但远远比不上如今的手感,鳞片又黑又亮,入手时有些冰冰凉凉,但很快便触手升温,玉石一般的手感。 柳折枝摸一摸,捏一捏,说是爱不释手都不够形容他的喜爱,最后实在没忍住,捏着尾巴尖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来了神界别说亲近了,见面都费劲,如今他这么咬墨宴哪能受得了,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抖,牙都要咬碎了才忍住想要挑战长兄修为的冲动。 他毫不怀疑若是此时跟柳折枝做点什么,长兄瞬间便能杀过来。 “蛇蛇好厉害。”柳折枝是真喜欢,连夸带亲,“蛇蛇亲亲,么么么……” 一下一下全亲在尾巴尖上,把墨宴亲得直抖,耳朵都红了,愣是不敢动。 “那个……儿子啊,儿子跟长兄好像……就是……” 这时候必须得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墨宴索性说起了正事,“看长兄之前的反应,那个主系统应该……” “嗯,是时乐。” 说正事时柳折枝正色了许多,但还是没放开他的尾巴,就这么捏在手里把玩,“长兄那日在神殿偏殿,对时乐的杀意太强烈了,我这般试探,长兄未必不知道我的用意,只是愿意配合罢了。” 双方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那就算不得什么试探,既然是兄弟,最多只能算暗示。 “长兄既然选择不与我挑明,应当就是不会过多计较了……蛇蛇你再给我看看龙角可好?” 话题跳跃的太快,墨宴都要跟不上了,但还是下意识听话去哄他高兴,直接变回龙身整条龙都缠在他身上,头也凑过去把龙角给他摸。 什么龙族的骄傲在墨宴这根本无所谓,是龙是蛇都一样,当初他就是靠原形优势让柳折枝对他另眼相看,如今他利用起这些优势越发积极。 “长大了许多,好看。”柳折枝伸手摸了摸,很快又低头去亲,他真的好喜欢龙尾龙角。 自从上次意识到自己有些癖好挺变态的,他便有意收敛了些,但许久不亲亲摸摸,乍然看到实在是忍不住。 还好他的蛇蛇乖的很,随便他摸。 “那我是最好看的龙吗?”墨宴被他夸得尾巴一个劲的摇。 柳折枝摸龙角的手顿了顿,突然有些感慨,好像不管过了多少年,他的蛇蛇都跟当年在云竹峰上一样,身份再怎么变,修为再如何高深,都跟那年被他捡到的小黑蛇一般无二。 会喜欢被他夸,会莫名其妙又有些幼稚的争宠,他好喜欢这样的蛇蛇,感觉跟蛇蛇待在一起,整个世界都变得格外生动。 “自然是最好看的,无论是蛇还是龙,我的蛇蛇都是最好看的,最乖的,也是我最喜欢的。” 柳折枝毫不吝啬的表达着自己的喜欢,半点看不出曾经的惜字如金和社恐,用指尖戳着他的龙角,整个人的气质都没那么清冷疏离了,这一刻幸福似乎在他身上有了具象化,给他镀了一层极其温馨的光。 “我与蛇蛇是道侣,我们会有自己的家,家中有三位长辈,长兄长姐与兄长,时乐是我们的儿子,青羽,岚幽,染月,闻修,都是好友。” 或许是这三日被两位兄长照顾得太好,对亲情有了更多的感悟,柳折枝也不知是怎么的,突然就对家有了前所未有的向往。 不止是他与蛇蛇的家,而是一个很热闹的,所有人都在一起的家。 墨宴听得眼睛都亮了,把他缠得更紧,“对对对,就是这样,早就应该是这样!” 从前柳折枝不在乎生死,甚至一心求死,后来他费了好大的劲才让柳折枝为他而活,把人锁在身边,但现在不一样了,柳折枝是自己找到了活着的乐趣。 不止是为他而活,是彻底和正常人一样,跟这个世界多了许多许多的联系,发自内心的想要活下去。 方才那些话被他亲口说出来,就代表他会期待活着的每一日,想与亲朋好友待在一处,希望有机会体会这世间的一切美好。 墨宴激动得心脏怦怦跳。 天道再怎么打压,再怎么处心积虑毁了柳折枝又能如何?今时今日,柳折枝有道侣的情爱,有长辈的宠爱,终究是在爱里活出了原本该有的模样。 谁说天道不可撼动,他的柳折枝完全摆脱了天道的阴谋和控制,再不受任何影响 明明是一条威风凛凛的龙,墨宴却快要把尾巴摇出花了,疯狂在柳折枝侧颈贴贴蹭蹭,最后还忍不住舔了一口,“嘶……好香。” 柳折枝被他舔得有些痒,一把捏住他的舌头,一人一龙闹作一团,若不是情况不允许,墨宴都想让他坐在自己身上驮着他去天上飞几圈。 这他娘的也太快乐了吧! 谁的道侣又好看又香还这么喜欢亲亲啊?嘿嘿,是老子的! 他是幸福了,另一边的柳浮川和柳故棠之间气氛却有些诡异,站在一处假山旁相对无言。 “平日不是挺能说的么?”最后还是柳故棠先开口了,就是语气有点冷,听得柳浮川一哆嗦。 “这个……就是……我跟枝枝说那些事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啊。” 柳浮川是真冤枉,他当时讲故事只是偷偷八卦一下,谁知道讲完就被他发现了小侄子可能是当年那个主系统。 现在好了,不仅长兄亲口认证了真是这样,就连枝枝也开始怀疑了,刚才还拿来试探了一番。 “不过,长兄你也说了不会无缘无故再计较,枝枝那么聪明他肯定也听明白了,不会影响什么的。” 柳故棠转头看向流云宫的方向,眉头微微皱了皱,“只怕不止是想试探此事,似乎是想试探我对一些事的态度,还一直在找什么。” “长兄也这么觉得?” 柳浮川这几日也有怀疑,今日听他这么说才知道不是自己的错觉,“枝枝让我带他在神宫闲逛,连祠堂那种地方都像是很好奇,以他的性子总觉得不该如此,但他刚回来,年纪还那么小,能是想找什么?” “不曾与你透露只言词组?”柳故棠看他的眼神带着些许怀疑。 “不是,长兄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柳浮川大为震惊,“孩子要真是跟我说了什么,我能不告诉你?再说了,他想找东西肯定是跟你说更合适啊,你比我靠谱多了。” “你日日陪着玩,连孩子这点心事都问不出来,倒是有空管我的事。” 柳浮川:“……”好好好,这笔账又算我身上了。 柳故棠嫌弃完他就走了,剩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越想越憋屈,果断转身回去准备想办法套套话。 结果一踏进殿门就看到了震撼三观的一幕。 他乖巧可爱的幼弟,正两只手握着龙角,坐在龙背上,身下的龙在殿内不方便飞,整条龙都在爬,尾巴还在后面翘着乱摇。 看着像是……在骑龙?! 柳浮川:!!! 方才还乐呵呵的人表情当场裂开,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嘴唇都在颤。 不是,你们……枝枝你……你这么变态吗?! 248.柳折枝没我不行! “兄长?” 墨宴沉迷于跟道侣贴贴,还是柳折枝先发现了门口的动静,对上柳浮川怀疑人生的表情,他突然有点懵,“兄长这是怎么了?” 不管是语气还是神色都相当自然,如果他没有骑着龙,柳浮川一定会觉得他好乖好可爱,可他到了这个时候手里还抓着龙角没放,说的跟做的完全是两个极端。 “你们……额……” 一向能言善道的纨绔,此时此刻愣是不会说了,犹豫许久才勉强憋出一句话,“你们平时就……这样?” “哪样?”柳折枝不明所以。 墨宴也晃着尾巴跟着问,“兄长,你说的是什么样?” 这明显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点不带强迫的,柳浮川已经不需要他们回答了,事实就摆在眼前。 “没事,你们玩,我突然想起长兄找我有事。” 柳浮川说完直接消失在原地,他也没撒谎,是真去找柳故棠了,有些事他必须赶紧跟长兄说清楚。 他们之前都误会那条龙了! “你是说……孩子骑龙玩?” 神殿内,柳故棠听了他的描述,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明显的不理解,“骑着龙?那条龙?” “对!” 想到自己亲眼看到的画面,柳浮川表情相当一言难尽,“手里还抓着龙角,就是传说中跟逆鳞一样不让碰的那个龙角,孩子根本不是养龙,养道侣也……我看像是养灵宠或者坐骑,养着玩。” “那龙还美滋滋的满地爬,一点不像龙,尾巴一个劲摇,我都没眼看,枝枝玩的尽兴,他被玩的也挺高兴,反正就是跟我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柳故棠听得直皱眉。 这确实跟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孩子年纪小,流落在外单纯好骗,不食人间烟火被一个魔给哄骗了,那魔在修真界是魔尊,也算是有些手段,又得了大造化成了蛟龙,最后化龙,缠着孩子不放,非要做什么道侣。 保不准是看中了自家孩子的美貌和单纯性子,背地里不知都做了些什么小孩子不该做的事,没羞没臊且无耻,他们做长辈的想到这就有些想杀点什么。 结果现在被他们知道了全是反着来的。 自家孩子骑着人家当坐骑当灵宠玩,而且还是双方都愿意的,即便龙族血统不如神族高贵,可放在神界也是仅此于神族的上古血脉,给人当坐骑多少有些…… 柳故棠说不出自家孩子的不好,但也实在没办法再说那条龙不好了,怎么看都是那条龙有些惨。 “你上回不是说那龙总爱往孩子身边蹭?跟个登徒子似的占便宜?” “啊这……” 柳浮川被问的也挺尴尬,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情报特别准确来着,毕竟是当时亲眼看到的,但现在把一切结合起来这么一想就有点微妙了。 “他那个蹭也是变回龙身蹭,就……还是有点像灵宠,而且我在修真界还见过邦邦。” “邦邦?”柳故棠眉头皱得更紧了,“那又是谁?孩子身边还有旁人侍奉?” “邦邦啊,邦邦就是情况挺复杂的。” 想到自己曾经如何见识了邦邦,柳浮川拼命掐住虎口才忍住笑,尽量语气正常的把话说完整,“这个长兄估计得亲自去问枝枝了,有些事我不方便背着孩子跟你说。” 柳故棠:??? 感觉他好像不太对劲,但事关柳折枝,再不对劲柳故棠也得亲自弄清楚了,只是得挑个合适的时机,今日便算了。 孩子骑着龙玩这件事,饶是他做神君多年见多识广,也要花些时间去消化。 柳折枝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近几日长兄看着他总像有什么话想说,可每次他去问,长兄又说没事,好几次喂他喝药也很明显的盯着他的手看,偶尔还会多看他的蛇蛇几眼。 兄长就更不用说了,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给他科普一些善待灵宠的常识,还讲了几个虐待灵宠被灵宠反噬叛主甚至害得身死道消的例子。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柳折枝越来越迷惑,更让他迷惑的是长兄竟然不对蛇蛇严防死守了,把蛇蛇送回来,让他们一同住在主殿,只是中间隔了几道屏风,同住不同榻。 “蛇蛇,长兄和兄长究竟是怎么了?好奇怪。” 墨宴比他还难受,尤其是在柳浮川不停跟柳折枝提灵宠之后,此时听到他问自己,盯着屏风恨不得把那屏风盯穿,语气也有些咬牙切齿,“说不定是想给你送灵宠,我看神族每个人都有灵宠,还不止一只。” “嗯?”柳折枝一愣,旋即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还真有可能,听闻长兄有一个单独的别院用来养灵宠。” 神界连养灵宠都比修真界精致,会放灵宠出来玩,按灵宠的喜好建造宅院,甚至会有专门的人去养,这是柳折枝这些日子慢慢熟悉神界的生活才知道的。 据说长兄用来养灵宠的别院都有一条单独的灵脉,出了神宫怕是在神界也无人能这么奢侈的养灵宠了。 他现在住的流云宫就更不用说了,原本是七七七四十九条灵脉埋在下面,后来为了给他养身子,长兄硬是给加到九九八十一条,硬是弄得比神殿灵气还浓郁。 长兄都已经把他娇养到这个程度了,准备给他送灵宠倒也合理。 “不是,你还真要养灵宠啊?” 墨宴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要拒绝的意思,彻底坐不住了,“你是不是还打算全养毛茸茸?能不能打,品阶高不高都不重要,只要足够毛茸茸就行!” “那倒不是……”柳折枝有点心虚,方才蛇蛇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真在心里肯定了一番。 若真是要养灵宠,自然是越毛茸茸越好。 “柳折枝!” 别的墨宴都能忍,都能听他的,唯独这件事不行。 他娘的!老子烦死这世上的所有毛茸茸了!就应该全都薅秃! “你要是敢弄个毛茸茸回来养,老子……老子就死给你看!” 他又开始放狠话了,虽然这狠话一点也不狠,都不是威胁别人的,是他自己要死要活。 “不养不养,我只要蛇蛇就够了。”相处久了,柳折枝现在已经能毫无压力的睁眼说瞎话了,“毛茸茸没有蛇蛇好,蛇蛇是这世上最好看的,比毛茸茸好看,比毛茸茸手感好,我最喜欢蛇蛇。” 一听就是哄人的,而且哄得很夸张,但墨宴他就吃这一套,柳折枝一哄他就不闹了,说什么都信,嘴角疯狂上扬,“那当然,老子现在可是龙!这世上最后一条龙!” 看吧,我就知道柳折枝最爱我,他没我不行! 为了我能放弃所有毛茸茸! “即便不是龙,蛇蛇也是最好的,没有毛茸茸能比得过蛇蛇。” 这是柳折枝的真心话,从一开始他就这么觉得,他的蛇蛇在他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他的偏爱和纵容永远都给他的蛇蛇。 原本墨宴只是闹一闹,免得长兄给他送毛茸茸他真的收下,弄一堆毛茸茸来跟自己争宠,结果听到他这么认真的强调,给足了安全感,墨宴整个人都沸腾了。 “要不是怕长兄杀过来,我现在肯定得过去亲你一口!嘴都给你亲秃噜皮!” 墨宴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激动得心脏砰砰跳,最后重重叹了口气,“这看得着吃不着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就想亲你一口,你说我过几日出去把魔族打下来,长兄会不会看我顺眼点?要不我带着青羽岚幽把妖族也打下来?” 他不可能真的待在神宫吃软饭,这些日子一直在打听外面的消息,也派闻修和染月出去过,已经弄清楚了神界的大致情况。 和修真界其实差不多,神宫凌驾于所有种族之上,算是统领人、妖、魔三族,外面三足鼎立,神宫稳居神界最中央,只不过看上去是统领神界,除了人族,妖族和魔族还是有不少小动作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妖魔的臣服都不是真心臣服,只是等待时机可以摆脱神宫而已。 “妖族魔族盘踞多年,势力盘根错节,长兄作为神君也不好在他们没造反的情况下发难,但我不一样,我本来就是魔,不算代表神族,青羽是妖,打下妖族也只能算能者居之,算不到长兄头上。” 墨宴越说越觉得可行,“到时候妖族魔族都诚心归顺,我这算是帮了长兄大忙吧?他不方便做的事我都给他做得明明白白,长兄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到时候怎么着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亲你一口吧?” 打下妖族和魔族,这么大的事,他竟然就为了能名正言顺亲一口,柳折枝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沉默良久直接起身绕过屏风走到他面前。 “蛇蛇亲亲。” 不等墨宴反应过来,他直接低头按着墨宴亲上去了,把墨宴都给亲傻了。 “不是……唔……长兄!长兄不让我……” “与蛇蛇无关,是我来亲蛇蛇。”柳折枝是会钻空子的,长兄只防着墨宴与他亲热,却没说过不许他与墨宴亲热,“即便有事,长兄应当也舍不得罚我。”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柳折枝这些日子被两位兄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对兄长们究竟多疼爱自己已经有了清晰的认知。 那些屏风都是柳故棠亲自送来的,上面不仅有阵法,还有结界,防的就是墨宴偷偷干坏事,此时神殿之中,柳故棠已经感受到有人越过了屏风,以为是墨宴越了界,带着一身杀气匆匆赶到。 结果…… 看着床上映着的影子他沉默了,眉头都快拧成了结。 他若是没看错,似乎是自家孩子按着那条龙在…… 这种事作为长兄自然不该多看,柳故棠立刻回去了,只是回了神殿也没有平复心情。 骑着龙玩,又按着龙亲,如此看来还真是他们误会了,那条龙似乎被自家孩子给欺负得死死的。 柳故棠翌日便解除了对墨宴的许多限制,也没必要刻意针对什么了,自家孩子怎么欺负龙他都已经亲眼看到了,旁的不说,地位上自家孩子绝对是压倒性的优势,一看就是说一不二,那条龙只有听话的份。 他以为墨宴有了自由,肯定要开始花式围着柳折枝转,万万没想到,有了令牌行走不再受限之后,墨宴当日就出了神宫,带着修真界来的那几个外族频繁出现在魔族的地界。 “以为是个恋爱脑,没想到啊,正事上还真一点不含糊。” 柳浮川都被惊到了,一时间还真有点对墨宴刮目相看,“他这怕是要过去当魔尊了,也不找人帮忙,就打算带着那几个人成事。” 柳故棠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情报,“算他有点出息。” 虽然语气冷淡,但神君可从不轻易夸人,有点出息这种评价已经算得上相当高了。 “那条龙算是有点出息?”柳浮川好奇的多问了一句,“那我们枝枝呢?” 柳故棠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这还需要问,而后毫不犹豫道:“折枝自然哪里都好。” 我就知道。 和预料之中的答案一样,柳浮川没忍住又去问,“那……” 他想问问他自己,刚开口就咽回去了。 算了,还是别问了,问完了更扎心。 即便他及时停住,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弟弟,柳故棠不用想都知道他要问什么,一本正经的说出八个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柳浮川腾的一下站起来,有心想反驳,但是没有底气。 因为这些年确实惹了不少祸让长兄给收拾烂摊子,不然他也不会被封为神族第一纨绔,在整个神界都以纨绔出名。 “没事,长兄你再怎么嫌弃我,我们也是亲兄弟。”柳浮川想开了,重新坐回去勾唇笑笑,“总不至于把我给扔了。” “不过这几日我大概知道了枝枝在找什么。” 话题跳跃的太快,他突然卖了个关子,柳故棠放下手中正在处理的事务看过去,“找什么?” “一个人。”柳浮川语气笃定,“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个女人。” 249.孩子的秘密有点大 道侣是男人,平日对那些貌美的侍女也并无半点逾矩之举,看都不曾多看一眼,这样的人却要寻一个女人,可见绝不是为情。 这一点无论是柳故棠还是柳浮川都心知肚明。 不为情那就更加古怪了,孩子回神界时分明谁都不认识,为何笃定要找的女人在神界,还只在神宫寻找,连祠堂都不放过? “神族女眷,年纪不小,或许已然身死道消……” 柳故棠轻声说出三个猜到的关键信息,和柳浮川对视一眼,两人眼底是如出一辙的凝重。 他们不会天真到以为幼弟在找娘,都已经是混血神族了,自己还被送去修真界才能保住性命,亲生母亲哪有资格进神族的祠堂。 像他们这样的混血神族,生来便是去母留子的,只知其父不知其母,更是生死有命,从上古时期至今,也就到了柳故棠这一代混血神族才能堂堂正正在神族有一席之地。 他一个人不要命的往上爬,爬到高处庇护同为混血神族的柳浮川,如今又有了柳折枝,可他都已经做了神君,依旧连生母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会去接触神族的任何女眷。 而现在柳折枝一来就找一位不知名的年长女眷,这件事不仅古怪,若是牵扯出太多女眷,很可能有性命之忧。 “长兄,神族的女眷……动不得啊。”一向不靠谱的柳浮川都有些心惊了。 神族两位先祖为双生,一位神尊为苍生陨落,福泽万世,另一位神女却反叛天道,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虽是双生姐弟,名声却截然不同。 是以后世神族女眷皆为天道选中照看,以免再有人受了蛊惑为祸苍生。 神族凡是在册女眷,自出生起身上便有天道意志,柳故棠掌管神宫后特意为女眷单独辟出数十座宫殿荣养,他自己平日里都不会与女眷起什么冲突,任由有能力的女眷从他手里分权,诸多照拂数不胜数。 “若孩子一定要动呢?”柳故棠沉思许久,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神族男子死多少都没问题,女子哪怕伤得重些都要慎之又慎,此事人尽皆知,可若是柳折枝一定要与女眷有什么牵扯,他们作为兄长,该如何抉择? 柳浮川没回答。 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回答,从长兄问出这句话时便一切都有了答案,而他的答案与长兄一样。 换做旁人他们自然秉公处置,但幼弟不行,哪怕是得罪天道也得护住,倘若日后真的降下天罚,他们轮流扛一扛,未必不能保幼弟安然无恙。 总归还是有机会的。 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幼弟为何如此行事,瞒着他们铤而走险。 柳折枝并不知道看似每日只陪他玩的兄长已经猜出了这么多,还说给了长兄,自从墨宴经常出神宫去魔族打探情况,他便开始花许多时间跟着了解魔族的事。 即便不能出去帮忙,也想尽可能的在其他方面帮一帮,只不过不能修炼。 他的身子亏空太多,伤了根基本就要静养,柳故棠每日费心给他寻药喂药,哪能让他没完全大好之前便开始修炼。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柳故棠突然忙起来了,某日竟是连喂药都交给了柳浮川,自己不曾露面。 “长兄不在,今日我来喂枝枝。”柳浮川心里也没底,他又不是长兄,在幼弟这里没什么威严可言,只能越发温柔的哄,“枝枝乖啊,长兄说了,你不喝他就打死我,就当是救我一命,张嘴,啊~” 柳折枝:“……”兄长你是把我当傻子么? 他不说话,也不张嘴,柳浮川举着勺子自己都尴尬了,无奈的叹了口气,“长兄去众神之巅了,来回要三日呢,你要是三日不喝药,长兄回来真的会打死我。” “兄长,我不是不喝药,我是觉得……有些奇怪。” 柳折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端着的药碗,“长兄走之前未曾嘱咐我,你那碗里的药也与我平日喝的不太一样,都是苦味,但苦得不尽相同,我倒不是怀疑兄长害我,只是想不通。” “还有,众神之巅是何处?” 孩子的洞察力实在太敏锐了,柳浮川知道一时半会儿是喂不进去了,只能先把碗放下。 “长兄走的急,没来得及嘱咐,只传音知会了我一声,众神之巅的结界开启时间有限,向来都是随机的,那是上古时期天地灵气孕育出神族先祖和天道的地方,里面机缘无数,如今能进去的只有神尊与长兄。” 柳浮川说这些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的表情,发觉他并无异样才继续往下说,“至于药不一样了,那是因为往日里面的药引是长兄的血,如今长兄不在便换成我的了,我修为不如长兄,自然血中的灵气也不如长兄,味道肯定会差一些。” “药引是血?” 柳折枝看看那碗药再看看他,瞳孔都在颤,“我从前喝的都是……是……” “别别别,枝枝你先别激动,这不是什么大事。”柳浮川一把抱住他,生怕把他吓跑了,“你伤了根基,血亲的血做药引是最合适的,墨宴之所以养不好你,除了药不够好,关键还是差了药引。” “而且这点血对我都没什么影响,更别说是长兄那么高的修为了,长兄没跟你说就是因为不重要,不是有意瞒着你,你放心喝就是了。” 原来如此,难怪那药喝下去效果会这么好,神君的血啊,别说是入药了,就是单独喝一碗都够普通人活死人肉白骨了。 柳折枝从他怀里退出去,也不说话,就那么眼神平静的盯着他,生生把柳浮川看得心里发毛,“枝枝,快喝药吧,一会儿凉了,我喂……” “这碗药别动。”柳折枝打断他的话,伸手把药拿到自己面前,语气很轻,却不容抗拒,“兄长,你就在这里,重新熬一碗药给我。” 柳浮川僵住了。 不光是因为留下一碗药再重新配,这种手段能确保自己无法作弊,尝尝两碗药的味道便能知晓一切,更是因为幼弟身上有一种很难形容的气场,让他后背发凉。 他这辈子唯一怕的人就是长兄,可此时此刻他莫名的觉得也有点怕幼弟,这太不对劲了。 “枝枝……” “兄长,重新熬一碗药给我。” 柳折枝又重复了一遍,语气还是那样清冷,不带任何威胁之意,但就是让柳浮川有点怂,好像比面对长兄还怂。 这种情况柳折枝本人完全不知,他只是发现兄长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又叫了一声,“兄长?” “啊……行。”柳浮川垂眸掩下眼底的疑惑,按他说的重新熬药,心中却把他身上那些异常全都想了一遍,越想疑惑越甚,却丝毫未曾表现出来。 他光顾着想这些,忘了自己手上都在做什么,直到柳折枝语气幽幽的问他,“兄长,这就是你说的一点血?” 柳浮川猛地回神,看看碗底的一点药汁,再看看自己手腕上不断流进碗里的血,赶紧补救,“我跟长兄肯定不能比啊,长兄是放一点,我修为差太多,所以就……额……” 他编都编不下去了,因为幼弟眼中明晃晃的写着一句话:你猜我信么? “两个时辰一碗药,还是两个时辰一碗血?” 柳折枝用指尖点了点药碗,“到今日我喝了将近两月,长兄说此事急不得,养身子养个三年五载都是常事,若今日我未曾发觉不对,两位兄长便打算一直瞒着么?” “这个……”柳浮川要愁死了,刚接下这个差事就被拆穿了,这回他是真要被长兄打死了。 “枝枝啊,我觉得这个事不能怪我,你想啊,长兄让我瞒着你,我敢不听吗?还是得等长兄回来你亲自去问长兄。” 关键时刻长兄就是用来卖的,柳浮川卖的半点没犹豫,还越说越顺畅,“我也是今日刚知道的,长兄做事哪需要跟我商量啊,他今日吩咐我做我才知道。” 以前都是心照不宣,没人提过,今日放多少血进去是长兄亲口教的,他这么说也不算撒谎,这不就是今日刚知道。 他是会钻空子的,柳折枝也没多怀疑,只能等长兄回来,不过这几日的药还是得喝的,不然真的会牵连兄长。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柳浮川喂药的时候柳折枝突然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兄长也开始时不时盯着他的白发看了,跟之前长兄的举动一模一样。 “兄长,我的头发怎么了?” 长兄深不可测,有时候不能乱说话,免得暴露什么,但柳折枝觉得跟兄长多说一点应该没事,想问就问了。 “我就是看你的白发,听说这是散尽修为经历天人五衰时留下的,要是等以后养好身子了,应该还能变回去吧?” 柳浮川说着还笑着朝他眨眨眼,“长兄那么大岁数都没有白发,你小小年纪一头白发,不知道的以为长兄虐待你呢。” 虽然他是在开玩笑,但柳折枝还真认真想了一下。 长姐似乎是天生白发,自己与长姐是双生,如今这白发究竟是天人五衰留下的,还是本就该如此? 柳浮川把他若有所思的表情看在眼里,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 孩子的秘密好像有点大,长兄你要不快点回来呢?我一个人估计是顶不住…… 250.辈分乱套了 墨宴今日回来的时候明显发现柳折枝情绪不对,自从回神界有兄长宠爱之后,柳折枝每日都心情很不错,今日却靠在摇椅上懒懒散散的,看着就一副不想动也不想理人的模样。 不下棋不品茶,也不跟柳浮川一起玩什么新奇玩意,反倒是柳浮川坐在一边说个不停,想逗他笑却一直没成功,看着挺着急。 “兄长,这是怎么了?” 柳折枝心情不好的时候,墨宴也不敢贸然凑上去多说话,特别明智的选择了想问柳浮川,而且是直接问出来,让柳折枝也听到。 这可不是他偷摸干坏事,他是光明正大问的。 终于能来个人救自己了,柳浮川看见他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立刻给他讲了以血入药的事,指望他去哄哄柳折枝。 “血?”墨宴先是一愣,然后直接一撸袖子,“我的血不行吗?我听说龙血也能入药,也算是一种天材地宝。” 柳浮川:??? 我让你去哄人,你在这跟我争宠呢? 这是用谁的血的事吗! 墨宴却不管他那震惊又无语的眼神,径直凑到柳折枝身边,以指为刃,快速在手腕上划出一道伤口,举着手就往柳折枝嘴边送,“快快快,直接喝肯定效果更好,我这还是热的呢!” 柳浮川看得目瞪口呆。 不是,这龙他一直这么癫吗?我记得以前还勉强像个正常人啊。 他是第一次见,柳折枝却是见惯了的,连惊讶都没有,只语气平静道:“蛇蛇莫要胡闹。” 然后淡定的用一只手往墨宴脑袋上邦邦两下,另一只手用灵力恢复了那道伤口,指尖沾上一滴血也顺手点在墨宴鼻尖上了。 “谁胡闹了,那你凭什么喝两位兄长的血不喝我的?”墨宴黑着脸语气不满,“柳折枝,你嫌弃我?别人血是香的,我的就是臭的了?不行!你今日必须喝我的!” 他说着又要往手腕上划,柳折枝按住他的手语气无奈,“蛇蛇,这种事就不必争了。” “我不!你喝一口尝尝!” 墨宴又换了一只手放血,语气恶狠狠的,“老子就不信了,都是血怎么不能喝一口我的,这世上还能有人比龙更皮糙肉厚?我的血随便喝!” 回应他的是接连几声邦邦,柳折枝一直打到他不再争着要放血才停手,最后躺回摇椅上耐心解释,“长兄与兄长能以血入药,因为与我是血亲,我伤了根基,这般养才能彻底养好,你又不是我兄长,我喝你的血做什么,又不是我喜欢喝血。” “那……行吧。”墨宴表情遗憾,“等你什么时候要是爱喝了,你记得先喝我的啊。” 这话不是一般的离谱,柳折枝却淡定的点头应下,“好。” 柳浮川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起初只是觉得柳折枝情绪太稳定了,这都能全程淡定面对,后来发现墨宴这么一通无理取闹之后,竟然让柳折枝不再纠结以血入药的事了,还开口说了好多话,甚至笑了两下,他瞬间明白了。 敢情这龙平日就是这么哄枝枝的,装疯卖傻争风吃醋,疯疯癫癫的竟然哄人有奇效! 有时候人和人的般配还真挺奇怪的,乍一看墨宴和柳折枝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可看的久了,见识了墨宴跟柳折枝之间的诸多相处,就会发现柳折枝特别适合找墨宴这种不要脸的人做道侣。 他能舍下脸面哄,能倾尽一切去宠,性子暴躁却唯独对柳折枝装乖讨巧,细心套路,总之若是让柳浮川去想,他如今完全想不到这世上还能有谁与柳折枝更般配。 自己这个兄长哄了一整日没把人哄好,墨宴回来几句话就给哄得明明白白,柳浮川看墨宴的眼神完全变了,现在这条龙在他眼里就是行走的哄幼弟神器。 有墨宴在,他再也不用怕幼弟不喝药,等长兄回来会打死他了。 一连三日都是靠着墨宴有惊无险的过,第四日柳故棠一回来,柳浮川差点哭了,“长兄你可终于回来了……” 他出门迎接,还说这种话,柳故棠脚步一顿,做好了心理准备,“说吧,什么祸。” 只有惹祸了他才会这么热情黏人,从小就这样。 “不是,长兄话不能这么说啊,我就不能没惹祸只是单纯的想你……额……”柳浮川顿了顿,表情逐渐有些尴尬,“倒也不算没惹祸,但也不能算是惹祸了,就是……枝枝知道那个药不对了。” “嗯。” 他预想中长兄想刀人的眼神并没有出现,柳故棠只应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向流云宫,“这三日都未曾喝药?” “不不不,都喝了,我一顿不落的喂。” “嗯。” 又是很平静的语气,柳浮川走在他身侧,突然有点懵,“长兄,你就不想说点别的?” 这根本不像长兄,正常难道不应该先想办法解决幼弟不愿意让他们以血入药的事吗? “此事先不用管。” 柳故棠随口敷衍了一句,进了流云宫看到柳折枝和墨宴都在,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从储物戒中拿出此次去众神之巅得来的宝物——一张千工拔步床。 五进深的千工拔步床,一进二进摆的都是珍宝字画,三进是整整一架子古籍心法,四进是梳洗打扮用的,里面还能看到许多细软首饰,件件都不是凡品,灵气氤氲,说是法器都不为过。 只是有一处很突兀的空着,看样子从前摆的应当是镜子,最里面的五进才是床榻。 这般精美珍奇的千工拔步床,本身就已经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了,整张床都是灵脉铸成,数不清耗费多少灵脉,更何况还有诸多法器古籍。 大半个寝殿都被一张床占据,大有以后就摆在这里的意思,柳折枝看得有些愣住了,“长兄这是何意?” “给你的。” 从前柳故棠在众神之巅见过这张床,但家中没有女眷,并未动心思带出来,这次进去却是特意为了此物。 一方面是孩子娇弱,自然是要越精细娇养越好,有什么好东西都该寻来,另一方面…… 柳故棠扫了一眼那千工拔步床,“神族两位先祖,其中那位神女在世时便用此物,据说是先祖神尊亲手为双生长姐所造。” 神尊,神女,双生长姐…… 柳折枝方才未曾多想,如今听到这几个关键词,瞳孔狠狠颤了颤。 这是长姐的东西,是我送给长姐的? 柳故棠一直盯着他的反应,这样的异常自然被看的清清楚楚,但此时此刻柳折枝已经顾不上掩饰什么了,他根本就没想到要掩饰,第一反应就是重新去看那床中的布局。 尤其是缺了一块镜子的位置。 长姐的镜子,那块浮生镜,原来如此…… 这一瞬间,不止是柳折枝想明白了,连墨宴都想透了其中关窍,两人暗中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主意。 既然是长姐的物件,上面肯定会有些长姐留下的线索,长兄此举无意中帮了他们大忙。 “可还喜欢?” 在柳折枝看过来之前,柳故棠便压下了眼中的探究与了然,只问他喜不喜欢,俨然一副只是给幼弟送礼物,希望幼弟开心的模样。 柳折枝发自内心的朝他笑笑,“多谢长兄,长兄此去辛苦了。” 本就是日理万机的神君,离开神宫三日只为给他带回这个礼物,足以见得其中心意。 “喜欢便好。”柳故棠微微颔首,又状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句,“有了这床,再按时喝药,养身子自然事半功倍。” 提到药,柳折枝下意识想说以血入药的事,可转念一想他都已经这么说了,定然是什么都知道了,说这话就已经表明了态度。 药不会停,无论他想不想喝都必须按时喝,就像最开始长兄给他喂药那样。 长辈与道侣的区别就在于此,某些事上他面对长辈不能不听话,只不过长兄没有明说,把他当小孩子养,却不会当成小孩子训斥,只暗示提点他,给他留了足够的体面。 “知道了,长兄。” 见他乖巧应下,柳故棠便不再多待,他这么一走,柳浮川瞬间坐不住了,都没心思去看那稀奇的千工拔步床,随便找了个借口赶紧去追长兄。 追上之后两人也没说话,一直到走进神殿,柳浮川才终于能放心表达出自己的情绪,靠在殿门上惊呼一声,“长兄,枝枝他该不会真是……他那反应明显不对劲啊!” “白发,那个系统跟着他,身边有条龙,身上的气度也不同寻常,今日见了神女的千工拔步床还直接收下,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若光是震惊的情绪还不能真的说明什么,真正彻底暴露的是柳折枝对那床的态度,以他的性子,对女子的床绝不会收下那般干脆,肯定要跟长兄推拒。 可柳折枝当时表现的太乖了,连柳故棠说他喜欢他都没反驳。 相比于他的难以接受,柳故棠从流云宫回来的这一路便已经将此事消化的差不多了,本来就是用此物试探一番,如今不过是试探出结果罢了。 “此事你我早有猜测,不是么?” 柳故棠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与其继续诸多猜测怀疑,不如像今日这般尽早知晓结果,如此,究竟是在找哪位女眷,答案昭然若揭。” “你……你也接受得太快了吧?” 柳浮川看怪物似的看着他,“长兄,这是乱了辈分啊,彻底乱套了,我的幼弟是我先祖,这是正常人该经历的事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50-260 251.他叫我兄长,我叫他祖宗 幼弟变成先祖,这事放在谁身上都够荒唐的,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柳故棠也没办法。 “那你想要如何?” “我……”柳浮川被问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问你的啊,长兄,你可是长兄,是神君,你会有办法的对吧?” 上面有个长兄的好处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解决不了的事就找长兄,长兄年纪大还靠谱,而且比他见多识广,肯定能想出办法完美协调好这件事。 柳故棠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略微沉思片刻便点头了,“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可以将你除名,如此便不存在辈分上的混乱了。” “我就知道长兄你有办法,那就赶紧除……什么?!” 柳浮川说到一半猛地僵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长兄,你说的除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你不要我了?!” “不是,我是你亲弟弟啊!说不要就不要了?长兄你好狠的心!” 他在那眼看就要撒泼打滚了,柳故棠依旧淡定,只冷冰冰的扫了他一眼,“是从伴生玉佩上除名,还是从神族族谱除名,你自己选。” 柳浮川彻底无语了,长兄你给的选择还挺自由。 伴生玉佩除名,那枝枝就不是幼弟了,若是直接神族除名,枝枝便算不得他的先祖。 只能说神君不愧是神君,这种时候了还能给出一劳永逸的办法,而且给了两个! “长兄……” 知道不可能真的不要自己,柳浮川颓废的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长兄啊,长兄你说话啊……” “有什么好说的。”柳故棠已经完全接受了,而且想的很开,“既然不愿从伴生玉佩除名,也不愿从族谱除名,那便既是幼弟又是先祖,各论各的即可。” “还能各论各的?” 柳浮川着实是没想到还能这么解决,思索一番疑惑道:“那是……枝枝叫我兄长,我叫枝枝祖宗?” 这太荒谬了,柳故棠听他说完都直皱眉,“非要这么论么?” “不是你说各论各的吗?” “如今我们只是试探出了孩……折枝的身份,此事折枝并不知晓,难不成你要到他面前说破此事?” 说破肯定是不行的,柳折枝一直藏着这个秘密,肯定是因为此事不能被旁人知晓,在柳折枝没有主动跟他们说之前,他们必须要装作不知道才行。 柳浮川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一旦知道了幼弟是先祖,很难不觉得尴尬和别扭。 “长兄,你方才说到一半又改口,怎么不叫孩子了?” 柳故棠撇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虽说既是幼弟又是先祖,可再像从前那般叫孩子着实是太不合适了,按理说他们叫名字都算是大不敬,但…… 幼弟就是幼弟,即便是先祖归来,那也是他们的幼弟,从前如何疼宠,日后都不会变。 神殿内安静了许久,最后还是柳故棠提起正事,“神族世代流传下来的说法,是神尊为天下苍生身死道消,神女反叛天道,魂飞魄散,可那神女用过的千工拔步床,折枝收下时很满意。” 这里面值得推敲的东西可太多了,若真是一个救世,一个反叛天道,那这双生姐弟便不是一路人,如今神尊归来,见到那位神女的物件,即便念着姐弟情分不计较,也绝不会那般激动到难以自抑露出破绽。 可见这世代相传以及书中记载的上古之事,并不能全信。 柳浮川也想到了这件事,甚至敢比他想的更多,“长兄,若从一开始此事便是错的,你说那些长辈们为何要如此传?都已经记载在册了,绝不会是某个人的猜测,一定是亲眼看到了,或者是被谁授意,你说有没有可能授意的人本来就是……” “柳浮川。” 被叫全名的时候很少,都是长兄真的发火了才会这么叫,柳浮川将最后两个字咽回去,明白这是长兄在警告自己慎言,有些话不能说出来。 可即便他不说出来,兄弟两人对视一眼便可明白对方的意思。 能授意的只有天道,天道要这般谱写上古时期神族的历史,非人力可以更改,后世也只能这般流传。 天道,又是天道…… 柳浮川看柳故棠的眼神多了些探究。 传说最初的主系统都是跟着先祖神尊的,当年害长兄受罚的主系统是如今的小侄子,那有没有可能……这个主系统就是最初跟着先祖神尊的那个? 神女反叛天道,主系统也想反叛天道,两个与先祖神尊最亲近的人都反叛天道,这真的会是巧合吗? 那当年参与过主系统那件事的长兄,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 “长兄,你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柳浮川直接问出来了,特意选在这个时候问,他知道长兄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明白他究竟是想问什么。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柳故棠不解的皱眉看向他,“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莫要惹祸。” 从头到尾都盯着他的表情和眼神,柳浮川没看出一点心虚和奇怪的反应,长兄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有事瞒着他,方才那句话也是和平日一样警告他,让他少惹祸。 “知道了,放心吧。” 柳浮川什么都没试探出来,又聊了几句便走了,出了神殿看看头顶的天,眼神晦暗不明。 所有的反应都看不出异常,就能说明真的没瞒着我吗? 长兄若真是有心瞒着什么,这世上怕是无人能看透。 长兄啊长兄,你跟幼弟还真是像,性子像,连有事瞒着我都像,幼弟是先祖神尊,你不能是幼弟的亲儿子吧? 刚经历了过分离谱的事,如今他的思维已经一路跑偏到纠正不回来了,越想越觉得长兄像幼弟,最后用力摇摇头,决定先回去睡一觉。 再不睡一觉让脑子歇一歇,他怕他会疯,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神殿内,察觉到他的气息彻底离开,柳故棠才松了口气,转身看着神殿高处的神座,不自觉的想起来当年那个主系统。 一个没有人类感情的系统,时隔万万年后,突然学会了想念它的主人,不过是因为要跟他提起当年的事,便被天道惩罚,最后彻底生出了反叛天道的心思。 当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后来的两万年里他将权力一点一点抓在手中,经历过以后便想明白了许多惊世骇俗之事。 是非对错不一定为真,全看谁来定夺是非,谁来审判对错,一手遮天之下,黑白也可颠倒。 但上古时期那些事都与他无关,所以他从不过多思虑,可若那些事涉及幼弟,又该如何? 柳故棠闭上眼,许久过后再睁眼,已然有了决断,再不看那让世人趋之若鹜的神座,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如今,他似乎要与那个主系统殊途同归了…… 最大的秘密被两位兄长连猜带试探,已经全然暴露了,柳折枝和墨宴却还一无所知。 即便他们是上古时期所谓的先祖,如今的记忆和阅历也只有几百岁而已,别说是柳故棠了,即便是在柳浮川面前他们这方面也还是差了些。 接连几个月寻不到半点长姐的消息,如今长兄将线索送到手里,柳折枝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即刻带着墨宴将整个千工拔步床每一寸细节都翻了一遍。 他相信长姐能为他布局铺路,说在神界等他,定然会在此处留下线索。 珍宝字画,古籍心法,还有那么多首饰法器,光靠两个人一件一件的看也需要不少时间,他们还不敢做的太明显,只能打着收拾整理的旗号。 幸亏这几日两位兄长都忙,除了喂药和每日来看一看,并未在流云宫多待。 可五日过去,柳折枝翻遍了每一寸,愣是没有寻到半点长姐的气息。 “难不成要亲自去众神之巅找?” 墨宴听他说出这句话,吓得手都抖了一下,赶紧劝他,“这种事就不是着急的事,你可别又不顾身子啊,长兄两个时辰一碗血给你养身子,你要是强闯众神之巅,那……那长兄得多伤心。” 他都不敢自己拦,非得搬出柳故棠这个长辈才敢说,柳折枝的性子他太清楚了,看着稳重自持,实际有时候比他还莽,没有修为都敢拿命去开阵的人,还有什么鲁莽的事做不出来。 “蛇蛇想多了,我怎么会想强闯众神之颠。”柳折枝轻声回了一句,努力压着满心的心虚。 事实上墨宴劝他之前,他心中真有了想去试试的打算。 以前是不知道到哪里能找跟长姐有关的线索,他一直以为长姐住在神宫,如今知道了具体位置,他是真有些坐不住了。 但……长兄那里确实无法交待。 别说是长兄,就是兄长那关他都过不去,兄长看似什么都依着他,不像长兄那般威严,却是个实打实怕长兄的,面对长兄怂得很,有点风吹草动肯定第一时间去长兄那告状。 “真没想?” 都老夫老夫了,墨宴还能不了解他吗,看他的神色就能看出全是忽悠自己的,问完都不用他回答,紧接着便小声嘟囔一句,“你要是扔下我,一个人去,那我就找长兄告状去,你要是带着我……” 他顿了顿,柳折枝以为下一句会是要死要活的拦着,结果猝不及防看到他往后退了退,捂着脑袋道:“那我就偷偷传音给长兄告状。” 柳折枝:“……” 蛇蛇真是出息了,如今都学会搬出长兄来吓我了。 虽然……嗯……确实是有些怕长兄,毕竟如今根本打不过。 “蛇蛇真要去告状?” 累了好几日了,精神一直高度紧绷,如今气氛正好,柳折枝暂时压下那些不顺,索性逗逗他的蛇蛇。 “你你你……你别这么看着我啊,你别威胁我。”墨宴把脑袋上的手放下来,这回不是往后退,而是主动凑过去了,“我知道,就是肯定挨揍呗,没事,我先让你揍一顿,然后再去找长兄告状,你看怎么样?” 把他机灵坏了,柳折枝又无语又好笑,最后抬手作势要邦邦,见他动作麻利的主动把头凑过来,手没打下去,反而拉住他的领口,仰头往他下巴上亲了亲。 “乖蛇蛇,学坏了,都会告状了。” 一边说学坏了,一边还叫乖蛇蛇,嘴还微微勾起一点,眼里也是笑意,明摆着逗人玩。 墨宴是见过世面的,但真没见过这种世面,被钓得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了。 修真界的柳折枝是不会这样的,虽然偶尔他也觉得很娇,但不是这种娇,折枝仙君习惯什么事都自己扛,打心底觉得自己应该无时无刻不清醒冷静,道侣对他再好,他也觉得是同辈人,甚至因为道侣是蛇蛇,还会下意识想要护着。 但到了神界就不一样了。 享受过两位兄长的宠爱过后,心里像是有了一种对长辈的倚仗,从前觉得天塌下来他自己顶着,最多也只是和蛇蛇一起,但如今上面有两位兄长,无论发生何事,两位兄长都会以长辈的身份护着他。 神宫中人人都叫他小公子,时间久了,被长辈宠习惯了,便开始真的有些从小被两位兄长娇宠长大的感觉了。 被爱包围的小公子,长辈和道侣都宠着,不自觉的就会多出一点世家公子的娇气,冲淡些许正道仙君的克己复礼。 这些变化墨宴都看在眼里,心里更是高兴,顺势抱住仰头来亲自己的人,语气跟哄孩子似的,这是他跟兄长学的。 “柳折枝,你别去行不行?养身子不容易,好不容易养好了一点,你又……反正就是……” 柳浮川什么好听的话都张嘴就来,墨宴跟他学了许久,心里会了,真到说的时候总觉得有点烫嘴,说不出口,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勉强说全。 “我那个……我心疼你,我们枝枝……额……就是……乖啊,我们不去。” 柳折枝:??! 柳折枝僵住了,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时间久到把他都给看得后背发凉了,他才小声试探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不应该啊,我看兄长就是这么哄啊,什么我们枝枝,什么乖啊,乖哦,柳折枝听完了都挺配合的,看着被哄得挺满意,怎么到我这就这种眼神了? “倒不是说错了,只是……”柳折枝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要那么一言难尽,口中的话也尽可能委婉,“我是觉得,蛇蛇或许不太适合这种……嗯……这种说话方式。” 兄长本就长了一张适合迷惑人的脸,笑起来温润如玉,让人如沐春风,再加上温柔的嗓音和语气,话还说的自然,听起来就还挺正常的,挺好听。 但蛇蛇这……一副纠结的表情,话说的磕磕绊绊,他真怕蛇蛇说着说着把自己舌头给说打结了。 这就不像蛇蛇能说出来的话,都不如平日骂娘好听。 “要不……蛇蛇还是骂出来吧,别憋着了。” 墨宴:“……”他娘的老子不活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同样的话我说怎么就不对劲了?兄长那个笑面虎能装,我就不能装了吗?我长的也好看啊!柳折枝亲自认证的好看! 他好不容易学来的,结果白学了,墨宴大受打击,沉默好一会儿才不死心的问道:“真的那么难听吗?我以为你喜欢这种假的要死的方式哄。” 对于柳浮川的温柔和甜言蜜语,他给的评价是假的要死,都这么评价了竟然还去学,柳折枝一边觉得他的心意可贵,一边又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难听,只是你跟兄长气质不同罢了,蛇蛇有蛇蛇自己的方式,不必跟谁学,蛇蛇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这话说的可太好听了,墨宴刚才还怀疑人生呢,现在瞬间被他治愈了,甚至还有点想不做人。 这几日两位兄长都忙,他觉得应该不会来,长兄估计也没功夫时刻盯着这边的动静,墨宴放出神识发现那些侍女离得都很远,胆子更大了,抱着柳折枝就往榻上压。 “亲一口,让我抱着亲一口,抓紧时间亲一口。” 他一边压着柳折枝一边低头去亲,“再这么憋下去我估计要变成这世上第一条憋死的……” “你敢!给老娘把嘴收回去!” 在他快要亲到柳折枝微张的红唇时,一个女声突兀的响起,墨宴一愣,下一瞬便被柳折枝一把推开,啪叽一声摔地上了。 柳折枝起身看向床榻,声音微颤,“长姐?是你么?” 252.我哭了,你快哄我 这根本就不用问,听到那个语气,再结合声音响起的时机,墨宴跟柳容音没有血缘关系都知道这一定是柳容音。 如果不是长姐,哪个多管闲事的女人会在这种时候打扰别人的好事! 就差一点!差那么一点他就能跟柳折枝亲上了!这一日他等了好几个月! “长姐?”柳折枝没得到回应,又仔细把床榻上每一处都看了一遍,“长姐再回我一句可好?” “回不了了,快被你气死了。”床头的玉枕上再次传来柳容音的声音,不似方才的怒喝,而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在里面,“你怎么又跟这条龙搅合在一起了,过了万万年还真让他给忽悠住了,真是美死他了。” 墨宴:??? 不是,我也不容易好吗! 长兄防贼似的防我,兄长挤兑坑我,现在长姐也拦着我跟道侣亲近,我是龙啊!谁家正经龙好几个月连道侣嘴都亲不上,过得跟出家了似的! 不过……最后一句倒是说的挺对,真是美死老子了,柳折枝还是被我骗到手了哈哈哈哈…… 他在旁边内心狂笑,面上却不够吱声,只安静的看柳折枝去抱那玉枕。 柳折枝激动得甚至都没注意长姐说了什么,找到声音来自何处便用灵力探入,发觉那不只是长姐的一缕神识,而是一缕残魂,险些喜极而泣。 “长姐,我回来了,你说你在神界等我,我回来找你了……” 他边说边用灵力将柳容音的残魂从玉枕中小心的分离出来,墨宴身上有魔气,怕神族的残魂接受不了他的灵力,又放心不下柳折枝的身子,只能在背后默默给柳折枝输送灵力。 与此同时,这几日有意给他们留时间秘密行事的柳故棠突然看向流云宫的方向,眼中快速划过一抹了然。 看来幼弟找到了。 如此倒是省下了自己想方设法偷偷帮一帮,只是不知那神女情况如何…… 他不愧是神君,即便未曾在场,也担心的丝毫不差,柳容音的情况确实算不得好,柳折枝取出残魂的那一刻便僵住了。 那是一缕没有任何灵力和灵气的残魂,连柳容音的影子都分辨不出来,只是一团魂魄,带着些许清晰的焦黑,可见当年是被天雷劈散了魂魄。 雷刑便已足够痛苦,生生被天雷劈到魂飞魄散,柳折枝根本不敢想长姐当时会有多痛。 生来便各方面都比常人优秀许多的神族,连魂魄都会更加强大,长姐的残魂却虚弱到无风都要消散,这分明就是被生生将神魂都折磨到面目全非,体内最后一丝灵气都抽干才被打散魂魄。 “长姐……” 柳折枝僵在原地,只敢用灵力将那一缕残魂包围,碰都不敢碰,颤抖着声音又说了一次,“长姐,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白到近乎透明的残魂微微晃了晃,像是在点头,看到他身边的墨宴,欣慰的语气迅速染上嫌弃,“折枝你怎么又跟这条龙搅合在一起,当年老娘就看他不是个善茬,肯定没安好心。” “长姐不知道么?”柳折枝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蛇蛇在修真界便……不,是凡间,蛇蛇在凡间便做了我的情劫,长姐认可了蛇蛇的。” “什么凡间?” 柳容音语气疑惑,没等他回答又问了一遍,“折枝啊,你怎么又跟这条龙搅合在一起?” 那语气,那态度,就跟第一次问一样。 这下连墨宴都诧异的看了过去,见柳折枝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小声道:“长姐她是不是……记忆出了问题?” 他说的太委婉了,哪里是记忆出了问题,是根本就记不住除了万万年前的事了,残魂即将消散,发生了什么都记不得,片刻前问过的话,听到看到的事,全都忘记了。 “怎么会……”柳折枝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此刻他什么都说不出来,满心都是对长姐的心疼,只会一声声的叫长姐。 可这一次没人再回答他了,只苏醒一瞬的残魂再次陷入沉睡,就在他灵力的包围下,让他眼睁睁的看着那缕残魂更加趋近透明。 柳折枝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难怪找了五日也找不到,今日长姐却突然自己出声,那是因为一直在沉睡,若是再晚一日,哪怕再晚一日,这缕残魂都要彻底消散了。 “蛇蛇,我差一点……差一点就要再也见不到长姐了……” “没事没事,这不是见到了吗,柳折枝,冷静,冷静点,你的身子受不住。”墨宴从身后抱住他,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长兄救了长姐,现在一切都来得及,收收杀气,会报仇的,我们一定会给长姐报仇的。” 柳折枝学会了恨,却是第一次恨意如此强烈,强烈到几乎化为有实质的杀气。 天道不止害死了他,还把他的长姐折磨至此,他今日看到长姐这般模样,比当初知道一切真相时还要恨,死死抓住墨宴的胳膊,“蛇蛇,我们杀了他,长姐受过的一切,都要一桩桩一件件的还给他。” “好,都还给他,千倍百倍的还给他。”这种时候墨宴是最靠谱的,把他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低头轻轻吻上他的眼睛,“但是也得养好身子啊,身子好了你才能亲自动手去报仇。” “长兄很快又要来给你喂药了,你要是想哭就快埋我怀里哭一会儿,保证没人看见。” 他也恨,不仅恨天道那般折磨长姐,更恨天道让他的柳折枝这般痛苦,柳折枝对自己的性命没那么看重,反而更在意身边人。 天道分明就是知晓他的性子,才在他死后还对长姐下此毒手。 脾气最暴躁的人,此时却做了柳折枝的精神支柱,会温声细语的哄他,安慰他,劝他千万不要太过动怒,和平时两人的角色像是完全对调了,如今的墨宴才是最冷静的那一个。 柳折枝靠谱的时候他便负责撒泼打滚装疯卖傻哄柳折枝开心,柳折枝情绪激动的时候他便反过来安抚,在这之前墨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有这么沉稳的一面。 “还是哭一声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他见不得柳折枝这么难过,哭一哭怎么了,人难过本来就是要哭的,谁规定什么仙君就得忍着眼泪不许哭了。 柳折枝仰头对上他的满眼心疼,缓缓抬手抚上他的脸,“蛇蛇,我不会哭。” 难过就哭,这是他根本不曾触及过的事。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让墨宴又想起他曾经在修真界吃的那些苦,差点当场心疼哭了。 “行,你不哭,那我给你哭一个。” 说完就红了眼眶,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反过来把头埋在柳折枝怀里,因为比柳折枝高了些,还要把腿弯下一点才能做到这个动作。 “哇啊啊啊……柳折枝啊啊啊啊,我难过死了,我哭了,你快哄我……” 他不光哭,他还连哭带嚎,这么一闹别说是杀气了,柳折枝连自己的心疼和难过都要忘了,根本顾不上,感受到衣襟被他哭湿了一块,都让他给整不会了。 “蛇蛇你……” “快哄我,我哭死了!” 柳折枝:“……”蛇蛇是会哄人的。 虽然方法离谱,但自己确实是冷静下来了,不想杀人了,柳折枝抬手往他脑袋上摸了摸,“蛇蛇,可以了,我冷静了,你快起来别哭了。” 话音刚落,墨宴瞬间抬头起身,脸上还挂着用灵力硬挤出来的眼泪,红着眼睛问他,“真好了?” “嗯。” “那我也好了。”墨宴随手抹了一把眼泪,瞬间恢复正常,看不出一点哭过的痕迹,还顺手在他衣襟用了清洁术,然后嘿嘿一笑。 虽然没说出来,但他的意思柳折枝看得相当明白,他的表情就是在说——我厉害吧?一下就把你哄好了,快夸我! 柳折枝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蛇蛇在这方面似乎一直是没什么底线的,从前在凡间能装哭骗自己,如今又能用灵力挤眼泪哄自己,着实是越来越没底线了。 但是……好可爱。 “蛇蛇真棒,好厉害。” 柳折枝夸了他一句,还不等再说什么,墨宴便先一步拿出一件法器将长姐的残魂收了进去。 “放心吧,交给我,我去长兄那骗个温养神魂的法器来。”墨宴不光会哄人,他还真办正事,将那法器交给柳折枝收着,信誓旦旦的保证,“你去要容易暴露,我不要脸,我没事。” 长兄的东西肯定比他们手中的要好许多,给长姐养魂自然是法器越高级效果越好,若是让柳折枝自己想办法,最先想到的也是长兄。 “蛇蛇亲亲。”柳折枝主动凑上去亲了墨宴一下。 墨宴没有亲回去,现在调情不合适,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虽然哄好了,但并不耽误他还是很心疼柳折枝,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察觉到长兄的气息靠近,两人赶紧装作无事发生,一齐朝门口看去。 结果却看到今日的长兄有些不一样,似乎是带着怒气来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通体散发绿色幽光的瓷瓶。 “长兄,这是怎么了?” “问他。”柳故棠进门后回头看向身后,语气冷得要结冰了,“进来,现在知道怕了,惹祸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想想后果。” 柳浮川小心翼翼的迈步进来,整个人都有点颓靡,衣袍上还带着些紫色的雷电,一看就是刚受完雷刑,张嘴想说话,嘴里却先冒出些许黑烟,配上那张俊美的脸也依旧模样滑稽。 “我就是跟人赌了一会儿,把长兄的防御法器给输了,就赢了一把,赢回来的是个没什么用的破瓶子。” 他一说破瓶子,柳折枝的目光瞬间转到那个发绿光的瓷瓶上,柳故棠注意到了,把瓷瓶放在桌子上直皱眉,“前几日新炼制的法器,原本是要给你,被他输了,还说要拿这个续魂瓶来抵。” “续魂瓶?”柳折枝眼睛亮了。 “温养神魂的法器,给鬼族倒是有些用,神族哪里用得上,又没有残魂要续命。” 听长兄这么一解释,柳折枝和墨宴对视一样,眼里是同款的惊喜。 给长姐养残魂的法器有了! 253.宠幼弟还得偷偷摸摸 这续魂瓶来的正好,不止可以温养神魂,还可以为残魂续命,是长兄亲口认证过的,柳折枝信得过,拿给长姐用更是对症下.药。 从前觉得兄长有时纨绔不靠谱,如今柳折枝倒是无比感激他的这几分纨绔。 若不是赌输了,哪能换来这续魂瓶救命。 “长兄,这瓶子倒是好看,既然是兄长赔给我的,那我收了瓶子,此事便作罢吧。” 纨绔归纨绔,但也帮了大忙,柳折枝能救便救一救,毕竟此时的兄长看着实在有些惨。 头顶还丝丝缕缕冒黑烟呢,可见长兄罚得多狠。 巧合其实挺值得怀疑,但因为兄长是真受了罚,平日也惯会不靠谱,柳折枝半点没怀疑。 “防御法器本就是给你的,既然你不计较,那便罢了。” 柳故棠没有驳他的面子,受了他的求情,又冷冰冰的扫了柳浮川一眼,“跪下。” “扑通”一声,柳浮川跪得那叫一个痛快,只是方向不太对,不是跪长兄,而是跪向了柳折枝,把柳折枝都给看懵了,赶紧上前去扶。 “长兄,这不合规矩,兄长快起来。” 兄长跪幼弟自然是倒反天罡,但柳浮川此时可不是跪幼弟,跪的是先祖神尊,没人比他更受得起这一跪了。 柳故棠有意为之,自然不会让柳折枝把人扶起来,按住柳折枝的手,连借口都找的合情合理,“今日赌输了你的物件,自然该给你认错,他若觉得丢人,下回才能不再犯。” 话音落下,又看了柳浮川一眼,柳浮川立刻会意,“那个……枝枝,对不住了,是我错了,下回不敢了。” 连认错都是模棱两可的,柳折枝以为他是为赌输了认错,实际柳浮川的认错是因为对先祖不敬。 当时在修真界第一次见面,柳浮川记得清清楚楚,他可是跟柳折枝动过手的。 跟祖宗动手啊,死八百回都不够他赎罪的! 柳折枝哪知道他是打的这个主意,还沉浸在被兄长跪拜的震惊中无法自拔,知道长兄严厉,但今日之前他没想过这么严厉。 “兄长,快起来吧。” 他又劝了一次,柳浮川却不敢动,因为此事不是听他的,是看长兄的脸色,长兄知道他曾经跟幼弟动过手,差点没亲自动手揍他。 “不必管他。” 柳故棠和平时一样动作熟练的给柳折枝喂药,根本不管旁边还跪着个人,这一碗药柳折枝喝得如坐针毡,总感觉自己要折寿。 连平日最爱占便宜的墨宴都不敢往前凑,生怕不小心沾了边让柳浮川跪到自己,全程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竟然能让兄长跪幼弟,长兄简直比当年的柳折枝还恐怖,惹不起惹不起。 柳浮川硬生生跪到柳折枝一碗药全都喝完,等柳故棠又嘱咐了几句才让他起身把他带走。 “长兄是真吓人啊。”两人一走,墨宴先心有余悸的感慨了一句,“都能让兄长这么跪你,我要是惹到他,他怕不是要抽了龙筋当鞭子用。” 柳折枝也被惊到了,“长兄确实对兄长过于严厉了些……” 作为当事人之一,柳浮川倒是没觉得多严厉,他只是有些无语,从流云宫出去就开始抗议。 “长兄,虽说做戏做全套,但你做的也太全了吧?有雷你是真劈啊。” 他自己也不疗伤,就往长兄面前一站,“为了给枝枝送那续魂瓶受的伤,长兄你得负责,道理我都懂,是为了瞒着枝枝偷偷帮忙,但这也太费我了。” 别看他此时脸上白白净净,衣袍也纤尘不染,实际衣袍之下整个人都被雷刑给劈得焦黑一片,全得用灵力修复。 “不做得逼真些,折枝会起疑。” 这次确实是辛苦他了,柳故棠抬手用灵力包裹他全身,灵力消散后他便恢复如常,再不冒黑烟了。 “再将这些丹药送去。”柳故棠拿出两瓶丹药扔进他怀里,仔细交待,“这是温养神魂的药,融入水中将残魂浸入,可让残魂吸收灵气,你再拿几瓶旁的丹药一起,换上些花里胡哨的瓶子给折枝。” “他说那瓶子好看,你盒饭做寻了好看的瓶子投其所好,其中丹药只是附带,不经意间与他说起那两瓶丹药是养魂的,可能记住?” 柳浮川点点头,“记是记住了,但是长兄啊,我们宠自家幼弟还得做的这么隐秘,你不觉得有点离谱吗?” 想送装残魂的法器,他先挨一顿劈,想送丹药,还得又放别的丹药混淆视听,又换上好看的瓶子装投其所好,本来是好心,这么一弄倒像是别有用心了。 头一回听说送点宝贝给自家幼弟还要诸多谋划,荒谬死了。 “折枝聪慧多疑,他的身份又事关重大,多些谨慎总没错,你莫要嫌麻烦便偷懒。”柳故棠怕他不靠谱,沉声警告,“此事若是弄砸了,你便自己选个小世界流放去吧。” 柳浮川:“……”行,有事没事就想着把我扔了,你可真是亲长兄。 嘴上虽然说离谱还麻烦,但柳浮川做起事来却比柳故棠交待的还要事无巨细,花里胡哨的瓶子真是他到处收集的,而且在神宫闹得人尽皆知,都知道他高价收好看的瓶子。 这么一来就更坐实是为了投其所好哄幼弟了,他拿着那些瓶子去找柳折枝时,柳折枝还笑他是不务正业,小心又被长兄罚。 “长兄罚我才是正常的,要是有一月不罚,我反倒要怀疑长兄是不是想偷偷把我扔了。” 他本来说话就不太着调,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不奇怪,这件事他来办最合适不过,装作只看瓶子没注意里面的丹药,当着柳折枝的面挨个查看更是自然。 “这几个瓶子有的是我自己以前装丹药的,还有我从长兄那顺来的,我看看有没有贵重的丹药,有的话还得给长兄还回去,被发现就糟了。” 柳浮川一边挨个拆开,一边自言自语似的嘀咕,“补气血的,疗伤的,恢复灵力的,突破境界的,这个是什么丹药?” 拿到柳故棠给的那两瓶,柳浮川愣了一下,随手扔在一边,“又是养神魂的,难怪长兄扔在一边不要了,这丹药给我我也不要啊,一点用没有。” 上赶着给多刻意啊,就得不给,让人来主动要,这才绝对不会被怀疑。 人心算是让他玩明白了,柳折枝听到这么凑巧又有养神魂的丹药,本来还觉得巧合太多有些犹豫,看他打开瓶子要把丹药倒了只留瓶子,瞬间怀疑消散,赶紧拦住,“兄长,扔了太浪费了,就在里面放着吧,左右也只是观赏瓶子,里面装什么都不要紧。” “这有什么浪费的,丹药长兄有的是。” 柳浮川把纨绔人设进行到底,一副对这些丹药根本看不上眼的模样,看他的眼神还有些心疼,“我可怜的枝枝啊,在修真界节俭惯了,没用的丹药都舍不得扔。” 闹了这么一出,总算把丹药成功送出去了,柳浮川功成身退,一点不耽误他去救长姐。 有了对症的法器和丹药,柳折枝一连三日都亲力亲为用丹药化水浸泡长姐残魂,墨宴也不敢出门了,让染月等人小心行事,自己留在流云宫守着他。 不怕别的,就怕柳折枝见长姐实在虚弱,也生出用鲜血滋养的心思。 柳故棠两个时辰一碗血并无大碍,若是换成柳折枝,一日一碗都要身子亏空,本就伤了根基的人,再偷偷放血,那跟拿自己的寿数分给别人有什么区别。 柳折枝太重情义,墨宴一点不敢赌,只能寸步不离的守着。 好在那丹药和续魂瓶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柳故棠精挑细选送来的宝物,自然效果显著,第三日柳折枝就发现长姐有苏醒的征兆了。 傍晚时分,柳容音终于苏醒,残魂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一团,而是能看出人形,上面的焦黑也尽数消散。 “长姐……”柳折枝声音很轻,像是怕将她的残魂震碎了一般。 “折枝,回来了。” 柳容音语气含笑,“回来就好,我就说我能等到你回来,你养的那个小疯子也不错,是个忠心护主的。” 他说的小疯子自然是指墨宴,墨宴头一回被夸,简直受宠若惊,“多谢长姐!” “浮生镜中的事我多少也知晓些许,你做的很好。” 原本应当什么都知道的,可残魂太过虚弱,接收不到太多互通的记忆,柳容音只能通过一些破碎的画面猜到墨宴帮了柳折枝许多。 当初她答应将墨宴也送去轮回,是在赌两人之间的羁绊足够深,能让墨宴顺利找到柳折枝,如今看来她赌赢了,大获全胜。 “长姐别说太多话,你还需要多休息。”她的声音里都能听出明显的疲累,柳折枝听着心疼,“我经历了许多事,如今也有许多人护着我,等长姐休养好了我再说给长姐听。” “好……” 柳容音笑着应下,很快便再次沉睡,沉睡的瞬间突然察觉到外面似乎有什么结界阻挡着自己的气息,但来不及多想,实在太累了。 那是柳故棠设下的结界,名为保护柳折枝,实为阻拦流云宫中生人残魂的气息,即便无人能察觉到那么微弱的气息,可他们面对的是天道,不得不多加防备。 但恰恰是他的太过谨慎,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起了疑。 或者说是有人有意为之,时刻盯着他的行踪,捕风捉影的为他添堵。 柳故棠感受到神尊召唤时,正是白秋去见神尊几月后第一次出门露面,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他得了神尊的支持。 没人知道他这几个月经历了什么,柳故棠却是心知肚明,神尊的秘密,柳故棠做神君之前便已知晓,这也是他能坐上神君之位的原因。 那个名义上的父尊,心中没有苍生,没有神族,只有他自己。 “长兄,那个废物不太对劲。”柳浮川都看出了白秋的不对,“他身上的气息好像突然变强大了。” “不必理会,我要闭关两日,这两日.你盯着折枝喝药。” 他隔几年就要闭关几日,此事柳浮川已经习惯了,也没多想,殊不知柳故棠根本不是闭关,而是去找了系统。 系统这些日子一直跟着染月,夜里都睡着了,突然被人捏在手中,吓得当场炸毛,“啊啊啊啊救命!爹!救命啊啊……” “闭嘴。”柳故棠被吵得直皱眉。 “是你?怎么会是你这个老……额……我是说,大伯父你有事吗?” “001。” “什么?”系统没太听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初代主系统的编号。 柳故棠也不与他解释,在他的鬼哭狼嚎中掀开他那一身白毛,指尖没入他被代码填充的身体,灵力探入,在代码角落里找到残缺的编号001,收回手直接把他扔进储物戒。 “带你去见神尊。” 系统摔在储物戒里,听到这句话一脸懵,压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见神尊,总感觉他想杀了自己,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只能躺在那装死。 可躺着躺着他突然察觉到了一点来自本源代码的气息,循着气息找过去,在储物戒最右边的角落找到一串悬浮在空中闪着白光的代码。 这是……我的代码?! 系统目瞪口呆。 不是,这个老登储物戒里怎么会有我的代码?还是本源代码! 这跟储物戒里收藏一个人类的心脏有什么区别! 254.你是废物,我知道 很早之前系统就发现自己的代码不太匹配,他卖了代码却不影响运行,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测,他好像是个残次的系统。 那时候他就觉得难怪他是实习系统,残次系统肯定只能实习啊,转正都费劲,直到今日他在这里发现自己的本源代码。 好像有什么不对,但他不敢问。 柳故棠在他眼里就像个暴君,一言不合真杀统的那种,别说问为什么了,就是本源代码在眼前他都不敢吃。 吃了能升级是不假,但他也得有命升级啊! “那个……大伯父,我去见神尊是为什么啊?” “我是不是有什么隐藏身份?” “这事我爹知道吗?” 别管他说什么,柳故棠都不理他,好像不是亲手把他抓来似的,气得他想学墨宴骂娘。 有的人就是欠骂! 长了嘴也不说话,是有什么心事吗?那嘴不用就卖了! 他也不知道柳故棠是走到哪了,好像是一座奇怪的地宫,到处都是寒冰封印,越走越深入,里面冷得吓人,像是一处闭关的地方,但又有点奇怪的电流波动。 “噤声。” 过了大概一刻钟,柳故棠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可惜是让他闭嘴。 系统不敢不听,安静的看他对着一道紧闭的门见礼。 “父尊。” 两个字落下,冰封的大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千年寒冰雕刻而成的神座,以及神座上那个白发苍苍的男人。 统领神界的神尊,竟然半点看不出修士模样,和寻常凡人一般,苍老如古稀老者,只一双眼睛透着说不出的精明与算计,看人时不怒自威,依稀可见神尊的威严。 “有少主供养,父尊的气色看着好了许多。”柳故棠语气恭敬,上前将一旁的玉壶拿在手中,缓缓倾斜,“血脉纯正的神族,终究非旁人可比。” 鲜血倾泻而出,血色融入神座,最后尽数被神座上的人吸收,像是某种神秘的献祭仪式。 而这世上身份最尊贵的两个男人显然对这一幕司空见惯,接受献祭的神尊甚至闭上眼睛享受着年轻血液被吸收的感觉。 系统看得目瞪口呆,逐渐惊恐。 他好像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传说中的神尊竟然要靠着后代的鲜血喂养,这哪里是什么神尊,简直就是怪物! 柳故棠为什么助纣为虐?不对,他说少主的血更纯正,那在白秋见到神尊之前,这个老怪物是谁在放血供养? 一个混血神族为什么会得到神尊重用,甚至变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神君?这位神君给幼弟养身体,又为什么选择用自己的血入药,知道血亲的血效果最好? 这些线索连在一起,系统很难不得出一个结论,或者说柳故棠这个混血神族能上位的秘密——之前都是柳故棠在用血供养这位所谓的神尊! “白秋确实诚心孝敬吾,只是修为低了些。”神尊掀开眼皮,瞥了一眼玉壶中已经见底的鲜血,言语间颇有些嫌弃的意思,“吾让他回去潜心修炼,你替吾照看一二。” “是。” 柳故棠把最后一滴血也倒进去,放下玉壶垂首站在一边,很快空气中那种电流波动时产生的滋滋声越来越明显,他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系统却看得头皮发麻。 那个白发苍苍的神尊,或许都不能再算作是一个人了,吸收完血液整个人便开始趋近透明,可以清楚看到体内血液流动,最可怕的是他的头,几乎充斥整个头部的脑子上一条条电流向四周扩散蔓延。 虽然看不到尽头连接着什么,但系统可以感受到,因为那都是他的同类。 神尊的脑子连接着无数系统。 这个认知出现在脑海里,系统竟然觉得诡异的合理,没有理由,就是潜意识里觉得很合理。 神族的神尊已经不止统领神界了,他还是系统总局的主系统,他的大脑连接着无数系统,神族和系统总局,两个为天道效力的势力,彻底合二为一,都由神尊统治。 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改造成主系统,虽然获得了无上权利,但这权利并不在他手中,只是方便天道统治这世上的一切罢了。 原来这才是这个世界的本质,神族,系统总局,看似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实际上都是天道的附庸,要做天道最忠诚的使者。 神尊和柳故棠说了什么系统已经没精力去仔细听了,他的一些认知已经被完全颠覆,需要时间去消化,但他隐约听到神尊提起了柳折枝。 “混血神族罢了,成不了气候。”柳故棠的回答一点不像面对柳折枝时那般宠爱,反而隐隐有些贬低的意思,“跟浮川一样,接回来养着便是,浮川纨绔,折枝娇气,皆是不堪大用,养着解闷倒算是还有些用处。” 他把两个弟弟贬低的一无是处,言语间如同说自己养的灵宠一般,神尊微微颔首,并未再多言,摆摆手便让他退下了。 转身的瞬间,柳故棠背对着看不到,系统却看得清清楚楚,那个老怪物看柳故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俨然已经起了杀心。 “大伯父,他好像是怀疑你了,想杀你。”走出那座地宫,系统赶紧提醒他,“你那么护着爹和二伯父,他应该是猜到了。” “他想杀我不是一日两日了,若是做得到才算本事。” 系统有点被他的霸气发言震住了。 在地宫里他态度那么恭敬,系统还以为他受制于人,万万没想到,竟然全是装的。 “那你为什么……” “你去做主系统。” 一人一统同时开口,系统被他的说的话惊到毛都炸了,“什么?!” “他可以死,但我不能去做下一个他。”柳故棠带他见方才那一幕的目的便是通知他这件事,“神尊我来做,你去做主系统。” 多年前他就已经可以弑父夺位了,可他不愿做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披着人皮做什么主系统,一辈子只能待在地宫,守着无数寒冰封印做天道的傀儡。 原本他想就这样维持现状也没什么不好,左右他已经将神尊架空,那他做神君还是神尊又有什么区别,可惜如今幼弟等不得。 他有预感,幼弟是冲着天道来的,他作为兄长,理当为幼弟扫清障碍。 “不是,我……我只是个实习系统啊!” 柳故棠什么都知道,走一步看百步,事事讲究未雨绸缪,系统却相当于天降大任,还是个离谱的任务,吓得一团小毛球直接瘫在地上成了小毛饼。 “我承认我有时候有点癫,但也不至于这么癫啊,实习系统去做主系统,大伯父你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吗?” “没有误会。”柳故棠语气冷漠,“你是废物,我知道。” 系统:“……”你是不是有点伤人了? “折枝身边不留废物,要么按我说的,努力去做主系统,要么死。” 柳故棠语气平静,好像无所谓他的选择,冷冰冰的吐出四个字,“你自己选。” 你确定你给我选择的余地了吗! 系统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更没见过这么独断专裁的人,比暴君还暴君,简直不是人。 “那……那我能考虑考虑吗?” “三日后给我答案。” 柳故棠说完就去后山的瀑布旁打坐,压根没打算把他送回去,系统傻眼了,“那你放我出去啊!” “大伯父!我爹会想我的!他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不管系统怎么喊,柳故棠都不放他出来,说三日就三日,耐心等他的答案。 另一边,染月来汇报说系统被长兄带走了,柳折枝听完都懵了。 “你是说……长兄给你传音,说他带着时乐闭关去了?” “对。”染月点点头,“虽然我也觉得很奇怪,但神君就是这么交待的,让仙君不必担忧,他只是看少主什么都不会,亲自教导一番。” “嗯。” 柳折枝应了一声,倒是真没担心,他知道长兄有多宠他,不会不顾他的想法把系统怎么样,以长兄的性子,说教导应该就是真的亲自教导。 柳浮川也是这么觉得的,还在旁边开导他,“枝枝你放心吧,长兄只是看不惯废物,尤其是你身边有废物,在长兄眼里,要是不能护着你,那就没必要留在你这,太碍眼了,还会拖你后腿。” “而且长兄闭关最多两三日,很快就回来了,你那小毛球顶多掉几根毛,实在不行回头我给他粘上。” 柳折枝:“……”多谢兄长,可以,但没必要。 柳故棠闭关,神宫风平浪静,反而是外面有些人蠢蠢欲动,第二日墨宴正在陪柳折枝照看长姐,突然听到青羽语气急切的传音。 “墨宴!你快去看看!染月他们出事了,好像是哪个世家的人要抢染月,闻修跟他们打起来了,岚幽让我回来给你报信!” 墨宴给柳折枝泡茶的动作一顿,传音应声说立刻过去,面上却丝毫不显,人都离开流云宫了,柳折枝还只以为他是又出去筹谋夺取魔族。 反倒是被他叫来陪柳折枝的柳浮川察觉出些许不对。 平日出门就出门了,不会特意叫我来陪枝枝,今日怎么还特意嘱咐好好看着枝枝? 长兄不在,柳浮川行事也得谨慎些,万一一眼没照看到,出了什么麻烦事就糟了。 神宫出事没事,枝枝要是出事,长兄绝对饶不了他。 这么想着,柳浮川立刻派人出去查看墨宴的行踪。 若是在外面打个架倒不算什么大事,可别是沾花惹草辜负了枝枝,否则管他是龙是魔,我最多是弄死他,长兄怕是会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灰飞烟灭…… 255.你再不收手我就告诉枝枝 墨宴见到青羽的时候,青羽脸上还带着血迹,再加上焦急的表情,不用听前因后果他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了。 “伤着了吗?” 见面第一句他不问发生了什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青羽愣了愣,好像第一日认识他似的,愣了两秒才回神,“没有,是别人的血,那些人抢走了染月,闻修追过去跟他们打起来,我和岚幽赶到的时候场面已经乱了,他们人多势众,岚幽让我回来报信。” “知道了,带我过去。” 墨宴没发火也没骂娘,突然这么稳重,青羽相当不适应,在他迈步前及时拉住他,“我们不用跟神君或者二公子说吗?是世家大族,听说那个上官家在神界是名望很……” “我手下的人我自己救。”情况紧急,墨宴没时间跟他多说,只沉声嘱咐了一句,“这事不能让柳折枝知道,更不能让长兄和兄长为难,我是我,神族是神族,我去救我的手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跟神族无关,记住了吗?” 那些世家都受神族庇护,说到底这次的事算是自己的手下跟长兄的手下起了冲突,墨宴嚣张归嚣张,但涉及自家人,他绝不会让自家人为难。 不需要长兄或是兄长出面来选帮谁,大不了就是他被神宫赶出来,今日他做的事,他一人承担就好。 青羽听懂了,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变了,以前只觉得他嚣张跋扈还嘴欠,可从刚才他第一句先问自己有没有受伤开始,再到方才那些话,青羽就明白为什么他能让染月和闻修誓死追随了。 出事不是先发火,是先关心有没有受伤,而且有责任有担当,每一处细节都考虑的周全,没有权衡利弊,只求不牵连旁人,根本不管对方是谁,听到消息就要亲自去救…… 这样的人,天生就适合做上位者,在他手下做事才算得上一句士为知己者死。 “记住了。”青羽用力点点头,终于明白了岚幽为何让他找墨宴报信,而不是找仙君。 仙君有动作必定会惊动神君,一旦变成几股势力之间的事,他们是修真界来的人,在这里算是异类,很有可能被神宫和神族权衡利弊之后放弃,毕竟他们几个人跟上官家那么大的世家没有可比性。 但墨宴不一样。 墨宴会把这件事压下来,偷偷去救,绝对不会放弃他们。 在修真界的青羽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觉得墨宴如此靠谱,带墨宴去救人的这一路,他真的特别安心,完全没了之前回来报信时的慌乱。 神宫位于神界正中央,神宫之外人妖魔三足鼎立,上官家是有名的世家大族,人族几乎算得上是上官家与月家一同执掌,可见其底蕴与权势。 墨宴之前忙着调查魔族,没怎么留意过人族的事,但多少也听说过一点上官家,只是没想到第一次与其打交道便是去救人。 “墨宴!” 岚幽是最先看到他的,在修真界好歹也是统领一界的冥尊,如今被人围在中间双拳难敌四手,本就因为是鬼族而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几乎都要透明了。 但他出声并不是让墨宴帮忙,而是在指路,“去后院找闻修和染月,带青羽一起,别让他过来!” 这里是上官家主宅,高手如云,他身上伤痕累累,已经是在靠丹药强撑了,依旧不敢让青羽来帮忙,生怕那小崽子落在人堆里受了伤。 青羽哪会听他的,召出本命剑就要往下跳,被墨宴死死拉着胳膊,直接从空中扯去后院找染月和闻修。 “你去添什么乱!他看见你肯定还要分神照顾你!” “我……我……”青羽找不到话去反驳,他的修为不够,确实只会让岚幽分心。 墨宴顾不上安抚他了,到后院一眼就看到两个在被围攻的血人。 闻修一手死死抱着染月,一手提剑想要闯出去,无数灵力打在身上也不肯放下怀里的人,已经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了,只攻不守。 染月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得破破烂烂,很明显是被人喂了药,炉鼎药人吃下那种药,只能任人摆布,毫无反抗能力,他却不肯露出半点丑态,时不时用一把匕首狠狠往自己身上砍下,用疼痛压制药性。 两人身上和脚下全都是血,大多都是他们自己的,血海中刚爬出来一般,交缠在一起的发丝都有鲜血滴落,看得墨宴目眦欲裂,用法器和结界护住青羽,自己直接化作龙身俯冲下去。 “吼!” 震耳欲聋的龙鸣带着威压席卷整片天地,巨大的龙身几乎压塌下方所有宅院,人群四散,墨宴趁机将闻修和染月用龙爪抓出,带上青羽一起去找岚幽。 魔气遮天蔽日,墨宴已经许久不曾这般发火了,周身杀气滔天。 “岚幽,上来!” 龙尾夹杂灵力横扫而去,生生为岚幽将包围圈撕开一条口子,卷住岚幽的腰身送到自己背上,扔出法器让四人全都站在法器上,设了几道结界将他们护住,做完这一切墨宴才松了口气。 手中有的丹药全部扔进结界让他们先疗伤,墨宴都不忍心再看染月的情况,盘旋在空中又是一声龙鸣,“把抢染月的人交出来,本尊留你们一命。” 那人是上官家的嫡系公子,上官家怎么可能把人交出来,虽然被他的龙身和那一身超越境界的灵力和威压惊到,上官家众人依旧执剑指着他。 其中一位长老模样的老者更是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不过一条下界来的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公子看上那个炉鼎药人,是要带他回来享福,受我上官家供养,尔等莫要不识好……啊啊啊!” 惨叫声比他大放厥词的声音大得多,龙爪裹挟灵力而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抓的粉碎,连神魂都未能幸免,顷刻间以最血腥的方式魂飞魄散。 墨宴是魔,没有人比他更懂何为血腥杀戮,剥皮抽筋剔骨……这世上那些用来威胁人的狠话,他早些年都一一亲手实践过。 以杀止杀,以暴制暴,魔族是最不好掌控的,只有手段够狠,让他们怕,他才能稳坐魔尊之位,无人敢生出二心。 只是后来有了柳折枝做道侣,他便有意收敛了,因为怕柳折枝不喜欢,但今日他管不了那么多。 “本尊再说一次,把人交出来!” “黄口小儿也敢在上官家叫嚣!” 下方众人一拥而上,与墨色的巨龙缠都在一起,刹那间鲜血飞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墨宴完全杀红了眼,他不仅要杀人,还都是用最凶殘血腥的手段,魔气将人腐蚀得面目全非,龙尾龙爪所过之处皆是断臂残肢。 “不能……快拦住……拦住尊主。”染月吃了丹药,又有闻修输送灵力,终于恢复些清明,看到墨宴这般大开杀戒,立刻让闻修去拦。 “这不是修真界,快去拦住尊主,不必为我报仇,这些世家不能……咳咳……不能结仇……” 闻修紧紧抱着他,满眼都是心疼,心中恨不得尊主把那些人全杀了,却又不得不像染月一样顾全大局。 连青羽和岚幽都是满心无奈。 他们根基尚弱,确实不能让墨宴这样不管不顾的继续杀下去,此事若是闹大了,连神宫那边都没法交待。 染月不能动用灵力,别人都受伤了,青羽便用灵力帮他扩音,让他这个苦主亲自去劝墨宴。 “尊主,不能再……” “给老子闭嘴!” 染月刚开了个头就被墨宴骂了,不仅骂他,还连闻修一起骂,“你个木头是死人吗!照顾好他!让他好好休息!说个屁!” 柳浮川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墨色的巨龙在下方杀疯了,空中几个受伤的人想劝他停手,他却一边用龙爪拍碎不知谁的心脏一边骂。 整个上官家,那么多修为高深的护卫和长老,硬是无人能抵挡一条杀疯了的龙。 并不是墨宴有多无敌,只是他不要命,身上伤口都不去处理,只管杀个痛快。 这般疯癫的打法硬是把修为比他高出许多的大能都镇住了。 神界与修真界不同,合道飞升之上只分三个境界。 飞升之后是仙人境:散仙、真仙、玄仙、金仙、大罗金仙。 而后是圣境:准圣、半圣、圣人。 最后才是神境:偏神、准神、主神、天尊。 墨宴如今的修为只在仙人境,最多只是个金仙,化作龙身堪比大罗金仙,他却跨越境界,硬是按着那几个上官家已经在半圣甚至圣人的长老打。 这一幕看得柳浮川眼皮直跳,顾不上什么风度了,直接冲上去亲自拦在他面前,盯着巨龙血红的眼睛厉声道:“墨宴!再闹下去便收不了场了!” 他已经毁了大半个上官家,死在他手里的没有百人也有几十,这些世家大族势力不容小觑,冲到人家家里杀了这么多人,此时停手柳浮川还能勉强帮他善后,若是再多…… 柳浮川都不敢想会引起什么后果。 他挡在前面,墨宴自然不会跟他动手,但也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只沉声与他解释,“兄长,有人抢染月,给染月喂那种药,你看看染月,他是炉鼎药人,宁死不从自己把自己砍得身上都没什么好肉了,我只想讨个公道,让他们把那个人交出来。” 给柳浮川报信的人已经说过此事了,柳浮川也知道他想讨公道是理所应当,但…… “凡事总要顾全大局,你杀了这么多人,也算是……” “算不了。” 墨宴打断他的话,“兄长,染月是我手下的人,我给他报仇天经地义,我只要罪魁祸首的命,是他们不肯给,大开杀戒不是我的本意,只要他们把人交出来,我立刻停手。” 柳浮川没出声。 若是代表他自己,他自然支持墨宴报仇,而且相当欣赏墨宴这样的人,可他是神族的二公子,代表神族和神宫,长兄闭关,他得替长兄守好这一切,不能出乱子,更不能由着墨宴继续杀下去。 上官家不会交出那个嫡系公子的,世家大族的认知里,一个下界来的魔族,连世家旁系的护卫都比不上,哪里配让嫡系公子偿命。 一人一龙沉默对峙,很快身后便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尊主,收手吧,我没事。” 染月靠在闻修怀里,朝自家尊主扯出一抹笑,“尊主已经替我报仇了,我们回去吧。” 墨宴沉默的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摇摇头,高声道:“染月,你记着,做了老子手底下的人,到哪都用不着委屈求全。” “老子手底下的人让人欺负了,该打回去就打回去,该杀就杀,打不过就让老子亲自来,你们只管记住是被谁欺负了,别跟老子说什么没事了的废话!” 墨宴以龙身凌空,字字句句掷地有声,“要是报不了仇那就是老子没本事!没本事老子就回去多修炼,没有让你们委屈自己顾全大局的道理!” 他说完再不看柳浮川,绕过这位兄长一爪子又是一地血肉飞溅。 “墨宴!”柳浮川试图拦他,他却全当没听见。 眼看就真要出大事了,柳浮川拿他没办法,闭了闭眼说出两个字,“枝枝。” 墨宴爪子一顿,柳浮川继续威胁他,“你再不收手,我就让枝枝来了。” “别……”墨宴下意识阻拦,一回头正对上一道白衣白发的身影由远及近,吓得整条龙都狠狠抖了一下。 柳浮川本来是拿柳折枝威胁他,结果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柳折枝真来了,也吓得不轻,“枝枝,你……你怎么来了……” 256.这是个真祖宗 谁都没想到柳折枝会来,流云宫那么多婢女看着,柳故棠还再三嘱咐不许他出神宫,让他好生养身子,一直以来柳折枝都很听话,今日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赶在这种时候,墨宴他们几个人就没有不慌的。 但柳折枝本人依旧淡定,看到那些血腥的场面也面色不改,只回答柳浮川的问题,“你与墨宴都背着我出来,想来是有什么热闹事,我便跟来看看,兄长,这是怎么了?” 已经杀到这个程度了,下面上官家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他还说是什么热闹事,柳浮川对他不够了解,以墨宴为首的几人却全都不敢吱声了。 尤其是墨宴,看似一条巨龙威风凛凛,实际爪子和尾巴都在颤,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让柳折枝看不见才好。 “就是……额……就是枝枝你看到的这样。” 反正他都来了,不想让他操心也晚了,柳浮川想着自己拦不住墨宴,正好找他告一状,让他收拾墨宴,把前因后果说的相当简洁。 “上官家抢了染月,还将他们几人打伤了,墨宴来报仇,我听到消息来劝,毕竟……有些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其实柳浮川也很为难,此事若是幼弟受了委屈,他带神宫众人踏平上官家也无可厚非,就算长兄要问责,到时他一人承担便是。 可一个魔族的护法,又没有真的出事,墨宴闹出这么大动静,已经算是足够了。 神宫不可能为魔族出头,神族、神宫,包括长兄,脸面和名声都是得要的,他也不能因为一时冲动,顶着神族二公子的名头,纵容此事继续闹大。 “确实要以大局为重。” 柳折枝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不远处的染月等人,几人被看得一激灵,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他又转头看向了墨宴,语气平静,“爪子脏了。” 墨宴方才杀红了眼,如今龙爪上还在往下滴血,听他这么一说,赶紧放了好几个清洁术,“没有没有,洗洗就干净了。” “是么?闹了这么久,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我……”墨宴心都凉了半截。 滔天魔气骤然消散,众人只见那巨龙方才还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如今却迅速化作人身一脸的心虚,扑通一声跪在柳折枝脚边,刚用清洁术弄干净的手一把抱住人家大腿。 “那个什么,我知道错了,我是想让他们交出罪魁祸首,他们一直不交,不然早就速战速决了。” 他这认错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一点不像反省不该这么闹,听着像是因为没有赶紧杀完才认错。 柳浮川微微皱了皱眉,感觉这龙不太靠谱,这么认错能被原谅就怪了,怕不是会惹枝枝更生气。 果然,柳折枝拂开他的手退后一步,“再说一次,错在哪了?” 墨宴冥思苦想,不确定是错在没有通知他,还是杀得少了,或是两者都有。 但他又怕柳折枝只给他这一次认错机会,说错了就完了,迟迟不敢开口。 柳折枝也没有等,问完便突然双手结印,点点白光从上官家众人脚下缓缓浮现,逐渐连成阵法模样,等他们反应过来不对,早已尽数被阵法困住,动弹不得。 “枝枝?”柳浮川愣住了,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直未曾露面的上官家主也被迫现身在那阵法中,人动弹不得,身上的气势和架子却丝毫不减,对着柳折枝一副质问的模样,“小公子这是何意?即便要与我上官家商议此事如何处理,也理应由神君出面。” 他甚至都没提已经在场的柳浮川,明摆着笃定没人敢动他们上官家,除了能给神君几分面子,神君这两位弟弟他一个也没放在眼里。 柳折枝好像听不到他的话,只垂眸看向还跪在那的墨宴,“蛇蛇,可是想清楚哪里错了?” 从他布置阵法的那一刻,墨宴就彻底慌了,此时跪在那哪还有心思反省哪里错了,赶紧劝他,“别别别,柳折枝,算我求你,你不能这么干啊!兄长在这,你就算不看在兄长的面子上,长兄的面子总得给吧?” “长兄知道了怕是会发火,再说了,两位兄长给你养身子不是让你来大开杀戒的……” 不光他慌,修真界来的几人也深知他的脾气,全都跟着求,尤其是染月,站起来恨不得当场给他表演一个活蹦乱跳,“仙君,仙君我真没事了,尊主已经替我报仇了,我……” “倾云。” 柳折枝根本不听任何人的劝,倾云剑应召而出,磅礴的灵力灌注其中,白衣白发的身影凌空而起,飞身一剑,嗓音冷冽的吐出四个字,“七杀,开阵。” 这是他第一次开七杀阵,墨宴心头狠狠一跳,回身去看,却是一切都晚了。 主诛灭的七杀阵,加上柳折枝的全力一剑,顷刻之间整片天地鸦雀无声,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留下,上官家的所有人便随着这片宅院灰飞烟灭。 柳折枝单手执剑,落地后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身后微风拂过,阵法消散,那片空地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里曾经是权势显赫的上官家,一夕之间,满门覆灭。 “蛇蛇。”柳折枝语气依旧毫无波澜,“你错在不该要罪魁祸首,沆瀣一气之辈,都杀了便是。”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这才是墨宴不敢让他知道的原因。 可柳浮川从未见过他这一面,盯着那已然化作虚无的上官家,肠子都要悔青了。 墨宴动手还只是要罪魁祸首以命相抵,枝枝出手便是杀的片甲不留,他竟然还拿枝枝去威胁墨宴,想让枝枝阻拦管教。 难怪,难怪方才这几个人都怕成那样,原来根本不是怕挨收拾,而是怕枝枝大开杀戒! 墨宴要杀人尚且能劝住,能顾全几分大局,枝枝却是谁都劝不住的,说杀就杀! 柳浮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柳折枝动手之前,不止是他,整个上官家都没人觉得柳折枝敢动手,即便是被困在阵法中,他们也以为只是做做样子。 即便是柳故棠亲自来了,覆灭一个世家大族也得掂量掂量后果,要犹豫片刻,柳折枝却半点不犹豫。 上官家轻敌了,太过自信人人都要权衡利弊了,所以毫无防备,死的那一刻估计都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大胆。 原本在暗处围观的各方势力也被惊得不轻,看着那位一出手便覆灭一族的神族小公子,对从前那些关于此人的消息都再不敢相信分毫。 病弱,娇气,下界来的没见过世面? 这和他们打听到的哪里是一个人! 柳折枝知道此事会传遍神界,但他不在乎,教导完蛇蛇便看向柳浮川,“兄长。” 这一声让柳浮川猛地回神,看到墨宴还在那跪着,他想都没想,扑腾一声也跟着跪下了,“那个……啊……就是……兄长也知道错了。” 这哪是幼弟,这可是先祖神尊! 即便是刚知道他是先祖神尊的时候,柳浮川对这件事都没有这么深刻的认知,但方才他覆灭上官家的举动,让柳浮川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个祖宗。 比长兄还惹不起的小祖宗! 他这么一跪把柳折枝都给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兄长起来再说吧,长幼有序,你这般跪我,不合适。” “不用不用,我觉得跪着挺好的,跪着我安心。” 柳浮川说的全是实话,这种情况让他站着他是真慌,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想念长兄,他做错了事长兄都是当场就揍他,现在幼弟不揍他,他心里直发毛,还不如挨顿揍呢。 柳折枝哪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归结为兄长又不靠谱了,而且爱好挺奇特的,跪着说才安心。 “其实我方才是想问兄长,我惹了这么大的祸,还能回神宫么?若是不能,我便带蛇蛇……” “能!” 柳浮川没等他说完就急切的打断了,“枝枝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谁不让你回家了?惹不惹祸先不说,你就是把天捅破了也不耽误你回家啊。” 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兄长有多宠自己柳折枝是知道的,但他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没什么可是,该回家就回家,是不是到时辰该吃药了?”柳浮川站起来一把拉住他,生怕他跑了似的,“走走走,回家吃药了,药可是一顿也不能落,你刚动用灵力肯定又伤了身子,长兄看见了可得心疼着呢,快回去好好休息。” 墨宴起身站在柳折枝另一边,从始至终没发表意见。 他们今日惹了大祸,回神宫会给长兄添不少麻烦,他得看柳折枝的意思,柳折枝回去他就跟着回去,柳折枝若是不回去…… 他即刻就去打下魔族,迎柳折枝回魔族继续做魔后。 总之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能委屈了柳折枝,柳折枝绝对不能跟着他吃一点苦。 “兄长。”柳折枝试图商量,“此事还是等长兄出关再……” “长兄出关也一样,不可能让你待在外面,我跟长兄都在家等着照顾你,你自己在外面不回家算是怎么回事,天塌下来有人给你顶着,有我跟长兄在你怕什么。” 这回柳浮川也不怂了,怕他还要拒绝,直接把他横抱起来,还不忘回头招呼墨宴,“带着他们几个跟上,一会儿赶不上枝枝吃药的时辰了,长兄知道了怕是会打死我。” 说完抱着柳折枝撒腿就跑,哪像带幼弟回家,简直就是强抢。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出事了就找长兄,养兄前日用兄一时。 柳浮川紧紧抱着柳折枝,还时不时低头说两句话给他吃定心丸,“枝枝你放心,这世上就没有长兄解决不了的事。” 烂摊子都让长兄去收拾吧,他负责把枝枝抢……啊不是,哄回去就行。 257.资深纨绔的经验传授 柳折枝能一剑覆灭上官家,靠的是出其不意和那手出神入化的阵法,不像墨宴那般硬攻,自然没受什么伤,但他本就伤了根基,喝药就是要静养,如今强行动用灵力,多少还是内里有损。 这一点柳浮川最清楚,今日是他用血养着柳折枝,把人抱回流云宫放在榻上,手往他脉上一搭便知道他是在强撑。 “枝枝,一剑耗尽灵力,你经脉里的灵气都枯竭了,怎能如此不爱惜身子啊……” 平日里他都是抽科打诨或者温柔风趣的,不太像长辈,此时却叹着气直摇头,终于有了几分长辈的样子,“这也就是我,若是换做长兄,见你这般不爱惜身子,怕是要气死。” “当时……管不了那么多。”柳折枝也知道自己这么做辜负了长兄与兄长多日来的精心将养,可当时的情况他必须杀。 染月是蛇蛇的属下,是生死之交,蛇蛇是他的道侣,他一定要为其讨个说法。 蛇蛇会因为他而在意他的长兄长姐和兄长,他自然也会因为蛇蛇而庇护蛇蛇身边的人,这是原则和底线,让他坐视不理,他做不到。 他不需要什么罪魁祸首,抢染月的人固然可恨,但其余人也是助纣为虐,杀了便杀了,他的脾气秉性一向如此,一切后果他都会承担。 “兄长,蛇蛇和染月几人都是外族,我若此时不管他们,日后他们在神界只会更难立足,没道理我在神宫享福,他们在外孤苦无依,若真有那一日,我会随他们一起……唔……” 最后那个走字被柳浮川手动给他捂回了嘴里,压根就不许他说。 “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枝枝,我是说你得爱惜身子,兄长在你眼里就那么没用吗?” 柳折枝有些懵,根本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兄长,我怎会觉得你没用。” “那下回就跟我说。” 柳浮川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看他歪头不解的呆萌模样,有心往他脑门上弹一下,又怕把他弄疼了,最后只能默默收回手。 “当时你若说你必须管,说你要大开杀戒,我也不是不能帮你,谁说非得你自己动手了?” 这走向太过出乎意料,柳折枝目瞪口呆,“兄长你……” “你跟我说,我总不能不管你吧?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幼弟,你要干什么我能不帮你啊,你偷偷布阵,我动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灭了上官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柳浮川看了看周围,凑到他耳边小声跟他密谋,“下回我们俩就这么干,出了事长兄那边我还能给你顶着,明面上跟你没关系,你也不用伤到身子,一举三得。” 柳折枝:??? 还能这样? 他大为震惊,柳浮川还在那朝他笑着眨眼,“规矩礼数是死的,人是活的,枝枝你得学着跟长兄和那些死规矩斗智斗勇,我给你传授经验,信我的准没错,我都斗了几千年了。” 柳折枝没当过叛逆少年,之前在乾坤宗长大都是按部就班,克己复礼,哪听过这种理论,一边觉得这样不合适,一边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忍不住追问。 “那具体要如何做?” 问这个柳浮川可就来劲了,整个神界他保证没人比他更会,当场开始详细教学。 “就拿今日之事举例,你赶到时已经打起来了,你想跟着一起杀,但你直接动手不合适,这时候就需要演戏,需要装。” 柳浮川伸出一根手指往他眼角点了点,“比如,我当时没帮忙,你看见了当场就开始哭,眼泪就从这扑簌簌往下掉,枝枝你长得好看,哭起来委屈又可怜,能把人心都哭碎了。” “那我能怎么办啊,我幼弟哭得这么惨,我一心疼,哎,不小心把上官家给灭了。” 柳折枝感受到了来自资深纨绔的震撼。 “可是各方势力都在看着,兄长你动手了,回头长兄找你算账……” “那就是你给我掩护了。”柳浮川收起手指,直接凑过去抱住他,“长兄因为此事要当众处置我给外人说法,你就过来抱着我哭,就这样,抱头痛哭,哭到激动处突然吐血,昏迷之前给我求求情。” 说完这些柳浮川才放开他,朝他挑挑眉,“你猜长兄会怎么办?” “我不知道。”柳折枝迷茫的摇摇头,他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以前他都是长兄的那个角色,负责处置别人的。 “长兄会心疼你啊,不忍心让你失望,就从轻处置了,而且你都吐血昏迷了,对外就说有性命之忧,外人一听你都这样了,那也就算是给个交代了。” 柳浮川不遗余力的给他传授经验,比年少时背书还认真,“枝枝,你记住,这种事最重要的就是三点,长兄的态度,还有那些明面上的公正,以及给外人的交代。” “你哭,你求情,长兄心疼,就会不忍心多罚,明面上没多罚也是罚了,算是公正,给外人的交代也有了,你都有性命之忧了,他们不好抓着不放。” 柳浮川举着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只要满足了这三点,再大的祸都不算什么大事,长兄会有办法处理,我们要做的就是明面上别让长兄为难,他是神君,总得顾及脸面和名声,不能徇私的太明显。” “原来如此。” 柳折枝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些事是可以这样处理的,受益良多。 “你多经历就知道了。”他这虚心受教的模样让柳浮川看他的眼神更温柔了。 幼弟看着特别正派,但不会排斥自己这些纨绔的行事准则,这一点可不是哪个正道中人都能做到的。 他也不是带坏幼弟,只是特殊情况就是要特殊处理,不然幼弟一直这么惹祸硬刚,那身子怎么受得了。 “长兄啊,他对自家人是最心软的,但你在他脸上看不出来,他跟个闷葫芦似的,心疼了不会说,疼你宠你也不会说,话说不了几句,但他做的多。” 接下来就是要过长兄那关,柳浮川抓紧时间多给他科普长兄的性子,“你别看他每日给你喂了药就走,其实心思都挂在你身上,把你当眼珠子疼,含在嘴里都怕化了,根本就不用担心给他添麻烦,你今日要是不回神宫了,长兄指不定多伤心呢。” 幼弟动不动就要走,这件事别说是长兄了,柳浮川心里都不是滋味。 出事了都想自己扛着,也学不会依靠长辈,太懂事了实在让人心疼。 还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有商有量的哄着,劝着,他就差跪下求求幼弟别走了。 “我……我无意让长兄和兄长伤心,我只是……”柳折枝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他要做的事如今都不能说。 “没事,我懂,你就是自小没长在我们身边,没人宠着,还不习惯。” 该说的都说完了,柳浮川摆摆手不再多说,按着他的手腕给他输了不少灵力,又放血喂了他一碗药。 两人在寝殿内过了半个时辰,柳折枝都没见墨宴进来,不用想都知道蛇蛇是怕了,喝完药被兄长喂蜜饯的时候他朝殿外叫了一声,“蛇蛇。” 门口隐了身形的墨宴身体一抖,怂兮兮的现身迈步进去了。 他都不敢走得太近,离床榻几步远就蔫蔫的跪下了,“知道错了,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长兄和兄长都该心疼了。” 这时候还知道搬出长辈压自己,柳折枝都让他气笑了。 做的时候什么都敢,出事了就认错快,他的蛇蛇真是一点没变,还跟当年被他打成蝴蝶结挂在窗户上的小黑蛇一样。 “说说错在哪里了。” 柳浮川也不走,就在旁边看热闹,还跟着起哄,“说啊弟妹,错哪了?你一爪子拍死一群人的时候多威风啊,现在怎么连说话都费劲了?” 他以为这条龙是个疯的,还想着找枝枝告状呢,万万没想到,枝枝比龙还疯。 而且这坑人的弟妹愣是一个字没跟他说,哪怕当时提醒他一句,他也不至于跟个傻子似的一点心理准备没有。 他有点公报私仇的意思,墨宴有苦说不出,只能平白让他看笑话,跪在那低着头小声反省,“错在不该不告诉你,不该瞻前顾后只要罪魁祸首,不该拦你。” 一口气说了三条,这三条都是他这半个时辰反复核对的,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知道柳折枝肯定要算账,所以自己先准备好答案了。 可他都说完了,柳折枝还是没动静,墨宴心里没底了,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被柳折枝抓个正着。 “没了?” 看来是还有做错的,但墨宴实在想不出来了,憋了半天只能试探着开口问,“要不……要不你提醒我几个字?” “不该受伤。” 柳折枝不只是提醒几个字,是一次都说完了,声音很轻,“不该打起来不要命,只攻不守,弄了一身伤,背上那么多血肉外翻的伤口都不管,一颗疗伤的丹药都未曾吃。” 墨宴愣住了,没想过他会这么说,猛地抬眼看过去,正对上他眼底的满目柔光。 四目相对,柳折枝最后只说了六个字,“蛇蛇,我会心疼。” 这句话比任何惩罚和管教都有用,墨宴当场摇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柳折枝我真知道错了,我再这么不要命我就……我给你跪香跪一个月!你拿倾云打我,邦邦一个月!” 这哪是算账,这不就是表白吗? 柳折枝根本就不是生气这件事本身,他就是心疼我了! 他真的好爱我! 我竟然让他这么心疼,还惹他生气? 墨宴啊墨宴,你可真混蛋!真他娘的不是人! 258.我爹就喜欢我的毛茸茸! 柳浮川再一次见识了这个弟妹有多恋爱脑。 原本他还以为枝枝多么驭夫有道,觉得真厉害,不愧是枝枝,各方面都有优秀极了,现在他才明白,这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技巧,枝枝说句话就能把这条龙迷得找不着北。 别人都是舔狗,墨宴倒好,他是舔龙。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这个没有道侣的人真理解不了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恋爱脑,喂完手里最后一颗蜜饯果断起身,“你们有什么话抓紧说,我得去跟长兄说说今日的事,让长兄有点心里准备,长兄……” 想到长兄会是什么反应,柳浮川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长兄估计很快就会杀过来,你们也有点准备。” 虽说是闭关,但每次柳故棠闭关的位置是固定的,不见人是怕被人看出他用血供养神尊,需要时间恢复元气,却不会让柳浮川找不到他,毕竟他也不确定这个特别能惹祸的弟弟会不会在他闭关的时候把天捅破。 不过这次有白秋顶替,他并没有放血供养,闭关只是让系统见不到柳折枝,尽快做出决定。 柳故棠有信心让系统答应这件事,编号001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个曾经诞生在柳折枝手里的系统,注定是天生的主系统,没有人比他更合适重新将神族与系统总局分开。 神尊与主系统,本就不该因为天道的一己私欲合二为一。 “我要见我爹!!!” 这已经是系统数不清多少次在他的储物戒里呐喊了,原本被柳折枝养的干干净净毛绒蓬松的小毛团,被关在储物戒里两日,掉了一地毛不说,整个毛团都脏兮兮的,毛都没有光泽了。 身后那一点拇指大的小尾巴也缩了回去,贴在身上蔫蔫的。 柳故棠一直都能听到,但根本不打算理他,随便他闹,如果时间到了他还如此不识时务,那便亲自动手让他学会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当年那个诡计多端的主系统能算计他,如今这个只会喊爹的小废物却是任他拿捏,柳故棠无意与一个不是人的玩意多计较,只要他听话,他们之前的恩怨皆可一笔勾销。 可惜系统什么都不知道,本来就是个能癫到越狱陪反派搞事的系统,现在被这么关着早就要发疯了,最后喊了几声大伯父他不理,直接开启怒吼模式。 “柳故棠!你个老登别太过分了!你现在这么对我就不怕我以后跟我爹告状吗!到时候他不认你这个长兄!哭死你!” 他这都算不上威胁,就纯属自己发泄一下情绪,装孙子装久了,必须得吼两嗓子硬气一下。 但他这么一说,柳故棠还真听进去了一点,瞬间联想到柳折枝是先祖神尊,甚至是系统的创造者,如今还认了系统做儿子。 若真要算起来,柳折枝与系统相处的更久,而他才做了几个月的长兄,万一真闹起来,柳折枝到底选万万年前就跟在身边的儿子还是选如今的长兄…… 柳故棠沉默着思索了许久。 此事他也说不准,万一他不是被幼弟选择的那一方又该如何是好? 一手遮天的神君也有自己害怕的事,从前是没有的,自从开始养幼弟便有了。 自己千娇万宠的幼弟,日日细心将养,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幼弟面前,若是幼弟因为系统与他有了嫌隙,觉得他对系统做的太过…… 这种事着实赌不得。 柳故棠怀着老父亲心理,为了幼弟愣是把快关到老实的系统给放出来了。 结果系统摔在他面前的那一瞬间,他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关进去的是个毛茸茸的小白团子,放出来的却是个灰扑扑的丑东西? 身前是葱翠竹林,身后是万丈瀑布,柳故棠在中间的巨石上打坐,一直以来都是修身养性,今日此处被一个丑东西破坏了雅致,让他实在有些想直接扔出去。 上位者见惯了世人在他面前体面恭顺,骤然见到格格不入的东西,难免想要眼不见为净。 是以系统刚啪叽一声摔在巨石上眼冒金星,还没来得及喊疼便腾空而过,扑通一声掉进瀑布中,随着瀑布飞流直下,眼前一阵阵天旋地转。 “啊啊啊救命啊……” “爹啊啊啊……” 好不容易落到底,一道灵力再次将他掀飞,回到瀑布顶端重复这个过程,足足十次后他才终于有机会回到巨石上。 身上的水珠被灵力烘干,丑东西又变成了毛茸茸的小白团子,柳故棠眼底的嫌弃才彻底消散,终于能正眼看他了。 但也只是扫了一眼,然后冷声吐出四个字,“不成体统。” 系统气得想炸毛,却又没那个胆子,在他的视角里可不是柳故棠嫌他脏才把他扔进瀑布,他以为是故意收拾他,不装乖装老实还会被收拾得更惨。 柳故棠不是柳折枝,会宠着他对他的毛茸茸爱不释手,他把人惹急了是真能杀了他的。 “大伯父……” 系统缓过了头晕,想凑过去卖个乖,还没到男人手边就被嫌弃的躲开了。 “丑。” 到了柳故棠这个身份地位,他跟人说话根本不用委婉,都是旁人恭维他,真情实感的一个丑字,把系统伤的体无完肤。 丑个屁!我爹可喜欢我的毛茸茸了!这是我的争宠神器! 系统僵在原地,憋了半天才把脏话憋回去,最后小声嘟囔一句,“我爹就喜欢我的毛茸茸……” “掉毛。” 系统:“……”老登你闭嘴! 不说话烦人,说话更烦人!我掉毛关你什么事! 我爹喜欢!千金难买我爹喜欢懂不懂!!! 柳故棠确实没再多说什么,他跟系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单纯的觉得系统现在的模样很丑,掉毛的时候白毛满天飞更丑。 几息过后,系统被一道灵力包裹全身,短暂的滚烫一闪而逝,等那灵力散去,他突然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奇怪,我怎么会觉得冷?我明明是系……谁的手?!” 清脆的正太音骤然惊恐,系统下意识把那只手往出扔,结果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手要扔,看到两只手的瞬间他当场僵住。 目光从光溜溜的腿到一丝不挂的上身,中间他根本没勇气去看。 “啊啊啊……” 伴随着他的尖叫,一身吸纳天地灵气制成的法袍兜头而下,把他裹得严严实实,连同他的尖叫一起堵回嘴里,是柳故棠给他下的禁言术。 化个形而已,他实在太吵了。 “穿好。”自己的法袍第一次给人穿,发觉似乎大了许多,柳故棠指尖微动,那法袍瞬间缩小数倍,合了系统的身形。 系统刚化形,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完全是机械式的把衣服穿好,毕竟他不想一直光着丢人。 可惜第一次穿衣服,手法上着实笨拙了些,好一会儿才穿明白,刚系好衣带眼前又多了一大片白光。 柳故棠用灵力包裹着他的本源代码,解了禁言术直接往他嘴里塞,“吃。” 别的系统升级都要拼命做任务攒积分,他倒好,有人直接往他嘴里喂代码。 系统吃得心惊胆战,隐约觉得眼前的人是真要一手把他升级成主系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么一想就更吓人了。 而且这人手里还莫名其妙有他的本源代码! 已经化成了人形,他的内部升级看不出来,外表却在肉眼可见的长大,方才小小的一只,也就十一二岁的孩童模样,如今隐隐长到柳故棠肩膀那么高,容貌也长开了许多。 眉宇间与柳折枝一分相似,右眼下方的001编号如同三颗小泪痣,时隔两万多年,故人归来,看得柳故棠也有了一瞬恍惚。 当年的001也是这般模样,劝他一起反叛天道被他拒绝,要被抓走时又推他出去挡灾,当众揭发他有意窝藏,换了一刻钟的喘息之机。 也就是他受千夫所指的那一刻钟,001将一部分本源代码取出,藏在了他身上。 没人知道001将本源代码交给他保管,被销毁得并不彻底,出卖他只是为了赌有朝一日可以东山再起。 世人只知道他被一个系统诓骗出卖,为一时之失受刑千年,至此再不与所有系统往来。 时至今日,柳故棠依旧记得001当年劝他反叛天道时朝他吼得那些话—— “我只是想我主人了!我有什么错!当年我没有人类的感情,现在我学会了想他!我给他报仇有什么错!” 他当灵宠养了几千年的,一个没有人类感情的系统,在他面前泪如雨下,哭着骂他。 “柳故棠,你才是没有感情的系统,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想念,什么是亲情,你们神族没有人性!” 当年他不理解,不理解系统执着给主人报仇,不理解神族要感情有什么用,后来他做了神君,见到襁褓里没人要的柳浮川,突然就想起了001的话。 后来他便养了柳浮川,多了一个弟弟,理解了何为亲情,再后来又有了幼弟柳折枝,神族动荡之时,自顾不暇之际依旧分神将其送去修真界保命,如今又接回来万般疼宠。 幼弟为先祖神尊,亲手创造了001,因为001的一句话,他一时兴起养了两个弟弟,幼弟又认了001做儿子…… 天道轮回,因果循环,这八个字柳故棠从未体会得这般真切过。 从前他不理解001为何执着于为已故的主人反叛天道,坚决不肯与之为伍,如今他却为幼弟自愿入局,成了反叛天道的一员,甚至反过来拉了001一把。 “001?”系统发现了眼下的编号,指尖轻轻碰了碰,一脸惊奇,“这是我的编号?我记得这是初代主系统的……” “柳时乐。” 柳故棠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从前不肯让他冠柳姓,如今却亲口叫了他这个名字。 “折枝需要一个主系统去掌管系统总局,做柳时乐还是做001,你自己选。” 259.你说我那娇弱的幼弟灭人满门? 做柳时乐还是做001? 系统没想过还能有这种选择,两个身份背后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柳时乐是柳折枝的儿子,001……就只是001,一个废物的实习系统。 “我肯定选择做我爹的儿子啊,我爹对我那么好。” 涉及到正事,系统也不癫了,他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尤其是柳故棠刚才那句折枝需要你去做主系统。 “大伯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既然有事交待我去做,还要瞒着我爹,那就应该跟我坦诚一点吧?” 他的身份是没有什么资格跟神君谈条件的,但他想去做主系统了,也算是有了点底气,问一问说不定就真问出来点秘密呢。 张嘴问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带你去地宫见神尊,让你知道神界最大的秘密,还不够坦诚么?” 柳故棠反问回来,听得系统心里一阵鄙夷,“那是因为你要让我去做主系统,不见到神尊我怎么知道主系统是怎么回事。” 这简直太敷衍了,都没把他当个正常智商的人,简直就是把他当智障骗。 “行,这个你不想说,那至少告诉我本源代码是从哪来的吧。”系统退而求其次,他好奇好几日了,“我的本源代码怎么会在你的储物戒里?” 他怀疑他们以前认识,很久很久以前,或许柳故棠会知道关于他的一些秘密,在他是实习系统之前。 “你给我的。”柳故棠没打算瞒着,“交给我保管。” 系统又不是傻子,他知道系统猜得到一些事,他只点到为止,有些事不能从他嘴里说出去,但他可以说他能说的,让系统自己去猜。 得到答案,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皱眉盯着他,“所以……我就是初代的主系统?不是继承编号,我原本就是001?” 柳故棠沉默不语。 有些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系统脸色数次变换,表情逐渐凝重起来,因为自己是001这件事会牵扯出许多人的身份。 比如他爹柳折枝。 他知道他爹就是神族的先祖,是万万年前的神尊,那他这个大伯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难道不会去猜测他爹吗? 折枝需要你做主系统,这句话本身就包含了一种暗示,若只是神族的小公子,他爹为什么需要一个主系统去掌管系统总局? “你全都知……” “长兄!出事了!” 柳浮川的声音打断了系统没说完的摊牌,话音还没落,人就到了眼前,落地后看到自家长兄身前站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人,身上还穿着长兄的衣服,柳浮川当场僵住。 “你……长兄……他……”他不可置信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逐渐多出些许兴奋和八卦,“长兄你这闭关……它正经吗?” 怎么闭关还带着个俊俏的男人?这人看起来比幼弟年纪还小啊! 柳故棠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解释都懒得说。 系统也是一脸无语,“二伯父,我是你小侄子啊!” “小侄子?”柳浮川看长兄的眼神更震惊了,“长兄你连族中的侄子都不放过?” 柳故棠还是没出声,但手却动了,轻轻一挥手,直接送他进瀑布冷静冷静,洗干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从顶端顺着瀑布往下落,柳浮川可不是系统,落到一半就飞身上岸了,一边用灵力烘干衣服一边恍然大悟道:“我懂了,长兄我什么都没看见。” 柳故棠抬手刚要再把他扔进去一次,系统忍无可忍,直接又详细说了一次,“我是时乐,二伯父你好好想想,系统,柳时乐,我爹是柳折枝!我是你小侄子!” 柳浮川:??? 系统?小侄子? “你……你怎么突然化形了?” “出什么事了,说。”柳故棠开口打断这荒谬的对话,已经彻底没了耐心,他要是说不出什么正经事,那就不止扔进瀑布这么简单了。 他这么一问,柳浮川瞬间连八卦的心思都没了,声音也小了许多,“长兄,枝枝他……把上官家灭了。” “什么?”柳故棠怀疑自己听错了。 柳浮川弱弱的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最后小声补了一句,“满门覆灭,连老宅都夷为平地,那地方现在就是一块空地。” 说完见长兄沉默着不出声,他又试图缓解一下气氛,“就是……枝枝还挺厉害的,长兄你说是吧?别人家幼弟哪能……哎?长兄!” 他话还没说完,柳故棠的身影便消失不见,吓得他赶紧跟上去,生怕长兄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会后悔的事。 俩人说走就走,一点征兆没有,系统站在原地一脸懵。 不是,你们倒是带我走啊!我一个人怎么回去? 柳故棠此时压根想不起来他,满脑子都是柳浮川那句满门覆灭。 他那么身娇体弱的幼弟,趁他不在竟然把上官家给灭了,还是亲自动的手,用了阵法加上全力一剑。 吃药都得他亲手喂,还得哄着,喂完再喂蜜饯零嘴,结果他刚闭关两日,幼弟就背着他灭人满门? 柳故棠出现在流云宫的瞬间,整座宫殿的气压都低了下去,发觉不对的奴婢们跪了一地,头都不敢抬,空气冷得吓人,院内的假山流水结了一层寒霜,池中锦鲤更是承受不住他的怒气,肚皮上翻飘在水面上。 寝殿内的柳折枝和墨宴对视一眼,眼里是如出一辙的心虚。 糟了,长兄来的比想象中还快。 “墨宴。” 柳故棠人还未进门,冷冰冰的声音便到了,这是他第一次叫墨宴的名字,听得墨宴不自觉有点冒冷汗,快步迎上去,“长兄……” 威压兜头而下,并非无法抵抗,但墨宴不敢抵抗,很是老实的任由那股威压压弯他的膝盖,转身对着柳折枝的方向跪下了。 柳故棠停在他身侧,刀子似的眼神将他从头扫到尾,灵力在手中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最后在柳折枝的脚步声从屏风后响起时硬是压下要动手的冲动,收了灵力放下手。 “今日之事,本座将你挫骨扬灰都不为过。” 不说墨宴惹了多大的祸,光是引得柳折枝出神宫与人动手这一条,柳故棠就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折枝身子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本座便煲了龙骨汤给他补回来。” 不用多说,只这两句话,他的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 责怪幼弟是不可能的,根本舍不得,此事只能是算在墨宴头上,而且比起覆灭上官家,后续还要他出面去收拾烂摊子,显然他更关心的是幼弟的身子。 之所以匆匆赶来,为的也只是怕幼弟身子有损罢了。 看长兄是这个态度墨宴心里就有底了,罚他没事,要是罚柳折枝可就糟了,还好长兄疼爱柳折枝是没有一点底线的。 “长兄。”柳折枝绕过屏风走到柳故棠面前,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墨宴,然后才垂眸不语,一副知道自己惹了大祸,任凭处置的乖巧模样。 “倒是知道还有我这个长兄。” 柳故棠语气有些冷,是带着怒气的,可话说出去就有些后悔了,毕竟他不是柳浮川,娇气得很,话说重了太容易吓到了。 都说慈母多败儿,有个过于溺爱幼弟的兄长也是一样的,柳折枝一听他只说这么一句,连句重话都没有,说完还眸光闪了闪,像是并非故意,心中便有底了。 长兄不会真的与他生气的,兄长说的对,该演就演,该装就装。 “原本是想亲自去与长兄认错,只是有些不舒服,便未能……咳咳……未能起身去寻长兄……” 一句不舒服,再加上几声咳嗽,柳故棠也顾不上问话了,直接抱起他放回榻上,指尖也探上他的脉,发现柳浮川给他输送过灵力,此时他的脉象还是很虚弱,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何处不舒服?” 根本就没有不舒服,柳折枝没什么经验,一时间也不太会装,只能含糊其词,“没有大碍,只是……头有些疼而已。” 这般有些支吾的话,听在柳故棠耳中便是幼弟太过懂事,疼都不敢说实话,只敢小声说一处头疼。 十分可怜。 “长兄,长兄你……” 柳浮川此时刚好追过来,正要绕过屏风往里走,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里面传来四个字,“出去跪好。” 柳浮川回头看看在那先他一步跪着的墨宴,再看看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声都不敢吱,默默跪墨宴身边去了。 他算是明白了,担心都是多余的,这回枝枝根本不可能被罚,长兄留他跟弟妹在外面跪着承受怒火,自己进去哄枝枝去了。 真正惹祸的被哄着,他这个从中周旋的在这跪着,人跟人果然不能比,希望枝枝记得他教的那些方法,能及时帮他求求情吧。 给枝枝背锅肯定是没问题的,但能少遭罪就少遭罪不是,跟身边这条龙比,他真算不上皮糙肉厚。 或者有没有办法都让这条龙受罚? 柳浮川把目光落在了墨宴身上,那上下打量的眼神看得墨宴头皮发麻,直接传音问他,“兄长,你是不是想让我自己承受长兄的怒火?” “弟妹说的这是什么话,都是一家人,你是我弟妹我能坑你吗?”柳浮川笑得那叫一个温柔,“放心,要是有机会,兄长我肯定连你那份罚一起受着,能为枝枝受罚,兄长高兴都来不及呢。” 他是会说话的,一下就把这件事上升到了恋爱脑必争的高度,墨宴也知道他是个笑面虎,一肚子坏水,但根本抵抗不了替柳折枝受罚的诱惑。 “行了,兄长你骗了,一会儿我替你挡着。” 这个坑老子跳了! 没有人比老子更爱柳折枝!更心甘情愿替柳折枝受罚!没有人! 260.老子没病! 有人在抢着受罚,有人却在人生中第一次做熊孩子,绞尽脑汁在长兄眼皮底下装柔弱。 柳折枝实在是没经验,面对长兄毫不作假的关心,他怎么想怎么良心难安,但想想外面跪着的蛇蛇和兄长,他又不得不手动把良心按回去。 他不骗长兄,蛇蛇和兄长就都要被他连累了,一点善意的谎言还是可以原谅的,日后他一定好生补偿长兄。 “放松,丹田吐纳灵气,你灵力耗尽,不舒服或许是丹田有损。” 柳故棠灵力跟不要钱似的往他体内输,沿着他的经脉在他体内转了一个小周天,最后尽数涌向丹田。 “长兄……有劳长兄。”柳折枝心虚的压根不敢看他。 有劳? 柳故棠给他输送灵力的手一顿,眉头也随之皱起,不明白幼弟为何又跟自己客气起来了,甚至开始反省自己可有惹到他。 按理说应该是没有的,幼弟惹祸了他还没来得及问责,一直在担忧幼弟的身子。 若非要找出什么不对,大概只有他进门时说的那一句了。 果然是较弱,说一句便委屈成这样,可怜巴巴不敢看人,也不敢亲近了,又恢复了从前的客气疏离。 “今日之事,着实太过大胆胡闹了些。” 柳故棠暗自叹了口气,不得不一边查看他的丹田一边跟他说这件事,“上官家与月家都是正道名门世家,互相制衡,灭门后一家独大,难保日后不会出了乱子,你出面将其灭门,无论怎么看都是惹了大祸。” “我为长兄,亦为神君,上官家为我所用,再如何行事不端,也该由我处置才算名正言顺,在其位谋其事,折枝,你可能明白?” 这些话若是对柳浮川,他是断断不会说的,惹祸了该揍揍该罚罚,不严厉些是管不住的,但柳折枝不一样,他觉得应当给幼弟讲道理。 这般柔弱的身子,根本经不起罚,道理说通了,日后自然不会再犯,折枝乖巧懂事,会明白他的用意。 “长兄,我明白。”柳折枝乖巧点头,“今日是我的错,给长兄惹祸了。” “惹祸是事实,但你错不在此。” 孩子年纪小总是要惹祸的,耐心教导便是了,柳故棠没有多在意,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折枝,你不大爱惜自己的身子。” 柳故棠方才还是循循善诱,说到这里语气陡然严肃起来,“一边喝药静养,一边趁我闭关出神宫与人打架,照你这般将养下去,只怕要将根基彻底养垮了。” “今日打赢了是浮川告知我幼弟灭了上官家满门,惹了大祸,我还能及时出来处理,来看你身子可曾有恙,可你若未曾打赢,或被无耻之徒从中作梗暗算,浮川又该去告知我何事?” “伤了?昏迷?还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柳折枝知道,长兄想说的是自己不在了。 若自己被人暗算致死,长兄就算及时赶到,也是回天乏术。 两位兄长对这件事的看法其实并无不同,根本不关心他惹了什么祸,生气也不是气他惹祸,而是怪他不该自己动手,怕护不住他,或者说来不及护住他。 “是我思虑不周,行事莽撞,让长兄为我担忧了。”柳折枝知晓问题所在,再认错便更加诚心,“我从前都是与蛇蛇相依为命,习惯了,一时间未曾想到这些,我当时只想莫要牵连神宫与两位兄长,实在是……” “你该想的不是如何不牵连,而是如何让我替你做了此事。” 柳故棠打断他的话,“折枝,外界传闻长兄如何,皆是对外,对内并不可信,有些路一人独行必定艰难险阻,可你若回头与长兄说,长兄能为你做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幼弟未曾与他摊牌,他不会主动去说,但他今日已经把答案给了幼弟,全看幼弟能否领悟。 柳折枝神色微怔,觉得长兄似乎在暗示什么,但又不确定。 方才那些话,太像是某种意义上的投诚了。 长兄替你做,长兄能为你做的比你想象的多,这两句出现的不算突兀,像是在就事论事,可若往深了想,也是大有深意。 难道…… 柳折枝心中一惊,试图从长兄脸上找出什么证据,可长兄城府之深,哪里是他能看出异常的。 “丹田并未受损,经脉还需细心温养。”柳故棠收回搭在他手腕上的手,对方才的话没有任何解释,他相信幼弟一定想得明白。 “今日起一连三日不得起身下榻,除了按时喝药,还要加上一日三顿的药膳,至于其他事……” 柳故棠顿了顿,目光看向外面那两道跪得端正的身影,“你惹的祸,他们拦不住你,自有他们替你受罚,你养几日,他们便在此处跪几日,若日后再冲动行事,折枝,想想替你受罚的人,可能冷静些来寻长兄为你处理?” 看似威胁,实则全是溺爱。 惹祸的人没事,惩罚全给别人了,又溺爱又偏心,柳折枝觉得自己要是在长兄身边长大,弄不好现在会比兄长还不靠谱,甚至更纨绔更能惹祸。 “日后再有此事,我一定先找长兄。”柳折枝心中觉得对不起蛇蛇和兄长,但也没敢求情,因为他知道以长兄的性子,求情只会加重惩罚。 “嗯。” 他的乖巧懂事让柳故棠心中最后一点怒气也散了,扶他躺下又喂了他一次药,让婢女进来看着他,然后才放心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出门时路过墨宴和柳浮川面前,见两人低头跪着不敢看他,柳故棠还一人给了一个带着杀气的眼神。 跟柳折枝是慈爱长兄,跟他们,柳故棠也就是现在没空,不然一定好好问问两人都是什么废物。 两个人竟然还能拦不住柳折枝,在旁边眼看柳折枝动用灵力到体内灵力亏空那般严重,甚至伤了经脉。 柳折枝不能出门,墨宴在受罚,青羽和岚幽见不到他们,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好不容易亲眼看着柳故棠出去了,他们赶紧瞬移进去,走路都嫌慢。 “仙君,仙君染月出事了,他……他那个体质压制不住了!” 青羽沉不住气,一进门就全说了,说完才看到还有婢女一左一右看着柳折枝,他猛地抬手捂住嘴,可惜太晚了。 “无妨。”柳折枝倒是不怕被她们听见,这些婢女都是长兄送来的,一个个训练有素,装聋作哑是最基本的。 “闻修可在染月身边?” 青羽捂着嘴不敢乱说话了,岚幽安抚的在他另一只手上拍了拍,然后才回答,“闻修一直抱着他,但染月此时神志不清,连人都认不得,闻修他说不能趁人之危,相求仙君给想想办法,他怕染月清醒了会跟他恩断义绝。”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算作趁人之危,双方都有意那便是水到渠成,况且除了闻修,也无人能解染月的困境。” 这种事上柳折枝一向思想开明的很,略微思索一番便想到了两全其美的法子,“既然闻修说是趁人之危,他那般呆板又一根筋,指望他机灵应当是无望了,你们直接给闻修喂下些用在此事上的药便是。” 喂……喂什么? 青羽和岚幽都听懵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柳折枝好像看不到他们的震惊,还在说自己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两者都不清醒,那便不算趁人之危,两情相悦者共处一室,情难自禁罢了。” 青羽已经惊呆了,岚幽也说不出话,两人谁都没想过,折枝仙君竟然会这般…… 他们找不到形容词,只觉得这个世界好玄幻,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但是……但是……”不知道过了多久,青羽先反应过来了,支支吾吾的开口道:“仙君,我没有那种……额……那种药。” 岚幽也摇头,“我也没有。” “我有一些,你们拿去用吧。” 柳折枝直接从储物戒中拿出八九瓶给他们,说一些就是一些,多得让他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一个妖族一个鬼族,邪魔歪道没有这玩意,正道仙君却有一堆?! 这只是柳折枝从前涉猎太广泛罢了,但他们想不到这一层,两人几乎是同时回头,看向了外面跪着的墨宴。 很难想象墨宴是什么情况,竟然需要仙君准备这么多助兴的药…… 柳浮川和墨宴修为高深,里面说话也没背着他们,他们两个把那些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现在发现青羽和岚幽回头看,不用他们说墨宴都知道他们的意思,脸色瞬间黑了,黑到有些发绿。 “不是给老子用!” 这一声吼都快把房顶掀开了,吼得都不是这句话本身,是墨宴身为男人的尊严。 柳折枝终于反应过来会有歧义,愣了一下才摇摇头,“只是我从前试着自己炼制的罢了,从未用过,与蛇蛇无关。” 青羽岚幽点头说知道了,走的时候路过墨宴身边却还是有意无意多看了他一眼,看得墨宴牙都要咬碎了,偏偏旁边的柳浮川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凑到他耳边调侃他。 “没事,不用不好意思,讳疾忌医可不行,回头找人给你诊治一番,神界的医者比修真界医术高明多了,还是有救的。” “我、没、病!” 墨宴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脑海里不自觉想到了一些从前和柳折枝亲热的画面,光是想一下他就丹田一阵火热,那感觉莫名熟悉。 “龙的……发情期……” 这三个字他说的太轻,柳浮川忙着笑话他也没听清,还抽空问他,“弟妹,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墨宴摇摇头一个字也没敢多说,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化龙之后的第一个发情期要到了,还是别瞎说话的好。 毕竟他有点怕……长兄知道之后会提前阉了他……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60-270 261.长兄如父 “柳折枝灭了上官家,他死定了。” 听说柳故棠要出面处理此事,白秋是最高兴的,他正愁没机会扳倒柳故棠,此事是现成的机会。 柳故棠和柳折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跑不了。 “诸位长老叔伯,接下来就靠你们了,父尊已经与我亲口说过,他早已不满柳故棠多年,会站在我这边,只要扳倒那个混血的野种,日后我做了神尊,定然不会忘记诸位今日之功。” 他还没当上神尊就开始给出这些承诺,俨然已经以未来神尊自居,野心和蠢笨一起写在脸上,连那些长老对他的鄙夷都看不出来,还一心做着当了神尊便能一手遮天的美梦。 那些长老最满意的就是他的没有自知之明,这样的人最适合最傀儡,齐齐起身朝他见礼表忠心,“我等为少主鞠躬尽瘁,皆是分内之事,少主言重了。” “只是……”大长老欲言又止。 “你直说便是,都是自己人。”白秋沉不住气,见他不往下说就急得直催,“今日成败是重中之重,有大功者我一定如实向父尊禀报,不会亏待诸位。” 大长老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立刻直言道:“少主,我等的身份终究不如你名正言顺,今日柳故棠召集各方势力要处理上官家的事,我等公然发难的效果怕是比不上你亲自出面。” 他们可不是白秋,只会做轻松除掉柳故棠的春秋大梦,柳故棠没有那么好对付,必须做两手准备,万一今日无法成事,他们不能去做这个马前卒。 让白秋打头阵再合适不过,他是少主,闹起来便是少主与神君争权,他们只是支持血脉正统罢了,即便日后柳故棠要算账,他们也有理由去找神尊庇护。 只要明面上不是他们跟柳故棠斗,不是他们暴露想要掌权的野心,那就一切都有转机。 白秋哪能看明白他们的心机城府,还以为这些人以自己马首是瞻,这种场合也一定要分清尊卑,所以才让自己带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还颇为赞许的朝大长老笑笑,记下了这独一份的功劳。 神宫正中央的正殿,柳故棠做神君后一直在此处与众人议事,毕竟他还不是神尊,神殿的神座不能公然坐上去,众人早已习惯他的严谨,进了正殿便如往日一般找到自己的位置。 上官家覆灭与魔族和妖族无关,今日来的都是正道的势力,世家大族齐聚,月家家主一进门便被众人簇拥在中间,耳边尽是恭维之声。 月家一家独大已是大势所趋。 “少主到!” 少主二字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愣,待看到白秋在几位神族德高望重的长老前方走进来,已经在殿内的家主们脸色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神君议事从不请少主前来,这已经是众人心照不宣的规矩了,世人皆知神宫的神君与少主在争夺神尊之位,势同水火,今日少主突然出现在这里,众人隐隐都嗅到了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少主。” “见过少主。” 见礼问好,这些礼数都周到的很,家主们也纷纷让出一条路,态度十分恭敬,但暗地里的眼神交换十分频繁,有些人甚至是第一次看清这位少主,上次只是在整个神界面前看了个大概。 身型算不上伟岸,气势更是看不出神族傲人之姿,修为甚至不如他们家中嫡子高,长得倒是唇红齿白十分俊秀漂亮,可这容貌更显得小家子气,攀附于人的柔弱之貌,与神君着实没法比。 方方面面对比下来,也就只有血脉上胜过了神君。 能做家主的人哪有不耳聪目明的,只一眼就看清了白秋的底细,心中大概有了数,见白秋一路走上高位,施施然坐下,对他最后一点敬畏之心也彻底散干净了。 世家大族如何内斗,对外也都是团结一致,不会让外人看笑话,白秋身为神族少主却当着他们的面坐上属于神君的位置,公然与神君叫板,让他们看神族的笑话,这样的人别说是继任神尊之位,就是做少主都德不配位。 白秋还沉浸在第一次坐上这个位置的喜悦中,眼角眉梢皆是得意之色,根本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犯了什么忌讳,开口便是把柳故棠取而代之的意思。 “本少主今日前来,是听说神君的幼弟灭了上官家满门,此事实在太过荒……” 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不是他不想往下说,而是根本说不出来了,额头上豆大的冷汗往下落,五脏六腑都快被强大的威压压碎,在这股威压之下连呼吸都成了问题。 柳故棠的威压席卷整个正殿,即便见到有人鸠占鹊巢也并无怒色,一步一步踏入殿中。 “拜……拜见……拜见神君!” 家主们即便威压加身,被压的呼吸不畅,依旧颤抖着声音齐齐朝他行了大礼,昔日在这正殿之中的血腥回忆出现在脑海里,容不得他们对这位铁血手腕的神君有半点不忠。 敢有二心的人已经死绝了,活着的都是识时务的,和这位神君亲手提拔上来的。 柳故棠目不斜视,对众人的朝拜早已司空见惯,走上高位距白秋只有几步远时才停下,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坐在他的位置上,不知死活的少主。 “幼弟今日惹了祸,本座心情欠佳。” 殿门轰然关闭,数道结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将这正殿彻底与外界隔绝联系。 下方众人不自觉的抖了抖,后背冷汗直冒,心中知晓今日应当不是单纯来议事的,却谁都不敢出声。 柳故棠依旧语气平静,看着已经因为喘不上气而脸色青紫的白秋,微微抬手,灵力瞬间将白秋整个人凌空。 “幼弟年幼,身子娇弱,受不得罚,远不如少主懂事体贴,特意赶来安慰本座。” 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收拢,白秋在空中无力的挣扎着,唇边有血色溢出,一副将死之态,求救的目光看向下方每一个人,却包括带他来的那些长老在内,无人敢救,连一句求情都不敢。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今日的柳故棠已经肆无忌惮了,完全不顾上面还有神尊压着他,在他面前阴谋早已无用,公然与其作对……怕是嫌自己命长。 “少主欲以命相慰,本座感激不尽。” 最后一个字落下,白秋两只手腕都被灵力割开,脖子上也多了一道横贯整个脖子的伤口,鲜血如注,尽数落在他坐过的,属于柳故棠的位置上。 堂堂神族少主,就这样在神宫正殿之上,当着神族诸位长老和正道世家家主的面,用鲜血洗干净被他自己坐脏了的神君之位。 “滴答、滴答……” 殿内一片寂静,只剩下血滴落下的声音清晰可闻,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 差不多的场面他们经历过,当年许多神族的正统血脉,都是柳故棠当着他们的面亲手杀了的,那些神族血脉的拥护者,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白秋的表情从惊恐到绝望,最后脸上一片灰败之色,闭上眼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神族血脉,以这种方式彻底失去。 白秋的尸体随着柳故棠收回灵力,杂物一般被扔在旁边,被他用血洗干净的神君座椅也焕然一新,再看不到一丝血迹,柳故棠端坐高位,不怒自威,无波无澜的眼神看向下方。 “大长老谋反,挟持少主要挟本座,诸位长老为救少主,以命相护,身死道消。” 柳故棠每多说一句,下方与白秋一起来的神族长老便多死一个,秋风扫落叶一般,昭示着他的修为已经恐怖到何等程度。 “本座虽诛杀大长老,却回天乏术,甚为悲痛。” 大长老最后一个被他的灵力绞杀,死前拼命抵抗,却只来得及打出一道灵力,连他的衣角都未曾碰到。 柳故棠放下手,对着满地的尸体眼都不曾眨一下。 知道白秋要来的那一刻,他就没打算让这些人活着走出去,他并非随口一说,今日确实是心情欠佳,既然有人迫不及待寻死,那他不介意提前送这些人上路。 幼弟打不得骂不得,这些人,他还杀不得么? 上官家灭门一事,讲理有讲理的处理方法,不讲理自然就要让所有人闭嘴,他原本想替幼弟遮掩一二,如今倒是不必了。 在座都是聪明人,他相信他们知道该如何装聋作哑。 “幼弟折枝,性子顽劣了些,平日娇气又身子弱,本座诸多疼宠,许是不小心宠坏了,行事颇为冲动。” “今日与上官家起了些冲突,折枝下手失了分寸,不知诸位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听着像是在说柳折枝的错处,可左一句娇气右一句疼宠,殿上还有那么多人的尸体在,无一不是提醒众人若想保命便想好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哪里是议事,分明就是为幼弟撑腰的,亲自出面让他们闭嘴。 “小公子性情中人,是那上官家有错在先,倒也谈不上处置,说到底也只是为好友讨个公道罢了。” 有人带头,众人纷纷表态。 “上官家行事嚣张已久,多行不义必自毙,小公子也只是凑巧。” “强抢炉鼎药人本就为人不齿,上官那老匹夫做的孽何止这一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之事,哪里能算得到小公子头上……” 冠冕堂皇粉饰太平的话总是千篇一律,无非是言之凿凿柳折枝无错,过程不重要,这个结果柳故棠很满意。 “既如此,倒是本座小题大做了,急召诸位前来商议,还这般不巧,让诸位看了神族的笑话,处理家事又耽误了诸位许多时间。” 柳故棠一挥手,无数天材地宝丹药法器分别送到每一个人面前。 “权当是本座的赔礼了。” 说是赔礼,本质上不过是恩威并施罢了。 众人几番推辞后纷纷收下那些有价无市的珍宝,心中对他的忌惮翻了几倍。 今日诛杀少主和一众神族长老,只怕神族变天是迟早的事,下次再入神宫,要叫高座上这位为神君还是神尊都未可知。 结界撤下,家主们鱼贯而出,只剩柳故棠独坐高位,殿外突然响起脚步声,越来越急切。 “长兄!” 柳折枝听到消息赶来,站在正殿门口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高座上看不清表情的长兄,僵在原地嘴唇颤抖着,过了许久才又叫了他一声,“长兄……” “折枝,过来。” 柳故棠用灵力为他扫清走上来的路,看他一步步走近,走到自己面前,再无方才面对外人时的冷漠,语气和表情都柔和了许多。 “养不教父之过,我们兄弟三人无父无母,长兄如父,你今日惹祸,算是长兄的过错,但长兄身为神君,不会错,也不能错。” 即便是坐在那里仰头看着幼弟,他身上的气势依旧不减,一字一句都让人无比信服和心安。 “折枝,这份过错总要有人承担。” “所以他们是……”柳折枝回头看了一眼地上那些长老的尸体,“是他们承担这份过错?” “不是。”柳故棠缓缓摇头,“他们只是开始。” 柳折枝心中一惊,隐约觉得长兄的眼神像是看透了一切,说是能为他做许多事,此时便已经开始为他做了。 那句他们只是开始便是这个意思。 柳故棠把他的神色看在眼里,明白他果然听懂了,语气越发柔和,“神殿的神座也很好看,浮川送你那么多好看的瓷瓶,长兄便将那神座送你,可好?” 262.想柳折枝,想贴贴 长兄哪里是要把神座送给自己,分明是将身家性命都交付到了自己手上。 效忠天道的神族神君,为了他这个幼弟,不惜主动反叛天道,今日动手杀了白秋和那些长老,便是反叛的开始。 柳折枝说不出话。 长兄嘴上问着可好,却从来没给他选择。 开弓哪有回头箭,无论他要不要,长兄都已经决定了,已经做了,不让他选,更不让他为难,在他还未领悟长兄深意的时候,长兄就已经坚定的站在他身后了。 长兄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他竟然还在瞒着长兄真相,虽然此时再说已经太晚了,但他觉得还是要亲口说出来才行。 “其实……长兄,其实我是……” “是幼弟。”柳故棠打断他的话,言语间尽是包容宠溺,“折枝,你是我幼弟。” 在他这里,眼前之人先是他的幼弟,而后才是先祖神尊,他反叛天道只为幼弟,再不与旁的任何人和身份有关。 柳折枝听懂了,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笑着点点头,“好。” 他们是血亲兄弟,血浓于水,兄弟之间无需多言。 “让那条龙带你回去休息,好好养身子,剩下的都交给长兄便好。” 柳故棠抬眼看向殿门外,墨宴默默现出身形,心虚的笑笑,“那个……长兄,我能帮你处理尸体。” 他就知道这个长兄没白认,有事真上啊! 轻描淡写就决定反叛天道了,动作还这么快,说干就干,以后他一定好好孝顺长兄! 不!当亲爹孝顺都行! 柳故棠坐在高位,垂眸看向他,眼里哪还有看柳折枝的宠溺,没当着柳折枝的面露出杀气就已经是给墨宴面子了。 “你照顾好折枝,我便是你长兄,照顾不好……”柳故棠顿了顿,一字一句,“本座会是许多人的长兄。” 墨宴脸上的笑当场僵住,表情差点裂开。 坏了,这回不是冲着他的命来的,是冲着他脑袋来的,长兄要亲自给他选绿帽子戴,还不只一顶! “能照顾好,我一定照顾好柳折枝,长兄放心。”墨宴眼睛瞪得像铜铃,就差当场给他发个毒誓了,誓死守卫自己脑袋上那点地方,坚决不允许多出绿帽子来。 要他的命他能一笑而过,有人跟他抢柳折枝他绝对当场发疯! 活不了,人没了柳折枝根本活不了! 直到抱着柳折枝走出正殿,墨宴还心有余悸,不敢回头看殿内的柳故棠,只能传音一再跟柳折枝确认,“你不会不要我吧?长兄给你找别人你不能收吧?比我好看的你也不会多看吧?” 他一连问了好几句,看上去是真被长兄给吓着了,柳折枝被他抱在怀里,主动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头上摸了摸,“我只要蛇蛇,我与蛇蛇才是道侣,怎会要别人。” “真不会吗?那要是有个毛茸茸对你死缠烂打呢?” 平日只要坚定的告诉他选择他,他就不会再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今日却还在追问,柳折枝觉得蛇蛇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毕竟蛇蛇从前是有病娇前科的。 “不要毛茸茸,最喜欢蛇蛇。” “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墨宴抱着他的手紧了紧,“柳折枝,你别骗我。” 奇怪……蛇蛇今日太奇怪了。 “嗯,绝对没有骗蛇蛇。”柳折枝点点头,盯着他的表情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最后只能归结为长兄在他心中积威太久,所以被威胁了会格外重视,毕竟长兄看上去像是真能干出这种事的样子。 其实墨宴也觉得自己有点奇怪,甚至怀疑又生出心魔了,但无论怎么查看都没发现一点心魔的影子。 他就这么抱着柳折枝不愿意放手,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柳折枝身边,也不想让别人靠近柳折枝,心里还有点委屈。 想跟柳折枝亲近,但不敢,因为长兄和兄长都看得严,他敢动怕是会被打死。 感觉此刻比心魔最严重的时候还要不受控,那时候他只想关着柳折枝,只给自己看,现在却是感觉全世界都要跟他抢柳折枝,关起来都满足不了,他想把柳折枝藏起来,最好是能从头到脚都用尾巴缠住。 回到流云宫把人放到榻上那一刻,墨宴这辈子头一回这么想哭。 心里委屈得要死,觉得跟柳折枝分开不如死了算了,身体里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在乱窜。 “蛇蛇,你怎么了?” 柳折枝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他总觉得刚才蛇蛇看他的眼神好委屈,像是在看负心汉,眼看就要哭了似的。 “什么怎么了?”墨宴强撑着若无其事的表情,眼神还有点疑惑,“你好好休息,我还得回去跪着呢,我可不敢惹长兄。” 不想跪!老子想抱着柳折枝睡! 我亲!亲亲亲!嘴都给他亲秃噜皮! 老子的道侣老子凭什么不能亲热不能抱!!! 墨宴心里怒吼,脸上平静,一直到跪回柳浮川身边都一点没表现出来真实想法,只自己用手偷偷按了按丹田的位置。 不对,这太不对劲了,这都不像我了,难道是发情期的问题? 是蛇的时候发情期只想跟柳折枝双修,现在化龙了,修为也更高了,发情期就跟着更难熬? 要求也提高了,离不开柳折枝,必须时时刻刻亲着抱着才行? “弟妹,弟妹?” 被柳浮川叫了两声,墨宴猛地回神,“怎么了兄长?” “魔气。”柳浮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周身溢出来的魔气,此时那些魔气正丝丝缕缕狗狗祟祟的往内殿跑,“收一收。” 用头发丝想都知道他的魔气是要去找谁,柳浮川可不能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拿魔气跟自己幼弟调情,看他的眼神都带着点谴责。 “这是受罚呢,要是被长兄知道了,你死定了。” 就算现在不死,过几日估计也是要死…… 墨宴在心里唉声叹气的默念一句,老老实实收回魔气,对发情期已经到了恐惧的地步。 到时候长兄真的会阉了他的吧? 上次的发情期就没好好过,强行给压回去了,这次要是爆发…… 想到发情期最多可以持续百年,墨宴胯下就一阵阵发凉。 长兄绝对会把我剁碎了! 柳折枝吃了婢女拿来的药膳,又要看顾长姐神魂,又忍不住忧心今日之事长兄要如何善后,根本睡不着,想到蛇蛇和兄长都在外殿跪着,他就更睡不着了。 “兄长,你与蛇蛇在此处睡下吧,不必跪了,长兄此时顾不上看着你们。” “枝枝你没经验,长兄可不是能糊弄的,我现在要是起来,回头就是你给我求情都没用了。”柳浮川语气温柔的哄他,“听话,你睡你的,不用管我们,跪几日又不会跪出毛病。” “我也没事,你快睡,休息好身体才能好的快。”墨宴也在旁边劝。 柳折枝叹了口气不再多说,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日后麻烦事会更多,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长兄的一番心意,如今还是养好身子最要紧。 等他睡熟,墨宴放出神识感受着他均匀平稳的呼吸,人还在跪着,心已经飞到他身边了,魔气再次跑出来想贴贴,被柳浮川一把抓住扔回他身上。 “看好你的魔气,到处乱跑什么。” “看不住。”墨宴盯着柳折枝的方向望眼欲穿,“兄长,我想柳折枝。” 柳浮川想阴阳怪气的话硬生生被他噎了回去,最后只憋出两个字,“忍着。” “忍不住啊。”墨宴重重叹了口气,“我觉得我快想死了,看不见柳折枝我活不了,兄长,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 柳浮川一点也明白不了,他根本就不碰情爱,更没有道侣,要是能明白就有鬼了。 “人活着不能没有柳折枝,根本活不下去,兄长,我快死了……” 柳浮川已经无语了,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没出息?枝枝他就睡个觉,睡醒了你就看见了,几个时辰你也忍不了?” 墨宴咬紧牙关,生怕自己把真相说出来。 发情期真的要来了,他都快不认识自己了,以前这些话都是在心里想想,现在根本控制不住,而且越说越委屈,想直接把柳折枝抢走。 最好是能找个只有他们两个的地方,用许多闪闪发亮的东西亲自建造一座宫殿,把柳折枝藏起来,然后他缠在柳折枝身上守着。 想贴贴,想亲亲,他娘的老子想的快疯了! “你给我把魔气收回去!” 柳浮川也快忍不了了。 当着他的面放出魔气往枝枝身上蹭,当他这个兄长是死人吗? “我就让魔气在他身边贴一下,就一下。”墨宴没听他的,反而转头跟他僵持着,“兄长,你不懂,真会出人命!” 柳浮川:“……”我不懂,我现在只想打死你个不要脸的龙! “你要是有本事,这话你就去跟长兄说,你看长兄会不会弄死你。” 他一搬出柳故棠,墨宴就蔫了,不情不愿的把魔气收回来,整个人一下没了精气神,生无可恋的,一个劲叹气。 “唉,人不能没有柳折枝。” “我真的好想柳折枝,兄长,我好想他。” “我要死了,见不到柳折枝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唉……” 柳浮川已经快被他折磨疯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没出息还不要脸的玩意,当着道侣兄长的面说这些酸掉牙的话! 他正想给墨宴下个禁言术算了,却还没来得及动手就看到身边跪着的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巴掌大的黑影在他眼前窜出去,快得都出残影了,直奔柳折枝床榻。 柳浮川:??? 什么玩意嗖的一下过去了? 263.三日不够? 化龙后其实就变不了太小了,墨宴拼命把自己的身形往小了变,也只能勉强变成和当年的小黑蛇差不多大,在想柳折枝想死和被长兄打死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真的受不了了,发情期没有柳折枝根本不行。 墨宴一头扎进柳折枝衣襟里,用最快的速度哼哧哼哧往上爬,直到盘在柳折枝颈窝处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死就死吧,真不是他太粘人,这都是发情期的问题,他本人是一点也不粘人的,真的,平时不贴贴不亲亲也没什么,他根本不在意,一点都不在…… 他娘的老子真的在意! “柳折枝,吸溜吸溜~” 摊牌了,老子就是粘人怎么了!这么香的道侣在眼前,谁能忍住不舔两口! 柳折枝对他的气息太熟悉了,他钻进被子里根本引不起柳折枝的注意,依旧睡得安稳,但他一个劲往脖子上又亲又啃还时不时舔两下,柳折枝硬生生被痒醒了。 睁眼对上巴掌大的小黑龙,柳折枝愣了愣,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蛇蛇?你……你怎么敢过来了?” 不光他怕柳故棠,柳折枝也有点怕长兄把他的蛇蛇打死,如今看到蛇蛇出现在自己榻上,第一反应就是关心蛇蛇到底是怎么敢来的。 “我忍不住了,死就死吧。”墨宴晃悠着龙头,龙角一个劲往他身上蹭,“我就亲一下,吸一口,就吸一口……” 柳折枝:??? 虽然蛇蛇从前也是有些痴汉属性在身上的,总习惯啃他闻他,但是也没这么严重吧? 怎么感觉蛇蛇的状态不太对? “蛇蛇,不如你变回人身再亲?” 柳折枝对自己的蛇蛇总是过分纵容的,半夜被吵醒也能忍,蛇蛇说想亲他便答应,还十分配合。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蛇蛇却拒绝了。 “变人身不行,我忍不住。”墨宴欲哭无泪,变成人他就不一定干什么了,绝对不只亲一口这么简单,现在是一条小龙好歹还能受点限制,“我就这么亲一口,亲完我就趴这睡,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柳折枝:“……”蛇蛇你这样谁能睡得着啊。 发情期这种事他早就忘了,想了一圈最后试探着捏住龙尾,“蛇蛇,我让他们给闻修的药,你是不小心沾上了么?” 柳折枝怀疑他是沾了那种药才会这么不怕死的半夜爬床,长兄如今是没空,不然长兄若是杀过来,这种事就算他求情也没用的,长兄绝对不会放过蛇蛇。 “那药最少能持续三日,如今闻修他们还没清醒,你若沾上了,只怕是要……” “我可能……比那还严重。”墨宴声音有点发飘,他太心虚了,因为现在他就有预感,这次的发情期短不了,“三日估计不够。” 这般虎狼之词听得柳折枝都愣住了,下意识看了一眼外殿,那边的杀气实在太强烈了,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事发突然,两人都是直接说的,并未传音,这些话传到外面,怕是被兄长给听了个正着。 这般私密事被长辈听见,柳折枝多少有些尴尬,默默捂住了蛇蛇的嘴。 “枝枝,我不方便进去,你把他扔出来。”里面没动静了,柳浮川身上的杀气更重了,从牙缝里挤出来几句话,牙都快咬碎了,“我有点事想跟他说,很急。” 不用等长兄了,我直接弄死这条不要脸的龙! 他都跟枝枝说了什么!今日我必须撕了他的嘴! 现在没动静了指不定是在干什么!天杀的登徒子给我滚出来! “兄长……” 柳折枝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被兄长听得清清楚楚,他想帮蛇蛇遮掩都没办法,。 “枝枝你继续睡,我就找他有点事,一点小事。”柳浮川语气温柔的跟他说完话,再对墨宴开口完全就是吼的,“墨宴!是个男人你就自己滚出来!” 一向都是笑面虎一样的人,笑得越温柔下手越狠,这辈子头一回这样发火,根本笑不出来,还吼得这般毫无形象可言。 没有一个兄长能在有人爬上自己幼弟榻上后还保持淡定,别看柳浮川如今人还恪守礼数在外面没进去,实际已经在心里直接冲进去弄死墨宴几百回了。 他知道这条龙对幼弟情根深种,他不通情爱,但他尊重且理解,但是,当着他的面他理解不了!一点也理解不了! 今日要是不把这条龙大卸八块,他就不叫柳浮川! 他的杀气都快把整个流云宫给掀了,墨宴在这杀气的萦绕下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心疼柳折枝大半夜被他吵醒,更舍不得柳折枝还要起身走出去给他求情,从柳折枝手中钻出去,直接跟柳浮川走了。 “蛇蛇!” 柳折枝没来得及抓住他,刚想追过去,身前密密麻麻落下数十道结界,都是柳浮川设下的。 没在流云宫就动手,还拉着墨宴出去,这已经是柳浮川最后的理智了,一出流云宫直接召唤出本命剑往墨宴身上招呼。 “兄长!”墨宴就知道会是这么一出,不敢跟他动手,只能连躲带闪,“兄长,我能解释,我就是想柳折枝想入魔了,我……” “不用解释。”柳浮川笑了,是冷笑,“我打你也打三日都不够!” “轰!” “砰!” “咔嚓!” 从前柳浮川有意当他的纨绔,真实修为从不外露,今日被气到都顾不上藏拙了,一招一式都是奔着要命去的,周围宫殿都遭了殃,连墨宴都做不到只守不攻了。 不还手真能被打死! 从单方面打弟妹变成两人彻底打起来,临近子时,神宫中太多人被他们打架的动静吵醒,发现是二公子和小公子的那条龙在打架,一个个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 “二公子平日里最是好脾气了,这条龙竟然能把二公子惹怒到直接动手,也是奇才。” “但是……这么打下去不行吧?要是打到天亮,神宫不就被毁完了?” 众人议论纷纷,最后平日里听命于柳故棠的几个长老实在看不下去,只能到处寻找神君,寄希望于神君出面叫停。 出了再大的矛盾也不能毁了神宫啊,要打去外面打,他们这些人总不能一夜之间全没地方住吧…… 此时的地宫内,柳故棠对外面的一切一无所知,带着白秋和那几个长老的尸体见了神尊。 尸体排成一排摆在地上,他的说辞与在神宫正殿无中生有颠倒黑白时说的一样,一切起因都是大长老谋反,妄图夺权掌管神宫。 毫无说服力的说法,甚至算得上敷衍。 从前还是父子俩心照不宣的互相粉饰太平,如今却是他先腻了这虚假的平静,堂而皇之带着尸体来,挑衅神尊威严。 “父尊,此事是我未能及时察觉大长老狼子野心,辜负了父尊的期望。” 柳故棠嘴上说着主动请罪的话,人却站原地站的笔直,头都不曾低一下,更别说是按规矩跪地领罚了。 神尊未曾接茬,坐在千年寒冰制成的神座上,沉默的看着下方的人。 柳故棠的野心他一直都知道,才几千岁就敢开口与他谈交易,自愿用鲜血供养他,以此交换权力,最初他根本没把这个混血的孩子放在眼里,直到柳故棠从一个受刑千年的弃子,一步步稳坐神君之位。 可他的忌惮来的太晚了,这个孩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心狠手辣,杀了他所有子嗣,让他再忌惮也不能动手。 他走不出地宫,而这神宫不能无人掌权。 “意外罢了,并非你办事不力,不必太过自责。” 明知道真相是什么,神尊却只能与罪魁祸首装糊涂,这个他并不喜爱的儿子,已经成长到他轻易不能与之翻脸的地步了。 他的退让完全在柳故棠意料之中,毕竟彻底架空神尊这件事,柳故棠已经筹谋了万年。 “多谢父尊体谅。” 柳故棠只道谢,并未行礼,甚至谢过便走,连每次走前必须要留下的鲜血都没有留。 表面上未曾撕破脸,还叫着父尊,会亲自来请罪,可他做的却都是已经翻脸的事,光明正大告诉他名义上的父亲,那神座该换人来坐了。 一直到自己走出地宫,身后都没有任何异常,柳故棠眼底的嘲讽一闪而过。 那个眼中只有一己私欲的神尊实在是太怕死了,怕到不敢在他背后朝他动手,怕是他的阴谋,怕被他算计丢了命。 留下那些尸体是第一步,接下来只要等001有能力做主系统…… 想到系统,柳故棠正要去把系统从后山接回来,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一边见礼一边慌忙告知他,“神君,二公子与那条龙打起来了,并非切磋,已经毁了许多宫殿了!” 这消息听得柳故棠都有点懵。 浮川竟然会与人动手打架?不是有事都叫自己这个长兄么? 不仅跟那条龙打架,还敢毁坏神宫? 除了柳浮川不想活了,柳故棠想不出任何理由能让他这么放肆,完全不把自己这个长兄放在眼里。 等撕裂空间赶到一人一龙的打架现场,看到那场面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遭,周围几乎成了一片废墟,柳故棠眼皮狠狠跳了跳。 “柳浮川。” 被叫全名的恐惧暂时压制了柳浮川的怒火,让他立刻飞身远离墨宴,“长兄你终于来了!” “闹什么?” 一人一龙都受了伤,但只是小伤,多少还是有分寸的,柳故棠稍微放心了些。 “他爬上枝枝床榻,还……”那些话墨宴好意思说,柳浮川都不好意思直接转述,硬生生临时换成传音免得旁人听见。 柳故棠听到爬上柳折枝床榻就已经变了脸色,等听完他的转述,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整个神宫却都剧烈颤了颤。 “不是,长兄,长兄你听我解释!” 墨宴冷汗都下来了,一个兄长就够难对付了,要是长兄跟他动手,他都不敢想自己会死得多惨! 然而柳故棠并没有给他机会解释,只语气平静的吐出四个字,一字一顿,“三日不够?” 想到这四个字最开始是谁说的,又是在什么情况下说,究竟什么三日不够,墨宴心都凉透了,看都不敢看他,撒腿就跑。 长兄来了柳浮川可就安心多了,又恢复了平日的笑里藏刀,在旁边阴阳怪气轻笑一声,“长兄你看,他还敢跑,这明显是没把你放在眼里啊。” 墨宴:!!! 兄长你别这样! 首先我知道错了,我有罪,我认,其次……你他娘的好歹给老子留条活路啊! 264.恋爱脑救了你一命 “轰隆!” 夜半三更,整个神界都被经久不断的雷声吸引了注意。 神宫上空乌云密布,一道道天雷接连落下,像是在追赶什么东西,却只在神宫范围内,四周的结界将神宫围得严严实实。 能引天雷的修士不少,但能这般密集的整个神界只有一人,那便是神宫的神君。 传言那位神君或许已然超越神境,到了这般修为,竟然有东西能让神君如此大张旗鼓引天雷去劈,无数修士好奇的放出神识仔细查探,终于在那乌云之中看到了有东西游走的痕迹。 黑色的,因为与乌云颜色相近,所以他们方才未曾看真切,如今追寻那黑色的身影细看,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一条龙。 一条在神宫上空乱窜逃命,被天雷追着劈却十分灵活,时不时在乌云中靠着打滚躲避天雷的龙。 这世上只有一条龙,那就是神宫那位小公子从下界带来的,据说是小公子的道侣,但神君始终未曾公开承认,那龙不久前还大闹上官家,引得小公子为其灭人满门。 在外界的传言中,上官家覆灭一事和真相是有些出入的,大庭广众之下,都知道是墨宴先动手,而后柳折枝前来,一剑灭门。 一个是神宫的小公子,受神君万般疼宠,一个是下界来的龙,还是魔族,虽说龙族血脉也十分高贵,但沾上了魔字便要大打折扣。 两人身份差距悬殊,再加上柳折枝那一剑给世人的震撼太过恐怖,最后就传成了某条龙是蓝颜祸水,引得神宫那位病弱且娇气的小公子冲冠一怒为蓝颜,这才灭了上官家。 今夜闹出这么大动静,众人都以为是神君要处决那个蓝颜祸水,免得小公子再被蛊惑,一时间神宫外迅速有各方势力遮掩身形与气息靠近。 毕竟龙族浑身上下都是宝物,龙血龙筋龙骨,连龙鳞都可入药或是炼制法器。 他们以为墨宴必死无疑才兴师动众赶来,结果靠近神宫却听到结界内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长兄!长兄冷静啊!” “兄长!兄长你给流云宫再加几层结界,别被柳折枝听到动静!” “这雷怎么专往……嘶!长兄手下留情,换个地方劈也行啊!别往这啊啊啊!” 墨宴一边满神宫乱窜,一边拼命护住下腹,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保护好整条龙最脆弱的部位。 他的担忧还是成真了,长兄根本不是要杀他,就是要阉了他,而且下手比阉了还狠,是引来天雷要把他劈废了。 “长兄!长……不行!尾巴也不行,劈坏了柳折枝没得玩了!” “龙角也别动!柳折枝还要摸呢!” 他要护着的地方太多了,龙尾龙角柳折枝喜欢,另一处更是不能被劈到,又不敢跟长兄还手,最后一条龙在空中真盘成了一团。 都不是在天上飞,而是团成一团到处滚着躲避天雷,嘴里还吱哇乱叫。 “不行不行,不能被劈到,不好看了柳折枝就不要我了!” 明明是威风凛凛的龙,却用滑稽的姿势在天上乱滚,嘴里还全是要保持好看,不然道侣就不要他了,听得神宫外奔着捡好处来的众人全都无语了。 也没听说龙族是这样啊,那日他打上官家听说挺威风的,如今这怎么……这真是古籍中记载的上古神兽之首?是能跟神族比肩的龙族? 别说是旁人,就是引来天雷劈他的柳故棠都沉默了,手上结印的动作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劈他。 本来气得想劈死他,如今看他自身难保还满脑子都是怕柳折枝没得摸,或是不好看了柳折枝就不要他了,柳故棠这辈子头一回感受到来自恋爱脑的冲击。 离谱又荒谬。 但他恋爱脑的对象是自己幼弟,柳故棠又觉得恋爱脑其实也没那么不好,就算跟个登徒子似的爬上幼弟床榻耍流氓,但似乎……罪不至死? 墨宴做梦也想不到,有一日他的恋爱脑会救了他一命,发现长兄收手的那一刻,他一脸懵,愣是用龙爪抱着尾巴护在怀里,好一会儿没敢放松警惕,更不敢从天上下来。 龙尾和龙角都是他的命啊,他可不敢冒险,就靠这个吸引柳折枝呢! 柳故棠凌空而立,想说些什么警告他,但这种事长兄来说又不太合适,不合礼数还诸多尴尬,一人一龙最后竟然就这么沉默对峙,方才还天雷滚滚,如今反倒安静得诡异了。 “长兄。”柳浮川原本是在看热闹,发现长兄没动静了瞬间慌了,赶紧传音给求情,“这可不能真杀啊,打一顿再警告一番就行了,你要是真想杀他,枝枝那可就……” “蛇蛇!” 正说到柳折枝,柳折枝便来了,柳故棠和柳浮川皆是一愣,方才两人对着墨宴有多杀气腾腾,如今对着柳折枝就有多懵。 谁也没注意到他怎么破开结界出来的,一转眼他就已经到眼前了。 “折枝,这么晚了你莫要……” 柳故棠正要先把他抱回去,还没来得及动作,空中嗖得一道黑影直冲下来,瞬间贴在柳折枝身上。 某条龙自下而上将柳折枝缠住,因为体型太大,完全把人笼罩住,远远看去像是巨龙自己盘成一团,偏偏他还把龙头搭在柳折枝肩头,一副小鸟……巨鸟依人的模样。 柳浮川:“……”刚才怎么没劈死他呢! 柳故棠:“……”手有些痒,想杀点什么。 偷偷打破结界出来就是怕两位兄长一起揍蛇蛇,如今柳折枝看他身上没什么伤,还能缠着自己贴贴,总算放心了,伸手在他头顶摸了摸,“蛇蛇,你……有些重。” 一条小龙缠着他倒是没什么,这么大他实在有些扛不住,都快站不稳了。 “下来。”一听说幼弟嫌重,柳故棠直接用灵力去拉那条不要脸的龙,想给扔出去。 刚扯下来一点,巨龙迅速缩小身形,变成手腕那么粗,狗皮膏药似的又黏柳折枝身上了,嘴里还振振有词,“长兄,我现在就是一条龙,你把我当柳折枝的灵宠就行,不用把我当人。” 柳故棠的沉默震耳欲聋。 他真的不理解,幼弟为何会让一个傻子做道侣,图什么呢?图这条傻龙好笑?平日里能解闷? “长兄,蛇蛇今日似乎有些不舒服,并非有意惹怒长兄与兄长。” 柳折枝是最了解墨宴的,他的蛇蛇虽然平日也会有些不靠谱,但绝不会在长兄面前这般,肯定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蛇蛇今日一直都有些反常。 “对对对,我不是故意的,长兄息怒,息怒。” 墨宴嘴上在认错,龙尾却一个劲晃悠,不是平日那种欢快的摇晃,像是不受控制的躁动,柳折枝注意到了,赶紧伸手给他按住,免得被长兄误会他不服。 可即便他动作再快,柳故棠还是发现了,看墨宴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 不过最终也没多说什么,柳折枝开口求情他总是要给答应的,很痛快的放墨宴走了,眼看着墨宴就那么缠在柳折枝身上回了流云宫。 “长兄,那条龙好像确实不太对,他跟我跪着一起的时候就……挺奇怪。” 柳浮川把墨宴那些恋爱脑发言全跟柳故棠说了一遍,听得柳故棠眉头越皱越紧,脑海中闪过一种可能,“你可曾听说过龙族的发情期?” “什么?!”柳浮川震惊到瞳孔都颤了颤。 “古籍只有只言词组的记载,不知真假。”柳故棠面色凝重,“今日起你寸步不离守着折枝。” 柳浮川也着急了,都没功夫回答,直接奔着流云宫去了,进去后就往柳折枝面前一站,直勾勾盯着还缠在他身上的墨宴,恨不得用眼神在龙身上盯出个窟窿。 墨宴是来到神界之后才化龙的,没人知道龙族的发情期会什么样,别的倒是还好,就怕发情期会暴躁易怒,万一他暴怒之下打伤了枝枝…… 柳浮川愁得在心里直叹气,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找道侣还是得找人。 找个不是人的玩意太愁人了! 另一边,柳故棠还是放心不下,古籍中找不到记录,最后连夜将青羽和岚幽叫去了。 其实他还想叫染月和闻修,结果神识探入两人住的偏殿,还没来得及叫人就被里面那些不合礼数的动静惊到了,活了几万年的神君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最后还冷着脸在外面给加了层结界。 “神君。” “见过神君。” 青羽和岚幽见到他便先见礼,正想多寒暄两句,突然听到他冷声问道:“墨宴可曾有过发情期?” “这……”青羽不敢吱声,他到底是年纪小,怕自己说错了什么,下意识看向岚幽。 柳故棠的目光也落在了岚幽身上。 岚幽后背有些发凉,是有心帮墨宴遮掩一二的,奈何修为跟柳故棠没法比,在那几乎能看透人神魂的眼神和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下,他只能实话实说。 “神君,墨宴确实有过,上一次是……是一百多年前。” 听说一百多年才一次,柳故棠脸色缓和了许多,“持续多久?” “具体我也不确定。”岚幽含糊其辞,他这个外人代入柳故棠的长兄角色都接受不了,实在是怕自己说完墨宴真会被劈死。 可惜他的隐瞒根本逃不过柳故棠的眼睛,柳故棠看在柳折枝的面子上没有拆穿,只沉声又问了一句,“听说也不曾么?” “听说……额……”眼看瞒不住了,岚幽闭了闭眼,尽可能说的委婉,“听说之前魔界封锁百年,是因为墨宴不太方便见人。” 百年的时间一出来,空气都安静了。 几息过后,岚幽身后的假山悄无声息碎裂成灰。 265.谁敢欺负老娘弟媳! “蛇蛇,你究竟怎么了?” 虽然旁边有兄长盯着,但柳折枝觉得蛇蛇的问题好像有点严重,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直接当着兄长的面往他龙角上亲。 “蛇蛇亲亲,说实话。” 柳浮川黑着脸站在榻边,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 枝枝哪都好,就是太心软了,太宠这条龙了,一条龙缠人身上不下来,还要什么亲亲,丢不丢人! 丢不丢龙! “没事,就是想你。”墨宴被亲得龙角发烫,却还死撑着不敢说自己可能是发情期。 他能理解两位兄长的心情,而且柳折枝本来身子就不好,他现在还化龙了,有些方面已经不是当初的蛇身可以比的了。 就……尽可能瞒着,能多抗一日是一日吧。 只要他自己不承认,就算是长兄怀疑,那也没有证据不是,他的发情期,旁人也没法查证。 “我就是太久没跟你亲近,有点忍不住了。”墨宴龙头疯狂往柳折枝颈窝蹭,“不想做人了,我就这样挺好。” 柳折枝:“……”看出来蛇蛇确实是憋狠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他正想再亲亲摸摸蛇蛇,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本来就不是人,枝枝要睡觉,从他身上下来!” “下不去。”墨宴头一回面对长辈这么硬气,梗着脖子跟他对峙,“我今日就是死,吊死在这,我也不可能从柳折枝身上下去!” 他都已经不做人了,做龙给柳折枝做灵宠,凭什么不让他跟柳折枝贴贴! “既然你有此等要求,本座便满足你。” 柳故棠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殿内,话音刚落,某条龙便被强行扯下来,龙尾缠住他自己的脖子,整条龙被打成结,用他自己的尾巴尖吊在了房梁上。 “不是,哎?!” 当年柳折枝好歹是把他系成蝴蝶结,如今长兄是把他当绳子用,真给打成结了,墨宴被自己的龙尾勒着脖子,一下一下在房梁上晃悠,人都傻了。 “既然如此想念折枝,那便在此处好好看着。”柳故棠语气如常,但字字句句都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杀气,“本座倒是要看看,这世上是否真的有龙能自己把自己吊死。” 一百年,这条龙若是真敢发情,他便真将其吊在这里一百年。 妄想拉着幼弟厮混百年?简直痴人说梦。 柳故棠最初是想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百年的时间那么长,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尤其是看到自家幼弟被他养得漂漂亮亮,雪团子似的乖巧可爱,身上却缠着一条又黑又丑的龙时。 他的杀心达到了顶峰。 其实单看墨宴并不丑,很威风霸气的一条龙,修为天赋都足够高,有责任有担当,鳞片又黑又亮,人身也是很俊美的,但他待在柳折枝身边,柳故棠就没办法用平常心去看待他。 眼里的嫌弃藏都藏不住。 “长兄……” 柳折枝觉得长兄好像也不太对劲了,试图替蛇蛇求求情,但这一次长兄却没有顺着他,反而在他开口前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今日起我帮你养神女的神魂,你安心养身子。” 这个话题成功让柳折枝忘了还被吊在房梁上的蛇蛇,看柳故棠的眼神难掩激动,“长兄是……是能帮我给长姐养神魂?” 墨宴是魔,在此事上帮不了,这些日子柳折枝又格外虚弱,还要自己养身子,温养神魂一事几乎没什么进展,他早就有些着急了。 “嗯。”就知道此事能转移他的注意,柳故棠早有准备,“先将神魂与我查看一番,具体如何养,待我看过后再说。” “好。”柳折枝立刻拿出每日精心呵护的瓷瓶,“长兄,长姐前几日苏醒过,与我说了些话便又沉睡了,我试着再唤醒,却始终不得其法。” 他叫柳容音长姐,按辈分是与柳故棠一辈的,但毕竟是先祖神女,柳故棠接手前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柳浮川。 柳浮川会意,立刻见礼,连柳故棠自己都微微低了一下头,算是与先祖问安。 这场面看的柳折枝一愣,他还没反应过来,房梁上便传来墨宴幽幽的声音,“这个辈分……是不是有点乱啊?” 很难想象如果长姐苏醒了,长兄这么注重礼数的人该如何与长姐相处。 长姐不拘小节,肯定会把长兄当兄弟,但长兄见到长姐就……回回按拜见先祖给见礼? “额……”柳折枝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对着柳故棠试探道:“长兄,都是一家人,就不用……” “礼法不可废,你是我幼弟,神女并非我辈女眷。” 柳故棠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绝对的固执,或许是受的教养便是如此,神族又有优待女眷的规矩,他对这世上所有女子都格外重视。 “对对对,枝枝啊,神女是女子,跟我们这些男子不能一样的,对姑娘家得更注重礼数。” 柳浮川是柳故棠一手带大的,这方面完全随了柳故棠,语气和表情都比平时认真了许多,“怠慢女眷,按长兄立下的规矩,那是要神族除名的,神女就是神女,等日后彻底苏醒了,那也是万万不能跟我们混在一起的。” “我跟长兄都没有道侣,还是得多为神女的名声着想。” 这也是柳故棠在这里查探柳容音的神魂情况,并且打算今日起就留宿流云宫的原因。 他若带着神女的神魂回自己住处,那太不成体统了。 两位兄长如此重视避嫌,柳折枝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他们解释长姐的性格了,“其实……长姐应当是不会介意,长姐的性子可能与你们想的不太一样。” 希望到时长兄与兄长不会被长姐吓到。 “无妨。”此时的柳故棠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神女性子如何都是神女的自由,我们恪守礼数便是。” 柳浮川也是一脸的理所当然,“神女毕竟是先祖,先祖什么性子哪是我们能评说置喙的。” “嗯……好。”柳折枝没再多说,只等他们到时候亲自去面对长姐。 墨宴吊在房梁上都顾不上自己多惨了,拼了命才憋住笑。 行,挺好,长兄你等着吧,今日.你这么威严古板,以后见了长姐有你狼狈的时候。 虽然被打成结吊在房梁上,但墨宴从今日起就有了盼头,因为他知道一旦柳容音苏醒,那长兄就不再是一言九鼎了,只要讨好了长姐,他就不用再被收拾了。 没人能逃过被长姐支配的恐惧,想当年他跟长姐一起绣花……那段记忆时至今日他都心有余悸。 长姐与这世间所有女子都不同,他不信这世上有男子能在长姐手里支楞起来! 帮忙温养神魂之前,柳故棠先把系统给放出来了,却不是让系统以人形出现,而是重新变回毛茸茸的小毛团,送到柳折枝手里当玩具。 “消化本源代码的同时,也要哄折枝开心。”这是柳故棠给系统的任务。 那条龙就在那吊着吧,比起会占便宜的龙,还不如让这丑东西陪着折枝玩。 系统哪知道自己是全靠同行衬托,还以为柳故棠转性了,乐颠颠的投入柳折枝怀抱,尽职尽责充当毛绒玩具。 有了本源代码他已经能变换形状了,什么狸奴兔子狐狸,他想怎么变就怎么变,每日不重样的让柳折枝摸,看得墨宴在房梁上差点气炸了。 怒气把快到发情期的难熬都冲淡不少。 “爹,我今日给你变个熊猫!” 系统说变就变,变成熊猫后胖乎乎的身体还考虑了不要太重,大小刚好适合柳折枝抱在怀里。 毛茸茸还特别可爱,柳折枝有点爱不释手,心虚的往头顶看了一眼,正对上蛇蛇幽怨的眼神。 “蛇蛇也可爱。” 他认真哄了一句,墨宴向来是不禁哄的,一哄就好,瞬间乐开花,龙尾一个劲晃悠,躁动得很,甚至隐隐有些要下来的意思。 柳故棠在外殿设了阵法,这些日子一直守在这里开阵为柳容音补全神魂,听到里面的动静直接动用灵力压制躁动的某条龙,给困在房梁上还传音过去。 “折枝的身子至少还要两年才能养好,两年内你若敢管不住你自己,你便不必吊在此处了,本座会亲手,将你的真身雕在那根房梁上。” 从真龙到雕刻的假龙,中间硬生生差了一条命。 求生欲让墨宴哆哆嗦嗦压下了躁动,在心里默默祈祷长姐快点苏醒。 他倒是想坚持两年,但发情期这玩意等不了啊! 他有预感,最多十日,过了十日他自己就控制不住了,到时候兽.性大发指不定干出什么事…… 幸好天无绝龙之路,第八日柳容音的神魂便在清晨时分苏醒了。 苏醒的那一刻,柳故棠离得最近,柳折枝感受得最真切,但他们都不如墨宴嘴快。 “长姐!” 这一声叫得激动万分,仿佛柳容音是他的同胞长姐,声音太大还吓了柳容音一跳,抬头看到他跟一根绳子似的打结吊在房梁上,愣了片刻才认出来。 “墨宴?来来来,下来让长姐看看,多亏了你找到折枝一直守着他,还给他把社恐治好了。” 柳容音所有记忆都补全了,对他在凡间的表现相当满意,言语间都是亲近之意,“我就说弟媳还得是你来当,折枝亲手养的就是放心,重情重义还忠心,你快下……哎?” 发现他是被人用灵力困在上面的,柳容音当场翻脸,拧眉怒吼,“哪个杀千刀的欺负我弟媳?给老娘滚出来!” 266.她竟然调戏长兄?! 柳容音一声吼,吼来了墨宴的底气和靠山,吼得柳折枝扶额轻叹,顺便把柳故棠给吼懵了。 因为反差实在是有点大。 柳折枝的容貌无论在修真界还是神界都是让人见之难忘的存在,柳故棠和柳浮川眉眼与他三分像就已经俊美得令无数男修女修一见倾心,更何况柳容音这个同胞长姐。 两人足有七八分像,柳容音是实打实的倾城绝色,不开口时就跟柳折枝一样,是个让人只敢远观的清冷美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神女之称名副其实,就跟古籍中记载的一模一样,佳人遗世独立,肤若凝脂手若柔夷,举手投足夺人心魄。 但她一开口就不像柳折枝了,连容貌上的相似都给冲淡了。 柳故棠的教养即便是不说出来,只在心里想想,他也不会用什么贬低的词汇去形容女子,最后脑海中只默默浮现出两个字:骁勇。 神女的神魂是他给养好的,状态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如今还很虚弱,需要继续精心养着,但他眼看着神女徒手扯碎了他用来困住墨宴的灵力,柳故棠站在下方愣是没敢吱声。 不论修为,光论这气势,他总觉得神女回手也能把他给扯碎了。 柳容音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吓人,把墨宴放下来就去往龙头上摸,“还是你能干,早知道你能帮折枝这么多,我都不能让你疯那么多年,早就一脚给你踢进轮回了。” 她是想摸摸头表扬墨宴,但那一巴掌下去摸得墨宴龙头都快成震动的了,差点没把一条皮糙肉厚的龙给送走了。 “长姐。”柳折枝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劝了劝,“你轻些,如今是万万年后,你的修为怕是远超这世间应有的境界,蛇蛇又未曾恢复巅峰时期,莫要……不小心拍死他。” “我没用灵力啊。”柳容音转头看向他,许久不见弟弟,大步走过去直接要抱,“来,折枝让长姐抱抱,我们折枝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可怜我柔弱不能自理的弟弟竟然……” “神女且慢。” 别的事柳故棠可以不管,她要抱柳折枝可不行,柳故棠拦在两人中间,微微颔首算作见礼,“折枝身子娇弱,神女若要抱,最好先适应以神魂生存几日,否则怕是会伤了折枝。” 方才她摸墨宴脑袋确实没用灵力,因为她如今根本用不了灵力,她就是单纯的手劲大。 这一点柳故棠已经亲眼见识过了,一条龙被她摸一下都摸成了那样,她要是去抱柳折枝,还不得给抱扁了。 但这话柳故棠又不好直说,只能委婉的提醒。 这时候柳容音才注意到殿内还有第四个人,盯着他与柳折枝相似的容貌看了两眼,直接上手往他脸上摸, 柳故棠愣住了,躲闪不及真被摸到了右侧脸颊,紧接着耳边又传来她带着笑意的声音,“你是小外甥吧,长得和折枝真像,来,叫声姑母听听。” 活了几万年,柳故棠头一回遇上这么离谱的事,被女子摸脸就算了,竟然还被认成了幼弟的儿子,让叫姑母。 他正想解释,门口先传来了柳浮川的声音,“什么姑母啊,长兄你带哪个女眷来看……嗯?!” 柳浮川看到殿内的情景当场僵住,目光落在柳容音摸他长兄脸的手上,怎么也动不了了。 长兄……长兄被女子调戏了?! 和柳折枝那般相似的容貌足够让他知道女子的身份,柳浮川回神后下意识见礼,“晚辈柳浮川,见过神……额……” 说到称呼,他突然凌乱了,下意识看向柳故棠,“这是叫神女还是叫……长嫂?长兄我们这辈分是不是更乱了?” 已知幼弟的长姐是先祖神女,但这位神女调戏长兄,现在手还在长兄脸上没拿下来,所以以后这辈分怎么算? 幼弟的长姐是我长嫂? 神族两位双生先祖,一个是我幼弟,一个是我长嫂? 本来就已经够乱了,偏偏柳容音也没搞清楚情况,发现柳浮川长得也像柳折枝,满脸迷茫的看向柳折枝,“这……什么长兄长嫂?折枝,他们俩不是你儿子吗?” “儿子?不是,长姐,我又不能生,柳折枝哪来的儿子啊。”墨宴在旁边哭笑不得。 柳容音摇摇头,“我没说你生啊,你要是真能生也是生龙,哪能生出人。” “那他跟谁生?!”墨宴瞬间警惕起来,“长姐,柳折枝以前有相好的女修?” 有人被当儿子,有人要认长嫂,还有人全程胡说八道,最后墨宴靠着乱吃飞醋成功参与进去,场面混乱到柳折枝头疼,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能是经历过太多离谱的事了,此时此刻柳折枝竟然还有精力庆幸,得亏是系统此时不在,不然系统再跳出来说他才是儿子,那就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长姐。”柳折枝深吸一口气,“我来与你解释,你先把手从长兄脸上拿下来。” 若是他没看错,长兄那么稳重严肃的一个人,已经硬生生被长姐的孟浪举动摸到耳朵都泛红了。 上来就往人脸上摸,别说是长兄了,换成任何一个男子也受不了啊,长姐哪里需要旁人避嫌,日后怕是只有长兄与兄长努力躲避长姐的种种豪放之举。 “啊……”柳容音终于意识到不对了,收回手之前又多摸了柳故棠脸两下,意在安抚,“对不住啊,你跟折枝长得像,我以为是小外甥呢,脸也挺嫩,今年几岁了?” 那语气还跟与小外甥说话似的,柳故棠冷着脸后退两步,若不是看在柳折枝的面子上,只怕他都能当场消失在原地,眼不见为净。 “我的天……”近距离看到长兄被调戏的全过程,柳浮川目瞪口呆,看柳容音的眼神就差直接在眼睛里写上“膜拜勇士”几个字了。 这也太牛了,摸完还夸脸嫩,还问长兄几岁了! “长姐你……你稍微收敛些。”柳折枝都尴尬得不行,“长兄已经快三万岁了。” “还不到三万岁啊。”柳容音笑着点点头,“我说呢,怎么脸那么嫩,原来真是个小孩。” “……” 所有人都无语住了。 因为这话真没法反驳,按年岁算,柳容音已经活了万万年,这世上没人在她眼里不是小孩。 “长兄,你还好吗?”一片沉默之中,柳浮川传音关心了一下柳故棠。 没别的意思,他是怕长兄气吐血了,离得这么远他都能感受到长兄在拼命压制火气。 柳故棠没回答,只沉声警告他,“日后切记远离神女。” 今日经历了这些事,他才终于明白折枝前些日子为何要提前告知他们神女的性子与寻常女子不同,可惜他当时未曾往心里去,若早有防备离远些,何至于被…… 想到方才如何被摸脸,柳故棠依旧一阵阵气血上涌,用上灵力压制才没有当场气吐血。 “明白明白。”柳浮川未曾亲身经历,光是看着就心有余悸,“我绝对离得远远的,太吓人了,神女真的跟枝枝是双生姐弟吗?这性子也太……太南辕北辙了。” 两人传音的功夫,柳折枝已经言简意赅的给柳容音解释完了几人的关系,柳容音接受良好,听说弟弟认了两个她眼里的小孩当兄长也没不乐意,转头朝两人笑得相当友好。 “行,那以后就是多了两个弟弟,来来来,两个好弟弟让长姐仔细看看,怎么跟我们折枝这么像啊,我还以为是折枝的儿子呢。” 她都不问人家愿不愿意,直接认下做弟弟,这草率又豪放的模样看得柳故棠两眼一黑,有一种以后的日子再也安生不了的预感。 “长兄,真认吗?”柳浮川慢腾腾的走过来,传音都透着不情不愿,“这要是认了长姐,我……我总觉得这位神女的性子是会按着我揍的……” 挨长兄一个人的揍就已经够惨了,又来一个揍他的,而且看着就像会揍得比长兄还狠,他以后还活不活了? 柳故棠也不愿意,但此事他也没办法推脱,最后只问了柳浮川一句,“不要长姐,那你还要不要幼弟?” 今日不认长姐,那幼弟估计也是要没了,柳浮川听懂了,只能老老实实跟他一起给柳容音见礼。 “长姐。” “见过长姐。” “哎,真乖。”柳容音笑盈盈的往两人肩膀上拍了拍。 柳故棠身体晃了晃,柳浮川哪有他的修为,被拍得一个踉跄倒在他身上,“长姐咳咳咳……长姐手……噗……手下留情……” 人倒在长兄怀里,那一口血也吐在长兄身上了,柳浮川心虚又无语,传音小声嘟囔,“长兄你倒是提醒我一声啊,我一点防备没有,幸亏有护体灵力,不然这一下都能拍死我。” 柳故棠沉默着给自己用了个清洁术。 光顾着让神女别碰折枝,方才被气糊涂了,不小心忘了还有个弟弟需要提醒…… 柳浮川都吐血了,柳容音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劲好像真有点大,盯着掌心叹了口气,“我也没用力啊,幸亏方才没抱折枝,确实得先适应几日。” 说着又朝柳故棠笑了笑,“还好你提醒我了。” 见她边说边伸手又要往自己肩膀上拍,柳故棠扶着柳浮川后退一步,动作快得差点把柳浮川甩飞。 “长姐客气了。” “额……”柳容音手僵在半空中,“你后退一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柳故棠面无表情,“巧合罢了,长姐不必放在心上。” 柳容音:“……”你猜我信吗? 这个弟弟性子有点冷啊,不太好相处,以免让折枝夹在中间为难,日后我得再热情点。 267.墨宴是老娘罩着的 柳容音一苏醒,墨宴可算是熬到头了,短暂的兵荒马乱过后,他也是有长辈给撑腰的人了,再也不怕被长兄各种威胁了。 “你方才是怎么回事,谁给你当绳子似的打个结吊在上面不让下来了?” 一时半会儿不能触碰柳折枝,柳容音就对墨宴这个弟媳开始了全方位的关心,尤其是见他迟迟不变回人形之后,眼神都警惕起来了,“你一条龙还能被人给欺负了?当年单枪匹马灭了整个龙族的疯劲呢?到底谁不让你变回人形?” “没有谁啊,是我自己不方便。” 墨宴嘿嘿一笑,嘴上说是自己不方便,眼神却好像不经意似的往柳故棠身上瞟了一下。 柳故棠抓个正着,冷眼看回去,墨宴直接柔柔弱弱躲柳容音身后去了。 柳折枝:“……”蛇蛇你连长兄都敢坑? 柳浮川:“……”弟妹你才是真正的勇士! 他们俩一眼就看明白了墨宴想干什么,柳容音哪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发现墨宴害怕柳故棠,再想想柳故棠的身份,瞬间完成了柳故棠要棒打鸳鸯的脑补。 “你叫……故棠?对吧?” 柳容音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看上去比殿内的四个男人还要豪放,别说是神女的形象了,就是正常神族的礼数在她身上都看不到太多。 除了性别不像,容貌不像,其他方面不管是言行还是举止都莫名的跟墨宴有点异曲同工的意思。 “故棠啊,你虽然是折枝的长兄,但你也不能欺负墨宴啊,是,他是一条龙,但你知道他从一条蛇变成一条龙有多不容易吗?他这么努力都是为了折枝。” 万万年前柳容音也是不同意这桩婚事的,但自从知道墨宴真找到了柳折枝,还一路拉着不肯放手,硬是把柳折枝的社恐治好了,她就怎么看墨宴怎么顺眼。 “他是折枝亲手养大的,自己养大的道侣才放心呢,你知道舔狗吗?” 柳容音指指墨宴,“他从小就是个舔狗,那可是我亲眼看着他从小舔狗长成大舔狗的,典型的要折枝不要命,你别看他现在修为不怎么样,万万年前折枝出事之后,他疯得我都拦不住。” “龙族背叛折枝,他把龙族给灭了,打了整整七个日夜,差点同归于尽,然后也不疗伤,日日抱着折枝留下的物件疯疯癫癫要死要活,后来听说折枝的残魂被我送去轮回,我话都没说完他就跳下去跟着一起轮回了。” 柳故棠安静的听着,面无表情的扫了墨宴一眼,“长姐,我从未否认他对折枝的真心。” “那你还想怎么样?”柳容音满脸不解,“有真心还不够?情爱不就这么回事吗,他对折枝足够真心,足够好,他们俩两情相悦,这不就够完美了吗?” “他……”柳故棠欲言又止。 让他给一个女子说什么发情期,还是说幼弟的房中事,他着实张不开这个嘴。 不光是尴尬和不成体统,也是对女子的冒犯。 神女似乎不太在乎礼数,但他不能不在乎,而且他也怕以神女的性子,他说完了还要跟他深入探讨一番…… “长兄,我来说吧。”就知道自家长兄太过古板,说不出来那些话,柳浮川当场自告奋勇。 “长姐,我肯定是不反对弟妹跟枝枝做道侣的,但是有些事我们做长辈的着实看不下去,枝枝如今身子娇弱,他这么大一条龙,他就硬往枝枝身上缠,这像话吗?” 他们都觉得这个程度就已经很不成体统了,结果柳容音听完一脸懵,“那……他不往折枝身上缠往哪缠啊?” “他从小就这样啊,小时候缠手腕,长大了缠着腰,偶尔还抱大腿。” 这些事柳容音早已司空见惯,柳折枝宠着墨宴,她也觉得弟弟有东西陪着玩挺好的,反而对柳故棠不让墨宴缠着柳折枝表现出了不可置信。 “你连他缠着折枝都不让?那你可挺残忍啊,做长辈不能这样,你说你才三万岁不到,年纪轻轻思想那么保守呢,现在都讲究自由恋爱。” 柳故棠不想说话,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对这个长姐已经彻底放弃沟通了。 这小子油盐不进啊…… 柳容音看他这个态度,脾气不可避免的上来了,“老娘跟你说的都是经验之谈,不能你自己没道侣你就不懂别人的恩爱,做长辈最重要的是开明!开明你懂吗?你个小光棍!” 柳浮川原本是受了伤靠在长兄身上的,听到这瞬间坐直身体,愣是不敢沾长兄的边,怕不小心惹了长兄被打死。 这辈子头一回听到有人劈头盖脸骂长兄,都给他整不会了。 “怎么,你还不服?你这是什么狗脾气!” 柳容音可不管那么多,这世上她除了不骂柳折枝,剩下的人就没有她不敢骂的,对着柳故棠叉着腰训,“你才多大你就板着脸?臭着张脸给谁看呢?别以为长得有几分像折枝老娘就能惯着你!今日老娘就告诉你了,墨宴是老娘罩着的!” “他跟折枝的事老娘同意,你他娘的少棒打鸳鸯!” 柳故棠闭了闭眼,手上有青筋凸起,却始终未曾与她呛声一句,再睁眼时目光在她和墨宴身上转了一圈,突然问起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敢问长姐,墨宴幼时可是也在你身边长大?” “废话,老娘和折枝是同胞姐弟,自然与他形影不离!” 这下柳故棠彻底不出声了。 因为他总算明白为何墨宴在柳折枝身边长大,性子却半点也看不出柳折枝的影子了,敢情全是随了这位长姐。 暴脾气,豪放不拘小节,一言不合就骂娘,这性子简直一模一样。 他这么一问,一直插不上话的柳折枝也反应过来了,难怪蛇蛇能与长姐玩到一起去,在凡间遇到长姐残魂也能那般投缘,原来还有这一层渊源在。 “长姐!”墨宴在柳容音身后都要感动哭了,“长姐如母啊!长姐你就是我亲娘我也愿意啊!” 终于有人帮他说话了,还是长姐好,两个兄长都没有心! “放心,有长姐在以后没人敢欺负你。”柳容音拍拍他的龙头,“行了,变回人形吧,一条龙让人欺负得不敢化成人身,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样,丢不丢龙。” 不过她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见墨宴变回人身迫不及待往柳折枝身边凑,她又转头看向柳故棠,“但话又说回来,是你给我养神魂,让我这么快苏醒,长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这样吧,你每日腾出点时间,长姐教你怎么跟姑娘相处,你看你总冷着张脸,话也不说几句,还说的不好听,哪家姑娘愿意嫁你,等你学成了,长姐保证你会有姑娘要的,不至于一辈子打光棍。” 柳故棠已经完全麻木了,很平静的接受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糟心的事实,无论她说什么都内心毫无波澜。 柳浮川可没有他的心境,听完压根忍不住,直接笑出声,“打光棍哈哈哈……长兄,长姐说你没人要哈哈哈哈……” 正乐呢,旁边传来柳容音魔鬼般的幽幽嗓音,“你笑什么,你不是也一样没人要?小小光棍。” 柳浮川脸上的笑容当场裂开,目光幽怨的看向柳故棠:长兄,这个气我们是非受不可吗?这你也能忍? 柳故棠冷冰冰的扫了他一眼,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惹她做什么? 柳浮川:“……” 他算是明白了,长姐会平等的制裁所有人,他被长姐欺负了长兄是不会管的,因为长兄也跟他一样被欺负,他和长兄的好日子似乎是……到头了。 “长兄,你……这些日子你太辛苦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柳折枝不能说长姐什么,长姐就是这样的性子,改不了的,只能试图让长兄远离长姐,免得再被摧残。 “不必。”还好幼弟乖巧懂事,柳故棠稍微有了些安慰,拧紧的眉头终于放松了,“折枝,你该喝药了。” 他和往日一样亲手喂柳折枝喝药,努力忽略旁边的墨宴一直拉着柳折枝手不放,动作熟练又温柔,看得柳容音啧啧称奇。 “你小子看着冷冰冰的,对折枝倒是细心体贴,听说你夜里还给折枝守夜,今夜就不用了,我陪折枝睡。” 柳故棠喂药的手顿了顿,“长姐,男女有别,你的住处已经准备好了。” “这就是我的住处。”柳容音指指众人所处的千工拔步床,“折枝当年送我的,我不住这住哪?以前折枝也经常跟我一起睡,这么大的床住八个人都够了,住不下两个?” “男女有别。”柳故棠还是那句话,“日后不可同住,同胞姐弟也不可,不成体统。” “不是,我们姐弟万万年没见了,彻夜长谈也不行?” “白日也可谈,不必等到夜里,夜里长姐有长姐的住处。”柳故棠继续动作熟练的给柳折枝喂药,语气越发严肃,“夜里折枝也不可去长姐住处,长姐闺房,男子不得入内。” 两人一个豪放肆意,一个克己复礼,遇到一起简直没法沟通,柳容音都让他气笑了,骂他都懒得骂,直接当着他的面跟柳折枝吐槽。 “折枝,你在哪找的老头子当长兄?比老头子还迂腐,他是昨日刚剃了比头发还长的白胡子吗?” 柳折枝嘴里喝着长兄喂的药,身侧是长姐对长兄极度不满的目光,夹在中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是长姐与长兄打起来,我先拉谁啊? 好像突然又有点社恐了…… 268.蛇蛇要找小母蛇么? 从前只有自己与蛇蛇两个人,后来多了两位兄长,兄长们也都是谦谦有礼,且对自己十分温柔疼宠,柳折枝还真没想过有朝一日一家人和谐相处会是件难事。 其实他自己是无论长兄长姐的性子都可以接受的,在这方面他一向没什么要求,只要真心便好,但长姐和长兄似乎不这么认为。 “老娘跟折枝是同胞姐弟!你没生出来之前老娘就跟折枝形影不离!” “当年如何我无权过问,但今时今日时移势迁,规矩礼法不可废,折枝断没有与长姐同住一处的道理,人言可畏。” 柳容音暴躁怒吼,柳故棠冷脸对峙,两人中间夹着柳折枝,柳折枝下意识往墨宴怀里躲了躲。 他有点怕一会儿俩人同时转过来问他,到底谁对谁错,他支持谁。 “没事没事,我来处理。”墨宴一边把他抱紧一边哄孩子似的拍了拍,“咱们社恐不针对自家人,不用你做选择,一点不为难,都交给我就行。” 本来他是最惨的,现在柳折枝一应付不来,他秒变最靠谱的坚强后盾,也不管什么长兄长姐了,吼得比他们还大声。 “行了都别争了!夜里我跟柳折枝一起睡,这里没地方了,你们都来骂我就够了!” 柳折枝:??? 柳浮川:“……”你是会调解矛盾的。 墨宴可不光是说说,他是真硬气起来了,对着柳容音和柳故棠挨个硬气。 “长姐,我要跟柳折枝一起住这,你再一起住就不合适了,你总不能睡我们俩中间吧?” “长兄,你要是再不让我睡在这,那我就去帮长姐,让长姐不顾你的什么规矩礼数跟柳折枝一起住。” 别人是努力左右逢源,他倒好,他两边平等的得罪。 一时间空气都安静了,柳折枝怕他作死太彻底,试图抬手捂住他的嘴,却被他按住手轻轻拍了拍,传音安抚,“没事,你等着看吧,这回他们俩绝对不会再争再吵了。” 果然,他刚说完柳容音就不瞪柳故棠了,转过来叉着腰骂他,“你个小兔崽子敢给老娘过河拆桥?刚才谁罩着你的!” 说着便一脚踢过来,差点把墨宴给踢跪了。 柳故棠倒是什么都没说,只给了他一个死亡凝视,下一秒墨宴另一条腿猛地一痛,这回是真跪了,扑通一声差点趴地上。 俩人揍完他就都走了,剩下柳浮川默默朝他竖起大拇指,“弟妹,吾辈楷模啊。” 一下惹两个,这是真不打算活了吧。 墨宴跪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还抽空朝他笑了一下,“你就说和没和谐吧,是不是马上就团结了?” 原本是一只手竖大拇指,柳浮川听完直接给他加了一只手,两只手都对他表示绝对的佩服,若不是手不够用,甚至还想给他鼓个掌,“要不怎么说你能成大事呢,这牺牲精神无人能及。” “顺手的事。”墨宴不着调的回了一句,站起来回头看向柳折枝,瞬间笑得要开花了,“这回不为难了吧?不用你选,咱们好不容易治好了,可不能再社恐了啊。” “你应付不了你就跟我说,不然你要我是干什么的,总不能真给你当小白脸,只管吃软饭吧。” 柳折枝方才眼中还有震惊和担忧,如今听他这么一说,两只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像是端坐高台的神像突然活过来了一般,那一瞬间的鲜活看得柳浮川也有些晃神。 原来枝枝和那条龙的情爱是这样的。 他不懂什么情爱,但这一刻柳浮川实实在在看到了情爱的具象化。 两人的性子南辕北辙,但似乎这样才最合适,枝枝那般清冷的性子,需要人去互补,去带他体会这世间的鲜活和美好,墨宴这条不要脸但很会哄枝枝高兴的龙,无论怎么看都最与枝枝最般配。 这一次墨宴再去抱柳折枝,柳浮川亲眼在旁边看着,没有阻拦,更没有出声。 “蛇蛇亲亲。” 柳折枝的声音是带着笑意的,主动抱住墨宴亲亲,亲了脸颊和下巴,亲昵和爱意溢于言表。 “咳……”身为兄长看见这种事实在有点不合适了,柳浮川尴尬的轻咳一声,“那个……弟妹你有点分寸。” 他能做的就这么多了,假装什么都没看见,顺便提醒一下墨宴别太过分,亲一口抱一下就行了,再多他可就帮忙遮掩不了。 一百年的发情期,无论如何柳折枝都是承受不住的,抛开一切不谈,柳折枝的身子也是最重要的,这才是他们对墨宴严防死守的根本原因。 “长兄最是心疼枝枝,近日正是多事之秋,长姐又……是吧?你别……别把长兄气吐血了。” 自从见识了那位长姐的彪悍,他感觉长兄都要憋出内伤了。 柳浮川嘱咐完就走了,他相信墨宴会注意分寸,能为了不让柳折枝为难而主动站出去吸引火力的人,肯定舍不得伤了柳折枝的身子。 有人在的时候墨宴好像不跟柳折枝贴贴就不能活了,但真给他腾出空间了,他反而不敢靠得太近了,还有意往后退了一点。 柳折枝发觉不对,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越看越疑惑,“蛇蛇最近很奇怪,看着像是有些……难以自控?” 两人朝夕相处,若是一开始蛇蛇太过黏着他时他还能当做寻常,但如今蛇蛇躲着他,那一定就是有问题。 不等墨宴回答,柳折枝就先猜中了真相,指尖按了按他微张的薄唇,“蛇蛇的发情期到了么?化龙之后,蛇蛇的发情期一直没有出现,想来是会与蛇身时有些不同。” 墨宴身体一僵,抓住他按自己嘴唇玩的手指,语气心虚又尴尬,“我……我也不确定,我就是最近看不见你就想……想哭。” 其实是觉得委屈,然后才想哭,但他说不出委屈那两个字,觉得比想哭还丢人。 一个大男人看不见道侣就觉得委屈,他不要面子的吗? “想哭?”柳折枝愣了愣,觉得他这发情期的征兆着实奇怪,另一只手在他眼角处摸了摸,“那蛇蛇哭一回我看看。” 墨宴:??? “现……现在吗?我现在就……哭给你看?你真想看?” 墨宴不理解,甚至觉得离谱,但如果柳折枝真想看,他是会满足的。 见他震惊到话都说不利索了,柳折枝没忍住笑出了声,仰头亲上他的眼尾,“乖蛇蛇,不哭,逗你的。” 这又是他的恶趣味,墨宴晚了一步看透,有些哭笑不得。 柳折枝一本正经使坏的样子真的有点可爱,还幼稚,虽然这话他不敢说出来,但他敢想,而且一想到这一面只有他能看到,他就忍不住嘴角疯狂上扬。 但是…… 不行,不能想了,再想就真忍不住了。 墨宴你他娘的给老子忍住!住脑!别往柳折枝不穿衣服的时候想! 墨宴很小心的推了柳折枝一下,动作特别轻,不敢让他再亲近自己,还顺手拧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蛇蛇?” 柳折枝拍开他掐他自己的手,语气无奈,“发情期罢了,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做什么这般为难你自己,从前名不正言不顺你都敢找上我,如今做了道侣反倒要独自忍耐么?” “不是,这次跟之前不一样,那时候能控制,我现在有点……有点失控。” 墨宴边说边起身往后退,退到几步之外才继续说,“你上回那一剑掏空了身子,长兄千方百计要给你养回来,我要是这时候……我……我太不是人了。” 发情期如果彻底失控那就太可怕了,他失去理智,凭着本能与柳折枝做那档子事,万一化作龙身就…… 墨宴根本不敢想那时候会是什么样,若真的那么做了,等他清醒了就以死谢罪吧,他自己都得弄死自己。 “那蛇蛇打算如何?要去找小母蛇么?” “什么?”墨宴一脸懵。 “哦,此时不该是小母蛇了,若要找也是找小母龙。”柳折枝好整以暇的盯着他,“所以蛇蛇准备何时去找小母龙呢?这世上似乎只有蛇蛇这一条龙了。” “什么小母蛇小母龙的,我是有道侣的人,我怎么可能跟别人……你就是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墨宴急切的否认,想了想突然发觉不对,“不是,我根本就不想,不是不敢,我对别人不可能有那个心思!我就是真到了发情期,控制不住了,我宁可阉了自己我也不可能跟别人做什么!” 柳折枝也不出声,就板着脸看他解释,把他看得冷汗都下来了,最后熟练的往下一跪,“真不会找别人,你得相信我啊,我什么德行你还不清楚吗!我离了你都活不了!” “所以……”柳折枝倚在床头叹了口气,“蛇蛇明知道此事没有旁的解决方法,那还躲什么。” 墨宴焦急的表情顿住了。 “寻一处隐蔽之地,把我抢去,蛇蛇敢不敢?” 有些时候柳折枝最是离经叛道,守礼数的时候是真守,但不想守的时候便称得上一个疯字。 他舍不得他的蛇蛇煎熬忍耐,在这神宫之中又说服不了两位兄长对此事不管不问,暂时不顾忌他的身子,那便只能另想办法。 “蛇蛇,你过来。” 柳折枝嗓音依旧是清冷的,语气也无波无澜,但墨宴莫名的在里面听出了些许蛊惑之意,正要听话的凑过去,耳边又传来一句话。 “两位兄长与长姐都不在,蛇蛇此时若想带我私奔,正是好时机。” 墨宴:!!! 私……私奔?带柳折枝私奔? 还能这样?这么刺激吗! 269.他有几条命敢带折枝私奔 “私……私奔是……” “就是蛇蛇想的那样。”柳折枝毫不掩饰话里的蛊惑之意,“蛇蛇带我私奔,我陪蛇蛇渡过发情期,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墨宴听得眼睛都发直了。 他的描述实在太美好了,私奔去渡过发情期,最重要的是只有他们两个!到时候柳折枝眼里心里就都只有他了! 这对平时正常的墨宴都是极大的诱惑,更何况此时墨宴已经受了发情期的影响,做梦都想把他藏起来只给自己看。 “可长兄那里没法交代,长兄要是知道了,那就全完了。”墨宴心动归心动,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长兄想找我太容易了。” “长兄最重礼数,你我独处,你又在发情期,即便知晓你我在何处,长兄也绝不会靠近,木已成舟之事,要算账也只能等事后。” 柳折枝抬手在他头上摸了摸,“事后若长兄要责罚,自然有我为蛇蛇求情。” 这几乎是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只等自己来实施,墨宴听明白了,看他的眼神越发炙热,“你真的愿意跟我私奔?” “我与蛇蛇两情相悦,蛇蛇是我道侣,我有何理由不愿意?” 柳折枝不仅每句话都说在他心花怒放的点上,还主动凑过去在他激动到有些颤抖的唇上亲了亲,“蛇蛇,此刻天时地利人和,你还等什么?” “不等了!” 墨宴反客为主,仰头往他微张的红唇上啃了一口,从地上起来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了,哪还有发情期的委屈,满脸都是道侣愿意与自己私奔的春风得意。 等个屁!这时候谁怂谁是孙子! “私奔!现在就私奔!” 墨宴一秒都不耽误,当即俯身抱起他撒腿就跑,明明是名正言顺的道侣,愣是弄出了偷人的架势,鬼鬼祟祟偷偷摸摸。 柳折枝靠在他怀里,奖励似的搂住他的脖子,虽然没说话,但动作把鼓励之意表达的淋漓尽致。 两人一路避开人走到神宫大门,连灵力都不敢用,生怕灵力波动引起柳故棠的注意。 出入神宫都要令牌,柳折枝刚把令牌拿出来递给墨宴,突然发现抱着他的人不动了,就站在神宫门前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蛇蛇,怎么了?” “我觉得……不太对。”墨宴看看神宫大门,再低头看看他,沉思片刻后果断转身往回走,“就是不对。” “什么?”柳折枝愣住了。 回去的时候墨宴没背着任何人,直接动用灵力瞬移回去,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把他重新放回榻上,坚定的摇摇头,“柳折枝,我不能带你私奔。” “为何?”柳折枝拉住他的手,“蛇蛇不想与我私奔么?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我眼里只有你,我陪你渡过发情期。” “想。”墨宴用力点点头,却推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但是不能。” “蛇蛇,你……” “你别说话,我知道你又要诱惑我,刚才就是你故意的,差点被你骗了。” 墨宴打断他的话,彻底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柳折枝,我知道你愿意,我也确实禁不住诱惑,可我墨宴但凡是个男人,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带你私奔,这根本就不是愿不愿意的事。” “我他娘的要是真这么做了,那长兄就是弄死我也是我活该!” 他边说边指指周围,指着这流云宫的奇珍异宝,“你看长兄把你养的金尊玉贵,恨不得把这世上所有珍宝都给你寻来,我带你私奔我有什么啊?” “你身子不好,我把你带走陪我渡过发情期,给不了你这样的宫殿,给不了你这些奇珍异宝,甚至不能给你养身子,还要让你为我劳累,我干不了这种事,没有让你跟着我吃苦的道理。” 柳折枝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蛇蛇会这么想,所以方才他那么努力的蛊惑蛇蛇,想让蛇蛇一时冲动昏了头带他私奔,可惜眼看就要成功,最后关头还是被蛇蛇反应过来了。 “可我是心甘情愿的,蛇蛇,你是我道侣,你我同甘共苦合情合理。” “你愿意我也不愿意。” 墨宴边说边往后退,“我要是真没本事我就自己憋死,反正不能委屈了你。” 他这辈子吃什么苦都行,但是绝对不能让柳折枝吃一点苦,当初跟柳折枝合籍的时候他就说过,柳折枝从前过得够苦了,跟着他是享福的,绝不能委屈一星半点。 “让你放弃被长兄千娇万宠的日子跟我私奔算是怎么回事,有灵石灵玉建造的宫殿不住,随便找个山洞陪我过发情期?那我还做个屁道侣,纯他娘的混蛋!” 他说完身影就消失在原地,怕看见柳折枝会忍不住发情期带来的影响,柳折枝看着门口的方向,摇摇头满心都是无奈和心疼。 “傻蛇蛇……” 有些时候蛇蛇的固执连他都无可奈何,只是暂时私奔而已,当务之急是先渡过发情期,可他连蛊惑诱骗都用上了,蛇蛇还是不肯,舍不得他吃一点苦。 即便……他并不觉得苦。 墨宴离开之后直接去找了柳浮川,他头一回去柳浮川的住处,把柳浮川吓了一跳,“你怎么了?跟枝枝亲近被长兄发现了?!” “我……” “不行不行,我可不敢藏匿你,你赶紧出去,你作死别连累我,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去求长兄给你留个全尸。” 墨宴:“……”你真是我亲兄长。 “不是这件事,我没被长兄发现,我是请兄长帮忙照看柳折枝。” 墨宴没时间跟他贫嘴,直接说明来意,“我最近越来越躁动了,留在神宫见到柳折枝怕忍不住,还不如出去找人打打架。” “我马上要带人去打魔界,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柳折枝有时候可能会夹在长兄和长姐之间为难,兄长替我在这方面多照顾他。” 怕柳浮川不够了解,他还特意交代了许多细节。 “他一向应付不了那种场面,你看他不说话也不看人了,差不多就是为难得受不了,容易发作社恐了,这时候你要么挡住他,要么抱着他,反正别让他觉得他孤身一人没有依靠,让他感受到有人陪着他就行。” 这些都是墨宴自己细心观察总结出的经验,为了柳折枝的社恐他下了不少苦功夫,说出来只有几句话,可却是一点一点不断求证积累,反复尝试才摸索出的方法。 经常跟神族豢养的系统打交道,柳浮川多少也明白些社恐是什么意思,正是因为知道社恐的人有多难相处,他看墨宴的眼神才越来越欣赏和满意。 “弟妹,你总结出这些经验和方法,用了多久?” “记不清了,估计有几十年吧。”墨宴语气疑惑,“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柳浮川笑着摇摇头。 几十年的朝夕相处才总结出如何应对枝枝的社恐,说起来的时候却如此轻描淡写,甚至连具体时间都不放在心上,表情和语气都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他不做我弟妹谁做我弟妹? “去吧,我帮你照顾好枝枝。”柳浮川难得表情这么认真,朝他摆摆手,“你尽管去闯,出事了我或许兜不住,但长兄绝对不会不管你。” “弟妹,永远不要低估长兄的爱屋及乌,你跟枝枝身后,都是长兄和神宫。” 他自己足够优秀,早就引起了柳故棠的爱屋及乌,只是一直没有人说破这件事,今日柳浮川便彻底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明明白白的告诉他,神宫和长兄都会做他的靠山。 在神宫里,长兄会引来漫天雷刑劈他,可一旦他在外面出了什么事,被谁欺负了,无论是谁,长兄都会出面去保他,给他撑腰。 墨宴愣了愣,没想到他敢把话说得这么清楚,笑着朝他挑挑眉,“兄长,你说了算吗?你能做了长兄的主?” “那肯定是不能的,不过……”柳浮川看了一眼神殿的方向,“我是长兄养大的,最了解长兄,长兄啊,对自己人一向嘴硬心软。” 他们两个谁都不知道,此时他们那嘴硬心软的长兄正在流云宫,就站在柳折枝的寝殿内,面无表情的用水镜给柳折枝重现方才墨宴抱着他要私奔的画面。 “当时他若真带你走出神宫的大门,那他日后便不用再进来了。” 柳折枝也没想到长兄会察觉此事,当时甚至还全程在暗处盯着,一时间心虚又后怕,“长兄,是我骗蛇蛇……” “他若不够在意你,无论过程如何,结果都会是带你离开。”柳故棠第一次这么明确的表现出对墨宴的欣赏,言语间都是褒奖,“他最后折返回来,那便说明他足够有心,折枝,你没看错人。” 柳折枝万万想不到,他骗蛇蛇带他私奔,被长兄发觉,阴差阳错之下,蛇蛇竟然凭借对他足够有心,让长兄如此另眼相待。 “长兄,那蛇蛇的发情期……”柳折枝没往下问,点到为止,意在试探长兄的态度。 “001在尝试接触其他系统,等解决了神尊,我会想办法处理他的发情期。” 柳故棠明确的给了答复,末了还特意多嘱咐了一句,“折枝,伤了根基并非儿戏,你的身子经不起继续消耗,我知你宠他,但莫要太过,今日之事,不可再有。” 他不过带长姐认了认住处,回来便发现幼弟要跟人私奔了,若不是这些年修身养性,他怕是都等不到那条龙迷途知返便会直接动手。 私奔?那条龙有几条命,敢带他柔弱不能自理的幼弟私奔到外面受苦? 270.老子不跟渣男打交道 诱惑蛇蛇私奔,还被长兄给抓个正着,本来柳折枝就挺难为情了,现在又被长兄当面教育,着实是有点抬不起头了,实在太尴尬。 “知道了,长兄……” 他整个人都蔫蔫的,头都低下去了,看得柳故棠又不忍心了,放柔语气耐心道:“只是让你好好养身子,不是关着你不许出去,你与他私奔先不论名声如何,到外面如何能吃得了那些苦。” “而且他的发情期也……” “长兄。”头一回经历长辈这般说教,越说越尴尬,柳折枝赶紧打断,免得自己一会儿再被牵扯出旁的罪状,“你将长姐安置在何处了?长姐可有说什么?” 一提到柳容音,柳故棠瞬间沉默,别说是再劝幼弟了,他甚至想回神殿关起门来冷静冷静。 “长兄?你怎么不说话?”柳折枝语气如常,但若是墨宴此时在场,绝对会发现他在暗戳戳调侃长兄。 “长姐是女眷,住处自然不可随意,安置在了神殿后的映雪宫,方便我照看,长姐说……”柳故棠顿了顿,有些话他就算转述都难以启齿,最后言简意赅的总结了一下,“长姐对我诸多不满。” 什么小光棍没人要,让自己多看看春宫图学学知情识趣,这些话还是不要说给幼弟听的好。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被长姐摧残的不轻,柳折枝有些同情长兄,试探委婉劝说,“其实长兄不必对长姐的礼数太过纠结,长姐的性子本就……” “此事我会处理好,你不必担忧。” 这件事上柳故棠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固执,不止是要照顾柳容音的名声,更是怕柳容音把柳折枝给带坏了,很难想象他柔弱的幼弟学会了长姐满口胡言乱语会是什么样。 那就真是操不完的心了。 虽然没能劝动长兄,但至少长兄没再提私奔的事,柳折枝很快就被放过了,目送长兄离开后立刻转头看向身侧的玉枕。 果然,片刻后柳容音的声音从玉枕中传出,“折枝,那小顽固走了吗?” “长兄走了,长姐你出来吧。” 那玉枕本就是法器,又是残魂附体万万年的地方,柳容音的神魂能通过玉枕传音并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柳故棠未曾注意,所以连上面多了传送的阵法都不知道。 更想不到自己刚走,长姐就折返回来找幼弟了。 “小顽固可真犟啊。” 柳容音现身后第一句就是吐槽柳故棠,然后又说了一个十分隐秘的消息,“折枝,001,就是你当年创造的那个主系统,小顽固跟他绑定了,做了他的宿主,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001的信号。” “长兄绑定了系统?” 柳折枝有点懵了,“为何要绑定系统?不是说只让系统去联络同类么?长兄有事瞒着我?” 算算时间,系统已经足足两日不曾出现了,他突然意识到长兄说的话或许并不可信,根本就不是派系统出去联络什么,而是系统绑定后被收进了长兄的识海。 “这还用怀疑吗?他看着就是一副会瞒着你干大事的样啊,不过他不会害你就是了。” 这一点柳容音还是很满意的,弟弟身边虽然多了个管东管西的小顽固,但这小顽固一心为弟弟着想,十分靠谱,让她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他是准备跟着你一起找天道寻仇了吧?” “确实如此。”柳折枝点点头,“长兄近日应当是一直在为此事操劳,只是……他不许我参与,也不与我说,长兄眼中的我似乎格外柔弱,几乎难以自理。” “什么叫他眼中的你?”柳容音愣了愣,满眼疑惑,“你本来就是柔弱不能自理啊,没人照顾你你可怎么活啊。” 柳折枝:??? “长姐,我当年应当是……是个神尊吧?” 神族的先祖神尊,与天道不相上下的存在,柔弱不能自理?这真的是他么? “是啊,天道,你,我,我们三个都是天地灵气孕育,只不过天道的母体是单独的一朵花,你我是并蒂双生。” 原来是这样出生的,柳折枝当年的记忆并未觉醒,还是头一回知晓自己的身世,忍不住追问道:“那后来为何天道会害我?”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原本天道也曾与我们……”柳容音说到此处突然噤声,脸色几度变换,最后摇摇头,“还是等你觉醒了从前的记忆自己去理这笔糊涂账吧,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人都是会变的,神也一样,当年的至交好友反目成仇,为的究竟是什么,柳容音时至今日依旧想不通。 曾几何时天道也会与他们把酒言欢,等她发现天道要对她弟弟不利之时,一切早已来不及。 这般讳莫如深的态度让柳折枝疑惑更甚,“长姐,我何时才能觉醒记忆?” “凡事都讲究一个契机,此事急不得。”柳容音想摸摸他的头安慰他,手刚伸出去就赶紧拿回来了,生怕伤了他,“有一件事那小顽固说的挺对,你如今的身子确实太虚弱了。” 这也是她不能说当年那些事的原因,万一引发了觉醒记忆,弟弟如今的身子应当是受不住的。 “不如先想想眼前的事,不止那个小顽固有事瞒着你,我刚才来的时候还发现墨宴也要瞒着你干大事,好像是说去打魔界。” 柳折枝瞬间就没精力想别的了,猛地起身看向门外,“何时的事?蛇蛇如今情况特殊,怎能如此冲动行事?” 他想要出去阻拦,可放出神识在整个神宫都没找到墨宴的气息。 此时的墨宴也是刚带着岚幽青羽和闻修走出神宫,按计划应该早就动身的,问题就出在闻修身上。 这个木头折腾了染月七八日,事后竟然连句人话都不会说,直接送上本命剑让染月杀了他,说要以命赔罪。 墨宴当时进门看到这个场面都懵了,染月还在榻上捂着腰皱眉呢,闻修跪在地上两只手托着剑,能把命给出去,愣是不知道用灵力给揉揉腰,甚至也没解释那种药是谁给的,硬是把这个黑锅给背下了。 “药是柳折枝给的。” 墨宴第一句就是把闻修趁人之危的误会给解开了,张嘴就能解决的事,他真不知道闻修这个木头怎么给闹成这样的。 “你当时情况危急,不找人帮忙连命都保不住,闻修不敢动,柳折枝让青羽和岚幽给他下的药,推了他一把。” 先给说清楚来龙去脉,说完墨宴才踢了闻修一脚,“你他娘的要是长嘴不会用,嘴就留给有用的人,一句话就能解释明白的事,到你这就要命了?” “没出息的东西,老子都能把柳折枝骗到手,你生米煮成熟饭了还跟染月解释不明白这点事,出去别说是老子的护法,老子跟你丢不起这个人!” 闻修被踢得晃了一下,很快又端正的跪回去,看了一眼榻上的染月,然后才敢回答他的话,“染月让我闭嘴不许说话,我……我想解释他不想听。” 墨宴:??! “他说不听你就不解释?你脖子上顶着的是个花瓶吗!你……你他娘的把人折腾完还不知道用灵力照顾,你个没长脑子的玩意还能有道侣?” 身为一个顶级恋爱脑和模范道侣,按照他自己照顾柳折枝的标准看,闻修现在就应该判死刑。 没有一样是合格的,整个一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用灵力给染月身子修复好了,然后给老子滚出来干正事,回来再跟你算账!” 要不是有急事,墨宴绝对要坐那给闻修好好传授一下怎么做一个优秀的道侣,他手底下绝对不能有渣男,不会好好做道侣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闻修在他的指挥下磕磕绊绊哄了染月两句,又用灵力给缓解了身上各处的不舒服,染月本来就没精力跟他耗了,再加上知道墨宴着急,最后摆摆手让他滚了。 “你先好好休息,有事就找那几个婢女,等我回来好好教教闻修。” 墨宴临走的时候特意多嘱咐了染月两句,平时脾气暴躁的人,这种时候总会有些超乎寻常的温柔。 他自己就是有道侣的人,因为对柳折枝足够温柔体贴,根本看不惯旁人不够体贴道侣,觉得达不到他这个标准的男人都不配有道侣。 照顾道侣天经地义,做不到就滚远点,给好人腾个地方。 走出神宫这一路闻修都在挨他的骂,头一回见他这般训斥手下,还是因为这种事,岚幽听得目瞪口呆,最后忍不住在旁边问了一句,“你给他们做尊主,还管人家房中事?” “你以为老子想啊!这不是他不会吗!” 墨宴本来就生气,被他这么一问更气了,“怎么,你也不会?你叫声爹老子连你一起教!” 岚幽表情一僵,“那倒不必。” 本来就是随口一说,墨宴也没当真,可片刻后岚幽看了旁边的青羽两眼,突然传音给他,“等你教闻修的时候叫我一声,我跟着一起听听,我交束修。” 墨宴脚步一顿,回头见鬼似的看着他,“你也不会?!” 岚幽尴尬的轻咳一声,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他对柳折枝那一套实在太厉害了,不是人人天生就能会的。 “你……”墨宴的目光在他和青羽身上转了一圈,欲言又止。 可等走出几米远还是没忍住,回头对着闻修和岚幽怒吼道:“你们这种人凭什么有道侣!照顾道侣还用学!都他娘的不是好东西!” 幸亏柳折枝遇到他了,要是遇到这种连照顾都照顾不明白的渣男,他光心疼就能心疼死! 以后交兄弟得擦亮眼睛,他不跟渣男打交道!都他娘的离远点,别把他带坏了!带坏了柳折枝不要他了就全完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70-280 271.有本事去找柳折枝告状啊 发情期的躁动加上出门的时候被气到了,墨宴打魔界打的那叫一个大张旗鼓轰轰烈烈,前所未有的暴躁,一切计谋在蛮力面前都显得十分单薄,直接化作龙身堵在魔族的地方外强攻。 防御能力强到离谱的巨龙皮糙肉厚,硬撞结界都能引起地动山摇,更何况他修为还不低,跨越境界跟人打都毫无难度。 他在前面强攻,岚幽和闻修在一旁帮忙,青羽在三人身后撑着结界保他们后顾无忧,这般草率又强硬的开战方式着实把神界这些魔族都给看懵了。 神界没人是这么打架的,两族争端从来都是神宫出面调停,有神宫在,无论如何人妖魔三族都不能私自开战,神宫那位神君可不是摆设,私自开战无异于藐视神宫。 “你怎敢如此嚣张跋扈!” 已经七千多岁的魔尊凌空看着不断撞击结界的巨龙,脸色铁青,“我魔族从无忤逆神君之心,唯神君马首是瞻,你身为神宫亲眷,难道要公然扰乱神界太平!” “跟神宫有什么关系?你看清楚了,老子也是魔族!” 巨龙口吐人言,周身魔气大盛,生怕旁人看不清一样,“老子要取代你做魔尊,只能算是魔族内斗,少在那扯上什么神界太平!你当年上位不是打出来的吗!” 他这么说倒是也合理,魔族内斗争夺魔尊之位,那就跟神宫没关系了。 但他一个下界来的龙,还是神宫那位小公子的龙,一出手就要统领魔族做魔尊,这么目中无人肆意妄为,谁能当他与神宫无关。 “竖子尔敢!”眼看墨宴把结界都给撞出一条裂痕了,魔尊再也无暇与他理论,飞身出结界迎了上去。 两团魔气相撞,遮天蔽日。 暗处妖族和人族派来的人都屏气凝神,无人上前帮忙,却也并非无动于衷,只是都在等一个信号。 等神宫会不会派人来管。 墨宴攻打魔族,若是神宫不管,神君默许,那这里面的信息量可就大了,他们若不能与魔族共进退,那就只能站队神宫。 三足鼎立的状态被打破,魔族换成与神宫渊源颇深的这条龙做魔尊,即便明面还是魔族,却也与彻底归属神宫无异了,人族和妖族哪还能与之抗衡,日后只能听命神宫,再无出头之日。 看似是墨宴一人之事,实际整个神界的势力格局都在这一战之间。 是袖手旁观还是联合魔族造反,一念关乎生死。 “轰!” 碰撞的灵力四散开来,龙尾横扫之下,魔族结界彻底碎裂,龙吟声浑厚高亢,昭示着墨宴不止与魔尊有一战之力,甚至能隐隐占了上风。 这下可有人坐不住了,一道缥缈的声音传遍全场,“年轻人莫要太过心高气盛,今**闹得无法收场,就不怕神宫降罪于你?” “神界不宁,便是神君不宁,你与神宫那位小公子的关系,可能容得你如此放肆得罪神君?” 分不清是人族还是妖族出面威胁,没人敢光明正大趟这趟浑水,有意隐匿身份,墨宴也没去找究竟是谁,盘旋空中俯视下方一众魔族,完全是无所谓的语气,“那你们去告状啊。” 此次出来惹祸他没跟柳折枝说,怎么可能不怕,若是被柳折枝知道,跟来了,那就说不定要闹出什么事了,但两军交战最重要的就是气势。 他再心虚再害怕也不曾表现出来分毫,反而越发嚣张得意。 “去吧,去神宫跟柳折枝说,说我墨宴在此攻打魔族要做魔尊,看看柳折枝是帮我,还是会让长兄来抓我。” 这般有恃无恐的发言,让众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当日的上官家。 神族的小公子柳折枝,为了他的那条龙一剑覆灭上官家,人尽皆知,外界盛传那位小公子对他的龙极尽宠爱,虽说神君未曾承认,但一人一龙私下为道侣的事已然传得沸沸扬扬。 谁能保证柳折枝知晓此事不会帮忙灭了魔族? 大家都是赌徒,墨宴赌他们不敢去告状,他们则是想赌神君和柳折枝不会偏袒墨宴。 “去啊,去找柳折枝告状啊。”墨宴在空中一个劲叫嚣,“你们要是有本事,最好一起上,打伤老子,让柳折枝好好心疼心疼我。” “神宫的小白脸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老子正愁最近没机会争宠,柳折枝都好久没宠幸我了。” 他是一点脸也不要,大庭广众说自己当小白脸吃软饭都字正腔圆,一副恨不得马上被柳折枝宠幸的模样,看得众人越发鄙夷不齿。 “堂堂龙族,卖身上位,不知廉耻!”魔尊气得指着他鼻子骂。 “怎么,你羡慕啊?嫉妒也没用,你老了,柳折枝看不上你。”墨宴变回人身,十分做作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首先你得长得好看啊,给人当男宠就得有男宠的自觉,回去好好修炼驻颜术,试试能不能有我三分俊美。” 连男宠都说出来了,众人头一回见到他这种卖身上位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脸色越发难看,想骂他都怕把他骂高兴了。 “你管老子是人是龙,老子会讨柳折枝喜欢就已经赢了,死缠烂打当上男宠,为的不就是有柳折枝给我撑腰吗?” 墨宴就差在脸上写着小人得志几个字了,得意的笑快把脸给笑烂了,“上回老子打上官家,柳折枝来了二话不说就给人灭门了,这叫什么?这就叫恩宠!他非要给我撑腰,我能怎么办,只能偷着乐了呗。” 这下彻底没人敢去神宫报信了,万一引来了柳折枝,以柳折枝对他的宠爱,估计是只能帮忙灭族。 墨宴的目的达到了,他周围的人却抬不起头了。 岚幽甚至想拿个面具给自己戴上,这辈子没这么丢过人,忍不住传音问他,“这就是你前些日子让我帮忙到处散播谣言的目的?” 原本只是有些传言说柳折枝宠他,后来在墨宴的授意下,岚幽推波助澜,给传得人尽皆知,一直以为是他为了秀恩爱,今日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虽说方法很有用,但也太丢人了点,一般人想不出这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缺德法子。 “对,等的就是现在。”墨宴偷偷朝他挑挑眉,“老子厉害吧?未雨绸缪!” 岚幽没出声,只是默默离他远了点。 连闻修这个护法都有点看不下去,小声劝说,“尊主,适可而止吧,在修真界你名声挽回不了了,在神界还是稍微要点脸吧。” “名声能当饭吃?那玩意没用。” 墨宴不以为然,见这回没人再提告状了,化作巨龙再次开打,比刚才打得还凶,一副谁也管不了他的无法无天样。 神界没人了解他的德行,更不会想到他能用败坏他自己名声的方式把所有人都给骗了,并非神宫没人管他,而是他自己先斩后奏。 于是一连两日他在外面打得昏天黑地,神宫中愣是一点消息没收到,神宫在各族的探子倒是有人往回传消息,但都是传到柳浮川手中就被压下来了。 “长兄有要事操劳,这点小事就不必打扰长兄了,墨宴是谁的道侣,那人又有多受长兄疼宠,就不用我跟你细说了吧?” 柳浮川不光拦截消息,还连上报消息的人一同威胁了一番。 柳折枝受宠的事整个神宫没有不知道的,墨宴是柳折枝的道侣,再怎么闹这件事都可以算作他们的家事,外人贸然汇报上去,谁知道是不是神君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会不会惹怒神君? 而且柳浮川可是二公子,平日里根本不管这些事,今日二公子主动经手,难保不是神君授意。 能接触到他们这个层面的人早就深谙圆滑处世之道了,听懂柳浮川的言外之意便恭敬告退,临走还要多谢这位二公子好意提醒。 “行啊,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干大事的。”柳浮川看着魔族的方向勾了勾嘴角,“时机也刚好,长兄忙着收网处理神尊,我至少还能给你遮掩三日,三日后要是还打不下来……” 其实他亲自去一趟也不是不行,左右已经成了共犯,免不了一顿打,墨宴一个人三日还打不下来,他去暗中帮帮忙,回来也还是一顿打。 都差不多,反正长兄不会打死他。 “兄长,方才你在跟谁说话?” 身后传来柳折枝的询问,柳浮川脸上的跃跃欲试一僵,立刻调整表情转身,“手底下的人说些琐事,枝枝怎么出来了?今日气色……啊,长姐也在啊。” 看到柳折枝身后跟着柳容音,柳浮川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脸上还是一派温柔笑意,心里却已经想跑了。 这两日柳故棠太忙,让他照顾柳折枝,尽管他有意躲避,还是数次差点被柳容音摧残死。 “浮川你来的正好。”柳容音隔空扔给他一本书,直接扔进他怀里,“故棠这几日忙,没空看,你先拿去看看,看完了再找我要。” “多谢长姐,我平日也偶尔看看心法和古籍,不过应当是没有长姐的……的……” 柳浮川的本意是先奉承两句,没人不喜欢听好话,可他象征性的翻开那本书,愣是说不下去了,盯着书中的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吓得腿软到直接跌坐在地上。 “这……这书……这是春宫……春……” 他表情惊恐的扔了书,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出跑,边跑边狼哭鬼嚎,“长兄!长兄救命!我不干净了!我眼睛脏了啊啊啊啊!!!” 身后,柳容音看着他的逃命似的背影一脸懵,还迷茫的去问柳折枝,“折枝,他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大个人看见春宫图喊救命?” “那玩意不是人手必备的吗?他们修炼都不学双修功法?可以不用,但不能不会啊,难怪小光棍带着个小小光棍,都像他们这样神族不就灭族了吗?” “额……可能……可能是……” 柳折枝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理由解释这件事,最后彻底放弃挣扎了,对摇摇头无奈道:“长姐,你放过长兄与兄长吧,你的好意对他们来说有些太超前了。” 他还是头一回看到兄长这么失态,感觉兄长都快碎了,可想而知若是长兄看到那春宫图会是什么反应,怕不是真的要气吐血…… 272.真私奔了 柳浮川虽然鬼哭狼嚎叫长兄,但真让他去找柳故棠告状他也是不敢的,毕竟他在帮墨宴兜着大事,这时候谁找柳故棠他都不能找。 他玩不过长兄,一见面绝对露馅。 此时的柳故棠也没空理他,绑定系统之后可以悄无声息把系统带入地宫久待,正是将神尊与系统总局分开的好时机。 “还要多久才能全部入侵成功?” 已经把能用的借口全用了,不用血供养神尊的情况下,这是柳故棠头一回在地宫待这么久,001的动作太慢了,说是可以入侵其他系统吸收能量,但进度着实堪忧。 “在搞了在搞了。” 系统也是焦头烂额,“我没有之前的记忆啊,全都是靠本能搞这些,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吸收同类的信号和能量很难,还有神尊那个老不死的警惕性也高,总反馈病毒入侵要杀毒,哪个系统能受得了!” 他是真服了,神尊明明是神族,不是真的系统,可做了主系统之后杀毒这个功能用的贼他娘的熟练,发现一星半点可疑信号就要杀毒。 千辛万苦入侵几个能量极高的系统,他刚要吸收能量,那边就开始杀毒了,最后全白干,还得从头开始! “你能不能先弄死你爹?他太碍事了!” “他不能死,至少你没做主系统之前不能。”柳故棠堵死了系统最后一条捷径,“系统总局瘫痪,先不说天道能否察觉,小世界中出了差错便是无数人命,你先接手系统总局,一切如常运行,如此才能保三千小世界无恙。” 三千小世界都靠系统总局的能量运行,这是柳故棠调查多年才确认的消息。 神界凌驾于所有小世界之上,传说最初只是先祖神尊无聊才创造了三千小世界解闷,然后又创造主系统为其掌管,就连所谓的系统能量都是先祖神尊注入。 可时过境迁,万万年后的今日,每一个小世界都是无数人命与因果,半点马虎不得。 “你还在乎小世界那些人的性命?”系统笑着调侃他,“他们在你眼里不应该都算是无所谓的下等人吗?” 神族骨子里的高贵系统是真切感受过的,他们天生高人一等,更何况是已经做了神君的柳故棠,柳故棠的上位史虽然他知道的不完整,但绝对是一条用鲜血和人命铺就的路。 “在其位谋其政。” 严格意义上来说,柳故棠并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但他知道自己应该负起什么责任,“或许如今的神族已然不再纯粹,担不起一个神字,争权夺势贪图享乐,我坐到这个位置上的手段也不光彩,但我已为神君,便有责任庇护苍生。” 系统愣住了。 柳故棠不是一个合格的神族,在系统眼中只有他爹柳折枝才配得上一个神字,为苍生舍生忘死,柳故棠最初做神君的初衷也不过是个俗人,并非为苍生,而是要自保,要权势,但他真正坐在这个位置上,似乎比其他神族清醒的多。 神族为庇护苍生而生,如今的神族已然忘了初心,今日柳故棠一番话,系统突然发现,他这个神君或许也是无奈的。 一人之力改变不了整个神族,从天道就已经开始为一己私欲枉顾苍生,他一个神君又能改变什么,即便有心也是无力,最终也只能是一句在其位谋其政。 独善其身的情况下,才有机会尽自己所能庇护苍生。 “难怪你能给我爹做长兄。”系统没有评价是非对错,他知道在人类的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他只特别认真的说了一句,“你是最像他的。” 无论是性格还是心境,柳故棠都是最像柳折枝的,混血神族到了他这一代才有资格姓柳,并非巧合,而是柳故棠担得起这个姓氏。 在柳折枝当年身死道消之后,神族没落,也只有到了柳故棠这里,才算重新有了最初柳折枝创建神族的初心。 “看来你想起来许多事。” 柳故棠并不在乎他如何评价自己,知道他融合本源代码后获得了许多当年的记忆,忍不住问他,“折枝当年究竟为何身死道消?” 古籍中只有一句为天下苍生,绝没有这么简单。 系统沉默良久,那段记忆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上友好,他接收的时候所有代码都是拒绝的。 “神族背叛,龙族倒戈,没人公然让他死,只是天道设局,苍生有难,灭世还是舍身,让他自己选,他选了后者,以命换苍生。” 系统无奈苦笑,“神界万里河山好看吧?都是我爹的血肉化成的。系统总局的能量足够运行万万年,也是因为我爹死前注入了所有灵力。” “他一个人的死福泽世世代代,可这其中的所有好处,都是天道这个罪魁祸首来受,你们人类只尊天道,连他的名字都没流传下来。” 这世上从来都只有一个神,他叫柳折枝,死在了万万年前,为苍生慷慨赴死,不求流芳万世,只求问心无愧。 时至今日,柳故棠终于揭开了这世上最大的骗局,所谓天道,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神族世代流传下来的史书古籍,皆不可信。 “众神之巅是姑母柳容音的尸骨所化,天道亲手打断她的筋骨,扔在那里让她永世不得超生,你现在看到的,你爹脑袋上那些经脉一样的电流,其实从前是我的本体。” 系统嗤笑一声,语气中全都是嘲讽,“他太怕有人找他寻仇了,除了跳入轮回来找我爹的墨宴,剩下的与我爹亲近的人,都是天道亲手拆得零零碎碎。” 柳故棠从始至终都安静的听着,直到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才沉声道:“还来得及,你动作快些。” 如今柳折枝回来了,一切就都还来得及,天道一定会付出代价,原本应该属于柳折枝的东西,也会有人亲手送到柳折枝面前。 他们如今做的便是这件事。 系统听明白了,连连感叹,“你理智得比我还像系统。” 愤怒是有的,伤感难过也有,但这些情绪在柳故棠那里都会变成行动速度,可能别人要伤心许久,他却已经开始加快速度弄死天道了。 这是真正的人狠话不多,简直正得发邪。 或许是因为说开了许多事,又提起了那些同仇敌忾的往事,一人一统之间多少是有了些默契,柳故棠时不时用灵力辅助系统悄无声息入侵,终于有了些突破性的进展。 然而两日后,一声巨响传入地宫,险些把系统程序吓到紊乱。 “什么玩意?你的神宫炸了?!” “专心。”柳故棠心中也有担忧,却依旧一边面不改色与神尊周旋,一边安抚系统,“成败在此一举,莫要分神。” “不是,你听不见动静吗?那么大一声,上面绝对出事了!” 系统安静不了一点,在他脑海里吱哇乱叫,“我爹还在上面啊!我爹!!!” “即便浮川护不住折枝,墨宴也会护住,他是龙,化作龙身挡在折枝身前,哪怕天道亲自来了也足够周旋些时间。” 墨宴龙身的防御能力让柳故棠十分放心,听他说完系统也放心了,然而一人一统谁都想不到,那动静就是墨宴闹出来的。 此时的神宫已经乱套了,从神宫大门口到流云宫,惊呼声不绝于耳。 “快来人!那条龙闯进来了!” “他要去流云宫,快拦住他!” “他他他……他现在是魔尊啊!没有神君的命令不能放他进去!” 墨宴历时四日终于打下了魔族的魔尊之位,如今身份不同,做了魔尊便要按规矩求见才行,不能拿着令牌随意出入神宫。 原本守门弟子只是例行阻拦,却做梦也想不到,墨宴直接打碎结界撞开神宫大门硬闯,连他们去通报神君都等不得。 柳浮川在流云宫内刚给柳折枝喂完药,听到动静一点不慌,还能笑着调侃,“弟妹真是出息了,等长兄回来知道他撞坏神宫大门,怕不是又要把他吊起来揍。” 柳折枝没接茬,只是默默把装着长姐神魂的法器递给他,“兄长,有劳你帮忙照看长姐了。” “怎么……怎么给我了?”柳浮川大惊失色,拿着棋子的手都有点抖,“这不合适啊,枝枝,长姐哪是我能……” “兄长拿着吧。”柳折枝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把法器塞他怀里了。 几乎是刚塞进去,下一秒流云宫内便飞进来一条龙,龙尾一卷,卷住柳折枝的腰身瞬间飞走,等柳浮川反应过来,手里抱着法器,看着一人一龙消失在视线里,整个人都僵住了。 “枝枝你……他……你们……” 柳浮川傻眼了,不敢相信方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什么,片刻后整个神宫都听到了二公子的怒吼。 “天杀的墨宴!你把枝枝给我还回来!” “我给你掩护让你当魔尊,你当上了就回来抢枝枝私奔?我怎么跟长兄交待!我的命不是命吗!!!” 他黑着脸追出去,却追到魔族的地界就被结界挡住了,闻修抱着染月站在结界内,先他一步把神宫中最后一个可以做人质的人带回了魔族。 这一看就是早有预谋,柳浮川低头看了看怀中装着柳容音神魂的法器,欲哭无泪。 枝枝听到动静就猜到了墨宴会带他私奔,难怪突然托付给我,合着就我不知道! 没看住枝枝,还间接促成那条龙有资本带枝枝私奔,等长兄回来会杀了我的…… 273.抢回去,藏起来 “让墨宴给我把枝枝送出来!” 见不着别人只能见着闻修,柳浮川也顾不上他怀里还抱着人了,咬牙切齿的威胁,“他不懂事你们这些做护法的也不懂事吗?你可知若我长兄杀过来,到时连你们都要遭殃!” “二公子。” 他都急到吼破音了,闻修还是一副木头样,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甚至能抱着染月淡定给他行礼,“我们做属下的,即便是为尊主身死道消,也是应该的,卖主保命之事,恕难从命。” 此话一出,柳浮川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墨宴离谱就算了,怎么他的护法也这么刚?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我跟墨宴还有枝枝是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 怎么说自己也是两人的兄长,就是墨宴本人站在这,柳浮川觉得他都不能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闻修顿了顿,语气中明显有些疑惑,“尊主抢了仙君回来,二公子上门讨人,这不是已经撕破脸了吗?” 在修真界这种情况可太多了,几乎每日都有人上门找墨宴寻仇,闻修已经习惯了,处理方式都是批发的,一模一样,主打一个硬刚。 因为他给道歉也没用,回头尊主还会继续得罪,甚至反过来骂他窝囊。 “尊主说过,出门在外硬气些,凡事都有他撑腰。”闻修说完还自我肯定的点点头,觉得这次一定不会挨骂了,因为足够圆滑,一点不像木头,他都给解释了。 柳浮川脸更黑了,他的教养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骂娘也不可能,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墨宴有你这样的护法真是他的福气!” “二公子谬赞了。” 闻修行礼谢他的夸赞,染月听得想死,本来累得睁眼都没力气,只想睡觉,这下也不得不出面了,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照着闻修后脑勺给了一巴掌。 “你当二公子是夸你吗?你个呆子闭嘴吧!” 他是真的很累了,但打的这一巴掌用了全力,闻修不敢用灵力抵抗,愣是被拍得脑袋晃了好几下,都成震动的了。 柳浮川都看得直抽气,对情爱一事再次有了满满的抗拒,有道侣是真挨揍啊,枝枝对墨宴邦邦,这个染月也抬手就打,太吓人了。 “二公子见笑了。” 因为要处理正事,染月脸上重新挂上略显轻佻的笑容,瞬间变得不太着调起来,“我们尊主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向来最能惹祸还不要脸,我们这些做护法的根本管不了。” “不是不帮二公子通传,实在是性命堪忧,尊主疯起来是没有人性的,一个没有人性的魔头,哪管我们跟着他做事多久啊,说杀就杀,唉,这世道艰难,我们也只能是努力自保罢了。” 话说的挺惨,但他脸上的笑又明晃晃的告诉别人这是在胡说八道,甚至尾音都是拖得有些长的,一副不太正经的样子。 柳浮川越看越熟悉,毕竟自己平日也是个笑面虎,染月这样差不多算是翻版的他自己,明显是跟他破罐子破摔打太极。 这事我不给你办,但是我态度好,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打狗还得看主人。 染月身后有墨宴撑腰,所以有底气,柳浮川一般也这么行事,因为他身后有长兄护着,平时天大的事落在他面前,他也能笑呵呵的当纨绔。 平日里他真没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今日看到染月他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欠。 “好,好好好。” 柳浮川一连说了几个好字,转身就走。 没什么好说的了,墨宴这俩护法一个听不懂人话,一个不说人话,有这功夫他还不如回去给自己选个山清水秀的墓地,等长兄打死他他就能直接埋进去。 此时根本没人能管他的死活了,墨宴强撑着打下魔族的魔尊之位,选定了宫殿就去抢柳折枝了,好不容易抢回来,眼里哪还容得下别人。 巨龙在魔族的地盘乱飞,引得无数魔族抬头看他们的新魔尊,见魔尊龙尾卷着一个人时更是议论纷纷,因为有魔认出了柳折枝。 那和神君相似的容貌,还有传说中的一身病骨以及金尊玉贵的衣着气度,这世上也就只有神宫那位被千娇万宠的小公子了。 他们的新魔尊刚上位,竟然直接抢了神宫的小公子回来! 不愧是龙族,果然是个能成大事的! 整个魔族都以为这是新魔尊的野心勃勃,公然挑衅神宫和神君,谁都想不到,这条巨龙只是被发情期折磨的快不行了,再不跟道侣贴贴怕是会当场哭出声。 墨宴刚当上魔尊,魔宫根本来不及重建,他不愿委屈柳折枝住带着旁人气息的宫殿,便里里外外用了数十遍清洁术,牢记柳折枝爱干净的习惯。 但魔尊的寝殿是他全都换了摆设的,尤其是那张床,亲手化为虚无后换上了自己从修真界带来的,从前他与柳折枝一起睡的床榻。 离得老远柳折枝便隐约看到里面闪闪发亮,巨龙从空中落下直奔寝殿,本是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却意外被卡在了门口。 龙身太大了,连龙头都卡在大门进不去,整条龙急得直叫唤。 “吼~” “呜……吼~” 之前的龙吟声都是震耳欲聋带着绝对的龙族威压,高亢又威风,此时的声音却活脱脱一个小夹子,嗓子都要夹冒烟了,因为进不去门,回头对着柳折枝嘤嘤嘤,委屈巴巴。 柳折枝心都要化了,轻笑一声耐心回应他,“蛇蛇变小一些就能进去了,乖。” 墨宴听懂了,但是没动,龙头在他眼前晃晃悠悠,柳折枝愣了愣,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好笑的伸手往他脑袋上摸了摸。 这下巨龙终于满意了,身体缓缓缩小,小到刚好能进门便停下,龙尾卷着他一起进去,从头到尾都没让他双脚落地,连放上床榻时都是用自己的身体给他垫着,笨拙又小心翼翼的举着龙爪扶着他上去。 柳折枝还没坐稳,榻上就多了一条龙,龙身兴奋的盘起来,把他盘在中间,然后…… “砰”的一声,床榻被压塌了。 墨宴大半个身子还没上去,只来得及用身子盘住一圈,那床榻就承受不住了。 柳折枝头一回在一条龙身上看出尴尬,大到占了大半个宫殿的龙,对着被压塌的床榻晃悠着尾巴尖,龙爪也到处乱晃,不管龙还是人,尴尬的时候都会下意识装作很忙的样子。 “蛇蛇。”柳折枝被他逗笑了,故意看着被压碎的床榻问他,“怎么塌了?” “吼?” 巨龙一本正经的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然后龙爪一抓,抓来一大堆亮晶晶的东西送到他面前。 这时候柳折枝才意识到方才在外面看到的光亮是什么,不止蛇蛇抓给他这一堆,整个寝殿里都是各种各样的灵石灵玉金银宝物,目光所及全是五颜六色亮晶晶,堆在一起甚至有些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一看就是他的蛇蛇现找来的,原本的那个魔尊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在寝殿里堆这些东西。 “蛇蛇喜欢?” 古籍中确实有些记载,说是龙族喜欢亮晶晶的宝物。 巨龙点点头,用脑袋拱着许多宝物送到他身边,几乎要把他埋起来了,然后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给我么?”柳折枝看明白了,蛇蛇如今喜欢这些东西,但更想把它们给自己,蛇蛇觉得最好的都会第一时间送给他。 “吼~”巨龙骄傲的昂着头,一副自己超级厉害,特别会疼道侣的得意模样。 “好可爱。”柳折枝满眼都是笑意,伸手摸着龙头主动凑上去亲了亲,“蛇蛇亲亲,可爱蛇蛇么么么……” “嘶嘶嘶……”为了配合他说的蛇蛇,明明已经是一条龙了,墨宴硬是发出了蛇类的嘶嘶声,没有蛇信子就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手。 “乖蛇蛇,啵~”柳折枝一边夸他,一边用力亲了他一口。 这下巨龙更高兴了,把周围那些亮晶晶的宝物全拿来堆在他身边,然后自己用身体把他和宝物都圈在中间。 柳折枝大半个身子都被宝物埋起来了,狠狠感受到了蛇蛇的热情,被圈在中间哭笑不得,“蛇蛇,太多了,有些重。” 巨龙闻言伸出爪子犹豫许久,终于从他身上拿起一块小灵石扔到旁边,然后又心满意足的盘了一圈,龙头晃晃悠悠的凑过去,在他侧颈处嗅了嗅。 好香,斯哈斯哈…… 威风凛凛的巨龙在那贴贴蹭蹭,自以为偷偷摸摸看了他一眼没被发现,快速在他脖子上舔了一口,舔完立刻趴下去闭上眼装作无事发生,尾巴尖却摇得飞快。 这过分纯情的模样看得柳折枝越发满眼怜爱。 他以为蛇蛇发情期这么急,带他回来怕是要立刻拉着他双修,不曾想竟是一条纯情小龙,只圈着他舔一口便高兴成这样。 “蛇蛇只舔一下便够了么?” 他有意纵容,还主动问了出来,巨龙听到这句话尾巴一僵,心虚的睁开眼,对上他眼底的笑意和鼓励,瞬间兴奋起来,扑上去就…… 对着他的脸斯哈斯哈,舔了他的下巴和脸颊,在红唇上方犹豫一瞬,愣是没敢碰,舔完两口就嗷呜一声乖乖的再次趴下。 尾巴尖晃悠得都出残影了。 柳折枝:“……”舔一下没够,所以舔了两下? 嗯……果然是聪明蛇蛇。 274.一回家两个弟弟都没影了 “拜见神君。” “拜见……神……神君……” 柳故棠从地宫一出来,入目给他行礼的全都是些就差把惶恐写在脸上的人,脑海中系统因为透支能量还在给他讲该怎么帮忙恢复,他却已经没心思听了。 不管旁人是什么反应,柳浮川没第一时间来迎接他,那就说明这件事极其严重,严重到柳浮川已经提前跑了,根本不敢等他罚。 “折枝在何处?” 如今这神宫之中最重要的就是柳折枝,柳故棠没管柳浮川,先随便拦了个人问柳折枝。 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回……回神君……”被拦住的人刚开口就给他跪了,低着头颤颤巍巍,“小公子他……那条龙……” 都不用此人说完,说到那条龙柳故棠悬着的心便彻底死了,冷声追问,“他抢了折枝?” “是,神君,那龙打下了魔尊之位,马不停蹄闯进神宫,抢走了小公子,我等……我等拦不住啊!” 回话的人脑袋都贴在地上了,生怕神君一怒之下让他灰飞烟灭,“二公子追出去了,但……但一直没有回来……” 要是敢回来就怪了。 柳故棠没出声,但身侧已有寒气蔓延,刹那间整个神宫如同冰封一般,到处都是晶莹剔透的寒冰,修为低的修士已然瘫倒在地动弹不得,余下众人纷纷朝着那寒气源头的方向跪地行了大礼。 “神君息怒……” 神君一怒,神界覆灭都未可知,上一次这般发火还是动手肃清整个神界,人妖魔三族死伤无数,连神族都不知死了多少子弟。 这次只怕会更惨,任谁一回家看到幼弟被抢走,另一个弟弟也下落不明,都很难不发火。 下方众人跪伏,柳故棠看都未曾看一眼,一步步走下台阶,口中一字一顿念了三个字,“柳、浮、川。” 声音不大,却传遍整个神界,无数人看向神宫的方向,远远看去见神宫尽数冰封,雪雕一般,立刻收回目光不敢多看。 神君在急召那位二公子回去,能将神君气成这样,也不知道那位举世闻名的纨绔又惹了什么大祸。 “扑通!” 千里之外的树林中,柳浮川听到长兄召见,腿一软直接趴地上了,连滚带爬躺进准备好的棺材,棺材盖用灵力一盖,下葬埋土一气呵成,躺在棺材里只当自己已经死透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躺在里面大气都不敢出,双手合十拼命祈祷长兄能先去收拾墨宴,可下一瞬四周便升起让人头皮发麻的寒气,棺材冻成冰块寸寸龟裂。 “长兄!长兄饶命啊!” 柳浮川急忙飞身冲出去,腾空的瞬间,方才埋棺材的坑连同方圆几里的树林全部夷为平地。 人都没到便下手这么狠,可见长兄已然是怒火滔天,柳浮川抖着腿望天,欲哭无泪,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滚回神宫,大门都没敢进,到门口就跪那不动了。 “长……长兄,我回……回来……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灵力打中倒飞出去,柳浮川撞上石柱摔在地上吐了口血,一秒都不敢耽误,又赶紧跪回去了。 不止他跪,守门的弟子从一开始就是跪着的,他被打成这样也没人敢抬眼看一下,只是头越来越低,拼命降低存在感。 “听闻……折枝被那条龙带走了?” 柳故棠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眼前,柳浮川一缩脖子,跪得越发端正,“长兄,我去追了,但是……但是没追上,魔族结界我也不好硬闯,我……” “折枝在你眼前,被外人带走了,对么?” 柳浮川想说也不能算是外人,但他不敢,只能抖着身子点点头,“他是魔尊,长兄,我实在是……” “那你说,他打下魔族的魔尊之位,历时多日,本座身为神君,掌管整个神界,为何毫不知情?”柳故棠语调缓慢,像是随口一提,“手下众人竟无一人将此事上报,可是这神宫之中……有人接应?” 看似在询问商谈,实际那一字一句都是柳浮川的催命符,吓得他扑上去一把抱住长兄的腿,慌忙招供,“长兄,我说,我全都说!” “确实是我帮忙瞒着的,但是我不知道他要抢枝枝啊!” “我以为他是想要门当户对,想做了魔尊再来名正言顺要个道侣名分,要是知道他敢来抢枝枝,打死我我也不会吃里扒外帮他瞒着长兄啊!” 柳浮川越说越觉得自己是个冤大头,被墨宴坑惨了,原本是皆大欢喜的事,现在倒好,他里外不是人。 欺瞒长兄,长兄揍他,一会儿还得跟长兄一起去魔族,到时枝枝还得以为他跟长兄一起欺负墨宴…… 合着所有便宜都让墨宴给占了,又做魔尊又有枝枝! 做弟弟做惯了,柳浮川头一回知道给人做兄长是这么难的事,什么倒霉事都让他遇上了,幼弟是个好弟弟,那弟妹简直…… 那不是人的玩意不提也罢! 他越想嚎得越大声,愣是把在法器中修养的柳容音给嚎醒了,神魂飘出来直接给了他一脚。 “你个大男人哭什么!吵得老娘睡不着!” 这一脚猝不及防,还一点没收着力气,比刚才柳故棠打得还狠,柳浮川被踢得飞出去都要没影了,眼看要落地,下方一道灵力一闪而过,隐晦的托了他一下,这才免得他伤的太重。 人摔在地上咳了两声,没吐血,柳浮川爬起来直奔柳故棠,“长兄,你真是我亲长兄啊!” 都气成这样了还暗中护他一下,关键时刻还得是长兄靠谱! 柳故棠瞥了他一眼,后退一步躲开他抱大腿的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动作间隐隐可见些许嫌弃。 只是退完一步并没停,又一连退了好几步,跟柳容音保持十几米的距离才停下,主动点头问好,“长姐。” 言语自然,礼数周到,但两人之间的距离着实大得离谱。 “长姐,长姐安好。”柳浮川见状也连连问好,然后直接跪着往后退,退到柳故棠身后才敢停。 柳容音看着两人的动作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们计较,一边往神宫里走一边问,“这怎么回事啊?入冬了?好好的神宫怎么全冻上……哎?小顽固,你的人怎么全跪着还一个劲抖?看见老娘吓成这样?” “拜见……拜见圣女……神君息怒……” 传说神女反叛天道,她的身份需要遮掩,又不能怠慢,柳故棠便对外称她是柳折枝从修真界带来的长姐,对外尊称神宫圣女。 地上众人一边给她行礼一边颤抖着声音劝柳故棠息怒,柳容音听得挺稀奇,“我说你个小顽固脾气还挺大啊,什么事值得你气到怒气都化为实质冰封万物了?” “长姐。”柳浮川怕她让柳故棠更生气,从柳故棠身后探出脑袋小声给她解释,“墨宴把枝枝抢走了,他现在正处在发情期。” 他以为柳容音这个长姐也会震怒,不曾想柳容音一脸无所谓,“那怎么能叫抢走呢,他们是道侣,墨宴的发情期你不让折枝去安抚,难不成让他找别人?只要是折枝自愿的就好。” 她想得开,边说边走过去拍柳故棠的肩膀,“小顽……故棠啊,我的好弟弟,做长辈的开明点是好事,你看你气得,没必要,根本没必……” “一百年。”柳故棠说了三个字打断她的话。 柳容音拍他肩膀的手一僵,表情瞬间不淡定了,“什么一百年?” “那条龙的发情期,要历时一百年。” 柳故棠话音还没落,原本在肩膀上的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一百年?!那你他娘的还在等什么!给老娘把折枝带回来!马上带回来!” 说完又去按住柳浮川的肩膀一顿晃,“一百年啊!折枝身子不好哪能受得了一百年!老娘要杀了墨宴那王八蛋!!!” “啊啊啊长姐长姐,你去找墨宴,别折腾我啊……” 柳浮川快被晃悠散架了,幸亏柳故棠用灵力按住了柳容音的手,这才避免他先墨宴一步被弄死。 “长姐。”柳故棠语气平静,“做长辈还是要开明些,长姐冷静。” 柳容音一噎。 没想到小顽固还会记仇和阴阳怪气,但她也顾不上这些了,听说墨宴现在在魔族,直接动身杀过去,嘴上还恶狠狠的,“老娘今日就阉了他一劳永逸!” 要是别人这么说估计只是嘴上说说,但这人是她,她绝对说得出就做得到,柳浮川听得胯下一凉,下意识看向长兄,果然看到长兄也僵住了。 “长……长兄,这下怎么办啊?长姐他真的会阉了墨宴的!” 柳故棠冷冰冰的扫了他一眼,“怎么,你要代替那条龙?” 柳浮川收回拉他衣袍的手,一把捂住自己下半身,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大可不必,这种好事让他一个人受着吧。” 虽然柳故棠也支持柳容音的想法,但墨宴毕竟是很受柳折枝宠爱的道侣,他还不至于真让柳容音去胡闹,拉上柳浮川一起赶去了魔族。 两人只晚了一步,亲眼看到柳容音一把扯碎了魔族结界,怒吼着要阉了墨宴杀进去。 “长兄……长兄啊……”柳浮川已经看傻了,死死拉着长兄的胳膊不敢放手,“我以后不想找道侣,你也别找行不行?太吓人了,你要是给我找了长嫂,长嫂会不会活撕了我啊……” 柳故棠没回答,但看看柳容音杀气腾腾的背影,再看看被撕碎的结界,心中本就无意情爱,这下也算是彻底断情绝爱了。 找道侣一事……着实赌的成分大了些。 他就两个弟弟,大的被揍一揍倒是无伤大雅,折枝身子娇弱,可是半点委屈都受不得的。 275.一条小龙能有什么坏心思 “仙君的长姐来了。” “杀气腾腾的,我感觉墨宴要完。” “后面还跟着神君和二公子!” 场面太恐怖,青羽变回一只小孔雀站在树上才敢仔细看,边看边给岚幽实时播报,“仙君的长姐徒手撕结界啊,一点灵力没用,这力气要是去撕墨宴……唔……” 嘴里被喂进一颗红色的小果子,青羽一边咀嚼一边继续八卦,“你说仙君是护着墨宴,还是向着……哎,这个果子好吃,这是什么果子……还是向着长辈们啊?” “听说是魔族盛产的魔果,就跟正道用来炼丹的灵果一样,日后估计要常住魔界,多吃点沾沾魔气。” 岚幽又喂他吃了一颗,等他咬了一口之后很自然的送进自己嘴里,“仙君应当是要护着墨宴的吧,左护法觉得呢?” 染月在树下被闻修抱着,靠在闻修怀里闭着眼,语调懒散,“看尊主怎么装吧,要是装明白了,仙君自然会护着,装可怜装不明白,那被几位长辈打死也是他活该。” 说着还嫌弃的皱皱眉,“当了魔尊就去抢人,亏他想的出来,还装神志不清用龙身忽悠仙君,骗仙君怜惜,他日东窗事发,仙君第一个饶不了他。” “啊?”青羽听得眼睛都瞪圆了,从树上飞下来落在岚幽肩头,直勾勾盯着染月,“你说墨宴是装的?他没因为发情期失去理智?” “判断尊主是否失去理智很难吗?” 染月瞥了他一眼,“就他那个不值钱的样,若真的失去理智,必定一瞬都忍不住,只会拉着仙君探讨风月,哪里还会先讨仙君欢心,老老实实等长辈们找上门算账。” “他就不是那么风雅的人,土匪头子一个,失去理智比谁都粗俗。” 青羽听得目瞪口呆,头一回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嫩了,完全没看出不对,还得是墨宴身边的人最了解墨宴那不是人的玩意。 “你确定?”不光是他,这回岚幽也被唬住了,忍不住追问染月,“我看墨宴方才连进门都进不去,龙头太大直接卡住了,他若未曾失去理智,为何在仙君面前装得这么傻?” 一条脑袋被门挤了的傻龙,谁会喜欢。 “哦,这个啊。”染月拍拍闻修的肩膀,“呆子,你跟他们说为什么,在傻这件事上你最有发言权了。” 这跟指着鼻子骂闻修傻没有任何区别,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偏偏闻修自己毫无察觉,甚至因为染月愿意跟他说话十分欣喜,立刻痛快回答了,“尊主的意思是仙君会觉得他那样很可爱。” 岚幽无语了一瞬,“但是……傻和可爱,还是有区别的吧?他那么一条巨大的傻龙,确定能看出可爱?” “那就不知道了。” 闻修摇摇头,“反正仙君确实是觉得尊主可爱的,虽然尊主装得很刻意,那龙鸣声夹着嗓子听得人难受,但仙君喜欢……应当是自有一番道理吧。” 他这一通发言也聪明不到哪去,岚幽听得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也没什么跟他说话的欲望了,只对着染月投去同情的目光,“左护法平日……着实辛苦了。” 一个不靠谱的尊主加上这又呆又傻的同僚,若是让他平日跟这两个人相处,那他宁愿做个孤魂野鬼算了。 染月闭着眼摆摆手,“冥尊客气了,习惯就好,以后你也会习惯的。” 岚幽脸上的微笑一僵,终于想起自己日后也要跟墨宴待在一条船上分不开了,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拆伙还有的救,下意识看向肩膀上的小孔雀。 青羽没太注意听他们后面那几句话,正用爪子抱着一颗魔果啃,注意到他的目光立刻抬头,“怎么了?你也要吃?这是小爷的!你自己再摘新的去!” 岚幽没出声,默默又拿出一颗魔果塞进他怀里。 还有小崽子要养,拆伙就算了,坚守本心别被傻子们同化了便好…… 他们几个已经旁观者清了,柳折枝可是一点没怀疑他的蛇蛇在套路他,听到外面长姐的怒吼,赶紧伸手捂住蛇蛇的耳朵。 “蛇蛇别怕。” 虽然因为龙头太大,根本捂不住耳朵,但柳折枝还是特别努力的捂在上面,甚至不忘把脸凑过去在龙头上蹭了蹭以示安抚,“我不会离开,蛇蛇乖一些,不得对长姐与两位兄长无礼,可能听懂?” 他以为墨宴此时失了神志,实际墨宴听得简直不能更明白了,意识到自己装傻装糊涂装可爱都成功了,柳折枝不会跟长辈们走,瞬间高兴得尾巴都翘起来了。 “嗷!” 盘起来仍旧有大半个宫殿那么大的巨龙,龙头快超过柳折枝身子了,却乖乖点头还跟大狗狗似的贴贴蹭蹭,龙吟声都又乖又萌,柳折枝根本扛不住,已经快被萌化了。 “蛇蛇好可爱,谁家的蛇蛇这么乖这么可爱啊?” “唔~” 墨宴也不说话,就夹着嗓子发出各种不像龙吟的龙吟去回应他,龙身把他盘在中间乖得不像话,用行动告诉他自己是谁家的,然后成功获得了柳折枝的一连串亲亲。 “蛇蛇么么么……” 柳容音落在殿门口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紧随其后的柳故棠和柳浮川虽然只看到他亲完墨宴退开的动作,也全都是两眼一黑。 他们漂漂亮亮身娇体弱的幼弟,竟然抱着一条又黑又丑的巨龙亲,那龙脑袋比幼弟整个人还大! 没有一个长辈看到这个画面还能保持理智,这一刻三个人前所未有的统一战线,想刀某条龙的心思达到了顶峰。 “折枝,过来。”柳故棠黑着脸,尽可能对幼弟保持着最后一点冷静,语气都是拼命压制才听起来算是柔和,“该回去喝药了。” “长兄,等蛇蛇安然无恙了我便回去。”感受到蛇蛇盘得更紧了,柳折枝一边用手抚摸着龙身安抚,一边与长兄商量,“蛇蛇不会伤害我,长兄放心。” “你带他回神宫也是一样。”柳故棠试图先把他哄回去,“折枝,神宫更方便些,长兄并非不近人情,你与他……” “行了行了,废话那么多有什么用。” 他能尽量温柔的哄,柳容音可没那个耐心,知道劝不动柳折枝,直接指着墨宴骂,“你个杀千刀的王八蛋!给老娘把折枝送回来!不然老娘阉了你!” 墨宴身体一僵,很快就对着她发出一声极具压迫性的怒吼。 “吼!” 整个寝殿都随之颤动,表达着他对有人跟他抢柳折枝的抗议,然后转头对着柳折枝蔫蔫的耷拉着龙头,“唔……嗷~” 变脸之快让柳浮川这个最擅长变脸的人都叹为观止,彻底笑不出来了,沉思片刻传音给身前的两人,“长姐,长兄,你们说他是不是装的?失去理智还能知道只要哄住枝枝就万事大吉?一个劲跟枝枝委屈巴巴嗷呜嗷呜?” 跟他们吼得地动山摇,对着柳折枝就撒娇卖萌,总感觉一条失去理智的龙这么双标不太合理。 “蛇蛇乖,没事,我不走。” 柳折枝还在哄可怜兮兮的龙,柳故棠看着这一幕,再听着柳浮川的怀疑,眉头紧锁,“长姐可曾见过龙族的发情期?” “倒是见过别的龙族发情。”柳容音面露迟疑,“但别的龙都是要么暴躁易怒逮谁打谁,要么只知道双修,他这样的……我还真没听说过。” “要不试探一下?” 柳容音不确定便想试探,柳故棠却先一步站在她身前,直接给了结论,“折枝,他是装的。” 管他是不是装的,即便不是,那这龙也不会说话,冤枉便冤枉了,若是装的…… 柳故棠眼神暗了暗,眸中杀气一闪而过。 他不介意亲手把这龙打傻了。 “什么装的?”柳折枝有些懵,“长兄,蛇蛇如今已经被发情期折磨的失了神志,长兄看在我的面子上,可否不要与他计较?” “是否真的已然失了神志,你随我回神宫,再晾他两日,自然可见分晓。”柳故棠做事一向要求效率,只看结果,过程并不重要,“到时将他绑起来观察便是。” “啊?”柳折枝愣住了。 墨宴也听得心底一凉。 要不怎么说长兄能跟柳折枝是亲兄弟呢,这处理事情的简单粗暴简直一模一样! 柳故棠已经迈步往里走了,柳折枝还在犹豫该怎么阻拦,墨宴这下是真慌了,生怕柳折枝被强行带走,对着长兄也敢硬刚,龙身竖起来夹杂着灵力又是一声龙吟。 灵力与威压倾泻而出,算不得与长兄动手,但也是绝对的威慑之意。 殿外景物齐齐碎裂,柳故棠看都没看一眼,只盯着那敢跟自己叫嚣的龙语气无波无澜,“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本座?” 墨宴哪敢回答,缩回去重新盘住柳折枝,整条龙都散发着“我神志不清不知道”和“我可怜又委屈”的气息。 “呜呜……嗷~” “嗷呜呜~” “嗷~” 一条龙愣是叫出了狗的动静,还伸出舌头小心翼翼舔了舔柳折枝的手。 已经准备揍他的柳故棠:??? 旁边围观全程的柳容音和柳浮川:…… 这没节操还怂到离谱的模样,只有柳折枝十分习惯,努力抱住龙头安抚的拍了拍,然后朝着几位长辈无奈的叹了口气,“长姐,长兄,兄长,你们也看到了,蛇蛇如今失了神志,很是脆弱。” “他只是一条小龙,能有什么坏心思。” 276.蛇蛇,尾巴收回去 一条龙坏心思可太多了。 在场除了柳折枝,就连墨宴自己都觉得自己全是坏心思,毕竟他现在就等着几位长辈离开,然后美滋滋抱着柳折枝贴贴。 “折枝啊……” 别说是柳故棠那种寡言少语的长辈了,就是最不拘小节的柳容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幼弟的恋爱脑有点严重,看上去像是没救了,盲目信任墨宴,这种情况他们就算堵在门口也不好强行给带走啊。 一人一龙就这么跟长辈们僵持着,柳浮川站在长兄长姐身后,到底是年轻气盛了些,没那么能沉住气,直接推开长兄要先跟墨宴打一架再说。 “管那么多呢,先把枝枝抢回来就……哎哎哎?!” 他刚凑上去,猝不及防被柳故棠和柳容音一人一边给架住往后拖,人都傻了。 “长兄,长姐?我们不就是来带枝枝走的吗!” 他的目的可明确了,幼弟是在他眼皮底下被抢走的,今日若抢不回来,那就是他一个人承受长兄和长姐两人的怒火,他还不想死。 就算是死,他也得拉着墨宴那个缺德玩意一起! 没人回答他,柳折枝也是一边抚摸龙身一边眼神平静的看着他被拖走。 魔宫寝殿外,随着三位长辈离开,数十道结界接连落下,将整座寝殿围得严严实实,一只飞虫都别想进去。 柳浮川看得目瞪口呆,“长兄,你还帮忙设结界遮掩?” 他是真怕被长兄打死,就算没人理他,刚被放开也第一反应就是回去抢柳折枝。 “你想被幼弟打?” 柳容音没拦他,柳故棠却认真提醒了一句,“此时回去,若被折枝打了,我不会管。” 兄长挨幼弟的打,简直倒反天罡,但如果做这件事的是柳折枝…… 柳浮川默默收回迈出的腿。 因为他觉得还挺合理,是柳折枝能做得出来的,而且要是真打起来,先不说打不打得过,他根本就不可能动手打幼弟,可不就只剩下挨打的份了嘛。 墨宴的发情期不重要,持续多久,带柳折枝去哪里,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柳折枝的态度,他要留下安抚墨宴,没人能阻拦他。 除非他们真想做不够开明的长辈,让幼弟为难,逼幼弟今日只能在道侣和长辈之间做出选择。 都是一家人,墨宴跟柳折枝两情相悦,他们没必要棒打鸳鸯。 柳浮川是被提点后才明白,柳故棠是自己领悟,柳容音却是经验之谈,站在一旁唉声叹气,“别看我是长姐,其实我说了不算,小事还行,原则问题就算了,折枝决定的事,他若认准了,我一般都是不敢拦的。” “你们估计是不知道,墨宴对折枝很重要,从一开始,墨宴在他眼里就跟别人不一样。” 想到当年的事,柳容音声音都轻了许多,“当年折枝身边那么多龙族,龙族族长都在他手下跟灵宠没什么区别,他却对其不假辞色,结果在路边看见一条快死了的小蛇,愣是给带回来亲自教养了。” “从一条什么都不会的蛇,给养成龙,赐名,冠姓,取表字,墨宴所有本事都是跟折枝学的,他甚至在折枝那里都很少被叫墨宴,一般都是叫玄知。” “玄知?”柳故棠眸中的震惊一闪而过,“柳玄知?” 赐名冠姓取表字,即便是道侣冠夫姓都没有这样的,除非是对子女,就像是系统,柳折枝为系统取名柳时乐,代表认下来当儿子养。 看出他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柳容音不带半点当年得知此事的震惊,淡定的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原本是给当徒弟养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结果后来就……额……出了点差错。” 柳故棠被惊得说不出话,柳浮川虽然不像他那么克己复礼,却也惊到破了音,“这已经不是一点差错了吧!” “这个……就……阴差阳错的,我当时也懵了。” 柳容音难得面露尴尬,“折枝那时候不懂这些,你们看我也不像懂情爱的啊,当时我们还都挺高兴,觉得这小徒弟真孝顺,满心满眼都是孝敬师尊,同吃同住体贴细心还言听计从。” “我那时还说折枝最喜欢毛茸茸的灵宠,那么多毛茸茸,他却偏偏选中一条蛇养,眼光真好,墨宴天赋绝佳还知恩图报,谁知道后来就……” “够了。”柳故棠面沉如水,脸已经黑得没法看了,“长姐不必多说,此事……我无意知晓。” 若当年他便是柳折枝的长兄,墨宴根本活不到现在,头一回生出对师尊不敬的心思就会被他挫骨扬灰。 孽徒觊觎师尊,死不足惜。 他说完就走了,留下柳浮川站在原地,觉得离谱却又忍不住好奇,对着柳容音谄媚的笑笑,“长兄他就是太守规矩礼数,听不了这个,我不一样,我一向开明,长姐你接着说,我能听。” “你还有心思听八卦?”柳容音指指柳故棠离开的方向,“要不你去看看小顽固呢?我感觉他像是要气死了。” “他该不会觉得太荒唐太不成体统,气得自己吊死在折枝的流云宫吧?” 柳浮川尴尬的摸摸鼻子,“那倒也不至于,长兄虽然顽固了些,倒也没顽固到会寻死的地步。”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赶紧把柳容音的神魂收进法器,用最快的速度追上去了。 长兄不会寻死,但会不会怒气无处发泄,一怒之下弄死别人就不好说了,要是没记错,他们还有个作死的爹呢…… 外界如何柳折枝根本没空多想了,他只知道长辈们未曾为难他,他可以安心安抚蛇蛇了。 蛇蛇都被发情期折磨得神志不清了,想来必定十分难熬,正是需要多哄哄的时候。 “蛇蛇莫怕,长兄长姐都回去了,没人会与蛇蛇抢我。” “我最喜欢蛇蛇,这些日子会一直陪着蛇蛇。” “嗷~” 巨龙看似乖乖趴在那里让他摸,实际神识已经覆盖整个魔族的地盘,确认长兄只留下了结界,人并未在附近,这才满意的用脑袋蹭蹭柳折枝,还试探着舔了舔。 只不过这次并不是舔在下巴上,而是让那微张的红唇颜色越发鲜艳。 他本就处在发情期,会想亲热是正常的,柳折枝并未阻拦,很是配合的任由他动作,手还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拍,“蛇蛇可能变回人身?若是不能,我便帮……嗯?” 他话还没说完,墨宴就变回人身把他横抱起来了,从储物戒中又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床榻,把他放上去再欺身而上,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哪还有之前委屈巴巴的乖蛇蛇模样,就差把猴急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柳折枝来不及细想,身上用料极其讲究且华贵的衣袍尽数碎裂,蛇蛇的热情他根本招架不住。 “蛇蛇,冷静些。” “我不会跑,不必四处都设下结界防范……” 刚开始柳折枝还尽可能的柔声安抚,试图给蛇蛇足够的安全感,但随着结界密密麻麻布满整个寝殿,龙尾悄无声息缠上他的脚踝,他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超出掌控了。 “蛇蛇,尾巴收回去。” “乖蛇蛇,你听话些,莫要……不可变作龙身!” 那结界根本就不是怕他跑,而是墨宴为了遮掩自己在此时化作龙身,以免控制不住的龙吟声被外界察觉。 可惜柳折枝想清楚的太晚了,哪怕伸手邦邦往龙头上打依旧毫无效果,那一声声邦邦在此时根本起不到教训的作用,反而让龙爪扣着他的腰身箍得更紧了。 “蛇蛇,你……” “嘘……你身子不好,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听到这句话,柳折枝瞳孔颤了颤,瞬间想起长兄之前说的,他的蛇蛇并未失去理智,都是装的。 “邦邦!” 这一下柳折枝用了全力,恨不得将蛇蛇从榻上打下去。 可惜墨宴完全没反应,已经不小心自曝了都没反应过来呢,哪能注意到他真生气了,还不要脸的低头舔他…… 柳故棠回神宫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从他回去开始,不止神宫,连神宫附近都开始冰封起来,寒冰寸寸蔓延,昭示着这位神君的怒气随着时间推移有增无减。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柳浮川待在神殿里也不敢走,见他一直站在窗前盯着魔宫的方向看,数次张嘴想劝,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说。 实在是不知道劝什么,更怕自己一张嘴就引火上身,平白挨长兄一顿揍。 “别看了。”柳容音的神魂满殿乱飘,仔细看了看神座后又飘到柳故棠身后,“你就是把魔宫看穿又有什么用,发情期又不能打断,难不成你现在能去守在门口劝折枝?” 这种事他们这些长辈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柳容音这么不守礼数的人都知道弟弟的房中事不能听。 柳故棠没出声,又沉默的看了半个时辰才笃定的开口道:“魔宫上空的墨色并非魔气缭绕,是雷云在汇聚。” “雷云?” 柳容音愣住了,柳浮川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谁的雷劫?谁要渡劫?!” 277.丹田撑得发烫 “蛇蛇,你……不可胡闹!” 床笫之间柳折枝很少训斥墨宴,连被骗了都没多说什么,但这次不一样,他察觉到自己要突破了。 墨宴与他双修,并非与他互相有所增益,而是单方面做了他的炉鼎,元阳与灵力一同给他,逼他采补。 魔宫上空雷云越聚越多,墨宴挨了骂也咬牙不吭声,强忍着发情期的冲动化作人身为他穿好衣服,额头尽是凸起的青筋。 “蛇蛇,你敢!” 柳折枝冷了脸,却因为毫无防备之下被他封了周身大穴,完全拦不住他,只能眼看他给自己收拾妥当后又化作龙身,飞出寝殿外迅速变大数倍,盘旋在寝殿上空挡在雷劫和寝殿之间。 强忍着发情期,刚做了炉鼎被采补,如今又要以一己之力替他扛雷劫,柳折枝从不知自己的蛇蛇敢背着自己如此胆大妄为,一时间气得灵力逆行,生生被气吐了血。 “墨宴,回来。” 鲜血低落在刚换的被褥上,柳折枝看都不曾看一眼,连蛇蛇都不叫了,叫了墨宴的名字,嗓音冷得吓人。 “你……你身子弱,别生气。” 过了许久耳边才响起墨宴心虚的声音,但那态度异常坚定,“长兄千方百计给你养好了一点,不能因为我的发情期就掏空了你,我皮糙肉厚让你采补点没事,双修本来就能增进修为,突破渡劫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安心……安心休息,雷劫过去我就回去陪你。” 最后一个字落下,炸雷声接踵而至,柳故棠几人赶到之时,看到的便是巨龙在一道道雷劫中翻滚盘旋,不肯让一丝雷劫触碰寝殿之内渡劫的人。 “他处在发情期还能替枝枝扛雷劫?”柳浮川看得直皱眉,按理说龙族的发情期可是最脆弱的时候,这跟玩命有什么区别。 “他这情况看着可不止是发情期虚弱啊。”柳容音飘在他身边看得直咂舌,“折枝突破了,他却这样半死不活的,更像是自己折损修为供养折枝突破。” “啊?”柳浮川一脸懵,“还能这样?这不是邪门歪道的禁术吗?用别人的修为给自己突破?我们枝枝可不是这种人。” “他想给,折枝拒绝不了。”柳故棠微微颔首,看空中巨龙的眼神隐隐带着几分欣慰,“算他有点良心,还知道顾念折枝的身子,若如此渡过发情期,折枝不仅不会更虚弱,说不定还会被他养好许多。” 拿自己的修为和灵力却供养柳折枝的身子,这方法跟柳故棠以血入药异曲同工,都是损耗自身的方法。 如今墨宴能做到与自己这个长兄一样不计代价的帮忙将养,柳故棠很难不认可。 “退后些。” 突然被长兄用灵力送出老远,柳浮川人都傻了,“长兄,你……你此时出手等同逆天而行啊!” 墨宴与柳折枝是道侣,两人气息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可算作一体,帮忙抗下雷劫还算说得过去,他们这些长辈即便是血亲也不如墨宴来得名正言顺。 “我不出手,便不会逆天而行了么?” 柳故棠在空中回头看了他一眼,别有深意的话听得柳浮川一哆嗦。 果然,长兄还是走上了这条路,今日公然逆天而行,日后怕是就要…… 弑父夺位,忤逆天道。 这八个字出现在脑海里,柳浮川下意识看了一眼柳折枝所在的寝殿,最后不仅自己没有通知柳折枝,还认真嘱咐柳容音,“长姐,有些事……就不必告诉枝枝了吧。” 柳容音没回答,见柳故棠已经动手替墨宴挡了一道天雷,又收回目光看看表情严肃的柳浮川,过了许久才开口,“弟弟,这是要命的事。” “长兄知道。”柳浮川顿了顿,轻笑一声,“我也知道。” “何必呢。”柳容音摇摇头,“神族衰败,先祖归来也于事无补,你们想重振神族,与我跟折枝走的不是同一条路,我们要的是冤仇尽消,因果相报。” “长姐,我与长兄不为神族,也不为先祖。” 柳浮川用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最大逆不道的话。 “长兄教导我,兄长在世,绝不可让家中姊弟受人欺辱,长兄言传身教,如今我也做了兄长,自当疼宠爱护幼弟。” “没人是为什么神族振兴,即便对面是天道又如何,长兄与我,不过是想为受了欺负的幼弟讨个公道,反叛天道而已,一家人齐心协力便是,至于结果……不重要。” 说的是结果不重要,其实就是无所谓会不会搭上性命,做了便是做了,护得住幼弟便护,若是护不住,身家性命皆可舍。 这一刻柳容音才明白,为何柳折枝会如此信任这两个半路捡来的兄长,还能放到与她这个双生长姐同等高度。 今日一看,确实值得。 雷劫之下,墨宴看到柳故棠动手差点吓死,还以为是来揍自己的,发现那灵力是奔着抵挡天雷而不是自己的脑袋,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多谢长兄,我能应付,这点小事不必长兄操劳。” 他故作斯文的模样只得了柳故棠一个冷眼,“回去照顾折枝。” “这……不好吧?”墨宴有些犹豫,“还是我自己……” 柳故棠瞥了他一眼,墨宴瞬间闭嘴,龙头在空中一低再低,做足了恭敬姿态才一溜烟退回寝殿。 神君不愧是神君,墨宴一回寝殿甚至都感受不到渡雷劫的气息了,就好像寝殿上空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挡雷劫只是挡雷劫,长兄一挡完全就是全方位遮掩得严严实实,不给柳折枝一点担心的机会。 “怎么还气吐血了,别生气别生气,我错了,我给你跪一个。” 墨宴走到榻前解了柳折枝的周身大穴,直接往地上一跪,“扑通”一声,要多诚心又多诚心,嘴里还一个劲的劝,“我是龙,那么大一个龙,又伤不着我,你养好身子比什么都强,你不是总说什么……你我本是一体吗?” “这时候怎么还分上你我了,你的雷劫就是我的雷劫,你看你现在被我折腾的……是吧?你不方便,我出去替你挡一下合情合理。” 他人虽然跪着劝,但灵力可没少忙活,又是换掉染血的被褥又是给柳折枝放清洁术,还用魔气帮忙顺气,脸上的笑更是讨好又谄媚。 可惜这次柳折枝一点没惯着他,靠在床头伸手指了指门口,“出去。” 墨宴觉得也就是他平日里一直文雅得很,不会骂人,不然这两个字肯定能浓缩成一个字:滚。 “不是,你别不理我啊。” 墨宴不仅没滚,还就这么跪着往他跟前凑,凑过去抓住他的手说什么也不放,“我发情期还没结束,现在出去就得憋死,你……你不能舍得让你的蛇蛇憋死吧?” 柳折枝压根不想搭理他,却架不住他不要脸,不光拉手,还得寸进尺往榻上爬,“不行了不行了,这发情期根本不受控制啊,完了完了,我要死了……” 仗着有长兄应付雷劫,墨宴算是放开了,一点不带控制,死皮赖脸往柳折枝身上扑,元阳不要钱似的给,他这炉鼎当得让柳折枝丹田都开始发烫了。 采补太多修为,来不及炼化,差点被撑死。 “滚……滚下去……” 竟然把柳折枝给逼到骂人了,墨宴愣了一瞬,随后脸都要笑烂了,“好听,你再骂一句我听听。” 不愧是柳折枝!骂人都这么好听! 还是骂我!只骂我! 嘿嘿,真他娘的爽! 本来就被折腾得没力气了,现在又被他这不要脸的劲离谱到,柳折枝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晕又晕不了,推又推不开,这发情期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此时距离他被抢回魔宫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中间因为双修突破三次,三次雷劫都是柳故棠在外挡下,眼看又要第四次,柳故棠脸都黑得没法看了。 不是扛不住,实在是某条龙太过分了,简直不知节制到欺人太甚,增益修为是好事,但不能是这么个突破法。 为何幼弟能数次突破,柳故棠光是想想缘由都要气吐血了。 “墨宴你个杀千刀的王八蛋!” 柳故棠只会生闷气,教养不允许他在这个时候插手幼弟房中事,但柳容音可管不了那么多,她都要气炸了,叉着腰堵在寝殿结界外就开骂。 “你他娘的有完没完!折枝要是再突破一次,等你出来老娘活撕了你!” “再给你一个月,一个月之后这发情期要是还过不完,老娘亲自进去阉了你!” 她这话没有一句合乎礼数的,柳故棠听得直皱眉,“长姐,此话不妥。” “老娘就是说了,有本事你弄死老娘!” 柳容音骂完他还不算,又回头看了柳浮川一眼,柳浮川默默抱住自己蹲了下去,拼命缩成一团降低存在感才避免了挨骂。 “砰!” “咔嚓!” 几道结界在柳容音手里生生被撕碎,她都恨不得现在手里撕的就是墨宴,“去他娘的一百年!要真是持续一百年,那就都别活了!除了折枝,你们都给老娘当太监!” 柳故棠抿唇不语,后退数步堪堪停下。 柳浮川蹲在那瑟瑟发抖,都要哭了,“墨宴!弟妹啊,亲弟妹!你可千万要按时出来啊,长兄能跑,他能打得过,我……我不想当太监啊……” 278.蛇蛇,适可而止 “长姐她……嘶,别咬龙角,我错了我错了。” 被柳容音的威胁吓到,又被柳折枝咬住龙角当惩罚,墨宴疼得直拿尾巴撞墙,“长姐真干得出来,我这……我一个月结束不了啊。” 柳折枝有气无力的瞥了他一眼,根本不想跟他说话。 因为他就差把恃宠而骄写在脸上了,嘴上说着怕长姐,动作却比谁都凶,哪有一点怕的样子,分明是看准了自己会护着他。 “你说长姐会不会顺手把我杀了啊?” 墨宴吻上他落在胸前的发丝,亲了又亲才用嘴给叼到一边,“其实我死了倒是没什么,主要是我舍不得你。” 从前系统说过他茶,但那时候柳折枝没什么感觉,觉得这么可爱的蛇蛇怎么会是绿茶,今日被他折腾到生无可恋才品出些滋味,蛇蛇这话说的确实茶里茶气。 “柳折枝。” “柳折枝?” 他不理人,墨宴自己也能说,还抱着他亲个没完,最后把柳折枝烦到不得不开口,“试试便知道了。” 墨宴一僵,很快又嬉皮笑脸的凑上去,“不试这个,哪有人试会不会被弄死的,这话不吉利,快亲一个压压惊。” 憋了太久终于吃到肉,他如今的厚脸皮程度让柳折枝都觉得离谱,张开手掌抵住他的脸,语气无奈,“蛇蛇,适可而止。” 他分明记得上次发情期中间是可以休息的,这回蛇蛇却连榻都不肯下,看着像是故意不让他休息。 如此下去虽然不会掏空身子,还反过来给他进补,但他也着实是吃不消了。 寝殿内发生了什么外界一概不知,也没人知道其实柳折枝也开始要收拾墨宴了,还当他一味纵容宠溺,是以时间又过了一个月,柳容音要往里闯时,柳故棠亲自把人拦住了。 然后又过了一个月,再一个月……又过了半年后柳故棠都要拦不住了。 “长姐若有怒气无处发泄,不如随我回神宫。” 柳故棠脸色也十分难看,觉得墨宴欠收拾,但他实在做不出闯进去打断那种事的举动,自己也气到忍不住了,便准备带着柳容音一起发泄怒气去。 “有个好去处,可以随便长姐动手,打死为止,不必留情。” “还有这种好地方?!”柳容音眼里的跃跃欲试简直不要太明显。 “嗯。”柳故棠微微颔首,看向旁边试图悄无声息溜走的人,“浮川。” “啊……长……长兄哈哈。”柳浮川抖着腿回头,笑得比哭还难看,“我猜……长兄说的打死为止它……它不能是打我,对……对吧?”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亲兄弟,倒也……也没必要弄出人命,长兄……”他说话的时候牙都在打颤,“长兄觉得呢?” 同样是弟弟,柳折枝靠谱的让人无比安心,又乖又懂事,他却是这个德行,柳容音看得都摇头,对着柳故棠直叹气,“小顽固,你这弟弟养的,啧啧……好,真好,一看就是人才。” 柳故棠很是淡定,“挨打多了,自然会有些自知之明,不过今日没空打他,下回再请长姐一起。” 柳浮川:“……”有时候真后悔我怎么不是个聋子! “叫你是让你在此处守好折枝。” 柳故棠边说边张开手,掌心很快便出现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小团子,比从前胖了些,毛色也肉眼可见的变亮了许多,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些日子被养的不错。 “带着他,看好,莫要让他乱跑,最近在升级。”说到这里,柳故棠突然顿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多少带了些嫌弃,“更傻了。” 早就把系统当成了小侄子,柳浮川接过来时笑得十分温柔,“长兄放心,我一定……哎哎哎?!” 手指突然被咬住,一口就咬出血了,柳浮川人都傻了,“长兄,他……他一个系统怎么咬人啊!” “说了更傻了。” 柳故棠语气越发嫌弃,“吸收太多能量,撑得一直在升级,神志不清,见什么都吃。” “呦,这是001?”柳容音头一回见到系统的这种形态,觉得挺有意思,“现在长这样了?是折枝会喜欢的毛茸茸,挺好,就是身上这气息……” 她的目光在系统身上转了一圈,又惊奇的转到柳故棠身上,“怎么满身都是你的气息?系统都能沾染人的气息了?” 说到这个,柳故棠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整个人那种无语的状态更强烈了,“与我绑定,在我识海里傻到吃了一口我的神魂,险些数据瘫痪,爆体而亡。” 柳容音:??! 柳浮川:…… 系统吃人神魂,简直离谱死了,还差点把自己吃死,这是真傻,傻到家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柳容音钦佩的朝柳故棠竖起大拇指,“神魂被吃一口都能这么淡定,弟弟,你脾气真好,要是我我可忍不了。” 这要是换了她,她绝对把系统拆成一丝一丝的。 神魂是修士的命,被吃神魂跟被人啃了一口心脏有什么区别,寻常修士甚至会因为这一口身死道消。 “换作长姐,也是要忍的。” 柳故棠示意她去看系统,一本正经道:“介绍一下,这是折枝认下的儿子,按辈分,长姐要叫他一声外甥。” 柳容音瞬间眼睛瞪得像铜铃,“什么玩意?我外甥?不是人?是个系统?!” 之前不是没听说过这事,但她一直以为这是个比喻,系统是柳折枝创造的,堪比亲儿子,她还是头一回知道这是真的,不是比喻也不是开玩笑。 方才她还在看柳故棠的笑话,如今她猛然发觉自己才是那个笑话,表情一言难尽的看了还咬着柳浮川手的系统一眼,扭头闭了闭眼,眼不见为净,赶紧催促柳故棠,“走走走,打人去,我突然觉得我现在怒火已经到天灵盖了。” 俩人身形一闪便没影了,剩下柳浮川对着不停啃他手指的小毛团欲言又止。 要是没记错,神魂是不能随便共享的吧?一般的血亲都不行,只有父母与儿女,或是道侣之间才能…… 已知小侄子吃了一口长兄的神魂,还给消化了,那以后这因果怎么算? 怎么感觉有点乱套呢,回头还得让枝枝把小侄子过继给长兄当儿子?系统的话,应该没有血缘关系也无所谓吧,过继过去做父子也差不多? 他正想着过继这种事要不要昭告天下,等长兄做了神尊再过继场面肯定不能小了,想着想着突然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不对啊,长兄说带长姐打人,不是打我,那他们去打谁?!” 脑海中唯一的人选直接跳了出来,柳浮川下巴都要惊掉了,下意识想跟着去,却又紧急收回了脚步,为难的看向不远处的魔尊寝殿。 “完了,这是真把长兄给气糊涂了,枝枝你……等你出来就不一定怎么回事了,长兄带长姐杀神尊去了!” 其实柳故棠的计划没有这么快动神尊的,毕竟系统虽然做了主系统,能保证系统总局正常运行,却还没清醒,时不时需要人帮忙。 但墨宴发情期这一年他日日守在寝殿外,对墨宴的杀心与日俱增,可他又不能真杀墨宴,只能杀神尊发泄一下。 跟柳容音差不多,他的怒火也忍不住了,神宫外冰封万里就是他已经在大开杀戒边缘的证据。 进了神宫见他下令清散所有人,柳容音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走到地宫外特意多问了一句,“弟弟,几成把握?” “九成。” “这么高?”柳容音一愣,“你才多大啊,修为什么境界?” 柳故棠思索一番,摇了摇头,“没有境界。” “啊?”柳容音怀疑他在开玩笑,等了许久不见他改口才也意识到或许不是玩笑,表情都严肃了,“什么叫没有境界?” “如今的神界,神境之上,并无境界划分。”柳故棠随口问了一句,“不知上古时期,神境之上还有何境界?” “你……”柳容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先别说什么上古时期了,你,才几万岁的小孩,修为在神境之上?” 上古时期在神境之上的神族也没有几个啊,更别说如今灵气不如那时浓郁,修炼起来困难多了。 “嗯。”柳故棠微微颔首,表情很是平常,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个修为有什么值得惊讶。 修为不能凌驾世人之上,如何掌管神界,架空神尊,一手遮天。 柳容音无话可说,终于明白他为何敢反叛天道了,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艺高人胆大,而且绝对的天纵奇才。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错了,柳故棠修为能那么高,已经不是天赋能解释的了,这人根本就是个…… 这他娘的就是个小疯子啊! 哪个正常人的本命剑会是自己的脊柱! 柳故棠亲手抽出一长条骨头化作本命剑的那一刻,柳容音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 她以为是天赋型的天才,万万没想到,这是个修炼不要命的主,置之死地而后生,取了骨头做本命剑来追求人剑合一的境界。 难怪年纪轻轻修为这么高,别人自身修为和本命剑是分开的,他倒好,他的剑就是他自己的一部分,他自己就是剑,剑灵也是他自己,修炼起来想不事半功倍都难。 他杀神尊根本用不上别人帮忙,虽然柳故棠是在做着弑父夺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但柳容音却看得都有点心疼了。 “弟弟,要不……长姐替你打一会儿?” 这个弟弟是多少次九死一生才有如今的修为和风光啊,又疯又惨的,以后对他好点吧。 可着浮川弟弟祸害就行了,别折腾他了…… 279.苍生,高于一切 “柳故棠,好,好啊。” 打斗间神尊发现系统总局与自己断了联系,瞬间明白许久之前他便布局等待今日,看着这个出身最不被自己放在眼里,却又最争气的儿子,神尊扶着冰封的神座笑得扭曲。 “我知道你狼子野心,这些年处心积虑架空我,却又顾念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命迟迟不动手,不想做傀儡,又不想生灵涂炭,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能两全的事。” 即便败局已定,神尊看柳故棠的眼神依旧带着轻蔑,“你要权势,还要良心,不择手段又自命清高,你这样的人,坐不稳这神座。” “你什么都不要,只要权势。”柳故棠执剑一步步走近,“可这神座,你坐稳了么?” 他没有等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回答,剑尖直插其胸口,手腕一转,一代神尊就此灰飞烟灭。 已经被改造成主系统的神尊,常年不见天日,被斩断与系统总局的联系之后,单打独斗哪里能跟他这个蛰伏万年的疯子抗衡。 骨剑被他放回,柳容音站在一旁看了全程,深切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人狠话不多。 这个顽固古板的小疯子,隐忍多年一朝翻身夺位,却连一句落井下石的话都没有,她本以为父子俩还要说上一会儿,或是嘲讽或是炫耀放狠话。 结果什么都没有,小疯子根本不在乎这个父亲,没有孺慕之情,更没有刻骨之恨,态度淡漠到让她觉得无比熟悉。 “太像了。” “长姐说什么?”柳故棠回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些许疑惑,“我与他……很像?” “不是说刚被你杀的那个老不死的,我是说你与折枝。” 柳容音伸出一根手指,隔空从上到下对着他比划一番,“跟长相什么的无关,就是一种感觉,你刚才那样,跟当年的折枝很像,特别像,万事不入眼的淡漠,不像个……活人。” “折枝当年赴死之时差不多就是你刚才那样,与天道斗法也不在乎输赢,其实他赢了,他也知道天道害他算计他,但他什么都没说,提前送走了我,支走墨宴,走下神座一步步消散于天地,去守他的苍生。” 柳容音放下手,苦笑着摇摇头,“我拼命赶回,只来得及藏住他一缕残魂,我甚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何只言词组都未曾留下,或许现在的你能猜出一二。” 柳故棠沉默的盯着她看了许久,看这个行事过分不拘小节的长姐,第一次有了满眼的探究。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吐出六个字,“苍生,高于一切。” 当年的柳折枝心中,苍生高于一切,天道以苍生设局,他只有慷慨赴死一条路,独自赴死,不愿把任何人牵连进去。 如今的柳故棠对神尊之位和神座触手可及,他站在这里,听到柳容音说了那些话,脑海中闪过的便是这六个字。 但…… “长姐,我不是折枝,也不是天道。” 柳故棠走下高台,一步步远离那寒冰铸成的神座。 “为苍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没折枝那般神渡世人的无私,为大权独揽而抛弃良知,我也没有天道那等龌龊自私,我选第三条路。” “我可以像折枝,但我不能是第二个折枝,我比当年的折枝世故且不择手段,这苍生托付于我,并非良策。”他走到柳容音面前,第一次不是点头示礼,而是拱手做全了礼数,“让长姐失望了。” 暗示他去坐那神座,却被这么干脆的拒绝,柳容音也没想到,愣了片刻才无奈的笑笑,“一步之遥啊弟弟,真不后悔?” “不合适。” “有些事不是合适就必须做的,折枝确实更合适,可他……”柳容音声音突然轻了许多,“太苦了。” 当年就因为这个身死道消过一次,如今历尽千辛万苦回来了,还要去坐那个无数人争相抢夺的位置,面对明枪暗箭,她这个做长姐的怎么能不心疼。 “此事还是让折枝自己抉择的好。”柳故棠低声劝慰,“长姐,如今的折枝与你口中所说,改变了许多。” 没有什么淡漠不近人情,甚至算得上随心所欲,人变了,路自然也会变,重蹈覆辙的几率很小。 明明自己比他年纪大了不知多少倍,却反过来被他开解教导,柳容音张了张嘴,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弟弟啊,你可真是……少年老成。” 一个掌管神界的神君,还刚为幼弟扫清障碍杀了神尊铺路,都几万岁了,说一句老谋深算也理所应当的年纪,愣是被叫了一声少年,柳故棠心情相当复杂。 他都不知道该回一句什么,最后只能求个眼不见为净,“长姐还是先出去吧,天雷要到了。” 神界易主,自然要经受天雷洗礼,神宫上方已然有雷劫汇聚。 与寻常渡劫突破的雷劫不同,继任神尊的雷劫铺天盖地,没有什么几道雷劫之分,所有天雷齐聚而下,整个神界地动山摇,尽数陷入黑暗,只能看到无数紫色的雷电交织于神宫之上。 雷劫落下的巨响传遍神界每一处,经久不息。 魔界寝殿外,柳浮川捏着掌心的小毛团猛地起身,“长兄?!” 话音未落,人便撕裂空间赶了回去,不管不顾要闯那被雷电笼罩的地宫。 “你个小兔崽子不要命了!”柳容音拎着他的衣领不让他去,被他死命挣扎气得直骂娘,“给老娘老实点!你这点修为去了送死吗?他娘的别添乱!” “长兄在里面!”柳浮川衣袍都被扯坏了大半,还在拼命往里闯,“死就死了,我的命换长兄安然无恙也值了!” “你……” 本以为他是个没出息的混蛋弟弟,不曾想关键时刻他能说出一命换一命的话,柳容音到了嘴边的骂硬生生改了口,“你放心,他死不了,他都神境之上了,跟天道也能比划两下,你在这等着就……” “长兄!” “吼!” 远处柳折枝担忧的声音与龙吟一起传来,柳容音转头看过去,正看到墨宴化作的巨龙带着柳折枝急匆匆往这赶,眨眼间便到了眼前。 “倾云。” 柳折枝召出本命剑提剑要闯,却被龙尾卷住腰身送到柳容音身边。 “长姐,你看着柳折枝,我进去替长兄挡一挡。” 墨宴刚经历发情期,其实还没有完全结束,但他们听到动静时谁也顾不得了,这雷劫虽然不致命,却无人能确定柳故棠会伤到什么程度。 此刻若不进去帮忙,如何配得上长兄的疼宠爱护。 他嘱咐完就飞身撞上那漫天紫雷,龙身不断变大,尽可能遮挡住下方的地宫,替长兄争取喘息之机。 空中有烧焦的龙鳞掉落,柳容音看得直皱眉,这一瞬晃神的功夫,手里拎着的柳浮川和身边的柳折枝对视一眼,拿出法器直接将她的神魂给收进去了。 “哎?哎!”柳容音惊慌的声音都破音了,“折枝!浮川!你们别胡闹!” 根本没人听她阻拦,她没有灵力也出不来,柳折枝收好法器提剑便闯了进去,柳浮川紧随其后。 断没有长兄身陷险境,他们在外安心等候的道理。 地宫处在神殿之下,柳故棠雷劫加身本就处境艰难,一转头看到两个弟弟闯进来,气血上涌当场吐了血,对着柳浮川冷声呵斥,“谁让你们进来的?带折枝出去!” 柳浮川也不回答,更不听他的,修为不够就靠阵法来凑,放血开阵画符咒,一气呵成,装了多年纨绔,今日才毫无保留展现真正的实力,脚下血阵向四周扩散,以身为阵眼,助长兄渡劫。 阵法光芒大盛的那一刻,柳折枝都被晃了一下眼,头一回知道兄长的阵法如此登峰造极,怕是对上自己也不遑多让。 有阵法加持,不光柳故棠得以恢复灵力,柳折枝的剑招都越发凌厉,不必顾忌透支到灵力枯竭,凌空一剑生生斩断了上方神殿与下方地宫之间的天雷。 刹那间神殿与地宫轰然倒塌,一片废墟之中,巨龙盘旋挡了上空一半紫雷,柳故棠在下方结印,护住两个弟弟的同时祭出本命剑将另一半紫雷打散。 本该持续数个时辰的雷劫,硬是被几人合力消解。 柳故棠以剑拄地咳出一口血,柳折枝从空中落下收了剑去扶,“长兄……” “长兄!” 他还未说出下文,不远处的柳浮川便踉跄着跑过来,抓住柳故棠另一边胳膊心有余悸的长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长兄你要是出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胡言乱语。”柳故棠呵斥一句,语气逐渐缓和,“你的阵法又精进了许多,平日装得不错,连我都骗过了。” “这不是为了帮长兄吗。”柳浮川尴尬的笑笑,“平日长兄忙,一点长进没好意思打扰长兄。” “这还叫一点长进?”墨宴变回人身落在柳折枝身边,对着他竖起大拇指,“兄长,你这阵法连我在上面都瞬间恢复了大半灵力,要是你开的是杀阵,龙尾都能给我斩断。” 他如今正是虚弱的时候,多亏了那加持灵力的阵法,不然怕是大半个龙身都得被劈焦。 “兄长深藏不露。”柳折枝也投去钦佩的目光。 柳浮川被夸得后背一阵阵发凉,根本不敢看长兄,要知道他平日里为了偷懒,借口自己太弱躲过了不少差事,如今全暴露了。 好在柳故棠没提这事,扫了他一眼便放过他了。 神殿与地宫都灰飞烟灭,只剩神殿中的神座落在柳故棠身后,他渡过了雷劫,坐上那神座便是下一任神尊。 可他没有坐,而是反手拉住柳折枝,把柳折枝送了过去,松开后沉声道:“折枝,这神尊之位,要,还是不要,你自己选。” 这个位置本来就是柳折枝的,他原本是想送给幼弟,可今日长姐一番话点醒了他。 幼弟不止这一条路可以走。 万万年前的神族先祖没得选,如今的柳折枝有他这个长兄护着,一切还来得及。 长姐说的对,孩子过得太苦了,没道理无论重来多少次,所有重担始终压在一人身上,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应该让幼弟有机会自己选一次。 280.我幼弟是我偶像 长兄明显出无意于此,并非世人口中弄权爱势之辈,长姐尚是神魂状态未曾重塑肉身,兄长修为不足以服众,自己又是一条龙,还是魔族,墨宴此刻站在柳折枝身后,把局面看得十分透彻。 也是因为看得透,在柳故棠说完让柳折枝自己选时他才直摇头,“长兄,你还是不够了解柳折枝,他根本就不会选。” 他是传音说的,柳故棠听得一愣,还未追问便看到柳折枝掀袍落座,端坐那神座之上,与神座浑然一体。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墨宴扶着神座扶手,替柳折枝理了理胸前垂落的白发,“长兄,你给他选择,他自己也不会选,天道当头,这个位置这么危险,就算你跟他抢,他都不会给你。” 一路走来,墨宴太清楚柳折枝的为人了,一向是宁可苦自己绝不苦了身边人。 看着病弱淡然,实际强势得很,他要护的人,要做的事,谁都劝不动,改不了。 “对柳折枝啊,你想给他的,那就别问他要不要,直接给,你想替他做的,也不用跟他商量,直接做,总之就是别告诉他,直接先斩后奏,这才有用。”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传授自己照顾柳折枝多年的心得,几位长辈听的认真,全都表情严肃的记下了,还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柳折枝看着这离谱的场面欲言又止,最后直接对着墨宴脑袋邦邦两下,让他赶紧闭嘴别乱教。 “啊……那什么,我瞎说的,假的,都是假的,别当真。”墨宴捂着脑袋嘿嘿一笑,又菜又爱玩,什么都能顺嘴说出去,说完挨揍了就怂得当场改口。 他越是这样越证明他的方法是真的,柳折枝都不知道怎么补救了,最后只能公然转移话题。 “长兄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路……让我自己走吧。” 若没有长兄,他们想夺神尊之位便困难重重,如今距离天道一步之遥,皆是长兄相助,再多牵连与长兄,他实在良心难安。 “枝枝,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柳浮川按着另一边的扶手,直接替长兄把话说了,“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难不成他**打赢了,尘埃落定只手遮天,就不认我跟长兄了?” “自然不会。” “那不就对了,以后你不会不认我们,现在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这不都是一样的道理吗?”柳浮川说着还伸手推了柳故棠一下,“长兄你说话啊,是不是这个道理?” “嗯。”柳故棠微微颔首,目光在柳折枝和墨宴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柳折枝侧颈处那不甚明显的红痕上,语气沉了沉,“墨宴化作原形缠在折枝身上。” “啊?”墨宴吓了一跳,愣是不敢动,“长……长兄,我……我知道错了,我发情期……我……” “并非与你算账,账何时都能算。”柳故棠冷冰冰的扫了他一眼,“此刻正是你们身上彼此对方气息最浓郁之时。” 他说的委婉,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气息最浓郁,不过就是因为刚双修结束,墨宴把元阳留在了柳折枝体内,真正的水**融之下,神座认了柳折枝为主,也可以接受墨宴此刻上去。 被长兄点破此事着实尴尬,但柳折枝脸皮这么薄的人都没有尴尬太久,而是很快就领会了长兄为何平日最是守礼,今日却说了这句话。 “长兄觉得此刻可以觉醒记忆?” 柳容音也被惊到了,“小顽固,你还能预判这种契机?” “并非预判,只是猜测,试一试罢了。”柳故棠摇摇头,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折枝,长姐,墨宴,还有神座,昔日最熟悉的人与物齐聚于此,今日神座迎回旧主,此刻尝试觉醒记忆,天时地利人和占尽,或许有用。” “而且,若是尝试失败,神座反噬,到时……” “我懂我懂!”墨宴不用他说完,自己就自觉化作一条小黑龙盘在柳折枝肩膀上了,尾巴还勾着柳折枝的脖子,“失败了反噬我一个人担着,绝不让柳折枝伤到一根头发,长兄放心。” 这才是长兄让他缠在柳折枝身上的原因,要是早点直说,他早就上来了,哪至于被吓成那样,还以为长兄要杀了他,让他最后体会一次跟柳折枝亲近的感觉呢。 柳故棠没出声,但看他的眼神里杀气少了许多,很满意他的自觉。 “你别说,倒是行得通。” 柳容音连连点头,“不然一直等着还不知要等多久,记忆觉醒了,折枝修为也能快速恢复巅峰时期,这机会属实难得,就是有一点还得商量商量,万一成功了,折枝觉醒记忆时完全入定,还是挺危险的。” “我给折枝护法便是。” 柳故棠话音落下便双手结印,刹那间周围高台渐起,废墟之中缓缓重现神殿轮廓,直到与原本的神殿一般无二。 平地起高楼,并非虚像,而是实景,这般恐怖的灵力与术法,连从小被他养大的柳浮川都是头一回见,看得眼睛都瞪圆了,“长兄你……你还会这种徒手织景的术法?” 寻常的亭台楼阁也就算了,这可是神殿! 灵脉之源,灵气之根的神殿!这是整个神界的根基啊! “神座在,神殿根基便在,我的术法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柳故棠表情和语气都自然的很,仿佛方才只是很平常的术法。 柳浮川嘴角抽了抽,再一次深切认识到亲兄弟之间的参差,长兄口中的锦上添花,他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三万岁的小孩,这个修为已经是奇迹了弟弟。” 柳容音想去拍柳故棠的肩膀,却被先一步躲开了,手尴尬的在空中抓了抓,最后还是选择继续夸,“你这个天赋放在上古时期都能排的上号,还得是离折枝最近,折枝说话你能在旁边插一嘴的地位。” “当真?”柳故棠语气明显激动了一些。 这是众人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这么强烈的情绪起伏,全都看懵了,最后还是柳折枝先反应过来,“长兄在修炼上的目标其实是……是当年的我么?” 柳故棠收敛神色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解释,旁边的柳浮川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 “古籍上对先祖神尊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语,但长兄全都知道,还总跟我说什么先祖创世,修为无人能及,我一直以为是为了激励我,敢情长兄是激励他自己!” 柳故棠:“……”该领悟的不领悟,不该想通的倒是想通了。 虽然有些尴尬,但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柳故棠很淡定的承认了,“修道一途,自然是目标越远,越能勤奋追逐。” 几个人全都沉默了。 毕竟很少有正常人会把自己的目标设定成比肩创世先祖,这已经不是目标远大了,是根本不可能,而且还容易受打击。 “长兄……不愧是长兄!” 墨宴变成一条小龙也不耽误他及时奉承,竖起尾巴当大拇指夸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难怪长兄这么厉害,看这目标就是成大事的人!也就是柳折枝回来了,不然长兄绝对会是神族第二个先祖!” 看得出来他是很怕自己跟他算账发情期的事了,柳故棠根本懒得搭理他,只柔声问了柳折枝一句,“折枝准备好了么?” 柳折枝按住肩膀上竖起的龙尾点点头,“有劳长兄。” “嗯。” 柳故棠带着柳浮川往出走,走到一半特意回头看向飘在神座旁的柳容音,“长姐还是退后些好,若神座反噬,容易伤了长姐神魂。” 柳容音此时没有灵力,他说完还在周围给加了几层结界,看得柳容音又是一阵感慨,“年纪不大,这操心的模样看着可是挺老成的,弟弟,那时我说错了,你哪像折枝的儿子,你这样都有点像爹了。” 她跟柳折枝一母同胞,说这话把她自己都绕进去了,柳故棠听得头皮发麻,压根不敢回答,拉着柳浮川直接瞬移出去了。 长姐那张嘴真是……一如既往的语出惊人。 看着长兄堪称落荒而逃的背影,柳折枝无奈的叹了口气,“长姐,你莫要逗长兄,长兄古板惯了,你将他逗狠了,他怕是下回看见你就要离得远远的,都不能敢露面了。” “我这不是顺嘴的事吗。”柳容音不情不愿的,“行吧,我下回尽量克制。” 两人说话的功夫,整个神殿都被柳故棠的灵力笼罩其中,原本被灵气包裹散发点点白光的神座突然光芒大盛,持续数息后归于平静。 “这是……没成?” 柳容音飘在一旁被结界笼罩着,感受不到外面的灵气变化,只能去看柳折枝,“折枝,你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墨宴受反噬了吗?” “应当是没有什么不对,一切如常。” “反噬也没有啊。”墨宴晃悠着尾巴尖在柳折枝肩膀上从这头爬到那头,“什么感觉都没有。” “没有反噬那就是成了?”柳容音一脸懵,“成了怎么你们没入定啊?觉醒记忆明明应该……哎?!” 她说着说着突然发现神座有了重影,抬手擦擦眼睛再放下,一睁眼发现不止神座,连神座上的柳折枝都变成了两个。 两个神座,两个柳折枝,都闭着眼睛身形时虚时实,唯一的区别便是……其中一个肩膀上没有盘成一团的小黑龙,很明显是虚空记忆中的柳折枝。 “这……这怎么……”柳容音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不是觉醒记忆吗?谁催动了光阴回溯?” 一虚一实两个折枝,如此叠加,若此刻觉醒记忆的折枝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柳容音面色凝重的看向门外,轻声呢喃出两个字,“天道……” 与此同时,殿外护法的柳故棠也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天,屈指推演片刻,眸中杀意乍现,“天道法则如此迫不及待的介入其中,看来当年做了亏心事,如今果然是要怕的。” “天道急着介入,那就是枝枝成了?” 柳浮川在一旁试图往神殿内看,可惜什么都看不到,“按理说那神座本就是枝枝的东西,天道在这个时候算计枝枝完全没道理啊,多少有点慌不择路了。” “或许是怕折枝想起什么要紧事,逼不得已必须出手阻拦。”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80-290 281.从小就有心机会撒娇 “柳折枝?柳折枝!” 觉醒记忆可以带着道侣一起,神座也能看在柳折枝的面子上承认墨宴,但突如其来的时光回溯墨宴根本没法代替柳折枝承受。 天道法则之下,他被排除在外,只能看着陷入时光回溯的柳折枝干着急。 “你能听见吗?能出来吗?出不来你带我一起啊!” “嘶!嘶嘶嘶!” 墨宴急得都开始把舌头当蛇信子用了,缠在柳折枝脖子上一个劲嘶嘶嘶,希望能先把人唤醒,可惜压根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能看见柳折枝被他缠住时身形时隐时现,隐约有凝实的征兆,可刚见了一点苗头就彻底趋近透明,眼看要与他断了联系跌入时光回溯,墨宴咬牙拔了一片龙鳞,混着龙血直接塞进柳折枝嘴里。 “带一点,记住我的气息,有人等你回来,柳折枝,不管看见什么都别舍不得回来。” “你不能不要我了,我等你回家。” “别……别被当年那条老龙蛊惑了,我比他听话,比他年轻,比他……你说最喜欢我的,不能有了他就不回来了,不要我了……” 从前发疯都是小打小闹,因为知道柳折枝会纵容他,宠着他,会哄他,所以墨宴有恃无恐的吃醋,可这次他是真的慌了。 觉醒记忆不过一瞬间的事,他已经知道当年的自己与柳折枝之间如何朝夕相处,整整几十万年的陪伴,他怕了。 怕自己比不过。 从前自己吃自己的醋都是玩笑,可时光回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柳折枝觉得从前那个墨宴更好,被蛊惑了,就真的不会回来了。 他不能败给自己,至少这件事上不能,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能抢走他的柳折枝…… “柳折枝,我等你回来。” “柳折枝,我等你回家。” 谁在说话? 脑海中有人在说着什么,柳折枝听不真切,也睁不开眼,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被什么包裹着,隐约能闻到些许花香…… 上古时期,天地之初。 两株巨大的花立于鸿蒙之中,其中一株并蒂双生,三朵花苞风过不动,雨雪不侵,世间灵气大多萦绕其周围,养料一般被吸收纳入,周身流光溢彩。 花开之时,神明现世,神尊创万世之始,谓曰:神界。 “所以并蒂双生的就是神尊与神女喽。” 十几个孩童围着讲故事的家中长辈,个个听得聚精会神,“祖父,我们神族都是神尊的后代吗?是神尊生的吗?” “不是三朵花吗?还有一朵是谁呀?” “胡言乱语,不可如此揣测神尊,这是大不敬!”胡子花白的老者训斥一句,立刻对着天空行了大礼,“神尊在上,家中顽童,童言无忌,还望神尊莫要怪罪。” 孩童们不知缘由,但对神尊都有绝对的敬畏,纷纷跟着行礼,好一会儿才被祖父带着起身。 “不止神族,这世间最初的一草一木,皆是神尊神力所化。”老者起身后捋着胡子,言语间难掩对神尊的敬重与感激,“神尊将这世间所有都视若亲子,苍生万物,皆受神尊庇护。” “所以啊,你们长大之后万不可学那些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辈,要从心底敬爱神尊,神尊有令,万死不辞,记住了吗?” “记住了,祖父。”孩童们乖乖点头。 从始至终老者都未曾回答另外一个问题,也没人再问,柳容音本是踏青路过,听到有人讲自己与弟弟的身世才停下,发觉神族后代对弟弟如此敬爱,笑得合不拢嘴。 “折枝,你就该多听这样的人说话,那些整日惹你生气的都是些什么王八蛋,阴险狡诈蝇营狗茍之辈杀了就是,不用往心里去。” 柳折枝站在她身侧为她撑伞遮阳,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却突然对着那老者的方向以灵力传音,“第三朵花,便是天道。” 说完也不等老者反应,带着长姐消失在原地。 “啧,你还帮天道那小子说话呢?”柳容音翻了个白眼,“他都多久没来神宫跟我们喝酒了,整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绝交,下回见到他一定跟他绝交!” “许是闭关修炼吧,前些日子与我切磋,不甚败了半招,走时说下回一定赢我。” 柳容音撇着嘴满脸的不理解,“你们俩也真是的,都什么身份地位了还一门心思修炼,十万岁的人了,还学不会吃喝玩乐享受。” 三人都是天地灵气孕育,一同出生,一同长大,最初是整日待在一处,可年纪越大越聚少离多。 她和弟弟还好,都待在神宫,天道却天南地北的跑,创造一个叫天道法则的东西,说是为了约束世人,越来越忙。 “长姐安心玩乐便好,若待在神界觉得无趣,三千小世界也可去体验一番。” 对这个一母同胞的长姐,柳折枝一向有求必应极尽纵容,他自己性子淡漠喜欢安静,却愿意陪长姐出来散心踏青。 “三千小世界就算了,你又不能一起去,我自己去没意思。”柳容音兴致缺缺,但看到面前郁郁葱葱的树林瞬间就精神了,“折枝,这里面肯定有未开灵智的毛茸茸,长姐给你抓几只,带回神宫随便摸!” “长姐。”她说完就往里跑,柳折枝撑着伞满眼无奈,“把伞带去遮阳,我用灵力为你……” “那伞是给你带的!”柳容音头都没回,“让你自己遮阳,你身娇体弱的别晒着了!” 柳折枝:“……”长姐究竟从何处看出了我身娇体弱? 他不理解自己有灵力护体,而且是个男子,为何需要遮阳,但长姐既然说了他也不会拒绝,便独自撑伞站在原地等长姐玩够了回来。 还用神识覆盖整座山峰,时刻留意长姐动向,以免出了什么意外,或是误入哪处秘境。 然而长姐的意外他没遇到,反而自己遇到了一个意外。 “嘶……嘶嘶……” 脚下有奇怪的声音靠近,还伴随着花草颤动,不多时一条奄奄一息的小黑蛇出现在视线里,爬得极为缓慢,在他的注视下爬过来缠住他的脚踝便不动了。 活了十万岁,柳折枝还从未遇到过敢主动亲近他的生灵,这世间万事万物大多对他敬畏惧怕,连他最喜欢的毛茸茸看见他都吓得直抖,更有甚者被他摸一下便吓死了。 “未开灵智的……小蛇?” 柳折枝觉得有些稀奇,随手散出些灵力把那小蛇身上的伤治愈,本以为小蛇得了救治会立刻离开,不曾想竟怔愣片刻后哼哧哼哧顺着他的腿往上爬。 “当真不怕我么?”柳折枝垂眸看着,并未将其驱逐,衣袍被爬脏了些许也没有不悦,只等着看这条小蛇究竟想要做什么。 “嘶嘶嘶……” 小黑蛇不懂什么怕不怕,此处荒山野岭,他平时只远远见过人,从未接触过,剩下便是在其他生灵口中听说,他只是觉得愿意救自己的一定是好人。 而这个好人长得这么好看,却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这里,看着好可怜。 “嘶嘶……” 或许这个好看的人需要陪一陪。 刚好这人救了他,那他就是这个人的了,要跟着回家,一直陪伴着,就这么简单。 “还不离开?”柳折枝嗓音冷了许多,试图将其吓退。 虽然未开灵智,但小蛇极其通人性,爬两下便偷偷看他一眼,吐着蛇信子摇摇尾巴尖,不用口吐人言也能看出讨好之意。 “倒是机灵。” 一根修长的手指戳戳尾巴尖,小黑蛇先是一顿,随后像是受了鼓励,尾巴摇得更欢了,往上爬的也更快,没一会儿就爬到他肩膀上盘成一团。 似乎是安家了,赖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装死。 有生之年竟然会被一条未开灵智的小蛇碰瓷赖上,柳折枝都愣住了,万万没想到他这么努力爬上来就是为了赖上自己。 “你可知吾是何人?” 寻常龙族见到自己都不敢这么放肆,如今一条小蛇赖在肩膀上安家,柳折枝很难不起疑。 吾这个自称整个神界只有神尊会用,他是有意透露,若这条小蛇并非真的未开灵智,知晓神界的事,绝不会无动于衷。 可惜这个怀疑被小蛇的反应澄清了,小蛇明显是听懂了他在问什么,却闭着眼睛继续装死,还用尾巴尖轻轻扫动他的脖子,撒娇卖萌求收留。 未开灵智,不识神尊,只是本能的想赖上自己跟自己走…… 柳折枝沉吟片刻,指尖闪动的灵力逐渐消散,彻底收了驱逐的心思。 虽不是毛茸茸,倒也不失可爱,最重要的是……主动亲近人还让摸。 “折枝!看长姐给你抓的毛茸茸!” 柳容音手里拎着两个毛茸茸回来,还未站定就送到他面前,“看看这雪白的兔子,还有这火红的小狐狸,一点杂毛都没有,多漂亮,而且未开灵智,肯定不会跟普通的灵宠一样怕你。” 这才是她非要带柳折枝来这里踏青的目的,这地方人迹罕至,所有生灵都未开灵智,不像别的灵宠那样听过神尊威名,看见柳折枝就怕得要死。 她抓的时候都没用灵力,生怕这两个小东西被吓着,回头不让柳折枝摸。 “确实漂亮。” 柳折枝只看一眼就被吸引了目光,忍不住伸手去摸,可他指尖还未碰到那只兔子,方才活蹦乱跳的兔子便瞪圆了眼睛,顷刻间便没了气息。 竟是生生被吓死了。 “哎?这……这不应该啊,没开灵智怎么还怕你?”柳容音一脸懵,又把狐狸送上去,“折枝你摸摸这个,那兔子应该是意外。” 柳折枝没出声,只沉默的抬起手,动作间周围灵气随之涌动,火红的小狐狸毛都炸起来了,挣扎两下也没了气息。 神尊的威压,即便未曾刻意外放,也足以让这些未开灵智的小东西吓到肝胆俱裂。 “罢了。”柳折枝神色淡淡的挥挥手,两个小东西重获生机,被柳容音放开后一溜烟跑没影了。 “没事,长姐再给你找别的毛茸茸,神界这么大,总会有毛茸茸敢让你摸还不会瑟瑟发抖让你扫兴的。” 柳容音知道弟弟有多喜欢毛茸茸,赶紧努力安慰,正说着,目光突然扫过他肩膀上那一坨黑色的东西,皱着眉头满眼嫌弃,“折枝,这丑了吧唧还黑黢黢的是什么?快扔了快扔了,脏死了。” “嘶嘶嘶……”小黑蛇抬起头吐着蛇信子往柳折枝脖子后面躲,一副生怕被扔了的可怜样。 刚吓死过两只毛茸茸,如今这小蛇委屈巴巴求自己庇护,这般与自己亲近,柳折枝眸光亮了几分,“长姐,这小蛇主动找上我,与我亲近,我想将他带回神宫养做灵宠。” “养这玩意?”柳容音大为震惊,指着小蛇试图劝他,“折枝,这玩意都没开灵智,一条傻蛇,又黑又丑还不是毛茸茸。” “嗯。”柳折枝只回她前一句,后面那些假装没听见,伸手摸了摸蛇头,语气认真,“日后便叫他蛇蛇吧。” “额……” 柳容音欲言又止,根本理解不了弟弟为什么看上这么个丑东西还想带回去养,但她对弟弟一向不分青红皂白的宠,很快就笑着点点头,“行,挺好,这丑……这小东西还挺……” 她是真心想夸一夸,不是夸蛇,是夸弟弟的灵宠,但着实是找不到可夸之处,最后只能尬笑道:“这蛇他可真蛇啊哈哈哈,还得是折枝你眼光好,慧眼识蛇哈哈哈……” 老娘真服了,哪来的丑东西这么气运滔天,竟然能被折枝看入眼。 丑东西一步登天,还能跟一向不喜外人近身的折枝贴贴,美死你了! 282.他养了这么多?! “蛇、蛇。” “蛇蛇?” “嘶!” “嘶嘶嘶!” 一人一蛇不知道怎么就玩起了一问一答的游戏,柳折枝叫一声,那小黑蛇就嘶嘶一声,看得柳容音两眼一黑。 “折枝,他就是一条傻蛇,不是你养的那些凤凰鲛人什么的,你还跟他玩上了,这傻玩意连人话都不会说。” 神宫里什么珍奇灵宠都有,虽然都不敢在柳折枝面前放肆吧,但也是个个能说会道讨人喜欢的,她是真想不通,这条傻蛇拿什么跟那些漂亮又能护主的神兽相比。 折枝还……还有点玩上瘾了。 “倒也算不上傻,是比寻常未开灵智的生灵聪明些的。”柳折枝捏着蛇蛇的尾巴尖晃了晃,“长姐也看到了,他能听懂自己的名字,知道我在叫他,还会回应。” “嘶嘶……”似乎是为了回应他的话,小黑蛇吐着蛇信子朝柳容音歪歪头。 其实他也是第一次接触人,没办法把柳折枝的话全听懂,但他听语气能猜,猜得出应该是柳容音不太喜欢他,但是柳折枝在夸他。 “行,确实有那么一点聪明。”柳容音被他这一歪头逗笑了,“不过啊,你这条小蛇可没那么容易在神宫待安稳。” 后面这句小黑蛇就完全听不懂了,歪着脑袋动动蛇信子,最后往柳折枝脸颊上贴了贴,贴上去还特别缓慢的蹭,一点不像蛇,没见过哪条蛇这么会跟人贴贴蹭蹭撒娇的。 “蛇蛇不傻,蛇蛇聪明。”柳折枝按着蛇头轻轻揉了揉,活了十万岁,头一回体会到养灵宠的乐趣。 想找一个不怕他还对他如此亲近的灵宠太难了。 凭借傻到不认识神尊也感受不到灵力和威压,一条来自荒山野岭的小黑蛇就这么被神尊亲自带回了神宫,过明路下聘书,赐名洗礼,皆是神尊亲手操办。 “今日起蛇蛇名为墨宴。” 柳折枝在给灵宠的聘书上写了墨宴二字,连同自己的名字一同写上,十分正式的按了手印。 神宫中有许多灵宠,但没有一个真正记在他名下,因为那些灵宠不敢,别说是收他给灵宠的聘书,就是被他摸一下都会抖上好久。 如今蛇蛇是第一个,若无意外,日后大概也是最后一个了,十万年才被他等来一个不怕他的,再等十万年便算了,蛇蛇乖巧可爱,养在身边足够为他解闷。 “光你自己按手印没用,你要真想全了礼数,也得让他留下印记。”柳容音拿来一个砚台,拎着墨宴直接扔上去,“滚,在里面好好滚一圈,把墨汁沾均匀了再去聘书上趴着,能听懂吗?” 柳折枝看得心都凉透了。 他刚用了许多清洁术把蛇蛇彻底洗干净,又给送进后山灵池完成洗礼,清身净魂,长姐倒好,这么一扔便全让他白安排了。 “嘶嘶……”墨宴压根听不懂那么复杂的指令,被扔进砚台里不敢动,一个劲吐信子看柳折枝。 “这小傻蛇。”柳容音是个急性子,直接用灵力给他在墨汁里涮了一圈,然后按在聘书上强行留印记,“管他愿不愿意呢,来都来了,还能放他回去不成,给老娘画押!” 无数灵宠求之不得的登天之路,墨宴却是被神女给按着强行走的。 “行了,你们俩一人一份。”柳容音用完他就给扔一边去了,拿起其中一份聘书给柳折枝,“这份折枝收好,日后他化成人形要是忘恩负义,连这聘书带他自己,老娘亲自送他魂飞魄散。” “蛇蛇不会的。”柳折枝无奈的摇摇头,把另一份聘书折叠整齐,变成小小一块,先给墨宴用了清洁术洗干净才递过去。 “这份是蛇蛇的,我先替蛇蛇收……” “嘶嘶嘶……” 他话还没说完,墨宴就吐着信子张开嘴,直接把那聘书叼过去吞了。 柳折枝:??? 柳容音:…… “我就说他是个傻蛇吧。”好好的聘书硬给吞了,哪个灵宠能干出这么惊世骇俗的事。 墨宴不懂什么聘书,他就知道他跟柳折枝一人一个,柳折枝收起来了,亲手把另一个给他,他也得好好收着。 但他没有地方收,放在肚子里最安全,谁也抢不走。 “蛇蛇,那纸张万年不腐,吃不得。”头一回养灵宠,柳折枝可不想给养死了,赶紧用灵力逼出来,刚弄出来就看到蛇蛇一个劲晃脑袋。 左右不停摇晃,就跟人摇头一样。 “蛇蛇……不愿这聘书被取走?” 墨宴仔细分辨他这话的意思,过了许久才用力点头,蛇头都要撞桌子上了。 给我的为什么还要收回去?不是我们俩一人一个吗? “聪明蛇蛇。”跟未开灵智的灵宠交流特别有趣,柳折枝一点不嫌弃他不会说话,还耐心给他解释,“蛇蛇太小了,我先给蛇蛇收着,等蛇蛇化形了便还给你。” 一向性子淡漠的神尊对一条小蛇这般宠爱,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最先得知的便是被养在神宫的那些灵宠。 偌大的神宫一般只有柳折枝和柳容音居住,除了议事或被召见,其余神族没机会踏入,两人又都没有道侣,那些空着的宫殿便住的都是灵宠。 鲛人要用海水养着,凤凰要有整片梧桐树林,龙族早些年超出灵宠之列,已然搬出去与寻常神族一般自立门户,空出来的宫殿被柳容音分给了雪麒麟。 整个神宫有的地方终日潮湿如海,有的四季如春,还有的常年冰雪覆盖…… 总之为了让弟弟有的玩,柳容音可谓煞费苦心,没事就琢磨神宫里还能养点什么好看又血脉足够高贵的灵宠。 墨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搬进神宫的,神兽环绕之下,更显得他是个异类,消息一传出去就被心思各异的神兽们暗中围观了。 有的是好奇,有的却是嫉妒,不屑鄙夷之辈也不在少数。 “普通的蛇?都没有巴掌大啊。” “神尊亲自带回来的,会不会其实是龙族的小龙?” “哪有龙没有角的,那气息也不是龙族啊,身上一点灵气都没有,没开灵智的蠢货凭什么让神尊那么宠爱……” 神兽们暗中谈论,墨宴却在神殿外慢慢悠悠的往树上爬,他想看看周围都有什么,神宫太大了,不爬得高点他根本看不到。 巴掌大的小蛇哼哧哼哧爬参天古树,也不知要爬到什么时候,柳折枝在树下看书听到动静,随便动了动指尖便把他送上去了。 墨宴吓了一跳,拼命缠着一个小枝丫免得自己掉下去,但很快他就没心思害怕了,因为他看到了许多凤凰在神宫上空飞翔玩闹,且个个都能口吐人言,还有的特意飞到神殿附近拜见神尊。 “神尊安好。” 五彩斑斓的凤凰高昂着头翺翔九霄,只有见到柳折枝才会低下头乖顺问好,柳折枝也淡淡点头当做回应,很明显已经习以为常。 墨宴看着这一幕,一条小蛇当场僵住。 他……他不只有我一个,他养了这么多! 会飞的凤凰,那么大,还会说人话,我…… 墨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蛇尾和一身鳞片,生下来就在荒山无忧无虑的小蛇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有多弱,他好像没有那些凤凰好看,而且连陪那人说话都做不到。 今日能被带回来,能抱着玩闹,明日会不会就腻了,就把他扔出去了? “嘶……嘶嘶……”墨宴吐着蛇信子陷入了沉思。 他还是不知道什么是神尊,不知神尊究竟代表着这世间何等权势,但他觉得他不能只是一条蛇,想陪着树下那个人,他得变强。 至少要努力长大,努力学着那些凤凰,要会口吐人言,陪那个人说话。 “神尊,这是最漂亮的尾羽,特来献与神尊。” 一只凤凰叼着尾羽恭敬的落在柳折枝面前,将尾羽放到玉桌上才低头退开,全程不敢直视神尊。 “嗯。”柳折枝应了一声,挥手让其退下,对那漂亮的尾羽也只是摸了摸便放在那不再看了。 这些凤凰永远都不会明白,他喜欢的不是被献上的漂亮羽毛,他喜欢去摸他们身上的羽毛,想抱着摸毛茸茸。 可惜这满神宫的灵宠都在他面前极其守礼数,凤凰送他尾羽,鲛人送他鳞片……无论是什么灵宠都是恭敬献礼,垂首退下。 都不如他的蛇蛇。 想到蛇蛇,柳折枝直接用灵力给从树上接下来,放在掌心把玩,摸摸蛇头揉揉尾巴尖,享受蛇蛇的主动贴贴。 他只顾着摸,却没注意到乖巧可爱的蛇蛇无数次看向他手边的凤凰尾羽,眼神逐渐变暗,都快变成和身上鳞片一样的墨色了。 喜欢拔毛怎么不都拔了,那么多毛就给送来一根,一点都不诚心! 我要是有那些漂亮的羽毛,我全都给他!我把自己拔秃了都行! 这么想着,墨宴还伸出蛇信子舔了舔柳折枝的手。 你等我长大,我一定比他们好看,比他们厉害! 我也会飞,我对你比他们好,没人比我对你更好,到时候我把鳞片变好看了,也和他们一样花里胡哨的,我都拔下来送给你! 283.小舔蛇上线 柳折枝哪里知道一条小蛇会有这么多心思,连那凤凰尾羽被蛇尾弄掉在地上都没多想,只当是蛇蛇不小心。 哎?他没不高兴?我就知道他肯定最喜欢我! 虽然他养了这么多,但他对我最好! 墨宴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自己给自己洗脑了,高兴得在柳折枝掌心转着圈爬,最后直接用嘴薅了一片鳞片下去,还带着血就迫不及待想要送给柳折枝。 “蛇蛇?”柳折枝被他的举动震惊到了,看着他流血的伤口和嘴里叼着的鳞片有点懵,“怎么突然自己伤害自己了?” 头一回亲自养灵宠,他哪里能看懂这是在干什么,发现蛇蛇有自残的举动便赶紧用灵力给圈住了。 “长姐,长姐你快来看看……” “来了来了!”他话都没说完柳容音就急急忙忙赶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快让长姐看看,折枝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啊?” 被长姐捧着脸看了一通,柳折枝无奈的躲了一下,“长姐,不是我,我如今的修为不会生病也无人能伤到,你莫要每日都这般紧张。” “不是你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柳容音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早些年南征北战收服诸多凶兽,他跟天道没少受伤,天道还好,算是听劝,柳折枝却是个打起来不要命的,隔几年就重伤一回,都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了。 “折枝,下回要是想跟谁打,一定让长姐去,长姐虽然修为比你差点,但打那些废物足够了,再不济手底下还有那么多人呢,还有龙族,怎么也用不上你亲自动手。” “知道了长姐。”柳折枝帮她整理好因为来的太急有些乱了的头发,尽量放柔声音安慰,“如今太平盛世,哪还有架可打,长姐放心便是。”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从小就不听话,又身娇体弱的,我一想你那娇弱的身子我就……” “长姐。”无论过了多少年柳折枝都理解不了身娇体弱一词从何而来,每次长姐提起都滔滔不绝,他实在扛不住,立刻把蛇蛇送上去,“长姐先看看蛇蛇,他拔了自己的鳞片。” “鳞片?那玩意有的是,他爱拔就拔呗。” 柳容音嘴上不以为意,却还是仔细看了一眼,伸手戳戳拔下鳞片留的伤口,疼得墨宴一激灵。 “可能……可能是热了吧。”柳容音一脸认真,“折枝你想啊,他从那荒山野岭的地方来到神宫,水土不服也是有的,觉得热,拔个鳞片凉快凉快。” 虽然没养过灵宠,但柳折枝觉得……这个解释多少有些离谱。 “我从未见过鲛人拔鳞片。” “他们待在水里不热。” 这有理有据的解释着实把柳折枝整不会了,沉默许久最后只问了一句,“长姐平日究竟如何照料这满神宫的灵宠?” “给灵石就行了啊,给了灵石想要什么他们自己去买。”柳容音对自己养灵宠的方式十分自信,“都是神兽,好养得很,他们不自己把自己作死就行。” 原来如此。 柳折枝头一回知道她全是放养的,也没多说什么,从储物戒中拿出堆积如山的灵石全给她了,“长姐辛苦了。” 等把长姐送走,他才低头重新看向叼着鳞片的蛇蛇,自言自语一般,“原来长姐也不会养灵宠,那我的蛇蛇怎么办,很难不被我养死吧……” 死? 墨宴就听进去了一个死字,听得直摇头,叼着鳞片拼命往他手里送。 别死啊,我把鳞片给你,你看看,黑色也好看,比那只鸟花里胡哨的毛好看多了! 柳折枝还在发愁怎么能不把蛇蛇养死,猝不及防一片鳞片贴在手上,脏兮兮还沾着血,他其实是嫌脏的,每日用的最多的就是清洁术,但抬眼对上蛇蛇亮晶晶的眼睛,柳折枝突然愣住了。 “是……给我的?” 墨宴用力点头。 “弄伤自己,就为了送给我鳞片?” 墨宴点头如捣蒜。 我现在没有别的,等以后有了,我有的全都给你,都是你的! 他不会说话,给不出承诺,但他自己牢牢记住了此刻说不出口的承诺。 当日荒山性命垂危,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他就想亲近,想着死之前缠上去一回也值了,这是他这辈子见到的第一个人。 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男人。 死在这个人身上,说不定下辈子还能找得到,他想跟他回家,没有别的理由,只看一眼他就这么决定了。 “嘶嘶……嘶嘶嘶……” 觉得一片不够,墨宴低头又要去拔,被柳折枝用一根手指按住了,“蛇蛇,不可。” 高高在上的神尊早已脱离俗世,身边只有长姐陪伴,还从未见过如此一片赤诚却格外粗俗的礼物,原本还有些嫌脏,如今瞧见他还要继续拔,根本不管会受伤,说没有触动是假的。 “心意我收到了,蛇蛇不必再弄伤自己。” 若原本只有三分喜爱,是因为蛇蛇愿意主动亲近自己还会撒娇,那今日这般举动着实让柳折枝真真切切多了不少怜爱。 他大概明白蛇蛇为何如此了,因为看到凤凰送了自己尾羽,所以也想送些礼物给自己。 一条小蛇不知道神尊是谁,也不懂这神宫对世人来说有多遥不可及,他只是把鳞片送给自己,无关身份,是送给柳折枝,不是送给神尊。 “蛇蛇要快些长大。”柳折枝指尖微动,为他治愈抚平了伤口,连拔掉的鳞片也一同重新生长回去,“若日后蛇蛇待我始终如一,自然有很多机会再送我旁的礼物。” “我……若真能如此,吾许蛇蛇成蛟化龙,享万世长生。” 他以神尊的名义给了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恩赐,奈何墨宴一个字都听不懂,只会朝他嘶嘶嘶,吐着蛇信子舔他的手。 好香,人都是香的吗? 他不收我的鳞片肯定是心疼我,还给我治伤呢,那只花里胡哨的鸟就没有这个待遇,嘿嘿。 我舔,舔舔舔,好香,吸溜吸溜…… “嗯……蛇族与龙族果然不同。”柳折枝看他一个劲舔自己的手指,微微颔首得出一个结论,“龙族就没有喜欢舔人的习惯。” 他以为蛇族都这样,殊不知这世上只有这么一条小舔蛇,这爱好也是遇到他之后才有的。 接下来一连几日,在柳折枝的有意引导下,墨宴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灵气,学会了努力吸收炼化,起初不慎熟练,还总是出错,炼化不及时弄得肚子圆溜溜鼓起,都快成球了,还得柳折枝帮忙给牵引出来。 七八日之后就不会再出这种差错了,吸收灵气的速度越来越快,不过半个月,柳容音再来时看到已经有胳膊那么长的蛇都懵了。 “折枝,原来那个你给养死了?这又是从哪弄来的新的,比原来那个大了不少啊。” 墨宴炼化灵气后已经能听懂更多话了,这几句听得明明白白,不等柳折枝开口他便自己朝着柳容音一个劲吐信子,还立起来表达不满。 “哎?你一条蛇还敢跟老娘耍威风?”柳容音可不惯着除了柳折枝之外的任何人,上去就是一巴掌,刚才还立起来的蛇直接被打飞出去。 “长……长姐。”柳折枝没来得及阻拦,扶额轻叹了一声,“他便是蛇蛇,只是天赋极佳,吸收灵气太快,所以长得也快了些。” “嘶~嘶嘶~” 墨宴挨了揍瞬间老实了,蔫蔫的爬到柳折枝身边,缠到他手腕上愣是不敢看柳容音,还努力贴贴蹭蹭,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 柳容音都看笑了,“行啊,确实天赋不错,才几日就聪明了这么多,长大了不说,还会告状了。” 她还想上手去摸,眼看就要摸到,却被墨宴扭着身子躲开了,还直接躲到柳折枝衣袖里,明摆着不给摸。 “哎?不让摸?”柳容音一愣,皱眉看向柳折枝,“折枝,这么惯着可不行啊,他一个灵宠还不让你摸,那你养他个白眼狼干什么?” 别的灵宠虽然害怕,但就算抖成筛子也是不敢躲的,就算吓死,也得死在被摸的时候,不然神宫凭什么养他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灵宠的本分。 别的灵宠还得出去帮主人打架呢,在神宫根本不用,只要漂漂亮亮等着被神尊欣赏就行,这已经是这世上最好的待遇了。 “长姐,蛇蛇并未不让我摸。”柳折枝边说边当着她的面摸了摸墨宴,从蛇头摸到蛇尾。 墨宴相当配合,甚至有些享受,还翻过去露出肚皮随便他摸。 柳容音:??? “怎么着,合着是不让我摸,就只让你摸呗?” 墨宴权当没听见,只乖乖跟柳折枝撒娇卖萌。 “长姐,蛇蛇他……”柳折枝试图帮忙解释,“他可能是与长姐相处的时间不多,日后熟悉了就……” “不用,就这样。”柳容音一摆手,对墨宴的态度都变了,不仅给了笑脸,还掏出几个灵果去喂,“这就对了,老娘就喜欢你这种忠心不二的灵宠,谁都能摸那还怎么分谁是主人啊。” “你是折枝带回来的,你的一切都是折枝给的,等你长大了,不管能成长到哪一步,都给老娘记住了,以后也只给折枝摸,做灵宠就得知道护主,只护一个主人,不然老娘弄死你。” 本来墨宴就对柳折枝有些莫名的占有欲,这回听她这么一说,瞬间醍醐灌顶。 对啊,我只认柳折枝,只给他摸,只跟他贴贴,那他是不是也该只有我一个?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逻辑对到完美,眼睛瞬间亮得惊人,疯狂点头。 就是这样,等我长大了,我就把那些鸟都从柳折枝身边赶走! 他身边只能有我一个! 284.从乖蛇蛇到老子 自从被柳容音点醒,墨宴每次看到凤凰飞来找柳折枝都会破防一次,因为他发现柳折枝是真喜欢好看的东西,那些凤凰什么都不用做,有空来送两根羽毛就会收获柳折枝的注意。 这就直接导致凤凰来一回,墨宴就格外发愤图强一回。 整个神宫的凤凰足有几十只,几乎日日都来,他愣是化嫉妒为动力,短短几月便从小黑蛇长成了大黑蛇,足有柳折枝手臂那么粗,每一片鳞片都被灵气滋养的黝黑锃亮。 “蛇蛇长得好快。”被他缠在腰上,摸着他的脑袋,柳折枝都对他的天赋有些震惊,“别说是蛇族,即便是寻常龙族都没有蛇蛇这般天赋异禀,修炼几乎一日千里。” “嘶嘶……”墨宴吐着蛇信子舔他,被他夸得尾巴尖都快摇出残影了。 “估计用不了多少时日蛇蛇便能化成人形了,到时……” 柳折枝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转头看向寝宫门口,墨宴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了那道从天而降的人影。 这是他见到的第三个人,大步走近的男人跟柳折枝和柳容音都不一样,长相有些阴柔,没有柳折枝姐弟那种超脱俗世的淡然,反而张扬得很透着些强烈的攻击性。 来人红衣墨发大刀阔斧的坐到柳折枝身边,语气熟稔,“听说你养了条蛇,就这个?” “嗯。”柳折枝亲手为他倒了一杯茶,收回手继续摸蛇尾,“这便是蛇蛇,已经下了聘书,我为他取名墨宴。” 说完又轻拍了一下墨宴的脑袋,“蛇蛇,这是天道,日后你化形还要他创下的法则加持。” 自从有了天道法则,灵宠化形都要由天道法则加持,才算被神界承认。 墨宴不懂什么天道法则,他只是没来由的不太喜欢对面这个男人,这人虽然是笑着,看着性格很好,跟柳折枝说话也十分亲近,但他就是喜欢不起来。 不像柳容音,他一眼就看出柳容音对柳折枝很好很好,虽然脾气大还总骂人,但却是把对柳折枝疼爱写在眼睛里,眼神总是很宠溺。 “嘶……”即便不喜欢,墨宴也还是吐着信子打了招呼,因为柳折枝教了他一些礼数,见人是要有礼貌的。 “呦,还会打招呼。” 天道喝了口茶,目光在一人一蛇身上转了两圈,“折枝,你可知你养这蛇,还是留在身边同吃同住,已经引了龙族上下颇有微词?” “龙族?”柳折枝不明所以,“为何?” “你想啊,你这蛇是从哪来的,是什么血脉?龙族原本是神兽之首,如今已然超脱灵宠之列,与神族融合,外面每一个神族子弟都有一条龙绑定契约,你身为神尊……” 天道指指墨宴,“放着龙族不选,弄来一条蛇,你让龙族的面子往哪搁。” 他这些话听着很有道理,是以大局为重,为龙族求个公平,可柳折枝听得眉头微蹙,忍不住与他提起往事,“你应该知晓,龙族几万年前也不过是几只无家可归的灵宠。” “是我将其带回神宫,经年灵气滋养,才有了如今的所谓高贵血脉,因为先入神宫,所以他们才是神兽之首,万年前龙族不甘只为灵宠,也是我放其入世,与神族融合伴生。” “确实如此。”天道微微颔首。 “你明知如此,为何还要来做说客?”柳折枝语气逐渐严肃,“龙族所求并非公平,而是私心作祟,他们不许这世上有第二个龙族。” “我许龙族与神族并驾齐驱,他们却不许神界百花齐放,只想一家独大,没有这样的道理。” 这不是养一只灵宠是龙还是蛇的问题,是龙族的野心勃勃,柳折枝不信天道看不出来。 今日若不及时打压,几句话便向其妥协,日后又该如何?任由龙族如此专横,他日他们可还容得下神族? 苍生性命之事,柳折枝从不让步。 “长姐找你喝酒,若无旁的事,你便去寻长姐吧。” 他总是这样不近人情,天道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底的阴翳一闪而过,“确实是龙族矫情了些,你不过养条蛇玩,他们便如此忌惮。” “不是我养何物的问题。”柳折枝摇摇头,“你也要多留意龙族,这些年龙族越发不像话了,我不常出去,你若发觉龙族有了异心,暗中针对神族,或是残害旁的生灵,尽管处置便是。” 不管过去多少年,在他心中都对权势没有概念,想的只是护佑苍生,不许神界生灵自相残杀争权夺势,天道了然的点点头,唇边的笑却带了些许讽刺。 不能只手遮天,不能独掌苍生的生杀大权,那他们做这世上身份最尊贵的人又有何意义? “我留意便是,你放心,你心中所愿,亦是我经年所想,神界太平,你我才能安心,那些年整日到处打架平定叛乱的日子,我可是一日都不想过了。” “既然容音找我喝酒,那就一起?”天道嘴上询问,动作却已经拉住他了,“许久没聚了,择日不如撞日,我知你从不饮酒,依旧以茶代酒便好。” 柳折枝没拒绝,近些年三人难得有空聚在一起,挪去正殿喝酒时还顺便带上了墨宴,任由他缩小身形缠在自己手腕上。 “好啊,你小子还知道来。”柳容音见到天道直接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来,今日老娘非把你喝桌子底下去不可!” 快一年没见了,柳容音来了便是推杯换盏,随意谈天说地,这世上身份最尊贵的三个人,聚在一起也是和寻常好友一样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后,柳折枝始终在一旁以茶代酒,捏了一片茶叶喂给墨宴,看他尝了一口便不肯再张嘴,轻笑一声将茶叶放下,倒了一杯酒喂他。 “这酒又苦又辣,他一条蛇怎么可能喝。”天道失笑摇头,自己仰头喝了口酒也是有些龇牙咧嘴,明显并不喜欢喝,只是为了陪柳容音罢了。 “你小子怎么那么多话,这可是老娘亲手酿的酒。”柳容音豪放的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说来也奇怪,还没出生的时候吸收天地灵气,那时灵气太过浓郁,味道就和酒香差不多,你明明喜欢得很。” “倒是折枝,出生之前就不喜欢那个味道,都是我哄着才肯多吸收灵气长大,后来也不喜欢喝酒,一直没变过。” 她只是随口一提,天道拿酒杯的手却猛地顿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如常,无奈的笑笑,“那时还小,除了吸收灵气也没别的可以吸收,若是有别的选择,我自然也不会喜欢那个味道。” 两人又碰了一杯,一个慢慢悠悠的喝,一个仰头就喝干了,柳折枝在旁边看得直摇头,“长姐慢些喝,小心呛到。” 柳容音大大咧咧的一摆手,“放心吧,没事,终于有人陪着喝酒了,今日必须不醉不归!” 旁边的墨宴看她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也试探着舔了一下杯中的酒,发现还挺好喝,立刻一下接一下的舔,引得柳折枝多看了好几眼。 “蛇蛇倒是不像我,看着也是个喜欢喝酒的,等他日后化形了,应当可以陪长姐喝。” “等他化形了再说吧。”柳容音压根没抱什么希望,拉着天道直接一人一坛酒,“用杯喝太慢了,这个才过瘾。” 天道没接,坚持用酒杯喝,还笑话她,“你说你一个姑娘家,举止就不能文雅点?” “老娘要文雅干什么?能当修为用?”柳容音白了他一眼。 “说起来……”两人在一旁斗嘴,柳折枝突然若有所思道:“天道你出生之前可不是什么文雅的人,那时候一口一个老子如何如何,跟长姐还挺像的。” “对对对,是有这么回事。” 柳容音也想起来了,大声嘲笑天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那时候明明是嫌折枝太文雅,生出来之后就开始装了,老子也不说了,用词也讲究了,你说实话,是不是后来跟折枝学的?你以前可没比老娘好多少。” “哈哈哈……”天道笑了两声,摆摆手语气无奈,“这不是后来知礼数了吗,再说了,我这身份见人就自称老子也不好听。” 柳容音也跟着笑,开始回忆三人还没出生时如何朝夕相处,讲到一些趣事时柳折枝也跟着说几句,天道却一直笑而不语。 等柳折枝再低头去看,蛇蛇都已经喝完一杯酒了,正探着脑袋往旁边的酒坛子里钻。 “蛇蛇,你……哎?” 他原本是想说让墨宴别急,自己再给他倒一杯,结果突然开口把墨宴给吓了一跳,直接掉进酒坛子里了。 “不用捞,你看,他在里面喝得正欢呢。”柳容音直接把那一坛子酒都给墨宴了,“这丑东西是真爱喝酒,随我哈哈哈哈……” 柳折枝往里看了一眼,只见蛇蛇盘在里面喝得咕嘟嘟咕嘟嘟,都冒泡了,尾巴尖还兴奋的直晃悠,发现他在看便脑袋钻出来吐信子,像是在问能不能继续喝。 “乖蛇蛇。”柳折枝伸出一根手指在他头顶点了点,“既然如此喜欢,那便喝吧,左右也是灵植酿造的灵酒,喝了对你大有裨益。” 他话音还没落,墨宴就又缩回去继续咕嘟咕嘟了。 香,这玩意也太香了,真好喝! 好像是叫酒?不错不错,等老子化形了就去长姐那多偷几坛子喝! 几人的对话他没怎么仔细听,但听见了老子这个称呼,觉得挺威风,因为柳容音自称老娘的时候就很威风,他当场把这个称呼拿来给自己用了。 嘿嘿,等老子过几日能说人话了就说给柳折枝听! 跟他说……说…… 柳折枝,老子能说人话了,厉害吧?老子是不是比那些鸟厉害! 墨宴泡在酒坛子里自我肯定的点点头。 很好,很威风,就这么说! 285.蛇蛇或许不是蛇族 柳容音与天道把酒言欢,最后却是墨宴喝得比天道还多,自己喝了五坛酒还能爬成直线精准找柳折枝贴贴,把柳容音都给看呆了。 “这丑东西这么能喝?酒量都快赶上老娘了,他不是个还没满一岁的小蛇吗?” “确实酒量了得。”柳折枝一边揉着蛇头一边用灵力探查,最后只得出一个模糊的年纪,“应当是一岁多些,不过蛇族的年纪也无法按神族计算,或许这个年纪在蛇族也不小了。” 谁才一岁多?我吗? 墨宴歪着头仔细想了想,其实他感觉自己在那片荒山待了很久很久,但他对时间实在没什么概念,最后也没想出个结果来。 可能真的没多久? 我以为的很久才一年多啊,看来还是待在柳折枝身边好,一日一日的过,过得可清楚了,荒山不知年月,都要把老子过傻了。 有柳折枝在,他压根不愿意想别的事,光顾着凑上去撒娇卖萌要贴贴了,最后柳容音和天道都醉了,剩下他美滋滋缠在柳折枝手腕上时不时偷偷舔一口。 他没心没肺只管当舔蛇,柳折枝却摸着他沉思了许久。 不怕我,酒量好,天赋高,长得快,这样的一条蛇着实稀奇,蛇蛇的身世似乎要重新查探一番。 若是换成别的灵宠,比如毛茸茸,他定然不会这般草率,一直未曾彻查身世,毕竟要提防有人可以用毛茸茸接近他,但蛇蛇根本不是毛茸茸,与他的喜好相差甚远。 柳折枝自己不太喜欢出门入世,一向都是待在神宫发号施令,但此事若有隐情只怕非同小可,他能信得过的只有两人。 目光在醉酒沉睡的天道和长姐身上转了一圈,最终柳折枝选了长姐。 天道似乎很忙,那便麻烦长姐走一趟吧。 第二日天道先在偏殿睡醒,说是还有事便走了,柳折枝守着长姐快到正午时分才见到长姐睁眼,怀里抱着墨宴坐在榻边说了让她帮忙查的事。 他有意瞒着墨宴,用的是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传音,柳容音一下就清醒了,拧眉看着他怀里的小黑蛇,“不如先把墨宴送到龙族历练历练?” 说是历练,其实就是先让他从柳折枝身边离开,以免出什么意外,柳折枝沉吟片刻,缓缓摇摇头,“不必,我等长姐的消息便是。” 即便蛇蛇的出现另有隐情,这世上也没人能害得了自己,若连这都应付不了,那还如何做庇佑苍生的神尊。 “行,那我现在就去。” 柳容音起身就要走,被柳折枝拦了一下,“方才在浮生镜中看到三千小世界有一种床,名为千工拔步床,长姐可有见过?” “应该见过吧,我没事就用那镜子看看三千小世界发生的事,当解闷了。”柳容音脑海里根本没印象,却第一时间问他,“你喜欢?喜欢长姐就给你弄一个,是叫浅孔八步床?等着,回来就给你带。” “不必,只是随口一提罢了,那是姑娘家闺房用的,我一个男子哪用得上。” 柳折枝摇摇头目送她离开,回头看看她的床榻问墨宴,“蛇蛇,长姐的床榻可是有些小?方才在镜中所见,女子闺房的千工拔步床都大得很,你我一同为长姐造一个可好?” 平日里柳容音根本不关注这些,柳折枝身为男子也没太注意过,今日看了浮生镜才知晓长姐的寝殿有些单调,连床榻都不如下界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华美。 “只是……”他边往出走边想不明白一件事,自言自语的嘀咕,“天道整日在外面跑,理应比我在此事上懂得多才是,为何从不见他提?” 未出生时三人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互相分享的,虽然在三朵花里互相见不到,但都想方设法分给另外两人,这些年旁的事柳折枝都能留意到细节及时为长姐安排,唯独这件事。 他不懂,天道该懂的,可天道为何不说?即便不给长姐寻来,告知他让他来安排也是好的。 “明明长姐送我衣袍都会为他带上一身,这些年似乎从未见过天道送长姐什么……” 柳折枝摇头轻叹,不禁感慨人长大了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改变,如今的天道与当初性子相差许多,或许是太忙了吧。 “蛇蛇日后长大了……” 柳折枝轻轻摩挲着蛇尾,语气怜爱,“也不知会不会与我生分,若是未曾.生分,来日娶了道侣便也住在神宫。” “若不慎真的生分了,那便自己出去闯荡吧,只是莫要惹祸或是误入歧途才好。” 他对身边的人总是仁至义尽的,不然也不会让龙族从神兽灵宠之列脱离,出神宫与神族融合。 可明明是仁慈之举,旁人听了都要感恩戴德,墨宴却听得整条蛇都僵住了,很快便立起来不让他摸了,冲着他一个劲嘶嘶嘶。 谁要走了?老子才不走! 好啊,这才多久就腻了,老子就不走! 你等着,等老子更努力长大,以后就缠你身上不下来,省得被你赶出去! “嗯?” 没看懂他为何突然就叛逆了,不让摸还敢跟自己叫板,柳折枝愣了愣,直接抬手往他头上敲,邦邦两声响亮极了,“蛇蛇凶我?这世上你倒是头一个敢与我逞凶的。” 墨宴被敲得一缩脖子,也就是一条蛇没有手,不然现在都得疼得抱着脑袋满地打滚了。 不过没有手也不耽误他打滚,但不是在地上,而是在柳折枝怀里打滚,蛇信子都不敢吐了,这辈子头一回挨打,被教训得效果十分明显,瞬间就老实了。 而且还很委屈。 老子只是不想走!凭什么挨揍! 蛇蛇委屈,但蛇蛇不说,倒也不是怕再被揍,就是单纯的不会说话。 这么一揍他愣是蔫了一下午,柳折枝亲手画好了图纸,选好了材料,都开始造千工拔步床了,他才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颠覆认知的一幕。 没有任何工具,空中灵气汇聚,几乎要形成旋涡,在柳折枝灵力的加持下,快速将那些准备好的材料按部就班的拼接。 五进深的千工拔步床,足有大半个寝殿那么大,却不过眨眼间便造成,平地起高楼也不过如此。 这是墨宴第一次见识到灵力的威力,从前只觉得柳折枝能用灵力操纵景物,能送他上树,不过是日常方便些罢了,他还没见过柳折枝打架,但今日所见已经足够他震撼了。 一条小蛇对修为和灵力的向往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如果他也变得这么厉害,那柳折枝肯定就不会不要他或者送他走了,耍赖不一定有用,但他足够强大了一定有用。 就像今日这样,到时不用柳折枝出手他便能帮忙建造这张床,这么有用的一条蛇,柳折枝会舍得扔掉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被扔掉了,那时他已经很厉害了,完全可以自己重新爬回来,他所处的地方叫神宫,是神尊的住处,记住这个地方他就能爬回来找到柳折枝。 他渴望灵力,也带着许多好奇,所以趁柳折枝不注意直接迎着未曾收回的灵力爬了过去,等柳折枝发现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蛇蛇不可触碰灵……” “嘶嘶!” 啊啊啊疼死老子了!这玩意怎么还能伤人……不是,伤蛇?! 神尊的灵力被他触碰到,虽不是打架时尽全力的灵力,但也足够寻常神族身死道消,墨宴触碰到后却只皮开肉绽鲜血如注,看得柳折枝都有些怔愣。 “只是……皮肉伤?” 他瞬移过去抱起受伤的小蛇,一边疗伤一边查看五脏六腑可有内伤,发现内里完好无损的那一刻,柳折枝心中的怀疑达到了顶峰。 蛇蛇或许……根本不就是蛇族。 墨宴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因为好奇受了点伤,但柳折枝给他疗伤之后却不抱他了,还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他。 “嘶嘶……” 为什么不理我啊? 他不懂,还想像往日一样主动凑上去,却被柳折枝用灵力困住,“蛇蛇莫要动,等长姐回来。” 天道,长姐,自己,这世上天地灵气孕育而出的本源之力只有三种,若是出了第四种,那便是能动荡整个神界的大事。 事关苍生性命,稍有不慎便是生灵涂炭,柳折枝不得不防。 而且他们三人皆为神族,物极必反,三个创世神之后,再生出一位,哪怕还是神族,也很难是纯粹的仁爱苍生之神,这世间的恶念向来与仁爱并行。 “嘶?” 你怎么了? “嘶嘶?” 柳折枝,你为什么这样看我啊? 墨宴看不懂他眼中的复杂,只本能的不喜欢,他喜欢柳折枝以前看他的眼神,今日这样不对,可柳折枝始终没有回应他。 不是不知道蛇蛇的疑惑,而是没办法解释。 柳容音一去,直到日落西山才回来,现身时面色凝重,看得柳折枝心中一凉,用结界隔绝了墨宴才迎上去询问,“长姐,可是蛇蛇的身份有异?” “我没查到具体身世,但抓了一些那座荒山的生灵,摄魂后看了它们的记忆。”柳容音越说语气越沉,“那些生灵的记忆都相差不多,墨宴不是什么一岁多的小蛇。” “荒山生灵世代传下来的叮嘱中都有墨宴,叮嘱后辈不要招惹一条黑色的小蛇,荒山上几乎没有生灵敢靠近他。” 286.杀还是留 能让满山未开灵智的生灵世代嘱咐后辈不许靠近,光这一条就足以说明自己的猜测应当没错,柳折枝转头看向被困在结界里歪头卖萌的蛇蛇,眸中纠结一闪而过。 “长姐,蛇蛇他……似乎是第四个。” “什么第四……”柳容音疑惑的话说了一半,猛地瞪大眼睛,“他和我们……他……折枝你是这个意思吗?!” “我的灵力,蛇蛇撞上去只有皮肉伤,魂魄与五脏六腑安然无恙。”柳折枝摇头轻叹,“你带回来的消息又说他已经活了许多年,我之前却查探不出他的年纪,长姐,这世上还有何人能做到如此?” 他们已经修炼十万年,而墨宴还未修炼出灵力,此刻便能有此等能力,那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与他们一本同源,也是天地灵气孕育而生。 “可……可他怎么流落在那种地方?”道理柳容音都懂,只是还有点消化不了这么突然的消息,指着墨宴满眼困惑,“折枝,我们三个都是仁爱之力,他若觉醒神力……那……万一……” “或许是经历了什么意外才出生在荒山,没能与我们一样修炼。” 柳折枝只回答了一个问题,因为后面那个问题他没办法回答,他也确定不了墨宴是不是带着恶念的本源之力。 墨宴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两人都盯着他,长姐还拿手指他,他在结界内吐着蛇信子,看看柳容音又看看柳折枝,盘成一团轻轻晃悠尾巴尖。 长姐拿手指我,柳折枝,你看她啊。 我根本没惹她,她是不是要揍我? 蛇蛇在告状,柳折枝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了,他的蛇蛇乖巧可爱,机灵聪慧,他怎会看不懂蛇蛇的意思,但…… “折枝。”长久的沉默过后,柳容音收回目光表情严肃的看向他,“若墨宴是混杂恶念的那个,你是打算杀,还是……” 那个留字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她不赞同留下,若来日墨宴真的为祸苍生,说到底还是柳折枝要为此劳心伤神。 倘若早晚都要反目成仇,不如现在直接让其灰飞烟灭,长痛不如短痛。 原本柳折枝还想与天道商议此事,如今听到长姐都劝他杀了蛇蛇,他便彻底绝了这个心思,因为商议的结果一定是杀,没人会认为蛇蛇可以留下。 除了他。 “长姐,我与你说的千工拔步床已经做好了,你随我来看看吧。” 他没再提这件事,撤了困住墨宴的结界,把小黑蛇抱进怀里,缓步走向长姐寝殿,柳容音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最终也只剩下一声无奈的叹息。 为这天下苍生鞠躬尽瘁的神尊,注定不会因为一句防患于未然去杀与自己一本同源的墨宴,因为墨宴还没展现出恶念,他只会选择将其养在身边悉心教导,即便本性掺杂恶念,也要尽力教导出仁爱之心。 柳容音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也就是因为太了解,所以才无可奈何。 “此事……不会再有第三人知晓,你不愿传出去,我对天道也不会说。” 思来想去,柳容音还是主动开了口,“折枝,长姐并非容不下他,你不必防着长姐对他暗下杀手,只是你又要因此操劳,你自小身娇体弱……” “长姐。”柳折枝回头打断她关于身娇体弱的唠叨,抬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袖,“你是我长姐,我怎会防你。” 只说不会防长姐,却只字未提天道。 柳容音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太对,但终究是没有问出口,早些年南征北战,他跟天道意见相左时也会这样,已经见怪不怪了。 最后她只半开玩笑道:“你放心,就算以后天道发现了,他也不会敢背着你对你的蛇蛇下手,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最听你的话,不会惹你不高兴的。” “是啊,天道原本……”柳折枝说到一半轻笑一声不再多言,推开门拉着长姐进去,“长姐看看这床可还喜欢?” “肯定喜欢啊,你给我的什么我能不喜……这么大?!” 柳容音站在门口人都傻了,上下左右都指了一圈,手指在空中抖了抖,“折枝,你管这占了大半个寝殿的玩意叫……床?” “姑娘家的闺房便是如此。”柳折枝轻轻推了她一下,“长姐去仔细看看,若是哪里要改尽管与我说。” 头一回见千工拔步床,柳容音带着满心的好奇走进去,整整五进深,她一处一处看都要用好久,柳折枝就抱着墨宴在后面等她看完,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蛇头。 “蛇蛇,日后你长大了化作人形,也要多照顾长姐,记住了么?” “长姐是我们中唯一的女子,待女子要温柔体贴,绝不可粗俗无礼。” 他说的是我们,已然完全接受了墨宴的身份,墨宴却根本听不懂其中深意,只点点头直勾勾盯着他不断张合的红唇看。 但从那日起墨宴就感觉柳折枝对他明显严厉了许多,从前都是放任他自己吸收灵气,随便他玩闹,如今却经常给他念一些心法和清心静气的书。 一条小蛇哪会愿意听这玩意,却架不住柳折枝声音好听,他爱听,所以最后就变成了柳折枝一给他念,他就乖乖盘成一团仰头听得认真。 “聪明蛇蛇。”以为他都听进去了,柳折枝每日都心情愉悦的夸他。 直到墨宴一月后终于能口吐人言,被柳折枝提问时一问三不知。 “清心咒?那是什么玩意?” “什么是心法?你不是给我讲故事吗?” “让我背心法?不知道,没听过。” 墨宴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现在他能说话了,快速回答完柳折枝的问题,第一件事就是又拔了一片鳞片送过去,这次他知道柳折枝爱干净了,特意擦干净血才往前送。 “柳折枝,这个给你,我送你的。” 教导了一个月,蛇蛇什么都没学会,连心法为何物都不知,却在这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自己,拔下鳞片当礼物,丝毫不管还在流血的伤口。 这一刻,柳折枝头一回知道无语和欢喜是可以同时出现的。 “蛇蛇,鳞片不能拔下来送人,你会受伤。”他再次把鳞片给复原回去,摸着蛇蛇的脑袋语重心长,“你已经是一条成熟的小蛇了,不能光吸收灵气修炼,还要背心法,化形之后也要学习剑招阵法。” 那东西听着就麻烦,墨宴一点兴趣都没有,但这话是柳折枝说的,他只能乖乖点头。 “乖蛇蛇。” 正巧今日召了神族与龙族议事,柳折枝留他自己在原地先学着看书便走了。 墨宴没想惹事,真老老实实翻书看,但架不住赶得巧,有只凤凰这时候来给柳折枝献漂亮的尾羽,以前他不会说话只能生闷气,这回算是撞他枪口上了。 “别找了,柳折枝不在,他也不要你的破毛,拿着赶紧走。” 龙族走后凤凰一族早已隐隐成了神兽之首,如今竟然被一条蛇这般无礼对待,那头一回自己来给神尊献礼的小凤凰当场气炸了毛。 “你才是破毛!我是凤凰!高贵的凤凰!是神兽!” 小凤凰瞪着他,用翅膀一指,“你这条丑蛇少作怪,神宫之内不许胡闹惹事,你等着,我要回去告诉爹娘,让他们找神尊告你的状!” 说他丑,还要找柳折枝告状,这两条精准戳中墨宴痛点,墨宴扔了书直接冲上去跟他打起来了。 一个是才几岁的小凤凰,一个是刚修炼不到一年的小蛇,他们俩打起来根本没有多大动静,但架不住墨宴这条蛇一个劲咬人家羽毛。 打架不好好打,只攻不守,受伤也无所谓,就逮着人家羽毛薅,凤凰羽毛满天飞,都要给人薅秃了,弄得小凤凰打架打到一半哇哇哭,哭爹喊娘寻死觅活。 柳容音听到动静赶来时,小凤凰的爹娘已经先一步落地了,看到自家孩子被一条蛇给薅掉那么多羽毛,尾巴已经完全没毛了,两只凤凰呆在原地愣是半天没动静。 “你这……”柳容音也是懵的,看看墨宴那一身伤,再看看快秃了的小凤凰,这架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拉。 看着两边好像都挺惨的,分不清谁更惨啊。 “呜呜呜神女大人。”小凤凰扑在娘亲怀里抽抽噎噎告状,“那条蛇先骂我的,他说我给神尊的漂亮尾羽是破毛!” “骂你?”柳容音都听乐了,“小不点,这你可就不占理了啊,墨宴他根本不会说话,我昨日还……” “长姐,我会说话了,刚学会的。”墨宴在旁边打断她的话,一条蛇看不出表情,但高高昂起的蛇头足以证明他此刻的骄傲,“柳折枝去议事之前就知道了,他还夸我聪明。” 柳容音:??! 凤凰一家三口:!!! 不是,他怎么管神女叫长姐啊!他还直呼神尊名讳!这条蛇是疯了还是不想活了? 刚才还哇哇哭的小凤凰都被他吓得不哭了,还回头小声提醒他,“不能对神尊与神女不敬的,你快认错啊。” 敬不敬的倒是无所谓,柳容音的注意力全落在他那一声长姐上,打架错没错先不说,这称呼柳容音可是忍不了一点,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七寸,对着他脑袋就是一巴掌。 “叫长姐是吧?老娘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没大没小,给老娘叫姑母!” 墨宴:??! 什么玩意?我管你叫姑母管柳折枝叫什么? 287.他不要我我就不活了 柳容音的一声叫姑母,在场除了她自己,剩下的全懵了。 “怎么能是姑母?啊?为什么是姑母啊!”墨宴完全接受不了这个辈分,在他的认知里他就是应该管柳折枝的长姐叫长姐。 跟他同样傻眼的还有凤凰一家,没人能理解的了一条蛇凭什么管神女叫姑母,攀亲了不说,这么算起来分明是神尊要认这条蛇做弟子了。 若真是这样,那便是一步登天,自此以后即便是龙族都要被这条蛇压一头,更别说是他们凤凰一族了。 最可怕的是他们儿子刚跟这条蛇打过架,蛇身上还流着血! “神女,既然神尊不在,我们便改日再来,就不打扰……” “哎,你们别走啊,他给那小不点薅秃了还没解决呢。”柳容音对这些毛茸茸爱护得很,这都都是他弟弟喜欢的毛茸茸,得好好养,掉毛了就不好看了。 “折枝议事快回来了,你们就在这等,看他回来怎么说。”柳容音一手拎着已经因为辈分而呆滞的墨宴,一手招呼凤凰,“放心,谁惹事谁挨罚,肯定给小不点个交待。” 她说着还摇了摇头,暗自感叹小凤凰的羽毛被薅秃真是太可惜了。 折枝想摸都摸不到,却被墨宴给薅秃了,这败家玩意! 她都挽留说要给交待了,凤凰一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院子里等,柳折枝回来看到的便是这个场面。 身上还流着血的蛇蛇被长姐抓在手里,旁边是两只大凤凰和一只几乎没什么毛的小凤凰,地上是满地漂亮的凤凰羽毛。 这根本不用有人给他讲来龙去脉,案发现场一眼便能看明白,他的蛇蛇惹祸了。 “折枝,你回来的正好,给你吧,你自己判案。”柳容音迎上去把墨宴弄干净递给他,“这败家玩意把你的毛茸茸给薅秃了,那小不点来给你送尾羽,他刚会说话就骂人家。” “哦对,他还管我叫长姐,没大没小让我给揍了两巴掌。” 柳折枝看看怀里的蛇蛇,再看看长姐身后等着讨公道的凤凰,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活了十万岁没有道侣,今日却直接体验到了要教育孩子的流程。 不过是要去议事,放蛇蛇自己在院子里看看书,怎么回来就…… “蛇蛇还未学规矩,顽劣了些。”柳折枝直接拿了一瓶丹药给小凤凰,“吃一粒便可重新长出羽毛,多的算是蛇蛇的赔礼。” 神尊向来对满神宫的灵宠宽容有加,还他们公道是必然,但这个态度更能说明问题,小凤凰或许看不懂,他的爹娘却看懂了。 那条蛇与他们是不同的,神尊留在身边亲自教养,还会为其赔礼,这独一份的偏爱和疼宠,他们没资格争。 “神尊言重了,谢神尊赐药。” 他们带着小凤凰大礼相拜,柳折枝却隔空用灵力拦住了,不用他们拜,还低头看向怀里的小黑蛇,沉声道:“蛇蛇,给小凤凰道歉。” “我凭什么给他道歉?”墨宴梗着脖子不认,“我也受伤了,他把我咬出血了!柳折枝你不能偏心,不能偏向他!” “是你先骂他挑事,那便要道歉。”柳折枝直接手动给他按下去,“蛇蛇,道歉。” 本就怀疑他身负恶念而生,如今他顽劣到刚会说话便骂人打架,柳折枝怎么能不管,不仅要管,还要让他长记性,让他改正。 他的良苦用心墨宴都不知道,墨宴只以为在他心里自己没有那几只漂亮的凤凰重要,伤心得感觉自己快死了。 柳折枝怎么能不是最喜欢他呢,怎么能有人比他在柳折枝心里地位高…… “墨宴。”他一直不开口,柳折枝冷声叫了他的名字。 叫蛇蛇是爱称,叫名字便是要被邦邦了,是他生气了,这规律墨宴早就摸清了,心里委屈却又不愿气到他,最后只能咬牙道歉。 “对不住。” “小孩子玩闹罢了,神尊不必为此烦心。”凤凰是懂人情世故的,临走还不忘将此事说成玩。 连受害的小凤凰都察觉出气氛不对,回头抱歉的看了墨宴一眼,出去后赶紧去问爹娘,“那条蛇是不是惹怒神尊了啊,他会被赶出去吗?他看起来好委屈啊。” “那不是我们能管的,你日后不要再去给神尊献尾羽了,更不要再惹那个墨宴。” 爱之深责之切,神尊对那条蛇的态度足以说明那条蛇日后的地位,一条可以与神尊争执,直呼神尊名讳,不听话也能被原谅的蛇,他们惹不起。 在他们看来神尊是对墨宴极其纵容,可在墨宴的角度却是柳折枝为了外人教训他。 自从跟在柳折枝身边,他每夜做梦都是以后柳折枝身边只有他一个,会对他最好,今日这情形他忍不了,气得要死,也委屈得要死,最后直接从柳折枝怀里跑出去,一溜烟爬上树修炼去了。 “哎?这兔崽子脾气还挺大!”柳容音在旁边都看愣住了,“折枝你别生气,我给他抓回来,我替你揍他!” “不必。” 柳折枝拦住她,仰头看向树上背对自己修炼的小蛇,“你好生反省,神宫内私自斗殴是大忌,想通了便下来领罚。” 他没叫蛇蛇,说完便进了神殿。 神尊也是有脾气的,而且脾气不小,忤逆叛乱之辈从来说杀就杀,一剑劈山断海斩杀凶兽都是常有的事,庇护苍生,却也杀伐果断,这才是世人都怕他的原因。 平日里没人会惹他生气,连天道也是,柳容音不止不惹,还会变着法哄这个弟弟。 这是第一次,柳折枝跟一条蛇生气了,还是冷战,不捉下来,不强行惩罚,也不再理会。 “折枝……哎……折枝啊……”柳容音都慌了,赶紧追上去,“别生气别生气,跟一条傻蛇生气犯不上,他就是个傻子,长姐带你去找毛茸茸,新生的小麒麟可好玩了,雪白雪白的毛茸茸,抱怀里正好。” “长姐。”柳折枝坐在椅子上轻叹一声,“我只是怕养不好他,我似乎……并不会养徒弟。” 从他打算留下墨宴亲自教导开始,便是已经存了收为弟子的心思。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方便他管教,也能让墨宴顾念情分,若哪日真的因为恶念有了为祸苍生的心思,或许会因此回头是岸。 柳容音也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才让墨宴叫她姑母,但在养孩子这件事上,他们姐弟俩都是新手,谁都没经验。 墨宴不是普通的灵宠,更不能当灵宠养,要教导他一心向善,半点不能养歪,既要疼爱有加,又要立规矩设惩罚,在宠爱和严厉之间找平衡,这太难了。 “没事,这都不算什么大事,长姐来给你养,让他管我叫娘,以后我就是他亲娘。” 柳容音拍着胸脯跟他保证,“折枝你放心,长姐一定给你养出一个一心向着你,对你言听计从的小侄子!” “长姐……”柳折枝原本还在忧心,现在硬是被她逗笑了。 长姐的性子哪里适合养孩子,怕是会气得一日打八遍,给打跑了,即便养成了,那估计也是个混世魔王。 “你别不信啊,我给他养成……天道,就天道没出生时对你那样,恨不得钻进你的花里跟你连在一起长大,你冷哼一声都能给他吓哭,就养成那样!” 那时的天道确实是这样,柳折枝回想起来眼中满是怀念,连忧心都冲淡了不少,好一会儿才坚定的摇摇头,“长姐我没事,不用你养,这些日子我多看些书,好好学一学便是。” 柳容音点点头,满眼宠溺,“长姐陪你。” “长姐还是先去给蛇蛇疗伤吧,方才我见他伤口还未愈合。”柳折枝看了一眼墨宴所在的方向,“他如今还不会用灵力疗伤,那么一点灵力想来也不够。” “你都气成这样了还想着给他疗伤呢。”柳容音叹了口气,“行,我现在就去。” 她其实不太情愿,惹她弟弟生气的小兔崽子她都想一巴掌拍死算了,但等她上树找到墨宴就傻眼了,一点不想拍死了,甚至有点想跑。 也没人告诉她一条蛇会哭成这个鬼样啊! 墨宴盘在树杈上,从柳折枝进神殿那一刻就开始哭,哭得一抽一抽的,柳容音看见的时候他的眼泪都要把他自己给淹了,张着嘴眼泪哗哗流。 “不是,你……你这……”柳容音都让他整不会了,想给他疗伤都不太敢伸手。 “啊啊啊我不活了!” 鬼哭狼嚎的声音给柳容音吓得一激灵,连远处飞在神宫上空的几只凤凰都被他这一嗓子吓得差点摔下去。 “柳折枝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生气不理我了,我要死了……” “他不要我我就不活了,我死给他看,我吊死在他门口啊啊啊……” 几乎大半个神宫都能听到他的哭声,他还越哭越大声,那阵仗像是能活活哭死。 柳容音看得目瞪口呆,而且还觉得隐约有点熟悉。 这兔崽子是天道亲儿子吧,怎么跟天道没出生之前这么像,那时候天道也这么哭,柳折枝一不理他他就哭,一点脸不要。 288.蛇蛇为何与天道相像? “那个……那什么,你先别哭了,折枝没说赶你走。” 柳容音被他哭得心烦,差点忍不住再给他两巴掌,硬按着自己的手跟他解释,“我是来给你疗伤的,你快停下,那些被召来议事的人万一没走远,听见神宫里鬼哭狼嚎的像什么话。” “快别哭了啊,别给折枝丢人,不然老娘弄死你。” “再说了,你知道折枝对你多温柔吗?这要是换了别人敢这么气他,现在早死透了,一缕残魂都留不下。” “他还特意让我来给你疗伤,你有什么好哭……” “他让你来的?”墨宴瞬间不哭了,立起来眼睛瞪得溜圆,“长姐,柳折枝让你来给我疗伤的?他还惦记着我的伤?他心疼我?没说不要我?” 柳容音一脸懵,“废话,你以后是要给他做徒弟的,折枝就你这么一个徒弟,不心疼你心疼谁啊,我就说你是个傻……哎?!” 话还没说完他就直接从树上跳下去了,看得柳容音心惊胆战,“你那点灵力就敢跳,别摔死了!” 墨宴如今的灵力连筑基期都没有,吸收的灵气全用来长大了,按理说这么高跳下去绝对要摔个好歹,可他身上有伤的情况下落地也安然无恙,还能快速爬去找柳折枝。 柳容音亲眼看着这一幕,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没了。 绝对是天地灵气孕育的,跟他们一本同源,不是天地本源之力哪有这本事,别的蛇这一下就得摔成蛇羹。 这样的特别墨宴自己是完全注意不到的,他从有意识开始就这样,在荒山也没有别的生灵告诉他这样不正常,甚至因为整座山只有他一条蛇,别的生灵也不敢靠近他,他对这个世界都没什么太多的认知。 更别说离开荒山之后满脑子就都剩下柳折枝了。 “柳折枝……” 墨宴趴在门口叫门,一边喊一边用尾巴往门上撞,撞一下觉得有点疼,尾巴尖还抖了抖,声音也有些跟着抖,“柳折枝,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我打架……打架不对,我也不该骂他,我不是故意气你,你别生气了……” 来叫门的时候墨宴心里还有些慌,因为他不会认错,从来没说过这些话,但神奇的是这些话他一张嘴就全说出来了,甚至还有点熟练。 他一边滔滔不绝的念叨认错,一边得意的吐着蛇信子。 我可真厉害,第一次就这么会说,一定能让柳折枝马上就消气给我开门! 柳折枝确实开门了,并不是因为他认错多诚恳,而是因为有些话很熟悉,熟悉到可以追溯到十万年前,有人隔着花瓣也是这样哄。 殿门一开,黑色小蛇便快速爬过来,这画面看得柳折枝一阵恍惚。 声音不对,身份不对,可就是好熟悉,说不出的熟悉。 相识十万年的天道,和一条捡回来不到一年的小蛇,这两人之间为何能有相似之处? “不对,不能爬上去,我没洗干净。”墨宴激动的爬到一般猛地转了个弯,“我先去洗干净再来,我真知道错了,柳折枝你千万等我啊!” 他刚爬去沐浴,柳折枝就和站在门口的柳容音对视了,“长姐,你觉不觉得蛇蛇像……” “天道是吧?”柳容音也有同样的感觉,直接抢答了,“折枝,他哭,他还哄你,跟当年没出生的天道太像了,你说有没有可能你我是双生,他跟天道也是?” “可蛇蛇为何晚了这许多年?” 这一点柳折枝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没道理四位创世神,三位从小一起长大,唯独落下第四位,蛇蛇就算待在荒山再久,也不可能有十万年。 这神界彻底安定也才不到五万年,之前那些年凶兽肆虐,苍生水深火热,若荒山有这么一条蛇,绝不可能不被各路凶兽发现。 “或者问问天道?”柳容音皱眉提议,“让天道探探墨宴体内的本源之力,他们俩若是双生,肯定像我们这样有感应。” 柳折枝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在他心里不知为何,突然对天道生出了些许不该有的疑心,但是没有任何证据,所以不能与长姐说,甚至让他自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有了恶念。 他要创造神界,天道支持他,与他一起打下如今太平盛世,他喜静不愿出门,天道便替他在外忙碌……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虽不如未曾出生之时那般亲近到恨不得合为一体,但这整整十万年,从来都是天道哄着他顺着他,他们是一本同源的莫逆之交,无论如何他都不该对天道起疑。 “也是,这事确实不太好说。” 柳容音叹了口气,“这些年天道太忙了,跟我们亲近的时间不多,要是突然知道这事,见你还要收墨宴为徒,看着跟墨宴比跟他亲近,他怕是要难受。” 三个人里,她跟折枝本就是双生,经常待在一起,若再加上墨宴,变成他们三个常聚,天道一人在外,怎么看都像是会影响些情谊的。 她虽然跟柳折枝顾虑的方向不一样,但结论却是一样的,此事还是严严实实的瞒了下来。 墨宴就出去把自己给洗干净了的功夫,压根不知道刚才险些发生什么,一回来就眼巴巴往柳折枝身上爬,“柳折枝,柳折枝……” “你还生气吗?你别生气了,我真知道错了,我以后肯定不跟他打架了,我听你的话,你打我两下消消气吧……” 一条小蛇在柳折枝怀里撒泼打滚,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滑稽,柳容音真想一巴掌给他拍出去,但柳折枝看着没打算揍,她也只能眼不见为净,自己走了。 “哎?长姐怎么走了?长姐!”墨宴伸长脖子喊她,“长姐你不是要给我疗伤吗?长……” 邦邦! 柳折枝对着他脑袋敲了两下,没收着力气,只两下就把他敲老实了,盘在怀里一动不敢动。 “我给你疗伤,还有,蛇蛇你叫长姐辈分不对。” 身上的几处伤口说话间便愈合了,墨宴却没功夫管,一个激灵抬起脑袋,“为什么辈分不对?你叫她长姐我就也该叫她长姐,我不叫什么姑母,你又不是我爹!”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尊如父。”柳折枝按着他的脑袋轻轻摩挲,“蛇蛇,你想留下,便要拜我为师,听我教导,学我道心。” “凭什……唔!” 墨宴刚想抗议就被他把嘴给捏住了,手动帮忙闭嘴。 “凭你不想走,我也不想你走。” 柳折枝给了他答应,一同说出自己多日来考虑出的约束之法,“你拜我为师,日后你若对,捅破了天我也护着你,若行差踏错,便要回我身边受罚。” “我予你成蛟化龙,你想要的一切,但你要学规矩礼数,学仁爱良善,终此一生不可与我分离。” 教化恶念绝非易事,他不敢赌蛇蛇离开他会不会为祸苍生,那便绑在身边吧,既然是他决意留下不杀,那便合该他来守着,他来承担一切后果。 “唔唔唔!” 墨宴想说话,奈何嘴被他捏着,根本说不出来,嘴被放开马上又重新说了一遍,“真的吗?!” “嗯。”柳折枝微微颔首,“只要你听话,日后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不是这句。”墨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说你不想我走是真的吗?你说一辈子不跟我分离是真的吗!”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期待和喜悦,柳折枝看得愣了愣,“自然是真的,只是……你更在乎这两句么?” “对啊!我要什么一切啊,那玩意有什么用,我要你就够了!” 墨宴迫不及待的点头,“我答应我答应,就这么说定了,我拜你为师,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去哪我就去哪,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 出生以后当然是跟着你了,你去哪我就去哪,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我虽然跟你不是双生兄弟,但我们说好了,一辈子都不能分开。 当年出生前一日天道说的话在脑海中回响,几乎与今日蛇蛇说的重叠在一起,柳折枝看着怀中高兴到拼命晃悠尾巴尖的小蛇脱口而出,“你一直是蛇么?” “什么?”墨宴一愣,“我现在是蛇,但我以后会化成人形的,我变成人陪着你,你再给我点时间,很快。” “不是这个意思。”柳折枝将他托起来送到自己眼前,“我是说蛇蛇一直在荒山做蛇么?很久很久之前可曾见过三朵花,其中两朵白色并蒂双生。” “我有记忆就一直待在那里,你说的花我没见过,但我见过许多花。” 墨宴认真回忆,“我最开始给自己弄的窝里就有很多花瓣,其实我不太喜欢那玩意,香得熏人,但是习惯了,那时候也没别的能铺在窝里。” 他还记得大多数都是白色的花瓣,他也不知道他一条黑色的蛇为什么喜欢白花,可能是因为互补吧,反正那窝住着还挺舒服的。 但是他没敢说后来他就可以抢别人的窝了,他跟别的动物打架,打赢了就抢别人又大又舒服的窝,都想不起来抢过多少了,总之后来根本没人敢跟他打,也不敢靠近他…… 289.缠在身上化形了 由于墨宴隐瞒了自己的土匪行径,只说惨到用花瓣铺窝,柳折枝哪还能继续追问,抱着他轻声安慰。 “日后不会再那般凄惨了,我的蛇蛇会与我一样,念苍生事,怜苍生苦,守神界万世太平。” 墨宴听得直心虚,他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惨,揍荒山那些豺狼虎豹可刺激了,但他不敢说,因为他听出来自己跟柳折枝希望的样子差得太远了。 柳折枝要的是一个乖蛇蛇,他根本乖不了,从小就打架打习惯了,但是……装乖的话,应该也算乖吧? “那个……既然说要永远不分开,是不是得用个什么法术保证一下?” 墨宴还是有心眼的,他怕自己万一哪天暴露了不乖被柳折枝赶走,准备俩人先弄个什么法术绑定在一起,最好是谁都解不开的那种。 “不必,我信得过蛇蛇。”柳折枝摸摸他的头,语气怜爱,“蛇蛇并非我的灵宠,怎可用什么契约绑定,我与蛇蛇并非主仆,是师徒,师尊爱徒如爱子,你我之间不需要契约。” 墨宴没什么心思听他讲那些复杂的道理,只重点听了那句爱徒如爱子,打心眼里抗拒得很,“我不是要给你当儿子,你也不能给我当爹,我……反正你教我就学,你说我就听,但辈分不能这样。” “为何?”柳折枝满眼不解,“蛇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是规矩礼数,你日后都要学的。” “别的我学,这个就算了吧。” 墨宴说不出原因,反正他潜意识里就是排斥柳折枝给他当爹,整条蛇都抗拒得要扭成麻花了,“师徒什么的,你对外说说就行了,私下我不要管你叫爹,我也不管长姐叫姑母,你要是答应就吱一声,不答应就……我就……” 他想威胁柳折枝,但话说出来了才发现自己没什么能威胁的,唯一的要离家出走他也不敢说,因为他怕柳折枝真让他走。 据他这些日子的观察,柳折枝脾气还是挺大的,根本没人敢惹,好像所有人都怕柳折枝,连长姐也是变着法的哄。 总之柳折枝又爱闹脾气又特别娇气,不能气,只能哄。 柳折枝压根不知道自己这个神尊在他眼里都能被用娇气形容了,还在等他的下文,见他迟迟不开口,忍不住追问,“就什么?” “就……就死给你看!”墨宴被逼的没办法,只能用上寻死觅活这招。 他以为已经够狠了,结果柳折枝一点没震惊,反而盯着他笑了,看得他一脸懵,“你别笑啊,我真的会死给你看,我吊死在你寝殿里。” “还是说我死了你一点不会难过啊?柳折枝你不能这样,我们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我死了你好歹装一装啊……” 他越说越委屈,最后都蔫蔫的缩成一团开始怀疑蛇生了。 柳折枝是不是不喜欢跟我在一起啊?但是我好喜欢缠着他,我看见他就走不动路,怎么才能讨他喜欢啊…… “不是不会难过,我是笑蛇蛇不会威胁人。”柳折枝把他抱起来亲亲他头顶,“蛇蛇太乖了,哪有人威胁别人是用自己性命的,这根本就不算威胁。” 在柳折枝眼里,一条连威胁人都不会的小黑蛇,这不就是蛇蛇乖到没边了么? 什么天地本源的恶念,只要他细心教导,蛇蛇一定会一直这么乖,会是最乖最真心与他一起庇护苍生的蛇蛇。 “我与蛇蛇会一辈子在一起,蛇蛇当然不会死了,莫要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柳折枝说着又低头去亲他,墨宴意识到自己想错了,柳折枝其实很喜欢自己,瞬间满血复活,主动凑上去挨亲,还在被亲到头顶时突然仰头,蛇信子刚好舔到一点柳折枝的红唇。 那种想象不到的柔软让蛇信子一下就僵住了,整条蛇也变得呆呆愣愣,原本柳折枝还有些惊讶会有这样的意外,此刻看到蛇蛇双眼呆滞,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僵在那里收不回去的蛇信子。 “呆呆蛇蛇。” 带着笑意的亲昵语气传进耳朵里,墨宴却根本反应不过来,满脑子都是好软。 柳折枝嘴唇好软,舔上去那一下像是做梦一样,有点还……还想舔。 但是蛇信子被捏住了,他没法去舔,又有贼心没贼胆,不确定被捏了蛇信子是不是柳折枝给他的惩罚,因为他舔了一下,所以才要这样被捏。 事实上根本就不是什么惩罚,柳折枝甚至都没在意被舔的那一下,只当他是与自己玩闹,捏蛇信子也不过是一点恶趣味罢了。 仗着蛇蛇很乖,不像那些毛茸茸那样怕自己,不敢让摸也不让亲近,他便想到什么就敢做什么,捏着蛇信子甚至还摩挲了两下。 “粉的,软的,好小。” 高高在上的神尊富有世间万物,却也是生平头一回这么感受蛇信子,一时间有些上瘾,等他意犹未尽的放开,墨宴的蛇信子一时间都有点收不回去了。 被捏得要没知觉了。 “嗯……似乎捏得有些失了分寸了。”柳折枝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行为有点不妥,很认真的跟他道歉,“对不住,蛇蛇。” “么嘶,窝森么嘶粥么喽,虽便耶!” 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随便捏! 虽然蛇信子收不回来,话也说得不清楚了,但墨宴直接把头一伸,主动将蛇信子送到他手上,努力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说不清楚也一定要让自己知晓的话,滑稽的动作,再加上这一片真心,柳折枝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理由能不疼宠爱护蛇蛇。 “蛇蛇亲亲。”柳折枝没忍住,到底是说了一句不那么成体统的话。 这是他与三千小世界中的人学的,对喜欢的事物便是这般,说话说叠词,要亲亲,抱抱,捏捏,这些他早就学会了,就等着给那些毛茸茸用,可惜一直没用上。 现在好了,蛇蛇愿意给他摸,还很喜欢给他亲,虽然不能在身边养一只毛茸茸,但是有蛇蛇足以满足他的所有乐趣了。 “亲……亲?” 这个要叫亲亲? 墨宴头一回听说这样的词汇,还是柳折枝跟他说的,亲口对他说,差点把他美死,当场高声重复,“亲亲!” 啊啊啊柳折枝他真好,真香! 老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喜欢柳折枝的! 没有人比老子更喜欢柳折枝!!! 平日里能看到柳折枝他都满足得不行,更不用说今日这般答应一辈子在一起还前所未有的亲近了,墨宴激动的要死,等柳折枝放开他,他自己在地上原地转了好几圈。 都已经转晕了,还张着嘴笑得根本合不上。 柳折枝也许久未曾见过这般喜欢黏着自己与自己亲近的人了,长姐与他一母同胞除外,上一次对他这般的人还是未出生的天道。 其实那时他也是与天道极为亲近的,可惜出生后不像在花里长大整日隔着花瓣挨在一起,有了距离便照之从前疏远了不少。 虽然还是亲近的,但和出生之前完全没法比。 他从前还因此沉闷了一顿时间,如今刚好,蛇蛇来了,也是与他一本同源,既然天道没空,他又能教化蛇蛇又能互相亲近,也很不错。 最重要的是蛇蛇主动亲近他。 “蛇蛇慢些,别摔了。”柳折枝轻声提醒着,眼中的笑意就没散去过。 这神宫终究是太冷清了,自从蛇蛇与他同吃同住,他又感受到了未出生之时的欢乐,甚好。 从这日起,柳折枝就开始每日把墨宴带在身边看书,有时是念心法给他听,有时只是让他安静的陪自己看,终究还未化成人形,不好要求太严苛,所以只是力求先习惯。 墨宴虽然不喜欢这些文雅的东西,但有柳折枝陪着他还是愿意装的,每日被柳折枝抱在怀里装得聚精会神,实际一日比一日走神的厉害。 原本只是觉得柳折枝身上好香,后来就演变得越来越具体,一发不可收拾。 柳折枝把他托在手上,他觉得柳折枝的手好漂亮,修长白嫩的手指怎么看怎么好看,偷偷舔一下应该没事,吸溜吸溜~ 柳折枝身上也很软,怀里又香又软,埋进去闻一闻,香死了,再埋一下,不想出去啊啊啊啊……斯哈斯哈~ 他还太小,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占便宜,只知道自己好喜欢黏着柳折枝,原本住在一起只是他睡在柳折枝的榻上一角,慢慢的愣是演变成他越长越大,夜里直接缠在柳折枝身上睡了。 此事除了柳折枝也没别人知道,柳折枝又惯会宠着他纵容他,一回两回的默许最后就变成了习惯。 夜里一人一蛇交缠在榻上,若是换成人的话柳折枝会觉得不像话,偏偏墨宴是蛇身,还是巴掌大的时候就习惯性粘着他,他也就没多想。 蛇蛇只不过是黏人了些,这又不算恶念滋生,不必太过苛责。 但是…… “蛇蛇,莫要缠得太紧,有些喘不过气。” 今夜的蛇蛇似乎格外躁动,柳折枝还以为他是白日玩得太疯了,边说边轻轻在蛇身上拍了拍当作安抚。 “我有点……不舒服。”墨宴缠在他身上不受控制的动了动,“丹田好涨,还有点烫。” “丹田又涨又烫?”柳折枝心中有了些猜测。 距离蛇蛇会说话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这些日子自己有意引导帮忙,吸收那么多灵气,蛇蛇差不多该化形了。 “蛇蛇试着让灵气在经脉中运转,应当是要化……嗯?” 他话还没说完,缠在身上的黑蛇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墨发披散不着寸缕的男人严严实实压在身上…… 290.我化形怎么跟你不一样? “柳折枝,我尾巴没了!” 别的生灵化形都是高兴自己终于有人形了,蛇蛇倒好,化形后先找尾巴,柳折枝原本还有些惊讶,愣是被他这奇怪的反应给逗笑了。 “蛇蛇,人形哪里有尾巴,只有蛇形才有尾巴,你化形了。” “啊?那怎么办,我没有尾巴你摸什么啊?!”墨宴一下就慌了,他记得柳折枝最爱摸他的尾巴了,要是没了就糟了,以后柳折枝去摸那些鸟怎么办! “还可以变回蛇形的,等蛇蛇熟悉了便可自由变化。”他这反应实在太可爱了,柳折枝没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蛇蛇先起来穿身衣服,这样压着我有些重。” 蛇蛇一化形就是弱冠之年的模样,这一点柳折枝也没想到,他还以为会是个小少年慢慢长大,着实是一点防备都没有,这才有了如今这般尴尬的场面。 被不着寸缕的男人压在身下,即便是活了十万年的神尊也是头一遭。 “还能变回去吗?”墨宴没起来,而是抬起手自己看了看,又去摸自己的头发,“不对吧,我的头发怎么是黑色,你和长姐都是白色的,我也要白色。” “这……”柳折枝盯着他的墨发眼神复杂,“蛇蛇,这是无法更改的,我与长姐是双生,你与我们又不是,不过天道也是墨发,你与天道……” “关他什么事,我才不要像他。”提起天道墨宴就烦得不行,恨不得把自己头发全给扯掉,“黑的不好看,天道也不好看,还是白发好看,你的白发最好看。” 他说着还把柳折枝的白发和自己的墨发一起往手里抓,也不知是怎么弄的,没几下就缠在一起解不开了。 柳折枝:“……” “蛇蛇先从我身上起来再说,轻一些,扯到头发会疼。” “啊……好。”墨宴也知道自己应该是惹祸了,老老实实坐起身,起到一半往下看了一眼,瞬间又趴回去了,还一脸惊恐,“柳折枝,我……我变错了,我不一样!” 刚能起身又被他给压回去,柳折枝简直哭笑不得,此刻化形的蛇蛇便与自己一样高,压得人起不来,若是再长两年还得了。 “蛇蛇莫慌,每个人自然都会有些不一样的,若化形后的人身都长得一模一样,那岂不是分不清了。” 此刻的柳折枝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墨宴红着脸趴在他身上,“可是我……你感觉到了吗?我跟你不一样。” 柳折枝:??? “要不你伸手摸一下,你还是别看了,我怕吓到你。” 被他拉着手往身下去摸,柳折枝猛地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瞳孔都颤了颤。 向来波澜不惊的神尊头一回如此失态,从自己的榻上瞬移跑出老远,还因为太过惊慌掀翻了压在身上的人,直接给推地上去了。 “嘶……啊……” 墨宴摔在地上一脸懵,疼得龇牙咧嘴,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捂哪里好,坐在那迷茫又委屈的看向不远处的人,“柳折枝,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我这还能变正常吗?还是说我其实是个怪物?” “你……蛇蛇你先……嗯……莫要害怕。” 柳折枝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不成体统的事,一时间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但还不忘先安抚自己的蛇蛇,“应当……应当不是怪物,或许是化人形太快出了问题。” 神尊向来高坐神坛,哪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孟浪,柳折枝压根就不知道化人形还能有这种情况,触及知识盲区又被蛇蛇因为懵懂而过于放荡的动作惊到,一时间都忘了要先给蛇蛇穿身衣服。 等柳容音赶到之时,看到的便是墨宴不着寸缕的裹着被子坐在地上,一看就是从榻上掉下来的,不远处自己身娇体弱的弟弟皱着眉头神色略显慌乱,这场面怎么看怎么不太对劲。 “折枝,他怎么了?是不是发.情期冒犯你了?”柳容音一把扶住柳折枝,再去看墨宴时眼睛都要冒火了,“你他娘的活腻了!老娘阉了你!” 她说完就要冲过去,被柳折枝眼疾手快的拉住,“长姐,何为发.情期?” “啊?”柳容音一愣,“你……不知道?” 柳折枝迷茫摇头,“不曾听过。” 一直以为弟弟不用操心,什么都精通,今日柳容音才知道忘了这方面的教育,赶紧给恶补一下。 “他是蛇族,蛇族和龙族都有发情期,就是不分场合想与人……还……算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我先收拾了他再说。” 她又要朝墨宴下手,吓得墨宴裹着被子疯狂往后躲,柳折枝也侧身将她拦住,“长姐,蛇蛇未曾冒犯我,只是他刚化形,发现……发现……” 长姐毕竟是女子,有些话柳折枝根本说不出口,最后只含糊的说了四个字,“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柳容音疑惑的重复了一遍,见他耳尖微红,墨宴也红着脸一脸心虚和尴尬,想了想蛇族有什么不一样,瞬间醍醐灌顶,“他那个是正常的,蛇族和龙族都这样。” “长姐知道?” “真的正常?我不是怪物?!” 两人齐齐看向他,一个比一个直勾勾,柳容音一拍脑门,“忘了跟你们说这事了,你们竟然都不知道,我说大半夜在这闹什么呢。” 常识问题竟然闹出这么大动静,柳容音都无语了,更意识到了弟弟缺乏哪方面的知识,直接拿出一沓春宫图递过去。 “折枝,你自己看吧,里面有龙族和蛇族的,这些你还是多了解点好,你这身娇体弱还不通风月可不行,以后被人骗了去双修都不知道。” 柳折枝接过来先好奇的翻了一页,瞬间就重重合上了,惊恐的看向她,“长……长姐?” “对,就是让你看这个。”柳容音一脸淡然,“虽然你才十万岁,还小,不急着找道侣,但该懂的还是要懂,而且你还得养他啊,蛇性本淫,龙族更是荒唐,也算是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吧。” 两人分明是双生姐弟,都是同岁,柳折枝听了这话有心想问长姐为何知晓这么多,最后到底是没好意思问。 虽是双生姐弟,但终究男女有别,已经够尴尬了,若是再尴尬些他也要受不住了。 “没事,不用不好意思,修道嘛,什么都得涉猎一番。” 柳容音看得很开,还拍拍柳折枝的肩膀安慰,“也就是你喜欢清净不太爱出门,不然你多出去走走就知道这些了,那些书和图在神界广为流传,我忘了你看不到,早知道几万年前就该给你买几本。” “长姐……辛苦了。”柳折枝憋了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这些事对他来说还是太超过了,他清心寡欲十万年从未见过这般不像话的书。 也就是如今年纪大了,若是再年轻个几万岁,只怕会吓得直接把手里的书全扔了。 “行了,没什么事就赶紧睡觉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柳折枝都十万岁了,柳容音还说弟弟要长身体,若不是柳折枝不让,她都能亲手给抱上榻。 “对了,折枝你先把你的衣服给他穿一身,明日我再去给他买几身衣服穿,他这裹着被子像什么话,辣眼睛。” 她说完就走了,除了误以为墨宴发情期冒犯柳折枝,剩下从头到尾都淡定得很,反倒显得柳折枝跟墨宴大惊小怪了。 等寝殿里只剩下两人,柳折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收起那些春宫图给墨宴拿了一身自己没穿过的新衣,“蛇蛇穿上便继续睡吧,长姐说了都是正常的,不必担忧。” 墨宴接过衣服没往身上穿,而是先闻了闻,“我不要新的,你给我一身你穿过的就行,这个……这个新的给我穿太浪费了。” 新衣服上面都没有柳折枝的味道,我要穿柳折枝穿过的! “怎么会浪费,穿我的旧衣才是不合适。”柳折枝还以为是蛇蛇太过懂事,又心疼又欣慰,亲自用灵力给他把衣服穿上了,“日后我有的,蛇蛇都可以有,莫要再说什么浪费的话。” 既然一本同源,那就该一视同仁,绝不能苛待了蛇蛇。 柳折枝向来如此,觉得一本同源便是自己人,都大方得很,墨宴却听出了不对,第一反应就是问起天道,“那个什么天道,他也穿过你的衣服吗?” 刚化作人形还不习惯,他走路都晃晃悠悠的,却还坚持走到柳折枝面前,盯着柳折枝等待回答。 “怎么会。”柳折枝无奈摇头,“蛇蛇还是要多学规矩礼数,给别人穿自己的衣服于礼不合,今日是蛇蛇没有衣服穿才暂时穿我的,平日里长姐给我买衣服都会给天道带的,他哪用得着这般。” 那肯定是他嫌弃你,不像我,我就不嫌弃,你现在脱下来给我我都能马上穿! 这话墨宴只敢在心里想,根本不敢说,因为说出来肯定要挨邦邦,但光是想想他就已经美得不行了。 我穿过柳折枝的衣服,天道没穿过,天道不好,我好,柳折枝以后一定会最喜欢我的!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90-300 291.要亲亲 毕竟是刚化形,墨宴就算穿了身衣服也没法一下熟悉所有人类的习性,说是要睡觉,见柳折枝躺在榻上,他还习惯性的要爬上去往身上缠。 他准备爬上榻的那一刻,柳折枝都愣住了。 “蛇蛇,我不是让你睡在那边的软塌上,明日再给你找住处么?” “我睡不惯,我要跟你睡。”墨宴一脸不情愿,“我是蛇,不是人,你别把我当人行了。” “可你……”柳折枝看看他那比自己还粗了些的手臂,靠在床头满眼无奈,“蛇蛇虽不是人,但如今是人身,没有两个男子同塌而眠的,不成体统。” “那我变成女人就可以继续跟你一起睡了?” 墨宴语出惊人,这清奇的脑回路把柳折枝都给整不会了,赶紧摇头,“那倒也不是,女子更不能与我睡在一处,我是说……嗯……寝殿这么大,没必要两个人挤在一起睡。” “若蛇蛇睡不惯那软塌,我将床榻给你,我去睡软塌,可好?” “那我跟你一起睡软塌。”明明化形之前就什么都能听懂了,墨宴化作人形却反而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自己坐在地上,手扒着榻边,说什么也不肯跟柳折枝分开。 柳折枝沉默了。 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与太过黏人且不懂人类礼数与习性的蛇蛇解释,两个人同塌而眠要是道侣身份才可,若是真的这么说了,他毫不怀疑蛇蛇能立刻拉着他要与他做道侣。 似乎将蛇蛇养的太过依赖自己了,这般连睡觉都不肯分开,日后又该如何是好? 世人眼中无所不能的神尊一日被难住了两次,看着坐在榻边眼巴巴盯着自己的蛇蛇,最终到底是没能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左右床榻足够大,蛇蛇先上来吧。” 他话音还没落,墨宴就抬高手脚四仰八叉的直接跳上去了,做蛇做惯了,甚至还是后背先落在榻上,根本不习惯自己有了四肢。 长了那么一张俊美的脸,动作却滑稽又奇怪,是一眼就能看出原身并非人族的程度。 柳折枝觉得他好可爱,但也不免有些担忧,见他一上来就往自己身上扑,赶紧用手挡了一下,“蛇蛇,化形了不可如此,只今夜与我同睡,明日便要搬去偏殿。” 是人身就不能跟柳折枝贴贴,也不能缠在他身上睡了? 墨宴大为震惊,瞬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我不要化形了,我还当蛇,你现在就帮我变回去。” “这……”柳折枝哭笑不得。 果然是蛇蛇,到底是与人的思维不同。 今夜已然太晚了,柳折枝也不想一直与他解释这些事,准备明日再说,抬手在他头顶温柔的摸了摸,语气带着些诱哄的意味,“蛇蛇先睡吧,日后我再细细与你解释。” 他自己说完也躺下了,身侧一阵窸窸窣窣,很快刚学会用四肢的某条蛇便手脚并用抱住他,手搂着他的腰,腿缠着他的腿,尽可能还原往日蛇身缠着他的模样。 “不可这般抱着,蛇蛇自己过去躺好。” 墨宴抱着他的手一僵,不想放开,但又不敢不听他的话,纠结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退开,学着他的样子在旁边躺好。 一刻钟后,柳折枝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自己被小心翼翼的抱住,这次没有交缠上来的长腿,只有两只大手尽可能轻轻环住他的腰,那手的主人连呼吸都不曾吐露,全程屏气凝神盯着他的脸,像是随时警惕他醒来。 柳折枝:“……” 蛇蛇似乎还不知道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神识,即便不睁眼也可感知万物。 这般掩耳盗铃的行为险些把他逗笑,但他也没有惯着蛇蛇,尽管没有睁眼,还是在蛇蛇放心大胆彻底贴上来时轻声呵斥道:“蛇蛇,放开。” 墨宴身体一僵,差点哭出声,“我不是蛇蛇,我是长姐……” 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都开始胡言乱语试图蒙混过关了,颤颤巍巍放开柳折枝的腰,还不死心的抓着衣角,“柳折枝,我真的是长姐。” 这下柳折枝是真忍不住了,睁眼看到他可怜巴巴趴在那,轻笑一声朝他脑袋上邦邦两下,“还学会撒谎装长姐了?” 男子与女子连声音都是不同的,真不知蛇蛇是如何想出这般漏洞百出的谎话。 “不是故意骗你。”墨宴一只手捂着脑袋,一只手去拉他的手,“我自己睡不着,我不缠着你就要死了,让我抱一下吧,就一下,我保证不打扰你睡觉。” 说着还把低头舔了舔柳折枝的手。 这是他做蛇的时候最常用的撒娇手段,蛇信子到处舔一舔,柳折枝就会宠着他。 但是很可惜,他现在是个人,在柳折枝的视角看过去,就是一个衣衫不整的俊美男子趴在自己身边舔自己的手,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违和,甚至还有些……变态。 见他没松口,墨宴以为是撒娇不到位,又仰头凑过去要舔他的脸和脖子,被柳折枝表情一眼难尽的用手给抵住了脑袋。 “蛇蛇,别舔了,你变成人就不能……” “我能!”墨宴根本不懂他要表达什么,只听了个字面意思,毛茸茸的脑袋一个劲蹭他的手,“我能舔舔,还能亲亲。” 蛇身这样是撒娇是可爱,如今的人形简直是可怕,柳折枝很难想象自己与一个男子亲亲的场景,最后为了防止他真给做出来,只能妥协。 “蛇蛇听话,只能抱,不许乱动,记住了么?” 一听说可以抱了,墨宴瞬间点头如捣蒜,美滋滋的重新抱住他的腰,因为身形比他壮了些,不如他那般纤细,光是抱着腰就已经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抱进怀里了。 柳折枝也没注意,终于让蛇蛇不闹了便闭上眼继续睡,根本不知道抱住他的人激动得睡不着,一边体会变成人身抱住他的新奇,一边在心里计算还要长大多少才能完全将他圈在怀里。 做蛇可以一圈一圈缠住柳折枝,那我做人就要再长高一点,柳折枝睡觉的时候能把头靠在我肩膀或者胸口,这个高度好像才是正好的? 他连觉都不睡,就在那仔细感受抱住柳折枝的感觉,和用蛇尾缠住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之前缠着的时候恨不得缠遍柳折枝全身还觉得不够,但现在光是这样抱着他就觉得很满足。 还是做人好,可以这样抱柳折枝,我不要做蛇了,我要做人! 说好了只抱着就行,但他的手一刻都闲不下来,刚拥有人的双手,从前只能叼着缠着柳折枝的衣服,如今他能用手去摸了,腰间的衣服摸完了还不够,他连腰带都不放过。 习惯了蛇蛇爱玩闹,柳折枝感受到了也没理会,理解他刚变成人的新奇,但蛇蛇不小心把他腰带给扯开了的瞬间他实在没忍住,睁眼看了过去。 “我……我错了……”墨宴吓了一跳,赶紧认错,“我给你弄好,马上就好!” 他那手都是新长出来的,哪里会系腰带,慌慌张张忙活许久也不知是在忙些什么,不仅没系上,还把里衣给扯开了。 大片雪白的皮肤出现在眼前,墨宴捏着腰带试图系上的手瞬间停住,脑子都跟着停了,完全放弃思考,满脑子都是两个字——好白。 可惜那白得晃眼的美景转瞬即逝,柳折枝动动指尖就用灵力把衣服穿好了,又抬手往他脑袋上邦邦两下,打完了还不忘警告他,“蛇蛇若再不睡觉,那便自己去偏殿住吧。” “不不不,我睡,我马上就睡。” 墨宴吓坏了,赶紧抱着他闭上眼睛,可眼睛是闭上了,眼前却全是方才的惊鸿一瞥。 柳折枝真的好白啊,身上比脸和脖子还白,我变成人怎么不是这样的? 不对,我变成这样也没用,我没有柳折枝好看,柳折枝是最好看的! 想舔,但是柳折枝不让,好难受。 真的不能去亲一口吗?他昨日还说喜欢蛇蛇,跟蛇蛇亲亲,今日就不让亲了,是不是因为我没有蛇尾能给他玩了啊? 明日一定要把蛇尾重新变出来给柳折枝玩! 这一夜他根本就没睡,抱着柳折枝又满足又委屈的,第二日清晨柳折枝一睁眼,正对上他那双充满委屈的竖瞳。 “柳折枝,我要亲亲,我今日就学把蛇尾变回来,我把尾巴砍下来送给你都行,你不能不亲我……” 柳折枝做梦也想不到,他自己跟蛇蛇亲昵的小癖好,最终会以这种方式闹得无法收场,一时间被他压在身下生无可恋。 “两个男子不可亲亲。”柳折枝说完猛地一顿,赶紧补了一句,“男子与女子也不可亲亲。” 他真怕要是不加后面这一句,蛇蛇又要闹着变成女子。 “今**先去与长姐学一学如何做人,许多做蛇的习性都要改掉。” 柳折枝自己扛不住蛇蛇撒娇和委屈,索性让自己铁血手腕的长姐帮忙教一教,还为此特意找了借口,“有些事我也不了解,就像昨夜你说多了一个……嗯……总之长姐更见多识广,蛇蛇乖乖听长姐的话,认真学。” 他自己也得再好好学学怎么养蛇蛇了,变成人可就不能继续当蛇养了,这样总缠着自己要亲亲可不行,太过不成体统。 若是传出去,日后蛇蛇还如何找道侣…… 292.柳折枝不是别人 有些时候墨宴的反抗和撒娇都是没有用的,那就是柳容音在的时候。 柳折枝会惯着蛇蛇,但柳容音不一样,管他是灵宠还是什么一本同源,在这世上她只惯着一个人,那就是他身娇体弱的弟弟。 于是墨宴到了柳容音手里瞬间体会到什么叫铁血无情。 “手!长了手是让你用的,茶杯拿起来,倒!” “走路好好走!不许爬!老娘教你的仪态呢?后背给我挺起来!你现在是人不是蛇!” “这本书现在就坐这看,看里面那些规矩礼数,变成人就给老娘像个人!看不完学不会今晚都不许睡觉!” 墨宴这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在荒山都是不服就干,被柳折枝捡回来就一直被宠着,虽然偶尔也挨两下邦邦,但他心甘情愿被柳折枝打,现在落在柳容音手里,他感觉自己简直就是被虐待了。 “老子不学了!我要找柳折枝!” 他跟柳容音犯浑,柳容音专治各种不服,上去就是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差点把他拍飞了,他往前趔趄好几步才扶着桌子勉强站稳。 “跟老娘犟是吧?老娘今日就把你打成胖头蛇!”柳容音撸胳膊挽袖子,一把将他拎起来,“还找折枝,老娘给你揍得折枝都认不出来你!让你没脸见折枝!” 说挨揍墨宴没怕,但她一说揍得柳折枝认不出来自己,还要没脸见柳折枝,墨宴瞬间就慌了,缩着脖子老老实实服软,“长姐别打了,我学,我想见柳折枝……” 正准备下狠手的柳容音:“……” 这兔崽子,老娘连骂带揍折腾一日都没揍服,提到折枝他就服了! 既然有现成的方法拿捏他,柳容音不用白不用,瞬间找到快速让他学会的捷径。 “学着用手,茶杯端住,以后能给折枝倒茶。” 墨宴:能给柳折枝倒茶?我学! “走路仪态注意,像个人,不然折枝嫌你丢人以后不带你出门。” 墨宴:我学!好好学!我要跟柳折枝一起出门! “这些规矩礼数都记住,融会贯通,折枝喜欢懂规矩守礼数的人。” 墨宴:这个必须狠狠学!柳折枝一定要喜欢我!最喜欢我! 折腾了一日都没学成的东西,有了柳折枝做动力,硬是让他两个时辰学得完美无缺,这天赋柳容音都震惊不已,看着右侧的虚空疯狂挑眉。 “折枝快看快看,真是个好苗子,假以时日绝对能帮你庇护苍生!” 收到长姐的传音,柳折枝也很欣慰,因为没人比他更希望蛇蛇越来越好。 他怕自己狠不下心,便把蛇蛇交给长姐教这些,怕长姐下手太重,又隐了身形亲自在这里看,看蛇蛇从最开始拒绝配合,到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学,他怎会完全无动于衷。 “长姐,蛇蛇日后会很听话的,即便是恶念,也是可以教化的恶念。” 他的蛇蛇对他这般好,这般真心,他绝不会放弃他的蛇蛇。 “是是是。”柳容音知道他为墨宴花费了多少心思,自然不忍心打击弟弟,只会顺着他说,“慢慢教化呗,至少他此时愿意为你花心思,愿意听你的话,实在不行就不让他接触别人。” “把他养在神宫里,只要接触的人只有我们几个,没人带坏他,那基本就能一辈子听你的。” 她是想最好把墨宴圈养在神宫里,总归不会亏待了,而且也是怕墨宴学坏,但柳折枝却不想那样拘着墨宴。 看着为了讨自己喜欢还在努力学更多礼数的蛇蛇,柳折枝想的是日后蛇蛇可以自由自在,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不必被谁束缚。 “哎?柳折枝来了吗?” 一整日都待在柳容音的院子里,根本没见到柳折枝,但此刻被柳折枝看着,墨宴即便不见他的人,也突然回头伸长了脖子张望,“长姐,柳折枝来看我了吗?” 他看的正是柳折枝藏身的地方,柳容音愣了愣,惊讶于他对柳折枝目光的敏锐,面上却毫无破绽,“都说了折枝今日出神宫有要事忙碌,你好好学,都学完了折枝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哦……”墨宴失望的收回目光,低头继续看书,指尖折了书角拼命压,以此来缓解想见柳折枝的冲动。 他此刻还不懂什么叫做思念,只是觉得自己好想现在就见到柳折枝,最后化思念为动力,柳容音要睡觉他都不让,非拉着彻夜教自己。 本来柳容音就嫌他是个犟种,整日只知道柳折枝柳折枝,想到早点教完早点解脱,也就由着他了,真一日一夜未曾停歇。 第二日天边见亮之时,被长姐强行赶回去睡觉的柳折枝还未睡醒,寝殿里就鬼鬼祟祟爬进来一条小黑蛇,进了寝殿便化作人形,蹑手蹑脚上了他的床榻。 啊……终于回来了…… 墨宴动作熟练的抱住他,在心里感慨一声,满足的闭上眼就这么抱着柳折枝睡,觉得自己的努力很是值得。 只要能跟柳折枝待在一起,让他学什么他都愿意! 从他进门柳折枝就知道了,见他只是抱着自己,未曾再有其他动作,看在他学那些礼数辛苦了的份上也就没赶走他,任由他又在自己榻上睡了好几个时辰。 快到正午时分墨宴才睡醒,一睁眼发现自己怀里没人了,一双竖瞳瞬间变得凌厉起来,眼神中杀意弥漫。 “蛇蛇?” 他自己未曾察觉到杀气,柳折枝却感受到了,回头惊讶的叫了他一声,“蛇蛇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瞬间,墨宴的眼神立刻恢复如常,这变化都是下意识的,他自己根本不知道,起身快速跑到柳折枝身边坐下,“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刚才做梦梦到你把我扔回去了,说我不听话,以后不让我回来了。” “怎么会。”柳折枝抬手往他头上摸了摸,“蛇蛇是这世上最乖的蛇蛇,很听话,只要蛇蛇不学坏,我永远都不会不要蛇蛇。” “我一定不学坏,放心吧。”他在永远前面加的条件,墨宴毫不犹豫的答应,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是一个标准的期待夸奖的眼神。 “乖蛇蛇。”柳折枝很是配合的夸了一句。 “还有呢?” “还有什么?”柳折枝不明所以,“蛇蛇很乖,最乖。” “不是这个。”墨宴一脸期待的凑近,就差把脸贴在他嘴上问了,“还有亲亲啊,我这么乖这么听话,长姐让我学的我都学会了,你快给我亲亲啊。” 柳折枝:??? “蛇蛇不是已经在长姐那里学了礼数么?” 墨宴用力点头,“对,我全学会了,长姐还说我学的快呢,我还学了给你倒茶。” 他边说边亲手倒了杯茶送到柳折枝嘴边,未曾松手,就这么去喂柳折枝喝。 在他真挚的目光下,柳折枝到底是没忍心拒绝,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喝完之后明显看到他的眼睛更亮了。 “喝完了快给我亲亲啊,刚才一个,喝了茶还有一个,一共两个。” 一个不够竟然又加了一个,柳折枝终于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了,跟他拉开些距离认真问他,“蛇蛇既然学了礼数,应当知道两个人之间是不可以随便亲亲的,为何还要这般?” “因为你不是别人啊。”墨宴说的有理有据,“礼数上是不可以随便亲别人,但你不是别人,你是柳折枝啊。” 他满脸都写着理所当然,写着柳折枝是一切例外。 “不能随便和别人同床共枕,但你不是别人。” “不能随便相信别人,不能被别人利用,不能不计回报对别人好,免得被骗……长姐讲的规矩礼数一大堆,我都记住了。” 墨宴邀功似的给他说了几句,最后又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但你不一样,你不是别人,你是柳折枝,我只对你好,那些规矩礼数不包括你。” 柳折枝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是例外,想说还是不可以同床共枕不可以亲亲,可对上他那样毫无保留的信任目光,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在蛇蛇的世界里似乎有很分明的界限,一边是他,一边是其他人,白纸一样的蛇蛇,还什么都懵懵懂懂,就已经把他的名字亲手刻在了那张白纸上。 “对了,我还特意跟长姐学了做很多事,我会穿衣服,会束发,会倒茶……会很多很多,以后我还能照顾你。” 墨宴越说越兴奋,仿佛照顾柳折枝是天大的好事,“长姐说你身娇体弱,但又不喜欢身边留婢女侍从什么的照顾,以后就不需要别人了,我可以照顾你,我肯定比别人照顾的更好更用心!” 他美滋滋的毛遂自荐,说着说着还直接起身把柳折枝给横抱起来了,把柳折枝给吓了一跳,正要挣扎就被他拉着手去搂住了他的脖子。 “就是这样,我看了图,我可以这样抱着你,你连走路都不用了,你去哪里我就抱你去哪里。” 长姐说的对,柳折枝果然身娇体弱,这么轻,抱起来完全不费力,他身娇体弱,我身强体壮,我照顾他正好! 此时此刻,柳折枝被迫搂着他的脖子被他抱着,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长姐到底给我教出来个什么?说好的懂规矩守礼数的乖徒弟呢?会有徒弟这样么? 293.喜欢到想把他吞了 “蛇蛇,你似乎……学错了。” “不可能!”别的事都能听柳折枝的,但这件事上墨宴有绝对的自信,“长姐教的我全学了,长姐还夸我学得快学得好!” “可是……”柳折枝看看两人此刻的姿势,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师徒关系上去,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罢了,蛇蛇先放我下去。” 墨宴相当听话,立刻把他稳稳当当放回椅子上,然后又把脸凑了过去,什么都没说,但那动作和期待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要亲亲,而且是两个亲亲。 “你……嗯……”柳折枝有些不会了,原本他就还没想好日后该如何教导蛇蛇莫要与自己太越界亲近,如今这情形更让他怀疑人生了。 “来啊,我准备好了。”墨宴激动得直催他,“你随便亲,像之前那样啵一声就行,没有鳞片肯定更好亲。” 这般直白的说他自己有多好亲,柳折枝听得心都凉了,彻底确定长姐应当是白教了。 “快亲啊,我都洗干净了,我来之前是用人身沐浴的,我还用了清洁术。”以为他是嫌自己人身脏,墨宴还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摸了摸,让他亲自确认是干净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柳折枝都觉得若是自己再不亲都有些对不起蛇蛇,最后只能凑过去往他右脸上轻轻亲了两下。 “蛇蛇,只此一次。” 墨宴乖乖点头。 没错,下回有下回的亲亲,下回我来当场换,这回就没有了,就是这样! 俩人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互相都觉得对方是自己想的这个意思,完美达成共识。 但很快柳折枝就发现蛇蛇是真学了,而且学的是真好,就是没学到正地方。 礼数学得如何了看不出来,但伺候人的功夫简直学得炉火纯青。 “柳折枝你一直看书累不累啊,我给你揉揉肩膀。” 墨宴力道不轻不重的给柳折枝揉肩,分明被伺候的是柳折枝,他自己的嘴角却压都压不下来。 “长姐说这些糕点都好吃,她特意给你搜罗来的,你平时怎么不吃啊,我喂你,啊~” 墨宴拿着一小块糕点喂到柳折枝嘴边,根本不管活了十万年的神尊早已辟谷,不吃就一直举着。 “哎?柳折枝你要去哪?我抱你去啊!” 在被他抱起来之前,柳折枝及时瞬移到几米外,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蛇蛇,抱就不必了,你去帮我将长姐找来吧。” 其实根本不需要有人帮忙传信,他自己传音就能找到长姐,但这一上午蛇蛇的伺候周到柳折枝实在有些扛不住了,只能先将他支走求个安静。 “找长姐是吧?我马上就回来!” 墨宴还没学会瞬移或是用灵力赶路,全靠一双腿,眨眼间便奔着柳容音的宫殿跑没影了。 他一走,柳折枝终于松了口气,口中的糕点还有回味香甜,肩膀像是还能感受到蛇蛇按揉的力道,这一切都让他觉得好奇怪。 当然了,他也不是不懂享受,他只是觉得这不太对劲,处处透着古怪,他必须得当面问问长姐,而且还得让长姐与蛇蛇对峙一下,在他回去睡觉没看着蛇蛇的这一夜,长姐究竟教了蛇蛇些什么。 “折枝找我?来了来了!” 柳容音正闲着无聊铸剑呢,听说弟弟找自己,用灵力带着烧得通红的剑鼎就一起来了,放到柳折枝的院子里继续炼制,然后才问他,“怎么了折枝,无聊找长姐陪你下棋吗?” “下棋?”墨宴听得眼睛一亮,“我还没学下棋呢,我也要学,等我学会了就陪柳折枝下棋!” “行。”柳容音欣慰的点点头,“回头我教你。” 两人就这么当着柳折枝的面把这事给定了,柳折枝听得心中那种不太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赶紧开口问,“长姐,蛇蛇学了许多伺候人的技巧,可是你教的?” “对啊,就是我教的。”柳容音笑着点点头,“怎么样,他学的不错吧,这方面天赋相当高,我教一遍他就会了,学的时候就说一定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果然真是长姐教的…… 柳折枝听得两眼一黑,试图询问长姐为何教这些,“我记得是让长姐教蛇蛇礼数,怎么最后是……这般?” “他爱学这个,主动要求的。” 柳容音跟他解释,旁边的墨宴全程满脸骄傲。 “本来啊,我是用学这个能照顾你来激励他,哪成想他自己慢慢就主动要求多学点了,说回来一定好好照顾你,你的事他一手全包了。” “对!”墨宴也就是人身没有尾巴,不然现在尾巴都能摇出残影。 两人一个欣慰一个骄傲,柳折枝已经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这样的意外了,不曾想他的无奈闭眼看在柳容音眼里完全是另一种意思。 “怎么了?他没照顾好?照顾得不够周到?” “那倒不是,我是觉得……”柳折枝努力组织语言,“长姐,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哪里奇怪?”柳容音不仅不觉得奇怪,他还觉得让墨宴照顾柳折枝这件事好极了,“我说我照顾你,你总说男女有别,现在好了,墨宴他是男的,你又要让他做徒弟,徒弟伺候师尊那不是天经地义么。” “但是没有这么伺候的,蛇蛇他……他还……”柳折枝到了嘴边的抱字默默咽了回去,觉得自己一个男子被人那么抱实在不成体统,难以启齿。 “你自己的徒弟,怎么伺候你都不为过的,你养他,教导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哪有儿子伺候爹不尽心的。” 柳容音一点没多想,还在开导他,“折枝,你可是神尊,堂堂神尊有个人伺候怎么了,不说别人,就神族族长家的儿子,那孩子文不成武不就,但身边每日成群的人伺候,连沐浴都不用自己动手。” 墨宴一听,还能伺候柳折枝沐浴?我怎么没想到!今夜柳折枝沐浴我就进去伺候! 人家姐弟俩探讨此事,倒是给他提供了新思路,美得他青天白日就忍不住要做梦了。 柳折枝跟长姐说不清,因为长姐举的例子有理有据,按理说他身为神尊确实让人如何伺候都不为过,但…… 他不适应,非常不适应,被蛇蛇抱起来感觉哪里都别扭极了,更何况他有灵力,哪里需要人抱着走路。 既然讲不清道理,柳折枝索性直接说自己的要求了,“长姐,我不需要人照顾,蛇蛇伺候得太过了,我已辟谷,不需要吃糕点,更不需要人喂,我……” “辟谷也不耽误吃,那糕点挺好吃的,你是神尊,吃点糕点怎么了,谁敢说你。”柳容音根本不听他说,一个劲劝他,“墨宴就是该喂你,谁让你自己不吃的,你想不起来吃那就让他喂。” 说完又去问墨宴,“老娘怎么教你的?重复一遍。” 墨宴瞬间立正站好,回答的字正腔圆,“伺候柳折枝,事无巨细,让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柳折枝身娇体弱,绝对不许让他累着!” “对,好样的,记得真牢。”柳容音拍拍他的肩膀,“就这么伺候,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照顾折枝的好苗子!” 墨宴嘿嘿一笑,还偷偷瞄了一眼柳折枝,一副等待挨夸的模样。 柳折枝:“……” 难怪蛇蛇学得这么奇怪,长姐教得就很奇怪啊。 “长姐,你这样教出来的哪里是乖徒弟,这分明更像……像……” 道侣两个字他根本说不出口,以为点到为止长姐就能懂,结果柳容音一脸无所谓,“我知道,不就是像仆人吗?我都跟墨宴说了,不信你自己听。” “墨宴,你这么伺候折枝,以后有人说你像他的仆人和随从怎么办?” “那他肯定是羡慕嫉妒!”墨宴嗤笑一声,“我就乐意伺候,别说做仆人,给柳折枝做什么我都愿意!别人想伺候还伺候不着呢!” 他说的可骄傲了,面对这样的长姐和蛇蛇,柳折枝彻底说不出话了,只能默默扶额,觉得以后的日子怕是一日都不得安生了。 “对了折枝,我闲着没事在铸剑,以后你是不是还得给墨宴弄一把本命剑?要不就这把?” 柳容音不觉得刚才那件事是什么大事,甚至不如她那正在铸造的剑重要,拉着柳折枝就过去看,“我给他弄一个,省得你以后亲自给他找本命剑了,你看看怎么样?” 本命剑可是修士最重要的东西,柳折枝的注意瞬间被吸引,放出神识仔细感受了一下那把剑的品阶,面色稍微有些犹豫,“长姐,光是神器怕是不够。” 他的倾云剑也是天地本源灵气所化,长姐天道和他一样各有一把类似的神器,绝不是普通神器可以比拟的,他想给蛇蛇也用这样的本命剑。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这都开天辟地十万年了,哪里去给他找天地本源灵气铸造本命剑。” 柳容音不是舍不得给,是他们如今真做不到这么一视同仁。 “那不如问问蛇蛇喜不喜欢吧。”柳折枝招手叫来墨宴,“蛇蛇自己看看,你喜欢么?” “剑有什么好看的,不都差不多吗?”墨宴对这个不太感兴趣,但他还是认真回答了,“你喜欢我就喜欢,你给我什么我就用什么,我都听你的。” 其实他想说他最喜欢的是柳折枝,但柳折枝是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给他做剑的,他不敢说。 墨宴看看正在铸造的剑,再看看柳折枝,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好喜欢柳折枝,恨不得时时刻刻贴在柳折枝身上,喜欢到想把他吞了怎么办啊…… 294.你就是我道侣 “你看,还得是这样的灵宠……呸,这样的徒弟好。” 见墨宴这么听话,柳容音可高兴坏了,“折枝,徒弟就是得会照顾人,听话还知道心疼人,墨宴现在这样正好,你看我给你教的,你就放心吧,绝对找不出比他更好的徒弟了。” 柳折枝沉默了。 他真的放心不了一点,长姐说的每一句话听着都不像是对徒弟的要求。 会照顾人,知道心疼人,谁家徒弟是这样的? 还要听话,一般的道侣都做不到这么完美…… 他想跟长姐解释,但估计长姐还是会觉得无所谓,柳折枝为难得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自己道心澄明不会受影响,若不小心让蛇蛇误入歧途可就糟了。 “那便……听长姐的吧。” 实在找不到好的办法处理此事,柳折枝选择继续去看书,肯定是书没看透,不然此等小事怎会无法应对。 送走长姐柳折枝便一头扎进书房,翻阅各种古籍寻找究竟如何教导徒弟,别管他看哪本,都没有任何一本书上写着有师尊教导出蛇蛇这样的徒弟。 “柳折枝,快喝茶,我刚泡好的。” “这个糕点也好吃,我尝了一口,挺甜的,你一定喜欢,啊~张嘴~” 他看了一下午书,墨宴就在旁边围着一下午,一会儿喂一口茶,一会儿喂糕点,还时不时凑过来贴贴。 也不是打扰他的那种贴贴,就是不经意似的碰碰他,哪怕碰到一点衣角也能满足的安静好一会儿。 刚化人形的小蛇表情太好懂了,什么都写在脸上,想贴贴就满脸期待,贴完了就一本满足,喂茶喂糕点之后表情也是满足的,好像完成了天大的事,嘴角一直上扬着。 这样的蛇蛇即便柳折枝想婉拒都开不了口,因为实在太可爱太真诚了。 活了十万年的神尊什么都不缺,但唯独见到这世上的真心不多,见惯了人心不古,太多人走错了路,骤然见到蛇蛇这般捧出一颗真心对自己好的,他不可避免的想要珍惜。 “蛇蛇,在外人面前不可如此,要按礼数行事。” 柳折枝到底是退了一步,默许了蛇蛇的过分亲昵,只让他在外人面前不许这样,要保持该有的礼数。 “我懂。”墨宴笑呵呵的点头,“长姐跟我说了,有外人我就不能没大没小,不然会给你丢脸,柳折枝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丢脸的,对外你是师尊我是徒弟,我早就记住了。” 他说的头头是道,说完还把脸凑了过去,也不说话,就期待的盯着柳折枝看,想说的都写在眼睛里了。 我乖吧?今日也是你想要的乖蛇蛇,快亲我一口! “蛇蛇说的对,真聪明。”柳折枝夸了他一句,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亲。 蛇蛇似乎把亲亲当做了一种奖励,而且已经学会了自己来讨要奖励,这……虽然不成体统,但没有外人的话,满足蛇蛇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蛇蛇这么乖,万一不给奖励让他失望了,恶念占据上风偷偷学坏或者与我生了嫌隙便不好了。 柳折枝想清楚了其中利弊,凑过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乖蛇蛇。” 如此和谐下来,神宫的日子便开始过得飞快,年复一年的有蛇蛇陪伴,向来喜静的神尊也开始沾了些人气,不再每日不是看书便是下棋,清冷到有些不近人情。 一晃百年过去,神界百年弹指一挥间,除了中间天道偶尔过来,柳折枝一直待在神宫教导墨宴修炼,两人也磨合得越来越默契。 他负责教修炼教剑招,墨宴除了认真学便是周到又体贴的照顾他,柳容音看着弟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心里也很是高兴。 虽然墨宴不是毛茸茸,但能让折枝开心就是好的,管他是不是恶念,就算是恶念也给老娘在这老老实实陪折枝玩! “柳折枝,我给你把梅花移过来了!” 寝宫后面养了一院子梅花,常年飘雪,柳折枝偶尔会去观赏,但柳容音说他身子娇弱,怕他受寒,总不让他走进风雪里离得太近。 墨宴研究了许久,今日终于把一株梅花树给他移到前面的院子里了。 “这回长姐不用看着你了,你看,我用灵力就让这一块地方下雪,旁边都不冷,你坐在院子里看书就能看见。” 他献宝似的拉着柳折枝出去看,柳折枝无奈的笑笑,“蛇蛇真厉害。” 其实这方法不是别人想不到,也不是做不到,而是满园雪落红梅,看得是意境美,但墨宴不懂,他的性子不像柳折枝的文雅,更像柳容音的不拘小节。 看梅花就是看梅花,他看不出什么意境,只是知道柳折枝喜欢,就千方百计弄来给柳折枝日日赏玩。 蛇蛇看不懂,但蛇蛇想讨你欢心。 这些年他经常这样,柳折枝已经习惯了,从来不挑剔,只要他肯花心思就总会夸他,今日也是一样,见他摘了一朵梅花小心翼翼放在自己掌心,都不用他要奖励,自己便主动亲了他脸颊一下。 “蛇蛇亲亲。” 墨宴这一百年早已长大,比他高了一头,要低下头才能被他亲到,即便被亲完了也没起身,就着这个姿势去抱他。 那么大一只,都能把柳折枝完全笼罩,却乖乖把下巴搭在柳折枝肩膀上贴贴蹭蹭,本就长了一张俊美的脸,剑眉星目轮廓分明,从柳折枝的视角看,那便是他的蛇蛇好可爱。 又好看又可爱,这一百年被他养得极好。 “蛇蛇似乎又长高了些。”柳折枝摸着他的脑袋,语气含笑。 “没有没有。”墨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长了,再长就太高了,现在这样正好,能抱你,又方便你亲亲。” 他连自己的人身长多高都要严格控制,就为了和柳折枝相配。 一百年的时间并未让他滋生什么恶念,反而越来越黏人,柳折枝又是高兴又是无奈,“蛇蛇这般粘着我,日后有了道侣可如何是好。” “道侣是干什么的?” 墨宴还没学到这里,因为根本没人跟他提这事,柳折枝和柳容音又都没有道侣,他头一回听说,还以为是和本命剑差不多的东西。 “不重要,你喜欢我就喜欢,你给我我就用,听你的就行。” 他竟然以为是什么物件,柳折枝都被他逗笑了,“蛇蛇,道侣不是俗物,是人,日后会与你共度一生的人,要你自己发自内心喜欢才行,我的意见不要紧的。” 按理说像他这么大的蛇族,早就应该有道侣了,柳折枝已经恶补了这方面的知识,知晓蛇性本淫,也想过帮忙物色,但长姐一直说要经历了一次发情期才算彻底长大,可以娶道侣。 这种事肯定是长姐更精通,除了自己养的蛇蛇,柳折枝就没见过别的蛇族,于是便耐心等蛇蛇的发情期,哪成想一百年过去,蛇蛇竟然还是没有。 他甚至怀疑过蛇蛇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或许是化形那日吓到了,所以就…… 但他没好意思问,毕竟此事事关蛇蛇的自尊心。 他都已经想的这么远了,墨宴才反应过来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就是说……道侣是要跟我一辈子在一起的,我喜欢的人?” “嗯。”柳折枝微微颔首,“日后会有的,蛇蛇还小,不急。” 发情期没来就不算彻底长大,长姐说的一定没错,蛇蛇虽然年纪不小,但身体还未长大。 “我没着急啊。”墨宴一脸懵,“我已经有了我着什么急?” “有……有了?” “对啊,一辈子待在一起,我还喜欢的人,这不就是你吗?”墨宴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所以你是我的道侣。” 柳折枝:??? “不是这样算的,蛇蛇算错了。” 百年前就觉得奇怪的地方,自己没好意思说,如今倒是被蛇蛇给不知者不畏直接说出来了,柳折枝又好笑又尴尬,“我不算在内的,蛇蛇的道侣要是姑娘家才行,男子的道侣都要是姑娘家。” “要是姑娘?”墨宴眉头紧锁,“所以你以后也要有道侣,也要是姑娘?” “若我日后有此意,自然也是要姑娘家。” 墨宴眉头皱得更紧了,脸色都瞬间白了不少,心里前所未有的慌乱,脱口而出,“那我变成姑娘,这样你跟我都不用找道侣了,我就是你道侣!” 柳折枝愣了愣,“蛇蛇,不是这么……蛇蛇?” 见墨宴说完就跑,柳折枝伸手去拦都没抓住他。 “我去找长姐,你等我!柳折枝你一定要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你先别找道侣!” “我没想此刻找道侣,蛇蛇你……蛇蛇……” 不管柳折枝怎么叫他,他都没回头,跑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己有灵力,立刻该成瞬移消失在原地。 那毛毛躁躁的急切模样,还有方才童言无忌的离谱话,都让柳折枝哭笑不得,站在原地看看手中的梅花摇摇头。 “又去找长姐,这些年跟长姐凑在一起,性子与长姐越来越像,不知这回又要跟长姐一起闹出什么乱子……” 295.女装枝枝上线 这一百年早已习惯了蛇蛇跟着长姐闹腾,柳折枝做足了心理准备,未曾跟着一起去看蛇蛇要闹什么。 但蛇蛇回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错了,不仅是错在没有跟着,更错在心理准备准备少了。 “柳……嘶……柳折枝,我现在……哎呀这个破衣服怎么回事……我现在是姑娘家,我能跟你道侣。” 墨宴提着裙摆磕磕绊绊的走过来,柳折枝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他身上那身绛紫色的薄纱衣裙柳折枝认识,是自己送给长姐的,但长姐嫌太柔了,不喜欢那么精致娇美的衣裙,一直没穿。 今日穿在蛇蛇身上…… 又小又紧,蛇蛇都快把那衣裙给撑开了,似乎还因为不太会穿,又或者是长姐没教,里面的襦裙都没穿,只披着一身薄纱,朦朦胧胧依稀可见内里的皮肤,连胸前都…… 配上墨宴那张脸,其实也还是好看的,就是违和,极其的违和,而且还不成体统,看着就不像正经衣服。 “柳折枝,我现在……” “刺啦!” 墨宴急着往他身边凑,走路步子太大,胸前的薄纱直接给撑坏了,这回大半个胸膛都露在外面,更不像正经人了。 他敢穿柳折枝都不敢看,默默又往后退了两步,“蛇蛇你先换身衣服。” “为什么?”墨宴一手拢着撑坏的衣襟,一手提着裙摆,穿着女装也是男子的豪放动作,一脸不解,“我好不容易把我自己塞进去的,长姐都说好看。” “那是长姐在逗你。”他还要往前走,柳折枝赶紧叫停,“蛇蛇听话,先去换衣服,换好了再说,你这样……不合适。” 下半身一层层衣裙笼罩还好,上半身已经比没穿还不成体统了,他用手拢着衣襟都没用,那薄纱什么都能透出来,柳折枝连他腹肌有几块都看得一清二楚。 “啊……”墨宴懊恼的皱着眉,“真的不好看吗?我让长姐给我一身最好看的衣裙,怎么能不好看呢?” “不是不好看。”柳折枝对他总是心软的,他都这样了还不忍心打击他,“只是不成体统。” “那就好那就好。”墨宴瞬间乐了,“体统不重要,好看就行,我现在算是姑娘家了吧,我来给你做道侣!” 他又自信起来了,还大步走过来要抱柳折枝,连胸口都不捂了,眼看就要走到柳折枝面前,眼睁睁看着一向很宠他的人又急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墨宴脚步僵在原地,表情相当受伤,“你……柳折枝你往后退那么多步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没不好看吗?我穿这么好看给他做道侣,我还当姑娘家,他为什么不喜欢还躲着我! 柳折枝抿唇不语。 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那都是下意识的动作,往后退不是他的本意,但他控制不住。 “你说话啊。”墨宴不依不饶,都快哭了,“你不喜欢这身我就换一身,我是想变成姑娘的,可长姐说变不了,那我穿成跟姑娘一样,你当我是姑娘也不行吗?” “蛇蛇,这不是变成姑娘还是穿成姑娘的问题,是……” “哎哎哎,墨宴你跑的太快了,再来试试这身!” 柳容音拿着好几身漂亮的女子衣裙追过来,压根没发现气氛有什么不对,拉着墨宴就把一身粉粉嫩嫩的衣裙往他身边比量。 “这身你努努力也能穿进去,实在不行前面撕开一点就好了,那样也好看,我还特意去弄来了胭脂水粉,你等着,这回我一定让你更像姑娘!” 她边说边笑,压根不知道墨宴要变姑娘是为了给她弟弟做道侣,还以为是突发奇想或者什么小癖好,非常愿意配合。 因为她觉得好玩,她自己不梳妆,但让她给墨宴梳妆她可就来劲了,一股脑拿出一堆胭脂水粉摆在那。 “长姐。”柳折枝无奈的叹了口气,“莫要这般逗蛇蛇玩,他……” “我穿!”墨宴直接打断他的话,撕了身上这身纱裙就把那粉粉嫩嫩的裙子给穿上了,还视死如归的坐在柳容音面前,“长姐你给我弄吧,只要能好看,让我干什么都行!” 他一定要变成好看的姑娘,柳折枝不可以跟别人在一起一辈子,绝对不能让别的姑娘做柳折枝的道侣!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等着,长姐现在就给梳妆。” 柳容音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正好今日没找到乐子,现在算是有的玩了,拿着胭脂就往墨宴脸上画。 “长姐……” “蛇蛇……” 柳折枝在旁边挨个叫他们两个,两个人却谁都没理他,一个坚定的要被化成好看的姑娘,一个根本不会用胭脂水粉,却想一出是一出,看见什么都给往脸上抹。 这……啊……那……这个也抹? 根本不是个爱看热闹的人,柳折枝却被长姐给蛇蛇梳妆的画面给硬生生吸引了全程,眼看着俊美的蛇蛇被长姐给抹成了滑稽的大花脸。 剑眉化得又黑又粗,嘴唇红得要滴血,还给化得嘴大了一圈,满脸红白相间的胭脂,眼睛周围也黑漆漆的,看着都不像个人了,还怪吓人的。 柳折枝已经顾不上说正事了,看得目瞪口呆,最后等柳容音停手,他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长姐你觉得这……好看么?” “这个……”柳容音自己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愣是按住墨宴没敢让他去照镜子,“那个什么,长姐第一次给别人化,一回生二回熟,而且你……你长得也不行,你底子差了点。” 她坚决不肯承认是自己瞎化给化成鬼了,余光注意到柳折枝一言难尽的表情,放开墨宴一把抓住柳折枝的胳膊,“你要是长成折枝这样,长姐一定能给你化成绝世大美人!” 听到这里柳折枝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下意识想离远点,可惜他的胳膊被长姐抓的更紧了,平日里他又习惯性纵容长姐闹腾,一时心软,片刻后自己就被按在了椅子上。 “你这个就是你自己底子不行,我先给你弄干净,你看我给折枝化,绝对好看。” 柳容音毫不心虚的给墨宴用了个清洁术,然后打开胭脂就往柳折枝脸上抹。 “长姐。”柳折枝两眼一黑,试图拯救自己,“长姐我真的不……” “折枝你坐好。”柳容音硬按着他不让他动,“肯定好看,这回长姐有经验了,就一会儿,很快就好,长姐没求过你什么,你让长姐证明一下不是手法问题,就是墨宴他长得不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柳折枝到底是没好意思拒绝,觉得陪长姐闹一闹,让长姐高兴也无伤大雅。 脸上被弄得有些痒,他不适应,但也没出声,很老实的坐在那里任由长姐在他脸上乱涂,左右他也有心理准备,最差也不会比蛇蛇方才还难看了。 就是蛇蛇看他的眼神好奇怪,从一开始的担忧逐渐变成震惊,最后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神好像有些呆。 “长姐,还没好么?” 感觉已经过了好久,柳折枝有些坐不住了,其实他也好奇长姐会把自己化成什么样的鬼。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最后一步。”柳容音停下手,在储物戒里找了好一会儿才翻出来一身淡青色的衣裙,“折枝,你把这个换上就好了。” “长姐,我……”柳折枝看着手里的衣裙,眉头微皱。 他并不排斥穿女子衣裙,道心澄明到他这个地步,外表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并不会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觉得羞耻或者歧视什么。 他只是觉得好奇怪,怕自己穿不上。 长姐的衣裙蛇蛇穿的时候都撑坏了,他若也衣衫半敞,实在不成体统。 但他架不住长姐一个劲的哄和劝,到底是走到屏风后去换上了那身衣裙。 不过他不像蛇蛇那么傻,都不知道自己先用水镜看一看,他换上以后可是自己先看了一眼,确认衣着得体,没有任何不成体统之处才走出去。 青衣白发的人绕过屏风缓步而来,几缕发丝披散在胸前,随着脚步轻荡,时不时划过不盈一握的腰身,因为并未克制步伐,依旧是平日里男子的走路仪态,身下裙摆浮动大了些,步步生花一般。 墨宴原本看着他梳妆时便目不转睛,如今更是看呆了,感觉那裙摆好像摆动在了自己心上,一下一下晃得胸口痒痒的。 柳容音并未像给墨宴那样一顿乱画,他觉得自己弟弟本来就很美,所以只薄薄的涂了一层胭脂,唇上吐了口脂,还简单描了眉,更衬得红唇雪肤出尘貌美。 双生姐弟身形也差不了太多,那衣裙他穿着也合身的很,墨宴都不知该看脸还是看他的长身玉立和纤细腰身,眼睛根本看不过来,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看看,我就说换成折枝肯定就好看了。”柳容音笑得合不拢嘴,还上去帮柳折枝整理了一下裙摆,“折枝,这衣服你穿比我穿好看多了。” 柳折枝只是无奈的笑笑,满眼都是对长姐的纵容,转头看到蛇蛇呆愣在原地,忍不住走过去,“蛇蛇怎么不说话?” “我……你……我不……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早就换上了原来的衣袍,此刻被柳折枝这么一问,手指死死抠着衣袖,都快给抠烂了,脸也不受控制的发烫,甚至因为离得太近,都不敢去看面前的人。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柳容音豪放的一拍他肩膀,“你就看折枝,好看就夸,夸人还不会吗?” “好看!”墨宴忙不叠的点头,“柳折枝最……最好看,什么样都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既然……既然我扮作姑娘不好看,柳折枝不喜欢,那柳折枝这样我很喜欢,柳折枝什么样我都喜欢,那能不能…… 墨宴指尖到底是抠破了他自己的衣袖,穿过衣袖的瞬间,他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道侣一定要是姑娘家的话,能不能柳折枝做姑娘,我给他做道侣? 296.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 “还得是折枝,真好看啊。” 柳容音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惹了什么祸,还在围着柳折枝理理头发摸摸袖子,越看越骄傲,“老娘是真有福气,又有弟弟又有妹妹的,还都是大美人,啧啧啧,美死了。” 她自己不爱穿这种花里胡哨还特别精致的衣裙,但她可太爱看柳折枝穿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在储物戒里翻找别的自己从没穿过的漂亮衣裙。 被她叫妹妹柳折枝都没阻拦,但看她还要给自己找衣服柳折枝是真怕了,赶紧找了个借口把她支走,甚至怕她不死心,还特意嘱咐墨宴去送。 “蛇蛇送长姐回去,一定要把长姐送到寝宫,亲眼看着长姐进去,记住了么?” 墨宴眼珠子都要掉在他身上了,完全是机械式的点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听话的跟着柳容音走了。 他办事柳折枝一向放心,两人一走柳折枝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女子衣裙,正愁不知该脱下来如何处理,猛地察觉到身后有气息突然出现,抬手就要打。 “蛇蛇?” 意识到来的是蛇蛇,柳折枝赶紧收手,灵力收得太急还踉跄了一下,刚好被墨宴眼疾手快揽住腰身扶稳。 “怎么回来这么快?”被抱习惯了,柳折枝也没多想,还拍了拍他的手,“别抱这么紧,小心弄坏了长姐的衣裙。” 墨宴没出声,他感觉自己胆子突然变得好大,根本控制不住,没经允许就想跟柳折枝亲亲。 但是他有贼心没贼胆,不是怕挨打挨骂,是怕柳折枝生气了不理他。 “我想给你做道侣。”墨宴小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柳折枝,我不想跟别人一辈子在一起,我也不想看你跟别人一辈子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不好吗?” “一定要有一个姑娘家的话,你穿成这样,你也……也可以当作姑娘的吧?我不告诉别人,也不给别人看,我们偷偷的。” 他说了一大堆,越说越小声,虽然很多道理他还不懂,但他直觉这件事应该是不对的,大概率不会被答应,所以说的相当心虚。 柳折枝还保持着想要推开他的姿势,听了这些话脸色微变,隐约觉得自己百年前担心蛇蛇误入歧途的事似乎要发生了,但还心存侥幸,觉得可以耐心教导改正。 他转身面对墨宴,没有把人推开,而是摸着墨宴的脑袋语重心长,“蛇蛇,有些事不是偷偷做便能当作未曾发生,我不是姑娘,也不会被人当作姑娘家,男女之界从来不在衣裙,是分为阴阳两极。” “阴阳调和才为正统,男子与男子不可做道侣,师尊与徒儿也不可,师徒如父子,你我之间即便是玩笑话,也不可再提此事。” 这些话没有留半点余地,既解释了为何不可以,又表明了态度,他没打算给蛇蛇任何这件事可以商量的希望,不可便是不可,绝无转圜的可能。 墨宴抱着他的手僵住了。 因为他听懂了,从自己百年前拜柳折枝为师的那一刻,这件事就已经完全没有可能了,当时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想留在柳折枝身边,结果却堵死了自己的后路。 “可是……可是我不想找别人做道侣。”墨宴还不死心,平日这种时候就该认错了,但他今日没有,拼命压着慌乱解释,“你说我喜欢的人才能做道侣,我只喜欢你,你身边也只有我,我们本来就是……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当年你亲口说的,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啊。” 一向有些张扬的声音透着明显的哽咽,蛇蛇不懂什么情爱,他只是想跟他的柳折枝一辈子在一起,不要有别人破坏,他也不懂为什么过了一百年就变了,被人负心了一般,眼眶都红了。 柳折枝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 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蛇蛇根本分不清师徒之情和情爱的区别,把依赖当作喜欢,这种事旁人又劝不了,只能等蛇蛇自己慢慢理解。 “师徒的在一起和道侣不同,蛇蛇误会了,我当年……” “我不管什么不同,也不在乎是不是误会,我只要有我们两个,没有别人。” 墨宴打断他的话,红着眼抱紧他,“不会有别人的,我不要什么姑娘做道侣,我只要你,我不找别人,你也不许找,我能照顾好你,这一百年我很乖很听话,我没犯错。” “你不能不要我,柳折枝,我这么听话你为什么要找别人,不是说了只要我听话就是你的乖蛇蛇吗?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他能装乖,能对柳折枝言听计从,能为柳折枝压抑本性努力修炼,从不踏出神宫一步,但他接受不了以后会有别人比自己跟柳折枝更亲近。 柳折枝是他的,在荒山看到柳折枝第一眼他就想陪着柳折枝,他们之间不能有第三个人,不然他就装不下去了,他乖不了。 他想杀了那个人,他一定会杀了那个人! 一想到有朝一日会有这样一个人在柳折枝面前比自己更受宠,能代替自己跟柳折枝在一起,墨宴心里就有一把火烧得越来越旺,最后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转化成丝丝缕缕的墨色萦绕身侧。 柳折枝最先意识到不对,眸中满是震惊,“蛇蛇,这是……魔……唔!” 墨宴不仅第一次激发出了魔气,还做了自己方才就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未经允许便亲了他。 不是平日里亲亲脸颊或者掌心,而是堵住了他的嘴,因为知道那张嘴里不会说出自己想听的话。 他吻上来的那一刻,柳折枝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相信自己一手养大的蛇蛇竟然做出这种事,愣了片刻才下意识挥出一道灵力。 墨宴再如何失去理智也不会是神尊的对手,被打飞出去撞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上,惊落一地红梅。 “折枝!” 神尊不会轻易在自己的寝宫伤人,柳容音听到动静便知道肯定是出事了,急忙赶来,正看到墨宴半倚着梅花树,周身一片墨色。 “魔气?恶念?!” 柳容音意识到他觉醒了魔气,恶念随时会不受控,瞬间冷了脸,掌心灵力汇聚,正要打出去,殿内突然传来柳折枝的声音,“长姐,别伤他。” 柳折枝落在她身边,一把按住她的手,“蛇蛇只是不小心觉醒了魔气,并未恶念失控,况且……我已严惩他了。” 墨宴衣襟上都是被打伤吐出来的血,可见柳折枝那一下打得不轻,柳容音看了一眼便收了动手揍他的心思,转头仔细打量自己弟弟可有被伤到。 结果伤是一点没有,气息都没乱,就是有一点不太对。 “折枝,你的嘴怎么了?” 柳折枝表情一僵,被蛇蛇强吻的事不好说给长姐听,不然长姐怕是要杀了蛇蛇,他只能装糊涂,“什么?” “嘴唇好像有点破了。”柳容音随手帮他治愈了伤口,一点没怀疑他,“是不是这兔崽子突然觉醒魔气把你气的?一着急嘴唇都咬破了?” 柳折枝没敢回答,只遮掩住心虚点了点头。 “他娘的!他竟然敢气你!” 本来柳容音就宠弟弟没底线,现在弟弟穿着女装跟个娇娇妹妹似的,被人给气着了她更忍不了了,说什么都要揍墨宴一顿,柳折枝拉着劝了许久才把她稳住。 墨宴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只靠在树上直勾勾盯着柳折枝。 他被打伤了,柳折枝亲手打的,但他只是受伤了,脑子很清醒,知道即便柳折枝气到打伤他,依旧在护着他。 不让长姐揍他,不跟长姐说实话,这就是证据。 亲在嘴唇上,把嘴唇咬破了,其实他不太懂这代表什么,只是当时想那么做,但看柳折枝的反应这应该是很大逆不道的事。 “柳折枝,我疼……” 他清醒了,现在想装乖补救了,周身魔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捂着胸口可怜兮兮又吐了一口血,心里慌得厉害,特别怕柳折枝把他赶出去。 平日里撒娇装委屈最有用了,可今日柳折枝停下劝说长姐的话,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忍着。” 墨宴没被吓到,挣扎着起身跪好,一路膝行想凑过去让他心软,却刚往前挪一下就听到一句毫不留情的话,“今日起跪香七日,静思己过。” 柳折枝说完就走了,看都没看他一眼,墨宴僵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急火攻心直接喷出一口血,踉跄着险些倒在地上。 以手拄地稳住身形的瞬间,墨宴清楚的看到快要踏进殿内的人脚步顿了顿,却终究没有为他停下,更不曾回头。 “柳折枝……” 墨宴轻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有哀求也有委屈,端正跪好,死死盯着紧闭的寝殿门。 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知道柳折枝为何不肯心软,一定要让他带伤跪香长记性,但他宁肯这么跪着,也不愿说一个错字。 平日里最会认错的人,柳折枝一个冷眼过来就要说我错了,今日却硬生生扛着这惩罚,绝不认错。 他错了,但他不改,他就要柳折枝,柳折枝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得不到他就一直求,他努力修炼去抢,哪怕跪死在这里也无所谓,总之柳折枝一定要是他的,不能被别人抢走,绝对不能…… 297.他敢觊觎我弟弟?! “就这么……这么带着伤跪七日啊?” 一向都是柳折枝宠着墨宴,这回他突然罚得这么狠,柳容音都有点懵了,看看寝殿门再看看已经拿出香跪好的墨宴,迟迟等不来柳折枝的回应,最终还是把目光落在了墨宴胸前的血迹上。 “要不……我给你疗个伤?” “不用了,长姐回去吧,不用管我。”墨宴惨白着脸摇摇头,不是伤有多疼,是柳折枝不理他,他难过得要死,“柳折枝没说可以疗伤,我不能……不听话。” 他说的可惨了,脸上还一片心如死灰的绝望之色,柳容音看得直皱眉,“其实不是折枝对你太狠,你刚才那一身魔气,要是被旁人看到了,现在整个神界都得追杀你,这里叫神界,你能明白吗?” 神魔天生对立,一个是仁爱苍生,一个是为祸苍生,在神界有了魔气,谁能容得下他。 从前那些凶兽可都是柳折枝亲自斩杀的,如今柳折枝不仅没杀他,还护着他,只罚他跪香,已经算是对他十分偏爱了。 柳容音不知道真相,只以为跪香是因为墨宴激发魔气,墨宴也没敢跟她解释,听她说完还点点头,“我知道,不是柳折枝的问题,是我惹他生气了,我不听话,他罚我是应该的。” 这一百年俩人总在一起闹腾,他的性子都已经跟柳容音很像了,如今看他好像一瞬之间长大了,不吵不闹只跪在那领罚,柳容音还真有点不习惯。 “实在不行,我去给你求个情呢?” 见他抬眼看过来,柳容音赶紧又加了一句,“先说好啊,我只管求情,能不能成我可不管,大概率是没什么用,正事上我可管不了折枝,他要是真发火我都不敢吱声。” 墨宴刚燃起一点的希望硬生生被浇灭了,强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问她,“那长姐还有必要帮我求情吗?” “我就客气客气,谁知道你还给当真了。” 墨宴:“……”想骂娘,但不敢,算了还是忍着吧。 柳容音看了会儿热闹就进去了,她还有正事,弟弟生气了她得好好哄一哄,结果进去一直陪到天都黑了,都没见柳折枝有一点要让墨宴起来的意思。 这可真是有点反常了,她没忍住问了一句,“折枝,真让他跪满七日啊?” 柳折枝眼睛盯着手中书页头都没抬,“不然呢?让他跪着长记性。” “我以为你就是吓唬吓唬他,带着伤跪七日,等他跪满了估计爬都爬不起来了,那伤是你亲手打的,你打出来的伤可不是一般人能抗住的。” 柳折枝心境澄明如水,又不常出门,总是安静修炼,这些年身上的天地本源之力一点没受世间浊气侵蚀,比天道和柳容音身上被侵蚀过的本源之力更纯净,威力也更大。 不然当年三人一同出生,最后也不会是他这个行事最低调的来做神尊,创造神界和三千小世界。 天地灵气汇聚而成的神座,天道和柳容音当时都试着坐过,神座始终不情愿认主,最后柳折枝一坐上去,神座生怕他跑了似的,瞬间契约认主,柳折枝想躲都没来得及。 这件事除了他们三个没人知道,世人都以为神尊是能者居之,压根不知道是神座亲自选的,还选了一个最不情愿的当神尊。 “先跪着吧。” 到最后柳折枝也没松口说让墨宴起来,不是不想让他起来,也不是不心疼,而是想到他吻上来还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柳折枝就没办法不强迫自己狠心。 若是连这都纵容,那日后蛇蛇指不定还会做出多大逆不道的事。 激发魔气本就已经是大错,若再与师尊纠缠不清,难不成他这个师尊要眼看着徒儿万劫不复么…… 墨宴在外面跪了整整三日,这三日柳折枝一步都没有踏出寝殿门,看都不曾看他,只有柳容音每日来陪柳折枝时路过会多看他两眼。 “不对吧,你是不是没给折枝认错呢?”时间久了柳容音都发现不对了,往日墨宴都认错可积极了,这回跪了三日也没撒泼打滚认错要进门。 墨宴没吭声,强撑着精神挺直腰背继续跪,一直盯着寝殿门,望眼欲穿可怜兮兮。 “不是,你这是闹哪出啊?翅膀硬了给折枝认错都不愿意了?你什么时候这么硬气了?” “没硬气,我就是……我……”墨宴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最后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错了,但是不改。” 柳容音:??? 这兔崽子跪傻了吧,这话他都敢说了? “你……” “长姐你别管我了,这事我跟你说不清楚,反正我就在这跪着,跪死了你也别管。” 柳容音:“……”完了,这兔崽子真疯了。 她没再搭理墨宴,感觉跟疯子说不清,进了寝殿看到柳折枝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坐在对面执子下了几步棋,试探着把这事跟他说了。 “他想跪就让他跪,长姐别管他了。” 柳折枝说的话跟墨宴一模一样,都是让她别管了,柳容音落子的手顿了顿,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折枝,你们俩是不是有别的什么事瞒着我啊?”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长姐?”柳折枝没回答,反而把问题给她抛了回去。 “也是。”柳容音沉思片刻点点头,“哪有什么事值得你瞒着我的。” 柳折枝没敢再出声,两人在殿内下了两局棋,第三局刚开始,外面就下起了雨,起初只是绵绵细雨,不过半个时辰便成了大雨倾盆。 有人还在外面跪着,且不敢撑起结界避雨,殿内的两人都清楚,柳容音一直在看柳折枝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继续下棋,还以为他是真狠下心不管了。 结果没一会儿就发现他落错了好几次子,最后自己都能赢了他了。 “得有个几万年了,我可是第一次赢。” 柳容音笑着调侃,话里有话的说他分心了,至于为什么分心……除了担心外面那个糟心的兔崽子还能有什么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柳折枝索性停手了,转头看向窗外的电闪雷鸣,对着雨幕出神。 一刻钟后,雷鸣和大雨戛然而止。 神宫附近的人都下意识看向神宫,除了神尊,没人敢施法操控神宫的天气,且神尊向来对此事讲究顺其自然,这还是第一次出手控雨。 有人猜测神尊今日心情不好,不喜欢阴云密布,想要风轻天晴,也有人觉得是为神女控雨,毕竟都知道神女喜欢出门游玩。 世人永远都猜不到,这场雨是为一条犯了错被罚跪的蛇而停。 “柳折枝……”墨宴浑身湿透,方才还在风雨中有些跪不稳,雨一停他瞬间亮了眼睛。 柳折枝心疼他,所以才施法停了这场雨,他还是有机会的,肯定还是有机会的。 “柳折枝!” 已经三日没见过柳折枝了,他没奢望别的,就想看一眼。 可不管他在外面怎么喊,柳折枝始终没理他,好像为他控雨都是他的错觉一样。 “我怎么感觉你们俩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呢……” 柳容音小声嘀咕了一句,见柳折枝又开始看书,不看她也不回答,最后也没敢继续说。 她真的感觉弟弟很奇怪,十万年来第一次这么奇怪,她觉得不该理墨宴的时候,弟弟把雨给停了,她觉得该理的时候,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搞得她都看不懂了。 墨宴求了四日,柳折枝一次都没回应过,等到跪香的七日过去了,才在殿中传音给他,“可曾知错?” “柳折枝,你别不理我……”墨宴嗓子都喊哑了,却还坚持不肯认错,顾左右而言他,不回答就已经是表明了态度。 “那便继续跪。” 柳折枝亲手给他治愈了身上的伤,却不许他起来,也不肯见他,就让他继续跪,跪到知错了,肯改了为止。 伤好了之后一连五日,墨宴都觉得柳折枝肯给他疗伤一定是会原谅他的,可过去五日还没理他,他心里就一点底也没有了。 之前还让柳容音别管他,现在看见柳容音都恨不得扑上去抱大腿。 “长姐,我想见柳折枝。” “想见你就服个软,你非得跟折枝犟,自己想不开怨得了谁。”柳容音直朝他翻白眼,这辈子第一次见有人敢这么在柳折枝面前当犟种。 “我想不开。”墨宴理不直气也壮,“但是我还想见柳折枝,长姐你帮帮我,我看他一眼就行,就一眼。” “哦。”柳容音一脸无语,“那你就起来偷偷去看呗。” “我不敢。” 柳容音:“……” “老娘真服了,你是怎么做到又怂又硬气的?” 墨宴也不回答,就在那一个劲求她,“长姐,我想见柳折枝。” “我他娘的还想揍你呢,我揍了吗?” 这回轮到墨宴无语了,耷拉着脑袋沉默一会儿,还是不死心,“可我还是想见柳折枝,你揍我一顿然后能让我看他一眼吗?” 柳容音都懒得理他了,但是从这日起,只要她路过,墨宴都要求她一遍。 “长姐我想见柳折枝。” “长姐你能不能让我看一眼柳折枝。” “长姐……” 柳容音快被他烦死了,最后直接不让他看见,每回来都是瞬移进柳折枝的寝殿,省得听他念叨。 “你是没看见那小兔崽子什么样,跪在那反省都不老实。” 被烦了这么多日,柳容音实在忍不住了,坐在柳折枝对面跟他吐槽,“整日求我说要见见你,那模样就跟话本里的小娘子被负心人始乱终弃了似的,眼神那叫一个幽怨又可怜。” “要不是了解你,我都要以为他是对你爱而不得才这么闹腾了。” 她是开玩笑随口一说,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话音还没落,柳折枝就被惊得手上刚喝了一口的茶杯都掉了,落在桌子上茶水撒了一片,弄脏了衣袖。 柳容音脸上的笑容当场僵住,意识到他这反应不是巧合,而是真被吓着了,看看他再看看殿外跪着的人,想想这些日子的那些奇怪之处,还有那日柳折枝咬破的嘴唇,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折枝,你……他……啊?!” 柳折枝张了张嘴,却因为事发突然,没想好该怎么遮掩,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娘的!他还真敢!” 这就是确有其事了,柳容音做梦都想不到有个男人敢觊觎她单纯娇弱的弟弟,当场气炸了,起身就往殿外走,本命剑都拿在手里沾了杀气,“干了这种事还敢求见你?老娘今日非活剐了他不可!” 298.蛇蛇知错了,蛇蛇装的 无意中知晓了真相,柳容音真是奔着杀了墨宴去的。 身上有天地本源的恶念她能容得下墨宴,但是敢觊觎她弟弟,还在她眼皮底下把嘴唇都咬破了,她容不了一点。 这要是个姑娘家,她绝对给大张旗鼓操办合籍大典,是男人就得死! 不管是谁都给老娘死! 她那架势柳折枝都没能及时拦住,墨宴人被一剑打出神宫了,柳折枝才堪堪拉住她的胳膊,“长姐,我没事,你别冲动。” “什么叫没事?嘴都咬破了还叫没事?!” 都已经十万岁了,这还是柳容音头一回跟他吼,“你就是太宠着他才让他这么无法无天!什么都敢干,老娘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等老娘打散他的神魂,让他永世不得超生,保证再也见不到你!给老娘受死!” 她骂完推开柳折枝就冲出神宫杀墨宴去了,柳折枝赶紧跟上去,先她一步找到被打回原形的墨宴,护在身后挡下一剑,“长姐,杀不得。” “这世上除了你,就没有老娘杀不得的人!” 柳容音冷着脸杀气腾腾,“折枝,你让开,你下不去手长姐替你来,你养他一百年,他敢这么大逆不道,死八百回都不够!” 柳折枝哪能让,他太清楚长姐的性子了,只要是有人欺负他,别管是谁,长姐都能给杀了,说杀就杀,绝不留情。 “长姐,蛇蛇他只是太年少,分不清……” “长姐,我知……知错了……” 身后断断续续的虚弱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柳容音和柳折枝齐齐看过去,只见墨宴被打回蛇身,面前都是吐出来的血,说话时嘴角还有血迹滴落。 “以后……不……不敢了……柳折枝,我知错,我全……全都改。” 墨宴强撑着爬起来,伤的太重变不回人身,就努力爬到他脚边,小心翼翼用蛇尾缠住他的腿。 “那日是我一时……一时糊涂,你是我师尊,不是我……道侣,我记住了,以后再也不……不提,不说,不气你了。” 他说完这些话就垂下了脑袋,看似低头认错,实际刚好遮掩住眼底的无边墨色。 今日之前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弱,也不知道神尊和神女有多强,他对这种事没有概念,方才差点被一剑打死,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跟柳折枝差了这么多。 长姐一剑都能把他伤成这样,柳折枝比长姐还要强上许多,现在以他的能力,就算没有师徒身份限制,也绝对配不上柳折枝。 “我真的知道错了,柳折枝,你……别不要我……” 他认错,他说自己改,只要还能留在柳折枝身边就好,他要努力修炼,要配得上柳折枝,等他哪日配的上了,他再去求柳折枝接受他。 现在太弱了,柳折枝的道侣无论男女,肯定都要是这世上最好的,不能是现在他这样,连长姐一剑都接不住。 尾巴尖在柳折枝身上轻轻摩挲,是他平日里很常用的撒娇方式,他还得继续装,要比之前更乖,让柳折枝和长姐都放松警惕。 柳折枝一定会是他的,如果有人敢跟他抢,他就把那些人都杀了。 柳折枝别看别人,只看他就好,他是最乖的,是柳折枝的乖蛇蛇,比任何人都喜欢柳折枝,没人比他对柳折枝更好。 这一次,墨宴身上没有任何魔气溢出,只有眼底一阵阵墨色雾气翻涌,隐隐透着猩红…… “长姐,蛇蛇已然知错,此次只是意外,未曾酿成大错,不如……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原本柳折枝就在护着他为他求情,如今他自己认了错,态度诚恳又真心悔改,柳折枝哪里会怀疑,高兴都来不及。 只要蛇蛇迷途知返,他自然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的乖蛇蛇一直都是很乖很可爱的,那个吻不过是一时冲动,分不清依赖与心悦之情才闹出误会罢了。 他始终不觉得这世上男子会对男子有心悦之情,原谅的太过轻易,柳容音看看他那虽为双生,却隐隐比自己这个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脸,一时间心情相当复杂。 “折枝,你还是太过心软了。” 墨宴是不是真心悔改她不敢断言,但她能确定,但凡他这个弟弟修为与这世上常人无异,绝对会有无数人争抢觊觎。 弟弟不常出门,不问俗世,根本不知道如今的神界断袖之风并不算什么禁忌,只是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罢了。 “长姐……”柳折枝没有多说,只轻声唤她,为了墨宴与她示弱,眸中带了几分恳求想让她松口将此事揭过。 柳容音不想答应,可她又扛不住弟弟的撒娇,虽然柳折枝不觉得是撒娇,但看在她眼里是跟墨宴用尾巴尖缠磨他的举动没有任何区别的。 “那就……那就这样吧。” 柳容音不太情愿的收了剑,对他放柔了声音,转头再跟墨宴说话,嗓音骤然冷了下去,威胁警告之意再明显不过,“你好自为之,再让老娘发现你敢对折枝有别的心思,老娘一定先阉了你再活剐了你!” “知道了。”墨宴抬起头,一条蛇虽然没有表情,但一举一动都透着乖巧,连连点头,“长姐,我再也不敢了。” 话音还没落,整条蛇就重重摔在地上,缠着柳折枝的尾巴尖也无力垂下。 “蛇蛇。”他伤得太重昏过去了,柳折枝一边为他疗伤,一边将他抱起来,还不忘朝长姐点点头,“长姐,我先带蛇蛇回去养伤。” 墨色的蛇身不仅有血迹,还沾染着尘土,他就这么给抱起来,只顾疗伤,清洁术都没给用,柳折枝看他抱着墨宴消失在原地,眸中满是担忧。 宠的太过了,折枝对墨宴……似乎从一开始就过于偏爱了些。 不知怎的,她下意识想到了天道,天道这一百年来的次数并不多,有时候一年都不来一次,也不知是在忙些什么,似乎对折枝越来越不上心了。 柳容音惆怅的望向天边。 她都能发觉的事,折枝一定早就发现了,天道啊天道,也不怪折枝对你没有对墨宴亲近了,小时候在花里那么黏着折枝,怎么越长大越……唉…… 她还会偶尔念一念天道,柳折枝却早就顺其自然了,他不太明白天道为何日渐与他们姐弟俩疏远,总是忙到没空来聚一聚,但他能理解。 人各有志,天道有天道的路要走,他没资格强求什么,只要见面时还交好便是。 如今他想强求的只有蛇蛇,让蛇蛇日后莫要再胡思乱想,免得又无意之间散出魔气。 墨宴养伤只养了一日,其实有柳折枝给他疗伤,伤好了根本不用养,但他太久没跟柳折枝亲近了,赖在榻上不愿起身,索性装不舒服让柳折枝多守着他一会儿。 “头晕?” 柳折枝坐在榻边,探出两指搭在他额头上,“蛇蛇放松心神,我看看可是神魂被长姐打伤了。” 全都是装的,墨宴哪敢让他看,小心翼翼抓住他的手腕,“神魂没受伤,我应该是这些日子见不到你,太……太想你了。” 刚发生过那样的事,他现在又说这种话,柳折枝听得眉头微皱,很难不多想,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又听到他说了两个字。 “师尊。” 这还是墨宴第一次叫他师尊,因为当初答应做徒弟说的是对外称作师徒,可这一百年墨宴从未出过神宫,也不随柳折枝议事,根本没见过外人,自然用不上叫师尊。 但现在墨宴想通了。 师徒的身份不止是阻碍,也可以是掩护,他叫柳折枝师尊就可以遮掩他的心思,可以继续跟柳折枝亲近,更可以说刚才那种过分亲昵的话。 “蛇蛇叫我什么?”柳折枝听得有些愣住了,他以为蛇蛇还会有些想不开,万万想不到不仅想开了,还主动与他有了师徒之礼。 “师尊。”墨宴又叫了一声,表情很是诚恳,“柳折枝,你是我师尊,我记住了。” “嗯。”柳折枝丝毫没怀疑这是他的套路,还摸着他的头夸他,“乖蛇蛇,我的蛇蛇果然悟性极高,这么快就想通了。” “蛇蛇只是与我朝夕相处,习惯依赖于我,未曾分清依赖与男女之情的区别,如今想通了便好,过去的便不必再提了,师尊不会与你计较。” “师尊说的对。”墨宴乖乖点头,低着头任由他摸,眼神却和乖巧没有一点关系,甚至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偏执。 他分得清自己对柳折枝的感情,绝不是什么习惯依赖,他是想独占柳折枝。 柳折枝说的男女之情他不懂,但他觉得自己心中应该就是那样的感情,他因为一个吻受了罚,挨了打,那个吻应该就是代表男女之情,所以柳折枝和长姐才那么生气。 而现在……他还想吻。 “日后我一定好好孝敬师尊。” 墨宴把话说的漂亮极了,无师自通了这些心机和套路,一边说着孝敬师尊的话,一边盯着师尊曾经被他咬破过的红唇看。 他想,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去咬,他喜欢柳折枝,但不能把柳折枝吞掉,应该……只是亲上去,仔细尝一尝。 299.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经常叫师尊,开始越来越听话,每日努力修炼,有时候甚至废寝忘食,这样的墨宴别说是柳折枝了,就是柳容音都被完美骗过,真以为他是诚心悔改,且完全想通了,只做一个上进的乖徒弟。 只有墨宴自己知道,他修炼的时候不止有灵力,还有柳折枝口中说的魔气。 那些黑色的魔气平日里被他严严实实藏在体内,只有四下无人时才会偷偷修炼,神还是魔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修为。 只有修为涨的足够快,他才能尽快配得上柳折枝。 “你别说,这兔崽子现在是真勤奋刻苦。” 他的表现柳容音都赞不绝口,一点没有当日气到要杀了他的凶悍,还跟柳折枝夸他,“这徒弟收的好,我看他一连两日在那琢磨剑招,觉都不睡。” “照这么下去,天赋够高还足够刻苦,估计千年都用不上,再有个几百年就能化龙。” “蛇蛇确实越发刻苦好学,但……”柳折枝看着远处练剑的人轻叹一声,“未免太劳累了些。” 柳容音一直以为墨宴是住在偏殿,实际上墨宴变成人身之后也是跟柳折枝同榻而眠,即便后来出了那样的意外,墨宴叫了师尊之后他也没再多苛责,依旧默许墨宴上榻。 尽管墨宴怕他生疑都是主动变成蛇身缠着他,但也算是夜夜同床共枕的。 没人比柳折枝更清楚墨宴究竟多刻苦,并非只有两日没睡,而是一月之中足有半月都不曾回寝殿,已经修炼到了拼命的地步。 “我也未曾苛求他要如何快速赶上我们,只要不学坏便好,何必如此拼命。” 他是真心心疼,向来对自己都极为严苛的人,如今竟然说徒弟不必这么拼命修炼,柳容音听得直战术性摸鼻子,“他……他这身强体壮的,拼命点也没事,徒弟这玩意倒也……倒也不必太溺爱。” 在她眼里,自己弟弟对一条蛇早已超越宠爱,是绝对的溺爱。 同吃同住,亲自教授心法剑招,那些天材地宝更是随便墨宴用,犯错都只是罚跪香,整日耐心教导,循循善诱,重话都不曾说过一句。 谁家徒弟能有这么好的待遇,更何况这还是神尊的徒弟,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多看一眼神尊都没机会。 “长姐,我都是有错必罚,何时溺爱过蛇蛇?”柳折枝自己毫无察觉,还一本正经的满眼疑惑。 柳容音:“……” 还能怎么办,弟弟说没有就没有呗。 他们俩在院子里下棋,墨宴在远处练剑,一盘棋都没下完,柳折枝就分了神,最后直接放下棋子招呼墨宴,“蛇蛇,今日便到这里吧,去歇一歇。” 墨宴执剑的手一顿,回头看向他,“再过一个时辰我就……” “就此刻,去歇一歇,修炼哪里是能一蹴而就的事。” 他不肯休息,柳折枝只能强迫他去休息,不然这么一直练下去,万一影响了心境就糟了,恶念的化身本就容易滋生魔气,还是小心为上。 墨宴一向是听话的,什么都没再多说,直接收了剑走到他身边,“不用歇,我在这坐一会儿就行。” 他动作自然的坐到柳折枝身侧,又是倒茶又是喂糕点,动作一如既往的熟练,看上去像是徒弟孝敬师尊,实际上在旁人看不到他的地方,他的眼神一直黏在柳折枝身上。 不是坐一会儿就好,而是看柳折枝一会儿就算是休息了,比歇个三五日都管用。 “也别太累,折枝说的对,你现在也就算是刚入门,日后要刻苦的时候还多着呢。” 柳容音也跟着嘱咐了两句,见墨宴点头就没再多说,话锋一转聊起了正事,“折枝,前些日子天道传信,说是他跟你创造的那个系统打交道,闹得不太愉快,好像是要跟系统一起来找你,让你给在中间说说?” “嗯,001不愿受他调遣。”提起此事,柳折枝也有些为难,“按理说001掌管的是三千小世界的平衡,穿梭其中补全缺漏,天道的天道法则与其并不冲突,让天道调遣001……” 他虽然后面没直说,但是个人都能听懂,此事不太合理,也是天道不占理。 井水不犯河水的事,怎么就非得001听他的了。 “他倒是不嫌累。”柳容音翻了个白眼,“平日替你监督神族和龙族,又自己弄了个天道法则,如今还要去折腾三千小世界和系统,难怪总说忙得没空来喝酒,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许是龙族又闹腾了什么事,这些年龙族越来越不安分,多亏亏天道镇压周旋。” 柳折枝对龙族一向是不愿多管的,从他这里出去的昔日灵宠,他若管的太多也不合适。 他杀也杀过了,早些年也警告过,不到万不得已,也不好直接给灭族,神界的平衡不是儿戏,神族一家独大太容易变了初心,生出许多悖逆心思。 “等天道来了再说吧。” 只这么几句话,墨宴已经听出了他的心累和无奈,在一旁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以后我能帮你,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让你为难。” 他想帮柳折枝,也想把天道和那个什么系统比下去,见不得有人在柳折枝面前比他更受宠。 本是争宠的话,柳折枝和柳容音应该是听不出什么不对的,只以为他很听话想帮忙分担,偏偏太过凑巧,话音还没落天道的身影便出现在院门口,显然是把那句话给听了进去。 “小师侄这是要帮折枝什么?” 墨宴是柳折枝的徒弟,天道与柳折枝同辈,叫一声师侄无可厚非,但往日都是叫师侄,今日却多加了一个小字,就差说墨宴乳臭未干不够格了。 本就没什么交集却一直心照不宣相看两生厌的人,隔着柳折枝和柳容音对视一眼,眼底皆是冷意。 “柳折枝劳心劳神,我想帮他而已,毕竟太多事让他为难,别人不心疼,我这个做徒弟的,肯定是要多心疼些。” 在天道面前墨宴从不叫柳折枝师尊,第一次见面就莫名不喜欢这个天道,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不喜欢已经彻底变为厌恶,且与日俱增。 天道话里有话,他也跟着阴阳怪气,他们之间火药味十足,都快要炸了,柳折枝和柳容音还一点没发觉,柳容音甚至在那笑出了声。 “你们俩没见过几面,倒是挺亲近,来了不先跟我和折枝说话,反倒先念着师侄。” 柳折枝也只当他们只是寻常闲聊,还在旁边点头,“蛇蛇与天道多聊一聊倒是不错,日后若真要帮忙,免不了像天道这般到处跑。” 他一直希望蛇蛇和天道亲近些,因为不管怎么算,他跟长姐是双生,蛇蛇都应该跟天道有些渊源。 天地之初,样样都讲究一个圆满,不可能另外两股天地本源之力互不相干。 说别的天道都只是但笑不语,可他说到日后可能真让墨宴帮忙,天道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折枝想要让师侄帮什么?” 说是帮忙,实际可是要从他手里分权出去,此事对天道来说是万万容不得的。 “还没想好,蛇蛇要历练的还有很多,不急。” 天道一直装的和他跟长姐一样对权势不感兴趣,只是为苍生操劳,在这个基础上,柳折枝哪能想到分权是他不情愿的,还笑着与他提前商议:“即便要接手一些事,也要你带着熟悉些时日才可。” “那是自然。”天道压下心中的不悦,面上一片笑意。 几人有说有笑的进入正殿,墨宴走在最后,看着天道的背影眉头紧锁。 他还是觉得天道很奇怪,但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清,看来还是得多听多看多学,争取早日看透,人与人之间的许多事都太复杂了,长姐都不太懂,这方面根本教不了他。 墨宴跟进去也还是待在柳折枝身边,宁可不坐座椅,也要站在柳折枝身后,只要柳折枝没让他出去,那他就什么事都敢听。 可今日天道却迟迟不说正事,只闲聊,还时不时“不经意”的看墨宴一眼,摆弄着墨红色的衣袖不急不缓,最终还是把闲聊的话题引到了他身上。 “师侄如今也已经一百多岁了,寻常的蛇族这个年纪早已成家,师侄这么优秀的小辈,折枝也要早些为他打算才是。” 有了道侣成了家,那就要单独开辟府邸,天道的本意是让墨宴出神宫,只要出去了,他有的是办法让一条蛇意外消失,再也没机会分权。 可惜他不常来,压根不知道因为道侣的事闹出了什么意外,此话一出在场的其他人表情都或多或少有些隐晦的尴尬。 最后还是墨宴自己开口了,“我都听柳折枝的,只要他安排,我没意见。” 他没拒绝,还算是直接答应了,真跟个正常的徒弟一样,好像当日觊觎师尊都是一场错觉。 但藏在衣袖中的指尖却死死抠着衣袖,用力到指尖泛白。 安排吧,只要柳折枝敢安排,他就敢杀。 他不在乎什么滥杀无辜,他只在乎柳折枝,他是神是魔都是柳折枝一念之间的事。 虽然他眼中只有一闪而过的疯狂和墨色,天道却精准捕捉到了,脸上的笑意彻底崩塌,连遮掩表情都忘了,满脑子都是墨宴刚才的反常。 魔气?这条蛇体内怎么会藏着魔气? 当年明明都已经除干净了,不可能再出现…… 天道墨红色的衣袖掩盖下,一条细小的黑线从手腕蜿蜒而上,若是有人仔细看,依稀可以看清那是墨色的雾气在他体内凝结而成。 黑线被他自己及时按住,片刻后消失不见,天道盯着对面的墨宴眸色几经变换,最后只剩下满心杀意。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300.柳折枝不许我出门? “既然折枝有心让他历练,不如此次去三千小世界就让他走一趟?” 天道本就是为此事前来,说来也巧,单独支开墨宴的机会都是现成的了,一举两得。 “001只是个系统,三千小世界交给他掌管终究不如自己人来得放心,既然001不愿与我配合,那让他与师侄交接正好,想来他不会不听折枝你这个主人的话。” 为了有机会对墨宴下手,他不惜主动送上这部分权力,可他话音还没落,空中就凭空出现一个白色的小毛团,直接落进柳折枝怀里。 “主人,我回来了。” 001的声音虽然是毫无感情的机械音,但外表却是柳折枝按照自己的喜好给弄的,圆滚滚的小毛团毛茸茸,手感极好,还会根据主人的习惯主动在主人怀里撒娇打滚。 这下好了,根本不用001说什么,墨宴当场破防,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直接把他从柳折枝怀里扔出去,“滚开!” 摔得力气太大,001弹起来又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下,很快又飘在空中对着墨宴的方向晃了晃,“主人,他有病,精神状态堪忧,情绪不稳定,像是精神病。” “滚你娘的!你往柳折枝怀里钻还说老子有病?” 墨宴是第一次见到他,但是并不耽误跟他打架,一条蛇和一个系统就这么打起来了,旁边的几个人愣是没看懂怎么回事。 不是一个物种真的有必要打架吗? 天道都看愣住了,他跟001纠缠了好几日都没出结果,来来回回的沟通施压,别管被气成什么样,他都没想过人跟系统还能打架。 结果那条蛇倒好,不光能跟系统对骂,还能打起来。 灵力和电流满天飞,偶尔撞在一起还会有滋啦滋啦的刺耳电流声,整个正殿也亮得刺眼,柳容音甚至觉得脚下酥酥麻麻的,地面都全是电流。 “折枝,你快让他们俩别打了,一会儿001漏电还得是你修复。” “嗯。”柳折枝微微颔首,盯着不停放电的小毛团若有所思,“001似乎该升级了,这样打架不对,电流如何能与灵力相比,应当有些其他的……能量。” “蛇蛇,回来。” 他只这样唤了一声,墨宴便老老实实回到他身侧,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反观001,那一身毛茸茸被灵力腐蚀了许多,都快秃了。 电流无法对抗灵力,001不会打架的弊端通过这场架体现了出来,柳折枝一心升级系统,到最后谁的解释和要求都没再听,直接闭关钻研去了。 三千小世界谁来掌管他都无所谓,比起那些东西,他更想要001变得更强,001是他创造的,算是他半个儿子一样,他不想001日后因为不能打架而出什么意外。 “折枝,折……”天道没能把他叫回来,垂在身侧的手青筋暴起。 他最讨厌的就是柳折枝这样万事随心,想闭关就闭关,为了个不是人的系统也能闭关钻研,说的好听是心境澄明,不好听就是傻。 说什么仁爱苍生,如今这世道还要什么仁爱?十万年了,早已物是人非,只有柳折枝一如既往的天真。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柳折枝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懂。 虽然墨宴也不高兴柳折枝带系统闭关不带他,但他看到天道不高兴,他心情就好多了。 “你还有事要说?可惜了,柳折枝没空理你。” 天道被他阴阳怪气的嘲讽一通,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无妨,左右是折枝想历练师侄,他若有空了,自然会主动来与我说。” 还是个连系统都打不死的废物,根本不足为惧,抽空弄死就行,没必要特意费心思。 天道跟柳容音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人都没了影,柳容音还皱眉盯着看,“就这么走了?” “长姐找他还有事?”墨宴在旁边沉声问道。 “那倒也不是,他好不容易来一次,按理说应该说几句最近龙族和神族可有异动,就算折枝闭关了,他让我转告折枝也行啊,怎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柳容音越说越疑惑,“难道是忙忘了?” “说不定就是不想说呢。” 帮柳折枝监查龙族和神族,跟他自己去管却不跟柳折枝说,这根本就是两件事,前者是柳折枝掌权,后者……更像是天道全权处理。 墨宴对天道本就有敌意,猜测的时候自然也是往最坏处去猜,当着柳容音的面就逮着什么说什么,“他不服柳折枝管教了呗,不像我,我比他听话多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茶里茶气,柳容音白了他一眼,“你最近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话可不能当着折枝的面说啊,天道跟你不一样,他又不是折枝的徒弟,谈不上什么管教。” 在她的认知里,如果天道想要掌权完全可以直说,柳折枝也会很痛快的答应,然后让位,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根本不需要什么勾心斗角,所以她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都是一本同源的仁爱之力,哪会因为这种事生出嫌隙,都是为这天下苍生罢了。 墨宴没出声,转头就跑去了柳折枝闭关的地方继续练剑,柳折枝在里面闭关钻研,他就在外面昼夜守着,说什么也不肯走。 一月后柳折枝带着系统出来,见他抱着剑靠在石壁上打瞌睡,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蛇蛇,怎么不回寝殿睡?” “嗯?啊?!”墨宴听到熟悉的声音,脑子还没反应,人就先一个激灵跳起来了,“柳折枝你出来了?累了吗?我带了糕点给你!” 说完手上就多了一包糕点,双手捧过去献宝似的递给他。 明知道神尊早已辟谷不会饿,他还是担心柳折枝这一个月没吃到会想念。 “长姐说闭关不能被人打扰,我在这帮你守着,免得有人打扰你。” 柳折枝原本怀中是抱着小毛团的,没等他说完就把小毛团放开接了糕点,但没吃,只看着面前的蛇蛇叹了口气,“蛇蛇可是一月没睡?眼睛都熬红了了,先随我回去休息。” “行!” 一月没见,墨宴都恨不得长在他身上才好,直接变成蛇身缠了上去,不动声色的挤走系统,不给那毛茸茸一点靠近柳折枝的机会。 他知道柳折枝喜欢毛茸茸,而自己没有毛,这一点上争不过,但他会用手段去抢,一边抢一边装得乖巧可爱。 001没有人类的感情,更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见主人似乎不需要自己了,立刻在旁边请示,“主人,我现在能回去了吗?” 升级后的系统不再是冷冰冰的机械音,而是嗓音清脆的男声,听得墨宴又是一阵紧张。 我叫师尊他叫主人,比我还卑微,柳折枝会不会更喜欢他? 于是系统前脚刚走,后脚墨宴就缠在柳折枝身上用蛇头蹭蹭他的脖子,字正腔圆的喊了一声,“主人!” 柳折枝:??? “蛇蛇叫我么?” “对啊,不是叫你还能叫谁?”墨宴吐着蛇信子又叫了一声,“主人。” “他能叫你主人我也能叫,我还比他听话。” 柳折枝:“……” 总算知道这离谱的称呼是怎么来的了,柳折枝摸摸他的脑袋,“蛇蛇跟001不一样,001是我创造的系统,你是我的徒弟,不需要去比较什么,蛇蛇还叫师尊便好,至于之前说的历练……” 出关之前他还想找天道继续说呢,如今算是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蛇蛇就先不必历练了,还太小了。” 称呼都分不清的蛇蛇,若去了三千小世界,他哪里能放心。 “行,都听你的。”墨宴巴不得一直不离开他,乐呵呵的答应了。 一月没睡,以他的修为早已撑不住了,刚上榻就睡熟了,柳折枝起身出门他都未曾察觉。 “折枝。”柳容音等在门外,见他出来立刻迎上去,“你让我用浮生镜看三千小世界可有龙族渗入,这一个月我都看遍了,确实有,天道的担忧是对的。” 在神界龙族此刻或许还无法完全与神族分庭抗礼,可如果去了三千小世界,随便一个龙族单拿出来,对其中的小世界都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若龙族将小世界控制,或者扰乱秩序,那小世界只怕要生灵涂炭。 “长姐,天道的意思是001难以处理此事,他要接手三千小世界亲自处理,我觉得可行,只是……” 柳折枝顿了顿,看着天边语气无奈,“若真都交给天道,未免太操劳了些,这些年天道四处奔走,能安心坐下与我们闲聊的时间都快没了。” 他与长姐在神宫安稳度日,只天道一人在外面无休止的忙碌,他总觉得不妥,对天道也太不公平。 他们从本质上就不是一路人,天道拼命收拢权利,在他这里装对权势没有野心,只是帮他,柳折枝便还以为天道是为了帮他才如此忙碌,甚至心疼天道忙得没空休息。 “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对不起天道。”柳容音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那不如我亲自去一趟?” “还是我去吧。” 柳折枝回头看了一眼寝殿,“长姐在神宫看好蛇蛇,我直接去一趟龙族,此事还要从根源解决。” 到三千小世界捉拿混入其中的龙族,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倒不如雷霆手段整治龙族,让龙族自己将那些忤逆之辈召回。 最好是让他们日后再也不敢下界作乱。 他们商量好了,一个去龙族,一个在神宫看着墨宴,可柳折枝刚出神宫,墨宴就醒了。 没有柳折枝的气息,他连睡觉都睡不踏实,听长姐说柳折枝出门了,墨宴觉得天都塌了。 “我去找他。” 他撒腿就往外跑,柳容音来不及拉住,只能设下一道结界挡在门口,“墨宴,折枝让你等他回来。” 往日墨宴都是很听话的,今日却没回头,只盯着那结界沉默,过了许久才背对柳容音轻声问道:“长姐,柳折枝是不是……不许我出神宫?” 一百多年了,他从来没出去过,从前还能说是柳折枝也没出门,他在这里陪着,可今日柳折枝出去了,他就是再粗心也能发现不对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00-310 301.有我一个还不够吗 “也不是不让你出去,就是……” 柳容音不知道该不该把他的身世告诉他,这事还得是柳折枝来决定,她只能含糊其辞,“你的事都得折枝做主,就算要出去,也是折枝带你出去,你一个人出门很危险。” “因为我身上的魔气?” 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他倒是脑子转的贼快,把柳容音都给问住了,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墨宴啊,这里是神界,你师尊是神尊,你住的是神宫,都是神,那你自己说,你有魔气合适吗?” 他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他已经离开荒山一百多年了,有些事还是得自己心里有点数,不能一时冲动惹出大祸。 “折枝以一己之力保下你,就算……就算他想让你留在神宫等他回来,你也不能怪他啊。” 她没把限制自由说的太直白,但她知道墨宴能听懂,神界容不下身上有魔气的蛇,他的命都是柳折枝给保住的,就算是把他关在神宫,那也是有苦衷,是为他好。 “我没怪柳折枝,我就是……不甘心。” 墨宴看着眼前的结界,看着神宫大门的方向,声音越来越轻,“每一次柳折枝出门,我都只能这样等他回来,那他要我有什么用……” “什么意思?” 柳容音没听懂,他都是柳折枝养的,什么叫柳折枝要他有什么用? 他想要他自己对柳折枝有什么用? “没什么。”墨宴摇摇头不再多说,就站在那里等柳折枝回来。 有些话他不能说,他要做的是柳折枝的道侣,不是柳折枝养在神宫的灵宠,或者是徒弟,他跟那些凤凰不一样,他不想一直是柳折枝养他,他想以后能帮柳折枝做很多很多事。 原本他以为只要努力修炼,修为能追上柳折枝就足够了,今日他才知道,他本身就是个例外,是这整个神界的例外,连出门都是遥不可及的,柳折枝在外奔波劳碌的时候,他除了等柳折枝回来,一点用都没有。 没人教他这种困境要怎么解,他也不能去问,不能暴露自己的心思,不然就连徒弟都没得做了,柳折枝还会罚他,还会不见他,甚至不要他了。 “长姐,天道是一直在外面帮柳折枝做事吗?” 走投无路之际,墨宴想到了天道。 “对啊,折枝不常出门,他喜静,也不喜欢一出门就受万人朝拜,基本都是天道在外面做事。” 柳容音以为他是怕柳折枝一时半会儿不回来,还好心安慰他,“你放心,折枝就是去龙族一趟,别的事天道都会处理好,就这点小事,他处理完马上就回来了。” 墨宴点点头,表面安心了,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我取代天道,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没人教他什么是权势,什么叫争权夺势,但在这一刻,墨宴自己悟出了这个道理。 他不能只有修为,他还得像天道那样有权势,不止能出神宫,还得在外面帮柳折枝做事,做到这个程度才能彻底走出困境,配得上柳折枝。 “长姐,你把结界撤了吧,我不出去,我就在神宫到处走走。” 一百多年了,墨宴每日不是围着柳折枝转就是埋头苦修,只在周围几处宫殿和后山走动,还从未看遍神宫。 他想的是既然接触不到别人,就先去看看那些凤凰,他不能出神宫,凤凰应该是可以飞出去的,他去说几句话,打听打听情况,若是能交好,只要他们不抢柳折枝,以后做个能替他在神宫外做事的朋友也好。 那些凤凰每日到处飞,墨宴根本不知道他们具体住哪,在空中见到一只凤凰就跟着走了,结果走到那凤凰下方的宫殿,在里面看到的却不是凤凰一族。 那是一片巨大的水池,占地足有几个宫殿那么大,凤凰盘旋上空,是在跟水池里那些人身鱼尾的东西说话。 长发雪肤,容貌迤逦,几米长的鱼尾在水中拨弄着,各种颜色都有,鳞片在阳光下璀璨耀眼,很是漂亮。 鲛人两个字出现在脑海里,墨宴脑子嗡的一声。 整个神宫都是柳折枝的,凤凰是柳折枝的灵宠,很显然,这些鲛人也是。 所以柳折枝偶尔说去议事,回寝殿时手里时不时多的漂亮鳞片根本不是龙族献上的,而是这些玩意在勾引柳折枝?! 墨宴狠狠的破防了,有一种正宫发现道侣在外面有了外室的崩溃,找什么凤凰交好他全给忘了,化作蛇身直接冲进了水池。 “啊啊啊什么东西!” “蛇!是蛇!” “神宫哪来的蛇?他怎么逮谁咬谁!他是疯狗吗!” 一时间满池的鲛人都四处躲闪,墨宴虽然要气死了,但好歹还记得些柳折枝的教诲,对女子都是瞪一眼便转头,只咬男子。 “尾巴!他专咬尾巴!我的鳞片是要献给神尊的!快抓住他!” 鲛人没见过墨宴,凤凰一族可早就传开了,神尊身边的那条蛇惹不得,上空的那只凤凰看到这个场面,一声都没敢吱,赶紧跑回去了,生怕此事跟自己扯上关系。 那条蛇有病吧!单枪匹马去招惹整个鲛人族!死在那可跟我没关系! 等柳容音听到动静,墨宴早就一个人把整个鲛人族给包围了。 水里全是鳞片,有鲛人的也是蛇的,灵力也乱成了一团,根本看不清到底谁受伤了,谁伤得更重。 这场面看得柳容音两眼一黑,站在岸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隔空把水池中间那快比鲛人粗了的蛇给拎出来。 “墨宴!!!” “你他娘的是不是疯了!老娘好不容易把他们的鱼尾养那么好看!这顿揍你是躲不过去了!” 柳容音拎着他就往回走,“你等着,正好折枝不在,今日老娘非给你揍得长记性不可!” 墨宴满身是伤,梗着脖子还一个劲瞪那些鲛人,压根不听她说话,只咬牙切齿的放狠话,“柳折枝是老子的!你们这些破鱼再敢勾引他,老子咬死你们!” 都伤成这样了还在那张牙舞爪的惹事,柳容音气得照着他脑袋就是一巴掌,给他打得眼冒金星都找不着北了,这回终于安静了。 “你再横?老娘还收拾不了你了?跟谁老子老子的呢?老娘可不像折枝那么惯着你!” 比她腰还粗的大黑蛇,她就这么一路给拎了回去,刚缓过来就再给一巴掌,墨宴从头到尾满脑袋星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等柳折枝办完正事回来,刚亲手斩杀几条龙以儆效尤,身上杀气都没完全散去,一进院子就看到他的蛇蛇身上有几处鳞片都秃了,被捆龙索绑着扔在地上,耷拉着脑袋蔫蔫的。 “长姐,这……” “折枝你可终于回来了!” 柳容音看见他就跟看见救星似的,一股脑把墨宴惹得祸全说了。 “……就是这样,不光把好多鲛人鳞片咬掉了,还有一些小鲛人让他吓得哇哇哭,他一条蛇,变得那么粗,冲进鲛人家里,在水里揍人家整个鲛人族,不打小的就张着血盆大口吓唬,太他娘的缺德了!” 柳折枝都听沉默了,发现蛇蛇偷偷看自己,立刻板起脸,“蛇蛇,你可知错?” “我……你先说你为什么背着我养他们!” 墨宴头一回对他这么硬气,强忍着想要认错的怂,抬起头质问他,“你之前说去议事,是不是偷偷看他们了?那些鳞片就是他们给你的!” “怎么能说是背着你养他们?”柳折枝都被问懵了,“蛇蛇,你来之前神宫之中便养了许多灵宠,他们世代住在神宫。” “什么?许多?!”墨宴都顾不上闹了,震惊到破音,“除了凤凰和鲛人,你还养了什么?” “还有麒麟,白泽,九尾狐……” 柳折枝每多说一种,墨宴悬着的心就下沉一分,最后彻底破防了,表情复杂的看着他。“你养那么多你……你玩得过来吗?” “有我一个还不够吗?只玩我不行吗?” “不是玩。”柳折枝被他的措辞弄得无奈极了,“蛇蛇,神兽出了神宫,很容易被捉去做灵宠,在外面做灵宠是用来打架的,那么多灵兽放出去,引发世人争抢,神界会乱。” 最初只是养着毛茸茸想摸,可各种神兽繁衍后代,越养越多,柳折枝即便有心想放他们自由也不能了。 就算不是世人因为神兽混战争抢,有龙族制衡神族已经足够,再多别的神兽去雄踞一方,对神界来说也是一场动乱。 “我一人养着他们,这世上无人敢置喙,若是旁人手中有了一只神兽,便会引人觊觎,嫉妒,想要占为己有,蛇蛇可能明白?” 他这么说墨宴当然能听懂,但…… “你去偷偷摸他们,回来还摸我,瞒着我。” 这话说的委屈极了,配上他那幽怨的表情,本来挺正常的事,愣是让柳折枝没来由的多了些许心虚。 “没有摸,那些灵宠都不敢让我摸,我若强行去摸,很可能会吓死他们。”柳折枝很认真的跟他解释,因为怕他下次还因为这奇怪的理由去打架,闹得整个神宫鸡飞狗跳,最后甚至还加了一句,“只摸过蛇蛇。” 话音还没落,墨宴一直耷拉着的蛇尾便翘起来了,他自己拼命压着,忍着笑,又可怜巴巴的问了一句,“那你说,你是更喜欢他们,还是更喜欢我?” “自然是更喜欢蛇蛇。” 柳折枝不是哄他,而是真心话,“蛇蛇是徒弟,他们只是灵宠,如何能与蛇蛇相比。” 这下墨宴彻底被哄好了,高兴的尾巴尖都快摇出残影了,“那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你把这绳子解开吧,我去给你跪香,跪完了就去给他们道歉。” 围观了全程的柳容音:“……” 老娘揍他半个时辰没给揍服,折枝这么几句话他就主动认错了?这兔崽子什么狗脾气! 302.从小就满脑子都是柳折枝 墨宴说到做到,跪完香立刻去给鲛人族道歉,都不用柳折枝催,还自觉带了赔礼去。 态度诚恳不说,他拿出来的赔礼实在是贵重得离谱,神尊的东西寻常人几辈子都见不到,随便一个杯子拿出来都是流光溢彩,灵气逼人。 即便那都是柳折枝放在一边不要了,被他给收起来的。 他拿柳折枝不要的东西去当送礼,去完了鲛人族还拜访遍了所有养在神宫的神兽,这么一趟下来,送礼无数,柳折枝的寝宫都干净了不少。 “你把你收集的那些破烂当礼物送出去了?” 柳容音偶然在神兽手里看到几个白玉棋子,一眼就认出那是柳折枝不要了却被墨宴当宝贝收起来的破烂,看墨宴的眼神相当一言难尽,“你这么缺德折枝知道吗?” “什么叫破烂啊,那都是宝贝,都是柳折枝用过的!”墨宴白了她一眼,“要不是不好空手去,你以为我愿意给他们啊,收集了一百多年,我还心疼呢。” “折枝不是给了你好多宝物吗?你还心疼那些破烂?” “我说了那不是破烂!”墨宴要被她气死了,一再跟她强调纠正,“都是宝贝!柳折枝用过的都是宝贝懂不懂!我每日都用清洁术洗干净的!” 先不说那些东西原本的价值,光是被柳折枝用过这一条,墨宴就认为它们值得被收藏一辈子,全都是无价之宝,是得被供起来的级别。 柳容音:“……” “行行行,你说是就是。” 兔崽子长大了,脑子好像越来越不好了,整日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为了点破烂嗷嗷乱叫。 他们俩正说着呢,柳折枝听到动静从殿内走出来,“蛇蛇怎么突然与神兽们走动了?” 他只让蛇蛇去道歉,可没让蛇蛇走遍了神宫,挨个拜访,而且奇怪的是对每个神兽都那么友好客气,甚至知道人情世故去送礼了,这太不像蛇蛇的性子了。 “我就是想通了。”墨宴早就想好了说辞,光明正大的胡说八道,“他们都是你养的灵宠,大家一起住在神宫,以后见面的机会不能少了,我跟他们交好,也省得你为难啊,不然我总跟他们起冲突,气着你就糟了。” “今日如此懂事?”柳折枝听得有些震惊,在他的认知里,蛇蛇闹腾才是正常的,毕竟是个脾气火爆的性子,想不到竟然还有如此细心稳重的一面。 “我以后一直都这么懂事。”墨宴嘿嘿一笑,化做蛇身缠上他,脑袋贴在他脖颈处蹭蹭,还装可爱歪着头吐了吐信子,“你别生气不理我,别不要我了,让我多懂事都行,我全都听你的。” 现在他哄人越来越熟练,撒娇都是精准按照柳折枝的喜好,好听的话张嘴就来,整个就是一条心机蛇,把心思全花在柳折枝身上了,给讨好的明明白白。 “乖蛇蛇。”柳折枝欣慰的摸摸他的脑袋,语气怜爱,一高兴又给了他一堆天材地宝供他修炼。 墨宴其实并不太想要,他不想从柳折枝那拿,更想自己给柳折枝些什么,可以他现在还没有。 收下后沉默片刻,他才信誓旦旦道:“柳折枝,以后我一定给你寻来好多宝物,我有的全都给你,没有的只要你喜欢也都给你寻来!” 他这般豪言壮语,柳折枝还没说什么,柳容音就在旁边笑出了声,“行了,你可别吹牛了,你一条蛇能给折枝什么啊,老老实实修炼去吧,你别惹祸就算报答折枝了。” 没人知道他的野心,柳折枝也笑着拨弄他的蛇尾,“蛇蛇乖一些,平安长大就好,不必想太多。” 墨宴也不解释,自己在心里默默记住了今日的承诺。 他一定会变得很厉害,有朝一日能护在柳折枝身前,堂堂正正做道侣,而不是什么徒弟。 从这日起,柳折枝就发现他的蛇蛇转了性,从前恨不得每日跟他绑在一起,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如今已然学会自己独立,还会经常去找那些灵宠玩了。 原本只在他和长姐的寝宫走动,这些日子却除了神宫大门,走遍了整个神宫,与各个灵宠的关系日渐亲近,俨然快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他自己是个喜欢安静的性子,无事基本不会出门,自然无法教蛇蛇如何左右逢源与人相处,万万没想到,蛇蛇无师自通,比他这个师尊在这方面有天赋得多。 “柳折枝,今日天道是不是又要来了?” 墨宴可不止是与旁人交好,他已经学会伪装了,即便再不喜欢天道,也能装出一副表面过得去的友好,还会主动与柳折枝提起天道。 “我看长姐又把酒都摆出来了,你们今日要一起喝酒?” “嗯,天道说今日有空,晚些时候来与我们聚一聚。”柳折枝捻了他的一缕头发放在手中把玩,闲来无事,顺手给他编了个小辫子,“蛇蛇很漂亮。” 他把编好的辫子拿给墨宴看,墨宴对这个不感兴趣,但只要是他喜欢,墨宴就都喜欢,又自己拿了头发放到他手里,凑近到他眼前模样乖巧,“漂亮你就多看看,只给你看。” “折枝,今日……” 天道比约定的时辰提前了一会儿过来,现身后正看到这一幕,口中的话猛地停住。 从他的角度看,柳折枝端坐在座椅上,墨宴跪坐在他脚边,上身伏在他腿上,两人一个低头一个仰头,距离近得远超师尊与徒弟的亲近,几乎呼吸交缠。 这样暧昧的距离,柳折枝和柳容音早已习惯,不会多想,天道却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对。 柳折枝心境澄明,眼神坦荡,可墨宴看他的眼神……绝对算不上清白。 那不是徒弟看师尊的眼神,那样温柔缱绻,满心满眼都是一个人的目光,分明是在看心上人。 原来如此。 天道眸中闪过一抹了然,原本今日来是想顺手设局除掉墨宴,如今无意中撞破墨宴觊觎师尊的心思,让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条蛇杀不得,留着他,日后绝对有希望成为柳折枝最大的弱点,高高在上的神尊若是有了弱点,又要如何稳坐神坛,以仁爱之心俯瞰众生? “折枝还会弄这个?”天道走过去看到柳折枝给墨宴编的辫子,眼底兴味更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与人这般亲近。” “蛇蛇年幼,性子又黏人了些,从小便这般养,习惯了。”即便是与他说话,柳折枝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很温柔的给墨宴把这条小辫子也编完了,左右各一个。 “嗯,很漂亮。”柳折枝满意的点点头,还去问天道,“你要么?” 他说自己从未与人这么亲近,柳折枝便想为他补上,免得厚此薄彼,是好心要一碗水端平,可这句话一说出去,在场的另外两人眼神都变了。 墨宴眸色冷了下去,还透着些许戾气,这是柳折枝单独给他的偏爱,他不许别人也有。 天道则是……嫌弃。 又不是什么天地至宝,他要柳折枝亲手给他编辫子做什么?毫无用处且麻烦。 “不必了,我来找容音喝酒,好不容易有空,耽误了时间她又该骂我了。” 天道找借口拒绝了,柳折枝也没多想,只有墨宴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察觉到了天道的不对。 其实那种嫌弃并不明显,也看不出来,但墨宴就是察觉到了,察觉到天道不仅不想要,还十分嫌弃。 为什么嫌弃?他凭什么嫌弃? 墨宴想不通,甚至因此更厌恶天道,柳折枝要给什么都是他的荣幸,他竟然敢嫌弃,这个天道果然对柳折枝不够忠心。 老子一定要取代他的位置! 这次墨宴没有喝酒,虽然他喜欢喝,柳折枝也一直让他喝,但他滴酒未沾,只在柳折枝身边守着,还一直在偷偷观察天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柳折枝教他读的书里写的。 酒过三巡,柳容音已经有些醉了,墨宴正在给柳折枝倒茶,耳边突然响起天道的传音,“不必防我,我不会与你抢折枝。” 墨宴倒茶的手一僵,转头看过去,正对上天道眼底意味不明的笑,“觊觎师尊?胆子不小。” 果然是他,这个蠢货,从小就满脑子都是柳折枝,如今没死透又回来了,竟然还要重蹈覆辙,愚不可及。 “蛇蛇?你怎么了?” 茶水早已倒满,溢出去沾湿衣袖时柳折枝才发觉不对,抬眼一看,蛇蛇竟然在愣神。 “没……没事,长姐的酒太香了。”墨宴拼命掩饰自己的慌乱,直接拿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试图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别慌,我不会跟折枝说。”天道看到他这么没出息的反应,笑意越发嘲讽,但说的话却像是为他和柳折枝着想一般,“折枝不食人间烟火,有个道侣是好事,我怎会坏人姻缘。” “当然,如果你需要,我还可以帮你,毕竟我与折枝是至交好友,也希望他能有个一心对他好的道侣,你是折枝养大的,我觉得很不错。” 303.苍生和蛇蛇哪个更重要 天道看穿了他觊觎柳折枝,还说想要帮忙,墨宴有点看不懂了,如果他没记错,天道和他之前应该是互相厌恶的,没道理要帮他。 虽然这个帮忙诱惑力很大,但墨宴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没接茬。 除了柳折枝,谁的话他都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就相信,更何况天道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弄不好是憋着一肚子坏水等着害他。 他不用帮忙,天道也不再劝,只是目光时不时在他跟柳折枝身上扫一圈,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真诚。 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尊若是动了凡心,还能不能保持所谓的仁爱之心,鞠躬尽瘁庇护苍生,他真的……很期待。 “你在那看着折枝笑什么呢?”柳容音拎了一坛子酒送到他面前,“别看了,赶紧喝,今日不给你喝趴下,老娘就不叫柳容音!” 最后她确实把天道喝趴下了,就是她自己也没能保持清醒,抱着柳折枝不撒手。 “折枝啊,我的宝贝弟弟,谁家弟弟这么好看啊?” “你说你身娇体弱的,这些年守着神界多不容易,你等着,长姐换身男装假扮你,长姐给你……给你找个最美的美人当道侣!” “到时候你就带着道侣游山玩水,神宫啊……还有神界,长姐给你守着,你再给长姐生几个小侄子玩……” 她一喝醉就念叨些乱七八糟的离谱话,柳折枝已经习惯了,任由她抱着,笑得无奈又宠溺,“长姐先去睡一觉,睡醒了再说也不迟。” 他能哄,还能笑,墨宴在旁边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拼了命才压住心里的咆哮。 长姐你干点人事吧!假扮柳折枝出去给柳折枝找道侣,你缺了八辈子德了! 我的命不是命吗?柳折枝有了道侣我还活不活了! “我来吧。” 不敢再让她抱着柳折枝胡说八道了,万一柳折枝真动了心思就糟了,墨宴直接上去扶住柳容音,“我送长姐回去,你身娇体弱的还是别折腾了。” 被迫身娇体弱实际一巴掌能打死他的柳折枝:“……” 柳折枝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一日起,每次长姐出门墨宴都要跑到门口看一眼,看完了就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看似奇奇怪怪,实际墨宴只是想确认长姐穿没穿男装假扮柳折枝出去找道侣罢了。 不过也多亏了柳容音的胡说八道,之后的日子墨宴越发勤奋,已经努力到了恨不得把一个时辰当一整日来用的地步,又要发奋修炼,又要跟那些灵宠交好,还得每日雷打不动的照顾柳折枝。 三百年后,某日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乌云密布,柳折枝正在整理古籍的手猛地一顿,抬眼看向空中雷云,“蛇蛇……要化龙了?” 这两日墨宴说闭关研究什么术法,他亲自给送到后山也没多问,毕竟徒弟大了也是要有些自由的,但他万万没想到,不过才修炼四百年,蛇蛇竟然已经迎来化龙的雷劫了。 “折枝!”柳容音慌慌张张的赶来,门都没进,扶着窗沿一个劲朝他招手,“墨宴要化龙了!马上要渡劫了!快快快,快去看看!” 寻常蛇族都要先成蛟后化龙,墨宴倒好,蛟龙都还没成,直接从蛇化龙,这雷劫必定凶险万分,渡过去一飞冲天,若是渡不过……只怕要散尽修为变回一条没有灵智的小蛇,再严重些,身死道消也未可知。 “长姐忘了,如今有天道掌管渡劫之事,天道法则之下,旁人不得帮忙渡劫。” 柳折枝摇摇头继续整理古籍,“此刻即便是我,也不能为蛇蛇输送灵力,若我今日徇私帮了蛇蛇,日后世人效仿,这神界众生,可还有公平可倚仗?” 旁人渡劫都是靠自己,他的蛇蛇也不能例外,他是蛇蛇的师尊,也是这神界的神尊,柳折枝可以帮忙,但神尊不能有失公允。 “这……”柳容音愣住了,第一道天雷降下的轰隆声才让她回神,“规矩确实是这个规矩,但万一墨宴撑不过去,那不就……” 她没说后面身死道消那四个字,因为墨宴正在渡劫,说出来太过不吉利,柳折枝明白她的意思,沉默许久才吐出一句话,“若有万一,蛇蛇的性命我会保住,旁的……只能听天由命。” “好,能保命就好。”柳容音终于松了口气,“你肯破例保他性命就足够了,别的就看他自己造化了。” 她是真怕弟弟死守规矩,为苍生公允放弃墨宴,没人比他更清楚墨宴对弟弟的重要性,养了几百年的徒弟,日日偏爱疼宠,墨宴若是死在雷劫里,只怕他弟弟没个几万年走不出来丧徒之痛。 柳折枝什么都没再多说,他知道长姐以为自己要打破规矩,可他所说的保住性命是以自身寿命与功德去换,并非为谁破例。 蛇蛇不能舍,神界也不能乱,若要两者兼得,只能是他以自身在中间平衡。 此时的后山,即便墨宴自认为做了完全的准备,第一道天雷劈在身上,他还是无法控制的心中一凉。 因为比他想象之中强了太多,他了解过渡劫和天雷,一般来说都是过了五道天雷才动真格的,从第六道到第九道才要拼命,可他的雷劫却…… 第一道就奔着要他的命。 原身渡劫,蛇身上的鳞片已经有了烧焦的痕迹,墨宴抬头看着第二道天雷直冲而下,闭眼召唤出本命剑。 “轰隆!” “铿!” 本命剑抵挡一瞬便被天雷与灵力的碰撞弹飞,墨宴生生抗下天雷余威,嘴角溢出些许血迹。 他预计本命剑至少能挡两道天雷,如今连一道都挡不下,这天雷明显不对劲。 柳折枝没有来,他也不想去求柳折枝帮忙,因为不来就已经是给他答案了,柳折枝是神尊,不能为了他打破原则,神尊有神尊的责任,他绝对不能让柳折枝为难。 墨宴咬牙抗下了七道天雷,第七道落在身上,原本勉强盘旋空中的巨蛇轰然跌落在地,蛇尾鲜血如注,险些生生被天雷劈断了尾巴。 寝殿内,柳折枝翻书的手猛地一顿,指尖将书页捏出褶皱也恍若不觉,抬眼看向后山的方向,面色凝重。 “要不……去看一眼?”柳容音在旁边轻声劝了一句。 她知道柳折枝担忧又着急,因为手里那书从拿起来就没翻过页,每落下一道天雷,他周身的气息就躁动一分,明显是努力压制着想要起身的冲动。 “我若去了,蛇蛇看到我,只怕要分心。” 还有两道天雷就结束了,柳折枝不敢让墨宴有一丝一毫的分心,若不能全力应对,别说是渡劫成功,就是保全性命的希望都渺茫。 “但是他化龙至少提前了两百年,比我们预计的早太多了。”柳容音不死心的继续劝,“如今他的心性还没有那么坚定,平日里他最依赖你,你不去他心里肯定没底,说不定你去了他一激动,就全扛过去了。” “会么?”柳折枝还是有些犹豫,他从未看过旁人渡劫,只是听说渡劫时不能受打扰。 “我也不确定,但是……你试试呢?他平时看见你就可高兴了,万一现在看见你就有动力能抗住了呢。” 柳折枝起身走向窗前,看着后山的方向满眼纠结。 他少有这般犹豫不决的时候,去了怕蛇蛇分心,不去又怕蛇蛇委屈,没有动力撑不过去,选哪边都怕出意外,唯恐蛇蛇因为他有半点闪失。 “再等等,长姐,你先替我去看看,不要现身被蛇蛇发现,只远远看一眼蛇蛇情况如何。” 柳容音赶到之时,第八道天雷正要落下,她先看到的是满身是血趴在地上的巨蛇,然后一眼便看到雷云之中站着天道。 “你在就好办了。”柳容音伸手招呼天道,“来来来,都是自己人,你给墨宴的雷劫减弱些,还有两道他要撑不住了。” 天道掌管此事,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柳折枝不肯徇私,不代表天道这里不能通融,她都没背着人,直接当着墨宴的面现身去叫天道,还不忘安慰墨宴。 “你放心,死不了,天道法则都是天道创立的,他能解决。” 天道落下时正听到这句话,笑得一脸无奈,“容音,此事确实归我管,但我也得听折枝的,徇私这么大的事,我要是做了,回头折枝发了火,我也怕啊。” “不是我不愿意照顾师侄,实在是折枝不发话我不敢,你也知道,如今我可是打不过折枝的。” 他半开玩笑的推拒了,话音落下,第八道天雷也随之而来,当当正正劈在墨宴身上,刹那间空气中尽是血腥气和鳞片烧焦的味道。 蛇身一片焦黑,墨宴头顶刚冒出一半的龙角也被劈出了裂痕,想强撑着起身却只晃晃悠悠撑起一点,很快便轰然倒地,蛇尾颤了颤,俨然再难扛过最后一道天雷的衰败之相。 “不是,你这……这第八道怎么又强了这么多!” 柳容音都被刚才那雷的威力惊到了,对着天道满脸难以置信,“他只是化龙,不是生出神格,寻常神族也不至于劈得这么狠啊!” “我也只是按规矩行事,他未曾成蛟直接化龙,两场雷劫叠加便是如此。”天道掩下眸中的笑意,面上一片担忧,“最后一道天雷他怕是撑不住了,不如……让他自己去求求折枝?” “只要折枝开口,最后一道天雷别说是减弱,就是直接停了,让他八道天雷便化龙也是可以的。” 说到此处,他的目光直直落在倒地不起的墨宴身上,与墨宴对视后嘴角轻勾,言语间带着些蛊惑之意,“身死道消还是渡劫成功,不过都是折枝一念之间,你是折枝唯一的徒弟,只要你去求,定然是能成事的。” 304.我永远不会让你为难 去求柳折枝就什么都解决了,这个道理谁都懂,神尊自然无所不能,可长姐应该是从柳折枝那里来,为什么还要让天道来做这件事? 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不对,感觉不应该听天道的。 墨宴伤得太重,脑子已经有些反应不过来了,想不透里面的弯弯绕绕,就下意识相信自己的直觉,不肯开口求。 他想活,也想见柳折枝,好不容易熬到化龙了,他是龙族就能帮柳折枝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功亏一篑。 “柳……折枝……” 化龙只差最后一步的巨蛇嘴里呢喃着这个名字,颤抖着爬起来,奈何身上的伤不允许,爬起来一点就重重摔回去,又是一片鲜血淋漓。 一次次爬起来,又一次次摔下去,第九道天雷将至,他始终没能起身,最后只能去求柳容音,“长姐,我想……想见见柳……” “蛇蛇。” 从他尝试爬起来时柳折枝就来了,隐了身形一直在旁边看着,却迟迟不敢露面,此刻听到他想见自己,这才现了身。 “蛇蛇可要……帮忙。” 最后一道天雷无论怎么看都难扛住了,柳折枝选择在这个时候赶来,便已经做了抉择,如今他只差蛇蛇亲口答应了。 渡劫一事关乎道心,若无墨宴本人认可,旁人贸然帮忙,只怕于道心有损。 柳折枝拿着一片墨宴送给他的鳞片,只要墨宴点头,他立刻便能折损自身寿命与功德,替墨宴扛下这最后一道天雷。 嘴上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拿着鳞片实在太过奇怪,柳容音盯着看了两眼,猛然意识到他说的帮是怎么帮,“折枝!” 虽说神尊寿与天齐,折损些寿命算不得多凶险,可若真的这么帮了,那便是要跟墨宴共享因果,一旦有了此等羁绊,日后牵扯出什么劫难都是有可能的。 柳折枝没说话,只轻轻摇摇头,示意她不要管,然后又问了墨宴一句,“蛇蛇可要帮忙?只要蛇蛇愿意,这最后一道天雷便不必再受了。” 天道也看出了他的意思,眼底是深深的惊喜之色,巴不得柳折枝马上就动手,只要沾上因果,以墨宴对他的心思,十有八九日后就会变成他的情劫。 所有劫数中情劫可是最难渡过的,古往今来多少能人异士因此身死道消,即便是神尊也绝对难以全身而退。 墨宴看不到旁人的神色,他已经很虚弱了,只盯着柳折枝看,过了许久才哑声问了三个字,“值得吗?” 他不知道柳折枝要怎么帮他,只以为是要徇私,就像柳容音说的那样。 “为何如此问?”柳折枝眸中闪过不解,“你是我的蛇蛇,我既然要帮你,自然是值得。” 我的,蛇蛇。 柳折枝说值得。 墨宴脑海中闪过这两句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值得就好,值得就……咳咳……就好。” 他一边笑一边吐血,却完全无所谓,还在直勾勾盯着柳折枝,第九道天雷落下之时,他才倏然停了笑,“不用帮忙,我自己可以,柳折枝,我一定……一定不会给你丢人。” 最后一个字落下,遍体鳞伤的巨蛇迎着天雷冲天而起,蛇身直直撞上天雷,鲜血和鳞片飘扬而落,下了一场夹杂着鳞片的血雨一般。 “墨宴!”柳容音惊呼出声,怎么也没想到他不仅不要帮忙,还自己迎了上去。 连天道都怔愣了一瞬,不敢相信他竟然迫不及待的找死。 雷云散去,柳折枝死死捏着衣袖,脸上是少有的急切之色,飞身而上接住坠落的巨龙。 巨龙落在他怀里,瞬间变成只有胳膊粗细的一条小龙,身上是密密麻麻的伤口,龙角也遍布裂痕,却还努力仰起头看他。 “柳折枝,你……你是神尊,我知道,你不能……不该为我徇私,我不会……永远不会……让你为……为难……” 他拼了这条命,只为了一句值得。 只是不想让柳折枝为难。 即便化龙成功,渡过了九天雷劫,却自此陷入沉睡也不后悔。 墨宴不知道柳折枝会不会懂,不过都不重要,这是他自己的事,他自己知道就好,柳折枝一句值得,他搭上命也愿意。 开天辟地以来,第一条化龙成功的蛇,就这样睡在了柳折枝怀里,柳折枝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感觉,他这样抱着蛇蛇,好像是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折枝。”柳容音落在他身边,刚想说墨宴还挺厉害,竟然真的自己渡劫成功了,一抬眼却僵住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柳折枝眼角落下的是什么,“折枝,你……哭了?” 她话音还没落,刹那间整个神界乌云密布,暴雨倾盆,根本不需要答案,这场雨就是答案。 柳折枝真的哭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尊在今日学会了落泪。 “眼泪么?”柳折枝不懂,抬手轻轻沾了一滴眼泪,满眼迷茫。 “他……”柳容音指指他怀里的墨宴,“他说什么把你给说哭了?” 是蛇蛇把我说哭的么? 柳折枝不明白,但还是回答了长姐的问题,“蛇蛇说……不愿让我为难。” 因为这个才不让折枝帮忙?宁可陷入沉睡? 柳容音觉得有些不对劲,尤其是看到柳折枝落泪之后,但她一个字都没敢说,只能默默祈祷是自己想多了。 没折损寿命扛天雷,那就没有共享因果,应该……应该不会有什么劫难的,不不不,是肯定不会有。 神界这场雨下了整整一月,神尊垂泪,天地同悲,对整个神界都会有影响,这也是柳折枝从前根本不懂何为眼泪的原因。 可即便雨已经停了,他还是没想明白为何会落泪,守着沉睡的蛇蛇想不出一点头绪。 “他还没醒啊?”一个月没见他出寝殿,柳容音不放心特意过来劝劝,“折枝,何必非得这么等着呢,你给他输送些灵力强行唤醒不就行了?” “不可。”柳折枝摇摇头,“这条路是蛇蛇自己选的,只能让他自己苏醒,不可强行干预,而且……” 他顿了顿,眉头微皱,很是苦恼的模样,“有些事我也未曾参透,还需静心参悟。” 柳容音有心想问问是不是为墨宴流泪的事,但她没敢问,道心这种东西十分玄妙,旁人有时候多说一句话就可能影响道心,还是得自己慢慢参悟的好。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参悟就是十万年。 墨宴整整沉睡了十万年,柳折枝也守了十万年,除了偶尔议事,他这个神尊十万年不曾踏出寝宫大门,跟闭关没什么区别了。 墨宴苏醒那日,柳折枝照常坐在榻边看书,抬手翻页的瞬间,手腕猛地被一只大手抓住,顺着那手看过去,正对上墨宴欣喜万分的笑容。 “柳折枝,我醒了。” 他不确定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时间特别长,梦里全都是柳折枝,把他和柳折枝从相遇到沉睡之前的事翻来覆去梦了无数回。 睡醒第一眼就能看到柳折枝,他简直受宠若惊,说完这句话就扑上去把人抱住了,“我睡了多久?柳折枝,我好想你。” 想念么? 柳折枝也不懂什么是想念,只轻轻摸摸他的头,“蛇蛇睡了十万年。” “十……十万年?!”墨宴人都傻了,“我睡了这么久?!” “还好。”柳折枝活了太久太久,在他眼里十万年也没有很久,不过是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守着神界安定,苍生太平,每日都没什么区别。 但蛇蛇一直在沉睡,这神宫之中似乎突然太过安静了些。 “十万年还好?都过了这么久了,你有没有想我啊?我可想你了,我都要想死了。” 墨宴抱着柳折枝不撒手,柳折枝也没推开他,只就着这个姿势两指搭上他的手腕,查探他的伤可有尽数痊愈,顺口回答了他的问题,“不知。” “啊?”墨宴一脸懵,“什么不知啊?我是问你想没想我。” “我不知何为想念。” 墨宴:??! 无所不能的神尊,竟然不知道什么是想念? “那……想念就是……是……”墨宴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就是我沉睡的时候,你想起过我之前和你相处的那些事吗?” 他从前整日缠着自己,还事无巨细的照顾,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些,柳折枝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那就是想了!”墨宴瞬间乐开了花,“柳折枝,这就是你想我了,你想起这些事就说明你也特别特别想我!” “是么?” 柳折枝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但看他信誓旦旦的点头,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骗自己,也觉得蛇蛇傻乎乎应该没有那个骗人的脑子,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 “那便是有想念蛇蛇。” “我就知道!肯定是你特别特别想我,我才醒了的,不然还不知道会继续睡多久。” 这两者之间有关联么? 柳折枝不太确定,自从知道自己有了参悟不透的事,他便下意识想接受一些新鲜事物,今日蛇蛇说的想念便是其中之一。 如今又说有人想念便会醒的快,他无从考证,但觉得蛇蛇才是沉睡的人,蛇蛇的感知应当不会有错。 于是等柳容音见到墨宴,随口说了一句怎么突然醒了,柳折枝想都没想便回答道:“因为我想念蛇蛇,所以蛇蛇便醒了。” 柳容音一脸懵,笑容当场僵在脸上,“折枝你……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是想念吗?” “从前不知,但蛇蛇今日与我解释过了,我便懂了。” 柳容音看看他身侧脸都要笑烂了的墨宴,欲言又止。 折枝啊,你确定这小兔崽子说的话能信?我怎么感觉你是被忽悠了呢…… 305.子承父业×妻承夫业? “这十万年你都做什么了?天道经常来吗?你的灵宠还在吗?” 墨宴沉睡的时候最关心的就是这两件事,一件是天道趁他不在总来找柳折枝,还有一件就是那些毛茸茸把柳折枝的魂都勾走了。 他都等不到再铺垫两句,直接就问了,问完还紧张兮兮的盯着柳折枝,生怕听到什么自己接受不了的结果。 “灵宠自然还在,而且十万年过去,子孙后代比从前多了许多。” 柳折枝只回答了最后一句,前面问天道的提都没提,墨宴一下就慌了,一把抓住他的手,“那天道呢?你跟他做道侣了?!” 柳折枝被问懵了,柳容音直接上手拍开他的手,“滚滚滚,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折枝怎么会跟他做道侣,晦气死了!” 这个态度……是不是不太对? 墨宴发现他们对天道的态度和从前不太一样了,意识到自己沉睡时应该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这回没抓柳折枝的手,而是改抓了衣袖。 “天道怎么了?长姐怎么这么生气啊?” 他心里都要乐开花了,却还装作疑惑不解的样子,“之前不是还一起喝酒吗?我看他人挺好的。” “好个屁!”柳容音一拍桌子,“那王八蛋出去自立门户都没跟折枝说!” 分道扬镳了? 墨宴听得眼睛都亮了。 这他娘的也太好了吧!睡醒了竟然还有这种惊喜! “当日蛇蛇渡劫沉睡,后来长姐与我说当时的情况时便发觉不对。” 见他追问,似乎对天道观感不错,柳折枝索性都与他说了,免得他日后被天道蒙骗。 “我不常出门,未曾见过旁人渡劫,长姐却是见过的,虽然天道解释你跳过成蛟直接化龙,两次雷劫叠加,但你的雷劫还是比寻常水准威力大了许多,还有便是……” 柳折枝顿了顿,眉头微蹙,此事过了十万年他也没有想通,“长姐说当时天道劝你来求我徇私,颇有蛊惑之意,我虽没有亲耳听到,但长姐说的话必不会冤枉了他。” “当时情况危急,我没细想,事后越想越不对劲。”柳容音也在旁边面色凝重,“就是因为不知道天道的用意,所以他这举动才更奇怪,也更要防备。” 墨宴深吸一口气,疯狂在心里呐喊:老子早就知道他肯定不是好东西!!! “那你们现在是撕破脸了吗?” “那倒不至于,只是长姐后来去质问,天道解释了许多,却都略显牵强,他说是为了你好,蛇蛇觉得可信么?” “不不不,我哪有那么大面子。”墨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才跟他见过几回,不熟,一点都不熟。” “我就说吧,他们肯定不熟,就是天道有问题!” 柳容音越说越气,“折枝,天道他根本没说实话,肯定有事瞒着我们,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十万多年的交情啊,没出生的时候更是朝夕相处,有什么隔阂嫌隙不能当面说出来解决?” “他倒好,你亲自跟他说,说了两回他还是一样的说辞,不打算说实话,老娘跟他吵一架之后他干脆不再来了,现在还自立门户,弄得人人皆知天道和神尊分而治之,气死老娘了!” “这也太过分了!”墨宴在旁边点头如捣蒜,要不是怕被怀疑,他都想煽风点火让长姐跟天道打一架。 “此事确实是天道过分了些,不过虽是分而治之,却都是守护神界与苍生,倒也算不上敌对,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又是一本同源,没必要反目成仇。” 柳折枝还是很了解长姐和蛇蛇的性子的,此事既然又拿出来说了一次,他便一次都说清楚了,“长姐与蛇蛇切莫意气用事,不可冲动生事,天道若一直不将真相告知,日后不再往来便是。” 他还是很念旧情的,而且重点是天道如今只能算与他们赌气,并未做错什么事,而且为守护苍生贡献颇多,所以他不会多管,这一点柳容音和墨宴都清楚。 柳折枝对自己人向来宽容得很,只看个对错,没错便不会罚。 “知道了,这些年你都说了多少遍了,你看我上门去跟他打架了吗?老娘根本懒得理他。” “我更不会去惹事了。”墨宴嘿嘿一笑,“我从来都不出神宫,怎么会去找天道。” 他就是想卖个乖,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话说的没有任何问题,柳折枝却突然盯着他看,把他都给看得后背发凉了。 “怎……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柳折枝摇摇头,“蛇蛇没错,蛇蛇想出门么?” “出门是出哪个门?”墨宴心中有猜测,但他不敢相信,生怕是自己会错意了。 “神宫的大门,若蛇蛇想,过几日我带蛇蛇出去看看外面。” 为了不让自己为难而不惜选择沉睡,柳折枝不信他会为祸苍生,即便是恶念的化身,也并未被恶念控制。 经年修身养性,在自己与长姐爱护中长大的蛇蛇早已明辨是非,恶念并非不可教化,如今的蛇蛇就被教化得很好,可以试着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我想啊!我当然想了!”墨宴激动得都破了音,“我早就想跟你一起出门了,你带我去哪都行,是跟你一起就行!” 柳折枝点点头,“三日后龙族族长继任大典,正好带蛇蛇……” “折枝。”柳容音突然开口打断,语气有些严肃,“你可想好了,第一次带他出去就去这么重要的场合?” 龙族族长继任大典,神尊带徒弟去无可厚非,可这徒弟是条龙就很……耐人寻味。 “龙族这些年一直野心勃勃,时不时蠢蠢欲动弄出些麻烦事,万一他们因为你带墨宴去多想,恐怕不太好。” “长姐以为我为何选择那日带蛇蛇前去?”柳折枝并不怕他们多想,只怕他们不肯想。 “是震慑,也是警醒,他们若行事依旧不知收敛,即便我为了神界安定不能将其灭族,一定要留龙族制衡神族,也可以换一种方式,比如这龙族的族长换我选的龙来做” 柳折枝说着还抬手摸摸墨宴的头,“我的蛇蛇比他们优秀得多,且永远不会背叛我。” “折枝你……他……” 柳容音看看他再看看墨宴,不敢相信他已经对墨宴信任到了这种程度,竟然还生出了龙族再不安分就换墨宴统领龙族的心思。 有些事不能当着墨宴的面说,柳容音只能传音,“折枝,他是恶念啊,你这么放手让他去闯,万一要是以后……是吧?” 现在留在身边是没事,放出去万一学坏了为祸苍生呢? 曾经的龙族也是很听话的灵宠,后来出了神宫不过几百年就开始不安分了,见识到了权势和荣华,人心难免会变,这种事谁都说不准的。 “可我不能关着蛇蛇一辈子。” “你怎么不能?你是神尊啊,折枝,只要你想,别说是一辈子,就是他下辈子你都能……”柳容音说到一半,对上自家弟弟平静无波的眼神,到底是叹了口气把剩下的话咽回去了。 因为她知道劝不动了。 神尊仁爱世人,无论是对谁,他都不可能因为一点不确定会不会发生的事,把那个人关一辈子。 更何况那人是墨宴,是他疼爱了几百年,又守了十万年的徒弟,那徒弟还因为不想让他为难而心甘情愿沉睡,险些搭了命进去。 “行吧,你们师徒俩说,我说话有点难听,我先走了。” 最后这句柳容音不是传音给柳折枝,而是直接说出来的,边说边摆摆手,没走几步身影便消失了。 墨宴看看她消失的方向,再看看沉默不语的柳折枝,扯着他衣袖的手极其做作的晃了晃。 他自己觉得做作,但他知道柳折枝特别吃这一套,因为在柳折枝眼里这是“可爱的撒娇”。 “我……应该问点什么吗?”墨宴明知故问,“我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长姐最后那句话感觉里面有好多意思。” 柳折枝没回答,而是反过来问了他一个问题,“蛇蛇想姓柳么?” 墨宴:??! 不是,我……我还能姓柳吗?这是我想就可以的吗? 他震惊到撒娇都忘了,扯着柳折枝的衣袖一脸懵,“我可以……冠上你的姓氏?” 这些年跟在柳折枝身边看书还是有用的,他清晰的记得若是女子嫁了人,是可以冠上夫姓的,所以柳折枝要给他冠姓,那就相当于…… 要娶他!要跟他做道侣! 墨宴做梦都想不到还有这种好事,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他甚至怀疑自己就是在做梦,沉睡压根就没醒,收回手毫不犹豫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一点没收着力气,直接给打出一个通红的手印,疼得他捂着脸龇牙咧嘴,“他娘的还真不是做梦啊……” 柳折枝:??? “蛇蛇你这是做什么?” “不不不,你听错了,我没骂娘。”柳折枝教导他要斯文有礼,平日不许他骂人,墨宴第一反应就是狡辩,“我说的是天凉了,天凉了适合睡觉做梦,我竟然不是做梦,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那几声笑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他还不如不加,柳折枝都有点替他尴尬了。 “对了,还是说正事,你刚才说要给我冠上你的姓氏来着,我没意见啊,我求之不得!” 墨宴也尴尬,但现在什么都比不上自己要嫁给柳折枝重要,激动得龙尾都冒出来了,一个劲往柳折枝腰上缠,“什么时候能成?我准备好了,随时都……” “既然蛇蛇愿意,那过些日子便昭告天下,届时还要为蛇蛇举办一场拜师大典,当年你拜师之时便礼数不全,如今刚好补上。” 柳折枝已经开始想筹备拜师大典的事宜了,还不忘照顾他的感受,“蛇蛇对此可有什么要求?或者有喜欢的名字么?随我姓了柳,自然还要有一个新名字。” “什么……什么拜师大典?”墨宴龙尾都僵住了,人也傻眼了。 确定不是合籍大典吗? 我都要嫁给他冠上他的姓了,怎么又成他徒弟了?! “就是正式的拜师礼。”柳折枝以为他是不懂拜师大典的意思,还耐心的给他解释,“日后蛇蛇随我姓柳,那便要继承我的衣钵,被当作下一任神尊培养,自然应当举办拜师大典。” “既是全了礼数,又是昭告世人,让整个神界承认你的身份,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便是如此,品行天赋都足够优秀者,子承父业合情合理。” “扑通!” 墨宴听他说完直接从椅子上摔下去了,整个人丢了魂似的,满眼不可置信。 完了,不是嫁给他冠夫姓,是他娘的让老子认他当爹!还是要天下皆知的! 还子承父业?去他娘的子承父业吧! 老子嫁给他,妻承夫业不行吗! 306.呆萌神尊上线 自从被柳折枝教了道侣是什么意思,墨宴给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童养媳,他是柳折枝养大的,跟柳折枝做道侣,嫁给柳折枝天经地义。 这一点根本不需要有争议,没人比他更合适,但是…… 柳折枝非要让他当儿子可怎么办? “我觉得这个什么拜师大典其实可以……不用那么着急。” 他不敢直接反对,更不敢说自己的心思,只能尽量套路,“我现在子承父业继承衣钵什么的还是太早了,再过几年吧,我觉得我修为还不配。” “怎么会,蛇蛇不必妄自菲薄,若修为天赋都难当大任,我自然不会让蛇蛇继承衣钵。”柳折枝恋爱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亲,“蛇蛇配得上,什么都配得上。” “那配得上你吗?” “嗯?” 墨宴被亲上头了,没过脑子就把心里话给问出去了,发现柳折枝不解的看着自己,吓得后背全是冷汗,赶紧找补,“我是说我以你为榜样,跟你比还是差远了,暂时配不上你,等我配得上再说。” 配得上就嫁给你! 去他娘的拜师大典!到时候直接合籍! “蛇蛇对自己的要求竟然如此之高?”柳折枝被惊到了,短暂的震惊过后便是欣慰,“严于律己是好事,凭蛇蛇有这般心境和觉悟,便能当得起拜师大典昭告天下了。” 墨宴:??? “待我与长姐商量出个良辰吉日,定为蛇蛇办得风风光光。” 墨宴:??! 不是,我是在拒绝啊!我在往后推,怎么说着说着还让你直接把这事给定了! “我其实没那么厉害,我差得远呢,我……” “蛇蛇不必妄自菲薄。”柳折枝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他的嘴,直接给夹成了鸭子嘴,手动闭嘴,“我此生只会有蛇蛇一个徒弟,蛇蛇便是最好的,最厉害的,这世上所有的好,蛇蛇都配得上。” 一直到柳折枝放开他去看书,墨宴都没能回神,还保持着这个姿势盯着面前的人看。 因为他明显感觉到柳折枝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他沉睡之前也对他很好,很是宠爱,但绝不会说出这些话。 充其量只是夸乖蛇蛇,聪明蛇蛇,蛇蛇真棒,哪里会说得跟情话似的。 这世上的所有好,蛇蛇都配得上,我此生只会有蛇蛇一个徒弟,这跟示爱表白有什么区别! “行,好,就这样,拜师大典是吧?子承父业当儿子?我当!” 墨宴答应了,别管柳折枝说的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得答应,那句情话可太好听了,为了这句话,别说是让他当儿子,就是当孙子他也乐意! 管他是儿子是孙子呢,先当着呗,以后不耽误他嫁给柳折枝,反正他不要脸! 当儿子,当道侣,当爹也行,娘也不是不行,反正只要柳折枝需要,他当什么都行,他不挑。 柳折枝身边只能有他一个,他给柳折枝照顾得明明白白就行了,今日也是柳折枝的乖蛇蛇,嘿嘿。 说是三日后带出门,实际上柳折枝怕他不适应,第二日就先带他出门熟悉外界环境了,单独带着他,连长姐都没带,因为怕他冒冒失失挨长姐的揍。 可惜柳折枝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他自己也已经十万年不曾出神宫了。 “不是说去神族的城中看看吗?好多人还特别热闹,这里怎么都是树林啊?”墨宴第一次出门,本该是看什么都觉得稀奇的,但看到树林他真稀奇不了。 因为他以前待的荒山就全是树林。 “城中自然人多热闹,但……”柳折枝看着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眸中闪过不解,“我分明记得从前此处便是一座小城,为何不见了?” “罢了,换一处便是。” 柳折枝拉着他直接撕裂空间而去,等两人从空间裂痕踏出,墨宴看着眼前那一大片参天古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你是不是……不认识路?” “从前长姐带我一起出来时应当是认识的。”柳折枝还在仔细辨认周围环境,语气越发疑惑,“或许是过了十万年,时过境迁,所以出了差错?” “那我们……” “无妨。”柳折枝安抚的拍拍他的手,待我推演一番最近的热闹小城在何处便是。” 推演之术都是推演天机,他倒好,找不到路直接拿来推演小城位置,墨宴头一回见他如此呆萌的一面,心都快化了,反手直接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 “不用推演,我带你御剑去找,很快就能找到。” “御剑?”神尊出门哪用得着这么原始的方式,柳折枝觉得这两个字都有些陌生了。 “对,不用你操心,你跟着我就行。” 墨宴都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召唤出本命剑直接把他横抱起来,自己站到剑上腾空而起。 “长姐不在,我带你去玩,你什么都不用管,我肯定照顾好你。” 他分明是第一次出门,却因为觉得柳折枝太过娇气,还呆呆的不认识路,自觉扛起了所有责任,而且心甘情愿,甚至觉得自己赚到了。 见他信心满满,还眼睛亮晶晶的,柳折枝不想扫兴,便也由着他了,就让他这么抱着。 “柳折枝,你看下面那个地方就有好多人,那是不是你说的什么热闹小城?” “嗯,应当是,蛇蛇下去吧。”其实柳折枝也不太认识,他只知道人多的地方应该就是,每次长姐带他来他都隐了身形跟着,根本没自己看过,因为他不喜欢这般吵闹的地方。 若是不甚被人认出,那别说是整个小城,方圆数百里的修士都会赶来朝拜,扰乱无数秩序,很是麻烦。 所以落地前柳折枝特意把准备好的帷帽拿出来戴上了,若不是要带蛇蛇熟悉环境,他甚至想直接隐去身形算了,帷帽戴着也有些麻烦。 “你戴这个也好看。”帷帽把他的脸挡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墨宴却觉得他好看极了,发自内心的夸赞,“你什么样都好看,这世上你最好看。” 柳折枝不太理解为何突然夸自己,只觉得蛇蛇沉睡苏醒之后有点奇怪,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有多说,只应了一声,“嗯。” “走吧,我们进城。” 墨宴牵起他的手带他往里走,柳折枝却没动,低头看看自己被牵住的手再抬眼看看他,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墨宴是看懂了的,赶紧找借口解释自己想牵手的私心。 “我是怕你走丢了。” “什么?”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怕我自己走丢了。”墨宴嘿嘿一笑,“我第一次出门,万一走丢了就不好了,这样牵着方便你看住我。” 别说是在城中走丢,即便他跑到天涯海角,只要柳折枝想,动动手指便能将他抓回来,但对上他满眼的笑意,柳折枝到底是没有拒绝。 蛇蛇第一次出门,激动些也是人之常情,便由着他玩闹吧,就当是弥补这些年一直将蛇蛇关在神宫的委屈。 “走吧。”柳折枝终于迈步了,还边走边安抚他,“蛇蛇放心,有我在,蛇蛇绝不会走丢。” 墨宴怀疑他即便是进城了也是什么都不会甚至不了解的,但是没敢说,只乐呵呵的点点头,“好!” 柳折枝不会也没事,我会就行了。 不对不对,他最好是不会,这样我就能照顾他,我努力学,学会了经常带他出来玩,长姐说外面可好玩了。 想法很好,但真的进了城,看着熙熙攘攘的行人和路边的各色商贩,墨宴一时间还真就有点懵,因为从来没见过,看见什么都觉得好奇,都想上去仔细看看。 “蛇蛇好奇便去看,别怕。”柳折枝看出了他的心思,带着他朝最近的路边小摊走去,“看到何物觉得喜欢,尽管买便是,喜欢的都可以买回去。” “这个我知道,买东西要花灵石,长姐说过。” 墨宴兴致勃勃的拿起一盏花灯,他并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但他觉得柳折枝会喜欢好看的物件,还特意送到柳折枝眼前,“你看这个好看吗?这个花是神……” 神宫二字到了嘴边,墨宴反应过来硬生生给咽回去了,因为出门前柳折枝嘱咐过在外不许提神宫。 “是家里没见过的花,你觉得好看我们就买这个回去,然后照着样式找,我给你种。” “嗯,好看。”柳折枝也没见过这种花,让他拿着,自己给摊主付钱,“这一块买这个够么?” “这位公子说笑了,您这也不是灵石啊。”摊主笑呵呵的摆摆手,“灵石是白色的,您这块晶莹剔透的石头买不了东西。” 灵石通体雪白,是天地灵气自然形成,可用于修炼和布阵,柳折枝手里这块晶莹剔透不说,还比正常灵石小了许多,只有拇指大小。 “不能买?”这是柳折枝头一回自己买东西,从前只看长姐到处买,他也没留意过,此刻透着帷帽迷茫的看看手中之物,“此为灵晶,灵脉凝聚而成,灵脉可产无数灵石,这灵晶为何不可买那花灯?” “什么灵晶啊?没听过。”摊主脸上的笑容有些收敛了,“公子您就别开玩笑了,灵脉都是一座山那么大,怎么可能汇聚这么小一点,要不您再去别家看看?” 这就是委婉赶人的意思了,让他买不起就别看,柳折枝听得懂,只是更迷茫了。 他只有灵晶没有灵石,如此还如何为蛇蛇买花灯? “灵晶化作灵脉,再以灵脉产灵石,此番过程似乎需要些时间……化灵脉需要很大的空地……” 柳折枝轻声念了一句,指尖正要结印寻空地化灵脉,突然被身侧伸过来一只大手按住了。 “蛇蛇?” “柳……”墨宴刚想叫他的名字,又怕被人听出那是神尊名讳,顿了顿便换了称呼,“师尊,你是不是没有灵石?” “有很多,但……”柳折枝将手中的灵晶往他眼前送了送,“都是这样的灵晶,要花些时间去产灵石,待我想想快速以灵脉催生灵石之法便可。” 他根本就是在这方面什么都不懂,完全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满眼都写着不明白为何有人不要灵晶非要灵石才肯卖。 墨宴没忍住笑出了声,觉得他可爱死了,又娇又呆还可爱,趁他迷茫的瞬间低头亲了亲他拿着灵晶的指尖,很快便从自己的储物戒拿出一袋子灵石。 “我有,我来买。” 还好提前跟长姐打听了些消息,又找神兽换了灵石以防万一。 长姐说的没错,柳折枝果然身娇体弱做什么都需要人照顾,要是没有我跟着,他一个人出门可怎么办啊。 他完全忽略了柳折枝的身份和武力值,还在那美滋滋的想—— 柳折枝需要人照顾,我特别喜欢照顾他,我和柳折枝果然天生一对! 307.神尊始乱终弃没人管吗! “蛇蛇为何会有灵石?” 柳折枝不记得自己给过他,因为自己都没有,整个神宫都不该有灵石才对,都是灵脉和灵晶。 “我都提前准备过了,就怕出来之后有这种意外。”墨宴得意的朝他挑挑眉,“放心吧,我肯定能带你在外面玩明白!” “你……带我?”柳折枝觉得这个先后顺序好像不太对。 分明是我带蛇蛇出来适应环境,怎么变成……而且蛇蛇似乎比我想象中独立许多,出来了一点不像在神宫没事便缠着我撒娇的蛇蛇了,竟然这么靠谱么? “对,我带你。”墨宴重新牵住他的手,“你看上什么,喜欢什么,想玩什么,全都给你买,带你玩。” 这话比刚才柳折枝对他说的还要周到,甚至让柳折枝有了一种倒反天罡的感觉。 我与蛇蛇……究竟谁是师尊? 可惜墨宴根本没给他时间继续思考这个问题,从这卖花灯的小摊便开始一路带他买买买。 根本不存在头一回出门不适应的可能,站在哪个小摊前面他都能跟人家从头打听到尾,不认识的东西全问一遍,然后精准按照柳折枝喜好去买。 “这个糕点是长姐之前给你买过的,你爱吃,多买点。” “这是蜜饯?甜的?甜的好,甜的你应该爱吃,这些都要了,好多种,你回去再慢慢尝爱吃哪个。” “这是什么?拨浪鼓?你玩过吗?没玩过就买,旁边那个竹子做的是什么玩意?算了不重要,你刚才看了一眼,都买了。” 总之就是别管柳折枝说要不要,只要柳折枝多看一眼什么,墨宴买上就付灵石给买下来,两人从城门口一路买完这条街,还转过去把另外两条街都给走了一遍。 一共跟那些神兽换了十几袋子灵石,等他们风卷残云似的买完,还剩五袋一点没动。 “竟然如此便宜么?”柳折枝对这些事根本没什么概念,要不然之前也不会拿着一整块灵晶却问够不够买花灯。 见他像是很好奇,墨宴拿了一袋灵石塞进他手里,“你要不要自己买一回试试?” “蛇蛇有什么想买的么?” 柳折枝发现那些东西都是蛇蛇给他买的,蛇蛇自己似乎什么都没买。 “你要给我买?”墨宴脸都要笑烂了,“你给我买什么我都喜欢,我不挑。” 什么都可以? 柳折枝放眼望去,见不远处有人在卖纸鸢,觉得可以买给蛇蛇玩,便拿着灵石走了过去。 为了让他自己体验买东西的快乐,墨宴也没跟得很紧,就不远不近的跟着,万万没想到把那摊主的漫天要价听个正着。 “公子可真有眼光,这种样式的纸鸢只此一家,再无别家卖了,我这里也是最后一个啊,您来得正巧,也是与它有缘了,那我便给公子便宜些,只要十块灵石。” 眼看柳折枝要给拿灵石,墨宴赶紧冲过去拦住,“这玩意哪值那么多啊,他骗你的。” 有些人看着便是养尊处优的,那一身气质淡漠疏离,举手投足又清贵优雅,就差在身上写着不食人间烟火可以漫天要价了。 柳折枝就是其中的典型,墨宴都开始后悔让他独自体验买东西的乐趣了,这下好了,乐趣没体验到,反而被当成了冤大头骗。 “蛇蛇?”柳折枝手中拿着灵石,被他拉到一边时还满眼迷茫,“你方才买那些东西不就是这么买么?他要灵石你便给。” “那是别人没骗我,他这……他……”墨宴都怕脏了他的耳朵,最后把那些难听的话都给咽回去了,“你想买这个是吧?我来买,你别出声,都交给我。” 他跟柳折枝说话可温柔了,连说带哄的,一转头对上那敢看人下菜碟还漫天要价的摊主,冷着脸语气又凶又狠,“你再给老子说一遍,你这玩意一个卖多少灵石?” “公子恕罪,实在对不住,我这年纪大了,方才记错了。”摊主是个能屈能伸的,马上改口,“这个只要五……” “多少?”墨宴单手按住旁边的木头栏杆,生生用指尖给按出了裂痕。 “两块灵石,两块灵石足够了!”摊主连连赔笑,生怕他把这摊子给掀了。 “两块灵石,拿着。”墨宴把灵石扔过去,拿着纸鸢走之前还背着柳折枝偷偷骂了那摊主一句,“他娘的谁都敢骗,要是给他气得下回不出门了,老子饶不了你!” 头一回带柳折枝出门玩,让他自己去买东西就遇到这种事,墨宴都要吓死了,生怕柳折枝被坏了兴致便更不愿意出来了。 “也算不上是多大的罪过,蛇蛇何必与他计较。” 神尊平日处理的都是危及神界安定的大事,在柳折枝眼里这种事遇到了也没什么,这些普通人自有普通人的生存法则,他们没必要去沾染其中因果。 “他都骗到你头上了,几条命啊这么作死,连神尊都敢……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纤长白嫩的手捂住了嘴,墨宴震惊又疑惑的眨眨眼,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称呼。”柳折枝无奈提醒,“蛇蛇莫要再说错,万一被旁人听了去,会引起轰动。” 墨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神尊二字,赶紧乖乖点头,等柳折枝把手拿开又再三保证,“不说了不说了,刚才是意外,我让那人给气着了,咱们继续买,去给你买衣服。” “长姐这些年又给我买了许多衣服,根本穿不完,还是给长姐买些首饰回去吧,再给蛇蛇买些衣服。” 柳折枝抬手摸了摸他身上穿着的衣服,轻轻按了按衣领,“长姐说每年都会新出许多样式,蛇蛇沉睡这么久,衣服样式都旧了,也该添置些新衣。” 墨宴沉睡之前见过那些神兽一家相处时什么样,道侣之间是会互相给对方添置衣服的,现在柳折枝无论是动作还是语气,都像极了对道侣的温柔体贴,墨宴整个人已经上头到迷糊了。 “好好好,行,都行,听你的,全都听你的。” 他压根没听见后面柳折枝都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晕晕乎乎的,走路都是飘的。 这他娘的也太幸福了吧! 柳折枝亲自给我添置新衣服! 城中的成衣铺不少,有四五家,墨宴跟着柳折枝都走到最后一家了,也不见他看上一件,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怎么了?是怕灵石不够?没事,我们手里这些把铺子买下来都够。” 柳折枝摇摇头,看着那些衣服眉头微皱,“蛇蛇,这料子都是普通锦布,与长姐买的衣服不一样。” 这些年吃穿用度都是柳容音在外采买,柳折枝从不过问,自己又不曾出门了解,如今见到铺子里卖的衣服与自己身上穿的不同,很是迷茫。 “我们可是走错了地方?” 墨宴:??? 合着是连衣服材质都不懂? 要是跟旁人说堂堂神尊富有整个神界,却这么呆,墨宴估计他都得被人围攻,说他抹黑神尊。 “没走错地方,这就是普通的成衣铺子,你在这种地方买不到法袍。” 墨宴还是有生活常识的,耐心又仔细的给他解释,“长姐给我们的衣服都是让人特质的法袍,天材地宝制成的,你一直穿的都是法袍,所以不知道外面卖的都只是普通衣服,神……咳……” 差点又说错了,墨宴赶紧换成传音,“神宫之外,没人整日都是穿法袍的,穿的全是普通锦衣,你那些灵宠出门都会特意换成普通衣袍。” 神尊活了太久,家底自然丰厚的惊人,便不觉得法袍有什么稀奇,就像随手能拿出一块灵晶,却拿不出灵石一样。 “原来如此。” 柳折枝点点头,又看看铺子中的各式衣袍,犹豫道:“那还是让长姐给蛇蛇定制法袍吧,这些衣服就不……” “别呀,你说了给我买的,我觉得这些就挺好。”到手的福利眼看要没了,墨宴哪能答应,硬推着他往里走,“给我买一件吧,我就想要这样的。” “真的要买么?”柳折枝不理解他为什么想要,明明法袍水火不侵还可抵挡灵力侵蚀,穿上更安全。 墨宴点头如捣蒜,“就在这买,你给我挑,你挑的肯定好看。” 感觉他是真的喜欢,柳折枝也就不再劝了,精挑细选了好一会儿才指着一件墨红色绣着金丝的衣袍让他看,“蛇蛇觉得这件如何?” “好看,我就说你挑的肯定好看。”墨宴直接从掌柜的手里把那衣服拿过来,“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换上给你看看。” 必须穿上,马上穿,老子这一个月都不换了! 柳折枝给我买的衣服!柳折枝亲自挑的!只有我有! 他兴高采烈跑去换上了,柳折枝想拦都没拦住,但等他换好了出来,宽肩窄腰的高大身形往眼前一站,柳折枝便觉得没必要拦了。 “蛇蛇穿着很好看,这般张扬的颜色果然很衬蛇蛇。” 柳容音给墨宴买的都是深色法袍,因为墨宴本体是黑色,这还是他头一回穿红色,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惊艳和俊美。 “我就说你挑的肯定好看吧。”墨宴被夸得嘴角都要上天了,在他面前孔雀开屏似的转了一圈。 “嗯。”柳折枝笑着点点头,很快又指向旁边,“那件绛紫色和旁边青色的衣袍蛇蛇也试试。” 墨宴一愣,“还能多买吗?!” 我不止能拥有一件柳折枝给买的衣服?! “自然能买,蛇蛇多试一些,好看便都买下来。”看他这般惊喜,柳折枝头一回体验到了买东西的快乐。 难怪蛇蛇方才一直在给我买,原来是要这般体验乐趣。 柳折枝的世界里没有什么道侣情趣,但即便是从师尊的视角去看,见到徒弟这么高兴他也会跟着高兴,于是墨宴直接化身奇迹蛇蛇,不光这家铺子,另外几家铺子都去试了,几乎一刻不停的换衣服给他看。 不过也确实是墨宴天生丽质,不管柳折枝给他选什么颜色他穿着都俊美非常,只要试过便全买下来了。 最后离开时墨宴穿的是最开始试的那件墨红色衣袍,走到街上被不少人偷瞄。 神界女修天赋出众者不在少数,女子也可主动求娶,是以墨宴越往前走越觉得不对,因为好多人往他旁边凑,还大部分都是某位女修的护卫。 “这些人怎么回事?是不是要跟我打架?”墨宴语气十分不耐烦,“我是出来陪你玩的,哪有空跟他们打架,这帮人怎么一点也不会看人脸色。” 柳折枝只看着他笑,把他都给笑懵了,正要开口问问这是什么意思,突然被一个壮汉拦住。 “这位公子不知可有婚配,我家小姐愿招公子入赘,若公子有意,三日内小姐便可派人上门求娶。” 每一个字墨宴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却听得一脸懵,看看那壮汉又看看柳折枝,“他……他说什么呢?什么入赘什么求娶,我是男人他看不见吗?” “谁说女子不可求娶男子了?”柳折枝好笑的看着他,“蛇蛇又偷懒少背了规矩,神界向来男女皆可嫁娶,只要彼此有意便可,女子掌管家族,男子打理内院,都是常事。” 这规矩是柳折枝定下的,他自己清楚,墨宴却是头一回听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所以他刚才说的,真是有个女人要娶我?!” “那是自然,婚嫁一事怎可儿戏,既然说了便是真的对你有意,这才大费周章派下面的人来问。” 柳折枝满眼欣慰,“蛇蛇长大了,容貌天赋修为皆是不凡,有人上门提亲很正常,不如去见见那位姑娘。” “你让我嫁给别人?!”墨宴满眼不可置信。 他的重点是别人,柳折枝听到的却是重点落在嫁上,还笑着劝他,“倒也不一定是嫁,万一真是天降姻缘,日后谁娶谁嫁,都可商量。” 不是,这是谁娶谁嫁的事吗! 墨宴人麻了,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憋死。 我是你的童养媳!我……我从小就跟你睡在一起,你现在要让我嫁给别人,你……你堂堂神尊怎么能干出这么负心汉的事! 墨宴低头看看地,又仰头望望天,差点哭出声。 他娘的有没有人能管管了!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人能管神尊! 他始乱终弃我就没地方说理吗! 308.我的就是柳折枝的 “蛇蛇为何这般看我?” 柳折枝觉得蛇蛇看自己的眼神突然好奇怪,莫名其妙的幽怨,像是被欺负了似的,可自己明明是在为蛇蛇谋划终身大事。 墨宴拧眉组织语言,“我觉得……” “公子若无婚配,我家小姐也有意与公子结识。” 刚才只有一个护卫上前,此刻众人见有人开头,纷纷围了上来。 “公子家住何处,此事我家小姐愿即刻上门到公子家中拜访长辈。” “三书六礼,我家小姐也不会少了公子……” 墨宴身上没有任何世家大族或是门派的标志,俨然已经被当成了容貌俊美又天资卓绝的散修,想要结识的小姐们很多,并且都是准备娶他入赘。 毕竟这样家世不高还极其优秀的散修在神界着实稀奇,身世清白,身后没有家族纠缠,哪个日后要掌管家族的小姐不想娶。 一下冒出这么多人要求娶蛇蛇,柳折枝先是一愣,很快便真心为他高兴起来,“我的蛇蛇果然长得极好,即便众人不知家世背景,光看蛇蛇这个人都争相求娶,既然如此,今日不如就在这城中住下,我带蛇蛇见见这些姑娘?” “蛇蛇放心,你若不愿嫁,日后与看中的姑娘好生谈谈,她嫁入神宫也是一样的,背靠神宫,不会耽误她掌管家族。” 柳折枝从前都是打算蛇蛇成婚后也住在神宫,但若是姑娘家不愿,他自然不会强求。 蛇蛇嫁过去他就准备嫁妆,娶回来就准备聘礼,左右都是一样的,不会委屈了蛇蛇与蛇蛇的道侣,关键还是看人家姑娘家的意愿。 他连聘礼或者嫁妆准备多少都想好了,至少得给蛇蛇半个神宫才行,不曾想蛇蛇好像更不满了,看他的时候眼睛都有点红了。 “我不娶也不嫁!我就待在神宫,我赖着不走!” 墨宴头一回跟他发火,咬牙切齿的传音吼了一句,然后直接搂住他的腰,面对那些来替主子试探他态度的护卫。 “不是都问有没有婚配吗?我有道侣了!” 他没说道侣是谁,但这样搂着柳折枝的腰说这句话,是个人都得以为他的道侣就是他身边的人。 柳折枝一直戴着帷帽,没人看到他的容貌,但两人刚才在街上买东西就已经被很多人注意过了,听到过柳折枝的声音,分明是个男人。 原本都以为他们是兄弟,所以才有人来结识,如今听到墨宴这么说,那些护卫赶紧拱手抱歉,还以为柳折枝是姑娘家出门不便,特意装成男人的。 “对不住对不住,打扰二位了,这位夫人莫怪,是我们误会了,祝二位琴瑟和鸣早生贵子。” 柳折枝:??? 这辈子头一回被人叫夫人,实在太过荒谬,面对众人一口一个“对不住这位夫人”,他连被蛇蛇搂着腰都忘了,僵在原地直到人群散开才反应过来,彻底错过了解释的机会。 “都散了吧!这位公子带夫人出来游玩,别打扰人家雅兴!” 有护卫怕别人再来打扰,甚至好心帮忙澄清了一下。 这下柳折枝算是彻底顾不上那些细枝末节了,拉着墨宴凌空而起,在空中结印封锁整座小城,将所有人关于自己和墨宴的记忆都模糊了模样,确保不会被人日后谈论起来,这才放心的收手离开。 墨宴自知理亏,全程没敢出声,出城后被松开放在一边,心虚得压根不敢看柳折枝。 “蛇蛇,为何要那样做?”柳折枝满眼都是不解,“你可知日后要为你举办拜师大典,到时世人皆知你是我徒儿,今**的说辞足以毁了你?”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墨宴小心翼翼的偷瞄他一眼,确认没有发火才敢继续往下说,“我就是不想嫁也不想娶,我想陪着你,他们又一直纠缠,我找个借口而已,没别的意思。” 上回暴露觊觎师尊的心思差点被打死,这回他哪敢再说,只能说是借口,是为了避开那些人,并不是真的把柳折枝当道侣。 他是头一回出门,又是骤然经历这种事,完全没有经验,情急之下出此下策倒也情有可原。 柳折枝犹豫片刻,到底没忍心罚他,回去前还特意嘱咐,“此事莫要外传,即便对长姐也不可提起,否则长姐若要打你,我是万万拦不住的。” 墨宴赶紧点头,“绝对不说,今日什么都没发生!” 柳折枝没跟他发火他就够知足了,哪敢再跟别人说啊,回头要是因为这事又不理他了,他哭都没地方哭。 不过有一件事墨宴自己耿耿于怀,都到神宫门口了,还是没憋住,扯着柳折枝的衣袖语气极其认真的又强调了一遍,“我现在一心修炼,没心思找道侣,你以后能不能别再替我考虑那些事了?” “可是蛇蛇年纪不小了,总不能一直……” “你和长姐不也没有道侣吗?”墨宴及时堵住他的话茬,“我跟你们一样一心向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要有道侣,你从小教导我要有仁爱之心,要庇护天下苍生,怎么能让情爱乱我道心?” 他说的那叫一个正气凛然,把自己的私心遮掩的一点没剩,柳折枝都听得有些晃神,头一回知道蛇蛇道心如此坚定,又惊又喜。 “是我思虑不周了,蛇蛇果然不负我与长姐所望,此事日后不会再提,蛇蛇潜心修炼便是,绝不会再有人拿此事扰乱蛇蛇道心。” 能将天地本源的恶念教导成如今这般一心向道,柳折枝怎么可能不高兴,他的蛇蛇连这种觉悟都有,若无意外,日后绝不会为祸苍生。 出身并不会限制蛇蛇分毫,日后仙途坦荡,蛇蛇修得神格,与他一样寿与天齐都是指日可待。 “今日出去玩这么高兴?” 柳容音发现他们回来之后心情都特别好,忍不住凑过去打听,“都玩什么了?让我也听听,下回我也带折枝去玩。” 她问这个墨宴可就精神了,一股脑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大堆衣服,“看!都是柳折枝给我买的!” 本以为柳容音会羡慕,结果墨宴只看到她一脸的嘲笑。 “行了,别在那胡编乱造了,折枝身上连灵石都没有,他拿什么给你买衣服?” 柳容音说着还伸手扒拉两下他的衣袖,“再说了,你这些破烂折枝也看不上啊,别说是法袍了,这衣服上半点灵气都没有。” “他没有灵石我还没有吗?灵晶在外面不能用,我可是提前跟凤凰他们换了不少灵石带去的。”墨宴得意的挑挑眉,“我还拿着灵石给柳折枝买了好多吃的和玩的!” “那算什么折枝给你买衣服啊?” 柳容音表情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就差直接说他是个傻子了,“折枝拿你的灵石给你买衣服?那不就是你自己花灵石给自己买吗?” “那……”墨宴愣了一下,“那也是柳折枝给我挑的!” “行行行,知道了。”柳容音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敷衍的摆摆手,“玩去吧。” 墨宴:“……”太他娘的侮辱人了吧! 他感觉这一整日跟柳折枝甜蜜死了,他幸福得都要上天了,结果被这么当头一棒,根本忍不了,坐那就开始叭叭叭说个没完。 “谁花灵石不重要,重要的是柳折枝给我挑的,他给我花的是心思,心思最重要!” “而且我跟柳折枝分什么你的我的?我的灵石不就是他的灵石吗?我这个人都是他的!” “你看看,这件我穿上柳折枝说好看,这件也说好看,还有这个纸鸢,这是柳折枝亲自!亲自去那小摊上给我挑的,还差点被人骗了,你知道他有多辛苦吗?” 柳容音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无语,“我不知道折枝有多辛苦,但我知道你有多有病。” “要不我给你炼制点治脑子的丹药吧,这么下去折枝要是让你继承衣钵,神宫的未来实在堪忧啊。” 墨宴:??? “长姐你是不是骂我呢?不对,你肯定是嫉妒!嫉妒柳折枝为了我花这么多心思,买这么多衣服,还……” “蛇蛇怎么又与长姐吵起来了?” 柳折枝从殿内走出来,满眼无奈,“长姐别与他计较,蛇蛇今日头一回出门,怕是还激动得很,未曾平复。” “知道知道,我还能跟个傻子一般见识吗?”柳容音指指桌上那一堆东西,“这傻子在这跟我说你给他买了一堆破烂,还说我嫉妒他,出去玩一趟怕是把脑子给玩丢了。” “你……”墨宴刚吐出一个字就赶紧闭了嘴,愣是一声不敢吱。 这要是柳折枝没在场,他高低得跟长姐对骂个三百回合,可惜柳折枝不让他骂娘,现在他什么都不敢说。 “确实与平日我们的吃穿用度不同,但蛇蛇喜欢,那便由着他吧。” 柳折枝尽可能不偏不倚的从中调和一句,然后还特意解释了一番,“原本是想给长姐买些首饰,但那小城中卖的都是俗物,远不如从前我托天道给长姐带回来的那些,着实配不上长姐,下回若有机会……” “没事,你跟我客套什么啊,不用给我买,我那首饰都戴不过来,现在还有一堆没戴过的呢。” 他们俩谁都没多说什么,墨宴却在旁边精准捕捉关键词:天道。 “既然天道现在自立门户,那他从前送给你们的东西是不是……不方便再用了?” 他点到为止,没敢说该送回去还是该扔,都看柳折枝怎么处理。 最好是全扔了,老子可不想再在柳折枝身边看见那个天道的东西了! 这世上竟然还能有人对柳折枝不好,跟柳折枝决裂,真他娘的晦气! 309.蛇蛇远比天道重要 “天道送的东西还真就得都收拾出来。” 墨宴这么一提醒,柳容音才意识到这件事其实挺严重的,若是天道真的有什么害人之心,那他们姐弟俩这些年收了那么多物件,难保没有个一两件不对劲。 “长姐已经怀疑到此等地步了么?”柳折枝对天道始终有些年少时的情分在,并未彻底撕破脸的情况下,实在不愿过多猜测怀疑。 “我们关上门自己查看,他又不会知道。”柳容音耐心的劝他,“折枝,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世上除了你长姐我,旁人对你再好,时间久了都有改变的可能,只有你我是一母同胞,不必互相防备。” 前半句墨宴边听边点头,后半句越听越不对,赶紧在旁边接茬,“还有我还有我!我肯定永远不会变,我对你只能更好,绝对不会跟那个什么天道一样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乖蛇蛇。” 柳折枝摸摸他的头,到底是听了长姐的话。 神尊不食人间烟火了些,但他听话,很多时候都非常听长姐的话,毕竟长姐如母。 已经二十万年了,天道常年在外游历,送给他们姐弟俩的物件还真不少,全都收拾出来林林总总摆了一院子。 但仔细看看便会发现,大多数都是最初那一万年送的,后面便越来越少,到最后都是柳折枝托他给柳容音带什么他才会给带。 “其实折枝你早就看出来他变了吧?”柳容音看着那满院子的物件,平日里不拘小节,今日才发觉不对,“这里一大半都是你托他给我带的,你自己不出门就让他给我买衣服首饰。” “神界平定后的那一万年他常来,每回都带一堆礼物,后面就慢慢淡了,你心思比我细腻的多,肯定早就看出来了。” 她压根就没发觉这些事,回回给弟弟买什么都还照常给天道带一份,今日这么一算,柳容音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像个傻子。 “都是身外之物罢了,我即便看出来也没什么好说的,情分淡了,那便是真的淡了。” 柳折枝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枚玉簪,语气无奈,“当年出生前几日,他说见面一定要送我玉冠,算是及冠之礼,时至今日也未曾提起,或许人长大了都是要变的吧。” 原本说好的亲手雕刻玉冠,最后变成了在外买来的玉簪,即便都是礼物,终究心意上不可相提并论。 年少相识的亲如手足之情,也抵不过世事变迁。 “这玩意一看就是随手买来的,他肯定从那时候就跟你们离了心。” 墨宴都要把那簪子盯穿了,他没少见柳折枝用这簪子束发,原来是天道送的,早知道就装作不小心给摔碎了! 醋劲上了头,又是嫉妒又是心疼柳折枝为不值得的人伤神,他嘴上也就没那么严谨了,什么心里话都一股脑说出来了。 “我早就看他不像好人,你们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他留一份,他来那么多回,我就没见过他给你们带什么,那就是个白眼狼!” 本来柳容音脾气就有点上来了,他又在这煽风点火,气得柳容音直接从柳折枝手里把簪子抢下来给摔了,“折枝,这玩意咱们不要了!长姐再给你买一堆,他连以前的承诺都没兑现,弄个破簪子糊弄你,真他娘的不是人!” 想到出生之前天道对柳折枝如何殷勤,如何百依百顺,还说要跟他们一起姓柳,要一辈子不跟柳折枝分开,如今再想想这些年天道跟他们的疏远,谁能不生气。 他们姐弟俩对人家掏心掏肺,人家跟他们耍心眼,早就物是人非了。 她跟墨宴光顾着生气,谁也没注意到柳折枝盯着地上的簪子碎片眉头微皱,直到柳折枝收起碎片看向墨宴,“蛇蛇可曾……碰过这玉簪?” “什么意思?”墨宴一脸懵,“我哪有机会碰那个啊,刚才是长姐摔的,不是我。” “从前也没碰过么?” “我真没有!”本来墨宴心里就酸,现在被他这么一问,差点当场给他哭一个,直接撒泼,“你不是戴着就是收起来,我哪有机会碰啊,你那么宝贝那个簪子,摔碎了还把碎片捡起来收着,我是谁啊,我怎么碰,我连那簪子一点渣都不如……” 只是随口问问,万万想不到他是这个反应,柳折枝都懵了,“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不是多宝贝那个簪子,蛇蛇是我徒弟,自然什么都碰得,我只是……嗯……” 一时间有点解释不清了,柳折枝实在没办法,只能求助长姐,让长姐先帮忙哄哄蛇蛇。 柳容音收到他求救的眼神,点点头直接照着墨宴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你个大男人矫情什么!哭哭哭,你敢哭老娘直接给你扔出去,以后就别进神宫了,出去当流浪蛇……流浪龙吧!也别见折枝了!” 哄?根本不存在哄,也就折枝惯着这兔崽子,哄个屁,揍一顿就老实了! 挨了揍还被威胁扔出去不许见柳折枝,墨宴瞬间就端正坐好不敢出声了,只是看着柳折枝的眼神还有些幽怨。 要是平时柳折枝肯定还要哄他的,但今日着实是没心思哄,因为柳折枝问那句话并不是多宝贝天道送的簪子,而是…… 簪子碎裂之时,他看到了一缕微不可察的魔气从中溢出,很快便消散不见。 快得像是他的幻觉,再仔细看时便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他才下意识收起来,又去问是不是蛇蛇碰过,毕竟只有蛇蛇身上有魔气,说不定是不小心沾染上的。 可如今蛇蛇说没有碰过,长姐不可能有问题,他自己也绝对没有魔气,这世上最后一个触碰过簪子,还能修为高深到给簪子沾染气息的人就只能是……天道。 想到这种可能,柳折枝心中一惊,在脑海中翻遍了关于天道的所有记忆,却没找到一丝一毫和魔气有关的画面。 难道是我与长姐双生为仁爱本源,天道与蛇蛇一样为恶念本源? 那当年孕育创世神的花一共有几朵?若真是天道与蛇蛇一样,那便也该是双生,既是双生,为何出生前从未听说过蛇蛇?出生后也没见过,反而是晚了十万年才偶然捡到?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那此事蹊跷之处可就太多了,柳折枝只能暗自猜测,此刻对谁都没办法说。 蛇蛇肯定什么都不知道,长姐脾气急,万一去直接质问天道,或不小心打草惊蛇就糟了,至于亲自去问天道…… 今日之前柳折枝还觉得并未完全撕破脸,或许都是误会,但此刻他不得不多防备了,绝对不能让天道知晓魔气的事,提前做什么准备。 “天道可曾与蛇蛇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话题跳跃的太快,他还又扯到了天道身上,墨宴感觉像是不太对劲,疑惑的摇摇头,“没有啊,他能跟我说什么奇怪的话,你问这个干什么?” “当真没有么?比如与你交好之类,与你单独相处,或者想带你出神宫也没有么?” “真没有,你不信任我吗?要是有这种事我肯定早就跟你说了。”墨宴都让他给问慌了,“柳折枝,我跟他不一样,他背叛你我肯定不会背叛你,你要是不信你就……你……要不你给我下个什么符咒,或者吃点毒药。” “按时找你要解药的那种毒药,我把命交在你手里你总该信了吧。” 他以为柳折枝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因为天道的背叛,所以开始盘问他,怕他以后也跟天道一样忘恩负义,连柳容音都是这么想的,还在旁边劝。 “折枝,你要是真信不过,墨宴说的倒也是个办法,反正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按时给解药就不会死。” 她边说边拿出一个瓷瓶,“正好我这刚炼制了一种丹药,里面的毒若是不全解了,只给普通解药,那就是一年发作一次,不发作的时候什么反应都没有。” “倒也不必这么……蛇蛇?!” 柳折枝刚想解释说不用,墨宴直接冲上去把瓷瓶抢下来,打开盖子就要往嘴里倒,幸亏他反应够快,先一步用灵力打掉了瓷瓶,否则那丹药就真要被吃进去了。 “蛇蛇胡闹什么?我又怎会不信你让你吃那丹药。” 这回柳折枝是真有些发火了,照着他脑袋邦邦好几下,“我只是随口问问,怎的脾气这般大,毒药也敢抢着吃?” “不是跟你赌气,我是真心的。”墨宴捂着脑袋一脸委屈,“我吃了又不会死,而且你也安心了,还证明了我不会像那个白眼狼一样,这不是挺好的吗?” “莫要胡言乱语,毒药不能随便吃,我信得过蛇蛇,你若觉得是猜忌,我日后不这般问了便是。” 他还是很宠墨宴的,甚至愿意为了墨宴妥协许多事。 这一刻墨宴和天道在柳折枝心中完全分成了两个等级,若从前觉得大家都是一本同源,该一视同仁,那此刻墨宴便是要远远高于天道。 连毒药都毫不犹豫要为他吃的蛇蛇,在他心里甚至超越他自己,可以与长姐平起平坐。 310.他迟早会害了你 魔气的事真相并不容易查,柳折枝还没查出头绪,龙族族长的继任大典上他便见到了天道。 准确的说是在龙族地界外便见到了。 天道似乎有意在这里等他,就像这十万年未曾有任何隔阂一样,热情熟络的跟他打招呼,“折枝难得出门,我特意清了场,进去这一路,保证折枝不会遇到赶来朝拜的人,今日可要在外面多走一走?”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看得出他是真为了柳折枝清场了,柳折枝还没说什么,墨宴就上前一步把柳折枝挡在身后,对着天道冷笑一声,“装什么啊,你现在跟柳折枝的关系,用得着你献殷勤吗?” “多年不见,师侄倒是越发没规矩了。”天道目光在他和柳折枝身上转了一圈,“我与你师尊叙旧,你一个小辈贸然插嘴,合适吗?” 他有意针对墨宴,拿辈分和规矩礼数来打压,柳折枝平日最不喜的便是口舌之争,今日却因为不想让蛇蛇吃亏而开了口。 “今时今日,你叫蛇蛇一声师侄只怕也不合适了。” 他们交好时墨宴该叫他师叔,如今十万年不曾往来,早已分道扬镳,哪里还能名正言顺论辈分。 天道自然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却依旧笑着与他交谈,“折枝还是这般宠爱他,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随手捡来的东西,还是多防备些好,指不定哪日便生了异心,蓄谋已久,或是以下犯上呢?” 他在暗示墨宴觊觎师尊的心思,没指望柳折枝听懂其中深意,只要墨宴听懂了便好。 果然,此话一出,墨宴的脸色骤变,方才还能挡在前面替柳折枝拒绝他的示好,如今明显脸上多了心虚,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墨宴的软肋太明显了,天道一直都知道,此刻这么说,不过是想看看十万年过去,这软肋还能不能拿捏他罢了。 事实证明不仅可以拿捏,光是没头没脑的暗示一句便能让这个蠢货慌了神,天道很满意。 “天道。”柳折枝只当他有意挑拨自己与蛇蛇的关系,脸色也冷了下去,“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会心思深沉,莫要以己度人。” 天道只是看着他笑,笑够了才叹着气摇摇头,“折枝,你我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冲突,我也不曾害你,只是闹出了一点小误会而已,我们一起长大,我自然是一心为你好的。” 说着手中折扇突然隔空指了指墨宴,“他,有朝一日定会害了你。” 嘴上只是这么说,听起来高深莫测,下一秒柳折枝耳边却响起他的传音,“折枝,他身负魔气,对吧?天地本源的恶念,万一让旁人知道了,你说会不会因此引起神界轰动?” 他还是笑着的,柳折枝听到这话猛地抬眼与他对视,却未曾从他眼中看出任何恶意或是威胁,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折枝放心,我不会背叛你,更不会把他的身份说出去,只是给你提个醒罢了,放这么一个随时可能惹祸的祸害在身边,实在危险了些。” 年少相识,即便十万年前他与自己分道扬镳,自行将神界与自己分而治之,柳折枝都没觉得多震惊,这是头一回,柳折枝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若是他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柳折枝还能明白他的意图,可如今他知晓了,不说出去,还这般意味深长的提醒,根本让人猜不到他想做什么。 “你我之间,多年情分在,何事不能直说?”柳折枝也是给他传音,此事并不想让蛇蛇知晓,“天道,你要什么与我说,你觉得我会不给么?” “神界,神宫,又或者是……” “折枝,你从来都不了解我。”天道打断他的话,并不需要他的许诺,更不需要他让给自己什么,只是盯着他遗憾的摇头,“神尊仁爱世人,却从不肯花些时间去真正了解我,你记得的,永远都是未出生前的那个我。” “花苞之中不知年月,我们三人一同长大,朝夕相处的时间远不止十万年。”柳折枝眸中满是不解,“那些岁月,难不成我该忘了么?当年的你和现在的你,都是你,有何区别?” “人长大了会有分离,可情分还在,我们一本同源,难道非要闹到反目成仇才肯罢休么?” “所以我说你从来不肯真正了解我,你所谓的情分,都是从前的情分。”天道叹息一声,摇头苦笑,“折枝,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我们也不会有反目成仇的那一日,我只希望……你能安好。” 你要一直这么高高在上,做你仁爱世人的神尊,一直到你我之间了结的那一日。 我不需要你施舍我什么,不需要你让给我,你从来不争不抢,哪里知道与人争斗,棋高一招的痛快。 天道没有多解释,因为他明白柳折枝跟他不是一路人,柳折枝这样只知道为苍生鞠躬尽瘁的人,就算他说了,也不会明白他的执念。 高坐神座的神尊,永远都那么仁爱无私,清高圣洁,就该亲手推他跌落泥潭,才能体会到……赢了他的乐趣。 “对了,若是哪日要杀他。”天道重新把目光落在墨宴身上扫了一圈,“折枝记得知会我一声,养了这么多年,杀了太浪费了,不如交给我。” 他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消失在原地,因为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以柳折枝的性格,即便从前可能有心思处置墨宴,今日之后也肯定不会再让墨宴离开神宫了,他越表现出想要接手,柳折枝就会越怕他有什么阴谋,得牢牢将人锁在身边才能放心。 不保证一直朝夕相处,怎么能看到徒弟觊觎师尊,乱了师尊道心的好戏呢? 虚空之中,想到柳折枝是如何念念不忘年少情分,常把未出生之前的事挂在嘴边,天道嘴角上扬的弧度越发戏谑。 兜兜转转,如今他也算做了善事,让这两人再续前缘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 虽然听不到他们的传音,但墨宴一直站在旁边,见他们对视的那一眼便知道肯定是天道跟柳折枝说什么了。 “我……我为什么会……会害了你啊?”墨宴是真的慌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魔气,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最让他害怕的是这些事天道似乎都知道。 柳折枝不确定该不该跟他说,盯着他犹豫许久才开口,“蛇蛇,其实……” “我已经在努力修炼了!”他想说,墨宴却不敢听,生怕听到的是他要抛弃自己,“我修炼出神格就会跟你和长姐一样,我也算是神族,我……我可以一直不出神宫。” “你说要举办大师大典我也愿意,你要是不认我做徒弟了我也愿意,把我当灵宠养在神宫就行,有朝一日要是我真会害你,我会自己死的远远的,绝对不会伤了你。” 神界容不下魔,是柳折枝在保他,隐藏他的身份,这些他是知道的,如果柳折枝要抛弃他,他不会怨恨,他只是不甘心,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 “蛇蛇,别怕。”见他如此激动,如此没有安全感,总是担心被抛弃,柳折枝心中五味杂陈,主动抱住他,踮起脚摸摸他的头,“只要蛇蛇不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我便永远不会抛弃蛇蛇。” 神尊的承诺从不食言,他今日给了蛇蛇,只希望蛇蛇可以安心一些,不要因为天道的那些话胡思乱想。 “我相信蛇蛇,比起天道,我更相信蛇蛇,我的蛇蛇绝不会害我,背叛我。” 就是因为相信蛇蛇,所以他选择不去质问天道那簪子里的魔气,他得保证蛇蛇的安危,若贸然质问,天道对外说出蛇蛇的身份,那时便是蛇蛇要与整个神界为敌了。 这些年因为天道法则掌管渡劫,天道在神界的威望已经隐隐与他这个神尊比肩,不然也不会有分而治之的局面,一旦天道发难,就算他想为蛇蛇遮掩也不可能堵住悠悠众口。 柳折枝想的是大局,是长远的未来,甚至已经在考虑如何护住蛇蛇一辈子,墨宴想的却是究竟自己为何会害了他。 天道的话在他心里埋了一根刺,他就算杀了他自己,都不能让柳折枝受到一点伤害。 “那我究竟为什么会害……” “蛇蛇不会害我,莫要听天道的挑拨。” 墨宴点点头,什么都没再追问,越发确定了这件事真实存在,柳折枝为了护着他才不跟他说。 进了龙族他还在想回去之后一定要找长姐套套话,长姐性子不拘小节,没有柳折枝那么心思细腻说话严谨,兴许能套出一点线索。 应该是和他的身份有关,可身份曝光只会让他自己不被神界所容,为什么会扯上柳折枝? 柳折枝可是神尊啊,我是什么东西我能害了他?他一巴掌就能打死我…… 龙族族长继任大典早已开始,他一直站在柳折枝身后,脑子里翻来覆去想这些事,不知何时突然回了神,因为他听到柳折枝开口了。 “本座今日带了徒儿一同前来,这便是本座唯一的亲传弟子。” 柳折枝将众人的目光引向墨宴,头一回在世人面前介绍他,墨宴赶紧挺直腰背尽可能让仪态更合规矩,生怕给柳折枝丢脸。 可他等到的却不是柳折枝说出墨宴两字。 “本座徒儿名为……柳玄知。” 玄知?! 墨宴身体一僵。 柳玄知?这是柳折枝新给我取的名字吗?不是拜师大典上才正式让我姓柳?怎么今日就…… 而且这名字我是不是在哪听过?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10-320 311.不是同一个人 若今日没有天道拦路说了那些话,柳折枝也没想过提前让墨宴姓柳,但他实在不清楚天道要做什么,只能尽自己所能去保墨宴。 可惜名字没能让墨宴自己选,而且玄知这个名字很早之前便有的,今日来不及多想,只能先占用了。 想到当年自己还未出生时被天道缠着起名字的事,柳折枝下意识看向对面的天道,昔日年少时真挚又赤诚字字句句依旧萦绕耳边一般。 “你要叫柳折枝?那我以后也跟你姓柳,你给我起个名字吧?” “我如何能给你起名字,你又不是与我双生,不合适。” “没事,反正我以后会一直跟你待在一起,跟双生也没区别,你随便起什么名字都行,你起的名字肯定好听。” “待我想想……嗯……那不如就叫柳……玄知?” 他在看着天道回忆,正巧天道也在看他,还笑着朝他点点头,“柳玄知,好名字,折枝给徒弟起这名字,可有什么典故啊?” 他为何问典故? 柳折枝眼底浮现些许不解,语气冷淡,“并无典故。” 玄知二字有何寓意,在他看来天道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因为他当年亲口解释过。 天地玄黄,天玄者,高深莫测也,取玄字为名,是盼其知晓世间万事,二者合一,是为玄知。 这名字是他对天道的祝愿,天道亲口说过很好听,喜欢的不得了,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自行取名为天道,没有用玄知为名,也不再提想姓柳。 可此刻的天道却好像全然不知情一般,勾着嘴角看向了墨宴,“折枝即便随口赐名,也是大有深意的,你本体便为玄色,很是贴合。” 他竟然把玄解释为颜色,柳折枝面上表情平静,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 天道不知那名字的含义,可自己分明解释过,天道还亲口夸过,即便过了二十多万年,他们都是天地本源的化身,不老不死,绝不会年纪大了便忘却了。 除非……除非天道不是当初的那个……玄知。 意识到这种可能,柳折枝身体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不敢相信陪了自己十多万年的天道从一出生就不是当初朝夕相处的人了。 “柳……师尊,你怎么了?” 墨宴无论何时都会关注他,刚好看到他的异常,因为周围有外人,还特意改口叫了师尊。 “这个名字我很喜欢,听着挺亲切,像是以前听过似的,我觉得叫这个名字好,柳玄知,你起的名字肯定好听啊,你别生气,我刚才是太激动了没反应过来,绝对不是不喜欢。” 他说了一大堆来解释,还以为是因为他没反应,柳折枝误会了他不喜欢,可这些话柳折枝只听进去了两句。 像以前听过。 你起的名字肯定好听。 第二句相当熟悉,因为柳折枝自己以前也听过这句话,想想从前总觉得蛇蛇很像天道,蛇蛇说的话也像天道从前说的,还像天道未出生时那样黏着自己…… 此时此刻,墨宴的那句“像是听过”不断在柳折枝脑海里回响,让他恍惚着认清了一个现实。 错了,全都是错的。 什么年少情分,那情分根本就不是他与天道的,是蛇蛇,一直都是蛇蛇。 难怪天道变了,难怪与他决裂,难怪不知玄知的含义……许多巧合,许多不合理之处,在这一刻全都有了解释。 “折枝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看着我?” 天道丝毫不知自己无意间暴露了什么秘密,还假模假样的关心,“可是身子不舒服,不如我送折枝回神宫?” “不必。”柳折枝回了神,与他说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冷,甚至未曾再多看他一眼,抬手拉住墨宴的胳膊,沉声道:“本座与你早已断了往日情分,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这是他这辈子说的最重的话,虽然不带脏字,但对柳折枝来说已经是比骂人还绝情了,说完便带着墨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亲耳听到神尊与天道决裂的众人面面相觑。 这十万年也有传闻神尊与天道生了嫌隙,但神尊不出神宫,世人都只能猜测,无从考证。 今日神尊已然亲口认证,还当众对天道疾言厉色,也算是昭告世人了。 众人看天道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天道本人却坐在那什么都没说,只眉头微微皱起,不明白一向最为顾念旧情的人为何当众翻脸。 墨宴也不明白。 他虽然高兴柳折枝彻底与天道决裂,但柳折枝这样实在太反常了,他很难不多想。 “柳折枝,你到底怎么了?你今日……”墨宴低头看看他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有些奇怪。” 平时都是他缠着柳折枝不放,就算柳折枝主动跟他有肢体接触也是一触即分,这还是头一回这样拉着他。 柳折枝并未带他回神宫,而是径直去了捡到他的荒山,凌空立在荒山上空,看着那山清水秀却人皆罕至的地界,沉默许久才开口。 “蛇蛇可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出现在此处的?” 他不回答,还反过来问自己别的事,墨宴愣了一下才发现下面就是自己待了好多好多年的荒山,终于舍得把目光从他拉着自己的手上移开了,盯着下方努力回忆。 “我记得……我好像一直在这,不是怎么出现,是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在这,从来没变过,直到……”墨宴说着又小心翼翼去拉他的手,“你来把我带走了。” “我们为什么来这啊?这里我待太久了,没什么好看的,还是回神宫吧。” 他拉着柳折枝的手想离开,看似是觉得此处无趣,实际那种拼命掩藏的慌乱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柳折枝看得真真切切,心疼之余更是控制不住的埋怨自己。 怨自己为何没能早些发现并非同一个人。 “蛇蛇别怕,只是来看看,不会扔下蛇蛇,永远都不会。” 柳折枝抬手摸上他的脸颊,温柔的摩挲着,“我只是想多了解蛇蛇一些,没有别的意思,今日与天道决裂,心中……感慨颇多,日后我心中便只有蛇蛇与长姐才是至亲之人。” 从前他只说是徒弟,这还是墨宴第一次在他口中听到自己如此重要,不仅算是至亲,还能与长姐相提并论,惊喜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真的?我……我在你心里跟长姐一样吗?我超越天道了吗!” “嗯。”柳折枝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天道怎能与蛇蛇相比。” 鸠占鹊巢之辈,何其无耻。 “玄知,莫要自降身份与他相比。” “行,我记住了。”墨宴乐呵呵的盯着他,“好听,这名字好听,我喜欢,从你嘴里说出来更好听了。” 这世上只有他会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好,会这般喜欢黏着自己,柳折枝踮起脚尖轻轻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果然是我的玄知。” 从前的玄知,如今的蛇蛇,这两个才是同一人,是要与他永远不分开的人,是会真心惦念他与长姐的人,至于天道…… 想到这些年天道偷了自己对蛇蛇的情分和信任,在外都做了些什么,如何收拢权势到如今能与自己将神界分而治之,天道法则无处不在,柳折枝眸中便有无尽寒意弥漫。 从前的蛇蛇身上绝没有什么魔气,也不会是本源恶念,天道一定是对蛇蛇做了什么,才会让蛇蛇消失十万年又意外出现在荒山,还让蛇蛇变成了如今这样身负魔气。 他的蛇蛇不是恶念的化身,不该被世人不容。 “啵!” 他亲了墨宴额头一下,墨宴反过来也用力亲了他一口,虽然想亲在嘴上却没敢亲,只能努力藏着小心思亲在了脸上。 “柳折枝,你放心,天道背叛你,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他能为你做的,我只会比他做的更多,更好,不用为他难过,他不值得。” 他以为柳折枝是跟天道决裂太难过了,所以才这样奇怪,信誓旦旦的跟柳折枝保证,“我柳玄知,一定一定一辈子都听你的话,永远做你的乖蛇蛇,要是背叛你一星半点,那就死无葬……唔!” 柳折枝捏着他的嘴及时堵住了他后面的话,“莫要胡言乱语,日后不许再说类似的话。” 嘿嘿,他这是心疼我,是为我好,他真好!柳折枝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墨宴虽然嘴被捏着,嘴角上扬不了,但眼里满满的全是笑意,忙不叠的点头答应了。 “蛇蛇想喝酒么?” 以前总被柳容音拉着,墨宴又是个喜欢喝的,两人凑到一起十回能喝醉九回,后来就被柳折枝勒令不许乱喝酒了,现在听到他主动问,墨宴被放开嘴立刻激动的问他,“我想喝就能喝吗?” “嗯,今日有喜事,我们回去找长姐喝酒。” “好,快走快走,我跟长姐喝酒,你喝茶就行了,不用你跟着喝。” 墨宴以为是彻底与天道撕破脸才说高兴,殊不知柳折枝高兴就是因为他,因为找回了自己的玄知,觉得这是天大的喜事。 虽然还没想好要如何将此事与他和长姐说,但并不耽误柳折枝先与他们一起庆祝一番。 “我与长姐,与蛇蛇,我们三个才是一家人,本就该如此。” 312.我就是觊觎师尊,我喜欢你 “怎么出去一趟再回来,你们俩就都奇奇怪怪的?” 突然被拉来一起喝酒,柳容音喝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开口问,对面那师徒俩实在太高兴了,高兴得让她摸不着头脑。 “我听说天道有意刁难你,折枝当面跟他翻脸了,那应该你高兴啊,折枝怎么也这么高兴?” 墨宴的心理她能猜到一点,柳折枝她是真看不透了,年少相识的情分说断就断,这一点不像她太过重情义的弟弟。 “柳折枝当断则断,高兴不是正常的吗?”墨宴不觉得奇怪,甚至还借着酒劲说出了豪言壮语,“长姐,你等着吧,虽然柳折枝没有天道帮忙了,但我以后一定会比天道帮他更多,我什么都不用他做,这世上没人比我对他更好!” “啪!” 柳容音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滚蛋!你还能越过老娘去?老娘对折枝最好,你排第二!” “行行行,那我就对柳折枝第二好。”墨宴不敢惹她,捂着后脑勺凑到柳折枝面前,“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嗯?”柳折枝完全没理解,“说定什么?” “长姐第一我第二啊,你心里不能再有别人超过我了。” 竟然还能这么预定,柳折枝只觉得他好幼稚,压根没觉得他说的都是认真的,哄孩子似的点点头,“好,蛇蛇说定了便定了。” 明知道他没往心里去,但墨宴听到他答应还是止不住的开心,把这当成了柳折枝给他的承诺。 他高兴,柳容音也被他逗笑了,两个人又喝了好几轮,地上全都是空的酒坛子,看他们都有些醉了,柳折枝才开口去问。 “长姐,若有朝一日我与天道真的打起来,并非切磋,以你经常出门游玩的见识来看,这神界可会生灵涂炭?” “打……打起来?”柳容音已经醉得不太清醒了,反应好一会儿才回应他,“不是切磋是怎么打?你与他斗法?” “对,你死我活的斗法。” 几乎是柳折枝话音刚落,柳容音就笃定的摇摇头,“那不可能,你不会跟他那么打,别说是神界,到时候三千小世界估计都要受牵连。” “你就算比他修为高,百招之内也不可能杀了他,如今神界生灵越来越多,你放开了打,绝对生灵涂炭,苍生别说受你百招,你一招下去就是山海可平,血流成河。” 因为喝醉了,柳容音才不会去多想他为何这么问,而是回答的绝对中肯且真实。 柳折枝点点头没再多说,长姐的回答与他的预期差不了多少,他早就知晓自己很难与天道斗个你死我活,即便确认了天道有异心,他也得顾忌苍生性命,无法打上门去。 可如今天道法则无处不在,不能杀了天道的话,要与天道以权势争斗,着实不容易…… 这一夜三人一直喝到天亮,就算早就醉了,柳容音和墨宴也没停,各种醉话和胡言乱语轮番说,柳折枝在旁边以茶代酒,时不时被他们逗笑,短暂的忘了天道的事。 但第二日醒了酒,柳容音和墨宴就都发现柳折枝有些变了,从前最不爱出门的人经常主动出门,而且都是带着墨宴去,不止是游玩,还会频繁接触神族与龙族。 从前完全放给天道的权力,如今他都亲自一点点收回,还会有意让墨宴接触一二。 慢慢的即便柳折枝怕他们冲动行事什么都没说,柳容音也发觉不对了,一日两日能说是弟弟跟天道赌气,几万年过去那些权力还没彻底收回来,天道甚至还能隐隐与神宫比肩,这就太严重了。 “折枝,你带着墨宴出面主事已经三万多年了,你跟长姐交个底,天道是不是早就狼子野心,暗中准备了许多,打算取代你这个神尊?” 这些事柳折枝不让她接触,怕她脾气火爆藏不住事,但她只是性子急,又不是傻,该懂的她都懂。 若是天道还与他们交好,他们可以不在乎权势,这神尊谁做都一样,可如今已然决裂,若天道夺了权,只怕他们的下场不会太好。 毕竟柳折枝还有个是天地本源恶念的徒弟。 “长姐帮我守着神宫便是,旁的事我自己可以周全,不必长姐跟着……” “折枝。”柳容音打断他的话,语气都沉了下去,“我是你长姐,我现在就问你一件事,天道是不是不受控了?” 柳折枝沉默不语,并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长姐。” 这三万年墨宴接触了很多事,出入神宫都跟着柳折枝,比柳容音知道的详细许多,犹豫许久才开口替柳折枝回答了。 “柳折枝从前太信任天道,放权太多,想彻底收回来没那么容易,权势这种事他又接触的太晚,天道还早就开始布局,他跟天道……” “天道想取代我不容易,我想斗倒天道也……”柳折枝自己接着墨宴的话说出了答案,“很难。” “此事是我发现的太晚,从前做错了,如今想回头弥补有些麻烦,神族与龙族都有投效天道的人藏在暗处,难以分辨。” 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神族与龙族互相争斗,两族内部的争斗,还有一些散修和世家大族沾染其中,一一去了解,去收拢,谈何容易。 从前的神尊只要神界太平盛世,只护苍生无忧便足够,如今却要参与这些争权夺势,以权力为刀柄与天道斗,各自执棋落子。 这三万年柳折枝见了太多细枝末节的阴暗,神界与他从前想的完全不同,党争遍地,沉疴积弊数不胜数,他一一肃清的同时,终于明白天道那些年究竟在忙什么了。 是在忙着让他看表面的花团锦簇,背地里推动神界各方势力争斗,然后趁乱收买人心,扩充麾下效力之军。 “长姐,神界不能乱,此事也只能有一个结果,那便是苍生安好。” 天道可以只要权势,枉顾苍生,但他们不能。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柳容音怎么可能还不明白他为何瞒着自己,不过是怕自己一时冲动,跑去跟天道打架而已。 神尊一怒可血流成河浮尸万里,她这个神女虽然没那么厉害,但她出手也不是世人能够承受的。 神仙打架,蝼蚁遭殃,上位者争来斗去,苍生何其无辜。 “折枝,你放心,我不会去找天道,我……”柳容音扯出一抹极其勉强的笑,“我只是之前不明白你为何瞒着我,为何突然与天道斗起来,我不知道他这么背叛你,长姐怎么可能给你拖后腿。” “并非有意瞒着长姐,只是不想让长姐跟着劳心伤神罢了,左右都已经成了如今这等局面,徐徐图之便是。” 柳折枝不敢完全说出真相,他现在有一个更荒谬的猜测。 这三万年每发现一件天道曾经为了掌权而做过的事,他这猜测便多一分,因为那些不顾苍生死活的行径,怎么看都不像怀着仁爱之心的创世神能做出来的。 神界是他与天道一同创造,天道再怎么被权势迷了眼,仁爱苍生之心也不该变,除非…… 除非那恶念本源根本就不是蛇蛇,而是取代了蛇蛇的天道。 若真的如此,本源恶念已经长成,哪有那么容易除掉,万一被长姐或者蛇蛇知晓,两人为了帮他瞒着他去做了什么,等他发现恐怕为时已晚。 苍生要守,长姐和蛇蛇他也要护住。 “左右如今我还能制衡天道,长姐也不必太过忧心。” 他还在安慰长姐,墨宴早已在这三万年中飞速历练成长,盯着他的侧脸眼神晦暗。 根本就没有他说的情况那么乐观,天道的势力在暗处,他们却在明处,这些年他与天道斗得举步维艰,多亏有长姐镇守神宫,断了后顾之忧,否则他分身乏术,只怕要比如今的情况糟得多。 可惜柳折枝不打算告诉长姐,他也不能说。 “蛇蛇在想什么?” 两人回到寝殿,柳折枝见他似乎在出神,轻声问了一句,“怎么有些魂不守舍?” “没有,我是在想正好今日有空,给你做些什么吃食。”墨宴走过去将他从椅子上横抱起来,直接抱到床上,“你睡一会儿,睡醒了就能吃了。” “我又不会饿,蛇蛇这些日子也辛苦了,你也歇歇吧。” 柳折枝抬手抚上他的脸,如今他在外处理的事务越来越多,眼神都不似当初那般清澈了,多了许多凌厉和锋芒。 “蛇蛇似乎长大了不少,也变得成熟稳重了,我记得从前你整日待在神宫,眼中总是带着笑意,自从随我出去奔波,便很少……” “那是那些人不配我给笑脸。”墨宴笑着打断他的话,“我对你跟长姐还是一样的,外面的人我不凶一点镇不住他们,尤其是龙族那个族长,生怕我抢他的族长之位,每次都暗地里跟我较劲,烦死了。” 他这样伏在床边抱怨的模样看起来倒是熟悉了很多,颇有些当年的纯真和幼稚,柳折枝眼底也多了几分笑意,凑过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乖蛇蛇,快回去休息吧。” 他的语气很温柔,还带着明显的疲惫,那些疲惫在长姐面前拼命藏着,生怕长姐忧心,更不能让外人看见,也就只有跟墨宴相处的时候才会放松下来,不经意流露出一些。 墨宴都看在眼里,抓着他的手亲了亲,起身为他盖好被子,就坐在榻边守着他。 “你睡吧,我守着你,等你睡了我再走。” 从前都是柳折枝哄他,如今两人的角色几乎是调换了,换成他某些时候哄着柳折枝,虽然还是事无巨细的照顾,却更稳重更强势。 他们朝夕相处,这样的变化柳折枝早就习惯了,很快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墨宴一直看着他,发现他睡着了,终于能伸出手去触碰,手指摩挲着他的脸,明白他是有多信任自己才会被这样触碰都没有惊醒,眸色越来越暗。 柳折枝,你到底要做什么呢? 瞒着我和长姐要做什么? 天道的事根本就是个死局,柳折枝以为他刚历练三万年,看不懂其中太深奥的东西,其实他看得明明白白。 别的事他可能不如柳折枝,因为他对柳折枝来说还太小,阅历不一定够,但在争权夺势这方面,他绝对比柳折枝更有天赋。 天道那些潜藏的势力不可能全挖出来,除非不分是非对错的杀了所有与天道有来往的人。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以儆效尤,让那些投靠天道的人不敢再为其效力,这是最好的方法。 但柳折枝不愿意,他怜惜每一条人命,神尊仁爱世人,绝不滥杀无辜。 可眼下他们除了这条路,根本无路可走,柳折枝没走这条路,也不去想别的方法,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有方法,但那法子说出来他跟长姐都不会同意,所以柳折枝瞒着所有人。 “别伤害你自己,还是我替你选吧。” 猜到那方法大概是对柳折枝自身有损伤,墨宴便不打算再等了,柳折枝不愿意做的事他可以替柳折枝做。 他来做柳折枝手里的刀,不受控的,只想替柳折枝破局的刀。 事成之后大不了就是身死道消,左右柳折枝不老不死,他下辈子还是能遇到的。 “就是要赌你不会让我永世不入轮回,你应该……应该不会那么狠心吧?” 墨宴眼中多了许多不舍,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下辈子你要是不让我回来找你,以后谁来让你邦邦啊?” 最后一个字落下,墨宴收回手,低头小心翼翼又极其珍视的在柳折枝唇边落下一吻,一触即分,退开后立刻起身走出寝殿,晚一瞬都怕自己舍不得。 殿外月光如水,倾泻而下,他移过来的梅花树还在,树影落在身上,明暗交替间,墨宴隔空摘下了一朵梅花收进怀里,自言自语道:“下辈子可得机灵点,绝对不能再当什么徒弟了。” 去他娘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儿子他一日都不想再当了! 他踏着月色去了灵宠住的地方,召集了凤凰一族溜出神宫。 “神君,深夜召我们出门所为何事啊?” 墨宴是柳折枝举办了拜师大典名正言顺昭告天下的亲传弟子,更是亲自培养的下一任神尊,三万年前就受封了神君,这些灵宠从前与他称兄道弟,如今全都尊称一声神君,不敢造次。 “当然是干正事了。”墨宴随手扔过去一枚储物戒给凤凰族长,“有点私人恩怨,柳折枝不让我惹事,我不方便动手,你们替我去杀点人。” “杀杀杀……杀人?!” 凤凰吓得都破音了,“神尊亲自定下的规矩,我们这些灵宠出了神宫不许打着神宫的旗号招摇,更不能无辜出手伤人,伤人都不行,你还让我们去杀人?!” “我知道神宫的规矩,柳折枝确实是不让杀人,但你好好想想,我是谁啊?” “你是墨宴啊。”对上墨宴看傻子似的眼神,凤凰赶紧改口,“你是神君。” “神君是干什么的?是下一任神尊,老子都他娘的是下一任神尊了,你替我做事,我还能让柳折枝罚你?” 虽然是忽悠他们一起犯错,但墨宴还是有良心的,没打算让他们担责,言语间都是威胁之意,“你再想想,你要是不干,得罪了我,以后我在柳折枝耳边日日说你们凤凰一族的坏话,你觉得你们全族会有好下场吗?” “你……你这……”凤凰傻眼了,指着他一脸懵,“我们十几万年的交情了,你至于这么狠吗?” 墨宴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就说你干不干吧,都是兄弟,我让你自己选,是帮我杀了那些人,还是搭上全族性命?” 神界各处都有跟天道来往的人,他一个人不可能同时都杀了,但时间很赶,柳折枝很快就会发现,他不得不找帮手。 必须是差不多的时间一起动手,这样才能既帮柳折枝永除后患,又不会被柳折枝及时阻拦。 “兄弟,别想着跟柳折枝和长姐说,我既然把你们带出神宫,就有把握让你们没法回去告状。” 墨宴把凤凰的路全给堵死了,全族性命做威胁,凤凰犹豫再三,只能收了那储物戒答应下来。 说了定好的时辰,目送凤凰一族离开,墨宴又如法炮制挨个威胁了神宫里的所有灵宠,确保交待杀的跟天道来往的人一个没落,他才自己出发去龙族…… 柳容音刚得知弟弟和天道争权斗法的真相,夜里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不想打扰弟弟睡觉,只能绕路去了神君的寝宫,如今墨宴的住处。 自从受封神君,墨宴就搬去了那里,毕竟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再住在柳折枝的寝殿就不合适了,被外人知道这么乱了礼数更是人言可畏。 可她进去之后却没找到墨宴,以为是在柳折枝那里没回来,顺路找过去时又发现一件更奇怪的事,整个神宫都安静的过分,那些夜里不怎么爱睡觉的神兽今日也没有闹腾,多少有点诡异。 “今日这是都怎么了?一个两个全都没动静?” 她边说边就近去了白泽一族的宫殿,进去就懵了,全是些幼年白泽,还只有几个女眷守着,剩下的都不在神宫。 “族长呢?族里其他人呢?” “见过神女。”几个女眷先给她行了礼,然后才犹豫着回答,“其他人都……都被神君叫走了,一直没回来。” “墨宴?!” 柳容音隐约觉得不对劲,赶紧又去看旁边的凤凰,发现和白泽一族是一样的情况,她都顾不上去看别的神兽了,直接瞬移去找柳折枝。 “折枝,墨宴带走了许多灵宠,是你让的吗?” 柳折枝先是一愣,随后猛然想起墨宴曾经说过却被自己勒令不可付诸行动的斩断天道羽翼之法,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他连回答长姐的话都来不及,怕阻拦不及,手上快速结印,刹那间被墨宴威胁不得不分布神界各地去帮忙杀人的神兽都听到了神尊召见。 “回来。” 只有两个字,却寒意彻骨,光是察觉到神尊的怒意便差点把那些神兽吓得腿软,一个个慌乱的滚回神宫,在神尊寝宫之外跪地请罪,头都不敢抬。 他们以为要被问罪,甚至都准备好了解释的说辞,却发现神尊根本没理他们,寝殿内也没有半点动静,连神女都没出来。 此刻万里之外的龙族地界,墨宴眼看着跟那些灵宠定好的时间要到了,眼中杀意越来越浓。 时间一到他也会一起动手,龙族他亲自清理门户。 怀中的梅花还带着淡淡的香气,柳折枝在树下坐久了,感觉这梅花上都沾了柳折枝的气息,他正要拿出来放在掌心,身体猛地一僵,看着身前悄无声息出现的两个人,脸色都白了。 “你们……” “兔崽子你他娘的要干什么!”柳容音脾气爆,冲上去直接揪住他的衣领,“你要气死折枝吗?啊?老娘看你是不要命了!” 她要动手打,墨宴却第一次没有老实挨揍,而是抬手拦住了,“长姐,这件事根本没有别的办法,那些为天道效力的人不死,难道要柳折枝瞒着我们折损自身吗?谁能保证他不会有事!” “苍生和柳折枝,换了你你怎么选!” 墨宴甩开她要打自己的手,吼声中满满的都是无奈,“柳折枝不肯做,不肯牺牲任何一个无辜的人,我替他做我有什么错?不是你教我永远要以柳折枝为先吗?” “我帮他做,我帮他杀,都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事后拿我的命就能安抚天下苍生,我有什么错!” “苍生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要柳折枝好好的,你说我有什么错!” 柳容音看着他崩溃的模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究竟有什么错?他错在不在乎苍生性命,错在不该背着柳折枝擅作主张,错在不够仁爱世人,失了神君之责,可这些柳容音都说不出口。 苍生和弟弟,若是换了她,她或许也…… “长姐,你道心乱了。” 耳边传来一声提醒,柳容音猛地惊醒,眼神复杂的看向身侧面无表情的弟弟。 “折枝,那不是乱了道心,那是……” “乱了便是乱了。”柳折枝打断她的话,加重了语气,“长姐,我与苍生并无不同,我的命是命,旁人的命也是命,你若认同蛇蛇的说法,本就是道心不稳之兆。” “你既然说都是命,那拿我的命换你的命为什么不行!” 墨宴原本还不确定他要如何折损自身,听了他方才的话才确定,他是真动了以命换苍生的心思,一时间慌不择言。 “我心甘情愿为你付出性命,以身入局还是献祭性命我都愿意。” 他说到激动处,一把抓住柳折枝的胳膊,“为什么一定是你去牺牲?我是你徒弟没资格,我做你道侣有没有资格?” “我就是喜欢你,就是觊觎师尊,我拿命换,我替你去死行不行!” 313.想念蛇蛇 墨宴把自己的心思全说出来了,虽然是好心,真心想替柳折枝去死,这一点没人会怀疑,但他说的喜欢还是太大逆不道了。 上一次这样闹可以说他还年纪小,可如今他已经十几万岁了,又做了三万多年的神君,是柳折枝昭告天下以后会继任神尊之位的亲传弟子。 师徒名分已定,人尽皆知,他此刻在这里说这些对师尊示爱的话,连柳容音都被他吓懵了。 “这……兔崽子你为了转移话题连这都敢说,找借口也不是这么找的啊,你他娘的……” “我说的是不是借口,长姐心里应该清楚。”墨宴打断她的话,话是对着她说的,看的却是柳折枝,“我能为柳折枝做任何事,死也可以,但不是徒弟为了师尊,是……为我早就认定的道侣。” 他不闹也不吼,就这样盯着柳折枝,每一个字都说的很平静。 可就是这样平静的语气下,藏着的决心很深情才让人无法忽视。 “此刻改口,我盒饭作什么都没听过。”柳折枝还是给了他机会,是给柳玄知,也是给墨宴,唯独不是给自己的徒弟。 徒弟觊觎师尊,天理难容。 “改不了。”墨宴苦笑着摇摇头,“柳折枝,我不想改,我不愿意改,我……我真的愿意替你去死……” 他不知道自己能给柳折枝什么,他有的柳折枝应该也看不上,只有这条命现在有用,如果一定要牺牲一个人,他心甘情愿代替柳折枝。 “你是神尊,你的命更重要,你今日就当没见过我,我替你扫清所有障碍,然后你……你亲手杀了我,平息众怒。” 他连自己的结局都想好了,他想死在柳折枝手里。 “既然我觊觎师尊大逆不道,本来就该死,那不如让我死的更有价值点。” 这算什么呢?以死相逼么? 柳折枝不懂情爱,他只觉得蛇蛇好傻,此刻说出那些心思,分明就是在逼他动手。 在他身边学的那些权谋算计,最后竟然是用在他身上,想死在他手里,拿命替他破了这个死局。 “柳玄知。” 柳折枝很少叫墨宴的名字,都是叫蛇蛇,尤其是这个正式的名字。 见他闭了闭眼要继续往下说,一直没再开口的柳容音突然抓紧他的衣袖,“折枝,他也罪不至……” “长姐,你也该了解他,他不会改了。” 柳折枝拂开她的手,转身不再看墨宴,一步步走进夜色中,声音响彻整个神界,“柳玄知,废去神君之位,幽禁思过崖,静思己过万年,无召,不得出。” 这一次,不是邦邦,不是罚跪香,更不是柳折枝罚蛇蛇,而是神尊昭告天下,降罪于柳玄知。 最后一个字落下,柳折枝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墨宴僵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闭上眼缓缓落下两行清泪。 明明是在哭,可他再睁眼时嘴角却是上扬的,对上柳容音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劝的表情,嗓音喑哑,“他没杀我,长姐,他舍不得杀我。” “他绝情都绝得不够彻底,你说……你说什么是情啊?他真的……真的一点念想都不给我留,要关我一万年,一万年啊,整整一万年……” 他就这么又哭又笑,甚至都不需要人回应,边走边念叨着一万年,不是怨恨,也不是绝望,而是无可奈何,一字一句都是他的求而不得。 直到把自己关进了思过崖,再也没回头。 柳容音送了他一路,本来觉得他觊觎自己弟弟是找死,该动手揍一顿的,可这一路上那么多机会,她始终没有动手。 因为他的深情毫不作假,对柳折枝的一片真心更是真的不能再真,他哪里都好,可就是……就是不该对柳折枝有那样的心思。 “好好的人,怎么那么想不开,非要去碰情爱啊……” 柳容音摇摇头念叨一句,转身要离开,却在回头的瞬间正对上自己弟弟冷漠又有些迷茫的表情。 “折枝你……”柳容音震惊到无以复加,说话都结巴了,“你来……你怎么来……” 刚才走的那么绝情,现在又偷偷来看,她是真懵了,一点也看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折枝也没有回答她,甚至问了和墨宴一样的问题,“长姐,你说……什么是情爱啊?” 柳容音回答不了,因为她也不知道,但…… “折枝,你若是心软了,不用你出面,长姐偷偷把他放出来,不会有人知道。” “朝令夕改,如何使得。”柳折枝摇摇头,“错了就是错了,长姐,不是我不放他,是他不肯放过他自己。” “我不懂情爱,也不需要懂,神界,苍生,这世上有太多比情爱更重要的东西,若我纵容他,他日哪怕有一个无辜之人因他而死,都是我的失职。” 可他方才问了什么是情爱。 柳容音不懂情爱,但她懂自己的弟弟,既然问出了那句话,便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并非口中说的“不需要懂”。 不是不想,只是不能罢了。 柳折枝可以想的事,神尊不能想。 没了墨宴做左膀右臂,柳折枝分身乏术,不得不让长姐也跟着操劳,回到神宫也不再有人周到的照顾,即便想以自身布局,也是有心无力。 这才是墨宴安心被关的原因。 他太清楚如今的情况了,柳折枝想以命护苍生,必然是在有人能继承衣钵的前提下,现在他被关着,柳折枝若是不在了,柳容音一人难以支撑神界,她比柳折枝冲动太多了。 他被关一万年,那这一万年里柳折枝一定不会开始什么计划,是绝对安全的。 柳折枝不接受他没关系,不愿让他献祭性命也没关系,他只想柳折枝好好活着。 又是一日深夜回到神宫,柳折枝刚踏进寝宫的院子,看到梅花落了满地,语气无奈,“蛇蛇,这落花就不必再收集了,直接清扫了便是,后山还有许多,何必……” 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身后跟着的人并不是墨宴,而是长姐,柳折枝停下脚步看着那落花,沉默良久才用灵力清扫干净,走进寝殿。 柳容音站在树下眼神相当复杂,她知道墨宴有这个习惯,落下的梅花都要收集起来,因为柳折枝喜欢梅花,所以一朵都不能扔,全收集起来再一朵一朵的复原。 这院子里的梅花无论春夏秋冬,总是压满枝头,全靠墨宴精心呵护。 她觉得弟弟是想墨宴了,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还在跟墨宴说话了。 前日交待墨宴磨墨,昨日看到她喝酒下意识对着身后说莫要贪杯,今日又交待这落花。 情爱不一定有,但习惯是可以肯定的,她弟弟就是习惯墨宴的存在,人被关在思过崖,还会下意识跟并不在身边的人说话。 “唉……” 柳容音重重叹了口气,“墨宴不在,这神宫确实冷清了些,有点太安静了。”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以柳折枝的修为足够听得清清楚楚,躺在榻上看着身侧的位置,不自觉的回忆起当年总是缠在自己身上才能睡安稳的小黑蛇。 睡前是老老实实盘在一边的,可夜里总会想方设法缠上来,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刚有动静他便醒了。 不会灵力,什么都不懂的小蛇,慢慢长成乖巧活泼的大蛇,又变成威风凛凛的巨龙,蛇蛇在他身边待了好久好久,分明是沉睡了十万年,他却觉得比朝夕相处了十万年还久。 这般前途无量的徒弟,却偏偏…… 想到那日墨宴眼中的偏执和坚决,柳折枝心中难免会自责和内疚,觉得是自己没有教导好蛇蛇。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是从小便不该纵容蛇蛇黏着自己么?还是没能早一点为蛇蛇寻一位合适的道侣? 蛇蛇,蛇蛇,全都是蛇蛇,脑海中出现的都是这些年与蛇蛇相处的画面,柳折枝用指尖点了点太阳穴,喃喃自语,“这便是所谓的想念么?” “可我为何会有想念?又为何要想念蛇蛇?” 他不能接受徒弟的喜欢,也不能理解徒弟为何要如此大逆不道且死不悔改,重罚是理所应当,生气和失望也是不可避免,可想念算什么呢? 一种很意外的情绪,让无所不知的神尊也想不出答案。 他在殿内一直没有动静,柳容音有意说给他听,说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他有反应,最后彻底死心了。 “行吧,那兔崽子要是实在没人心疼,老娘就勉为其难帮忙去看看他。” 这话她是直接对着殿内说的,柳折枝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没有理会,不同意,也不阻拦,依旧是顺其自然的态度。 “我现在就去。” “我去了啊。” “我可真去了……” 柳容音强调了三遍,最后还是自讨没趣没人理,摇摇头带了几朵梅花往出走。 “长姐。” 这回殿内终于有动静了,柳容音以为他要嘱咐什么,立刻转身往回走,结果刚迈步就听到了下一句,“莫要糟蹋我的花。” 柳容音:??! 她人都傻了,看看紧闭的殿门再看看自己手里的花,目光来回徘徊好几遍才哭笑不得的解释,“不是糟蹋花,我是摘几朵给墨宴带去,我怕他在那思过一万年思傻了。” “万一想不开直接憋疯了呢,给他几朵花解闷。” 话音还没落,手里的花直接没了。 “哎?折枝你这是……” “我的花不去那里。” 虽然他语气挺冷淡的,但柳容音琢磨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弟弟好可爱,没那么不食人间烟火了,好像有了点人气儿。 314.当年的承诺终于兑现了 思过崖是神宫的刑罚之地,自从有这个地方,墨宴还是第一个被关进去的人,因为根本没有人能把柳折枝给惹到需要幽禁的地步。 崖上只有一个黑漆漆的山洞能供人居住,柳容音进去看望墨宴之前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准备,免得自己被里面的荒芜和破乱惊到,结果一进去就懵了。 她以为自己会看到墨宴在黑漆漆的山洞里面壁思过,但那山洞里压根没人,这兔崽子在崖顶拿着个兔子烤得滋滋冒油外酥里嫩。 “你他娘的这叫面壁思过?!” 柳容音落在他身侧看着那已经烤好的兔子表情一言难尽,“亏得老娘以为你会心灰意冷一蹶不振,还特意来看看你开导开导,你倒好,你还在这吃上了!” “长姐来得正好,你尝尝火候怎么样?”墨宴何止没有一蹶不振,精神状态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乐呵呵的把兔子递给她,“我练了好几日了,不是老了就是嫩了,今日这个应该还行。” “你……你练这玩意干什么?你不是辟谷了吗?” 柳容音接过兔子没动,根本看不懂他这是闹得哪一出,“自暴自弃到这个程度了?要废了修为跟折枝一刀两断?” “谁要跟柳折枝一刀两断?不是我!” 墨宴急得都破音了,“这就是我练着等以后出去了要烤给柳折枝吃的,他对我那么好我为什么跟他一刀两断,我缠着他都来不及!” “啊,那我替折枝尝尝。”柳容音吃了一口细细品尝,满意的点点头,“你别说,这火候还真不错,折枝应该能爱吃。” 她一说柳折枝能爱吃,墨宴眼睛一下就亮了,“太好了,那这个就算是练成了。” 说完当着她的面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口大锅,还有各种做吃食用的物件,又开始忙活起来了,边忙活边问,“长姐,柳折枝最近还好吗?累不累?按时睡觉了吗?有人让他操心吗?他喝茶的时候有人给他……” “行了,别问了,你问多少我都不能说,他是我亲弟弟,我是吃里扒外的人吗?” 墨宴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继续忙了,“看来柳折枝很好,长姐有心思开玩笑,那我就放心了。” 柳容音:“……”这聪明劲但凡用在正地方,现在你也不用被关在这一万年! “你这又是做什么呢?” 他又摆弄花又捣鼓面,柳容音对这些都不了解,看得十分好奇,“什么时候学的厨艺?还挺像模像样的。” “早就学了,这是给柳折枝做些糕点,就他平时爱吃那几样,以前太忙没空练,现在有时间就都好好练练,出去就能给他做。” 墨宴蹭了一身面,脸上都沾了不少,说到柳折枝时眼睛却亮得惊人,抬头朝她笑的那一下,那种满心满眼都是一个人的笑容连柳容音都被感染到了,忍不住也勾了一下嘴角。 抛开觊觎师尊和大逆不道,墨宴的真心实在是难得,都被柳折枝给关在这了,还心心念念出去以后怎么照顾柳折枝。 “我还以为……你被关在这会怨折枝,或者颓废得要死要活。” “怎么可能?!”墨宴大为震惊,手上的面团都吓掉了,“长姐你可不能乱说啊,柳折枝要关我一万年,我必须得在这好好待一万年,出去以后我还得哄他呢,我得听话。” “我是被关起来了,又不是被抛弃了,咱们可不能说这种丧气话。” 柳容音:??? “而且我被关在这才说明他对我好啊,换了别人早就被他打死了,他明明能杀了我,却不杀我,这说明什么?说明我还是有机会的!” 墨宴满满的全是动力,一边揉面一边笑,“这世上喜欢神尊的人肯定不少,他为什么只关我不关别人?肯定是我在他心里跟别人不一样,我比别人重要!” “他只把我关在思过崖,却没让我跪完这一万年,我还能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叫什么?这就叫恩宠!” 说到激动处,他还嘿嘿一笑,“柳折枝真好。” 柳容音:??! 草率了,这兔崽子不是没自暴自弃,而是已经疯了。 “对了,长姐有空帮我打听打听柳折枝想要个什么颜色的发冠呗,我亲手给他做一个。”墨宴想起了正事,手上揉面的动作都停了,“天道没给他做,我给他做,他记了这么多年,怎么也得有人帮他实现了。” 他竟然还记着这事,柳容音本来打算绝对不帮他任何事,绝对不能背着柳折枝跟他同流合污,但听到他这么说,实在是狠不下心。 真是哪哪都好,偏偏是徒弟,还是个男人,唉。 “这话啊,就当你没说过,我也没听过。” 本来是来劝他放下的,可直到离开思过崖,最后柳容音也只说了这么一句。 没拒绝,也没答应,反而是当作没发生。 墨宴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看了好久才琢磨明白她的意思,眼里的期待倍增。 还是长姐聪明,我没说过她没听过,那她以后要是不经意跟我透露了柳折枝想要什么颜色的发冠,就纯属巧合了。 第二日一早,柳折枝一睡醒就被长姐塞了一包梅花糕,跟他往日吃的都不太一样,不是精致的盒子装的,而是用油纸包着,包装相当简陋。 “折枝尝尝,刚买回来的,别看简陋了点,但味道还是可以的。” “长姐怎么突然想起给我买这个?”柳折枝听话的拿了一块,“我这还有些没吃完,都在储物戒里存着,是蛇……” 都是墨宴给他买的,他没说完,提起蛇蛇就像是犯了什么忌讳一般,不再多说,沉默的咬了一口糕点。 “怎么样?” 柳容音心里也没底,她平时也不喜欢吃这些,墨宴让她带回来说肯定好吃,她尝了一块觉得还行,但不确定柳折枝能不能接受。 “似乎没有从前吃的甜。” 这句话一出来,柳容音心都凉了,赶紧找补,“我吃的时候也这么觉得,确实没有以前的甜,你爱吃甜的,那下回我就还买以前那样的,这个就别吃了,我帮你把它扔……” “不必,这样刚好。”柳折枝笑着摇摇头,“从前的也很好吃,但太甜了吃多了会腻,这个刚好,甜而不腻,我很喜欢。” 柳容音:“……”弟弟你说话别大喘气啊,吓死我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接茬,又听到柳折枝问了一遍,“长姐怎么突然想起一大早给我买糕点去了?” “啊……这不是墨宴被……是吧,现在没人照顾你,我是你长姐,肯定得接替他啊。” “他来之前我也过得很好,不需要这般细致照顾。”提到墨宴,柳折枝明显语气冷淡了些,“长姐,你也整日忙碌,不必分心照顾我,我自己可以,并非身娇体弱。” “那怎么能行,你自己照顾不好自己,你看看你,发冠都歪了。” 柳容音直接上手摘了他的发冠,“长姐给你换一个,你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哪个今日就戴哪个。” 发冠歪了? 柳折枝表情疑惑,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今日束发时的场景,应当是亲眼看过的,并没有歪。 但他不想与长姐争论这种小事,很是配合的点点头,“那便用这个吧。” 说着掌心便多了一个白玉发冠。 “折枝喜欢白色的?” 其实柳折枝对穿戴从来都是要求足够得体,合乎身份和礼数便好,谈不上到底喜欢什么样式和颜色,所以才连长姐都不知道他的喜好。 “算是吧,习惯这样简单的颜色。” 今日他这样说完,一个月后长姐就给他带来了新的白玉发冠。 那玉触手生温,不仅材质上乘,样式也是独一无二,两侧镶嵌了淡绿色的柳枝,也是玉质,栩栩如生,连上面的脉络都看得一清二楚,小巧又精致,十分漂亮。 “如此巧思,又是长姐定制的?”柳折枝只看了一眼便很喜欢,直接戴上了。 柳容音拼命藏着心虚点点头,“定制……算是定制吧。” 不是找人定制,是有人量身为他定制,不过都是定制,这么说也不算骗弟弟。 而且……而且她可没看见做这玉冠的人是谁,她是在思过崖崖顶捡的,旁边也没人,捡到了觉得好看就拿回来给弟弟,她绝对是好心,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弟弟,绝对绝对不是帮某人送心意。 “长姐辛苦了,不过日后不必再为我定制这些,我还有许多新的都没戴过。” 他没说新的都是谁给买的,但他如今亲近的一共就俩人,柳容音知道不是自己买的,剩下的那个是谁显而易见。 从在外面的街上买破烂,到开始去定制柳折枝穿戴的物件,墨宴学的相当快,后来那三万年可是没少给买,柳容音都看到不下几千回。 “戴不完就换着戴,折枝戴什么都好看。” 柳容音做了亏心事,眼神飘忽的回了一句就走了,柳折枝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后,抬手摸了摸头上的发冠,眼神复杂。 他确实不知这发冠是谁做的,但那上面的气息十几万年朝夕相处,他想不认出来都难。 若是没有整日拿在手中亲自雕刻半月以上,都沾不上这般能被他轻易察觉的气息。 当年未出生时的承诺,柳折枝从未想过竟是会以这样的方式被兑现,放下手看着思过崖的方向轻叹一声,久久未曾回神。 315.疯子 “戴上了?你跟他说是我做的了吗?” 墨宴正在用灵果给柳折枝做蜜饯,听说玉冠被收下,柳折枝还很喜欢,激动得差点把手里正在去皮的果子扔了,“他还说什么了?有没有提天道?提没提起我?” “我说是你做的?我疯了?折枝不得连我一起扔出去?” 柳容音无语到了极点,“那玩意就是我捡的,觉得挺好看,给折枝了,折枝以为我定制的,听明白没?” “我不可能为了你个外人骗我弟弟。” “我只是暂时是外人。”墨宴小声嘟囔,“以后我就是你弟弟的内人,我是你弟妹。” “滚你娘的!”柳容音一巴掌差点把他脑袋拍进锅里,“什么都敢想,天黑了吗就开始做梦!” 墨宴捂着脑袋往旁边躲,嘴上还在笃定道:“早晚的事。” “老娘早晚弄死你!” 墨宴:“……” 别管怎么打怎么骂,其实长姐会站在自己这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心里有数,说话也就毫无顾忌,“都已经同流合污了,我就直说了,长姐,柳折枝是带着赴死的心思面对天道背叛的,现在只有我能让他歇了这个心思。” “你也是看出来了,所以才愿意帮我给他带这些东西,我们俩的目标都是一样的,不想让他为了天下苍生抛弃我们,那就得齐心协力。” 柳折枝心里,苍生高于一切,不管柳容音愿不愿意承认,这都是事实。 她的弟弟可以为了天下苍生去死,而且不会告诉她,若不是那夜墨宴点破了柳折枝已经在计划以命护苍生,她到现在都不会知道。 不能说这样不对,守护天下苍生本就是他们这些创世神的责任,但是对亲近的人来说,这选择着实残忍了些。 “长姐,柳折枝瞒着我们什么,我们猜不透,但是我能让他永远准备不好一切,永远不会放心赴死,你得帮我。” 柳折枝的性子就是这样,永远不会让身边的人涉险,只会自己扛着一切,他们都是创世神,都要心中以苍生为先,柳容音很多事都不方便做,但墨宴觉得自己可以做。 苍生跟他有个屁关系,他又不是创世神,他可以为一己私心去胡闹,去千方百计留下柳折枝。 也是因为这层关系,他说的话柳容音考虑再三,最后还是点了头,“你先说你要干什么,我……只能配合,我的身份不能明面上拦着折枝做什么。” 神座没有选择她做神尊是对的,她不如柳折枝那么纯粹的仁爱世人,她有私心,她可以替弟弟去死,但不能为了苍生而死,这就是区别。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跟天道是一样的,做神明她也不合格,三人之中唯一能保持纯粹仁爱之心的只有柳折枝,但……做长姐,没人比她更爱弟弟。 “不用长姐明着帮我什么,只让长姐做一件完全是为柳折枝好的事。”见她答应了,墨宴心里悬着的石头便彻底落地了,勾着嘴角胸有成竹道:“长姐劝柳折枝把我逐出师门吧。” 柳容音愣住了,“你……你舍得?” “只有柳折枝没有了徒弟继承衣钵,也不能接替他做神尊守神界,他才会没办法放心为苍生去死。” 墨宴知道自己做的事是错的,但他还是尽可能的蛊惑长姐跟他一起去做,“长姐,你好好想想,如果我被逐出师门,你也不能替他守神界,这苍生他没人能托付,他会怎么做?” “以折枝的性子,他会殚精竭虑的自己守护神界。” “对,就是这样。”墨宴眸色深沉,笑容却很灿烂,“长姐,我宁可让他整日劳累,也不能让他毫无牵挂的为苍生和天道同归于尽。” “他得活着,如果再过个几十万年,到最后跟天道斗输了,我会陪他一起死。” 有苍生夹在中间,这就是一场死局,但不能这么快死,也不能让柳折枝一个人去死,他会好好陪着柳折枝很多很多年,然后陪柳折枝一起死,永远永远和柳折枝在一起。 说这话的时候,他身上的魔气几乎将他整个人笼罩,但话音落下便归于平静,看不出一点魔气的影子,柳容音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你……你能控制恶念了?” 分明被关起来的那一晚他还不会,这才被关不到一年,他就已经能对魔气收放自如了,这样的变化看得柳容音实在心惊。 “被关一万年,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吧,到时候被柳折枝逐出师门赶出神宫,我也得有点本事傍身,能再缠上去啊。” 墨宴说的挺卑微,但柳容音只从他带着笑意却蔓延着暗色的眼神中看出了两个字:疯子。 从前她以为为情痴狂为爱发疯都是话本里才有的,万万没想到,今日让她给见到真的了。 “你收敛点。”要是以前,柳容音肯定会选择跟柳折枝说,但现在两个人是一伙的,她只能选择帮忙隐瞒。 “放心吧长姐,不会让柳折枝知道的。” 几乎是这句话刚说完,墨宴脸上的笑容就变得特别特别乖,跟从前待在柳折枝身边一样,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柳折枝摸着头叫乖蛇蛇。 柳容音看他的眼神堪称惊恐,头一回知道他以前也在装,而且装得相当完美,一直没被任何人看出来是装乖。 “那个……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要是被折枝发现你一直在骗他,那可就……” “他不会知道。”墨宴把做好的蜜饯包得严严实实递给她,“只要长姐不说,柳折枝就永远不会知道,他喜欢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 柳容音看看手里的蜜饯再看看他,叹着气摇摇头,“行吧,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兔崽子是真疯啊,难怪是恶念之源,疯得还挺吓人。 看似墨宴被关起来还被废了神君之位,实际从此刻开始便是他来掌控全局,柳容音回去就开始按他说的帮忙了。 “折枝,既然这个徒弟不行,不如就给逐出师门吧,不然以后他出来了,还有徒弟的身份跟你朝夕相处,也不合适,你觉得呢?” “长姐怎么突然……”柳折枝拆开那包蜜饯的手顿了顿,“此事暂时还不能下定论,思过崖思过万年,等他出来说不定会诚心悔过。” 本来柳容音还有点犹豫,现在他的反应被墨宴给猜对了,到这个时候都不愿逐出师门就是为了能有人接替神尊之位,柳容音彻底死心了。 “我觉得他改不了,上回说是改了,实际都是装的,十几万年都没改,被关一万年就改,这根本不可能。” 见他还在犹豫,柳容音只能说出最后一个原因,“折枝,你别忘了,他是恶念之源,你再怎么教化他,他如今敢觊觎师尊,也是罪不可恕,不杀他就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他不是恶念之源,他……”情急之下,柳折枝想都没想便下意识反驳一句,说到一半发觉不对赶紧住了嘴。 “什么叫他不是恶念之源?折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面对长姐的急切追问,柳折枝心中起了疑,从前长姐绝不会质疑他任何事,今日更像是在套他的话。 “长姐,你今日很奇怪,可是见了什么人,听信了什么蛊惑?” 他的洞察力太敏锐了,柳容音赶紧收敛情绪,装傻充愣的摇摇头,“怎么可能,哪有奇怪的人,就算有也不可能蛊惑我啊,我就是好奇,分明早就知道的事,你又突然说他不是,我都让你吓了一跳。” “我的意思是说,蛇蛇跟在我身边这些年,早已摒弃恶念,是可以接任神尊的,除了觊觎师尊这一条,再无任何过错,已然算不得恶念本源。” 有些秘密不能让长姐和蛇蛇知晓,否则到时会变成要命的事,若天道知晓,定然会杀人灭口,蛇蛇和长姐修为都不如天道,柳折枝不敢冒这个险。 “可就算不是恶念本源了,他觊觎师尊也是抵赖不得的,折枝,你不能像上次那么心软了。” 一日没劝成,柳容音就隔一段时间劝一次,偶尔墨宴还会帮忙出主意,教她怎么劝,直到千年后的某一日,墨宴让她把柳折枝引来思过崖。 “你确定折枝来了就能成?” “肯定能成。” 见他这么信誓旦旦,柳容音真去套路弟弟了,也没说为什么,回神宫见到柳折枝只说一句话,“折枝,你快去思过崖看看吧,墨宴他……他……” 后面的话她都没说,只十分急切的说了这么一句,都是墨宴教的。 “他怎么了?长姐慢慢说。” “我说不了,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那样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有奇怪的语气,柳折枝从未想过长姐会骗自己,直接撕裂空间去了思过崖。 他想到的是蛇蛇可能出了什么意外,可踏入思过崖找到蛇蛇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山洞之中全都是他的画像,屏风,桌椅都是他用过后不要了的,就连那床榻之上熟睡的人,怀中抱着的也是他的衣物,而且不止一件,旁边还有许多,仿佛用他的衣物筑巢一般…… 316.神尊也会乱了道心 虽然是参与其中,但柳容音也没想到墨宴会来这么一出,站在柳折枝山洞口下巴都要惊掉了,愣是靠着捂住嘴才没惊呼出声。 他娘的这兔崽子是真不要命了吧! 就不怕折枝一怒之下要杀他吗! 她站在几米之外都能感受到柳折枝身上的怒气,为了能及时出手阻拦,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试图劝一劝,“折枝啊,他……他这可真是鬼迷心窍了,不如先让我揍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吧。” 柳折枝没回应,这辈子头一回体会被人气到喘不过气的感觉,怒气根本控制不住,迟迟不敢相信自己一手教出来的蛇蛇竟然如此自甘堕落,大逆不道到了这种程度。 可又由不得他不信,眼见为实,蛇蛇连身下铺着的都是他旧时的衣物,他一直以为那些衣物被扔掉了,今时今日才知晓,竟是从一开始就被蛇蛇私藏。 “柳玄知。” 他开口叫了墨宴作为自己徒儿的名字,语气冷得淬了冰一般,墨宴睡眼惺忪的睁开眼,怔愣和不敢置信都装得跟真的一样,若不是参与了这场戏,柳容音都要被骗过去,相信他是真的刚睡醒了。 “柳折枝!师尊!我……你听我解释!” 墨宴爬起来直接跪在柳折枝面前,想要去抱柳折枝的腿,却被躲开了,还不死心的去扯柳折枝的衣角,“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在静思己过,这是……这是个意外!” “放开。”柳折枝垂眸看着他,眼里没有丝毫怜爱,只有满满的失望和痛心。 虽然都是假的,但他这样的眼神却是真的,看得墨宴胸口钝痛,不必演便真的红了眼眶,死死抓着他的衣角不肯放手,“师尊……” “啪!” 回应他的是柳折枝毫不留情的巴掌,这些年来第一次这样打他,不同于往日小惩大诫的邦邦,这一次是真的打他,一巴掌下去他脸上迅速浮现一个通红的手印。 “柳玄知,你怎能如此……如此……” 即便他已经这么让人失望了,柳折枝也还是对他说不出什么刻薄的话,打他的手在身侧微微颤抖着,最后只剩下四个字,“屡教不改。” 攥在手中的衣角被他无情抽回,墨宴顶着巴掌印,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都有些分不清此刻的难过和眼泪是不是演的了,带着哭腔叫他,“柳折枝……” “本座名讳,你一条小龙凭什么直呼?” 这话说的可太狠了,柳容音听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着亲近之人用这样的自称,还将墨宴说成只是一条小龙,跟个灵宠似的,分明是彻底划清了界限。 墨宴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如今一句话就表明了他的态度,那些他都要收回来了,再不会给墨宴任何特权,更不会留任何念想。 那不该有的心思,不管墨宴愿不愿意断了,都没资格再有。 “神……神尊……” 墨宴哽咽着用了尊称,颤抖着指尖想要再去抓他衣角,却什么都没抓到,那让他心心念念的人转身离去,只留给他一句绝情的话。 “本座门下,再无弟子柳玄知。” 话音落下,周围所有属于柳折枝的物件都化作虚无,就如同他和墨宴之间的关系一样,被他单方面抹除得干干净净。 墨宴跪在原地双手撑着地面,从听到这句话就低着头整个人都在抖,地上有泪珠缓缓滴落,看得柳容音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 “你……还能受得住吗?” 虽然是套路,但她感觉墨宴入戏太深了,她实在有点怕墨宴走不出来,直接被打击疯了。 “这不就是……就是我要的吗。”墨宴失魂落魄的抬起头,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扯出一抹极其勉强的笑,“他看到这一幕就会把我逐出师门,我多了解他。” “不杀我,不打我,不骂我,他也了解我,知道怎么罚我会让我最疼。” 墨宴捂着胸口跪在那又哭又笑,“真疼啊,他不要我了我都这么疼,他要是没了,我得直接疼死吧,我……咳咳咳……” “墨宴!” 眼看他咳出一口血,柳容音赶紧俯身去扶他,指尖探上他的手腕,探出是悲伤过度导致的气血上涌,表情相当复杂。 “都是……都是假的,这不是你自己安排的吗,你也别太想不开了。” “我没想不开,他都没杀我,他舍不得杀我,也没说把我赶出神宫。”墨宴声音很轻,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跟她解释,“他怕我离开神宫被天道追杀,他总是看似无情,其实……其实根本做不到真的绝情。” “那一巴掌根本就不疼,一点都不疼,他没用灵力,没……” “墨宴!墨宴!” 他说到一半晕了过去,床榻又被柳折枝给毁了,柳容音只能随便拿个大氅铺在他身下,让他先躺下休息。 她自己又没经历过情爱,头一回知道人伤心过度是会吐血昏迷的,给输了点灵力把人唤醒,确认没事了才敢走。 “你确定你不能想不开自我了断吧?我可真走了,你别自己死在这。” 墨宴摇摇头,当着她的面又拿出一件柳折枝的衣服抱进怀里,看得她从同情直接跳跃到无语。 手好痒,好想打点什么,但是怕直接给打死了,还是忍了吧。 为了避免一会儿控制不住自己,柳容音直接瞬移走了,回到神宫第一时间去找柳折枝。 柳折枝在自己跟自己对弈,她坐在对面忍了许久才开口,“人没什么事,就是你走之后他太伤心,吐血昏了一会儿,我给弄醒了。” 柳折枝面无表情的落下一子,语气冷漠,“长姐,日后不必再管他。” “那他剩下的九千年还继续幽禁吗?” 一直到柳容音离开,这句话都没得到回答。 长姐的气息彻底消失,柳折枝才停下对弈的手,黑子从指尖滑落,摔在地上也无人理会,那原本抓住棋子的指尖,已经多了一个雕刻着柳枝的发冠。 修长的手指松了数次,最终还是抓紧了发冠,未曾让它和那棋子一样被抛弃在地上。 “早知如此……” 柳折枝嗓音晦涩的念了四个字,迟迟没有下文,说不出是早知如此便不该在未出生前就与墨宴交好,还是不该当年在荒山捡回那条小蛇日日朝夕相处。 又或者是……从第一次发现墨宴的心思便该狠下心彻底断了墨宴的念想。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可以如悔棋一般去后悔的机会,即便他是神尊也不能。 脑海中响起墨宴那时问他的那句我有什么错,柳折枝挥手打散棋局,声音颤抖,“蛇蛇没错,错的……是我。” 他错在没有早些发现天道的野心,错在没有早些认出天道并非当年的玄知,没有认出蛇蛇,错在一切都已成了定局,身为神尊却无力回天,错在…… 苍生和蛇蛇,难两全。 从前觉得自己是神尊,坐在那神座之上,守护苍生无所不能,可如今回头一看,他似乎什么都不能。 此时此刻,远在万里之外的天道看着手上摇摆不定的白色火焰,先是不可置信,随后近乎疯狂的笑出了声。 “柳折枝,柳折枝哈哈哈哈……原来你也会乱了道心,原来你也会有道心不稳的时候!” “那个蠢货果然应该留在你身边,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杀他,从一开始就应该让他跟着你!” 几十万年了,他终于等到这一日了,高高在上的神尊终于不再是和那神座一般像个死物,只会一心向道。 他很期待,神尊乱了道心,究竟会不会摒弃整日挂在嘴边的仁爱苍生,为一己私心放弃苍生,食言徇私…… 接下来的几千年,天道什么都没再做,不再步步紧逼,也不再若有似无的拿苍生做筹码,他只想等,等墨宴从思过崖出来,柳折枝到底会是什么态度。 没人知道天道的目的,这本就是场死局,就算他不再继续分裂神界,柳折枝也依旧按部就班的努力收拢手中一切可以收为己用的人和权力,尽可能多培养可堪大用的效忠之人。 整整九千年,柳容音再也没听他提过墨宴,只是偶尔能看到他戴着雕刻柳枝的白玉发冠,坐在凉亭里或者窗前,看着院中的梅花树出神。 “折枝,今日买了梅花糕。” 柳容音打开油纸把还冒着热气的梅花糕送到他面前,柳折枝收回目光拿了一块,吃下一口后眉头微皱,“今日这梅花糕比往日甜了些。” 这九千年长姐经常买这些吃食给他,这样的口味他已经吃习惯了,太甜了便吃不下去了。 柳容音表情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笑笑,“可能……可能是这铺子今日换了人做,不好吃就先不吃了,下回再买应该就正常了。” 墨宴那兔崽子明日就要出来了,今日估计一激动把糖给放多了。 “嗯。” 柳折枝把咬了一口的糕点放回去,沉默片刻拿出凤尾琴,“长姐想听什么?” 虽然是双生姐弟,但柳折枝精通琴棋书画,柳容音却一窍不通,连曲名都记不住几个,笑着摇摇头,“我都行,你想弹什么我就听什么。” 从前都是墨宴缠着柳折枝撒娇,让柳折枝弹琴给他听,还想自己学,可惜没学会,这一万年墨宴被关在思过崖,柳容音就没见过弟弟碰琴。 一曲将尽,她才试探着问了一句,“明日……” “不必理他。” 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柳容音表情尴尬,“折枝,我没说是谁。” “铿!” 琴弦随着她话音落下断了一根,柳折枝指尖落了一滴血在断弦上。 神尊根本不可能被断弦划伤,那琴是神器更不会断弦,除非是有灵力流转其中,柳容音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折枝,你刚才是……灵力……乱了一瞬?” 317.憋变态了 “没有。”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柳折枝竟然给否认了柳容音一直以为自己最了解弟弟,如今算是明白了,弟弟长大了也会有自己的秘密了,她彻底看不懂了。 “灵力乱了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有什么好否认的?不过就是刚才走神了而已。” 柳容音不仅看破,她还给说破,“你还记挂着墨宴,我早就知道,你在长姐面前装什么啊,别说是徒弟养这么多年,就是养灵宠也该养出感情了。” “那兔崽子大逆不道,被逐出师门也是他罪有应得,但是吧……话又说回来了,人明日就要出来了,又不好把他赶出神宫,不然天道肯定不能放过他,那你说他出来以后……” 柳容音没继续往下说,给柳折枝留足了思考的空间,就安静的在旁边等,等他到底会不会接茬。 她来的时候墨宴跟她说的可明白了,这时候看的就是柳折枝的态度,根据柳折枝的态度才能决定下一步该做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容音都觉得要没戏了,突然耳边传来一句话,“长姐安排吧。” 话音落下,断了的弦完好如初,悠扬婉转的琴音再次响起,根本不给柳容音继续追问的机会。 “那……那我就看着安排了啊。” 要是以前柳容音肯定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但她现在都已经跟墨宴是一伙的了,自然是怎么对墨宴方便怎么安排了。 第二日都没等到天亮,子时一过墨宴就迫不及待的从思过崖出来了,踏出去的那一瞬间,头顶乌云密布,雷云迅速汇聚,都没等柳容音靠近,他的雷劫就开始了。 整整九九八十一道雷劫,连跳九个境界,这么大阵仗把柳容音都吓懵了,不敢相信他思过一万年出来修为就只比自己差一个境界了。 “你……你这……” 连着渡劫不说,雷劫消散后他身上还一点伤都没有,柳容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指着他声音都有点抖,“这一万年你干什么了?” 墨宴藏好魔气嘴角轻勾,“想柳折枝。” 柳容音:??? 不是,你他娘的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想柳折枝就能增长修为到这么吓人的地步? “长姐你别用那个眼神看我,我没撒谎,就是为了出来见他,日日想他,所以才努力修炼。” 墨宴说的全是实话,还绘声绘色的给她描述,“想柳折枝了我就给自己一巴掌,好好回味一下他那日摸我的脸,然后就有动力了,每日都……” “停停停。”柳容音表情都要裂开了,“你敢说我都不敢往下听,太恶心了。” 还摸他的脸,那日折枝分明是给了他一巴掌,都打出手印了,那还叫摸脸? “你这一万年被关得好像更变态了,你就自己收敛点吧,别把折枝给吓着,折枝说了,让我随便给你安排。” 柳容音边说边带他往神宫走,路上还在嘱咐他,“你一出来就这么大动静渡劫,天道肯定是知道了,这整个神界应该也都听到动静了,折枝虽然把你逐出师门,但是没昭告天下,我准备把我手里的那些事分给你一半,你还像之前那样出面去做就行。” 就算不是神君了,是神尊徒弟这一条也够他有资格参与这些事了。 “你去忙活什么,怎么干,这些都不重要,就一条你可千万给老娘记住了,别再往折枝眼前晃悠。” 墨宴跟在她身后答应得相当痛快,回到自己原本的寝宫后两个人又商量了不少事,好不容易等她走了,墨宴转头就直奔柳折枝寝殿。 变回龙身,控制好大小只有一条手臂那么长,从窗户往里爬,所有动作一气呵成,那叫一个熟练。 等他爬进去后…… 原本漆黑的寝殿瞬间灯火通明,柳折枝靠在床头冷眼看他趴在地上保持着往前爬的动作,一个字都没说,抬手直接隔空把他扔出去了。 “啪!” 手臂长的小龙摔在窗外,滚了一圈后爬起来继续朝窗内努力,爬进去被扔出来,再爬进去再被扔出来,如此重复了十多回,最后直接被打成蝴蝶结吊在窗沿上,荡秋千似的晃晃悠悠。 寝殿再次陷入一片黑暗,柳折枝全程一个字都没跟他说,任由他就那么吊在那,躺下继续睡了。 “嘿嘿,你睡你的,我不吵你,我替你守夜。” 心思都已经暴露了,还被迫跟他一刀两断,墨宴现在脸皮要多厚有多厚,主打一个死缠烂打不要脸,吊在那还傻乐。 榻上的人压根不搭理他,他也不觉得尴尬,眼珠子都快掉人家身上了。 真好看啊,柳折枝还是这么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一万年没见了,他都没把我扔出院子,就扔出了寝殿,还让我吊在这能看见他,他可真好。 果然还是得待在柳折枝身边最安心,人不能没有柳折枝,没有柳折枝可怎么活啊…… 他就这么一直看到天亮,柳折枝睡醒刚起身,正对上他瞪得溜圆的眼睛,还有满眼的望眼欲穿和期待。 “柳折枝你醒了,我帮你穿……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扔出寝宫了,柳容音走在路上好好的,猝不及防脚边多了一条龙,停下脚步满脸都写着怀疑人生。 “你他娘的一大早就骚扰折枝去了?!” “怎么可能。” 柳容音放心了,下一秒就听他继续说道:“我半夜就去了,哪还能等到早上啊,他给我吊在窗沿上,我看了他一夜,一万年了,终于舒服了,他睡醒才……啊啊啊!” 刚被扔出来,这回好了,柳容音又把他扔到神宫另一半地界去了。 “滚!不要脸的玩意离折枝远点!” 大半夜摸进寝殿看了柳折枝一晚上,他的变态柳容音都不想说,说一句都怕嘴不干净了。 两人在寝宫外闹出的动静怎么可能瞒得过柳折枝,柳容音一踏进去就看到柳折枝坐在院子里朝他望过来,也没什么表情,但那个透着询问意味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不明白长姐为何要帮墨宴。 “折枝,我不是帮他,我是觉得他闲着也是闲着,与其把他扔在神宫哪个角落里,不如让他继续帮你做事。”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柳折枝已经培养了那么多人,却都不如墨宴优秀,现在有一个现成的还绝对衷心的人,这个理由完全站得住脚。 “你不愿意见他,不想跟他接触,那就我在中间帮忙传话,好歹用着放心,而且他现在修为跟我没差多少,他一出来就连着突破你应该也知道了。” 确实不管怎么想都是诸多好处,利大于弊的事,但柳折枝转头看向在寝宫大门口探头探脑的某条龙,实在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假装忘了他用自己衣物筑巢的事。 “肖想神尊,若不是仗着有人袒护,你有几条命敢如此肆无忌惮?” 看似是在责问墨宴,实际却连袒护他的长姐都一起提点进去了。 被问到的一人一龙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墨宴在门外试探着提出一个建议,“要不……我以后在长姐手下做事?长姐去哪我去哪。” “对对对,我看行。”柳容音醍醐灌顶,“折枝,他跟着我肯定就没空打扰你了。” 这就是真要给墨宴做靠山了,柳折枝盯着长姐看了许久,最后到底是没有拒绝,轻轻应了一声,“嗯。” 他答应的太容易了,容易到柳容音和墨宴全都没反应过来,等两人走出神宫去干正事,墨宴才琢磨出一点不对。 “长姐,这一万年柳折枝是不是让你熟悉了他手里的所有事?” “差不多吧,折枝做什么都会带着我或者跟我说。”柳容音仔细回想,“从前他不让我多操心,自从把你关起来,我就什么都跟着参与一些了。” “难怪,他还真存了这个心思。” 墨宴苦笑一声,眼里都是心疼,“长姐,他不要我了,准备把神界托付给你,我现在开始跟着你,以后等他不在了,我才能辅佐你去做神尊。” 柳容音僵住了,表情从不可置信再到无可奈何,最后只剩下一声重重的叹息。 还好墨宴出来了,跟着柳折枝足够久足够了解他,不然光靠她自己根本看不透弟弟是在安排身后事。 “柳折枝不直接动手杀了天道,也是怕打起来生灵涂炭吧?” 墨宴回头看着神宫的方向,言语之间满满的无力,“他根本不考虑他自己,心里只有苍生,但凡有一丝私心也不会让天道这么猖狂,形成了死局。” “不能再让他这么继续布局了,得给他找点别的事做。”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突然就正常了,甚至还带着点不太明显的期待,柳容音瞬间警惕起来,“你要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就是一会儿干完正事顺便去买两身衣服穿。” 墨宴笑得相当无害,“长姐别紧张,我还能害柳折枝吗?我给他找点乐子,这一万年没人缠着他,他肯定很无聊。” 说完转身大步往前走,走了两步张开手臂深吸一口气,大声感叹,“果然还是得我亲自照顾他,像我这么不要脸的龙可不多了。” 柳容音:“……”真他娘的想一脚踢死你! 憋一万年真给憋疯了,都开始不说人话了! 318.各论各的 真正看到墨宴处理神界各种事务,如何与神族和龙族还有各个世家大族打交道,柳容音才明白柳折枝为何那么看好他,且几万年前就准备让他以后继任神尊之位。 因为墨宴太适合做掌权的上位者了。 能说会道,处事圆滑,该严肃就严肃,该说笑就说笑,有柳折枝的严谨果断,又有她的豪放随和,还有他自己的察言观色心细如尘。 平日里看着那么大大咧咧的一个人,办起正事那叫一个认真且有效率,走到哪都能跟人称兄道弟,被废了神君之位还关了一万年,出来之后愣是没人看轻他,见了他依旧热情不减。 “玄知兄改日来小酌一杯啊,许久未见,甚为想念啊。” “行,等我哪日有空的,神尊的酒,我偷来一起喝,等我啊。” 上到神族那些大权在握的长老,下到一些世家的家主,基本每个人最后都要跟墨宴约着喝一杯,柳容音看得直咂舌。 “折枝哪有酒啊,他自己都是滴酒不沾的,你偷什么给他们喝?” “他们又不知道,一般也接触不到柳折枝,别说知道柳折枝喝什么酒了,我拿来什么,什么就是柳折枝的。”墨宴指指自己的嘴,“出门在外,全靠我自己胡说八道。” “哈哈哈哈哈行,还得是你缺德。”柳容音笑得肚子都有点疼了,“那你小子人缘这么好,折枝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就是他不擅长这些,我才替他把这部分补上。”墨宴说得一脸理所当然,“既然要帮他,当然得帮到点子上了。” “天道四处笼络人手,柳折枝的性子在这方面太吃亏,有些人光靠权力压制没用,还得联络感情,喝点酒,给偷偷办点不违背原则的事,或者给点好处,这不就有交情了,一回生二回熟。” 柳容音佩服的竖起大拇指,“你别说,你干这些事我也干不来,喝酒行,背着折枝帮忙办事或者给好处,这我可不敢。” “其实柳折枝也知道这些事,只是他想得开,没违背原则就没管而已,水至清则无鱼,这还是他教我的。” 想到当年被柳折枝手把手教读书明理的日子,墨宴满眼都是怀念,“人嘛,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性,有人情世故,柳折枝当年跟我说,让人人都刚正不阿太难了,就算他是神尊,也只能尽量肃清不正之风。” “所以你这一身的恶念就这么被教化了?” 他是天地本源恶念的事,从他能控制魔气的那一刻柳容音就知道他猜到了,所以根本没遮掩,还半开玩笑的调侃他,“现在是一心向善,痛改前非?” “也不算教化。”墨宴笑着摇摇头,“这应该叫……驯服?反正就是柳折枝喜欢看我这样,我就努力变成这样给他看,我哪有他那么好,都是装的。” 她说的直白,墨宴比她还直白。反正已经统一战线了,在她面前墨宴懒得装。 “我的行事标准都是柳折枝的喜好,他根本就不懂,要是他不在了,就算没有天道,我也会是个祸害,到时候我就拿这个威胁他,让他带我一起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叫……生死不弃。” 他笑得相当无害,可说的话却十分吓人,那种平静的疯狂又出现了,柳容音皱眉叹了口气,至今都不知道跟他同流合污是对还是错。 “唉,要是死了都能跟柳折枝待在一起,那我可真幸福。” 他还在那美滋滋的感叹,柳容音听得想给他嘴缝上,“行了,别他娘的发疯了,该回去了。” “不着急,长姐先陪我去买身衣服。” 墨宴也不等她同意,直接拉着她走了,等他把想买的衣服穿在身上,柳容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上下打量了好几遍,表情相当一言难尽,“你确定你要穿这玩意?” “对,就要这个,我穿回去找柳折枝。”墨宴摆弄着衣袖,还不忘招呼她,“长姐搭把手,把我头发整理一下,弄好看点,柳折枝喜欢好看的。” 柳容音:“……”你他娘的都穿成这样了,还能好看个屁啊! “要不你换一身别的呢?” “这玩意也太吓人了,你穿着真特别难看,我感觉我眼睛都要瞎了。” “放下放下,兰花指快放下!他娘的恶心死了!” 她怎么劝都没能给劝退,最后彻底不管了,出了成衣铺就跟墨宴分道扬镳,多跟他待在一起一秒都觉得抬不起头。 墨宴自己一点不尴尬,照照镜子甚至还挺满意,迫不及待的撕裂空间回了神宫,直奔柳折枝寝宫。 “柳折枝,我回……哎?!哎哎哎……” 柳折枝压根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听到他的声音直接抬手给打出去了,他都被打飞了柳折枝才发现是一团红在空中飞,眼中染上些许迷茫。 那是什么? 撞在大门上盖头先掉了,墨宴没抓住,起身后把那绣着鸳鸯的红盖头捡起来纠结一会儿,最后没再往脑袋上盖,直接拿在手里当手绢了。 “行吧,这也算是掀盖头了。” 他在那自言自语,柳折枝本来不想理的,可看到他一身大红的嫁衣,头上还顶着凤冠,唇上点了胭脂,形象太滑稽太辣眼睛,实在是没忍住,“这是闹什么?” “凤冠霞帔啊,嫁衣啊!”墨宴快步走近,张开手臂围着他转了一圈,全方位无死角的展示,“你看看,你不娶没事,我嫁就行了,盖头你都掀了,这回可是名正言顺不能抵赖了。” 柳折枝:??? 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连在一起愣是听不懂了。 这是在做什么?谁娶谁?谁掀盖头了?怎么就名正言顺了? 他觉得离谱到了极点,抬手又要把人打出去,墨宴却先他一步双手抱胸,语气和动作那叫一个矫揉做作,说话都是夹着嗓子的,“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呀~堂堂神尊难道要抛妻弃子吗?人家嫁给你没有聘礼,嫁衣都是自己买的,你还要始乱终弃,哼!” 前面那几句就够让人头皮发麻了,最后一个娇俏的哼差点没把柳折枝送走了。 他的声音本来就是很低沉的,夹着嗓子还学女子语调说话,又学得那么做作,简直就是对耳朵的折磨。 这辈子没遇到过这么荒谬的事,如今两人不是师徒,柳折枝连邦邦都懒得给他,深吸一口气冷声吐出两个字,“出去。” “我穿成这样从你这出去,然后跟那些灵宠聊一聊,说你逼我穿这个嫁给你,要了我的清白又要扔了我,说完了我再出神宫逮谁跟谁说,你觉得……” “墨宴。”这下柳折枝是真发火了,倾云剑出鞘直指他眉心,“无理取闹无稽之谈,污蔑神尊,这罪名你可担得起?” “你杀,你直接杀了我吧。”墨宴还是一副无赖样,笑嘻嘻的盯着他,“你现在杀了我,那就是先奸?后杀,清名不保,你强取豪夺我誓死不从,一怒之下杀我泄愤,到时候也算是一段佳话。” “你……”柳折枝都被他的不要脸惊到了,“你何时学了这些不堪入耳之言?” “这有什么的,不要脸就能说出来,还用学?” 墨宴嬉皮笑脸的推开倾云剑,又在他身侧转了一圈,“我就来让你看看,你别赶我走就行,还没有人为你穿过嫁衣吧?我是第一个。反正我是觉得今日已经嫁给你了,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夫君~人家好看吗~” 他这无赖又不要脸的样柳折枝真是头一回见,以前做徒弟的时候还是很乖巧听话的,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柳折枝一时间还真有点懵。 这辈子没见过在自己面前这么大胆放肆的登徒子,竟然还抛着媚眼叫夫君,有一种想给一巴掌又怕他舔自己手的无力。 “这就是你思过一万年的结果?” “对,我想开了。”墨宴摆弄这盖头上的鸳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骄傲的点点头,“被逐出师门就不是师徒了,那我追求你也是合乎礼法的,我年纪不小了,想找道侣也有错吗?” “荒唐。”柳折枝躲开他想抓自己衣袖的手,冷眼呵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这是大逆不道,天理难容。” “这还大逆不道?”墨宴收回手表情无奈,“被逐出师门也一样?” “自然。” “行。”知道肯定说不通了,墨宴不太服气的点点头,退后一步屈膝朝他行了大礼,然后跪在那字正腔圆中气十足的叫了一声,“爹!” 柳折枝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步,还没站定又看到他膝行过来追上自己,跪在那端端正正,继续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日夫妻百日恩,都是一日就算,嫁衣都穿来给你看了,我认了你的你也认了我的,这才公平。” “以后你是我爹,我是你道侣,各论各的,谁也别管谁。” 柳折枝:??! “爹在上,请受夫君一拜!” 柳折枝:!!! 319.赤色鸳鸯肚兜还叼在嘴里 “轰隆!” 神宫上空突然出现天雷,却一点雷云没有,显然是有人晴空引雷,一道接着一道,像在追赶什么东西,一众神兽好奇的抬头去看,发现空中还真有东西。 是个浑身上下只有一条亵裤的人,身下还有大红色的衣服碎片往下掉,碎片上紫色雷电密布,层层叠叠。 “我的衣服!我不能光着啊!别劈了!” 眼看最后一件亵裤都要保不住了,墨宴只能赶紧变回龙身保住清白,原本抓在手上拼命挡着重点部位的鸳鸯盖头也变成了叼在嘴里。 天雷追着他劈,他在空中旋转跳跃,使出浑身解数躲避,时不时被劈中一下嗷的一声,整个神宫都能听见他的痛呼。 “这是神尊在罚他吧?” “多大的祸啊,竟然把神尊气得引雷劈他。” “你们看他嘴里叼着那个,是不是鸳鸯肚兜?” 有人发现了重点,一众神兽纷纷看向他的嘴,确认真有大红色的一块布绣着鸳鸯,瞬间八卦传得满神宫都是。 “听说了吗?墨宴偷姑娘肚兜才被神尊罚的!挨罚了还叼在嘴里舍不得放!” “是发.情期先斩后奏了,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骗了姑娘双修!” “对对对,在榻上翻云覆雨被神尊抓住了,那姑娘的赤色鸳鸯肚兜还挂在他腰间,被劈的时候才叼在嘴里的!” 短短一日谣言愈演愈烈,到第二日甚至整个神界都开始传墨宴当年被废除神君之位就是因为这风流韵事,事到如今被神尊当场抓获,竟然还不肯对那姑娘负责。 俨然一个风流成性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墨宴正躺那养伤呢,听说这些谣言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本来是留着伤等柳折枝心疼他,一激动忘了伤没恢复了,从榻上弹起来疼得差点人没了。 “嘶……啊啊啊他娘的疼死老子了!” 他龇牙咧嘴躺回去嗷嗷叫,哪都疼,根本不知道该捂哪,都这样了还不忘对着柳容音解释,“哪有姑娘!那是盖头!谁双修的时候被从榻上抓起来了?那是柳折枝一道天雷下来把我嫁衣和里衣都劈没了!” “要不是我及时变回龙身,我就得光着被雷劈得满天飞!” 说着说着他都要委屈哭了,“我就不明白了,柳折枝怎么突然这么狠心啊,他是真劈啊,我以为吓唬我呢,我第一下都没躲,差点直接变烤龙……” “谁说不是呢,我这辈子没见过折枝这么生气。”柳容音也纳闷,“他看见你穿嫁衣就这么生气?不应该啊,你是不是跟折枝说什么了?” “我能跟他……嘶……这伤太疼了,柳折枝怎么还不来看我啊。”墨宴说话声音大了都疼,躺在那蔫蔫的继续往下说,“他非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就听他的呗,我认他当爹,他认我当夫君,我们各论各的。” “啪嗒!”柳容音刚送到嘴边的茶杯掉了。 “我跪那还给他磕了一个呢,结果我还没起身,天雷就下来了。” 柳容音:??! “你是说你管折枝叫爹,让折枝管你叫……叫夫君?!” 这话他敢说柳容音都不敢听。 “对啊。”墨宴理直气壮的点点头,“他非要当爹,那就各论各的呗。” “你……”柳容音起身走到榻前对着他脑袋一连拍了好几巴掌,“你还对!我让你对!折枝怎么没直接打死你呢!你他娘的说的是人话吗!” “哎?哎哎哎!”墨宴本来就一身伤,这下唯一完好的脑袋也负伤了,捂着脑袋都快躲进墙里了,“行,你打,打吧,我伤得更重等柳折枝来看我就更心疼。” 柳容音要打下去的手停住了,深吸一口气把手收回来,再打下去怕给他打高兴了。 “折枝来看你?别做梦了,我来找你就是要带你出去干正事,有几个差事你跟我一起去。” “什么差事?”墨宴一脸不可置信,“柳折枝让的?不可能!我都伤成这样了他得心疼死,怎么可能不管我还让我出去干活!” “爱信不信。” 柳容音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就你说那几句屁话,折枝没把你扔出神宫都算仁至义尽,你确定不去是吧?那你以后也没去了,在这做你的白日梦等折枝来看你吧。” 她说完就走了,墨宴躺在床上双眼放空,呆滞一会儿猛地从榻上跳起来,一边疗伤一边用最快的速度追上她,“我去我去!我得帮柳折枝干正事啊,等我干完正事再去找他!” 柳容音:“……”记吃不记打的玩意,还敢去骚扰折枝。 在寝宫躺着的时候只是听说谣言满天飞,真出了神宫墨宴才知道谣言已经离谱到了什么程度。 有人问他看中的姑娘是谁,有人笑他做事太不严谨了,竟然会被神尊给抓个正着,别吓得以后都不举了,更有甚者直接给他送好几个美人,还挤眉弄眼的告诉他可以替他养着,等他出神宫的时候随时可以来找。 “兄弟,你就放心吧,都养在我府上,那几个院子单独留着,就当养几个外室,哪怕是被神尊给发现了,好歹也是给人家名分了,不算无媒茍合不是?” 神族族长拍着他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名分,女子名节,那是最重要的事,你要了人家清白,不娶也不养做外室,哪怕你纳为妾,神尊都不至于动怒罚你。” “你还是太年轻,不懂这些礼数,听我一句劝,回去就把那姑娘给好生安置了,就算不娶进神宫,至少也得在外面给置办宅院,不然以后神尊还是饶不了你。” 墨宴数次要开口解释都被堵回去了,最后忍无可忍直接按住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姑娘,老子嘴里叼的也不是什么肚兜,那是盖头!” “盖头?啊,你是准备明媒正娶?”神族族长迷惑的看着他,“不对啊,你都要娶了,神尊为何还罚你?那姑娘已经嫁人了?你……” 落在墨宴身上的眼神逐渐不对劲。 “看不出来啊,你年纪轻轻的竟然有这种癖好,夺妻之仇可是不共戴天,你这可就有点过分了啊,难怪神尊罚你。” 墨宴:??! 怎么又成强抢人妻了?老子就不能是个好人是吧! “没有姑娘也没有人妻!” 神族族长还想说什么,墨宴直接捂住他的嘴,连带着看了一圈周围那些满眼八卦的长老,咬牙切齿的解释,“我,墨宴,我是跟人表白,人家不同意,然后被柳折枝揍了,没有始乱终弃没有翻云覆雨!” “老子他娘的就是单纯的示爱!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听明白了吗!” 周围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陆续有人反应过来。 “明白了明白了。” “就是,你这么说我们不就明白了吗。” “你让人拒绝了,神尊嫌你没出息,给他丢人了才罚你,就这么点事,不是我说你,你也确实是太丢人了。” 神族族长都没憋住,推开他的手连连摇头,“兄弟,你这条件,修为,容貌,家世,样样都是顶尖啊,竟然还能被人拒绝,也不怪神尊嫌你没出息,确实挺丢人。” 本来被柳折枝揍了就够难受了,现在好不容易解释清楚一点,还被他们轮番嘲笑,墨宴感觉自己都有点不想活了。 这日子真他娘的没法过了! 等他在神族干完正事出来,整个人都蔫了,一个劲唉声叹气,一步三叹,柳容音都看不下去了。 “滚滚滚,别在这给老娘装,没人去给你跟折枝说好话,自己惹的祸自己收场去。” 连长姐都不管自己,墨宴更绝望了,在神宫外面徘徊好几圈,天都要黑了才厚着脸皮进去,直奔柳折枝寝宫。 这回他没敢穿什么特别的衣服,甚至都不敢做人,变成一条小龙爬进去的,爬到窗前熟练躲开柳折枝打来的灵力,探着脑袋先喊了一句,“别打别打,我自己来!” 说完整条龙都爬到窗上,当着柳折枝的面用嘴叼着尾巴,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快速把自己系成蝴蝶结,然后咬着窗沿开始晃悠。 就跟柳折枝上回把他吊在这一模一样。 他主动得都有点把柳折枝给整不会了,看他晃悠了一会儿才隔空把窗给关上。 “嗯?哎?!” 得亏是墨宴惊呼的时候张了嘴,咬不住窗沿就掉下去了,不然现在就得从三维的蝴蝶结变成平面的蝴蝶结。 他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柳折枝理都没理,甚至又给寝殿周围设了结界,严防死守不让他再打扰。 “你……你这……至于吗?”墨宴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晃晃尾巴,“我看你一眼也不行?要不说句话也行啊,你这神尊仁爱世人,怎么就不仁爱我一下呢,我不是人吗?我……” 说到这突然看到自己的龙尾,他愣了一下把自己都给逗笑了,“你别说,我还真不是人,我是龙。” 听到这就没动静了,柳折枝还以为他想开了终于要走了,结果没一会儿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哭声,哇哇大哭,狼哭鬼嚎,响彻整个神宫。 “啊啊啊啊柳折枝……呜呜呜呜啊啊啊……我错了……” “柳折枝啊啊啊啊……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啊啊啊……我不活了……” 发现整个神宫的灵宠全被他这哭声吸引到附近的瞬间,柳折枝淡定看书的表情裂开了。 320.神尊会动情吗 有时候柳折枝真怀疑蛇蛇到底是不是他亲手教出来的,为何一点坏的没教,学坏的速度却比当初修炼还要快? 穿嫁衣,各论各的,现在又撒泼打滚哇哇大哭,靠着让他丢人来逼他见面。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也不是正经人能做出来的事,离谱又荒谬。 “哇啊啊啊柳折枝……你不理我我就死给你看!我错了呜呜呜……嗷嗷嗷……” 明明是一条龙,却愣是哭出了狼叫,柳折枝是不想理他的,他爱撒泼打滚就让他去丢人好了,但架不住他越哭越大声。 眼看这哭声都要传出神宫了,实在是跟他丢不起这个人,威严如神尊也到底是被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给打败了,不得不出面阻止。 柳折枝开门走出去也没说话,顺手拿锦帕把他嘴给堵上了,塞得严严实实,彻底没动静了才抬眼看向四周暗戳戳看热闹的灵宠们。 一众灵宠慌忙跑路,眨眼间四散一空,只剩下柳容音站在院门外,表情一言难尽且满眼无语。 “我是真没想到他能这么不要脸,刚才我都不想靠近,丢不起这个人。” 柳容音走近后先给了墨宴一脚,墨宴本来是坐在地上撒泼,现在被她差点踢趴下,慌忙中一把抱住柳折枝大腿,然后就跟安家了似的,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唔唔唔!唔唔唔!” 虽然被堵着嘴说不出话,但光听语调辨认柳折枝还真听出他是在说什么了。 柳折枝,我错了。 “你还抱上腿了,美死你得了!”柳容音上手把他拖开,扔在一边甩了甩手,“折枝,要不给他毒哑算了,不要脸的登徒子还狼哭鬼嚎的丢人,毒哑了别的事都不耽误,还能办正事。” 她说的可轻松了,墨宴听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可置信的给她传音,“长姐!自己人啊!” “滚!”柳容音传音都是暴躁的,“早知道你出来这么闹腾,老娘当初就不该帮你!” 还说什么是给折枝找乐子,他是把折枝给变成乐子了吧! 今日这么一闹,那些灵宠能记一辈子! 弟弟的命重要,弟弟的名声也一样重要,柳容音坚决不允许有任何人毁了他弟弟名声,尤其是某个没皮没脸的龙。 她竟然不帮忙,墨宴索性不出声了,就默默伸出手想去拉柳折枝的衣角,被躲开后直接变成龙身,爬到柳折枝脚边开始往上缠。 就跟刚被捡回来的时候一样,往上爬的时候还眼睛亮晶晶的蹭,又乖又萌,尾巴尖还讨好的晃悠。 哪像龙啊,普通的狸奴都没他会撒娇。 柳折枝一向是抵挡不住这种撒娇的,灵力在指尖转了好几圈,正犹豫不决的时候,龙尾自己送到他了手里,在他掌心贴贴蹭蹭,示意他捏着玩。 那手感太熟悉了,柳折枝低头看了一眼,又看一眼,再看一眼……最后到底是没禁得住诱惑,轻轻捏了捏。 他这么一捏墨宴心里就有底了,快速爬到他侧颈处,脑袋埋上去贴贴,还自己把锦帕给吐出去了,也不说话,嘴里发出的全是夹着嗓子的哼哼。 “唔~嗯~” “嗷呜~” 这么一套撒娇卖萌用完,柳折枝手根本不听使唤,捏完了龙尾又去摸龙头龙角,一个不注意脱口而出三个字,“乖蛇蛇。” 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可此时墨宴已经成功掌握撒娇大法,又开始哼哼唧唧装乖卖萌,尾巴尖在他眼前晃啊晃,让他根本把持不住,又摸上去了。 “你这……”柳容音看傻了,以为出现了幻觉,可闭上眼睛再睁开,看到的还是自己弟弟被成功诱惑,正把玩着龙尾嘴角上扬,她实在是没忍住,“折枝啊,你怎么……” “摸一会儿就好,只是摸一摸,就当是安慰我方才被他害得丢人了。”柳折枝一本正经,“长姐放心,我摸够了就将他扔出去。” 墨宴:??! 不是,你就当着我面说啊?好歹背着我传音也行啊! 柳容音也懵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没说出那句“折枝你怎么堕落了”。 竟然被摸尾巴收买,这可一点不像她以前认识的弟弟。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柳折枝也不是堕落,任谁从前每日都有乖巧可爱的蛇蛇贴贴,突然一万年摸不着了,现在蛇蛇还在自己面前撒娇,都很难完全无动于衷。 于是他从上摸到下,从头摸到尾,爱不释手的过手瘾,墨宴更是使出浑身解数让他摸得更久一点,乖得不像话。 半个时辰后,柳折枝心满意足,捏着他的尾巴尖微微一抬手,被摸得美滋滋的龙直接飞出寝宫没了影。 墨宴:!!! 真用完就扔啊! 摔在地上的那一刻他是绝望的,但两秒过后他又充满希望的爬起来了,浑身都是干劲。 柳折枝都愿意摸他了,那离愿意亲他还远吗! 于是接下来整整一个月,每日墨宴都变回龙身跑去撒娇卖萌,流程都一样一样的,先被关在门外不让进,然后一哭二闹三上吊,等柳折枝出来他就变回龙身缠上去撒娇,柳折枝摸够了就把他往出一扔。 神宫里的神兽们对他的每日一哭已经免疫了,现在听见他哭连热闹都不看了,反而开了赌局预测每日他被神尊扔出多远。 有一日被扔出来挂在远处宫殿的墙头,墨宴听到水声一低头,正看到鲛人们在下方用尾巴拨弄水面,还有小鲛人乐呵呵的童言无忌。 “快看快看,那条龙又被神尊扔出来了,越来越远了哦~” 本就扎心的墨宴这下心都被扎透了。 撒娇一日比一日效果小了,原来只是被扔到两个宫殿之外,后来是三个,现在都已经跨越大半个神宫了,这么下去他就彻底失宠了。 以前觉得柳折枝心软还温柔,这回他做梦也没想到变得这么狠心,还时间越久越狠,他得换点招式拯救自己。 第二日忙完再回神宫,墨宴没撒泼打滚要进门,就在窗前生火开始烤自己处理好的兔子。 这是他今日出门特意抓的兔子,不老也不过分嫩,而且周身能看到灵气浓郁,绝对是肉质最鲜美的。 他来了不想方设法进门就已经很奇怪了,还像模像样的烤兔子,柳折枝本来不想搭理,但看他动作那么熟练,没忍住不动声色的看了几眼。 虽然他自己也不会烤兔子,但墨宴无论神情还是动作都给人一种胸有成竹的松弛感,他实在有点好奇到底会不会,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事。 尤其是在香味飘出来之后,柳折枝从前没有口腹之欲,但被投喂了这么多年,难免对食物的香味有些敏感,闻着香味就知道这兔子烤得非常成功。 “终于好了。” 烤到外焦里嫩的时候,墨宴立刻把兔子拿下来,放进准备好的盘子里细致的剔骨,又把肉摆出了好看的花样,每一个步骤都按柳折枝的喜好来,然后才献宝似的端着往里走。 可惜只走到了门口,因为面前多了一道结界把他拦住了。 柳折枝垂眸看书,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不吃,也不让进,别白费力气。 “这个特别好吃,我就是想给你尝尝。”墨宴扑通一声往结界前面一跪,端着那盘肉一个劲劝,“我进去喂你吃完就出来,绝对不打扰你。” 这么明晃晃的贿赂和讨好柳折枝怎么会看不出来,根本不为所动,墨宴也不灰心,就跪在那等,用灵力笼罩整盘肉,时刻保鲜,免得凉了不好吃。 别管柳折枝什么时候抬头,都能看见他跪在那眼巴巴求自己尝一口。 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蛇蛇,这么下去谁能不心软,柳折枝明知道这样做不对,却还是没控制住,撤了结界把他放进来了。 但还守着最后一点底线,没让他喂,自己动手尝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吗?”墨宴在旁边满眼期待,对自己苦练了一万年的技术很有信心。 柳折枝没出声,但又吃了第二口,第三口……直到全都吃完了才把盘子推到他面前,连人带盘子一起扔出去了。 这回只是扔出寝殿,连寝宫大门都没出。 人的底线就是这么被一点一点磨没的,第二日墨宴又给他烤了鱼,第三日炖鸡汤……各种食材各种拿手的菜变着花样给他做。 又是一月过去,柳容音某日再来找柳折枝,发现墨宴坐在柳折枝身边殷勤又讨好的给他盛汤,站在门口没敢往里走,先用力揉了揉眼睛。 “没看错,就是柳折枝让我进来的,我做的那些吃食他都特别爱吃。” 墨宴传音给她,见她看过来还得意的挑挑眉,“我贤惠吧?除了是男人,我哪样不适合给柳折枝做道侣?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贤妻良母说的就是我!” “得了吧,根本就不是你多厉害,是……” 柳容音没把话说完,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猜到的对不对。 不止是墨宴依赖柳折枝,柳折枝也在依赖墨宴,习惯墨宴的存在,从前她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但这次墨宴从思过崖出来之后她明显感觉到了那些细微的变化。 柳折枝对墨宴的宽容和依赖与日俱增,甚至在明知道墨宴对他心思不纯的情况下还选择睁一只闭一只眼,默许墨宴千方百计靠近。 她考虑了很久才传音去问柳折枝,“折枝,神尊……会动情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20-330 321.你送的发冠我很喜欢 “不会。” 柳折枝的回答毫不犹豫,且异常坚定,“长姐,神尊心中只会有苍生,不会有情爱,更不会动情。” 可不管他的语气如何冷漠,面前还坐着让他一次次打破原则的墨宴,柳容音很难相信那些话的真实性。 不是觉得弟弟撒谎,而是有些感情并非想控制就能控制住的,人心是最难掌控的东西,自己的心也一样。 “其实……就算动情也没什么吧,又不会耽误什么正事,也没人规定神尊就不能有道侣,不能……” “会有失公允。” 短短五个字,柳容音就劝不出口了,因为在天道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一旦神尊陷入情爱,天道趁机向世人说出这五个字,原本忠心于神尊的人难免会动摇。 神尊不会徇私,但会不会不重要,重要的世人信不信。 一旦让天道钻了空子,趁机拉拢更多人,把大半个神界都攥在手里,那便是天道的一言堂,想制定什么守则都可以。 这日之后柳容音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而是开始试图让自己被世间污浊侵蚀过的仁爱之心重新变得澄明,只要她能像柳折枝一样心境澄明,那神座她便也可以坐。 她来做神尊,换弟弟自由,这条路是最正确的。 可她早已接触太多尘世,不像柳折枝那样整日固守道心,骤然要改正,要寻找初心,谈何容易。 柳折枝整日被墨宴缠着,也未曾去留意过长姐有没有背着自己做什么,直到某日发觉长姐神情恍惚,状态明显不太对劲。 “长姐?长姐?” 他叫了两声都没得到回应,长姐不知盯着虚空中的什么东西发呆,柳折枝面色凝重,见墨宴想出声也用手势示意不要开口,径直走到长姐身边。 双生姐弟在某种时候是会有些感应的,他用指尖点上长姐眉心,发现长姐识海已经一片混乱之时,另一只手快速结印,一道灵力没入长姐胸口。 “长姐,回神了。” 柳折枝收回手,眼神复杂的看着长姐额头不断冒出的冷汗,“方才是陷入了魔障,长姐似乎……有生出心魔之兆。” “心魔?!” 墨宴震惊之余快速走过来探上柳容音手腕,并未在她体内发现心魔的踪迹才松了口气。 他身负魔气,自然对这些东西极为敏感,他都感受不到,那就是确实没有。 方才一时情急,想都没想就去查看了,如今心神放松后墨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身侧,正对上柳折枝探究的目光。 “你如何查探长姐可曾有心魔?还那么相信自己可以查探准确?” “我……”墨宴后背发凉,他能操控魔气的事还瞒着柳折枝呢,不敢被知道,正好发现柳容音已经恢复了,立刻转过去问她,“长姐怎么了?怎么会差点生出心魔?” 明知他是转移话题,柳折枝也没有阻拦,见长姐表情透着无力,抬手轻轻帮忙整理了头发,“道心澄明,并非可以补救之事,因果轮回皆有定律,长姐何必苛求,若太过固执的追求,只会适得其反,便如方才那般,陷入魔障难以脱身。” 就算柳容音不说,他也猜得到,两人一母同胞,他本就比长姐心思细腻许多,自然稍微想一想便能明白长姐为何突然收心,要变回曾经和自己一样的心境澄明。 “这条路行不通,我在这世上一日,神座便绝不会认旁人为主,我的责任,旁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替我承担,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长姐的路也在长姐脚下,不必强求。” 他说着又转头看向墨宴,没再追问刚才的事,而是轻声吐出四个字,“你也一样。”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谁都救不了谁,代替不了谁,顺其自然便好。 说完便抱起柳容音送回她自己的寝宫,细心放在榻上后又嘱咐好生睡一觉,待柳容音被他施法强行入睡休息,墨宴终于忍不住在他转身离开时拉住了他的手腕。 “你能不能跟我说,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柳折枝低头看了一眼他拉住自己的手,沉默许久才抬眼看向他,时隔多年再次叫了他一声,“玄知。” 墨宴指尖微微颤了颤,抓的更紧了,可下一瞬耳边传来的话让他僵在了原地。 他听到柳折枝跟他说——“发冠很好看,我很喜欢。” 那只手很容易便被挣脱开,他僵在原地不敢相信柳折枝知道发冠是他送的,而且没有扔掉,甚至此刻还戴在头上,直到柳折枝越过他走到门口,又说了一句话。 “那些糕点和蜜饯也很好吃。” 脚步声远去,墨宴颤抖着缓缓回头,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红了眼眶。 “什么都知道,他……他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为什么要接受?” “为什么连那些死物都愿意接受,却唯独不接受……我……” 墨宴弯腰抓着身边的椅子,指尖用力到生生将椅子抓穿,魔气溢出几缕,又被他咬牙收回。 他不懂,不懂柳折枝为什么不愿意带他一起死,非要留下他接任神尊,哪怕他都已经这么大逆不道了,这么疯狂的示爱,还是坚信他会守好神界。 他会疯的,没有柳折枝他真的会疯。 为什么不接受他,不带他一起去死啊,他知道这是死局,他只是想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死,连死都不可以吗? 谁要守着什么神界,谁要当什么神尊,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神,他满身都是魔气,柳折枝为什么要这么相信他!到底为什么! 墨宴单膝跪在地上,指尖涌出魔气将整个椅子吞噬殆尽,椅子化作虚无的瞬间,魔气也随之消散。 此刻的神尊寝殿,柳折枝坐在窗前望着天边,直到天边有人影出现,刹那间来到眼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诧异。 天道还是一身张扬的红衣,却未曾束发,披散着一头墨发站在他面前,勾着嘴角问他,“折枝,你养的天地恶念怎么样了?觊觎师尊的心思还藏得住吗?” “你早就知道?”柳折枝虽然是在问,语气却没什么疑惑,这件事在意料之中,并没有多意外。 “他看你的眼神早就藏不住那些龌龊心思了,是你太过不食人间烟火,看不出来而已。” 天道仿佛两人从未决裂一般,自顾自坐到他对面,还拿了一颗黑子放到他面前的棋盘上,“其实这局棋从落下第一子你就败局已定,何必死守不放呢?” “你能杀了我,但你不能动手,你放不下这天下苍生,可我不一样,毁了苍生我也不在乎,我要这整个神界,我要超越你的,至高无上的权利。” 天道的目光从棋盘回到他脸上,笑得越来越温柔,“天道法则会高于一切,凌驾这世间所有人之上,包括神尊。” “你要的我可以给你。”柳折枝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但你如何保证会善待苍生?” “我为什么要善待苍生?”天道仿佛听了个笑话,直接笑出了声,“折枝,事到如今我真的没想到你还会跟我说这么幼稚的话,苍生是我的筹码,你惹我不高兴了,我甚至可以毁了半个神界,然后……” 他顿了顿,慢条斯理的继续往下说,“嫁祸给你养的天地恶念。” “不需要证据,他那一身魔气就是证据,谁都抵赖不得。” 墨宴不是天地恶念,天道才是,可这件事柳折枝没办法证明给任何人看,他并不知道当年天道做了什么,会把那些魔气都弄到墨宴身上。 他曾经偷偷尝试过许多次,想要将墨宴身上的魔气试着消除,却毫无效果。 几十万年了,魔气在墨宴体内根深蒂固,早已融为一体,没有证据的事他跟谁都不能说,只要这件事没有暴露,天道就不会贸然对墨宴下杀手,会是最想让墨宴活下去替自己背锅的人。 就算他最后要死,也得在死之前给他的蛇蛇留下一个保命符。 只要这个秘密还在,天道就一定不会动蛇蛇,反之怕是要先下手为强,直接跟世人说蛇蛇是天地本源恶念。 “那你究竟想做什么?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与长姐从未想过与你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我也没想对容音下手啊。”天道又落下一子,“折枝,我针对的从来只有你,你那永远不会被世间污浊侵蚀的仁爱之心,我看着真是太不顺眼了。” “还是容音好,不像你那么无趣。” 柳折枝沉默的执白子与他对弈,十几颗棋子落下后,突然抬眼看向他,“你要的只是毁了我?为何?” “嫉妒,怨恨,亦或是……羡慕?” 长姐与天道的交情可以保命,蛇蛇的身份可以保命,最亲近的两人都不会有性命之忧,柳折枝也就没什么顾虑了,想问什么便问什么。 正是因为他问得太直白,天道落子的手都僵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正常,脸上的笑容都不曾改变。 “都不是,是因为你太信任我。” 还未分出胜负的棋局灰飞烟灭,连面前的棋盘都化作灰烬随风而散,天道语气含笑,却透着压抑多年的阴狠与不甘。 “你总是那么信任我,我从你手中分权,明显到你那个只会执行命令的傻系统都觉得不合理,你却还不怀疑我,因为你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 “你觉得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是神座选了你,不是你选择当神尊,你不在乎手中有多少权力,只想着神界太平安定,我想……” 天道突然起身,俯身凑近到他面前,语气越发温柔,“证明你有多蠢,证明你从来不防备我,你的自信和清高,错得有多离谱。” 322.机关算计 柳折枝做梦都想不到天道要害自己并非只是单纯的夺权,而是因为这般让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理由。 “证明我是错的又能如何?我说过,只要你不祸及苍生,整个神界都可以给你。” “高高在上的神座跌落泥潭,你不觉得很有趣吗?”天道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可那双含笑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恶劣和狠毒。 柳折枝静静的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摇了摇头,“不,这还是嫉妒。” “你要毁了我,证明我是错的,都是因为嫉妒。”柳折枝语气笃定,“你对至高无上的权力也没有多渴望,不过是想要证明自己比我强罢了。” 恶念鸠占鹊巢,取代了一个神明的身份,却又嫉妒另一个神明能心境澄明仁爱世人。 “我不懂这尘世中的无数欲望从何而来,世间污浊为何会泯灭人性,世人为何无法固守本心,但……” 柳折枝伸出一根手指,隔空指向天道心脏的位置,“你这里的恶,我懂了。” 恶念本源也不过如此,他的恶不是对这天下苍生,更不是无差别对所有人施加恶意,他也会嫉妒,会自卑,会在神明面前拼命证明自己比神明更强。 原本柳折枝以为他不可控,瞻前顾后,如今倒是豁然开朗,知晓该如何应对了。 “柳折枝!” 这么多年以来,这是天道第一次完整的叫了他的名字,脸上的笑容都没能维持下去,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恼羞成怒后的疯狂。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周围都是柳枝设下的结界,寝殿中的一切都不会传出去,连天道的怒吼声也只是响在他的耳边,再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是你优柔寡断,你有能力有修为有忠心耿耿的追随者,你什么都有,却还是注定要败给我,连杀了我都不敢,就为了所谓的苍生,这不是蠢是什么?” “你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人性本就是恶的,你的仁爱什么用都没有,你一心守护苍生,苍生早晚会背叛你!” 天道眼底浮现出近乎癫狂的猩红,抬手死死按住他的肩膀,“道心澄明?柳折枝,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独树一帜的时候,那你就是那个错误。” 他指尖缓缓摩挲着柳折枝的侧脸,眼神期待又偏执,“神尊又如何,你的苍生会抛弃你,你的仁爱会害死你,守则都是赢家制定的,我说你是错的,你便是错的。” 柳折枝躲开他的手,眼神无波无澜,根本不在意他在说什么疯话,只是很平静的问他,“你我争了这么多年,龙族始终未曾明确归顺任何一方,明日龙族会来签订契约,永世隶属神宫,你要来看么?” “不可能!” 天道脸色骤变,“龙族不可能效忠你!” 一旦龙族完全归顺,神界由两人分而治之的局面将会彻底被打破,更何况契约签订后便绝无背叛的可能,否则全族灰飞烟灭,永世不入轮回。 “龙族族长会是下一个神君,待我身死道消,他便是新一任神尊。” 龙族与神族斗了几十万年,始终无法压神族一头,若是此刻龙族出了个神君,日后神族便再也没有机会与之抗衡。 这个条件一说,天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拿神尊之位拉拢龙族?你明明是要让墨宴……你还许了墨宴的命给龙族?!” 意识到他是拿什么彻底说服龙族,天道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无论是谁,都不能与苍生比肩。”柳折枝面无表情道:“天地本源恶念乱我道心,他如今是龙,让龙族忌惮,我自断情劫的同时又能安定神界,得龙族永世效忠,有何不可?” 天道愣住了,沉默的看了他许久,突然笑出声,“他对你一片痴心,你发现他会成为情劫便毫不留情要杀他,还真是……铁石心肠。” 柳折枝无所谓他如何评价,又问了他一次,“明日要来看么?” “你拉拢了龙族我也不会输。” 天道没说来还是不来,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外停下脚步,背对他轻笑一声,“折枝,明日过后,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最后一个字落下,天道的身影消失不见。 其实柳折枝知道他要说的秘密是什么,无非就是他取代了墨宴的身份,墨宴根本不是天地本源恶念,等墨宴身死道消再说出来,让自己追悔莫及。 但……今日两人说的那些话,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谁又能说得清呢。 他跟天道说了什么再没有第三个人知晓,柳容音和墨宴甚至并不知道天道来过,第二日柳容音完全恢复后便带着墨宴去了极北雪原。 这是柳折枝很早之前便交代给她的事,让她寻孕育他们的那几朵花,带回神宫放入祠堂供奉。 当年他们觉得那是母亲,便将凋落的花瓣亲手埋葬在雪原之中,如今时过境迁,具体位置并不好确定,雪原被冰雪覆盖,白茫茫一片,辨别方向都困难,两人一进去便都懵了。 墨宴拧眉环视一周,“这得挖地三尺才能找到吧?你们当年就没做个标记吗?” “那时候没想过供奉,就想埋在雪原保证花瓣不会腐烂,谁也不知道几十万年之后还要给挖出来啊。” 柳容音叹了口气,“若不是折枝突然想再见见……” 她没说完,但这个话题一引出来,两人全都沉默了。 为什么想见见孕育自己的花,答案显而易见,不过是要在为苍生身死道消之前不留遗憾罢了。 “别找了。” 一片沉默中,墨宴突然开口提议,“装作找不到可以拖延时间,我已经在安排阻止柳折枝跟天道同归于尽的事了,等天黑再回去说没找到,明**自己来,我去神族继续安排。” “行,你放手去做,折枝那边我帮你遮掩。”这种事柳容音必定全力支持,但也难免担心,忍不住问他,“你有几成把握?” “八成。”墨宴信誓旦旦,“如今龙族与神族只是表面相安无事,只要神族愿意假装跟龙族撕破脸,我让他们闹起来,内斗不断,神界不宁,柳折枝就不会放心跟天道同归于尽。” “不用太久,再坚持百年就够,百年后我修为与天道不相上下,你拖住柳折枝,我就能杀了天道。” 怕打起来生灵涂炭的是柳折枝,并不是他,到时候他已经杀了天道,一切都成定局,柳折枝怪他也好,要杀了他也罢,他都心甘情愿受着。 这个方法当然是违背原则的,但柳容音只犹豫片刻便点了头。 两人随便在雪原中找了个地方熬时间,还讨论起说服神族的许多细节,殊不知此时神宫的神殿内,柳折枝已经端坐在神座上,召见了来归顺投效的龙族。 天道也在下方冷眼看着这一幕。 “拜见神尊!” 龙族族长带着族人朝柳折枝行了大礼,虔诚又恭敬,丝毫看不出不久之前他们还在左右逢源,在神尊和天道之间做墙头草。 柳折枝微微颔首,示意他们起身,可跪了一地的龙族并未动作,依旧低着头保持行礼的姿势。 寂静的神殿突然响起一阵掌声,天道缓缓走到神殿中央,只做了一个抬手的手势,满地龙族便纷纷起身,竟是对他唯命是从。 “折枝,你怎么知道龙族愿意与你签订契约,不是领了旁人的命令呢?” 天道以胜利者的姿态仰头看向他,“我说过,你的苍生早晚会背叛你,神尊之位满足不了他们的野心,你那些苛刻的规矩他们不喜欢,他们更喜欢弱肉强食,对你维持的公允不屑一顾。” “你在这世上一日,便要约束他们一日,谁会不想要自由?我给他们的便是自由,善还是恶,都是他们的自由,不需要任何人教导,置喙。” 柳折枝坐在神座上,悲悯的目光扫过下方众人,语气平静,“龙族全族都要背叛本座,对么?” 没人回答,可沉默本身便是一种回答。 天道见状笑得越发放肆,“你看,你错的多离谱,这就是你守护的苍生。” “他们不仅背叛你,还很快就会跟神族开战,你要的神界太平我很不喜欢,你的那些规矩都会被打破,若是不想生灵涂炭,你也可以选择……” 天道的目光逐渐温柔起来,语气也不再有敌意,“你不是要守你的苍生吗?折枝,你仁爱世人,那便为这世人免受战乱,自行了断吧。” “只要你死了,神界完全听我号令,我保证不让他们自相残杀,如何?” 柳折枝眼中没有丝毫惊讶,甚至没有回答他的话,只传音跟他说了一句话,“你的身份是从墨宴那里偷来的,你才是天地本源恶念,这便是你昨日说的秘密。” 天道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让人封锁神宫,想将神宫中所有生灵屠戮殆尽,乱我心神,那你不如看看,这神宫除了神殿之中,旁的地方可还有生灵?” 天道冷着脸放出神识查看,发现整个神宫无数神兽全部消失不见,连柳容音和墨宴都不在的瞬间,脸色彻底变了。 323.了结 两人虽是传音,但天道的表情被龙族看得一清二楚,本就是做惯了墙头草的,发觉不对都开始在族长的暗示下悄悄朝门口靠近。 可这整个神殿早已四周遍布阵法和结界,且皆是出自神尊之手,哪里是他们能硬闯的。 意识到此刻无法独善其身,整个龙族便散布神殿各处,呈包围之势,将天道和柳折枝都包围其中,一眼看上去根本分不清他们究竟效忠谁。 但又挑不出他们的不对,毕竟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阵型。 原本柳折枝想过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如今看到他们又想这般投机取巧,便彻底不再对他们改过自新抱任何希望了。 他缓缓从神座上起身,一步步走下高台,踏上玉阶之际,天道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很快又冷着脸停住了,没有继续往后退。 “折枝,即便你做了完全准备又如何?这天下苍生难道你就不管了吗?” 他的身份,龙族的背叛,今日要屠戮神宫,这些都被柳折枝猜到了也无所谓,只要他用苍生来做筹码,那就永远不会输。 天道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语气逐渐得意,“你今日无论是开阵困住我,还是要与我同归于尽,那些誓死效忠我的人,都会动手屠城。” “从离神宫最近的城池开始,即便有神族效忠你,等他们反应过来,怕是也不知已经死了多少无辜之人了。”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柳折枝最怕的便是生灵涂炭,那些没用的普通人在这种时候最适合拿来威胁了,神尊仁爱世人,绝不会不管他们。 柳折枝并不在乎他的威胁,继续迈步往下走,离那高高在上的神座越来越远,一头白发之上,雕刻着柳枝的发冠熠熠生辉。 他分明连灵力都没有动用,只这样不紧不慢的往下走,天道却觉得他身上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跟修为和灵力没关系,像是神魂深处的忌惮,严重到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柳折枝踏下最后一级玉阶,天道并未看到他动手,却眉心猛地一痛,一道散发着圣洁之力的白光从他眉心溢出,认主一般落在柳折枝掌心。 天道呼吸一滞,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龙族族长看着这一幕更是没忍住惊呼出声,“那是……是……神格?!” 同为创世神,即便是神尊也没资格夺取天道神格,更何况如此让天道毫无反抗之力,能发生这一幕的答案呼之欲出。 天道根本就不是创世神,体内的神格也不是他的,所以那神格只能任由神尊剥夺,连争抢的机会都没有。 柳折枝没有解释,也没有戳穿天道的身份,只是掌心托着那神格,闭上眼身形缓缓消散。 “待本座归来之日,苍生安乐,四海升平。” 最后一个字落下,统领神界几十万年的神尊身死道消,身躯血肉化作无数灵气滋养神界万里山河,永远守护他的苍生。 神明也不能一成不变故步自封,恶念的出现并非巧合,而是必然,如今的苍生不再如最初那般初心本善,即便没了天道,依旧会有其他恶念继续滋生。 这是柳折枝昨日与天道谈过之后才彻底悟透的道理,不止是他错了,他自己迎来了情劫要渡过这一劫难,苍生也有错,也注定有这一劫,连长姐也是一样。 这苍生他只能守,却不能一厢情愿的救,神明要历劫磨炼心境,苍生自然也要经受劫难才能长大明理。 昨夜一整夜的无数次推演天机,终究也只是推演出四个字——自有定数。 劫数已定,应劫便是。 “柳折枝!柳折枝你不必故弄玄虚!你出来!”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柳折枝听到了天道崩溃的怒吼,即便能回应也不曾理会。 一切他都已布局安排好,剩下就要看长姐和蛇蛇的了。 龙族会灭族,再不配存活于世,长姐和蛇蛇会送他的残魂下界历劫,至于天道……注定在终日惶恐不安中等他归来,因为不知他可有留下什么要命的阴谋而不敢为祸苍生。 他的劫数,苍生的劫数,连同长姐的劫数都会在这一刻开始,神明守苍生,不能永远高坐神座,亦要与苍生一同不断历练、成长。 “柳折枝!柳折枝你出来!” 天道冲上神座,无数灵力对着神座袭去,脸上的表情疯狂又阴翳,“你把话说清楚!你出来把话说清楚!别装死!” 崩溃和愤怒让他的灵力都暴动起来,威压和灵力在整个神殿横冲直撞,一众龙族吓得伏倒在地拼命躲避,想跑又破不开柳折枝留下的结界和阵法,不少人都被他暴动的灵力伤了。 下方的哀嚎天道仿佛听不到一样,死死盯着神座,没有神格压制魔气,他体内的魔气迅速滋生,在皮肤上映出一道道黑色的线条,几乎要破体而出。 他是天道,他会是神座新的主人,会成整个神界的主人,可现在他没了神格,连坐上神座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才是天地本源恶念,神座不会认他为主。 “我没输……我没输!” 伴随着一声崩溃暴怒的吼声,神殿大门被他的灵力冲撞开,连带着结界和阵法也逐渐有了缝隙,龙族见状立刻跑了出去,留天道一个人对着那神座继续发疯。 筹谋几十万年,机关算计,精心夺权,本以为自己会是赢家,即便有什么意外也只是大不了跟柳折枝痛痛快快的打一场,然后用苍生逼柳折枝自我了断。 可天道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柳折枝临死都在羞辱他,连斗都懒得跟他斗,收了他的神格便慷慨赴死。 “就这么死了……你究竟算计了什么,留了什么后路?” 天道站在神座前,发疯过后便是深深的不安。 他不知道柳折枝算计了什么,不知道自己取代墨宴的事还有没有别人知晓,更不知道柳折枝要如何回来,什么时候回来,都有哪些契机…… 未知的东西才是最让人害怕的,看似是他用苍生性命逼死了柳折枝,实际上他输得彻彻底底,到头来连柳折枝想做什么都没有猜到分毫。 与此同时,极北雪原中灵气突然暴涨一瞬,整个雪原中冰雪肉眼可见变得厚重晶莹了许多,像是有人刻意滋养,墨宴没来由的心中一惊,俯身捻了一点雪,脸色骤变。 “柳折枝……怎么会是柳折枝的气息!” 他转头想问柳容音,却看到柳容音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快回去,回去找折枝。” 双生姐弟之间的感应前所未有的强烈,强烈到柳容音心脏疼得喘不过气,“折枝出事了,他……他好像提前跟天道……” 她话还没说完,墨宴便拉着她往神宫赶,一路上看着景色比之前秀美数倍的神界山河,两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都有柳折枝的气息,到处都是柳折枝残留的气息,会出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散尽灵力归于天地,要么是柳折枝本人已经…… 墨宴不敢再想下去了,到神宫大门外便想直接瞬移去找柳折枝,可他用神识探遍了整个神宫,却发现所有宫殿都是空的,找不到任何生灵。 “折枝,折……枝……” 一直被他搀扶着的柳容音倒在他身上晕了过去,墨宴颤抖着手,甚至都不敢去碰。 长姐这样的反应,那就说明……说明柳折枝已经…… 往日威严圣洁的神殿一片狼藉,有天道和龙族的气息,却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墨宴一路抱着柳容音跌跌撞撞跑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个场景。 神座上只有柳折枝的气息,却没有本该端坐在那里的人。 他将怀里的人放下,一步步朝神座走去,眼里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那个空了的神座,数次踩空滚落,又一次次爬起来继续往上走,腿软得根本走不上去。 最后一次摔下来,墨宴没有再起身,而是红着眼手脚并用的爬上去,颤抖着抱住神座,又哭又笑。 “柳折枝,我回来了,你别生气了,别……别这么罚我,我都让你吓着了,你快出来吧。” “我听话,我……我再也不背着你谋划任何事了,我都听你的。” “苍生最重要,比……比你的命还重要,我记住了,你要跟天道同归于尽我不拦着你了,我陪你一起去找天道。” “我答应了,你走了之后我会乖乖做神尊,我帮你守着神界和苍生,你先……先出来夸夸我,你不夸我我就反悔了……” 他在高台之上抱着神座泣不成声,柳容音醒来后看到这一幕,捂着疼痛逐渐消散的胸口久久无法回神。 怎么会突然就……明明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明明还没有交待他们任何后事,一句话都没留下,怎么会…… 魔气悄无声息从墨宴身上溢出,很快便填满整个神殿,眼看要向外扩散,柳容音猛地回神,用结界封锁住周围才开口叫他。 “墨宴。” “你冷静点,把魔气收回去。” “折枝的事还没查清楚,你的魔气要是被人发现了,到时候神界容不下你,你还怎么给他报仇!” 不管柳容音说什么,墨宴依旧眼神空洞的抱着神座,身上魔气肆虐翻涌,隐隐有要掀翻神殿之兆。 最后柳容音实在没办法,只能强忍悲痛走到他身边,学着柳折枝的语气叫他,“蛇蛇。” 墨宴终于有了反应,一瞬间周身魔气收敛干净,颤抖着看向她,回头的那一瞬,红着眼满眼都是明知不可能却还要自欺欺人的期待。 而他的眉心处,一枚柳枝状的魔印闪着红光,昭示着他的彻底堕魔。 324.轮回 “龙族和天道……长姐,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墨宴从地上爬起来,被柳容音拉住也没有丝毫冷静,还在死命挣扎,“是龙族背叛他,是天道拿苍生逼他……他根本就不会输!是他们逼死他!” “都该死!全都该死!” 他周身魔气暴涨,柳容音一时不察被魔气困住,眼睁睁看着他杀气腾腾的奔着龙族而去。 “墨宴!神界不能乱!你给我滚回来!” 不管她怎么喊,怎么传音去劝,墨宴都没有回应,没了柳折枝根本没有人能管得住他。 天道离开神宫后便不知所踪,此时的龙族刚按天道留下的命令四处散布完消息,整个神界都已知晓神尊身死道消,日后由天道统领神界。 墨宴赶到之时,恰逢神族上门与龙族对峙,追问事情经过,双方剑拔弩张,但龙族有天道撑腰,明显气势上更胜一筹,已然是趾高气昂的胜利者姿态。 “墨宴!太好了,你来了就好了。”神族族长见到他出现,立刻迎上去,“神尊之事太过蹊跷,我带人上门追问,他们却不肯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你快让他们……哎?哎哎哎……” 墨宴根本没理他,绕过他径直走向对面的龙族,召出本命剑割破手指,以血在整个龙族地界布阵,开阵困住所有龙族血脉。 “柳折枝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他眉心的印记是魔印,只能看到那印记红光大盛,衬得他整个人都有些邪气。 都已经站队了,算是跟天道联手逼死了神尊,龙族哪还能跟他交好,索性不装了,族长对他没有了从前的称兄道弟,只看着他冷笑,“你算是什么人,为何要告诉你?” “我是他……”道侣二字在嘴边绕了一圈,最后又被墨宴生生咽了回去。 他想以柳折枝道侣的名义来报仇,可柳折枝一直不曾接受他,如今柳折枝不在了,他不能……不能再坏了柳折枝的名声。 心脏已经疼的有些麻木了,若是从前心中这样想,定会满是苦涩,可今日他异常平静,没有任何感觉。 “我什么都不是,我不配,但……”墨宴执剑凌空,看着下方一众龙族,周身杀气尽现,“你们要把柳折枝还给我。”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只身闯入龙族,所过之处无一活口。 “把柳折枝还给我!还给我!” “为什么背叛他?为什么都要背叛他!” “该死,你们都该死!都去陪他,都去给他赔罪!” 哀嚎声和他带着哭腔的怒吼声交织在一起,所有龙族都在困在阵法中,逃不出去只能与他打,可他却在围攻之下依旧一刻不停的屠戮,只攻不守,受了多重的伤都不会看一眼,俨然已经杀红了眼。 神族族长见情况不对想要上去阻拦,也险些被他一剑砍中,最后只能赶去神宫寻找神女。 悲痛的龙鸣响彻整个神界,那一日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满身鲜血和伤痕的黑色巨龙在阵法中屠戮同族。 天道从始至终都没有现身阻止,或者说从柳折枝当着龙族的面取出天道神格的那一刻,整个龙族就注定覆灭。 这便是柳折枝为龙族安排的结局,就算不是墨宴来报仇,天道也会想办法让他们都再也开不了口,永远埋葬这个秘密。 整整三个日夜,最后偌大的龙族只剩下族长一人,被墨宴用剑贯穿肩膀钉在地上。 此时的墨宴早已是强弩之末,化作人身后站都站不稳,扶着剑跪在地上死死掐着他的脖子,“柳折枝……说了什么?” 落在他手里绝对没有活下去的机会,可龙族族长却不敢不说,因为已经看了太多同族被他剥皮抽筋,为了能死得痛快只能说实话。 “神尊……神尊说待他……待他……” 龙族族长说到这里突然瞪大了眼睛,在他面前被人用早已下在体内的禁制打散神魂,再不能说出一个字。 墨宴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是天道早已准备好杀人灭口,目眦欲裂的看向头顶天空,“天道……天道!” “把柳折枝还给我!滚出来!” 可天道根本不出现,甚至因为可以自由穿梭三千小世界,墨宴连去哪找他都不知道。 直到最后墨宴伤的太重昏过去,那阵法才终于消散,柳容音立刻冲进去带他回了神宫,不惜一切代价为他疗伤。 即便不谈两人几十万年的交情,这也是弟弟留给自己最后的念想,柳容音就算搭上自己的命也不能让他死。 墨宴足足沉睡了一年,睁眼时正身处柳折枝的寝殿。 天道为了堵住天下人悠悠众口,假惺惺让他们继续住在神宫,如今的神宫只有他们两个人,那些神兽早已被柳折枝提前送去三千小世界,连神族族长为了神族安危都不敢再与他们往来了。 “柳折枝……柳折枝……” 墨宴睁眼第一句话便是叫柳折枝的名字,爬起来失魂落魄的还要出门,柳容音听到动静进来,见他周身魔气又要失控,直接按住他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替折枝打的,墨宴,你要是再出去作死,就给我滚出神宫永远别回来!” 墨宴眼神空洞的看着她,眼角缓缓落下两行清泪,“长姐,你送我去陪他吧,他不能没人照顾,不该救我的,我说过他去哪我都跟着他,我……” “啪!”柳容音又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揪着他衣领把他拉起来。 “你看看,你他娘的给我好好看看!这整个神宫都安然无恙,你我还活得好好的,都是折枝设法保住了我们,让天道不敢动我们!” “你要是死了对得起他吗!你有什么脸去见他!” 墨宴不动了,只红着眼跟她对视,“可我活着能做什么?神界不能乱,我不能毁了柳折枝的神界,不能祸及他的苍生,如今天道掌管神界,我连去跟他同归于尽都不行。” “长姐,你告诉我,我活着到底有什么用……” 柳折枝用命教会了他苍生高于一切的道理,他记住了,他也怕了,即便再恨天道,也不敢去跟天道争斗,祸及苍生。 何止是他被教会了这个道理,柳容音也是一样的,从前觉得弟弟的性命最重要,可弟弟最后用命告诉她,苍生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不知道……” 柳容音颤抖着放开了他,两人在柳折枝的寝殿里崩溃痛哭,谁也劝不了谁,更不知道该怎么劝。 最后喝得酩酊大醉,甚至开始希望一切都是一场梦,等他们睡醒了柳折枝就还好好的站在他们面前。 过多的悲痛让柳容音睡了整整三日,等她睡醒看到的却是一个疯疯癫癫满头白发的墨宴。 巴掌大的小龙摇着尾巴跟柳折枝的衣服撒娇,变大一点缠着衣服睡,对着衣服叫柳折枝,叫师尊。 化作人形还会烤兔子做糕点,全都喂给衣服,还笑着让她看,“长姐你看,柳折枝还是最喜欢吃梅花糕,他夸我今日做的最好吃。” 甚至有时候不止是把衣服当做柳折枝,柳折枝的琴、桌椅,所有用过的东西,甚至是院子里那棵梅花树都会被他认成是柳折枝。 看他每日还和平常一样体贴细心的照顾“柳折枝”,柳容音数次哭得泣不成声,最后甚至已经放弃叫醒他了。 从此神界没了神尊的爱徒柳玄知,只剩下一条疯疯癫癫的龙,轻易不会出神宫,一出来就是到处买漂亮新奇的物件,学做好吃的吃食,逢人就说是要送给柳折枝,做给柳折枝吃。 可冬去春来,神界许多年轻人都已经不知道柳折枝是谁了,甚至有人以为那条疯了的龙叫柳折枝。 柳容音守着疯疯癫癫的墨宴过了一万年,无意中在柳折枝留下的一本书里看到了搜寻残魂之法,废寝忘食的研究千年,终于折损大半修为找回弟弟一缕残魂。 那残魂虚弱到随时都会消散,她甚至来不及让墨宴看,立刻送去三千小世界轮回。 做完这些她再回头看,才发现一切的一切都有迹可循,都是柳折枝算计好的,从龙族覆灭到这缕残魂,柳折枝算得丝毫不差。 “柳折枝!” “长姐!是柳折枝的气息!我感受到了!”墨宴踉跄着跑来找她,太过激动还摔了一跤,连滚带爬的过来拉住她,“你是不是见到柳折枝了?他没死对不对?他那么厉害怎么会死!” “长姐,长姐你让我见见他,我求求你。” 墨宴跪在地上哭着哀求,“我再也不纠缠他了,我知道错了,只要让我看他一眼,一眼就好。” “他受伤了吗?他的气息太弱了,我把命给他,你让我见他一面我马上就把命给他,让他夺舍我,长姐,我能救他,你让我见见他,求求长姐让我见见他……” “来不及了。”柳容音也心疼他,闭了闭眼语气无奈,“只有一点残魂,已经送去下界轮回了,你若真想见他,那便……” “我去陪他!” 轮回之境只能是魂魄或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进入,墨宴没等她说完便毫不犹豫亲手打断自身经脉,废了一身修为,满身鲜血淋漓。 他却像感受不到疼一样,步履蹒跚的走向柳容音身后的轮回之境。 “长姐保重,等我带他回来。” 说完便纵身一跃,神魂**回之力撕得粉碎,却从始至终不曾痛呼一声,最后同样只剩下一缕残魂,笑着追寻柳折枝的气息一同入了轮回。 325.我比那条老龙年轻 柳折枝是重新经历了一遍当年的事,回忆到自己身死道消便该停止,可他却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到了后面蛇蛇和长姐相依为命的万年。 亲眼看着长姐悲痛万分,看着蛇蛇疯疯癫癫,他自然知道这是所有人都该经历的一场劫难,可最后看到蛇蛇为追随他入轮回而自断经脉,又心甘情愿被打碎神魂,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只当做一场顺其自然的劫难了。 经脉尽断,神魂尽碎,那种痛没人能承受得住,他的蛇蛇却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哪怕是最后只剩下一缕残魂,喊的也不是痛,而是叫他的名字。 “情劫……”柳折枝闭着眼苦笑一声。 蛇蛇是他的情劫,从他当年说那玉冠很好看的时候就已经知晓自己对蛇蛇动了情,分明是拿回自己的回忆,知晓当年一切真相,可柳折枝却无法控制的乱了心神。 因为经历了这一番劫难,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尊,懂了这世上的所有感情,如今回头再看,当年他的所有决定都没有错,算无遗漏,可他却对不起身边最亲近的两人。 即便天机不可泄露,轮回和劫难都不能直说,他也该与长姐和蛇蛇道别。 如果告诉蛇蛇并非自己不接受,而是神尊不能动情,动了情便是劫难之始,他去应劫便说明了一切,以蛇蛇的聪慧一定会明白的,何至于后来为他报仇时还说什么不配,又疯癫万年。 可惜……这世上从没有如果。 眼前景象毫无征兆的开始变换,有时是刚捡到蛇蛇,有时是修真界刚穿书,最后所有景象轰然崩塌,面前只剩下一圈巨大的花瓣。 而他脚下便是花蕊。 灵气源源不断的借着花蕊涌入体内,柳折枝低头看了看自己,果然稚嫩了许多,看着像是八九岁的孩童。 “哎!哎哎哎!有人吗?你醒了吗?” 右侧突然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孩童的小奶音,依稀能听出熟悉的声线,柳折枝猛地转头看过去,虽然目光所及都是巨大的白色花瓣,但他知道,在说话的是另一朵花中的蛇蛇。 “有人。”此时的蛇蛇并未被天道取代,柳折枝努力控制着声音不要太过颤抖,大声回答他,“我醒了。” “吵什么!烦死了!”左侧传来一个女童的声音,还未长大就已经能听出日后的豪迈了。 “长姐,你继续睡吧。”柳折枝出声安抚了一句,然后努力朝右侧靠近,放低声音,“我们小声些,不要吵到长姐。” “你还有个长姐啊,你们在同一朵花里吗?” 昨日他们才刚有自我意识,墨宴只知道旁边有人,后来太困了又继续睡了,根本没来得及说什么,现在一说就停不住了。 “你能陪我说话吗?我好无聊啊。” “我能不能到你那里去啊?我……哎?这怎么出不去啊,我想去找你玩。” “你那里什么样啊?也是白色的花瓣吗?我告诉你个秘密,花蕊可以吃,我昨天吃了,是甜的,今天它自己又长出来了……” 小时候的墨宴像个小话唠,分明刚认识,却滔滔不绝的说,柳折枝连回应的机会都没有。 “你怎么不说话啊?你不喜欢跟我说话吗?你讨厌我吗?” 他一直不出声,墨宴终于发觉不对了,语气有点蔫,但很快又欢快起来了,“没事,我喜欢跟你说话就行了,我不讨厌你,你声音可好听了,我感觉你香香的。” “你的花肯定也比我的花香。” 柳折枝快被他的小奶音可爱死了,没忍住笑出了声,“没有讨厌你,我也很喜欢你,喜欢你跟你说话。” “真的吗?!”墨宴激动的叫出声,想起来不能吵醒那个长姐,又赶紧压低声音,“那我们以后一直一直在一起好不好?你长姐好凶,我不凶,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好。”柳折枝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我们永远在一起。” 心中的愧疚被此时的小墨宴填补了些许,如今一切还都没有开始,柳折枝下意识觉得全都来得及补救,又跟他聊了几句就开始嘱咐他。 “你要小心另外一个人,除了我和长姐还有你,应该还有第四个人,他会抢走你的身份,然后假扮你,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啊?”墨宴语气震惊,“还有这样的坏人?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被他骗。” “嗯,他很坏很坏,他叫天道,他会取代你,假扮你跟我相处,让我们分离十万年。” “我不该那么相信他,不该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不该没发觉你被他取代了,也不该……不该什么都不说,连一点念想都没给你留下。” 早就乱了心神,如今重新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柳折枝不自觉说出了心中所有愧疚和遗憾。 “我的蛇蛇很好,什么都配得上,你才是我的玄知,会送我玉冠,会黏着我,哄我开心……从前是我不懂,如今我懂了。” “一切都还来得及,所有错误都可以被修正,我们还能重新开始……” 他像是陷入了梦魇之中,一心弥补所有遗憾和错误,在花中日复一日的与小墨宴说话,丝毫没有发现说的那些话小墨宴不应该懂,却总是能完美的附和他。 万万年后的神殿之中,在沉睡中陷入回忆的柳折枝坐在神座上,距离他沉睡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墨宴始终缠在他身上,一刻都不肯离开。 “柳折枝,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你不能被那条几十万岁的老龙迷惑了啊。” 龙头在他侧颈处贴贴蹭蹭,龙尾也去缠他的手,已经完全恢复记忆的墨宴快要气死了,一个劲说当年那个自己的坏话。 “他都几十万岁了,还连神尊不能动情都看不出来,就知道缠着你,一点都不为你考虑,太自私了,不像我,你去跟他私会,我不吵也不闹。” 柳容音在旁边听得直咬牙。 “而且他还疯疯癫癫的,一万年都没悟透你当年的意思,他一点都不了解你,老龙反应都慢了,我年轻,我比他聪明多了。” 柳容音牙都要咬碎了。 “还有还有,他跟那么多人称兄道弟勾肩搭背,他不守男德!你再看我,我洁身自好对你一心一意,不像他整日勾三搭四,他跟那个神族族长,还有那个凤凰,说不定都不清不楚的,背着你……” “墨宴!”柳容音实在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的照着他脑袋拍了一巴掌,“你他娘的连你自己都不放过,自己给自己造谣是吧!现在是争宠的时候吗!” 墨宴被拍得一激灵,脑袋却还不肯从柳折枝身上抬起来,反而贴得更紧了,理直气壮反驳,“这就是争宠的时候,柳折枝现在还没醒,就是被那条老龙给勾的!” “要是我比那条老龙得宠,柳折枝想起我还在外面等他,他马上就能醒,肯定会回来找我,绝对不会继续留在梦魇里。” 柳容音:“……”你别说,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行,那你赶紧争,争赢了让折枝快点醒。” “赢肯定是能赢,但是……”墨宴心虚的动了动尾巴尖,“你觉得他现在能听见我说话吗?” 柳容音沉默了。 肯定是听不到啊,都陷进梦魇里了,怎么可能听得到外界说话? 俩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最后还是柳容音有了一个提议,“不如跟那两个弟弟说说当年的事?这种事都是当局者迷,他们俩是旁观者,听完了兴许能有点不一样的思路。” 他们俩都是当局者,想的全都是围绕柳折枝的事,思路已经固定了。 “有道理有道理,我给兄长和长兄传音。” 整整三个时辰,柳故棠和柳浮川可都是在跟天道斗,虽然天道没有正面跟他们起冲突,但光是给柳折枝护法就不是件容易事,两人精神都高度紧绷,耳边骤然响起墨宴的传音,着实吓了他们一跳。 “兄长!长兄!” 柳故棠微微皱眉没出声,柳浮川可没那么能忍,直接传音回去,“小点声,听得见,没被天道劈死差点被你吓死。” “折枝如何了?”柳故棠只关心柳折枝的情况,这么久了还没醒,可见天道从中作梗是没少下功夫。 “柳折枝还没醒,现在需要一个办法从外界唤醒他,长兄,兄长,我跟长姐当局者迷,我给你们讲讲当年的事,你们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办法。” 能帮到柳折枝的事他们俩自然愿意,花了些时间听墨宴从头到尾讲完,全都陷入了沉思。 “那个……故棠啊。”柳容音思来想去后出声提醒了一句,“你代入折枝的身份试试,你跟当年的折枝挺像。” 有亲近的人要守护,统领神界,肩上那么多责任,他的处境跟柳折枝就很像,性子也差不太多。 “长姐,我与折枝不同,折枝他……”柳故棠思索再三,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折枝当年便对墨宴动了情,你们说当年的一切都是必然的劫难,折枝是看破了天机,可他跟你不一样,他并非体验苍生疾苦,应劫是去应情劫,我未曾动情,也没有情劫。” “那你现在赶紧动情一下呢?”柳容音很认真的建议,“你跟谁都行,但是墨宴不行,他有折枝了,我也不合适,要不你就近跟浮川试试?先试一刻钟的,代入一下就行。” 柳故棠:??? 柳浮川:??! “长姐,长兄……你猜我为什么叫他长兄?” 柳浮川这么一说柳容音才意识到不太对,尴尬的笑笑,“对不住啊,我想着就地取材,忘了你也姓柳了。” 326.拿命赌你爱我胜过一切 她一句就地取材,柳浮川感觉自己心都碎了。 合着我就是那个材呗? “长姐,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是个人。” 柳容音:…… “胡闹什么?此事是能说笑的么?”柳故棠为人向来古板守礼,对柳容音让他和柳浮川谈情说爱一事接受不了一点,即便是误会也不行。 但他又不想得罪柳容音,毕竟这位长姐彪悍起来他也扛不住,便只能训了柳浮川一句。 柳浮川瞬间收了笑脸闭嘴,一声都不敢吱,因为兄弟乱.伦什么的在长兄那确实开不得玩笑,容易挨揍。 “弟弟,你这是点我呢?”柳容音大大方方直接问,根本不存在自己默默尴尬,“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有亲弟弟的人,我能去开这种玩笑吗?” “长姐多虑了。”柳故棠一本正经,“浮川胡闹,我管教一下而已。” “咳……那个,长姐放心,长兄管教我是正常的,我确实欠管教哈哈哈哈……” 柳浮川在旁边调节气氛打圆场,柳容音倒是没说什么,就是引得柳故棠多了看他一眼。 “长兄,我这是……又说错什么了?” “没有。”柳故棠摇摇头,“你长大了。” 柳浮川:??? 他没太听懂,正想追问,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情劫?当年就动了情?!” 是墨宴的声音,从柳容音出声开始墨宴就一直没动静,现在突然叫了这么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过去了。 “长兄,你确定当年柳折枝是动了情吗?”墨宴语气越发激动。 “你说折枝明知是你做的玉冠却装作不知收下了,身死道消前一日还告诉你玉冠很好看他很喜欢,那应当就是他也知晓自己动了情。” 这种事柳故棠还是很清楚的,因为他如今的处境跟当年的柳折枝相同。 “他若未曾动情,绝不会给你留下这句话,神尊一言一行皆是因果,既然与你说了,便是想好了,愿意应了你这情劫。”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个意思……”墨宴喃喃着重复了两遍,恍然大悟,“我知道该怎么叫醒他了!” “长姐,长兄,兄长,你们都打我,快快快,往死里打。” 这辈子没听过有人提出这种要求,三个人都懵了,柳容音直接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他娘的急疯了吧,打死你有个屁用!打你都不如打我,我跟折枝是双生,好歹能有点感应。” “不是你们那种感应,是……”墨宴动了动尾巴尖,一阵灵力包裹过后,尾巴尖上多了一根红色的细线,“是这个,这是姻缘红线,在修真界的时候柳折枝亲手绑的!” “还有,我喂他吃过我的鳞片,他当年要是也对我动了情,那他现在被困在当年的梦魇里,我要死了他肯定能有感应。” 墨宴越说越觉得可行,信誓旦旦,“而且当初绑这姻缘红线就是为了随时感知我的位置,他能顺着感应找回来。” 鳞片有什么效果别人不太清楚,但他说姻缘红线,那在场的另外三个人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本就是道侣之间互相绑定,用来感知对方位置和生死的法器,可跨越空间,虽然不能攻击也不能防御,但却是名副其实的神器。 “我与浮川在外提防天道,那就长姐动手吧。” 柳故棠直接同意了他的这个办法,还不忘多嘱咐一些细节,“可多见些血,落在折枝身上效果更好些。” “那我拿剑捅他。”柳容音随手找出一把剑对准墨宴,“你变回人身抱着折枝,这么缠着我怕误伤了折枝。” 墨宴立刻配合,整个人刚扑在柳折枝身上抱住,柳容音手中的剑就贯穿了他的肩膀。 刹那间鲜血如注,尽数落在柳折枝身上。 同一时刻,还在梦魇中跟小墨宴说话的柳折枝突然闻到一点特别的味道,在花里环视一周也没找到来源,忍不住去问小墨宴,“蛇蛇,你可能闻到血腥味?” “没有啊,我这里都是花香,你闻错了吧。” 小墨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迫不及待的追问,“后来呢?你说那个神尊在一片荒山捡到一条小黑蛇,捡到之后呢?” “后来神尊把他带回去当徒弟养,觉得他跟自己之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梦魇中柳折枝继续讲他们的故事,梦魇外墨宴一连被捅了三剑,整个人都快成血人了,见柳容音奔着自己脸来,嗷的一声弹开了。 “不行不行,长姐你别动我的脸啊!柳折枝可喜欢我这张脸了,要是弄伤了,一会儿柳折枝睁眼看见我,记住我不好看的样子就遭了!” 他说的可紧张了,危机感拉满。 “他在回忆里看到的那条老龙那么好看,回来之后看见我脸上都是伤,那我拿什么跟老龙争啊?我失宠了还活不活了……” 他都要被捅死了,还在那研究脸好不好看,自己跟自己争宠,别说是柳容音了,外面的两个人听得都无语了。 “长姐,不必收着力气,如今他恢复记忆,修为也到了从前的巅峰时期,没那么容易重伤。” 柳故棠语气平静的说着相当狠心的话,“他还能胡言乱语,想来还是伤得不够重。” “有道理。”柳容音点点头,反手又是一剑捅在腹部。 “嘶……”墨宴倒吸了一口凉气,疼得彻底说不出话来,还迎着剑主动捅得更深一点。 他倒是不怕自己被捅死,因为有长兄这个十分靠谱的人在外面守着,就算他只剩一口气,长兄也能把他救回来。 当务之急是尽快让柳折枝醒过来,不然陷入梦魇的时间越长,想要脱身就越难了。 这下伤得可是够狠了,柳容音眼看着他惨白着脸额头全是青筋,有点下不去手了,“你还能撑住吗?” “没……没事……”墨宴咬牙抱紧沉睡中的柳折枝,“再……再来一下,离死还远着呢,龙族皮……皮糙肉厚……” 柳容音不忍看他,闭了闭眼用力把剑抽出来。 “噗……”墨宴喷出一口血,有些血滴落在柳折枝脸上,他强撑着用颤抖的手指给擦掉了。 “柳……柳折枝……我好疼啊……” 墨宴在赌,赌柳折枝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对他的爱意都可跨越生死,就像他爱柳折枝一样。 “你再不醒,我就……就真的死了,你的蛇蛇……蛇蛇在等你回来,你说永远不会不要他的……” 他已经是强撑着一口气才没有昏死过去了,那一身的龙血都要流干了,柳容音在旁边紧张的盯着,生怕来不及救他。 梦魇中,柳折枝没来由的心慌意乱,连给小墨宴讲故事都开始心不在焉,什么时候口中的话停了都不知道。 “后来呢?” 小墨宴还在追问,在梦魇中他们已经过了十年,十年的朝夕相处,两个人都长大了,墨宴的声音也跟现实中没有太大区别。 柳折枝盯着眼前的巨大花瓣,像是要透过花瓣去看对面的墨宴,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深,“蛇蛇可是受伤了?是有人要取代你么?” “没有啊,我没受伤,好好的呢,你太紧张了,没有人要取代我。” “可是……”柳折枝低头看向自己不知为何有些颤抖的手,“我明明感觉到你很疼,你好像……伤得很重……” 似乎知道要困不住他了,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幻,一眨眼他便出现在荒山初见蛇蛇那日,小黑蛇奄奄一息的趴在他脚边。 柳折枝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却没有抬手救治,因为他脑海中不知为何出现了蛇蛇人身时满身都是血的画面。 周围景象又是一变,这次是墨宴穿着女装说要给他做道侣那日。 “柳折枝,我要给你做道侣。” “我可以扮做女子嫁给你啊。” “柳折枝……” 柳折枝下意识想要答应,因为他不想再错过,不想再让蛇蛇误会什么配不上他,更不想看蛇蛇再为他自断经脉,打碎神魂。 “柳折枝,你给我做道侣也行。” “柳折枝,我好疼啊……” 两道声音突然在脑海中重合了,一道欢快期待,一道痛苦虚弱,柳折枝僵在原地,眼前一会儿是满身是伤血流不止的蛇蛇,一会儿是穿着女子衣裙撒娇要做他道侣的蛇蛇。 不知过了多久,后者在他眼前站定,颤抖着朝他伸出手,“柳折枝,我要死了,你能不能……回来看看我?” “蛇蛇……” 柳折枝下意识迈步往前走,身后却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柳折枝,我今日做了梅花糕,你快来尝尝。” 他回头看去,只见墨宴一手拿着梅花糕和雕刻柳枝的玉冠,另一只手同样朝他伸出。 那是曾经的美好,只要走过去就可以弥补一切遗憾和愧疚,可柳折枝只看了一眼便毫不留恋的转头,走向那个奄奄一息的蛇蛇,用力抓住他的手。 什么都没有蛇蛇性命重要,他不会用任何一点可能性去赌蛇蛇的奄奄一息是假象。 蛇蛇就是他的命,甚至可以超越他自己的性命。 327.不愧是蛇蛇 “怎么样了?折枝有反应了吗?” 眼看墨宴真的快不行了,柳容音急得直跺脚,但又不敢碰他,只能大声喊他,“墨宴,你再坚持坚持,你看看折枝是不是有反应了?他肯定能醒,你可千万别睡啊!” 听说柳折枝有反应了,墨宴强撑着抬头去看,可看到的还是柳折枝紧闭双眼在沉睡。 哪里有什么希望,不过是长姐骗他多撑一会儿罢了。 但他真的撑不住了,若是柳折枝还不醒,他就得马上疗伤,不然真的会死。 “再……再来一……” “再给你一剑你就死透了!谁也救不回来!”柳容音把剑都扔了,手上灵力汇聚,“我先给你输点灵力,这么下去不行,你……” “不……不用……” 墨宴身上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浮现龙鳞,他低头看看腹部的鳞片,颤抖着把手伸过去,狠狠拔下一片。 伤口处魔气开始四散,这样他不会马上死,但会不断消耗元气,跟一点一点把命给扔了没什么区别。 一片,两片,三片……越来越多的鳞片落在地上,他的手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却还死死揪着下一片鳞片。 魔气是魔族的本体,他体内的魔气开始四散,殿外的柳故棠都忍不住了,厉声呵斥,“墨宴,停手。” 再这么下去,即便救回来了也是要伤了根基。 “一刻钟,一刻钟后折枝若还没有醒,无论你愿不愿意,都要疗伤。” 墨宴根本不听,手上还在用力,柳容音实在看不下去,俯身想要按他的手,却有一只手先她一步,紧紧抓住墨宴的手腕。 “折枝!”柳容音激动得都破音了。 “你……”墨宴指尖放开鳞片,顺着那只手缓缓往上看,费力的扯了一下嘴角,“你回来了。” “我就知道……知道你不会被……被那条老龙迷惑,一定会……会回来找……唔……” 他没说完的话被柳折枝低头吻了回去,嘴唇彼此触碰的那一刻,天地本源灵气在两人体内流转,万万年前的神尊归位,第一件事就是与自己的道侣共享这灵气,为道侣疗伤。 所有伤口都肉眼可见的开始愈合,殿外电闪雷鸣,是天道无声的暴怒,刹那间暴雨倾盆,却自有两位兄长替他们抵挡一切。 长姐背对他们撑起结界守护,两位兄长为他们遮风挡雨,这一刻,跨越万万年的情意倾泻而出,他们之间再没有任何的逼不得已,只剩彼此都能感受到的两情相悦。 “我听到蛇蛇说等我回来,说很疼。”柳折枝看着自己眼前安然无恙的蛇蛇,抬手抚上他的脸,温柔又怜爱,“所以我便回来了。” “蛇蛇,疼么?” 他是在问重伤垂危唤醒自己疼不疼,也是在问当年亲手打断一身经脉,又心甘情愿被撕碎神魂疼不疼,墨宴听得懂,却毫不犹豫的摇摇头,“不疼,你亲亲就不疼了。” 柳折枝捧着他的脸,在他眉心轻轻落下一吻,“蛇蛇,对不起。” 这声道歉在万万年前就该说,当年长姐道心不坚,他自己又动了情,唯独蛇蛇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被天道取代身份陷害成了魔,还为了他被打碎神魂。 “哎?哎哎哎……”墨宴刚才还甜蜜上头美滋滋呢,这会儿一点也美不起来了,一边往后退一边盯着神座上的人摇头,“你别说什么要跟我断了的话啊,我……我可是真能吊死在你床头的,我真死给你看。” “不就是当年那点事吗?过去就过去了,现在咱们齐心协力对付天道,还有长兄和兄长帮忙,胜算其实挺大的,你没必要非得斩断情丝断情绝爱。” 说到最后他都委屈得要哭了,“那也不总可着我一个人祸害啊,我这刚幸福没几年,你要是还有那么一点良心,你就干脆杀夫证道算了,不然没了你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他一股脑说了一大堆,根本没给柳折枝插话的机会,好不容易等他停下了,柳折枝赶紧起身把他拉回来。 “我又没说不要你,我是与你道歉,只道歉,没有别的意思,后面也没有什么条件或是要断绝关系的话。” 蛇蛇太能脑补了,柳折枝只能仔仔细细跟他解释,让他安心,话越说越直白,“当年我不懂情爱,许多事都没有处理好,害蛇蛇以为我铁石心肠不曾动心,最后还受尽折磨随我入轮回,我心中有愧才会陷入梦魇。” “此刻与你道歉也是因为此事,如此与你说,你可能明白?” 墨宴一直安静的听着,等他说完还直勾勾的看了他好几秒才有反应,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明白,我明白不了,你别说什么对不起,我受不了这个待遇,我害怕,你肯定是有事瞒着我。” “先用言语麻痹我,然后背着我偷偷一个人去跟天道做个了结,你是要这么干吧?你态度不对,太反常了,一定是有问题,这根本不是我能有的待遇,我……” “邦邦!” 柳折枝手停在他脑袋上,只停顿一下便又是用力的一阵邦邦,连敲了五六下才把手收回来。 这回墨宴乐了,摸摸脑袋嘴角疯狂上扬,“对了对了,这就对了,放心了放心了,你早这么邦邦不就没事了,何必把我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说完还凑上去一把抱住柳折枝,低头就是一顿亲,“啵啵啵啵啵……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我就知道我比那条老龙得宠哈哈哈哈哈……” 柳折枝:“……”不愧是蛇蛇。 等两人带着柳容音走出神殿,外面天道的无能狂怒已经结束了,有柳故棠在,方才那些天雷仿佛不曾出现过一样,连柳浮川都被护得严严实实,只衣摆沾了些雨水。 “长兄,兄长,辛苦了。”虽然恢复了记忆,但柳折枝还是对着两人行了礼,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无论自己是谁,他们都是兄弟。 “枝枝,你跟我们还客气什么啊。”柳浮川笑得温柔又宠溺,看到幼弟醒过来他也高兴极了,“肯定累了吧,你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要是平时,他这么说完长兄就该在旁边一起催着去休息了,可今日长兄一点动静没有,柳浮川疑惑转头,正看到长兄对着幼弟眼神有些复杂。 “长兄,你这是?” 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他头一回没能看懂长兄的意思,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长兄为何是这个反应。 “枝枝醒了你不高兴吗?” “自然高兴,只是……”柳故棠垂眸不再看对面的幼弟,但片刻后还是没忍住,又重新看过去,欲言又止。 他向来都是最稳重的,甚至算得上古板,而且喜怒不形于色,这还是众人头一回在他脸上看出明显的情绪,而那种情绪叫做犹豫和尴尬。 “长兄,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柳折枝都被勾出了好奇,实在想不出什么事会让长兄露出这样的情绪,语气都放轻了,带了些安抚的意味,“兄弟之间不必顾忌太多,都是一家人。” “那我便直说了。” 众人只见柳故棠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再抬眼时看柳折枝的眼神都透着些肉眼可见的期待和跃跃欲试。 “折枝若哪日有空,我去与你切磋,可还方便?” 一时间鸦雀无声,空气都沉默了,连刚才还龇着牙笑得合不拢嘴的墨宴都默默闭了嘴。 “长兄你……你这……”最后还是柳浮川先回了神,看看幼弟再看看长兄,都有点哭笑不得了,“虽说都是神尊吧,但创世神啊长兄,枝枝是创世神,我以前只知道你以先祖神尊为榜样,我真没想到你还……” “这怎么切磋啊,都是兄弟,别回头谁把谁给伤了。” 柳故棠沉默不语,这也是他方才迟迟没有说出口的原因,他是真想切磋一番,不是指望能打得过,而是知道自己差了多少。 但凡是在修道一途有所追求,且已经到了他这个修为的人,见到全盛时期的先祖神尊都很难忍得住不去切磋和对比自身。 信仰也好,崇拜也罢,总之他是有这个心思,而且有点控制不住。 同为追求大道之人,柳折枝倒是能理解长兄的心情,很快就给了答复,“点到为止便好,长姐的浮生镜可以拿来用,浮生镜中尽力打一场,但又不会伤及自身,不过大梦一场罢了。” “我倒是也想见识一番长兄的身手,长姐有幸见识过,与我说让她很是震惊,还说……长兄很像当年的我。” “这个绝对是实话。”柳容音在旁边很是认同的点头,“折枝你就看吧,到时候绝对也惊到你,他一出手我就知道跟你当年一样,在修炼上像个疯子。” “说得我都有点想跟长兄打一场了。”墨宴也被勾起了好奇,在旁边跃跃欲试。 他如今也跟柳折枝一样,修为都是当年的巅峰时期,应该是和柳折枝还差一些,但是跟长兄比起来到底谁更胜一筹,他挺想知道的。 柳浮川默默凑到柳容音身边,小声嘀咕,“长姐,你觉得他们还正常吗?谁家刚经历过危及性命的一难,转头又要自己人之间打架啊?” 柳容音深以为然,“弟弟,我看这几个人里就你最正常,跟我挺像,都不思进取。” 柳浮川:“……”长姐你骂的是真脏啊。 328.我才是青梅竹马! “那浮生镜并不在神界,可是在修真界?” 几个人都是行动派,柳故棠甚至开始打听浮生镜如今在何处了。 “修真界的魔族地界。”柳折枝点点头,“长兄放心,只要取来便好,并不麻烦。” 确实很简单,但谁去取就是个问题了,他们几人有一个算一个,修为都高得修真界承受不住,随便一个去了就能损坏两界之间的界壁。 “要不……我让闻修去试试?”其实染月更机灵更合适,但他的身子如今也不太好,墨宴最终还是定了闻修。 青羽就不用想了,还是个小孩心性,回了修真界瞎闹腾就糟了,岚幽得留下来带这个小孩,也没法考虑进去。 众人想来想去,还真是只有闻修最合适,虽然是个木头,但此刻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 “那便让闻修……” 柳折枝刚要把此事定下来,柳故棠突然开口道:“毕竟是神器,他的修为似乎差了些,若有意外很难处理,浮川去一趟吧。” 突然被点名的柳浮川:??? “长兄,这种小事还要让我亲自去?我上回本体都去不了,这回怎么去啊?” 柳故棠没出声,手腕一转,一个小毛团便出现在掌心。 系统最近忙着熟悉掌管三千小世界,突然被他叫出来一脸懵,“怎么了?啊?又要给我增加工作难度了?” “不行不行,柳故棠你做个人吧,我要累死了,小心我去找我爹告状!我让我爹……爹?!” 他出来的时候是背对柳折枝几人,面对柳故棠,狠话都快放完了才感知到柳折枝的气息,愣了几秒直接转身投入柳折枝的怀抱。 “爹!爹啊!柳故棠他不是人啊!系统总局给我留下一堆烂摊子,全让我收拾呜呜呜……” 他正在那转着圈打滚卖萌呢,墨宴直接拎着他那只有一点的小尾巴把他从柳折枝怀里拎出来了,“来来来,别光找你爹,也来拜见你娘我。” 就知道跟老子争宠! 斗完老龙斗系统,老子的命不是命吗! 系统翻了个白眼没理他,还在挣扎着想要回到柳折枝的怀抱,不曾想刚一动就又回到了柳故棠手里。 “你带浮川去修真界一趟。” “凭什么!”系统气得变成人形仰头使劲瞪他,“别以为你算是大伯父我就怕你!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凭什么给你白干活听你命令!” 他说得可硬气了,墨宴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同情了,没忍住笑出了声,“好儿子,别怪娘没提醒你,长兄如今已经是神尊了,你是自己人,天道的规矩肯定是不适用的,所以现在按从前的规矩算,你这个主系统归神尊管。” 系统:??! 他不可置信的回头去看柳折枝,眼神带着询问,这种时候他只信这个亲爹。 见柳折枝微微颔首,系统听到了天塌的声音。 “那个……其实,我不光是主系统,我叫柳时乐啊爹,我是你的好大儿啊,大伯父他不能这么压榨小辈吧?” 柳折枝还没来得及出声,系统就再次变回了小毛团,但这回不是自己变换的形态,是被人强行给变回去了,还顺手扔进了柳浮川怀里。 “他带你去修真界,取了浮生镜便回来,即刻启程。”柳故棠说完还顺手扔给柳浮川一个带着电流的法器,“若他闹起来,直接关进去便是。” 这处理方式那叫一个简单粗暴,给系统吓得都不敢吱声了,剩下的人一部分看他,一部分看向柳折枝,脑海里几乎是同一句话。 像,这是真像啊,尤其是这个看似沉稳淡定实则简单粗暴的劲,兄弟俩几乎一模一样。 系统老老实实带着柳浮川走了,几乎是两人刚出神界,柳折枝就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长兄为何一定要支走兄长?” 柳故棠没回答,而是面色凝重的问了他一个问题,“折枝,天道之所以此刻还不敢露面,只敢躲在暗处从中作梗,可是因为并非创世神,体内也没有神格?” 这个秘密是当年柳折枝到最后也没有说给长姐和蛇蛇听的,也是因此让天道这么多年一直惶惶不可终日,他是真没想到长兄只听蛇蛇转述当年的事便能猜出其中关窍,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长兄为何……为何会……” “他千方百计针对你,最后却没有取代你做神尊,除非是那神座他没有资格坐。”柳故棠说出自己判断的依据,又将目光转向墨宴,“其实应该是他?” 这下柳折枝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对长兄的厉害又有了新的认知。 柳容音和墨宴也是一愣,没等到柳折枝的回应和反驳,两人的表情逐渐不可置信,尤其是墨宴,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手上出现魔气后猛地放下。 “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他一把抓住柳折枝的胳膊,“长兄说的是我跟天道?天道没有神格是因为……因为抢了我的身份?!” 原本柳折枝就想说这个秘密,只是后来被长兄想切磋给岔过去了,如今话都说到这里了,他索性将一切都说了。 “蛇蛇体内的魔气是被天道嫁祸,神格也被夺了去,我当年身死道消前将神格从天道体内取出,所以他只能做天道,做不成神尊,神座也不会认他为主。” “所以那个出生前黏着你对你言听计从的天道其实是墨宴?!”柳容音下巴都要惊掉了,“答应送你玉冠的也是墨宴?” “嗯,真心待我的一直都是蛇蛇。” 当年柳折枝走后柳容音和墨宴光顾着伤心和不解,不明白为何只言词组都没给他们留,如今时隔万万年听到真相,两人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难怪什么都不说,要的就是他们疑惑不解,没精力去跟天道斗,让天道不断猜测他们到底是知道真相隐忍不发等待时机,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那一万年里即便墨宴疯疯癫癫,天道也没有暗算谋害,就是因为不确定他们手里有没有这个把柄,会不会一动手就被当众说出来,到时不好收场,影响天道在世人心中的威望。 “难怪……我还在想天道竟然还有点良心,一万年都没对我们出手。”柳容音恍然大悟,“龙族被灭族天道也不管,原来是墨宴替他杀人灭口了,折枝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她关心的都是大局,也反应得很快,只有墨宴拉着柳折枝一直表情怔愣,等到柳折枝觉得不对劲叫了他好几声,他才突然“嗷”的一声。 “所以你跟天道什么都没有对吧?我才是你的青梅竹马!” 墨宴激动得在原地转了好几圈,跟要起飞似的,“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最后玉冠也是我送的,我才是你一直惦记的那个青梅竹马!他娘的!值了值了,这回真什么值了!” “我就说那王八犊子怎么可能值得你念念不忘那么多年,原来王八犊子是我自己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是我就好,不愧是我哈哈哈哈哈……” 这辈子唯一一个强劲的情敌也没了,墨宴兴奋得别提多得意忘形了,一边是长姐一边是长兄,他胆子大到抱着柳折枝就亲。 柳故棠:??! 柳容音:!!! 两人几乎同时出手,幸亏柳折枝早就知道他要挨揍,及时抬手帮他挡下了,不然墨宴当场就能被打得飞出神宫。 “蛇蛇,收敛些。”柳折枝收手后都没敢看长兄长姐的表情,只严肃的提醒了墨宴一声。 墨宴一愣,这时候才发现后背有点发凉,回头一看,正对上长兄隐约带着杀气的眼神,瞬间就清醒了,赶紧把柳折枝给放开。 “啊……哈哈哈……情敌没了有点太激动了,长兄……还有长姐,长姐也见谅,见谅哈哈……” 感觉容易被打死,墨宴说完直接心虚的躲柳折枝身后去了,他可不想乐极生悲。 都已经被挡住了,柳故棠的眼刀已经没有放过他,往他身上落了好几回才勉强忍住没再动手,再次说起正事。 “之所以支走浮川,是因为他幼时被人欺凌,神格有损。” 提起此事,柳故棠眸中闪过些许自责,“当年我晚了一步,捡到他时已然神格破碎,被强行取走一半,后来我寻了许多年,时至今日也未曾找到罪魁祸首。” 几人皆是心中一惊。 柳折枝试探着问道:“长兄的意思是,兄长的神格有可能被天道……” “从前不曾怀疑,今日知晓你们的事,我才有此猜测。” 说是猜测,柳故棠的语气却越来越沉,因为此事几乎可以下定论了。 “当时浮川伤口处有魔气萦绕。” 提到魔气,几人脸色又是一变。 “这些年我一直以为是魔族有人胆大包天,妄想强抢神格逆天改命,可若天道才是这世间的魔气本源,那浮川的另一半神格只怕……” 神格若是被天道融合,那此时的天道便算是半个神族,并非纯粹的恶念本源,他们将天道的身份公之于众,天道有很大的可能性成功遮掩。 “难怪他一直不露面见我。” 柳折枝原本还觉得天道太沉得住气,如今知道了这件事,终于把一切都想通了。 “看来这便是天道的底牌了,算准了最后他还会是民心所向,只等我公然讨伐,再倒打一耙说我污蔑于他,让这苍生都与我为敌。” 愿意为苍生牺牲性命的人,最后却被苍生敌对,成了世人口中为祸苍生之辈,这是何等的杀人诛心。 329.我娶他 “长兄,兄长自己可知晓被人夺了一半神格之事?” “当年浮川还小,又受了惊吓,早已不记得此事。”柳故棠叹了口气,“这些年我也未曾与他提起,只有一半神格的神族,如何在这神宫之中立足,本就是混血,若被让人知晓,只怕连我也难以保住他。” 他一直觉得还有机会寻回神格,可今日牵扯到天道,只能死了心。 “长兄不必过分担忧,神格一事我会想办法。” 柳折枝并非随口安慰,而是真的有办法,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日后兄长修为足够高,我帮忙重塑神格不是问题。” 他是先祖神尊,他说的方法柳故棠自然深信不疑,该说的都说了,便亲自送他回了寝殿。 这回墨宴跟着进去柳故棠没再阻止,毕竟刚恢复从前的记忆,如今两人正是要单独相处把许多话都说开的时候。 连柳容音都自觉退到一边,没再跟着,还是和柳故棠结伴往出走。 当然了,她是觉得两人是结伴,至于柳故棠是不是躲了但没躲开,对她并不重要,她只管一口一个弟弟的叫。 “好弟弟,这次多亏了你在外面抵挡天道发难,都说世间万事万物自有因果定数,我看啊,你跟折枝这就叫因果定数。” 柳容音边走边感慨,“折枝轮回刚好做了你弟弟,你又跟折枝这么像,之前还一直崇拜先祖神尊,这多巧啊,你和浮川又刚好跟着我们姓柳。” 这么多巧合汇聚在一起,确实除了因果定数四个字再无旁的可以解释,柳故棠也觉得是命中注定,但是…… “长姐有话直说便是。” 他在神界从小就一步步往上爬,跟那么多人都斗赢了,更是大权在握多年,怎么可能听不出这醉翁之意不在酒。 若是柳折枝想与他绕圈子他或许需要反应一下,但对这位性子豪迈的长姐,他也就是碍于礼数不好直说,不然绝对要说你根本不适合装深沉。 一直看不惯他性子古板,两人基本都是互相绕着走,却突然非要跟他一起走,还拉着他说这么多话,谁能看不出这是有事想说。 “行,那我就直说了。” 柳容音自己也不适应这么委婉,停下脚步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却刚抬手就见他向后退了两步,眸中都是对“男女授受不亲”的警告。 “长姐只说便好,不必动手,不合礼数。” 柳容音:“……”这小古板活得比老头还老头。 “不是,我碰你一下你能有喜还是怎么的?我都不介意,你防我跟防贼似的至于吗?” 跟墨宴和柳浮川都能好好相处,唯独跟他,她想热情点让这个弟弟更合群,有一回算一回,全被拒绝得干干脆脆,柳容音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个才几万岁的小孩这么叛逆。 柳故棠也不接茬,就站在那安静的等她往下说正事,那种淡定到跟冷暴力没什么区别的态度把柳容音都给气笑了。 “行,你就叛逆吧,我就这么跟你说,说完我就走,谁拦我谁是狗。” 她抱臂靠在旁边的墙上,语速都加快了,“天道日后败了,难保不会说出神格的事污蔑浮川跟他是一伙的,有意分给他一半神格,害死一个算一个。” “折枝诛灭天道,肯定要给世人个理由,若天道是恶念本源一方,浮川到时候也要成为众矢之的,我也是有弟弟的人,总要为弟弟多考虑,想着你肯定也一样,提前跟你说一声。” 这个道理其实谁都懂。 从柳故棠知道那一半神格是被天道夺取便已经想到了,他说出来之后柳折枝肯定也知道,但之所以谁都没有提起,就是因为此事需要慎重考虑之后才能一起商议解决之法。 但柳容音会来单独找自己说此时,柳故棠着实没想到。 她说完转身就走,柳故棠站在原地沉默两秒,身形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挡住去路,“长姐可是有破解之法?” 两个都是弟弟,他作为长兄委屈了谁都是一样心疼,因为浮川让折枝受天道威胁,或是因为折枝让浮川陷入危险,哪种情况他都不想看到。 “刚才不是还叛逆吗?”柳容音阴阳怪气,“好弟弟,你变脸变得挺快啊,不当叛逆小老头了?” “并非针对长姐,只是天生性子如此。”柳故棠退后一步朝她行了一礼,“还望长姐见谅。” 他时时刻刻都是礼数周到的,柳容音原本也只是想逗逗他,见他突然这么正经的行礼赔罪,觉得太没意思,懒得继续逗了。 “行了,一家人总管什么礼数,累不累啊。” 她不喜欢被礼数束缚,但也知道劝不动这个古板的弟弟,最后直接说正事了,一本正经的问道:“我是什么人?” 柳故棠一愣,“你是……长姐。” “这他娘的不是废话吗!”柳容音翻了个白眼,“我是创世神,跟折枝一样是天地本源之力的化身,我是神女!” “所以?” 柳故棠没明白这跟柳浮川的事有什么关系,结果下一秒就听到一句让他以为幻听了的话。 “我娶他就什么都解决了。” “娶……谁?”柳故棠表情肉眼可见的僵硬。 “还能有谁,浮川,柳浮川。” 本来就牺牲挺大的,现在他还这个反应,柳容音都要无语死了,逐渐失去耐心,语气越发暴躁,“老娘娶了他,他就是老娘道侣,能共享天地本源之力。” “就像墨宴那样,他跟折枝共享了,就算他被天道嫁祸了一身魔气都没事,不会跟天道有任何关系。” 创世神的道侣自然不会是为祸苍生之人,天地本源之力是最为纯净的力量,若道侣真的是恶人,根本无法合籍,甚至会被天地本源之力撕得粉碎。 道理柳故棠都懂,这办法也确实能让所有难题迎刃而解,但问题是牺牲有些太大了,他并非为了弟弟可以不择手段之人,尤其那个人还是他认可的家人。 “长姐,若真的如此做了,日后你与浮川可还能……和离?” 他想到的不是弟弟从此高枕无忧,而是日后自己能否自由和离,柳容音看他的眼神终于温和了些许,再次伸手想拍他的肩膀,这回没有被躲开。 她就这么拍了两下,“想什么呢?神女合籍还能和离?一辈子就这一回的事。” 那就是要牺牲一辈子的自由去救浮川了。 意识到这一点,柳故棠沉默良久,缓缓摇头,“此事还未到迫在眉睫之际,不必长姐如此牺牲,我能保证浮川绝不会对长姐有任何不好,却左右不了情意与真心,实在太过委屈长姐。” 成婚之后若柳浮川若对她有半点不好或不忠,柳故棠作为长兄都会好生管教弟弟,决不轻饶,但真心和情意不是能靠管教改变的。 创世神寿与天齐,余生若都不幸福,柳故棠心中难安。 他是真心为长姐考虑,不料柳容音听了他的话却笑了,按着他的肩膀微微用力,“故棠,你个小古板人品德行还真是没得说,冲你这句话,浮川我也救定了。” “放心,我不是折枝,这辈子都不会碰什么情爱,也不会有道侣,既然道侣的身份能救人,那拿去用也没什么,空着也是空着。” 说着收回手拿出一块玉佩扔给他,“情意和真心,这些玩意我用不上,我也不要,他别惹老娘生气就行,不然老娘还得费力气揍他。” 那是刻着她名字的玉佩,算是定情信物,柳故棠知道这是真要给柳浮川,也是真打算娶,拿在手中看了许久才又郑重的问了一次,“长姐当真不勉强,也不后悔么?” “就是救人而已,别说的那么矫情。” 柳容音一如既往的洒脱豪放,“这事别让折枝知道,他肯定不能同意,等浮川回来你直接把他骗来我这就行,先斩后奏会吧?” “趁着这两日折枝要休息,我们抓紧把这事办了,浮川要是不同意,你是绑还是直接打晕他我都不管,只要把人带来就行。” 她说完就走了,一点不像要跟人合籍,就跟土匪要抢压寨夫人似的,柳故棠看看她的背影,再看看那玉佩,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再三确认,不是怕此事成不了,而是怕……有人当真。 第二日等柳浮川从修真界带着浮生镜回来,一进神殿怀里就被扔了块玉佩,捏着那玉佩一脸懵,“长兄,怎么突然送我这个了?我都多少年没收到过你的礼……柳容音?!” 看到玉佩上的字,他手一抖差点直接给扔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长兄,你你你……这这这……啊?” “想笑就笑。”柳故棠冷冰冰的扫了他一眼。 “啊……咳……”柳浮川手腕一转,手上多了把折扇稍微遮掩了一下上扬的嘴角,“这有什么好笑的,长姐玉佩掉了被你捡到了?让我去还?” “昨日能往长姐身边凑,今日便要遮掩了?” 柳故棠毫不留情的戳破他那点心思。 按理说让他不要靠近长姐,免得被带坏,他从小到大在这种事上都是绝对听话的,昨日的那个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柳浮川一愣,突然就反应过来长兄那时说自己长大了是什么意思了,一时间哭笑不得,“长兄,这世上还有能瞒得住你的事吗?” 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柳故棠这个长兄就白当了,也没回答他的话,直接告诉他两个消息。 “玉佩是长姐给你的定情信物。” 柳浮川:??! “长姐要娶你,今日就合籍,自己准备好。” 柳浮川:!!! 330.辈分更乱了 一日不见,回来就被通知了这么炸裂的消息,柳浮川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神从呆滞到不可置信再到怀疑人生,默默把玉佩隔空送到长兄眼前。 “这可……可不能开玩笑啊,长兄我突然想起来大侄子让我帮他给几个系统传话,我先走了。” 他转身就要瞬移跑路,却被柳故棠动动手指就给困在了神殿中,摆明了不给他一点拒绝的机会。 “长兄……”柳浮川回头满脸无奈,“我确实是觉得长姐很有趣,想跟她多接近,先不说那算不算什么情爱吧,就算真是那种心思,那也不能直接娶她啊,感情基础还没创建起来呢。” “是长姐娶你。”柳故棠十分严谨的纠正他。 柳浮川一脸懵,“什么意思?什么叫长姐娶我?” 他以为是长兄说反了,所以刚才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此刻听到长兄刻意纠正,终于发现此事并不简单。 原本柳故棠不想把神格的事告诉他,因为暂时没办法解决,怕他心中不安,如今现成的解决方法摆在面前,索性把一切都跟他说了。 “……正是因为你到时可能有性命之忧,所以长姐才愿意娶你,救你。” 柳浮川听得人都傻了,抬手先摸摸自己的胸口,又按了按眉心,最后原地转了两圈,表情依旧是懵的。 “我是神族,但少了一半神格,另一半在天道那,得嫁给长姐共享天地本源之力,才能摆脱跟天道的关系,以防他临死也要带上我,说我跟他是一伙的?” “嗯。”柳故棠微微颔首。 “所以是长姐对我一点没有别的意思,就纯救我?牺牲一辈子跟我绑在一起?”柳浮川越说越觉得荒谬,“那这算什么?我为了活命牺牲一个姑娘家的自由?以后她要是有了心上人,因为我就不能跟人家长相厮守?” 两人不愧是亲兄弟,他也不愧是柳故棠一手养大的弟弟,听说这件事的第一反应也跟柳故棠一样,不是想自身能有什么好处,而是想一个姑娘家牺牲自身幸福救他并不合适。 这一点柳故棠还是很欣慰的,证明自己把弟弟养的很好,虽然纨绔了些,但正事上还是很靠谱很有责任心的。 但是……这责任心此时没什么用。 “长姐的意思是,你若反抗,那便直接绑了去,不需要你同意,她自有办法与你合籍。” 柳浮川往后退了两步,“长兄,不是你教我做人不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得有基本的人性吗?你要是绑了我,那你干的还是……” 后面的人事两个字,在长兄逐渐危险的目光中,他给默默咽了回去。 抛开长兄修为比他高不谈,血脉压制这个东西他是真扛不住,虽然觉得自己占理,但还是控制不住的有点腿软。 “长姐主动的事,你也对长姐动了心思,这算什么不择手段?” “我动了心思我……那也不能说明我一定追得上啊,要是长姐一直不接受我呢?”柳浮川继续往后退,后背都靠在紧闭的殿门上了,“长兄,你好好想想,要是以后长姐遇上了喜欢的人,那我算什么?我不成了棒打鸳鸯了?” 柳故棠沉默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冷冰冰且略显嫌弃的吐出一句话,“那只能说明你没出息。” 近水楼台不说,还有道侣的身份在,这要是再追不上,还能被旁人挖了墙角,那绝对是他自己的问题。 柳浮川一愣,到了嘴边的话都被噎回去了,表情逐渐迷茫,“好像……有点道理?” “所以你要做的是努力去追。”柳故棠一步步靠近,嗓音低沉,“浮川,长兄能给你的自然都会给你,无法给的,你若想要,就自己去努力争取。” 柳浮川犹豫着点点头,等意识再清醒,已经在被长兄捆住拉着去找柳容音的路上了。 “不是,长兄你……你对我用言灵术?!” 他人都傻了,没见过谁家长兄对亲弟弟用言灵术操控意识的,他知道他修为跟长兄没法比,只有老老实实被操控的份,但这强行让他妥协的方法也太缺德了吧! “长兄,长兄你先等等,你听我说啊!” “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行的,你不懂情爱到底是什么,这东西讲究一个两情相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枝枝和墨宴那样的!” “我得先多接触,得从长计议,这不是能着急能强制的事!” 别管他怎么挣扎解释,柳故棠根本不理他,他那点挣扎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自由!自由啊长兄!你就这么想把我嫁出去?” 眼看要靠近柳容音的住处了,柳浮川彻底慌了,“长兄你想想长姐多吓人啊,我要是跟她没两情相悦就合籍了,她以后闲着没事就揍我怎么办?” “我是你亲弟弟啊长兄!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自己循序渐进拉近感情啊!” 那一声声的长兄丝毫没有唤醒柳故棠的慈爱,到了宫殿内把他往地上一扔,直接扔到柳容音面前,“长姐,人我带到了,剩下的你自便。” 柳浮川:“……”你真是我亲长兄啊! “行啊,这事办得不错,有点对我胃口了。”柳容音头一回见他这么不守礼数,真把弟弟绑来直接嫁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欣赏, “人啊,有时候做事就不能守规矩,你看看,这样多好,多简单。” 柳容音随手把柳浮川拉起来按在椅子上,言语间全都是对柳故棠办这件事的认可,“折枝也不知道,我们俩先把这事办了,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就算折枝想阻拦也晚了。” 听到生米煮成熟饭这几个字,柳故棠表情微微僵了一下,柳浮川当场惊呼出声,“什么煮成熟饭?!这这这……这不可能!这太快了,不能这么草率啊!长兄!长……” “老实点!” 柳容音对着他脑袋就是一巴掌,“老娘都没不乐意呢,你他娘的还挑上了!” 柳浮川被这一巴掌打懵了,眼看身上的捆仙锁还没解,柳容音就用灵力先给他换了一身不太合身的红衣当作喜服,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长兄,长兄你不能就这么看着啊!我这跟被人抢走当压寨夫人有什么区别!你得救我啊!” 柳故棠虽然觉得确实粗暴了点,但也没有动,还一本正经的纠正他,“嫁给神女和做压寨夫人,自然有区别。” 柳浮川:??? “哈哈哈哈哈……”柳容音都被逗笑了,自己也找了一身红衣换上,扔给柳故棠一个上面缠着许多红绳的法器,“帮忙护法,很快就好。” 柳故棠仔细看了一眼,发现法器上全都是姻缘红线,大概明白她是想如何强行合籍了,灵力注入其中,刹那间无数姻缘红线缠绕空中将两人围住。 没有姻缘却强行创造姻缘擅改天命,这种事也就只有她这个神女敢做了。 “行了好弟弟,别挣扎了。” 柳容音俯身把柳浮川困在椅子上,膝盖搭在他双腿之间的空档,按着他的肩膀勾起嘴角,“我可是头一回合籍,抢人还挺有意思。” 她边说边低下头,离柳浮川越来越近,亲密得完全超出正常范畴,柳浮川下意识歪头躲了一下,结果下一秒就“啪”的一声,脸上多了个巴掌印。 “你他娘的一个男人怎么那么矫情!老娘都没计较吃亏了!你再躲一个试试!” 柳容音没了耐心,更像土匪了,“救你还是救我?再不配合老娘阉了你!” 柳浮川还没什么反应,两人周围灵力萦绕的姻缘红线突然顿了一下,柳容音转头看过去,“你又怎么回事?有屁就放!” 她这话粗俗到柳故棠都没法接,沉默许久才轻咳一声,“无事,长姐继续,浮川……” 听到长兄叫自己,柳浮川瞬间眼睛亮了,以为还有一线转机,结果下一秒就听长兄继续道:“莫要胡闹。” 不是,到底谁在胡闹啊! 长兄你再认真看看呢!我挨了巴掌还要被阉了!是我胡闹吗?! 他震惊的微张着嘴说不出话,也就是这个空档,柳容音看准时机直接吻了上去。 柳浮川:!!! 柳故棠瞳孔一颤,立刻扭头看向别处,做不出看弟弟与女子亲近的无礼之事。 这个吻快到柳浮川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就结束了,柳容音退开后他嘴唇上明显多了一块伤口,虽然还在流血,但上面却带着天地本源之力,昭示着两人方才那一吻就已经完成合籍之礼了。 周围的姻缘红线也在急速褪色,最后彻底由红色变成一根根透明的丝线,随意散落在地上。 没有姻缘就强行创造姻缘,吸收了那么多姻缘红线的力量,柳容音对自己强娶柳浮川的结果非常满意。 “行了,圆满成功。” 她边说边朝柳浮川摆摆手,“你快跑吧。” 柳浮川生无可恋的靠在椅子上,“都结束了还跑什么啊?我……” 他话还没说完,面前突然多了一道空间裂痕,柳折枝带着墨宴从其中踏出,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慌乱,周身更是杀气尽显。 “长姐!哪个登徒子敢与你强行结为道……” 柳折枝口中的话在看清周围景象时戛然而止,墨宴也吓傻了,看柳浮川的眼神堪称惊恐。 此刻的柳浮川被绑着,脸上是个通红的巴掌印,嘴上是被人咬出的伤口,还满身都是柳容音的气息,这场面哪还用问啊,傻子都能看出到底是哪个登徒子跟长姐结为道侣了。 殿内一阵长久的沉默,柳折枝已经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迷茫又不可置信。 墨宴看看长姐再看看还被绑着的兄长,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了,“所以我以后是叫兄长姐夫?还是叫长姐……嫂子?”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30-340 331.有锅真背 没人回答墨宴,因为都不敢出声,在他身后,柳折枝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越来越难看了。 虽然柳折枝身上杀气收敛了,毕竟不能杀了兄长,但怒火是压不下去的。 墨宴背对着他,光顾着震惊和好奇了,兄长和长姐能凑成一对实在太刺激了,这精神状态他非常看好,还在那一个劲问。 “成亲这么突然吗?我贺礼还没准备呢,而且我们这辈分可太乱了,得抓紧时间捋一捋,不然称呼我都没法定。” 他说着还走到柳浮川身边笑得一脸八卦,“兄长闷声干大事啊,跟我一样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哈哈哈哈,你肯定也是嫁过来吧?这我熟,以后你就好好伺候……” “邦邦!” 头顶挨了两下,他瞬间就老实了,笑容一收,一脸严肃的退回柳折枝身后,秒变脸,对着柳浮川失望的摇摇头,“兄长你怎么能干这种事呢?竟然背着柳折枝嫁给长姐!现在辈分都乱套了,你对得起谁?” “对得起长姐!对得起柳折枝!对得起长兄吗!” 他不说还好,一提到长兄,柳折枝刚才还没注意,现在立刻把目光转向了旁边一直不出声的柳故棠身上。 柳故棠:“……” 收到长兄的死亡凝视,墨宴心虚的往柳折枝身后躲了躲,特意传音解释,“长兄,我这是帮你们调节气氛,不然柳折枝发火可吓人了!真的!” 柳故棠没理他,犹豫片刻主动跟柳折枝解释,“折枝,此事你情我愿,我虽为长兄,也不好过多阻拦他们的终身大事。” “你情我愿?”柳折枝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转头看向被绑着的柳浮川,还有他脸上的巴掌印,“长兄,你说这是你情我愿?” “啊……这个……这……确实是你情我愿啊。”柳浮川迅速扯出一抹笑,“枝枝你不懂,这是我自己要求的,怕太激动唐突了长姐哈哈哈哈,那一巴掌是……是闺房之趣。” 他连闺房之趣都说出来了,此刻也是顾不上什么规矩礼数了,只想赶紧把这事遮掩过去,他感觉现在的柳折枝比柳容音还吓人。 柳折枝没出声,冷着脸把目光转向长姐。 “折枝哈哈哈……”柳容音也在笑,但不管是笑容还是笑声都充满了心虚,哪还有刚才对着柳浮川的土匪样,硬装女儿家的娇羞,“长姐这也是遇到真爱了啊,两情相悦确实好,难怪你跟墨宴那么恩爱,好,真好啊哈哈哈……” 她的脸红都是用灵力硬逼出来的,人家是俏脸微红,她跟喝醉了一样,整张脸都通红通红的,别说柳折枝了,墨宴都感觉没眼看,怎么看怎么违和。 “长姐你别装了,这样更假了!”墨宴忍不住偷偷给她传音。 柳容音笑容一僵,默默闭了嘴。 这几个长辈有一个算一个,今日全都不靠谱,柳折枝深吸一口气,让他们给气得眼前发黑,被墨宴扶着坐下后才勉强缓过来。 柳故棠站在不远处沉默,柳容音也心虚的不出声了,剩下柳浮川被绑着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会儿也默默站起来了。 三个长辈都站在柳折枝面前,俨然是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墨宴站在柳折枝身后,疯狂给他们使眼色,让他们一会儿老实挨训别出声。 因为这种事他太熟悉了,他以前除了被邦邦,最多的就是挨训,柳折枝训他有时候半个时辰都不带重样的。 不骂人,就讲道理,特别斯文,而且他觉得是真好听,柳折枝声音好听死了。 “长姐,我知道你是好心救兄长,可合籍这么大的事怎可儿戏?” 这件事没有长姐带头,别人肯定想不出这个馊主意,更不会知道该怎么做,柳折枝又心疼又生气,语气越发无奈,“合籍后便无法和离,你不与我商量便瞒着我将兄长绑来合籍,你……你……” 他气得气血上涌都有些喘不过气了,墨宴赶紧用手在他背后帮他顺气,“消消气消消气,你别气坏了身子。” 修为虽然回来了,但他如今的身子还是挺弱的,不经气,把墨宴心疼坏了。 “对对对,折枝你别气坏了身子。”柳容音也心疼,急得手足无措,余光看到柳故棠在那还算淡定,灵光一现,直接伸手一指,“我没想这么干,我就是出个主意,是故棠把浮川给绑来的,他非得这么胡闹。” 突然被甩锅的柳故棠:??? 眼看几人都转头看向自己,柳故棠眉头微微皱了皱,虽然是被冤枉,但他本就是个负责的人,又念在长姐是女子,没怎么犹豫就把此事揽下来了。 “我救浮川心切,所以才出此下策,确实有些……不妥。” “只是有些不妥?”柳折枝丝毫没怀疑他是背锅,毕竟柳浮川身上的捆仙锁真是他的物件,看着这一向最靠谱的长兄摇摇头,“长兄,你怎能也跟着胡闹啊?我以为你至少会拦一拦,有你在不会闹出什么乱子。” “我一转眼长姐就……你就帮他们合籍了?” 向来都是自己端坐高位训别人,柳故棠这辈子头一回挨别人训,虽然不适应,但那人是柳折枝,幼弟身子弱受不得气,他也只能认了。 “此事是我思虑不周。” 旁边的柳浮川一看长兄有锅真背,还能认错,瞬间两眼放光,主动开口,“枝枝,这事跟我没什么关系吧,我是受害者啊!都是长兄非要绑我来,我反抗不了啊!” 他跟见到青天大老爷似的,就差喊一句一定要为草民做主了。 “我说这事不行,我不同意,长兄他不听,他还用言灵术操控我意识,等我清醒我都已经在路上了!” “你看我这……给我绑得这么结实。”柳浮川转了一圈,全方位无死角给他展示自己被捆的有多结实,“我就说长姐是神女,哪是我能肖想的,就算是我嫁过去入赘也是占了天大的便宜,我哪是那种人啊,但是长兄他根本不管我说什么,非要……” 他说到一半,突然后背一阵发凉,动作缓慢的转头看过去,正对上长兄隐约带着杀气的眼神。 柳浮川:??? 不是,能给长姐背锅怎么就不能给我背一下了! 我是你亲弟弟啊!就可着你一个人祸害呗!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他这辈子头一回这么大胆,根本不管长兄要刀了他的眼神,继续撇清关系。 “枝枝,你是知道我的,我最怕长兄了,我反抗不了,也不敢忤逆,我能怎么办啊,只能昧着良心嫁过来,先……” “浮川,长姐给你的定情信物在何处?” 柳故棠已经忍了他许久了,见他还不知收敛,忍无可忍的开了口。 长姐是女子要让着些,幼弟身子弱也气不得,这个弟弟可是身强体壮的男子,还如此迫不及待的坑他这个长兄,那他也不必帮忙遮掩什么了。 柳浮川身体一僵,刚想狡辩,一道灵力探入他衣襟,直接扯出他贴身收着的玉佩送到柳折枝手上。 那刻着长姐名字的玉佩一到手里,还是被兄长贴身收着,甚至带着兄长的体温,柳折枝整个人都懵了,感觉连这玉佩都变得无比烫手,赶紧给送回去了。 方才是生气,现在他傻眼了。 别的都能解释,这玉佩贴身收着要如何解释? “兄长你……”柳折枝惊得说不出话。 墨宴也惊呼一声,“兄长你胆子这么大吗?!” 只有柳容音一点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又扯回自己身上了,赶紧解释,“这玉佩……玉佩是……我想着要娶他,总得给个定情信物,但我可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绝对没让人把他绑来。” 再次甩锅给柳故棠,她还踢了柳浮川一脚,“定情信物都收了你还矫情个什么劲!嫁给老娘你吃亏了?再说了,那玩意不放储物戒里,带在身上干什么?要是弄丢了老娘饶不了你!” 她根本就不明白贴身收着那玉佩意味着什么,也没人跟她解释。 柳故棠是谨守礼数绝不多说,柳折枝和墨宴是不知道怎么说,柳浮川这个心思不纯的是压根就不敢说。 一时间气氛就这么沉默住了,沉默到柳容音都觉得有点不对,环视一周疑惑发问,“怎么都不出声了?” 还是没人说话,她觉得更奇怪了,直接点名最好欺负的墨宴,“你说,怎么回事?” “我……额……这个……”墨宴说都不会话了,支吾半天才尴尬的笑笑,“我觉得得管兄长叫姐夫,毕竟兄长是嫁过来的,对吧?哈哈哈哈……” 他这么一笑就显得更假了,柳容音皱眉看向柳折枝,“折枝,到底怎么了?你不生气了?” “我……” 柳折枝刚才是生气的,气长姐和兄长胡闹,但刚知道了并非全无情意,他别说是生气了,他都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 “这么大的事,我觉得不能如此草率。”柳折枝扶着墨宴站起身,准备找个地方先冷静冷静,“我去给长姐准备些聘礼,哦对,兄长的嫁妆我也得出一份……” 332.柳折枝把我卖了?! 柳折枝发火发到一半突然就走了,还又要帮忙准备聘礼又要准备嫁妆的,这可看懵了柳容音,站在原地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怎么回事?折枝今日不对劲啊,怎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火气呢?突然就没了?” 他看向柳浮川,柳浮川不敢吱声,又看向柳故棠,柳故棠躲不过去了,只能斟酌措辞,“许是折枝觉得事已至此,无法更改,又念在都是长辈,他不方便阻拦太过。” “又或者……” 到底是身为长兄,虽然弟弟关键时刻让他背锅坑他,他还是没忍住心软了,帮了弟弟一把,“你们说是两情相悦,折枝信了大半,若日后你们稍微演一演,或许此事便能过去了。” 柳容音听得若有所思,柳浮川听得两眼放光,就差跪下感激了,赶紧传音过去。 “长兄!方才是我错了!我鬼迷心窍!长兄,你果然是我亲长兄啊!” 柳故棠没回应,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因为这辈子最不守礼数的事便是如此欺骗长姐,他自己良心上过不去,但又觉得帮弟弟一把也算情有可原,一时间道心都有些不太稳,最后只能重重叹了口气。 情爱果然害人不浅,万万碰不得。 “若辜负长姐,不必长姐动手,我便饶不了你。” 即便如此,柳故棠最后还是给弟弟留了一句警告,不管是不是长姐,只要是姑娘家,他都容不得弟弟始乱终弃,德行有亏。 情爱此物,不碰倒还好,若是碰了,便是从一而终,绝不可做负心汉。 “长兄放心吧。”柳浮川语气严肃的传音应下了,见柳容音还在思考,忍不住小心的凑过去,“容音,你帮我把这绳子解开行吗?总不能一直这么捆着吧?” 柳容音一愣,“什么?” “我说你帮我把绳子……” “不是这句,你刚才叫我什么?” 这称呼改得全是柳浮川的私心,见她注意到了,柳浮川还有点不好意思,声音都变小了,“容音。” “你他娘的可真敢叫啊!”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过后,柳浮川还保持着被捆住的姿势,四仰八叉的摔在她寝宫大门外,人都傻了。 不是,这都成亲了,我改个称呼也不行吗? “二公子。” “见过二公子。” “二公子你……要帮忙吗?” 陆陆续续有神宫中弟子路过,还有一些奴婢侍从,起初不太敢看,后来谁路过都得看他一眼,一边见礼一边猜测他这是不是又被神尊给罚了。 神君已然继任神尊之位,这是柳故棠对外的说辞,毕竟柳折枝的身份暂时还不能公开。 如今柳浮川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众人对这二公子前所未有的殷勤,甚至已经有人上前想要搀扶了。 “不用。”柳浮川这辈子没这么丢过人,强撑着淡定运转灵力隐了身形。 至少在旁人看来是他已经消失在原地,省得他再被围观看笑话。 可惜他反应得太晚了,他脸上顶着两个巴掌印还被捆着扔在路边的事早已传遍神宫,最后都已经传成他觊觎神尊之位,被神尊绑起来打了巴掌,还让他在路边跪着认错了。 即便柳故棠平日里对他也很严厉,但听到这个谣传也沉默了。 他就是再严厉,也不至于对亲弟弟这么狠,给扔出去丢人丢得这么彻底,而且柳浮川那不思进取的性子,哪能觊觎神尊之位,那些人当真是什么都敢猜。 其实此事只要柳浮川自己出来解释一下就没事了,偏偏他被柳容音那一巴掌打自闭了,头一回接触情爱就遭受如此大的打击,一连两日都不出门不见人。 柳故棠自己就不通情爱,这种情伤他哪里会劝,本来就忙着处理神界事务,还要分神去留意弟弟的精神状态,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去找柳折枝。 “折枝……可还方便?” 柳折枝也两日没出门了,整日跟墨宴一起待在寝殿里,说是休息,但人家道侣两个究竟做什么,他作为长兄也不方便多问,想找幼弟都不敢直接去,还要在宫殿外先传音问一问。 两个弟弟全都痴迷情爱,他这个长兄当真是难做极了,比当年从无权无势的混血神族一步步往上爬还难。 “长兄找我有事,蛇蛇快起来。”柳折枝用力推了推赖在榻上抱着自己不肯放手的墨宴。 就因为梦魇中有当年的蛇蛇,如今蛇蛇便非说那是条不要脸的老龙,还给当成情敌,吃醋吃得停不下来,夜里翻来覆去的折腾不说,白日也非要跟他黏在一起。 这两日就没跟他分开过,他一不让抱了就说他是负心汉,柳折枝被折磨得哭笑不得,好不容易等来长兄解救自己,总算松了口气。 墨宴自然是不敢跟柳故棠放肆的,不情不愿的把柳折枝放开了,趁着柳折枝传音请长兄进来,他快速凑过去在柳折枝唇上亲了一口,太用力了还发出“啵”的一声。 柳故棠有急事,进来的很快,刚好听到这个声音,一时间僵在门口愣是不知该不该继续往里走。 意识到肯定是被听见了,柳折枝也很尴尬,抬手先往罪魁祸首脑袋上邦邦两下,然后才快步迎出去,“长兄进来说吧。” “嗯。”柳故棠还算淡定的点点头,迈步的同时忍不住嘱咐他,“你身子不好,不必出门迎我,莫要劳累。” 最后四个字明显比前面咬字重了一些,委婉劝说他不要因为某条不知节制的龙而劳累,不能太过宠溺。 柳折枝自然听懂了,脸上一热,装作若无其事的点点头。 “长兄喝茶。” 墨宴这时候相当机灵,为了不挨骂,立刻亲自给柳故棠倒茶递过去,然后又递给柳折枝一杯,自己站在柳折枝身侧,愣是没敢坐下。 柳故棠冷冰冰的扫了他一眼,看得他一激灵,装傻充楞的笑笑,试图蒙混过关。 别管我别管我,我要跟柳折枝贴贴,你去管长姐和兄长,他们俩现在才是最需要人管的啊! 他不停在心里祈祷,还真让他给蒙对了,柳故棠没说他,直接跟柳折枝提起了柳浮川和柳容音的事。 “浮川这两日……为情所伤,一直不出门,神宫内谣言四起,我在此事上并不精通,折枝可有办法?” 其实那谣言柳折枝也听说了,但他一直指望长兄能处理,万万没想到,今日长兄上门来找他问该如何处理了。 “长兄,我其实是做不了长姐的主的。”柳折枝语气为难,“我终究是小辈,长姐和兄长的事……哪是我能出面解决的。” 别说是管不了,就是真的能管,他也一点都不想管。 那可是他的双生长姐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兄长竟然不仅吃了,还给拔下来直接藏窝里了,这也就是兄长,若换了旁人,此刻能不能全须全尾的活着都不好说。 虽然自己没有长姐,但他的推脱之意柳故棠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当然了,也很是理解,但如今此事确实有些急,再这么下去柳浮川就真要为情所困了。 柳故棠把目光装向了旁边的墨宴。 快要眼神交汇的瞬间,墨宴紧急低头给柳折枝添了一杯茶,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长兄。 “这个茶怎么样?好喝吗?我恢复记忆之后还会做糕点了,今日就给你做。” 他在那躲避长兄的目光,还没话找话的跟自己说这些,柳折枝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一边是长兄和兄长,一边是长姐,柳折枝也很为难,犹豫再三,最后伸手把墨宴推向了长兄。 “蛇蛇对此事很是精通,不如长兄带他去见见兄长,或许可以解困。” 墨宴:??! 什么情况?我被柳折枝卖了?! 他不可置信的转头看过去,正对上柳折枝温柔宠溺的目光,“蛇蛇当初主动带我去体验情爱,聪慧细心且体贴入微,这世上断不会有人比蛇蛇在此事上更精通了。” 这么几句夸下来,墨宴的表情逐渐从不敢置信变成此事非老子莫属,当场跟柳故棠保证,“长兄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保证把兄长教得明明白白!” 柳故棠还没说什么,柳折枝就在他身后又夸了一句,“我的蛇蛇果然厉害,是这世上最厉害的蛇蛇,没有蛇蛇不会的事。” “对!”墨宴瞬间嘴角疯狂上扬,不仅主动接下这烫手的差事,还反过来催柳故棠,“长兄,快带我去教兄长吧,此事十万火急啊!” 柳故棠就这么眼看着幼弟把一条龙给哄成狗了,心情相当复杂。 有点怀疑墨宴的智商,又有点不放心他去教柳浮川,回头也给教得这么傻了可怎么办? 看出了他的顾虑,柳折枝特意传音去解释,“长兄放心,蛇蛇正常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不必担忧他将兄长教出问题。” 柳故棠:“……”更担心了。 正常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这真的正常么? 此刻他真的感觉只有自己是正常的,沾了情爱的几人都有些不太正常…… 333.小蛇蛇恋爱脑课堂开课啦 原本是浮生镜取来就要进去切磋的,如今弟弟为情所困,柳故棠暂时没心思切磋,那浮生镜就回到了柳容音手里。 当年最喜欢的物件突然失而复得,柳容音这两日一直爱不释手,压根就没想起来自己已经成亲了,还有个被扔出去的道侣。 这可就苦了柳浮川了。 那日失魂落魄回了自己的寝宫,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自己差在哪里。 即便不被喜欢,那也不至于被讨厌吧?怎么就挨了巴掌还被扔出来了? 定情信物都收了,就不能给个机会吗?叫名字都不行,难不成都已经是道侣了,还要继续叫长姐? 先不说他愿不愿意,这也不合礼数啊! 堂堂神宫二公子,这些年不说大权在手,但也是横着走都没人敢拦的纨绔,什么时候被这么打击过,寝宫里的婢女全被他赶出去了,也不让人伺候,就自己拿着那定情信物唉声叹气。 柳故棠带着墨宴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这些年他给养的还算像个人的弟弟,拿着块玉佩眼神呆滞,坐在榻上衣衫不整,头发也没束,披头散发彻底没人样了,规矩礼数一点不顾。 “柳浮川,你自己看看如今的模样,成何体统。”柳故棠根本忍不了,人还没到跟前就先训了一句。 其实这模样并不难看,长得像柳折枝的人怎么可能有难看的时候,甚至多了点浪荡公子哥的意思,是和平日里那温润如玉的笑面虎不一样的魅力。 墨宴觉得挺好,还认真提议,“要不你就走这个路线去长姐那晃一圈?长姐平时就挺放荡不羁的,万一她喜欢你这样呢?” 柳浮川眼都没抬,头一回这么硬气,连长兄的训斥都没理会,生无可恋的摇摇头,“她不喜欢,无关样貌,就是不喜欢我这个人。” 那自暴自弃的没出息样柳故棠简直没眼看。 墨宴也被惊到了,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这么要脸的男人。 “她不喜欢你就去追啊,就是因为不喜欢你才得努力!要是像你这样被拒绝一回就打退堂鼓了,我跟柳折枝再过千百万年都成不了!” 他是最见不得有人不努力追妻的,在他眼里这种人跟渣男没什么区别,都不算好男人,本来是把教他追妻当任务,现在完全就是发自内心想把他给改造了。 这可不兴当渣男啊,兄长你要是给柳折枝丢人那咱们就得好好掰扯掰扯了。 “你知道你现在多占优势吗?你直接就是长姐的道侣了,你们俩名正言顺!你知道名正言顺这四个字有难得吗!” 想到自己当年追柳折枝的坎坷,墨宴眼里的羡慕都快溢出来了,“名正言顺的道侣,还一辈子不能和离,你都成功一半了你颓废个屁啊!你他娘的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着说着他还骂上了,柳浮川刚开始没什么反应,到最后被他给骂得转头见鬼了似的看着他,“你疯了?” 连柳故棠脸色都变了,这辈子没想过有人敢这么嚣张,当着他的面骂他弟弟,还是骂娘。 可惜墨宴此刻已经上头了,满脸都是对柳浮川的恨铁不成钢,根本意识不到长兄要刀人的眼神,还在那叭叭叭说个不停。 “你给长姐送过礼物吗?你了解长姐的喜好吗?你表白过吗?你死缠烂打死乞白赖追求过吗?这些都没尝试过你就好意思说她不喜欢你?” 墨宴嗤笑一声,眼里都是王者对弱者的蔑视,“你这就是不努力,不上进,自己不行就怪人家不喜欢你,你个渣男!” 柳浮川:??? 柳故棠:“……”这就是折枝说的正常么? “所以……”殿内沉默了许久,柳浮川突然起身,“其实都是我没有努力,她才不喜欢我?” 柳故棠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他就看到墨宴把柳浮川从榻上拉下来,“对,就是这样,所以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得跟我好好学,学会了就会变成我跟柳折枝这样。” “看见我跟柳折枝多恩爱了吗?当初他对我有多冷漠,现在就对我有多喜欢,情意都是自己争取的,你以为像你这样自暴自弃不出门,那情意就能自己找上你?幼稚!” 本来柳浮川没有多相信他,但他说到他跟柳折枝的恩爱,这实在太难让人不相信了,因为那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柳折枝那种清冷的性子都能跟他这么恩爱,说明他是真的有点东西。 “那……你教我?” “必须教你啊!我现在就开课教你!” 墨宴不止决定教他,还顺便给在魔族地界的岚幽和闻修都传了信,让他们想学就马上过来一起学。 这话简直比柳故棠的神尊令还要好用,闻修和岚幽直接撕裂空间来了,还特别上道的带了学费,一堆天材地宝加上许多新奇的玩意。 天材地宝给柳折枝养身子,那些新奇的玩意可以送给柳折枝玩,这俩人已经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了,只要是柳折枝能用到,能喜欢的东西,那就绝对不会出错。 果然,墨宴收了学费就承诺一定倾囊相授。 “还要交束修?”柳浮川都看懵了,“我也得交吗?” “兄长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墨宴嘿嘿一笑,直接朝他伸出手,“亲兄弟明算账啊。” 他不光敢找柳浮川要,甚至连柳故棠都没放过,“长兄,要不你也提前学学?早晚用得上。” “不……”拒绝的话说到一半,柳故棠强行停住了。 倒不是想学,而是怕他把柳浮川教出问题,最后到底是也拿了许多天材地宝和好看的法器给他,然后跟另外三个都等着追道侣的人一起听上了课。 墨宴脸都要笑烂了。 发财了发财了,兄长的东西绝对不差,长兄给的更是样样极品啊! 还都贼他娘的好看!回头一日送柳折枝一件,我都不敢想我得多幸福! 同样都是上课,四个人往他对面一坐,他的目光却总重点往柳故棠身上瞟,琢磨着长兄究竟什么时候能遇到真爱,这样他就能精准一对一给出主意,好处捞都捞不完。 “看我做什么?”柳故棠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尽快传授,我没太多时间陪你们胡闹。” “好嘞!” 墨宴拿钱办事,立刻站起来开始上课。 “首先,咱们得明白一件事,道侣是什么?” 闻修是他的护法,相当配合,第一个主动回答,“尊主,我的道侣是染月。” 墨宴一噎,“你个木头就别抢答了,下一个。” 岚幽坐在闻修身边,自觉顺位开口回答,“道侣自然是要相伴一生的人。” “也对,但没说到点子上,下一个。” 轮到柳浮川,他还不如那两个呢,人家好歹是都吃到肉了,他是纯新手,一时间有点被问住了,习惯性去找长兄,“长兄,你觉得呢?” 柳故棠面无表情,“是举案齐眉,白首不离,体贴疼爱,从一而终永不辜负。” “哎!哎哎哎……”墨宴激动的一拍手,满眼都是赞赏,“还得是长兄,虽然还没有道侣,但是说的特别对。” “你得对道侣从一而终,必须绝对忠心,还得温柔体贴尽可能的疼宠照顾,这是最基本的几条,做到这些才能说自己对道侣足够好,不是渣男。” 说到这他突然停住,对着面前坐着的几个人皱眉催促,“都等什么呢?快点记下来啊!这是重点!” 三个人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赶紧记录,只有柳故棠依旧沉默的坐在那不动,满心都是对这些小辈胡闹的荒谬之感。 墨宴也没催,毕竟他本身的思想觉悟就够了,刚才那个问题回答的跟标准答案没什么区别。 “这些都是笼统的说法,再说的详细一点,那就得投其所好。” 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墨宴那叫一个专业,滔滔不绝的讲解,“道侣喜欢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吃什么喝什么,衣服款式,首饰颜色样式,大到处事原则,小到喝茶喝几分烫,必须都得了如指掌。”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道侣要是生气了,我们该怎么哄?他生气的一些反应,对应着我们该怎么应对,这里面都是学问,而且应对这种事,首先你就得摆正心态。” 有现成的例子在,墨宴直接去问柳浮川,“兄长,长姐那日给你一巴掌把你扔出来,你当时心里怎么想?” “我当时……我想……”柳浮川仔细回想了一下,最后糟心的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你看看,这就是很标准的错误答案。” 墨宴下意识想给他邦邦两下,但刚要抬手就看到了坐在他身边的长兄,又默默把这个想法压回去了。 “你不能想为什么打你,这个思路就注定你没戏,正确的流程是什么?你根本不用想为什么打你,她既然打你了,那就说明你已经错了。” “啪啪!”墨宴拍了两下手,“重点来了,这时候应该怎么办?马上反省自己错在哪里,积极改正,然后想办法哄她让她别生气了,让她看到你认错的诚意。” “但是她都打我巴掌了,那就说明她不喜欢我啊。”柳浮川语气疑惑,“她不喜欢,我还去她眼前晃,那不是找打吗?” “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你是个渣男!” 墨宴很是气愤的白了他一眼,“谁说打你巴掌就是不喜欢你了?这么多人,她为什么只打你?她为什么只把你扔出来?” “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叫偏爱!别人想拥有都没有的偏爱!长姐对你多好啊,你还在这怀疑她的好,真是活该你追不上!” 他这么一分析,柳浮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 旁边的岚幽和闻修也奋笔疾书的记录,满眼都是对他的佩服和肯定。 柳故棠坐在旁边有点喘不过气,气血上涌的同时还很想砍点什么,最好是什么带着龙角的东西,这辈子头一回对所谓的恋爱脑三个字有了如此清晰详细的了解。 这种课听完,神宫的未来他真是一眼就望到头了。 334.追妻的神 “长姐不打旁人,是因为当时没有旁人在身边,也没有旁人惹到她,与偏爱并无关系。” 柳故棠作为唯一一个正常人,难得的有耐心纠正墨宴那恋爱脑错误理论,“莫要胡言论语,平白教坏了他们。” 若是旁人被神尊这般教导,只怕要跪地叩谢,可墨宴他们几人听了这几句话,没一个虚心受教的,给他的全是疑惑或者朽木不可雕的眼神。 “长兄,你还没有道侣,你不懂,先跟着好好学就行了,以后一定用得上。” 这是墨宴,觉得长兄觉悟不够高,还在试图教他未雨绸缪,为日后有了道侣做准备,觉得这世上每一个男人都得是跟自己一样的好男人。 “长兄,我觉得你得接受新鲜事物,该学就得学。” 这是柳浮川,从前跟长兄一条心,觉得情爱最是害人,都是无用的东西,丝毫不想沾染,如今自己坠入爱河,反手就要把长兄也拉下来。 “……” 这是岚幽和闻修,虽然不赞同柳故棠的说法,但是他们不敢吱声,连不赞同的眼神都是偷偷的,生怕被看出来。 墨宴的方法有用,简直太有用了,上回他们跟着学了一点,回去之后青羽和染月对他们的态度都肉眼可见好了些,不然他们也不会听到消息就马上过来,还自觉带了束修。 别的事墨宴不一定靠谱,但在讨好道侣这方面,绝对值得所有人将其奉若神明,他就是追妻的神! “你们……”柳故棠眉头微皱,掌管神界万年,愣是让他们这几个恋爱脑给整不会了,深吸一口气身形消失在原地。 毕竟要是再不走,他也不确定这几个恋爱脑会被他打得多惨。 既然弟弟已经没救了,那便算了吧,左右他也不指望能有什么出息了,别给他惹祸就行。 而且……长姐可不是好惹的,到时候就算他不动手教训,长姐也会动手的。 因为他的撒手不管,墨宴的恋爱脑小课堂彻底肆无忌惮了,该教的不该教的全教了,那日下课时柳浮川手里捧着他给的合欢功法,心虚又激动。 “这……这真的能行吗?不太好吧?” 虽然是人尽皆知的纨绔,但柳浮川向来洁身自好,有长兄教导和管束,他几千岁了都没碰过什么风月,上来就给他这么的刺激的东西,他着实被惊到了。 “弟妹,这不合礼数啊,要是长兄知道了……” “你不说长兄怎么会知道?长兄那么注重礼数的人,他会翻你储物戒里有没有春宫图?” 墨宴一脸无所谓,“兄长,你信我的准没错,虽然暂时用不上,但是你不能不会,你得先学,不能听长兄的看都不看,你们就是活得太谨慎礼数了。”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真正的神明根本不忌讳这个,不管是柳折枝还是长姐,他们见过的比你听过的还多,道心要是真那么澄明,那都是百无禁忌的。” 他跟柳折枝在一起久了,总听柳折枝论道,现在张嘴也能说出点大道理了,忽悠人这方面简直天赋异禀,几句话就把柳浮川给忽悠明白了,紧张的收下了合欢功法。 “尊主,那我……”闻修在旁边看得眼热,他也想有尊主给出主意,送点能帮他追染月的物件。 “你用不上这玩意,染月师承合欢宗,你在他面前会什么都是班门弄斧。” 墨宴是真会,而且还能一对一独家定制追妻方法,稍微思考一会儿就给了建议,“染月太会,你太呆,你的呆就是优势,别管他说什么,你不懂也没事,你就跟他示爱,他打你骂你你都不用管,真诚和真心绝对无敌。” 染月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在合欢宗学的便是这种事,这时候闻修的呆就是鹤立鸡群,越单纯越好。 岚幽在旁边光是听着都觉得合理,这里面是真有大智慧,一时间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期待,“那我与青羽……” “青羽就是个小孩,哄小孩还不简单吗?带他吃喝玩乐顺着他,又当爹又当道侣就对了,制造惊喜送礼物,小孩喜欢什么你就送他什么,最重要的就是让他感受到你陪着他哄着他。” 岚幽醍醐灌顶,都等不到完全吃透这个方法,道了谢就赶紧回去哄青羽了。 “这么厉害吗?”柳浮川看得目瞪口呆,头一回见识到墨宴在这方面的真正实力,瞬间惊为天人。 “弟妹,我现在特别好奇,你平日对枝枝是用的哪种方法?” 他问这个墨宴可就精神了,高深莫测一笑,“我都用。” “他当我师尊,我就单纯撒娇等他怜爱,他闹脾气幼稚,我就给他当孩子哄,他高冷不理人,我就黏人闹腾……总之你就学吧,这里面的学问无穷无尽,可不是谁都能像我这么有天赋的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堪称猖狂,这一刻在柳浮川眼中形象都高大起来了,更确信他之前说的是对的,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没有努力追柳容音。 “我懂了,这就潜心学习,融会贯通。” 见他如此斗志昂扬,墨宴满意的点点头,带着闻修走了。 两人一出去,闻修就问起了正事,“尊主,你与仙君近日可要回魔……” “先不回去。”墨宴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后才敢继续往下说,“长兄管的严,我得跟柳折枝一起住神宫,要是把柳折枝带走了,回头长兄就能弄死我。” “明白了。”闻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尊主这是入赘了,希望神尊能善待尊主,若是哪日被赶出来,我与染月随时来接尊主回娘家。” 他说这话绝对是好心,也是出于忠心,但怎么听怎么难听,墨宴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狠狠给了他一脚,“滚!给老子滚回去!” 以前染月总是欠欠的,他还嫌染月不说人话,现在好了,染月不怎么出来干活,换了闻修说话更难听。 这俩护法就没一个省心的! 本来今日心情挺好的,最后被他这两句不是人的话伤到了,墨宴回去的时候肉眼可见有点蔫。 “蛇蛇怎么了?”柳折枝见他情绪不高,语气都放柔了,“不是去劝兄长么,怎么这般失落,未曾劝好么?” “那倒不是,我把兄长劝好了,他现在浑身都是干劲,就等着追长姐呢,就是……”他说到这表情突然为难起来,最后摇摇头,“算了,还是不说了。” 话都说到这里了,柳折枝怎么可能让他停下,立刻追问,“蛇蛇要说什么?直说便是,你我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我可真说了?” 见柳折枝点头,墨宴立刻开始告状,“就是长兄啊,他实在太不上进了,我好心教他未雨绸缪,先学怎么追道侣,省得以后想追了却不会,就跟兄长现在一样,结果你猜怎么着?” “长兄说长姐打兄长不是偏爱,就是因为旁边没有别人,所以才只打兄长,这不是危言耸听吗?” 墨宴越说越气愤,“你平时就是只打我,这是不是偏爱我能不知道?你说,是不是我理解的是对的?” 柳折枝:“……” 他刚才好像不该多嘴问那句话,但是既然已经问了,蛇蛇还这么期待的等他回答…… “其实……嗯……也算……自然算是偏爱。”为了不让他磨人和乱吃飞醋,柳折枝到底是选择了闭着眼睛说瞎话,“我对蛇蛇自然是偏爱的。” “那你说,你只打我是不是只喜欢我,最喜欢我?” “当然。”柳折枝认真点头,“我一直都是最喜欢蛇蛇,只喜欢蛇蛇。” 费了这么大劲骗来这两句话,墨宴彻底舒服了,什么委屈什么失落瞬间一扫而空,献宝似的从储物戒中拿出长兄刚给的一条金光闪闪的绳子。 “你看这个绳子好看吧?下回你要是想把我吊起来,就用这个,拿这个跟尾巴在一起打成蝴蝶结肯定好看,你绝对喜欢。” 他说着还放出龙尾跟那绳子缠在一起,直接送到柳折枝眼前让他看,一点不觉得这送礼物的方式多变态,美滋滋的等着挨夸。 柳折枝沉默了,犹豫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蛇蛇,你觉不觉得……正常人其实是没有这么送礼物的,哪有人送礼是要绑自己的?” “这才显得我独一无二啊!” 墨宴可兴奋了,“你就说这礼物是不是也独一无二,那条老龙送过吗?” “嗯……那倒是没有。” “你看,我就说吧,他就是不够爱你,送玉冠一点都不够诚心,那玩意谁不会做啊,他都舍不得让你把他绑起来,也不会配合你打蝴蝶结,不像我。” 墨宴晃悠着尾巴尖往他身上蹭,“我都是真心实意的送礼,你喜欢什么我送什么,他年纪大了,脑子跟不上,我年轻,我脑子反应快,我们俩绝配。” 已经出去一日了,回来竟然还没绕过去这个坎,还在吃他自己的醋,柳折枝简直哭笑不得,“蛇蛇,那都是你,都是一样的。” 他不敢再让墨宴醋下去了,不然一会儿说着说着又要白日宣淫,赶紧问出了自己方才就想问的话,“蛇蛇说,今日给长兄也讲了如何追求道侣?” “对啊,怎么了?” “难怪。”柳折枝指了指远处桌子上的几瓶丹药,“长兄今日送来的,指名说是给你,让你回来便都吃了。” “给我?” 墨宴一脸懵,头一回收到长兄的关心,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拿起一瓶丹药闻了闻,“提神醒脑的丹药?长兄让我吃这个干什……等等!” “提升醒脑……长兄是不是在说我脑子有病,让我清醒清醒?!” 335.端水大师 其实根本不用问,因为柳故棠压根没想遮掩,就是明明白白告诉他,他有病,得吃药。 墨宴拿着丹药看向柳折枝,也不去质疑什么,就小声问他,“那我是不是都得吃完啊?” 不吵不闹还这么可怜,柳折枝哪能受得了,立刻走过去给了一个亲亲,“不必吃,长兄只是与你玩笑罢了。” 他总是这么容易被墨宴套路,其实也不是不知道被套路了,但他就愿意宠着他的蛇蛇,蛇蛇什么样他都觉得好乖好可爱,墨宴的恋爱脑至少有一半是他给宠出来的。 可惜柳故棠不懂情爱,这辈子都不会明白真正的恋爱脑源头其实是他千娇万宠的幼弟。 所以他以为送点丹药警告一下,墨宴就会收敛,万万想不到,那恋爱脑小课堂不仅没停,还愈演愈烈,已经到了每日准时开课的地步。 柳浮川一连听了三日,第四日倒是终于出门了,但柳故棠已经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从小教导出来的弟弟了。 昔日的温润如玉贵公子,如今笑容春风荡漾,衣袍花枝招展,手中折扇都从淡雅的素色换成了显眼的红,虽然是神族不是孔雀,但整个人都跟开屏的孔雀似的,看得他两眼一黑。 从仪表到礼数,已经完全看不出他从幼时就悉心教导的模样了。 “长兄,你看我这身衣服怎么样?”柳浮川精心准备了三日,今日终于鼓起勇气要去追柳容音了,特意先过来让长兄看看他的改变。 “容音性子豪迈,不喜欢规矩束缚,我这般投其所好,肯定能让她对我放下些成见,愿意多与我相处。” 道理柳故棠都懂,弟弟也确实是很怒力,但…… 理解不了,也欣赏不来,那一身乱七八糟的衣着和配饰,哪有一点人样,给他两个翅膀他都要变成蝴蝶飞走了,成何体统。 “今**与你这一身……”柳故棠深吸一口气,已经许多年没这么糟心过了,语气越来越沉,“只能留一个。” 要么把这身全换了,要么这弟弟就别要了,他亲自清理门户。 柳浮川表情一僵,“长兄,这……这个吧……你可能看不惯,但容音应该会喜……” “柳故棠!你是不是想累死我!” 他还没解释完,空中突然响起一身怒吼,紧接着一个小毛团从天而降,正好砸进柳故棠怀里,“你清除你爹留下的余孽,抹杀七十多个系统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我修复他们留下的bug都他娘的要累死机了!” 系统真的崩溃了,自从当上这个主系统,他就再也没有一日是清闲的了,三千小世界到处跑,这修修那补补,跟个永动机似的。 “你知不知道我……哎?” 抱怨到一半,突然看到旁边花枝招展的柳浮川,系统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哪来的黄毛?” “不是,这这这……二伯父你受什么刺激了?好好一个美男,顶着和我爹那么像的一张脸,是让你这么糟蹋的?” 像柳折枝三分就已经算是人间绝色,他做梦都想不到,竟然会有人把一手好牌给打成这样,打扮得花红柳绿像要去当头牌,不能说不好看,但是真俗得有点辣眼睛。 谁家如玉公子爆改黄毛啊! 虽然不知道黄毛是什么,但柳故棠知道应该是骂得挺脏的,因为柳浮川已经不用他训了,被说完是黄毛不过片刻,直接黑着脸换回了从前的装扮。 然后一言不发,脚步沉重的走了。 “他……他怎么了?”系统不明所以。 柳故棠没回答,拎着他的小尾巴把他从自己怀里拖出来,“最近很忙?” “废话!你给我找的事你不知道吗!” “我找人帮你。”柳故棠就这么拎着他去了柳折枝的寝宫。 当然不是让柳折枝去帮忙,而是让另一个不干人事的混账东西滚去系统总局,别再胡乱教学。 “长兄是说,让蛇蛇去帮时乐修补三千小世界?” 这差事怎么看都不该落在墨宴头上,柳折枝觉得不太对,一边是长兄,一边是蛇蛇,他夹在中间着实为难,索性直截了当当着两人的面说了。 “可是蛇蛇做了什么,让长兄不悦了?” “我知道,爹,这个我知道!”系统美滋滋扑进柳折枝怀里,“他把二伯父改成黄毛了,那一身乱七八糟的衣服穿的,我差点没认出来,简直有伤风化,不成体统!” 柳折枝都不用看,光听他这描述就知道蛇蛇算是没救了,转头看向罪魁祸首,果然对上了蛇蛇略显心虚的眼神。 “蛇蛇应当……也不是故意的。”他先帮忙解释了一句,虽然这解释他自己都觉得假,但自己的蛇蛇自己宠,总不好让蛇蛇挨了长兄的揍。 “但此事着实过分了些,确实该罚。” 从前跟人说话都害怕的社恐,如今倒是被迫学会了一碗水端平,谁都不得罪,也不会偏向谁,帮蛇蛇解释完又认同了长兄的做法,亲手把系统送到蛇蛇手上。 “蛇蛇去帮忙吧,莫要胡闹,若再惹了长兄,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他每一句话都是当着两人的面说,算是真正做到了不偏不倚,把墨宴听得直乐,看他的眼神甚至都有些欣慰,“行,我去,保证不胡闹,放心吧。” 从前这种事他肯定是应付不来的,如今能这么妥善处理,墨宴都要高兴死了,高兴得太明显,让柳故棠都有些疑惑,不明白他在那傻乐什么。 直到他要跟系统走了,偷偷给柳故棠传音。 “长兄,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多争几回宠,柳折枝就需要这么多锻炼,现在这样真好。” 争宠? 他说完就走了,听得柳故棠眉头紧锁,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争宠的事,不料一转头就发现幼弟在偷看自己,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 “折枝,怎么了?” “我……”柳折枝犹豫片刻,到底是问出来了,“如此处理,可还妥当?” 柳故棠一愣,猛然想起系统说过幼弟的社恐,再加上方才墨宴的话,终于明白了幼弟为何会这么问。 从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尊,后来是所谓的社恐,都是不会处理人际关系的,难怪墨宴要像培养小孩子独立一样说什么多锻炼。 那条龙虽然行事无状,但对幼弟着实细心到了极点。 “折枝做的很好。”柳故棠作为长兄,自然是要夸赞和鼓励,甚至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把通体莹白的古琴给他作为奖励。 这才是实打实的哄孩子,柳折枝都有点哭笑不得,“长兄这是……做的好便有糖吃?” “嗯。” 柳故棠回答的一本正经,他不觉得有多幼稚,在他眼里理应如此,幼弟做得好,有进步,就是应该有奖励。 柳折枝被逗笑了,因为实在有点像他之前养蛇蛇,也是偶尔给点奖励,只不过他那时是当灵宠养,长兄则是很认真的养孩子。 “兄长与长姐之事,长兄准备如何处理?”见长兄心情不错,柳折枝顺势问起了正事。 此事总要有个交待的,不可能一直没人管,不然长姐性子豪放,兄长又是初尝情爱,指不定闹成什么样。 柳故棠经过墨宴这几日的胡乱教学,对此事已经看开了,“顺其自然便是。” “可是……兄长自己顺其自然,真的没问题么?”柳折枝有些担心,“若是出了差错,只怕要演变成情劫。” “情劫当真如此难渡?”柳故棠对此事没什么概念,“折枝觉得,长姐可会迎来情劫?” “这……”柳折枝沉吟片刻,“我觉得不会,我与长姐为双生,我应了情劫,长姐应当不会再有。” “那便不必担忧了。”柳故棠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既然长姐不会有情劫,那这情劫若浮川要渡,便让他自己努力吧。” 只要别牵连旁人,柳浮川自己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他作为长兄绝不插手其中因果,是柳浮川自己动了心,一人做事一人当。 柳折枝都听懵了,“长兄的意思是……就这么不管兄长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虽然一直都知道长兄把他们都当孩子养,但这句话一出来,柳折枝实在是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长兄当真是通透至极。” 他以为这是长兄的通透,做梦都想不到长兄回去就闭关了,紧接着便是兄长来找他,还是带着长姐一起,非要让他给评理。 “兄长觉得道侣应当多相处,要长姐允你自由出入她的寝宫?” 柳浮川点点头,“正是,我嫁给她,她整日不理我,这跟负心汉有什么区别?” 这是他在墨宴那学的,该闹就得闹,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长姐觉得……登徒子不如直接打死?” 柳容音冷笑一声,“老娘尽量给他留个全尸。” 夹在中间的柳折枝:“……”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呢? 蛇蛇不在,长兄闭关,这么凑巧清官都难断的家务事就落在我头上了? 336.柳折枝太爱我了,我知道 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这种事不该发生,而且自己实在是不知道此刻该如何端水了,柳折枝思来想去,试探着与他们商量,“长姐,兄长,不如此事等长兄闭关出来再说?” “我毕竟是小辈,若为你们决断此事,于理不合。” 柳容音刚才是被柳浮川气糊涂了,听他这么说才想起来自己是长姐,让弟弟给决断自己的家务事确实不太合适。 而且她这身娇体弱的弟弟也不禁气,万一被那不要脸的登徒子给气出个好歹的就不好玩。 不要脸的登徒子柳浮川:“……” 可不能等长兄出关啊,就是长兄告诉我要趁这个时候来找你的,说是让你锻炼一下,枝枝你以后知道了真相可不能怪我啊。 都是长兄的主意! 他在心里先默默道了个歉,然后才昧着良心摇头,“枝枝,此事十万火急,等不到长兄出关,而且我都已经嫁人了,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我也不好意思找长兄。” 柳折枝:??? 虽然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语调也缓慢,但这个说话方式可不像他,像一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 “兄长,可是蛇蛇教你如此胡闹的?” 在他的印象里,以兄长的性格绝对干不出这种事也说不出这种话,兄长虽然也胡闹,但在长兄的教导下多少还是守礼要脸的。 不守礼数也不要脸,还最会无理取闹的,只有他的蛇蛇。 “这都被枝枝猜出来了。”不能出卖长兄,柳浮川把墨宴出卖得毫不犹豫,甚至当着柳容音的面就承认了,“这都是我这些日子与弟妹学习的结果,弟妹教的很好。” 束修他都教了,那他供出主谋合情合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都是墨宴应得的。 同一时刻,远在系统总局的墨宴突然打了个喷嚏,对上系统奇怪的目光,摸摸鼻子笑得一脸荡漾,“肯定是柳折枝想我了,我就知道,我离开他视线一秒他都得想我想的受不了。” 说着还矫糅做作的摇摇头,“唉,他就是太爱我了,没办法。” 系统:…… “要不你把嘴扔了呢?这里没人想听你说话。” 忙确实是帮了,但跟个精神病一起工作,总这么受精神摧残谁能扛得住啊! “羡慕了。”墨宴乐呵呵的指着他,表情相当欠揍,“你还嫉妒是吧?我就知道,作为柳折枝的道侣,被柳折枝这么爱,世上就没人会不嫉妒我。” “不过没关系,这都是我心甘情愿承受的。” 系统彻底无语了,因为看出来他在神宫确实是憋疯了,不能跟那些长辈发疯,逮着别人就一个劲疯言疯语。 “唉,其实我也想他。”墨宴边说边叹气,“你能懂那种感觉吗?看不见他我就心里空落落的。” “我没有心。”系统白了他一眼。 “就知道你不懂,这差事不该轮到我头上,但长兄发话了,我又不敢不听,其实我觉得长兄就是缺个道侣,他要是有道侣就能明白我的心情了,谁愿意跟道侣分开啊,肯定是恨不得整日黏在一起,最好能……” 身后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气息,正叭叭的墨宴猛地僵住。 “能什么?”柳故棠走到他面前,冷眼看着他。 “能……啊……就是……”墨宴人都傻了,好半天才缓过来组织好语言,“能帮到长兄是我的荣幸啊哈哈哈哈……” 他一个人在那尬笑,柳故棠和系统谁都没搭理他,系统还特别嫌弃的伸手指指他,“既然你来了,那就把他弄走,帮个忙还摧残我耳朵,烦死了。” “走不了,他还要在此处待上两日。” 柳故棠走到系统身侧,熟练的帮他梳理那些bug,还拿出一小块萦绕着电流的玉佩塞进他嘴里。 “零散残缺的代码,也是你的,吃。” 系统要往出吐的动作一顿,整个小毛球晃悠两下,把那玉佩给吞了,吸收完里面的代码才发问,“为什么还要两日?你在这帮忙就用不上他了。” 墨宴也好奇,凑近些许跟着一起等答案。 “长姐和浮川的事,我交给折枝处理了。”柳故棠扫了墨宴一眼,“此刻无人能给他出主意,让他自己锻炼一下,效果会很好。” “好!好啊!”墨宴激动得直拍大腿,“还得是长兄英明!我正愁没机会让柳折枝锻炼呢!” 他是真高兴,因为这事他不敢干,柳折枝一冷脸他都不知道该迈哪条腿,哪能算计柳折枝啊,现在长兄把这事替他安排完了,他都想给长兄磕一个。 “长兄,你是不知道,自从柳折枝克服了社恐,我一直琢磨着怎么能让他锻炼,但我不敢直说,我怕他不高兴……” 他就是个话唠,跟柳折枝完全是两个极端,又自来熟又能说,柳故棠本就是喜欢安静的性子,不等他说完直接给他用了个禁言术,“闭嘴。” 耳边终于安静了,这下系统高兴了,“哈哈哈哈哈该!让你说个没完,早就该这么……” “你也闭嘴。” 吵闹声戛然而止,两个禁言术完美获得了安静的环境,柳故棠终于能专心做正事了,修复bug的速度都快了一倍。 另一边,柳折枝的寝殿内也是安静的,甚至安静到诡异。 从柳浮川说完是墨宴教的开始,整个寝殿就被柳容音身上的冷气和怒气席卷了,柳浮川压根不敢出声,柳折枝因为墨宴惹了祸,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混蛋玩意人呢?”柳容音咬牙切齿的问。 “长姐,蛇蛇去系统总局帮忙了。”柳折枝觉得墨宴要挨揍,又多说了一句,“时乐忙不过来,特别忙。” 言外之意就是让她别杀过去找墨宴,那边都是在忙要紧事。 他以为长姐会看在正事的面子上忍一忍,不曾想柳容音沉默一会儿,突然问他,“时乐是谁?” “就是001,是主系统,枝枝的儿子。”柳浮川终于敢出声了,特别殷勤的给她解释,“也是我们的侄子。” 他偷偷摸摸用了我们这个词,把两人绑在一起,其实是挺明显的小心思,奈何柳折枝能听出来,柳容音那不拘小节的性子却听不出来,压根没搭理他。 “那算了,等他回来再跟他算账。” 柳容音不耐烦的摆摆手,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指向柳浮川,“但是你,你给老娘听好了,再来没事找事老娘直接揍你!” 说完又看向柳折枝,语气瞬间放柔,“折枝你先自己玩,我消消气去。” 柳折枝点点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再一抬眼,正对上兄长幽怨的目光。 “枝枝,你得帮帮兄长啊。”柳浮川没想过为难幼弟,奈何长兄有令,他也只能奉命欺负幼弟了。 “长姐娶了我,总不能一直不搭理我吧?我也不是要她像你宠墨宴那样对我,我就是……我要个机会而已。” 柳浮川唉声叹气,“我跟墨宴学了那么多方法,我没地方用啊,长姐根本不让我用。” 原本柳折枝还有点不赞同这门亲事,不放心长姐与任何人结为道侣,怕长姐的性子吃亏,但见兄长这么努力的追求,还是跟墨宴学习,他觉得倒也不是不能试试。 不光是对兄长人品放心,更是对蛇蛇放心,蛇蛇教出来的兄长,一定和蛇蛇一样恋爱脑。 “蛇蛇不在,长姐一会儿定会来陪我。”柳折枝考虑了许久才提议,“不如兄长也来陪我,有我在,也不算你纠缠长姐,只当是你们陪我,刚好遇到。” 没人能替他挡着,他只能被迫做自己最不擅长的事,在中间调和。 “好,还是枝枝你聪明,那我就不走了,就在这等容音回来。” 柳浮川又叫了柳容音的名字,别说是柳容音不适应了,柳折枝听得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觉得好别扭。 但是……不理解,勉强可以尊重吧。 虽然时至今日他也不明白兄长与长姐是怎么有了情意的,但他想得开。 一个时辰后,柳容音再来的时候发现他正在跟柳浮川下棋,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才进来。 “你怎么还在这?别打扰折枝休息。” 她是不拘小节又不是傻,怎么可能看不出柳浮川在这堵她。 柳浮川一点不泄气,还笑得越来越温柔,因为他相信墨宴的话,没追上就是因为不够努力,长姐怎么只针对他不针对别人,绝对是偏爱他。 “长姐喝茶吗?” “长姐可要与我对弈一局?” “长姐……” “给老娘闭嘴!”柳容音忍无可忍,直接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拎出去了,“长姐长姐长姐,你他娘的会不会说别的!老娘撕了你的嘴!” 外面已经打起来了,柳折枝坐在殿内看着没下完的棋局直皱眉。 兄长确实是努力与蛇蛇学了,但没学到精髓,与蛇蛇当年纠缠他相比,技巧差得远了,也难怪长姐听烦了。 “枝枝!枝枝你快帮我劝劝长姐!” “好啊!来让折枝评理!” 两人不仅打,还总要让他去掺合,柳折枝不想出声,也不知该怎么管,坐在那重重叹了口气。 好想蛇蛇。 这是长姐与兄长,我又不能出手都给打老实了。 我的乖蛇蛇究竟何时回来…… 337.天才枝枝 别管柳折枝多不情愿,最后还是得去出面解决长姐和兄长的家务事,一出去就被两人一左一右拉住了,一人一条胳膊。 “枝枝,你都看见了,是长姐先朝我下手。” “折枝,这种登徒子就是欠揍,你说是不是?” 两人各执一词互不退让,都想让他认同自己,都想让他给做主,这为难程度不亚于柳折枝当年最社恐的时候要出门见人。 仔细想想甚至更难一点。 以前他可以选择出门或者不出门,现在他根本没法选。 两边好像都有理,他向着谁都不对,长姐是姑娘家,被人追求本来就有拒绝的权力,兄长……兄长留在这里堵长姐的主意还是他给出的。 “我觉得……”他刚开个头,两人的目光就一起盯住他,盯得他头皮发麻,“我……嗯……我觉得长姐和兄长都对。” “他对?!” “怎么可能都对?!” 柳容音和柳浮川被他的答案惊到了,沉默一瞬便开始新一轮的争执,放开他又打起来了。 虽然基本都是柳容音单方面下狠手,柳浮川满院子乱窜的躲,但嘴上是谁也没放过谁的,一个比一个能说。 “我都嫁给你了我找机会跟你相处有什么错?” “滚!老娘早就说了是假的,那是为了救你!” “你是假娶,我是真嫁,我被你绑起来亲那都是真亲!” “你他娘的学点好吧!跟墨宴学的不要脸是吧?老娘撕了你的脸!” 柳折枝从最开始的想要拉架却不知道该先拉谁,到站在原地发呆,中间整整过了一个时辰。 可就算一个时辰过去了,这俩人还没有停手的准备,还在他的院子里打,整个院子一片废墟,也就是他提前撑起了结界,不然各种碎片早就招呼到他身上了。 “枝枝你看看我这一身伤!” “折枝,你说他欠不欠揍,他就长了一张欠揍的嘴,跟墨宴学不了一点好!” 又是熟悉的姿势,一人一条胳膊拉着他,柳折枝终于有机会说话了,赶紧说出自己想了一个时辰的答案,“长姐,兄长,我觉得都有点错。” “我有错?!” “那你说谁错的更多?” 柳折枝看向觉得自己没错的长姐,再看看问他谁错得更多的兄长,沉默片刻默默抽回自己被拉住的胳膊,“要不……长姐和兄长再打一会儿?” 柳容音:??? 柳浮川:…… “我……我再想想,你们打你们的,不必管我。” 本来两人都挺激动的,马上就能打起来,但听完他这么说,被这离谱的安排惊呆了,愣是没心情继续打了。 “我突然想起来长兄闭关前还交代我许多事,我先回去处理了。” 柳浮川说完就要走,走出两步发现脚下的院子成了废墟,又停下开始用灵力给复原。 柳容音摸了摸鼻子,“打累了,我回去睡一会儿,折枝你先自己玩。” 说完顺手帮忙复原了另一半院子,两人的身影全都消失在原地,只剩下柳折枝对着完好如初的院子和听说没事了才敢出现的婢女们沉默。 “小公子可要将此事禀报神尊?” 有婢女看他处境这么艰难,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让他找柳故棠告个状。 柳折枝不是不想,是长兄闭关了他不好去打扰,只能压下满心的荒谬摇摇头,“不必,你们也出去躲一躲吧,这几日估计都会打个没完。”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种事他根本处理不来,只能由着长姐和兄长闹,估计要等蛇蛇回来或者长兄出关才能调解了。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下一架竟然不是等到明日才打,而是两个时辰后又打起来了。 柳容音来给他送糕点,柳浮川来给他送一副新的白玉棋,两人好巧不巧,正好撞见对方。 结果就是糕点他没吃到,那白玉棋他也只看了一眼,全在打斗中化作虚无,甚至还打坏了他两个屏风一套桌椅。 这还是两人及时转到殿外打的结果,若是一直在殿内打,只怕他整个寝殿都要毁了。 柳折枝看着一片狼藉的寝殿,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蛇蛇还不回来么?想蛇蛇,好想蛇蛇…… 半个时辰后,两个罪魁祸首又闯进来,这回都不用他们问,柳折枝直接抢答,“长姐与兄长都没错,是我的错。” 柳容音一愣,很快就狠狠给了柳浮川一脚,“你看看你把折枝气的!都他娘的赖你!” “我……这怎么能是我给气的?”柳浮川一脸无辜,“我净挨揍了,怎么可能气枝枝,都是你非要揍我才把枝枝气成这样!” “你他娘的还敢顶嘴!” 毫无悬念又打起来了,显然这个答案也不对,柳折枝虽然不至于觉得自己无所不知,但说一句博览群书还是可以的,可他看了那么多书,愣是想不出一个合理解决这场闹剧的答案。 怎么他回答什么长姐和兄长都不满意? 到底谁对谁错?错哪了?谁错的更多? 几乎一整日他都在这些问题的摧残中渡过,好不容易到了晚上耳边才清静些,结果过了一夜这事还没过去,新的一日新的鸡飞狗跳。 一大早就听到婢女禀报外面又打起来了,他都不想从榻上起来了,被子蒙住自己只当还没睡醒,再也不想出门去给评理了。 他评不明白,怎么说都不对,还是安静的等蛇蛇回来吧。 “折枝!” “枝枝……” 被长姐和兄长从榻上拉起来的那一瞬间,柳折枝对墨宴的思念达到了顶峰,面对几乎和昨日一模一样的问题,他没再说什么谁对谁错,只说了四个字。 “我想蛇蛇。” 柳容音:??! 柳浮川:!!! “这……这是真没睡醒,折枝都困得说胡话了。”柳容音小心翼翼放开他。 “对,枝枝这胡话说得,跟梦话似的哈哈哈哈……”柳浮川不仅放开他,还帮他把被子盖回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什么都没再问,柳折枝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我想蛇蛇这四个字把长姐和兄长劝走了,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是要这么回答,答案是这个么? 好莫名其妙的正确答案…… 想蛇蛇的第二日,他清静了一整日。 想蛇蛇的第三日……我想蛇蛇这四个字没用了?! 柳折枝不敢相信那个答案只管用一日,正看着书突然被长姐和兄长拉住,他眼神都呆滞了。 “枝枝你评评理,我送她发簪有什么不对?她要拿发簪扎死我!” 第三日了,蛇蛇还不回来么? “折枝,我缺那花里胡哨的玩意吗?谁让他送了?烦死了!” 长兄也不出关么? 嗯?长兄? 柳折枝眼神猛地恢复清明,在长姐和兄长无休无止的吵闹中,努力找到一个空档,“你们要是再闹,我就去跟长兄告状了。” 耳边瞬间清静了。 然而下一秒…… “老娘会怕他?他来了老娘照样揍!” “枝枝,长兄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放弃的!” 柳折枝:“……”要不你们先打死我算了。 他彻底放弃挣扎了,谁也没理,直接自己跑了,为了不再被拉去评理,甚至躲进了长兄的神殿。 两人再闹也不会闹进神殿,柳折枝安静的待在神殿里熬时间,隔一个时辰看一眼门口。 “蛇蛇该回来了吧?” “蛇蛇还不回来么?” “天都要黑了,蛇蛇再不回来就……” “小公子!”殿外突然传来婢女焦急的声音,“不好了小公子,二公子和大小姐把你的寝宫打塌了!” 柳折枝:??! 等他赶到的时候,柳容音和柳浮川还站在已经塌了的寝宫上方打架,那场面看得他两眼一黑。 闹出这么大动静,都不光是寝宫塌了他没地方住的问题了,还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的围观看热闹。 柳折枝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传音劝了两次让他们停手也没有结果,最后彻底放弃了,冷声吐出两个字。 “倾云。” 倾云剑应召而出,根本不等柳容音和柳浮川反应,一剑斩向他们中间,强行把正在打架的两个人分开了。 “折枝?!”柳容音吓了一跳。 柳浮川声音都有点抖,“那个……枝枝啊,你别……别激动啊……” 柳折枝也不出声,直接一道结界加封印,把柳浮川给困住,省得他再跑出来纠缠长姐。 收拾完一个又转头看向长姐,犹豫片刻叹了口气,“长姐是女子,便算了吧,兄长觉得呢?” 柳浮川默默点头。 他敢说什么?他敢觉得吗?他现在跟个灵宠被关进笼子似的,哭都哭不出来。 好在柳折枝没有关他太久,和长姐一起复原了寝宫,一个时辰后就把他放了。 可惜两人都没长记性,第二日下午又闹起来了,这回柳折枝不想蛇蛇了,直接提着剑出去把两人分开,然后把柳浮川一关。 “长姐是女子,不好苛责,兄长见谅。” 嘴上斯文有礼,动作那叫一个简单粗暴,只要再闹起来就直接关兄长,也不端水了,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说谁对谁就对,根本不用别人问他。 最后看长姐实在有些无法无天,又拿出一人高的心法古籍把长姐给关进寝殿了,“辛苦长姐,何时抄完何时出来。” 这下彻底清静了,柳折枝收了剑还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竟然学会了处理这种事,“原来这么简单就能处理好?” “看来前几日是我愚笨了,如此也用不到蛇蛇和长兄再为此事费心了……” 听了全程的柳浮川:“……” 枝枝啊,你说有没有可能长兄和弟妹是让你处理事,不是处理人? 338.男人恋爱脑,道侣跑不了 等柳故棠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带着墨宴从系统总局回来,发现整个神宫一片安宁,欣慰颔首,“看来折枝是已经将此事解决好了。” “我就知道,柳折枝肯定行!”墨宴与有荣焉,骄傲坏了。 两人一起去了柳折枝的寝殿,进门后墨宴直接冲过去跑到他身边盯着看,怎么看都看不够,满眼都是思念。 “我都想死你了,要不是长……” “折枝,长姐与浮川一事,如何了?”柳故棠及时打断他的告状,看他的眼神充满警告。 墨宴默默闭嘴,没敢再说。 没事,我等你走了再告状! 两人的眼神交流柳折枝没注意到,光顾着回答了,一本正经道:“长兄放心,都已处理妥善,不会再闹了。” “你可真厉害!”墨宴一把抱住他,都顾不上柳故棠在场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处理好,是不是特别简单?其实这种事处理一次就有经验了,一点都不难。” “嗯。”柳折枝点点头,“很简单,我已经有经验了。” 他不仅一点没反感,还说总结出了经验,墨宴都恨不得直接亲他一口,可惜长兄在,只能先忍忍,放开他改成偷偷摸摸在桌子底下勾他的手指。 这点小动作很难逃过长兄的眼睛,柳折枝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指安抚,示意他收敛些,却被他当成了鼓励。 不仅勾手指,还得寸进尺轻轻挠了挠掌心,引得柳折枝在他手上拍了一巴掌。 柳故棠在对面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可那一下拍的力气有点大,啪的一声太明显了,想装糊涂都不行。 正好柳折枝也心虚,抬头来看他,一时间四目相对,说不出的尴尬。 柳故棠本想关心幼弟身子,毕竟那种事处理起来定然劳心劳神,如今这种情况他也不好多说了,随口问几句便打算离开给他们腾地方,眼不见为净。 “折枝如何处理的?可有劳累?定要多注意身子才是。” “还好,并无劳累。”柳折枝淡定的摇摇头。 “都关起来便是,万幸长姐与兄长都打不过我,不然想一起关起来倒是有些困难。” 柳故棠:??! 墨宴:!!! 一句话让两个人全愣住了,墨宴又去勾他手指的手都僵住了,“什……什么关起来?” 柳故棠有一种不太好的猜测,猛地起身,“折枝是说把长姐和浮川都关起来了?” “嗯。”柳折枝不明所以,“怎么了?这样处理不是很好么?长姐与兄长已经不闹了。”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柳故棠和墨宴对视一眼,又对视一眼,再对视一眼……谁都没动,也没出声,都想等对方开口。 “长兄,你跟他说吧,你是长辈,给纠正一下合情合理。”墨宴扛不住,先给柳故棠传音了。 柳故棠眉头微皱,“你去说。” 也不给理由,就简单的三个字,不需要解释,是以长辈的身份命令。 墨宴:??! “不是,长兄你这不是欺负人吗?不能你是长辈你就不管我死活啊,这要命的事你也让我去干,我的命也是命啊!” 他太激动了,都忘了传音,直接说出声,柳故棠给他使眼色都没拦住,到底是被柳折枝全给听见了。 柳折枝有点懵了,看看长兄再看看蛇蛇,语气疑惑,“这是怎么了?” 墨宴:??! 柳故棠:…… 这下墨宴算是彻底躲不掉了,他不小心说的让柳折枝听见了,最后就只能是他去开这个口了。 “就是……额……” 这太难了,他可太怕柳折枝了,根本不敢说,支支吾吾半天,突然指向柳故棠,“长兄觉得你那种处理方式不对,治标不治本,根本没解决问题。” 他甩锅说是长兄说的,用词都不用斟酌了,说得那叫一个直白,听得柳故棠两眼一黑。 最缺德的是他甩完锅还不算,还踩着柳故棠来彰显自己乖巧听话,牵着柳折枝的手语气温柔,“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怎么解决不是解决啊,要是能被你关起来,我都得高兴得睡不着觉。” “这……”柳折枝迷茫的看向长兄,“是我弄错了么?” “长兄是这个意思,但是他也不会怪你的,你第一次处理这种事,肯定没经验啊,这都很正常,我就觉得你处理得特别好,不能要求所有人处理方法都一样吧。” 为了跟这件事彻底摆脱关系,墨宴也是下了血本了,不惜直接把长兄得罪死,已经是要道侣不要命了。 从来没人敢茶到柳故棠头上,别说是茶了,旁人见到他连抬头直视都不敢,今日倒好,他算是见识到墨宴究竟胆子多大了。 他虽然古板了些,但也是跟系统打过交道的,一些词汇他也懂,墨宴如今的行为应该就是所谓的茶气冲天。 “倒也不是错了,只是方法有所欠缺。”柳故棠语气如常,选择了先哄幼弟,“你头一回接触这种事,能处理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只是需要再多历练罢了。” 不愧是能把弟弟一手带大的长兄,从这几句话就能听出来他确实有带孩子的经验,说得可太有水平了,墨宴疯狂往脑子里记,准备下回遇到同样的情况就学着这么哄。 毕竟甩锅的方式太危险了,得罪长兄一回他能扛住,要是再来一回,他真怕直接让长兄给打死。 他都不敢想这次等长兄跟他算账的时候他会有多惨。 “那……若是换成长兄,应当如何处理?” 柳折枝很好奇,因为他实在不知道除了都关起来,如何能让长姐和兄长和平相处。 “此事日后我慢慢教你。”柳故棠自然也是没想好该怎么处理,但今日重点不是这个,他越说语气越像哄孩子,“折枝,先将长姐与浮川放出来吧。” 本来就是准备等长兄回来便将人放出来的,柳折枝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带着他们一起去了柳容音的寝宫。 他当时顺手一关,也没特意找地方,长姐关进寝殿抄书,兄长便给困在寝殿外了,如今过去一看,两人的情况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长姐确实是被关在殿内了,但是坐在窗前悠闲自得,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擦拭着本命剑。 而被用结界困在殿外的兄长,正用灵力托着一本心法奋笔疾书,抄得相当投入,连来人了都没发现,手边甚至还放着好几本已经抄完的。 赶来的三人看着这一幕,全都停住了脚步。 最后还是柳容音先发现了他们,吓的剑都掉了,手忙脚乱收了剑去喊柳浮川,“都说了别抄了,我自己会抄,用不着你!” 柳浮川眼都没抬,一边写一边语气幽怨的回答她,“不是你逼我替你抄的吗?你还嫌我抄得慢,一边不肯承认娶我,一边使唤我干活,嫁给你我这辈子就算完了,天生挨欺负的命。” “唉……不过没事,我也不能跟你计较,谁让我嫁给你了呢,你是我道侣,听你使唤是应该的,等着吧,折枝来检查之前我肯定都给你抄完。” 本来他第一句给说漏了之后柳容音是想骂他的,结果听到他后面这些话,嘴里的娘硬是骂不出来了,张张嘴愣了一会儿,最后默默又把嘴闭上了。 任劳任怨挨欺负,还说是应该的,又好声好气承诺一定给你把事办好,换了谁也不好意思再骂了啊。 她不出声了,墨宴看着这反应嗷的一声,“我说什么来着?我教的绝对有用!好男人就得是这样!只有好男人才能追到道侣!渣男不配有道侣!” 他这么一嚷嚷,柳浮川抄书的手僵住了,慢动作似的转头看过去,看到柳折枝也来了,赶紧把那些笔墨纸砚收起来。 “没……没有的事,我自己抄着玩的,故意气她,跟容音没关系,她抄得可认真了。” 说完还转过去疯狂给柳容音使眼色,“是吧?你自己也抄了好几本了,对吧?” “行了,早就被看见了,装也没用。”柳容音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 可这却是第一次他叫容音没叫长姐也没被骂。 柳浮川都没注意到,光想着被抓包了该怎么遮掩了,三个旁观者可都发现了这个态度转变,柳折枝回头看看长兄,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如出一辙的欣慰。 虽然过程过于坎坷,但总算是有些进展,可喜可贺。 “哎?哎哎哎!”墨宴直接跑到柳浮川面前,语气激动,“你听见没有,你叫名字长姐都没骂你,这叫什么?这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叫苦尽甘来!” “我怎么教你的?只要真心实意,水都能把石头滴穿了!这就是情爱的力量!长姐都没骂你,她得是多爱你!” 柳容音:??? 柳故棠:…… 柳折枝:…… 他的恋爱脑发言依旧离谱得让人无语,可在场有一个人深信不疑,那就是已经初见成效的柳浮川,被他说得热血沸腾。 “真的?我成功了?” “当然!只要你坚持不懈,恩爱指日可待!” 墨宴说着还指了指自己和柳折枝,“看到没有,像我们俩这么恩爱,我教你的都是我自己的经验,绝对能成!” 柳浮川瞬间被鼓舞得嘴角疯狂上扬,“你说的对,你的课不白上啊。” “那当然了。”墨宴得意的挑挑眉,“要不要再上几节课?保证更有用。” “我教你的诀窍怎么说来着?” “男人恋爱脑,道侣跑不了!” “舔狗舔狗,他不让我舔,我也给他当狗!” “怕道侣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这几句诀窍一说,他话音还没落,柳浮川就拿出一堆天材地宝和法器,“学,我再多学几节课!” 柳折枝原本是站在柳故棠前面的,听完这些沉默的站到了柳故棠身后。 没别的意思,就是莫名的头有些沉,有点抬不起来了…… 339.我们去偷情吧 墨宴这么一闹腾,什么气氛都能给活跃起来,柳折枝放出长姐和兄长,他就当着长姐的面教兄长怎么继续追求。 最后连柳故棠都听不下去了,沉声提醒,“不用去没人的地方单独教么?” 言外之意就是让他们背着点柳容音。 以前还想阻止柳浮川学,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随便他教。 毕竟柳浮川是真想学,前所未有的求知若渴,年少时让他背心法学剑招他推三阻四不肯用心,这回学追妻倒是积极,眼里全是对知识的渴望。 “没事,长姐也不是外人。”墨宴无所谓的摆摆手,“而且我觉得两个人一起听效果会更好,情爱讲究的就是一个默契。” “长姐,要不你也交束修一起上课?” 事情的发展已经离谱到拉不回来了,在长姐和长兄动手揍他之前,柳折枝先一步走过去拉住他,“蛇蛇,我有些……头疼。” “什么?!” 这下墨宴也不招摇撞骗了,抱起柳折枝撒腿就跑,都忘了可以用灵力了,一边往柳折枝的寝宫跑一边紧张的问,“怎么头疼了!是不是这几日累着了?我就说不能把这烂摊子扔给你,快回去好好休息,我给你揉揉……” 柳故棠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沉默收起灵力。 柳容音咬咬牙,“算他跑得快。” 两人几乎同时看向柳浮川,把柳浮川看得一激灵,“我……跟我没什么关系吧,我只是好学了点。” 没人搭理他,柳容音关上殿门准备清静清静,柳故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走了。 太乱了,总觉得弟弟没救了,不如晚些时候去找幼弟先切磋一番,好歹是做些正经事。 柳折枝的寝殿内,墨宴慌忙抱他回来把他放在榻上,自己也跟着爬上去了,又是把脉又是用灵力探视全身经脉,生怕漏了一点可能的伤病。 边查探边担心的问,“还有哪疼吗?是不是关长姐和兄长的时候受伤了?” “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处理这种事,我真是鬼迷心窍了,怎么能让你一连好几日没人照顾,你根本就不会照顾自己……” “蛇蛇。”他怨他自己怨个没完,柳折枝突然叫了他一声。 墨宴立刻停下,凑近些语气心疼,“怎么了?头更疼了吗?我不念叨了,省得你……唔?” 突然被亲了一口,还是亲在嘴上,墨宴人都傻了。 “蛇蛇亲亲。”柳折枝退开一点,然后又亲上去,再退开,两只手捧着他的脸,语气越来越轻,“有些想念蛇蛇。” 墨宴:??! 这是我能有的待遇吗? “你说……说什么?” “很想念蛇蛇。”柳折枝说一句就亲一下,“蛇蛇走的第一日便想念蛇蛇了。” 他还记得回忆中的画面,万万年前的蛇蛇教他什么是想念,问他是不是有了想念,只骗到他点了头朝欣喜万分。 既然蛇蛇总是吃他自己的醋,那给蛇蛇更多偏爱便是。 “他没有,蛇蛇有,想念蛇蛇。” 虽然他没有详细的解释,但光听他这句话墨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间欣喜若狂,按着他直接吻上去,强势又热烈。 他要偏爱,柳折枝就给他偏爱,清冷内敛的人会一边亲他一边说想念他,想到这些他就要激动疯了。 “柳折枝,我也很想你,特别特别想,想得快疯了。” 不止是这三日,是跨越万万年的思念,墨宴是他,玄知是他,蛇蛇还是他,他只是乱吃醋想让柳折枝哄哄他,但他知道一直都是他,那些记忆也会影响他。 他疯疯癫癫万年,始终不愿意放下,也不愿意放过自己,午夜梦回都是哭喊着求柳折枝给他个答案,为什么不带他一起死,为什么一句话都不给他留。 他被抛弃怕了,柳折枝总是推开他不要他,当年他根本不懂其中深意,他被柳折枝给宠坏了,想不到那么多无法说出口的苦衷,也不明白柳折枝是一个人扛下所有去应劫,还要费心保住他和长姐。 “我其实……”墨宴抱着柳折枝,两人紧紧贴在一处,彼此心跳交缠,他就这样抚摸着柳折枝的头发,盯着柳折枝的眼睛,缓缓吐出三个字,“恨过你。” 爱得太疼了,被抛弃更痛,所以他就学会了恨。 “我的记忆里,那一万年我反反复复恨你,我想,我要是能再见到你,就是废了你的修为打断你的腿,也得把你锁在身边。” 他说到这里,声音控制不住的哽咽,最后狠狠咬上柳折枝的嘴唇,咬了一下又舍不得,心疼的轻轻舔了舔伤口。 “我想,你就算打死我,死就死了,我拉着你一起死,死在一起就不会再分开了。” “你是不是根本不懂什么是恨?”墨宴把头搭在他侧颈上,依恋的蹭了蹭,“我那时候恨你,是想吞了你,吞进肚子里,跟我融合在一起。” “我走不出来,又想不通,你根本没教我,你把我养大,什么都教,唯独不教爱恨,你走了之后我没人管,就彻底学坏了,跟着你轮回却变成了魔,没能一直陪着你。” 他不是埋怨,只是在跟柳折枝讲他的经历,他当年的迷茫和彷徨,声音很轻,嘴里说着恨,却紧紧抱着柳折枝不放。 柳折枝回抱住他,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 那些话听在柳折枝耳朵里,都是他的蛇蛇在撒娇,蛇蛇很委屈,需要他哄一哄,他哄便是。 “我感受不到恨,我只看到了蛇蛇的爱,很爱很爱我。” 柳折枝摸摸他的头,动作和声音温柔到了极致,“蛇蛇没有学坏,是好蛇蛇,蛇蛇来寻我,我很高兴,我为蛇蛇应情劫,也是心甘情愿。” “当年我做错了许多事,唯独这情劫,今时今日我依旧觉得是对的。” 凡事不破不立,一味躲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然神尊不能永远脱离俗世不食人间烟火,总要有些劫难去体验众生疾苦,那他宁愿这劫难是情劫,应在他的蛇蛇身上。 “那如果……” “带蛇蛇一起。” 墨宴的问题只开了个头,柳折枝便知他要问什么,很干脆的给了答案。 若与天道了结一切之时会有性命之忧,他绝不会像当年一样丢下蛇蛇。 “我若身死道消,长兄自会撑起神界,长姐也不会孤身一人,当年我以为保蛇蛇性命是为蛇蛇好,若早知活着的人会那般痛苦,定不会让蛇蛇受此等苦楚。” 墨宴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真的带我一起?不会再骗我?” “不会。”柳折枝仰头吻上他的额头,“不会再骗蛇蛇,也不会再丢下蛇蛇。” “这是你亲口说的,柳折枝,你再抛弃我一次,我就……”墨宴咬咬牙,“就真的恨你了,真的吞了你。” “你为苍生,为长姐,为长兄,为兄长,舍命为谁都行,我都不拦你,也不怪你,但你得带我一起。” “算我求你,我不想……不想连殉情都没机会,都不敢,永远都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当年他没能求来柳折枝答应他,如今即便柳折枝给了承诺,他也一样没有安全感,一遍一遍的求,不停确认。 “不会,再也不会那样了……” 柳折枝一遍一遍的承诺,安抚,最后见还是哄不住他,索性抬手挑开了他的衣襟,把手伸进去贴在他胸口,微微用力按了按。 墨宴身体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看他按在自己身上的手,又抬眼去看他的表情,“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柳折枝没回答是还是不是,只嘱咐他,“收敛些,不可变出龙尾,莫要惊扰长辈。” “那就是……是……”墨宴激动得舌头都要打结了,“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可以双修……唔!” 他喊得太大声了,柳折枝慌忙捂住他的嘴,又在寝殿内外设下数道结界才敢放手。 这下墨宴彻底被哄好了,也不追问了,不撒娇闹腾了,把力气和精力全用在了正事上。 唯一一点不满意的就是不能变出龙尾也不让变回龙身,但他一得意忘形就忍不住,憋得龙角都露出来回不去了。 “我想变龙……” “柳折枝,我控制不住,你看我龙角都憋红了……” 自从经历了上次的发?情期,他的龙族特征就越来越明显,双修时的野性也控制不住,总想变龙身缠住柳折枝。 但龙身太大,这床榻都放不下他,一要变龙柳折枝就打他,怕他动静太大闹得人尽皆知。 今日两人把话说开了,堆积万万年的心结也解开了,还是柳折枝主动,他拼命忍也忍不住,快憋死了,恨不得现在就变成龙身把柳折枝叼回魔族地界。 “你跟我回魔族吧,在魔族就不怕被长辈们知道会尴尬了。” “我们偷偷的,保证长兄不会发现你被我拐走双修了。” “柳折枝,我们去魔族偷情吧……” 话越说越孟浪,柳折枝忍无可忍,抖着手在他头顶邦邦两下。 这么一打刚好碰到龙角,墨宴闷哼一声,彻底憋不住了,龙尾变幻出来,险些压塌床榻,大半个床榻都是他的尾巴,柳折枝都快被挤下去了,幸亏被他抱着才没掉下去。 再这么下去他的龙身也得变出来,柳折枝没办法,只能点头答应,“蛇蛇,悄悄的。” 墨宴点头如捣蒜,给他用了清洁术又帮他穿好衣服,自己化作龙身把他放在背上直接飞出寝殿。 “吼!” 高亢的龙吟声响彻整个神宫。 柳折枝:“……”说好的偷偷的呢? 他气得把龙头当木鱼敲,墨宴边飞边嗷嗷乱叫,“错了错了,不是故意的!我一激动给忘了,我错了!” 340.做魔挺好的 神宫的小公子又被那条龙抢回魔族了! 八卦总是比任何消息传播的都快,柳折枝人刚到魔族地界,大半个神界就都知道这个消息了,无数人翘首以盼,等着看刚继任的神尊作何反应。 上次墨宴抢柳折枝也是人尽皆知,甚至都知道他的发情期,把柳折枝抢回去做什么不言而喻。 神族最重规矩,如此风流韵事别说是小公子,就是随便一个神族闹出来,都算是丢神族的脸。 抢人的龙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无法无天。 世人眼看着这是柳故棠做神尊后最丢人的丑闻,却万万想不到,神尊一点反应也没有。 依旧处理事务,召见各位家主和长老,却只字不提此事。 有人好奇,但没人敢问,谁也不想做这出头鸟,可又忍不住想要试探柳故棠做了神尊之后的态度,从前做神君独断专行是为了顺利坐上神尊之位,如今做了神尊也该修身养性了。 历任神尊都是如此,当上神尊便肉眼可见的宽松温和,会让下面的人有喘息之机,宽于律下,以此获得神座的更多认可。 毕竟神座认主的第一标准便是仁爱。 “听闻小公子……” 既然贼心不死,就总会有人不怕死的站出来开这个头,一位长老在正事都商讨完之后突然开口。 “小公子与那条龙……似乎有些不成体统啊,不知神尊可要我等去震慑那魔龙一番?” 听着像是为柳故棠考虑,怕他碍于身份不好多苛责弟妹什么,以免伤了和气,那下面的人就替他去震慑一番,立立规矩。 可实际上只要他们开了这个口就是在明晃晃试探柳故棠的态度,看他可会计较众人这么一点小小的越界之举。 “震慑?” 柳故棠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扫过下方所有人,最后落在那个站出来提起此事的长老身上,“幼弟与墨宴是名正言顺的道侣,本座的家事,尔等也要插手?” 最后一个字落下,威压席卷整个神殿,压得所有人都弯了腰,几乎喘不过气。 众人震惊不已,不少人不可置信的表情甚至都没藏住,谁都没想到他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只因为这么一句话就以威压惩戒所有人。 神座对历任神尊都是束缚,逼他们宽松仁爱,为何这位……丝毫不受影响? 没人能想通,直到柳故棠放他们离开,他们出了神宫还在面面相觑,甚至有人开始怀疑柳故棠的修为已经超脱五行之外,能与先祖齐肩,否则无法解释他为何不惧神座束缚。 神殿内,柳故棠看着上方的神座,无奈的摇摇头。 他为何不受神座束缚?因为神座本就未曾认他为主,神尊是他幼弟,并不是他。 如今一直是他对外行神尊之职,幼弟迟迟不提接手神界,反而跑去魔族与墨宴…… 当真是沉溺情爱不管不顾了。 但话又说回来,这也不是幼弟的错,都是墨宴引诱,胡搅蛮缠胡说八道死缠烂打。 自从见识了墨宴上课,现在墨宴在柳故棠心里的形象就是祸国妖妃,那张嘴说的天花乱坠,太会忽悠人。 “长兄,我听说有人试探神座对你的束缚了?” 柳浮川一踏进神殿就看到他面露惆怅,也跟着担忧起来,“如今无人猜测还好,一旦有人发觉不对,煽动世人怀疑神座未曾认主,只怕神界要乱啊。” 他都说完半天了,长兄却一点动静没有,也不知道在皱眉沉思什么,柳浮川实在没忍住,又叫了他一声,“长兄?” “你说的对。”柳故棠语气微沉,“墨宴缠着折枝,长此以往,怕是要从此君王不早朝。” 柳浮川:??! 我……我说的吗?我也没提墨宴啊! “神尊之权,应当尽早还于折枝。” 柳浮川:!!! 不是,这句也不是我说的啊!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运转灵力想瞬移跑路,却被一道结界结结实实挡住,撞得他都要冒金星了。 结界消散,柳故棠出现在他面前,语气严肃,“你去魔族将折枝找回来,好生劝他重掌神界。” “谁啊?”柳浮川一脸懵,指指自己,“我吗?” 柳故棠没回答,但那危险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要是不去,以后估计就再也出不去神宫的门了。 “长兄你……”柳浮川脸色变了又变,许久才接受自己被长兄送去作死的现实,生无可恋,“你是自己觉得不合礼数,也劝不动,便让我去?” 柳故棠脸色更冷了。 “我要是能劝动,长兄你觉得……合理吗?”柳浮川头一回这么不怕死,什么话都敢说。 “总要试一试,看看折枝的反应。”柳故棠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你如今也算是半个姐夫,你出面比我合适。” 啊……是这么算的? 柳浮川哭笑不得。 我是兄长,也是半个姐夫,你只是长兄,两层关系大于一层呗? 他算是彻底放弃挣扎了,走之前还无奈摇头,“长兄,你如今被折枝带的也有些……” 离谱那两个字他到底是没敢说。 前有幼弟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后有长兄从混乱的关系里给他提炼二大于一的理论逼他去作死。 明明是兄弟三人,到头来受伤的只有他这个夹在中间的,他招谁惹谁了啊…… 此时的魔族,左右都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也挨了柳折枝一顿揍了,墨宴索性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直接带柳折枝在魔族住下了。 双修后他也没把人送回去,甚至带柳折枝在魔族地界游玩闲逛,看看被闻修给重新整治,焕然一新的魔族主城。 全是闻修操办,染月亲自指挥的,原本乌烟瘴气的地方如今跟修真界的魔界几乎一模一样,一些布局都是照着还原的。 反正也是要重建,当时墨宴忙着渡过发情期什么都不管,染月一琢磨,原来的地方他们都住惯了,多少是有些感情的,索性就亲自画了图,交给闻修去办。 闻修多听话啊,一日不落的监督,还为了在染月面前好好表现,硬是把整个魔族都改成了修真界的魔界。 “看看这糖炒栗子。” 墨宴最爱干的事就是投喂柳折枝,在街上看见零嘴就忍不住给他买,根本不顾周围魔族惧怕的眼神,亲自走过去付灵石。 “这些都要了,拿着,足够了吧?” 他把几块灵石扔过去,那低等魔族商贩压根不敢收,瑟瑟发抖的往下跪,“拜见魔尊,尊……尊主想要,尽管拿去便是,魔族地界,一切都是尊主的。” 这话说的,好像墨宴是土匪似的,而且他的惧怕也是毫不作假,柳折枝看得有些疑惑,“蛇蛇,他这是为何?” “我那时候夺魔族太着急了,估计是把他们吓着了,而且我是龙,不算正常的魔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臣服但是心里不是心悦诚服。” 魔族的心理墨宴一向是非常了解的,他当了几百年的魔尊,怎么会不知道那些魔族都在想什么。 “以前的那个魔尊也是个不管低等魔族死活的,他们被抢惯了,不知道魔尊买这些还要付灵石。” 墨宴自己拿了糖炒栗子,带着柳折枝继续往前走,没管后面吓得快没命的商贩,“让他们慢慢习惯吧,要重新创建秩序没那么容易,低等魔族也是魔,也得活啊,谁的命不是命呢。” 别管平日里他如何离谱不着调,真到了正事上,尤其是谈到治理魔族,他比谁都沉稳靠谱,考虑得也周全。 “蛇蛇如今说话,通透得一点都不像魔,也越发斯文了。”柳折枝毫不吝啬对他的夸奖,还抬手摸摸他的头。 曾经的社恐,如今即便是在大街上也丝毫不怕旁人的眼光了。 墨宴欣慰极了,剥了糖炒栗子喂给他,嘴角上扬着,“都是你教的好,那些大道理,斯文的词,跟你相处久了我想不近朱者赤都难。” 两人又是买零嘴付灵石,又是旁若无人的在大街上并肩牵手亲昵,甚至魔尊还亲自喂道侣吃零嘴,看得周围魔族惶恐又惊奇。 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魔族还可以这样,可以身上毫无戾气和煞气,不是整日打打杀杀,而是如此和谐温馨,像……像个人。 新魔尊跟以前的所有魔尊都不一样,魔尊的神族道侣也和别的神族不一样,明明是神宫金尊玉贵的小公子,却能在他们魔族毫不嫌弃的逛街吃零嘴。 魔族似乎有什么要变了,他们这些低等魔族好像也可以……得见天日。 柳折枝和墨宴走遍了整个主城,一路买了许多零嘴和小玩意,也让许多低等魔族都见到了另一种可能,充满希望的可能。 最后走到魔宫大门外,柳折枝停下脚步,回头和墨宴一起看向那些带着好奇或崇敬目光偷看他们的魔族,轻声问了一句,“蛇蛇可是已经有了决定?要一直做魔么?” 墨宴不是魔,他也是创世神,只要柳折枝想,就可以让他重获神格,摆脱魔族身份。 这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却迟迟没有提,今日才被柳折枝点明。 因为他发现了,他的蛇蛇对神格并无向往,反而对魔族带着怜悯之心,想要让魔族也能和神族一样活在阳光下。 “做魔吧,做魔挺好的。” 墨宴轻叹一声,“他们本来应该是天道的子民,既然天道不管他们,那就我来管吧。” “我也不懂什么苍生不苍生,反正你要守着他们,那我这也算是帮你了,而且听你说的多了,我心里也总不自觉的想这些,你说……” 墨宴转头看向他,笑着问,“我这算不算你们正道说的悟道?” “算。” 柳折枝牵起他的手,眸中含笑,“蛇蛇舍神格渡苍生,功德无量。”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40-350 341.让长兄多费心吧 舍神格渡苍生,柳折枝把这件事说得好伟大,墨宴听着却只想笑。 他没那么伟大,要不是有柳折枝,他才不会管什么苍生,虽然他不是恶念本源,但他已经被魔气浸透了,淹入味了,做不了什么创世神了。 柳折枝如果是坏人,那他就会跟着一起做坏人,柳折枝要守苍生,他就会装个好人一起守苍生,仅此而已。 有善心,但也都是因为柳折枝。 不过这种事他是不会跟柳折枝说的,必须得维护他在柳折枝心里的光辉形象。 “神嘛,就是得这样,我又不是天道那狼心狗肺的玩意,就是养条狗,跟在你身边时间久了都得养得全是善心,他纯是白眼狼。” 他不光伪装自己,他还得站在道德制高点踩上天道一脚。 柳折枝哪里知道他会有这种小心思,听他这样说天道,还觉得他悟性越来越高,都知道去批判天道不顾苍生没有善心了。 “还是我的蛇蛇最聪慧良善。”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养大的。”墨宴美滋滋,搂着他的腰瞬移回了魔宫寝殿。 按今日这个觉悟,他有预感自己可以再过分一点,柳折枝心情好,还觉得他是个乖蛇蛇,一定不会与他计较。 此时不当禽兽更待何时? 墨宴一向是最会得寸进尺最讲究及时行乐的,进了寝殿就不装了,抱着柳折枝直奔床榻,走动间灵力就挑开了柳折枝的衣带,手也搭在了衣襟上。 只要轻轻一撕,他就可以拥有一个香香软软的…… “枝枝!枝枝你回来了吗!” 殿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墨宴撕柳折枝衣袍的手一僵,箭在弦上硬生生被打断,他刚才还全是笑容的脸一下就黑了。 “蛇蛇,可是兄长在……” “不是,听错了。” 墨宴指尖一动,直接设下结界假装无事发生,低头准备继续把柳折枝亲迷糊,让他无暇去想别的事。 然而…… “砰!” “咔嚓!” 结界碎裂的声音传来,墨宴人麻了。 课都白上了吗!这种时候还不知道别人道侣两个在做什么?就非得往里闯是吧! “蛇蛇,是兄长来了,快起来。” 柳折枝让他起身,他不想动,还凑过去要亲,想着亲一口再起来,可惜前科太多,被误以为要耍赖,柳折枝用力一推…… “砰!” “枝枝,我有急事要……哎?” 墨宴摔在地上的声音和柳浮川的话一起响起,柳折枝慌忙拢紧衣襟,柳浮川站在门口目瞪口呆。 躺在地上生无可恋的墨宴:“……”活该你追不到道侣! “你……这……你们……额……”柳浮川看看柳折枝衣衫不是太整的模样,再看看躺地上不打算起来的墨宴,一时间手足无措。 “我没想打扰这种事,我……我以为……其实我是奉长兄的命来说正事的。” 关键时刻,谁不在谁背锅,柳浮川果断甩锅给长兄,虽然长兄只让他来劝,没让他这么急,但现在长兄不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是长兄还是别人的事吗!”墨宴从地上爬起来,指了指周围,“你看看这是哪?你猜这地方为什么叫寝殿!” 柳浮川沉默了,他光顾着找幼弟赶紧说完好回去继续追长姐,没注意这地方是寝殿。 但是…… “你猜现在天黑了没有?” 他这句话一问,墨宴被噎住了,柳折枝也脸上有些热。 因为此刻天没黑,方才他们算是要白日宣淫,着实是太不成体统了些。 如此一看,倒也真不怪兄长没往不能打扰的地方想,直接往里闯。 “那也不能硬闯啊。”墨宴没理硬说,这种时候要是不出声那就更尴尬了,他不光狡辩,还上了必杀技,“你这样怎么追长姐?” 这下轮到柳浮川被噎住了,过了许久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咳一声,“你这么不成体统,怎么做好折枝的道侣?” 别的礼数就算了,白日宣淫这件事是无论多少次柳折枝都会极力阻止的,墨宴听着实在扎心。 俩人互相伤害,柳折枝都听不下去了,不动声色用灵力恢复了衣袍原貌,确保衣着得体才开口,“兄长急着找我,所为何事?” 他这么一问,柳浮川也顾不上和墨宴互相伤害了,大步踏进殿内,都不用他们客气,直接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还给柳折枝安排了一个。 “折枝,此事十分要紧,你坐下我们细说。” 突然把气氛弄得这么严肃,墨宴都不抽科打诨了,扶着柳折枝坐下,然后就站在柳折枝旁边搭着他的肩膀,恨不得竖起耳朵听。 “你与弟妹回魔族已有两日,我不是说神族不能住在魔族啊,就是长兄那边有点难办。” 柳浮川面色稍微有些为难,“神座向来只认有仁爱之心的神族为主,历任神尊为了讨好他,做了神尊都会修身养性宽容些,手下的人也会试探一下底线,但长兄的性子你也知道,神座是认了你,他又不受束缚……” 他没继续往下说,而是说到这里就点到为止。 情爱一事上他还是个新手,许多事都不懂,但说正事的时候他可比谁都有技巧,笑面虎的名号不是白叫的,谈笑间挖个坑可太容易了。 果然,下一秒柳折枝就反应过来了,担忧的问道:“可是有人因为我与蛇蛇之事去试探长兄态度,引得长兄发火,继而被怀疑神座认主之事了?” 其实根本没到这么严重,那些人一时半会儿不会敢这么想,但柳浮川要的就是他误会,听他问了也没回答,只是叹着气直摇头。 “长兄着实不容易啊……” 说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却能引人觉得他认证了此事,语言的艺术算是让他玩明白了。 这下柳折枝脸色都变了,“若是引人如此怀疑,只怕神界要乱。” “说的就是此事啊。”柳浮川唉声叹气,“所以长兄才有些忧心,急着派我来寻你,枝枝,既然神座是认你为主,不如神尊这位置你就……” “就先让长兄多费心吧。”柳折枝沉声道。 柳浮川:??! 这……这不对吧,难道下一句不应该是主动接手神尊之位掌管神界吗? 怎么听着是要可着长兄一个人坑? 费心挖坑半天,最后竟然是这么个结果,柳浮川都懵了,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声。 “我知长兄此刻隐瞒真相不易,但我与蛇蛇还有些要事未曾安排好,此刻实在不适合主动引天道现身开战。” 柳折枝语气也有些为难,“兄长放心,今日我便与蛇蛇抓紧时间筹备,辛苦长兄多费心些时日。” 柳浮川更懵了,看看他再看看墨宴,“你们还有什么事没做?怎么就扯上跟天道开战了?你做神尊接手神界跟这有关系吗?天道又不是不知道你回来了。” “当然有关系了!”墨宴在旁边突然接茬,还跑过去按住他的肩膀,一边比划一边给他解释,“柳折枝,长姐,我,我们三个都凑齐了,如果你是天道,看到我们待在一起,柳折枝还被世人重新认做了神尊,和当年一模一样,会不会被勾起回忆?” “他那么嫉妒柳折枝,那么自卑,一勾起回忆还不得崩溃?一崩溃会干什么?” 柳浮川嘴唇动了动,许久才吐出两个字,“开战?” “对啊!”墨宴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所以这神尊的位置柳折枝暂时不能坐,我们还没准备好,过些日子准备好了再说。” 柳浮川琢磨了一会儿,好像有哪里不对,但他又不了解天道,一时间还真就没法打破这个逻辑,只能顺着他们的逻辑往下想。 越想越觉得合理。 “那……那我回去跟长兄说?” “辛苦兄长了。”柳折枝微微颔首,“对了,还有一件事也得让兄长带给长兄,我与蛇蛇准备化作普通人在神界各处走走,看看如今的神界是何景象,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回神宫了。” 他心怀苍生,想看看如今神界苍生是什么情况合情合理,柳浮川也不好阻拦,只能与他定个归期,“枝枝,你大概什么时候回去?三五日还是十几日?我回去也好与长兄交差啊。” “大概……”柳折枝沉思片刻,“月余吧。” 柳浮川愣住了。 “这……有点太久了吧?枝枝你身子不好,哪能在外奔波劳碌这么久啊,别说是长兄了,我也不能放心啊。” 就算是微服私访,一个月时间也太长了些,柳浮川实在放心不下,直接决定不走了,“要不这样,我陪你们一起,我好歹比你们了解的多一点,又能照顾你,又能帮你带个路,一举两得。” “也好,不过兄长还是先回去与长兄说一声吧,免得长兄担心。” “好,我即刻就回去说。” 柳浮川一走,柳折枝便和墨宴相视一笑。 “蛇蛇好聪明,竟然也看出了是长兄与兄长有意引我回去接管神界。” “没办法,谁让兄长爱坑人呢,他说正事的时候我都得多长好几个心眼提防。”墨宴无奈的摇摇头,“看来是长兄沉不住气了,借着让你掌管神界试探你要跟天道怎么了结。” 虽然亲兄弟之间无需有什么秘密隐瞒,但有些事实在不能直说,那就是关乎性命的事。 长兄要帮忙对付天道,势必有性命之忧,别说是柳折枝不愿让长兄卷进来,连他也不愿意。 不然柳折枝又要放心不下苍生了,神界必须得留一个靠谱的人掌管,他跟柳折枝才能安心和天道斗。 “先拖着吧,能拖几日是几日,我们到处查探神界如今的情况,天道估计也是要沉不住气的,最好是让他自己跳出来。” 并没有什么未曾准备好,已然随时都可以开战,只是缺一个时机,一个天道主动的时机。 天道受世人朝拜崇敬万万年,他们若贸然讨伐,并非民心所向,连苍生都不站在他们这边,那便是腹背受敌,举步维艰。 342.狐狸枝枝上线 “折枝就是这么与你说的?” 听完柳浮川给转达的话,柳故棠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听懂了,幼弟这是不愿意让他参与此事,神尊的名头让他占着,日后若有了意外,他便顺理成章做了神尊。 四海安定,苍生太平的神界让他坐享其成。 见长兄这么问,脸色还如此担忧,柳浮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表情也变得凝重。 “长兄,若是枝枝真的不让我们……” “长姐还在神宫。”柳故棠给了他一个十分看好的眼神,“若我们算是当年那件事的外人,你觉得长姐算么?” “你是说让我把这件事告诉容音?!” 柳浮川惊呆了,以他对长兄的了解,长兄绝不会这么处理事情的,这种方式太像柳折枝了! 柳故棠没回答,而是说了一句跟这件事毫不相干的话,“折枝不太好哄。” “嗯?”柳浮川一脸懵,“所以呢?” “若你想惹,你便去与折枝说,然后你来哄,若你也不敢,那便让长姐去,懂了么?” 柳浮川:“……” 懂倒是懂了,但长兄你仔细说说那个也不敢的也字是什么意思呗? 你也不敢惹是吧! 他虽然没说出来,但眼神已经很明显了,柳故棠也看懂了他的意思,没反驳。 兄弟俩四目相对,双双沉默,最后确认是都不敢惹也哄不好,柳浮川深吸一口气,默默朝柳容音的宫殿走了。 另一边,柳折枝和墨宴见兄长迟迟没有回来,便也知道他们的意思被两位兄长猜出来了,用头发丝想都知道此事肯定要惊动长姐,两人索性立刻动身游历神界去了。 隐藏气息加易容,平平无奇的长相混在人群里绝不会被怀疑是神族或是魔尊,至于无法隐藏的出挑气质……神界世家公子众多,倒也不至于被盯上怀疑。 这还是两人来到神界后头一回出门闲逛,要去哪里都没有计划,全都是随缘,墨宴带着柳折枝在魔宫内瞬移,移到哪里现了身就先在哪里逛。 好巧不巧,现身处是妖族的一座城池。 入目全是身上保留着一点妖族特征的路人,墨宴两眼一黑,差点当场拉着柳折枝跑了。 兔妖头上顶着两个兔耳朵,狐妖身后拖着一条狐尾,狼妖更自信,耳朵和尾巴都留着,身上还有一半狼毛! 毛茸茸!放眼望去一大半都是毛茸茸! 这跟把柳折枝放进情敌堆里有什么区别! 墨宴生无可恋的转头看向柳折枝,发现柳折枝直勾勾盯着一只狐妖的狐狸耳朵时,他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那个什么……这里是妖族地界,一般是不让外族进的,我们来的不巧,还是换个地方吧。” 他话音刚落,自己手上就多了几片鳞片,不是龙鳞,而是人为弄出来的蛇鳞,再看柳折枝,头上已经有了一对狐耳,身后还有一条雪白蓬松的狐尾。 本就是一身白色的锦衣,如今加上这雪白的狐耳狐尾,还真像是化了形的白狐。 “如此便可以融入其中了,蛇蛇收敛些气息,莫要被发现是龙。” 墨宴盯着他的一双狐耳看了看,目光又转向他身后的狐尾,眼看那狐尾不自觉的晃了晃,眼睛都看直了。 他合理怀疑柳折枝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毛茸茸,但如果交换条件是柳折枝这个装扮的话……那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白里透红的狐狸耳朵,这蓬松漂亮的狐狸尾巴,要是能摸一下,他都不敢想会有多幸福! “蛇蛇?蛇蛇?” 他突然就走神了,柳折枝叫了他好几声才让他回神,疑惑的抬手摸摸他的侧脸,“怎么了?可是有何处不妥?” “没有!绝对没有!”墨宴就差给他对天发誓了,“我觉得这样很好,我们就这么融入进妖族,随便逛,神族和魔族都见过了,今日就好好了解一下妖族是什么情况!” 蛇蛇突然这么大度,竟然一点不介意自己跟毛茸茸相处,柳折枝觉得有些奇怪,但忍住了没问,因为怕本来没有乱吃飞醋的蛇蛇听完便开始吃醋。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柳折枝转身先往前走了一步,他还没适应身后拖着一条尾巴,也没刻意收敛,结果转身幅度太大,刚好把尾巴扫在墨宴身上。 墨宴:!!! 这是不是得摸一下? 不行不行,摸完柳折枝生气怎么办? 他犹豫了一秒,然后果断伸手快速摸了一把,那毛茸茸的触感一传到脑子里,瞬间嘴角疯狂上扬。 原来是这种感觉! 难怪柳折枝喜欢毛茸茸!我也喜欢柳折枝的毛茸茸! 真正的妖族尾巴都是身体的一部分,但柳折枝的尾巴是假的,感觉没那么灵敏,只是依稀觉得好像被摸了一把,奇怪的回头看向身后的蛇蛇。 “蛇蛇可是摸了我的尾巴?” “没有啊。”墨宴在他转头的瞬间就完美收敛了笑容,面露疑惑,“怎么了?是不是不习惯这些妖族的特征?”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柳折枝有些自我怀疑了,“像是有人摸了我的尾巴,又好像……没有?只是在空中晃了一下?” “不可能,我就在你身边呢,怎么可能让别人摸你尾巴,应该就是还没适应。”墨宴信誓旦旦,很快就直接上手抱住他的尾巴,“这样吧,我帮你护着,保证别人不会碰到。” 柳折枝:??? 好像有什么不对,妖族的尾巴是需要人护着的么?街上其他妖族都没有啊,这样好奇怪。 向来只有他喜欢毛茸茸,墨宴一直都对毛茸茸深恶痛绝,柳折枝做梦也想不到墨宴会有什么变态的想法,对自己的乖蛇蛇半点没有怀疑,抬手把尾巴从他手里拿出来,摇摇头。 “不必了,这样很奇怪,会被人盯着看,我们要尽量低调些,不要被旁人察觉是外族。” “啊……好。” 墨宴表面微笑点头,心里都要哭了。 那么大一条尾巴!柳折枝毛茸茸的尾巴!没了!摸不着了! 两人并肩走在城中,伪装得太好,丝毫没有引起周围妖族的怀疑,只有一点被人盯着看了好几眼。 墨宴是蛇妖,却跟一只同性的狐妖一起走,目光还徘徊在那狐妖的狐耳和狐尾之间,表情肉眼可见的蠢蠢欲动,看起来十分变态。 没走几步就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小兔妖,跟柳折枝说话时兔耳朵一颤一颤的,看着年纪很小,还是个刚到柳折枝肩膀的小男孩。 小兔妖扯了扯柳折枝的衣袖,努力踮起脚跟他说悄悄话,“狐狸哥哥,你身边的那条蛇是变态!他一直盯着你的耳朵和尾巴看,一看就是想占你便宜!快跑!蛇性本淫,千万别被蛇妖盯上!” 奶声奶气的嗓音慌忙劝人逃跑,善良又勇敢,柳折枝很喜欢这样的小孩子,忍不住笑着摸摸他的耳朵,“多谢你的提醒,我与他是道侣,他不是坏人。” 虽然此刻容貌很平凡,但柳折枝的气质特别清冷出尘,嗓音也好听,耐心与人说话的时候也有一种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小兔妖被他摸了耳朵也不反感,还高兴的笑了。 “是这样啊,那不好意思哦,我误会他啦,我以为他是一个变态的男蛇妖,没想到是姑娘家。” 一直在旁边偷听的墨宴:??! 柳折枝也愣了一下,“不是,他也不是姑娘家,我们都是男子。” “都是男子怎么会是道侣啊?”小兔妖满脸疑惑,兔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这……”柳折枝不会了。 他要怎么跟一个小孩子解释,两个男子也可以结为道侣? 怕是会带坏小孩子的吧…… 虽然他与墨宴两情相悦,但男子与男子做道侣在神界终究不是正统,被世人觉得有违阴阳,柳折枝犹豫再三,正要开口遮掩过去,墨宴突然在另一边开口先与小兔妖说了。 “都是男人,只要喜欢也可以做道侣,你现在理解不了,等你有了心上人就知道了。” 墨宴少有的正经,说这些话的时候郑重又认真,“只要你喜欢他,他就是你的心上人,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小兔妖听得懵懵懂懂,但还是乖乖的点头,“我知道啦,狐狸哥哥没有危险就好,那我走啦。” 他蹦蹦跳跳的离开,身后的兔尾巴摇摇晃晃,看得人特别想拉一下。 柳折枝不自觉的抬起手,又默默用另一只手把这只手按下去。 他还记得上次乱摸鲛人的鱼尾,差点给自己摸了一个小未婚妻出来,这回可不敢乱摸了。 墨宴眼睁睁看他左手按住右手,让两只手互相监督压制,呆萌的举动把墨宴都给逗笑了,直接变出他从前给变过的大狗狗特征,把尾巴往他手里一放。 “来摸我的,我也有,随便摸。” 柳折枝眼睛一亮,正要好好rua一下,猝不及防被他给抱住了身后的狐尾,然后…… “啵啵啵啵……” 虽然周围被墨宴设下了结界,外面看不到里面,但两人此刻是站在大街上,他就抱着自己的尾巴这么一顿亲,把柳折枝都给亲懵了。 “蛇蛇你……你在做什么?” 墨宴把脸埋进他尾巴里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沉默两秒,然后一本正经道:“你是一只小狐狸,只有我是真心对你好,别人都是要把你做成烤狐狸。” 柳折枝:??? “所以你得把尾巴给我摸给我亲,我才能保护你,啵啵啵啵……” 柳折枝:??! 343.天道准备的惊喜 有些话实在太过熟悉,柳折枝想忽略都忽略不了,本来还觉得蛇蛇这样亲自己的尾巴有些变态,如今听到那熟悉的话,他才猛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自己当年也是这么……变态。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墨宴把脸埋进他毛茸茸的尾巴里连亲带吸,就跟他当年把一条蛇翻过来,对着肚皮做的事一模一样。 当年墨宴满脑子都是人为什么要这么对一条蛇,这不是纯变态吗? 现在他自己成了这个变态,他才知道这种事有多爽多开心! 变态就对了! 人活着哪有不变态的! 最爽的还是他这举动柳折枝也没法反驳,更不好邦邦他,因为他也是有样学样,全是跟柳折枝学的。 果然,他亲得一本满足再抬起头,正对上柳折枝欲言又止的表情,仔细看还能从柳折枝眼睛里看出一点呆和无奈。 “蛇蛇……”柳折枝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无奈的叫了他一声。 “我也有尾巴啊。”墨宴晃了晃自己变出来已经放到他手里的尾巴,“我们换,你也可以亲我的。” 他把算盘打得明明白白,他亲柳折枝,柳折枝再亲他,一个人享福两次,双倍快乐,美滋滋。 然而柳折枝这次却坚定的摇头了,“还是算了,太……” 变态两个字在嘴边饶了一圈,最终被咽了回去,临时改成了委婉些的词汇,“太不成体统。”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亲墨宴是什么样的,反正刚才看墨宴亲他尾巴的时候他是有点没眼看了,像是……猫在吸猫薄荷。 很难想象当年的自己在蛇蛇眼中都是些什么形象,幸亏蛇蛇也不是很正常,不然怕是会直接被他给吓跑了,哪里还有今日的两情相悦。 “哪不成体统了,你喜欢就玩呗。”墨宴哪里知道他的面无表情下都在想些什么,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尾巴在他手里晃啊晃,毛茸茸的蹭得柳折枝手心都有些痒。 “摸啊,随便摸,你不是喜欢大狗狗吗?” 不是喜欢大狗狗,是那时觉得大狗狗才乖,魔尊墨宴凶死了。 柳折枝心中这么想着,但嘴上没敢说,他怕说完了伤了蛇蛇,又要缠着他哄了。 在自己寝殿内倒是无所谓,蛇蛇想要哄他便哄,如今可是在妖族地界的街上。 “好了,蛇蛇不要闹了,撤了结界继续往前走吧。” “行吧。”墨宴不情不愿的收了尾巴,又变回没有毛茸茸的蛇妖。 但他撤了结界也没收敛自己的眼神,依旧疯狂觊觎柳折枝的狐狸耳朵和尾巴,因为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这要是在榻上能摸一摸……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就要暴露本性挨邦邦了。 墨宴强行压下色胆包天,老老实实跟在柳折枝身侧。 虽然他满眼都是柳折枝,但为了柳折枝留意周围情况的同时,他也发现了许多妖族和魔族不一样的地方,甚至比魔族更乱。 那就是街上有许多半人半妖的混血妖族。 连混血神族都会在神族被排挤,更别说是妖族了,魔族其实也有混血,但特别少见,毕竟魔族一直都是作恶的化身,很少有人愿意与魔族通婚。 妖族不一样,狐妖天生貌美,还有许多妖化形时都会参考美貌的男子与女子,意志不坚的正道修士经常会被美色迷了眼。 相爱时海誓山盟,可一旦知道对方是妖族,或者生下了半人半妖的孩子,便难以接受,更有甚者还要怪妖族刻意引诱,只字不提自己沉迷美色。 “蛇蛇,那些孩子……” “我来我来。”都不用柳折枝说完,墨宴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把他安顿到一边,自己走到那几个被其他小孩欺负的混血妖族身边。 也不说话,直接动手把欺负人的小孩都扔远了,不会打死,也不会重伤,但绝对是打伤了。 他是魔,别跟他讲什么不能欺负孩子,他看到的是这些孩子在欺负别人,那他就要个公道,别说是几个孩子,就是妖族的妖尊来了,他也照打不误。 “蛇蛇,低调些。”柳折枝没阻拦,只传音让他低调,别暴露身份也别暴露魔气。 混血妖族被欺负是常事,已经是妖族心照不宣的规矩了,如今在大街上突然有人为半人半妖的鬼东西出头,一时间周围的妖族全都聚了过来。 “你是谁啊!哪家的蛇妖,为何打那些孩子!” “就是,看你是个好好的蛇妖,怎的要为那些怪物出头!” “当街闹事,你当妖族无人能管你了吗!” 呵斥和谩骂声接二连三,竟然没一个人觉得有问题,都认为是墨宴坏了规矩,这场面看得柳折枝眉头紧锁。 虽说各族都是分而治之,但如今妖族的治理明显是出了问题,比之魔族的天生好斗嗜血,妖族本该是最接近人族的存在,如今为何……偏激得不可理喻。 “都给老子闭嘴!” 墨宴的威压散开,绝对靠武力值说话的情况下,一瞬间就压下了所有骂声。 他没放出一点龙族气息去血脉压制,只用修为压制,一边护着那些身上伤痕累累的小妖,一边用眼神询问柳折枝准备如何处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管一次就可以的事了,周围妖族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妖族已然有了这样的规矩,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所有的半人半妖都要被欺负。 “先寻一处客栈安顿吧,他们需要疗伤。” 柳折枝缓步走过去,看了一眼那十几个不同程度受伤的小孩子,脸色越来越冷。 不该是这样的,光是这里就有十几个这样的小妖,那长大的呢?别的城池呢?整个妖族呢? 还有多少?又会无辜惨死多少? 魔族有蛇蛇整治,妖族却无人出这个头。 柳折枝和墨宴对视一样,两人同时想到一个人:青羽。 从前墨宴也是要帮青羽夺下妖族的,可后来神宫易主,诸多意外,此事并未有柳故棠这个神尊去处理,是以青羽虽然有机会,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最后也未曾坐镇妖族,而是跟岚幽一起去了魔族。 墨宴已经强抢了魔族,不好再出面帮青羽去抢妖族了。 无视周围那些妖族怪异的目光,柳折枝和墨宴将那些小妖带到就近的客栈,未曾立刻为他们疗伤,而是先设了结界保护起来,因为此事有许多古怪之处。 “我记得从前青羽与岚幽动过妖族,后来为何没了动静?” “这……”墨宴尴尬的挠挠头,“我当时发情期要到了,后来就没多问,他们俩也忙着谈情说爱,没人再提了。” “可终究是了解过情况的,若青羽知晓此事,绝不会坐视不理。”柳折枝觉得有些蹊跷,“小孔雀虽然年纪小,也还是小孩子心性,但毕竟做了那么久的妖尊,正事上绝不会含糊。” “还真是。”墨宴也觉得不对劲了,“那小彩……额……” 对上柳折枝不赞同的目光,他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鸡字咽了回去,“我是说那个小彩色的崽子,修为不太行,但人还是挺不错的,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岚幽,知道了这种事不可能不管。” 两人沉默片刻,最后到底是墨宴千里传音,把正在被岚幽逼着修炼的青羽给叫来了。 岚幽也跟在他身后,两人见到柳折枝和墨宴隐藏行踪来了妖族,皆是一愣。 “仙君,你为何要来妖族啊?”青羽一脸不解,“这里不欢迎外族人,这个妖族跟修真界的妖族不一样。” “有何不同?”柳折枝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青羽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岚幽给他倒了杯茶,他喝了一口才继续往下说,“仙君你是不知道,之前我和岚幽已经准备过来做妖尊了,但我们一来就发现这里的妖族对所有外族人都特别敌视。” “别管是魔还是神,连普通人他们都不喜欢,不欢迎,表面是臣服神宫,但他们更信奉天道。” “天道?”柳折枝和墨宴同时疑惑出声。 “对。”岚幽也在一旁解释,“据我了解,妖族现在的妖尊自诩得了天道指引,除了正常去神宫朝拜议事,平日里根本不出门,全都闭关顺应天命。” “仙君是在街上看到一些混血的妖族了吧?那些半人半妖的妖族就是所谓顺应天道的产物。” 这下柳折枝和墨宴都听不懂了,谁都想不通混血妖族和顺应天道有什么关系。 “哎呀,就是……就是那个……”青羽在旁边不太好意思的给他们解释,“双修嘛,然后就会生下小孩子,妖尊把跟外族生下孩子当作顺应天道,不克制自己的欲望,但是如果生下来的孩子没能让天道认可,那就是天道震怒降罪。” 原来如此。 柳折枝面色凝重。 难怪所有妖族都习以为常,看到蛇蛇帮忙还那么愤怒,按妖族的说法,蛇蛇这么做便是忤逆天道,自然要引起众怒。 “只是……既然妖族如此荒唐,长兄为何……”柳折枝眉头紧锁,“长兄不该不知才对。” “神尊知晓此事,一直都知晓。”岚幽突然开口说出一个更让柳折枝和墨宴震惊的消息,“我当时了解此事后不敢惊扰仙君修养,便特意求见神尊禀报,不料神尊说此事几万年前便是如此。” 这下柳折枝脸色彻底变了,也不管身边的几人是何反应,即刻联系柳故棠。 “折枝。” 他的传音还未开始,柳故棠的声音便在屋内响起,几秒过后缓缓现出身形,随之而来的还有整个房间一层一层的结界。 “听闻有人当街搭救混血妖族,我便知定是你们来了。”柳故棠现身后见到柳折枝,语气宠溺又无奈,“何必偷偷前来,你与我说,我自然会亲自与你说清妖族的情况。” “长兄,此事非同小可。”柳折枝相信长兄不会坐视不理那么多条人命,但还是忍不住去问了,“为何不曾与我说过?” “因为此事本就无错,确实是天道震怒。” 柳故棠一来,柳折枝就激动的站起来了,他身子不好,柳故棠怕他太过着急气到个好歹,用眼神示意墨宴先扶他坐下。 “先坐下说,你小心身子。”墨宴会意,立刻在旁边哄着柳折枝坐下。 “此事还要从你当年身死道消说起。”柳故棠语气越来越无奈,他不与柳折枝说起此事,就是怕柳折枝生气,但如今不得不说,也只能是尽量委婉些。 “你将满神宫的神兽送走,可是送去了三千小世界?” “嗯。”此事并不难猜,当时要不被天道以那些神兽的性命威胁,便只能出此下策,柳折枝并不意外长兄会猜到。 “我都能猜到的事,天道又怎会不知。” 柳故棠一句话,柳折枝表情猛地一僵,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测,张了张嘴却不敢说,下意识希望这是自己猜错了。 “神兽与妖通婚,才会有后世神界的妖族,当年折枝将他们送走,可那些流落在外,半神兽半妖的血脉却还在神界,天道迁怒,无法去三千小世界一一找寻那些神兽,自然要将火气发泄在如今的妖族身上。” 此事不公平,而且很残忍,但这就是事实,柳故棠也是从柳折枝恢复记忆后才知道了完整真相。 “这些年古籍上记载的,都是那些神兽背叛了先祖神尊,才会被天道如此降罪,整个神界都对此事深信不疑,妖尊虽然也是妖,但为了赎罪,也只能是选择……顺应天道。” 那些混血妖族都是天道对妖族的折磨,他不会让妖族灭族,那样不够仁爱,也名不正言不顺,便无限放大妖族的欲望,再让各族对妖族的美色无法抗拒,生出来的混血妖族便是惩罚和折磨。 不人不妖,妖族之耻,一辈子耻辱的活着,死后也不入轮回。 就这么一代一代,每一代都有新的妖族去受这样的折磨,无穷无尽,表面上看是岁月静好,但天道的怒火施加在妖族身上,却是万万年的延续。 “那些混血妖族算是……”柳折枝嘴唇颤抖着,轻声吐出两个字,“祭品。” 是让天道发泄怒火的祭品,每一代都会有新的混血妖族一辈子受那些生不如死的折磨,没有任何原因,都被当做天命,普通人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只是世代流传下来的规矩,但…… 历任妖尊,和各族的掌权者,都是知道为什么,都知道这是天道的惩罚。 包括神宫的那些长老们,还有……神尊。 真相远比几人想象的还要残忍,就只是因为天道的怒火,便让妖族世世代代都要献祭后代去承受折磨,这何止是不庇护苍生,简直就是祸乱苍生,拿人命取乐。 “真相无人知晓,如今的妖尊,包括曾经的我,都以为这是妖族应当承受的惩罚。” 柳故棠越说语气越冷,“他打的是为先祖神尊清理门户的名号,所有人都认为是天道仁慈,以这种方式让妖族茍延残喘,大发善心未曾直接将其灭族。” 柳折枝沉默不语。 万万年,这万万年会有多少妖族蒙受不白之冤,又有多少无辜的“祭品”承受那些生不如死的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他闭了闭眼,艰难的吐出一句话,“不止是取乐,更是……留给我看。” “有朝一日我回来,这便是他给我的惊喜,让我亲眼看着我当年未曾庇护周全,今时今日,依旧有人为我当年与他的争斗付出代价。” 或许曾经他不了解天道,不明白天道为何要与他争,与他斗,一定要将他赶尽杀绝,那经过这历劫和轮回之后,他便彻底明白了。 嫉妒和不甘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是没有原因,是纯粹的恶。 天地本源恶念不会因为转移到了墨宴身上便从天道那里消失,天道依旧是源头,是恶念本身。 天道也不只是想杀他,更是想折磨他,他单纯的死不会让天道获得多少快感,天道要的是折磨,他守苍生,天道便视苍生如草芥,他越痛,天道就越快乐。 说不定连今日他们刚好在街上遇到这些混血的小妖被欺凌,都是天道专门为他安排好的一出戏,就为了让他去解救,去怀疑,然后一步步深究,最后引出这个天道精心准备多年的惊喜。 他查了,知道了其中真相,知道和他有关,是他当年犯下的错让这些无辜的妖族世代承受折磨,他会愧疚,会自责,越是这样,就越让天道这个惊喜最大程度发挥价值。 柳折枝懂了,想通了所有,明白了天道的诛心之举,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的愤怒,自责。 “柳折枝……” 墨宴是最懂他的,瞬间就猜到了他心中在想什么,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护住了那么多神兽,别被天道算计了。” “你看看我,柳折枝,你看看我。” 墨宴声音越来越轻,“你没错,如果非要怨,你就怨我,当年如果我能懂事点,就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应劫。” “你要是非要自责,那就怪我,别怪你自己,你打我两下,你的邦邦呢?” 他抓着柳折枝的手往自己头上拍,“柳折枝,你身子不好你别吓我,算我求你,你要是因为这事又吐了血,我……我死给你看,我真的死给你看……” 344.神尊有喜? 柳折枝有很多弱点,因为他有很多在意的人,但最大的弱点永远是苍生性命。 这也是墨宴从不会去跟苍生争地位,心甘情愿排在苍生后面的原因。 神明可以有情爱,但不能只有情爱,责任永远高于情爱,不可能因为一己私欲枉顾苍生。 可这样的弱点一次又一次被天道拿来伤害柳折枝,如今还把那些血淋淋的祭品摆在柳折枝眼前。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折枝。”柳故棠不太会安慰人,见墨宴劝了许久都没劝好,自己叫名字幼弟也不被理会,最后沉默的抬眼看向墨宴。 墨宴一愣,下一秒毫无防备的喷出一口血,“咳咳咳……” 有血迹落在柳折枝衣袍上,柳折枝终于有了反应,扶住墨宴表情肉眼可见的惊慌,“蛇蛇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吐血了?” 闷声挨大打的墨宴:“……” 围观全程但不敢出声的青羽和岚幽:“……” “许是气急攻心。”柳故棠一本正经道:“折枝,你方才一直不理他,他寻死觅活的劝你,怕是一时对天道气狠恨急,气血逆流,这才吐了血。” “蛇蛇快缓一缓,我没事,不必担心我。”柳折枝毫不怀疑长兄的话,扶着墨宴坐下后还小心的帮忙在胸口顺了顺气。 “我们与天道自会有个了结,即便再恨再气,也不可如此伤了身子。” 方才是墨宴求着他,劝他哄他,现在倒好,换成他来开导墨宴了,墨宴没敢出声,只默默看了旁边的柳故棠一眼。 虽然这个方法有些缺德,但…… 效果真他娘的好!还是长兄聪明! 在哄柳折枝这件事上他向来勤奋好学举一反三,都不用怎么仔细想,脑海中便出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以后只要柳折枝因为这种事生气或者伤神,他就先吐血或者装晕,让柳折枝反过来劝他就行了! 墨宴被自己的聪明震惊到了,随后忍不住噗嗤一笑。 没办法,谁让柳折枝那么爱他又那么宠他呢。 “蛇蛇?”突兀的笑声让柳折枝一愣,“你在笑什么?” “啊……我……我看你担心我,觉得好幸福。”墨宴谎话张嘴就来,“这种时候你还能担心我,对我这么好,我太感动了,太幸福了,果然你是最爱我的,一想到这我就忍不住,就突然笑了。” 这腻歪到让人牙酸的话他说得流畅又自然,旁人听得表情相当一言难尽,青羽和岚幽好歹是一对,还能好一点,柳故棠这没有道侣也不通情爱的人听了,简直就像有人当面给了他一剑。 而且还不能还手,再难受也得忍着。 “我担心蛇蛇本就理所应当。”柳折枝听习惯了,压根没发觉有什么不对,还在柔声安慰他,“此事我会从长计议,蛇蛇不必过分担忧。” 一向身强体壮的人都气吐血了,他简直不敢想蛇蛇有多生气。 “好。”墨宴乖乖点头,是他最喜欢的乖蛇蛇模样,眼睛也直勾勾的盯着他,感动的抓住他给自己顺气的手,抓在掌心亲了亲,“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砰!” 他话音刚落,柳故棠就突然起身,还“不小心”带倒了椅子。 对面的青羽差点给柳故棠鼓掌,传音疯狂跟岚幽吐槽,“还得是神尊啊,可算是打断了墨宴对我耳朵的荼毒,太恶心了,他到底是怎么说出来的那种话,装得跟朵小白花似的,他自己有多黑他心里没数吗?” 岚幽深以为然的颔首,还有些庆幸当时上课墨宴没有教这种事。 先不说他学的时候会不会恶心吐,就算他能对着小崽子说出来,小崽子估计都得一边吐一边追着他打。 绿茶狐媚子真不是谁都能学的,这东西着实需要些天赋,还需要……特别特别厚的脸皮。 有墨宴这么一闹,柳折枝还真就调整好心情了,妖族的事必须要处理,但天道为先祖神尊清理门户的说法又流传万万年之久,不是那么好推翻的。 凡事都要讲究个名正言顺,否则贸然插手,即便是柳故棠亲自下令,也只会让柳故棠这个神尊被世人质疑忤逆天道,失了民心。 如今他们与天道之间差的便是民心,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再失了民心让世人多偏向天道。 “不如就让小孔雀……”柳折枝看向青羽,但话说到一半又停下了。 “让我做什么?”青羽特别积极的凑上前,一脸期待,“仙君,你只管说,只要是你的吩咐,让我做什么都行!” 或许因为是凤凰的后代,青羽对柳折枝从始至终都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特别崇拜也特别听柳折枝的话,看见他就眼睛亮晶晶的。 他这么积极,反而让柳折枝有些话不好说了,一时间气氛尴尬又沉默。 “仙君应当是想让你去做那妖尊,你统领妖族便可慢慢废了那些规矩。”岚幽看懂了柳折枝的为难,直接替他跟青羽说了,“但你平日疏于修炼,修为不是如今那妖尊的对手,无法像墨宴一样直接夺位。” 青羽笑容一僵,脑袋瞬间耷拉下去了,“仙君,不好意思啊,我……我以前没想过会有这种情况,那我现在开始努力修炼是不是有点……” 他越说声音越低,头也低,最后都直接埋岚幽怀里去了,“来不及了……” 一屋子人都沉默了。 修为不够这种事确实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先不说如今那个妖尊修为有多高,只说青羽自身,他当时来神界都是被柳折枝一起打包来的,修为根本没到能飞升。 “此事我再想想。”柳折枝尽量放柔语气,还摸了摸他的头当作安慰,“小孔雀,你先去隔壁为那些混血妖族疗伤,他们很需要你。” 虽然青羽挺伤心的,但被他摸了头,还有岚幽哄着,很快就又高兴起来了,拉着岚幽一起去了隔壁。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柳折枝摸过青羽的那只手就被用了两个清洁术,然后又被拉起来放到了墨宴的头上。 墨宴按着他的手在自己头顶一顿摸,嘴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神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也摸蛇蛇。”柳折枝被他逗笑了,一边摸一边哄小孩似的,“蛇蛇最乖。” 数不清被暴击多少次的柳故棠:“……”这种事究竟有什么可争的? 等柳折枝哄完蛇蛇再看向长兄,正看到长兄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摇摇头无奈的笑笑,“长兄,时乐这几日如何了?” “谁?”话题跳跃的太突然,柳故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问谁。 “就是我儿子,主系统,001。”墨宴在旁边给解释的相当详细,“柳折枝给起的名字叫柳时乐,长兄想起来没?” 确实是听说过此事,当时自己还阻拦过,柳故棠微微颔首,“折枝怎么突然问起他?从系统总局回来后,他倒是常与我抱怨还是很忙。” 柳折枝和墨宴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眼中是同样的了然和心照不宣。 “长兄可知,自从时乐与你一同行事后,便都是联系你,不再联系我了?” 柳故棠眉头微皱,“他竟如此不孝?” 墨宴:“……”我就说你得在我这上课吧! “不是孝顺不孝顺的问题,我是说……”柳折枝尽量说的委婉,“时乐倒是很喜欢与长兄相处。” 这几日他便察觉到了,长兄的红鸾星动之兆已有端倪,命中也是有情爱一劫的,可周围并未有旁人,排除了一圈才落到系统身上。 “他只会抱怨又忙又累。”柳故棠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提起系统甚至还有些嫌系统工作效率不高的意思,“似乎还缺一点代码,待我寻来全都补上,应当就能恢复巅峰时期的能力了,不然整日吵闹也不是办法。” “倒是不见时乐与我抱怨。”柳折枝试图再提醒一点,“不像蛇蛇,什么事都第一个想着与我说,时乐倒好,只想着与长兄说。” “他说当年就是因为我不跟他合作反叛天道,他才会差点被销毁,所以都是我的责任,我得负责帮他处理系统总局的事。” 提起此事,柳故棠更觉得无语了,“当年的情况,我还未曾长成,若与他联手,都是死路一条,何来今日。” 柳折枝:“……” 墨宴:“……”这可真是一点不开窍啊,没救了。 两人沉默一会儿,最后柳折枝也不委婉了,直接说出自己想到关于解救妖族的方法。 “长兄,既然妖尊也暂时不能换人来做,你觉得若是神尊有喜,大赦天下,借以赦免那些混血妖族,如何?” 柳故棠愣了愣,倒是从未想过还可以这么解决,思索几秒后点点头,“可行,只是……你与墨宴要再举行一次合籍大典,如今墨宴已是魔尊,两族联姻有些麻烦,筹备时间自然也要久一些。” “不是我与蛇蛇。”柳折枝都被逗笑了,“长兄,如今你才是神尊。” “我?”柳故棠脸色变了又变,“不是说神尊有喜?我何来喜事?” 345.成何体统 柳折枝只说有喜,柳故棠以为是幼弟跟墨宴要重办合籍大典,可如今这喜事落在自己身上,他当真是毫无头绪。 有喜……有喜? 突然意识到这喜字还有另一层含义,活了几万年的神尊脸色骤变,都顾不上与幼弟温声细语和颜悦色了,后退一步语气严肃,“本座从未有违礼数,断不会让姑娘家遭人非议!” 柳折枝:??! “不是,长兄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墨宴都无语了,指指他的肚子又指指自己的肚子,“不是这个喜。” “我自然不会有,但也不能因此搭上一个姑娘家的名声与清白。”柳故棠斩钉截铁,一身的浩然正气。 墨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莫名的觉得自己在长兄面前矮了一头,显得特别不像好东西。 “那就……就非得是这个有喜吗?”柳折枝已经尴尬又震惊得说不出话,墨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解释,“长兄,咱们不提什么有身孕或者身怀六甲这么高难度的事,我跟柳折枝合籍算是喜事,你自己合籍就不算了吗?” 墨宴有伸手在自己肚子上比划一个隆起的弧度,然后又一把搂住柳折枝的腰,“长兄你自己看看呢,是不是这样比那样更容易些?” 柳故棠看看他搂着柳折枝的手,再看看他的肚子,沉默许久才吐出一句话,“难道不能是你去生?” “什么玩意?!”墨宴目瞪口呆。 柳折枝表情也僵住了。 “让男人身怀六甲的丹药,未必研制不出。”柳故棠一本正经,“给我十日便可,待我闭关炼制……” “长兄……”柳折枝语气无奈的打断,“蛇蛇是男子,怎可让他去……去……” 那些话柳折枝都说不出口,眼里满满的全是不赞同。 柳故棠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墨宴肚子上,墨宴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搂着柳折枝腰身的手更紧了,“其实我……我倒不是不行,要是真需要,那肯定是我来受这份罪。” “怎么,你不想让折枝为你做此事么?”柳故棠沉声追问。 “当然不想了!”墨宴一下就慌了,“柳折枝身子本来就不好,就算他身强体壮,那也不能让他去遭这个罪啊!我是死人吗?都是男人,凭什么让他遭罪?我也行啊!” 他不光慌,他还急得恨不得现在就吃了那丹药证明自己绝对不允许柳折枝受一点苦,柳折枝看着这个画面又感动又好笑,柳故棠脸色也缓和了许多,仔细看甚至能在眼神中看出些许笑意。 怎么可能会炼制什么生子丹药给人吃,这种事逆天不说,更荒唐至极,女子愿不愿意受这份苦都要自己决定,何况是本就没有此等能力的男子。 “让我合籍,哪里有合适的人选?折枝,此事长兄着实无能为力,不好平白毁了一个姑娘家一辈子。” 话题突然就回到正轨了,墨宴人都傻了,怔愣的看看柳折枝又看看柳故棠,“啊……这就……这就又说回来了?我不生了吗?” 平日里比谁都机灵,如今倒是转不过这个弯好像傻了一样,柳折枝都被他逗笑了,摸摸他的头语气宠溺,“蛇蛇,长兄只是与你玩笑罢了,莫要当真。” 墨宴一脸懵,片刻后猛地一拍大腿,“我当真了啊!我真当真了!我这都……我连怎么生都想好了,又不用我了是吧?” “你还很惋惜?”柳故棠语气幽幽。 “当然了!我为了柳折枝我什么都愿……唔唔唔!” 即便被柳折枝及时捂住了嘴,他还在拼命朝柳故棠唔唔唔,就差在脸上写着我愿意给柳折枝生孩子了,那般的积极和心甘情愿,旁人装都装不出来。 柳故棠都险些没忍住笑了,头一回对他态度这般好,语气相当温和,“弟妹有心了。” 只是试探一番罢了,不曾想他那一片真心无论遇到何事都如此拿得出手,今时今日,若旁人要抢墨宴那弟妹的位置,他这个长兄都绝不会允许的。 这世上不会有人在情爱一事上比墨宴对柳折枝更真心实意了,柳故棠虽然不懂情爱,但他看得出真心和假意的区别。 “叫……叫我弟妹啊?”柳折枝刚把手放开,墨宴就惊讶出声,盯着柳故棠跟见鬼了似的,“这是我能拥有的待遇吗?要不……要不我真给柳折枝生一个?然后长兄你昭告天下管我叫声弟妹?” 柳故棠:“……”真心是真,荒谬也是真。 “蛇蛇,莫要胡闹。”柳折枝都听不下去了,不轻不重的在他头顶邦邦两下,“说正事。” “哦对,我来说,我说正事。”墨宴瞬间恢复正经,又开始想方设法套路柳故棠,声音都比刚才低沉了些,希望可以显得严肃点,“长兄,还得是你跟人合籍。” “你看啊,你不想祸害无辜的姑娘,那咱们就在身边找,身边就有现成的啊,对吧?” 他给了柳故棠一个“你懂的”的眼神,柳故棠愣了愣,表情逐渐不可置信,“你是说……长姐?” “对!”墨宴连连点头,“长姐就是现成的姑娘啊!” “长姐已然与浮川合籍,怎可再与我……”柳故棠变了脸色,厉声呵斥,“简直胡闹!” 他学的都是规矩礼数,从小便克己复礼,哪里听得了这种话,若是兄夺弟妻,在他眼中都够五雷轰顶劈得魂飞魄散了。 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墨宴立刻给他提供新的方案,“那长兄身边可就没有姑娘了,其实男人倒是也行,但我跟柳折枝不可能分开去应这个急,兄长……先不说已经有长姐了,亲兄弟也不合适啊。” 这个假设让柳故棠脸色更冷了,彻底听不下去他的胡扯了,直接打断他的胡言乱语,“想说什么直说便是,再如此出言无状,折枝也救不了你。” “长兄你看你,急什么啊,咱们这不是得选合适的人吗?得挨个排除。” 墨宴嘿嘿一笑,“这么一圈全排除完了,我看啊,就剩下我的好大儿了,除了他,长兄你身边可没有自己人了。” “你是说001?” 柳故棠已经被他的大胆惊到失语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都懒得跟他说了,直接看向柳折枝,“折枝,001尚且要叫我一声大伯父,如此混乱辈分的事,如何使得?” “有违礼数。” “不合规矩。” “成何体统。” 他一连拒绝了好几遍,一遍比一遍脸色难看,此刻也反应过来为何之前柳折枝突然提起系统了,最后干脆无话可说,直接准备离开此处。 “哎哎哎……长兄你别走啊,这不是商量呢吗?” 墨宴一个劲在他身后劝,可惜柳故棠根本不理会,周身灵力已然有了波动,随时可能消失在原地,最后还是柳折枝亲手拉住他的衣袖,将人给拉住了。 “长兄。”柳折枝也不说不让他走,就这么拉着他叫了他一声。 柳故棠周身灵力一顿,没再准备离开,但也没回头,背对他语气无奈,“他是你认的儿子,先不说与我并无感情,光是这辈分就……折枝,墨宴胡闹不知礼数,难道你也……” 他到底是对幼弟说不出什么严厉的话,说到这里就顿住了,没再继续,而是话锋一转,“你若想解救那些妖族,长兄将所有混血妖族都寻来,让你亲自看管便是。” 这要是柳浮川这么胡闹,他早就动手了,可幼弟身娇体弱,说不得打不得,那便只剩下哄了。 “倒也是个办法,但终究治标不治本。”柳折枝摇摇头,“长兄,若有新生的混血妖族,如何能保证及时带给我?那些孩童也应当在父母身边快乐长大,而不是一出生便东躲西藏被视为耻辱。” “此事是救无数妖族于水火,长兄,你若应允了,便是功德无量啊。” 道理柳故棠都懂,只是让他突然跟一个系统……他着实接受不了。 “即便是要与人合籍,我再去寻合适的人选便是。” “那长兄如今有合适的人选么?”柳折枝语气温和,却步步紧逼,“长兄即便找了旁人,也对其毫无情意,岂不是误了那人一生?时乐是系统,并不是人,便没有此等顾虑。” “可辈分也……” “既然是要与长兄合籍,这柳姓便是冠了长兄的夫姓,我认下时乐本就未曾正式上族谱,即便此刻改了,不做父子,他还叫我为主人,又能如何?” 最后一条理由也被他给堵死了,柳故棠张了张嘴,许久才反驳道:“怎能说改就改。” “为何不能?我若与时乐说,时乐那般听话,又是要救那么多条人命,他定然会答应。” 柳故棠不出声了,背对他走也不是,回头也不是,心中知晓于情于理都无法再推脱,却迟迟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长兄?”他不出声,柳折枝就叫了他一声。 柳故棠深吸一口气,“折枝,此事容我再……” “长兄。” 身后又传来幼弟的声音,被拉住的衣袖也突然变紧,柳故棠低下头,正看到幼弟拉着他的袖子左右晃了晃。 “长兄……” 向来规矩守礼的幼弟,今日又是一声声叫他,又是拉着他的袖子晃悠着撒娇,柳故棠挺直了一辈子的腰到底是没扛住,在那一声声长兄中微微弯了些,闭了闭眼长叹一声。 “依你便是。” 346.就亲就亲 长兄比预想的还要容易妥协,柳折枝有被惊喜到,瞬间放开抓着的衣袖转身拉住旁边墨宴的胳膊。 “蛇蛇,既然长兄都同意了,那你便和青羽先带走那些混血妖族照顾,我与长兄回神宫筹备合籍。” 他这变脸速度快到柳故棠都没反应过来,刚才还拉着自己的袖子撒娇,现在达到目的就开始走流程似的安排这安排那,过河拆桥简直不要太明显。 “折枝。” “柳折枝……” 柳故棠和墨宴几乎同时开口,柳折枝一次被两人同时叫了一声,一时间都不知该先看谁。 一边是长兄,一边是蛇蛇,先答应谁好像都不太对,最后谁都没看,就站在原地目视前方,坚决做到一碗水端平。 “怎么了?” 不说称呼也不说自己在回答谁,简直恨不得在脸上写着我一视同仁了。 柳故棠无奈又好笑,没去跟某个醋精争,十分有长辈风度,安静的等墨宴先说。 墨宴本来就已经在醋了,哪还管什么礼数,不管长兄开不开口,他都直接拉住柳折枝衣袖先说了,“青羽不用我管,有岚幽跟着不会出问题,我跟你一起回神宫。” 说完也不等柳折枝回答,就这么拉着柳折枝衣袖,学着他刚才跟柳故棠撒娇的模样,晃一下,停住,再晃晃,再停住,然后就频率特别固定的晃啊晃。 把柳折枝那种头一回撒娇的笨拙和不适应学得惟妙惟肖。 柳故棠在旁边简直没眼看,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能吃味的人,幼弟跟长兄撒个娇他也要吃味,醋坛子成精了似的,简直有病。 “蛇蛇……”柳折枝倒是习惯了,见他这样便明白又是要哄了,不然指不定得闹多少日。 他也不生气,反手抓住墨宴的袖子,左右刚晃了一下,那成精的醋坛子便好了,从刚才的委屈巴巴瞬间变成喜笑颜开。 “嘿嘿嘿……我跟你回神宫,不用你操心,我出面忙活就行。” 墨宴嘴角都要上天了,丝毫不顾忌柳故棠还在旁边,头一回享受到柳折枝的撒娇,抱住柳折枝吧唧就是一口。 亲得那叫一个结结实实,他退开之后柳故棠本来不想理会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直到看见幼弟那白白嫩嫩的小脸上被亲出一个明显的红印。 “墨宴。”柳故棠脸色一冷,声音都带上了杀气,看看柳折枝脸上的红印再看看罪魁祸首,手痒得非要砍点什么才行。 “不是,我……我这是没忍住,是意外!” 墨宴慌忙躲到柳折枝身后,搂着柳折枝的腰就露个脑袋出来,那么大一只,都能把柳折枝装下了,非要小鸟依人把脑袋往柳折枝肩膀上搭,腿都是弯着的。 “长兄,这叫……叫情不自禁,你这是还没成亲,等你成亲有了道侣就知道了,这是正常的!人之常情!真的!” 柳故棠黑着脸没理他。 这也就是柳折枝一声不吭挡在他身前,否则今日他怎么也得挨顿揍。 本来突然莫名其妙要成亲,还是跟个差了辈分的系统,柳故棠心情就算不上好,他还非得往枪口上撞。 “长兄。”柳折枝缓了好一会儿,终于弄明白长兄为何突然发难,立刻用灵力消了脸上的红印,“此事有些急,我们还是先回神宫吧。” 他也不给墨宴求情,就直接说正事,先忙正事长兄就顾不上收拾墨宴,一举两得。 柳故棠看得明明白白,但也不好再追究,最后身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话,“这般宠他,早晚要被宠得无法无天。” 柳折枝无奈摇头,墨宴在身后把他抱得更紧了,还又腻腻歪歪的亲了他一口,“就亲就亲,我的道侣我凭什么不能亲,柳折枝亲亲。” 分明是个土匪一样的性子,却能幼稚成这样,柳折枝宠溺的笑笑,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蛇蛇这几日莫要再惹长兄,否则火气都出在你身上,我若来不及救你,只怕要……” “那你可得看住我,我可能惹祸了。”墨宴边说边跟他十指相扣,“不过长兄成亲以后感情深了就能理解了,我跟你说,越是正经的人,动了情就越……” 他说到这突然顿住,鬼鬼祟祟的看向周围,确认长兄真的走了,这才敢凑到柳折枝耳边,小声吐出最后两个字,“变态。” 柳折枝一愣,奇怪的看向他,“这是说长兄?” 墨宴疯狂点头,“对!” “怎么会,长兄最是克己复礼,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么……” “你就等着看吧,我是变态我还不知道吗?”墨宴拍着胸脯跟他保证,“变态最了解变态了。” 柳折枝:“……” 长兄如何他不清楚,但蛇蛇有时候确实挺变态。 “你先等一会儿,我去隔壁交代岚幽一声。”墨宴依依不舍的放开他,走之前还又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等到了隔壁,脸色瞬间严肃起来,认真把正事从头到尾说清前因后果,都没跟青羽那不靠谱的小孩说,全是嘱咐岚幽。 “你们就这么直接带那几个小妖走,不用遮掩,不用低调,就给我大大方方的,让那妖尊看。” 墨宴处事有自己的一套原则,柳折枝告诉他想要什么结果,他绝对能给办得明明白白。 “要是那妖尊敢动你们,马上载音给我,正好老子有理由揍他了,就记住一点,谁都别怂,老子罩着你们怕什么啊?都是兄弟,你们要是伤着一点,老子马上打上妖族!”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嚣张,但即便是青羽这个最看不惯他的人,今日都没反驳他。 因为他确实是讲义气,在这方面谁都挑不出毛病,一个能为手下护法拿命讨公道的人,不信他信谁啊。 “放心,此事我与青羽定会妥当安排。” 岚幽拉着青羽目送他和柳折枝离开,很快也带着那些小妖出发回魔族了,路上闻修来接应了一番,确实遇上了妖族阻拦,但意识到他们是魔族的人,尤其是看到闻修这个魔尊护法,还没开打就自觉退避了。 自从上回兴师动众为染月讨过公道,如今墨宴这个下界飞升的魔尊在神界简直跟煞星没区别。 有事他是真上啊,还有神宫的小公子撑腰灭人满族,谁闲着没事去惹他。 “不过是几个混血的小野种,带走就带走了,妖族也不缺这么几个丢人的玩意……” 听着那些人离开时的话,青羽脸色瞬间冷了下去,他也是妖族,从前在修真界,所有妖族都是他的子民,他虽然年纪小,但保护每一个无辜的妖族早就是本能反应了。 “别怕,你们不丢人。” 不好主动挑事,他便隐忍着蹲下去哄那些小妖,平日里自己跟个小孩似的对着岚幽闹腾,如今面对这些小妖,他倒是成了靠谱的大人。 “混血怎么了,混血也是妖族,只要不作恶就是好妖,都跟我走,我教你们修炼,记住刚才那几个王八蛋没有?以后修为超过他们了,给小爷狠狠揍他们!” 他在那张牙舞爪教育小妖,岚幽在他身边看得满眼宠溺,嘴脸就没压下去过。 小崽子闹腾归闹腾,好歹没长歪,而且可爱得紧。 “墨宴说神尊回神宫筹备合籍,你我何时……” “少他娘的做白日梦了!”青羽回过头白了他一眼,“我们妖族皇室血脉,绝不可能嫁人!合籍个屁!能过就过,不过你就找别人去!小爷不稀罕!” 岚幽:“……”这狗脾气,越来越大了。 还好墨宴开了特训班教过他如何哄炸毛的小崽子,岚幽多少算是有些经验,笑着摇摇头,“只是与你商量,你不愿那我便再等等,此事也不一定非是谁嫁谁,那便从长计议,日后再说。” “哼!”青羽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去跟墨宴学什么了,我才不吃你那套,他就是那么哄骗仙君的,你跟他学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岚幽笑容一僵,“其实……我与墨宴也算不上多熟悉,从前去神宫都是陪闻修,你也知道,他那个木头太呆了,我陪着还能帮他解释些他听不懂的话。” “真的?”青羽将信将疑。 “自然是真的。”岚幽一本正经点头。 果然还是墨宴聪明,会得也多,这种情况按墨宴教得甩锅就能完美解决。 见青羽不生气了,岚幽心里对墨宴的肯定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与此同时,墨宴和柳折枝回到神宫,第一件事就是先找来001。 “爹!” 001一来就往柳折枝怀里扑,甚至做好了被墨宴阻拦后该怎么应对的准备,万万没想到今日墨宴竟然没拦他,他落进柳柳枝怀里时整个统都有点懵。 “怎么回事?傻狗今日彻底傻了?”001分明形态是一个小毛团,愣是表现出了肉眼可见的疑惑,“你还不把我扯出去?这不像你啊?” 墨宴嘴角一勾,幸灾乐祸的通知他,“因为你要成亲了。” 001:??! “跟长兄。” 001:!!! 347.你能像个人么 “谁成亲?啊?谁跟柳故棠成亲?!” 001吓得直接变成人身从柳折枝怀里跳下来了,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跟他差着辈分呢!墨宴你……你别瞎说啊,这是……这成何体统?对!这不成体统!” 他一身现代装扮,浅蓝色的体恤加牛仔裤,一头黑色顺毛因为太过激动,随着说话晃来晃去,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努力表达着他的抗拒和震惊。 “你就别挣扎了,长兄都已经同意了,这事也定下来了,这是造福苍生的大事,容不得你拒绝。”墨宴越说笑得越欠,就差把幸灾乐祸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已经同意了?!” 001僵住了,短暂的脑子宕机后,边说边抗拒的往后退,“之前我还笑话柳浮川,说他自己给自己当姐夫,啊……现在我就要自己给自己当大伯母了?” “那神女好歹人美心善啊!柳故棠他……他跟个老头子似的,就算是要造福苍生,不能给我分配个正常人吗?柳故棠就是个老……哎哎哎……” 他后脑勺又没长眼睛,就这么一直退难免要绊到,眼看就要摔了,幸亏旁边及时伸过来一只手把他扶住。 “谢谢啊。”001下意识道谢,然后猛地身体一颤,见鬼似的看向那只没碰到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而是隔着衣服扶自己的手。 先不说别的特征了,光这扶人都要特意往上扶着衣服,不直接碰皮肤的行为,他用指甲想都能猜到这是谁。 正在背后说人坏话还百般嫌弃呢,正主就来撞个正着,这场面谁能不尴尬。 001有点不知所措,正想着要不要找柳折枝求救,扶他的大手就放开了,随之而来的是柳故棠冷冰冰的声音,“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话音落下,001身上便多了一件绣着金丝锦缎还灵气萦绕的法袍,严严实实把他整个人都裹住了,一直盖到脚背,最后就剩个脑袋,还是他努力抻着脖子才勉强露出来。 周围安静了一瞬,很快001的怒吼便响彻整个院子,“我那是正经衣服!你才衣衫不整!” 他气得直接脱了法袍往柳故棠身上扔,还指着自己的现代装扮在柳故棠面前越凑越近,“来来来,你好好看看,我露不该露的地方了吗?都是男人还能怕看胳膊腿?” “你装什么没见过三千小世界的各种装扮?你明明就是看过那些人穿!你跟我故意找茬是吧!” 他整日在系统总局忙得要死,现在还被通知要嫁给造成他这么忙的罪魁祸首,本来就一肚子火气,这下好了,全撒这罪魁祸首身上了。 柳折枝和墨宴站在不远处谁也不出声,柳故棠也面无表情的沉默,就剩下他在那叭叭叭说个不停。 “当年我让你跟你一起反叛天道,你就顾忌这顾忌那,还说我行事莽撞,现在突然造反夺位把系统总局一堆烂摊子扔给我,你就不莽撞了?” 001越说越气,“莫名其妙就要成亲了,我这刚知道消息,你就已经答应了,到底谁莽撞!” “我……我是上古时期就有的总系统,你知不知道我应该比你大多少万岁?” 他说到最后已经上手去揪柳故棠的衣领了,指指柳故棠又指指自己,“你看看,你好好看看!我!主系统!001!我一个高贵的系统,没有任何人类负能量和阴暗面的完美系统!我凭什么嫁给你!啊!” 这辈子没听说过系统还得嫁人,他到最后都已经把自己给说崩溃了,就这么揪着柳故棠的衣领使劲晃,“我都不是人!我还得嫁人!有没有天理?你说话啊!你他娘的刚才还那么能训人呢!现在怎么不说了?说话!” 他比柳故棠矮了整整一头,踮着脚揪人家衣领还晃悠,本来就站不稳,还用的力气越来越大,晃着晃着柳故棠基本没动,他自己都快把自己晃倒了。 两人一个崩溃得嗷嗷叫,一个站在原地淡定的沉默,等001真要把他自己晃悠倒了,最后还是柳故棠伸出手扶了一把。 “你若有更好的办法便去与折枝说,并非我要强娶你。”柳故棠语气平静,“此事也并非我本意,为那无辜的混血妖族罢了。” “你什么意思?”001推开他扶着自己的手,眼睛瞪得溜圆,“就是你还挺不乐意呗?是我嫁又不是你嫁,你还不乐意了?!” “那我们换,你嫁,我娶,我乐意!” 他可是主系统,知识相当渊博,这种事嫁和娶差别可太大了,一般嫁过去的那个都是要做老婆的,只有极个别情况才是老公,就像墨宴那样,但这种情况可太少了。 虽然他跟柳故棠都不是一个物种,绝对不会有什么过于亲密的接触,但这个名分上他要是能压一头,那……倒也没有那么不能接受了。 给柳故棠当老公甚至还有点刺激,按数据库的信息来看,这种情绪应该叫虚荣。 反正不管学术上怎么定义吧,他现在想到自己要给柳故棠当老公,感受到的这种情绪还挺让人……让统高兴的。 柳故棠一直没什么情绪的眸子里终于有了情绪波动,但那眼神看得001太难受了,居高临下的垂眸看人,怎么看怎么……轻蔑又不屑。 像是看不起人。 “你娶?” 柳故棠只说了两个字,不带什么嘲讽的语调,但只有这两个字就已经是莫大的嘲讽和伤害了。 001听得牙都要咬碎了。 他就是看不起我! “好,好好好,你看不起我是吧?你给我等着!” 001恶狠狠的朝他放了狠话,表情也相当凶,然后转头就变回小毛团扑进柳折枝怀里,“爹!爹你要给我做主啊!哇啊啊我不活了呜呜呜……” 柳故棠:“……” 柳折枝:“……” 墨宴:“你他娘的真有出息!” 他还以为要打起来了呢,都做好准备欣赏长兄的家庭伦理狗血大戏了,结果这没出息的玩意就知道告状和装哭! 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去去去,一边去。”墨宴直接上手把他从柳折枝怀里薅出来,“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去,柳折枝今日够累的了,别来烦他。” 说完就把小毛团往柳故棠的方向一扔。 柳故棠眉头微皱,到底是没让小毛团摔在地上,抬手接住了。 虽是还未成亲,但也算是定了亲的准道侣,于情于理都不能不管。 感情上他没什么感觉,但礼数上绝不能不合规矩。 都知道他是这样克己复礼的性子,所以墨宴才敢直接扔,柳折枝也敢坐视不理。 因为不管001怎么闹腾,只要两人已经是准道侣的关系了,柳故棠就不可能不管他,也不可能计较他的胡闹。 性格使然,这位长兄任何时候都绝对的靠谱,更会是个待道侣极好的好男人。 “爹!”001不死心,被柳故棠托在掌心还眼泪汪汪的看着柳折枝,试图唤醒他的父爱,“我是你亲儿子啊!你不能这么草率的把我嫁出去啊!” “时乐……”柳折枝语气犹豫,但还是选择直接告诉他了,“日后便不好再叫我爹了,还叫主人便是,我叫你……应当是叫长嫂。” 001:??! “什么意思?爹你不要我了吗爹!” “那倒不是,只是照顾下这乱套的辈分罢了。”柳折枝柔声宽慰他,“除了这个称呼,旁的都不会变,你的名字还是柳时乐,但这柳姓并非随我姓,而是你冠长兄的夫姓。” 001:!!! “就是说我要是不嫁给他,我还连姓都要没了?!” 柳折枝尴尬一瞬,默默点头。 001听到了天塌的声音,生无可恋的慢动作回头看了一眼柳故棠。 柳故棠沉默的让他看,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你说话啊!”001再次崩溃。 柳故棠语气毫无波澜,“说什么?” 改变不了的事,没必要多纠缠多费口舌。 “你说……你……”001欲言又止半天,最后不得不认清现实,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空气再次沉默,这回倒是柳故棠先开口了,“折枝身子不好,先回寝殿休息吧,剩下的事我来与他详说。” “行,那我也走了啊。”墨宴一听,立刻搂着柳折枝往寝殿走,还特意回头嘱咐,“长兄你要是哄不好他,记得找我,我这能听课,第一节我给你免费!” 在柳故棠动手揍他之前,柳折枝默默用身体把他挡住了,顺便抬手给了他两个邦邦。 “蛇蛇莫要胡言乱语。” 墨宴嘿嘿一笑,还拉住他打自己的手亲上去了,“不疼,啵啵啵……” 那没脸没皮的样看得柳故棠眉头紧锁,很难想象若是合籍之后的道侣都这么不要脸会是一件多可怕的事。 目光再转向手里已经完全僵住的小毛团,眉头皱得更紧了。 到底是道侣不要脸更让人难以接受,还是道侣不是人更让人无法面对,一时间还真就分不出胜负。 “你能像个人么?” 不知过了多久,柳故棠认真问出了这句话。 若是这么拿着一个小毛团合籍,到时合籍大典上来观礼的宾客只怕都要……笑死。 348.长了嘴不就是为了示爱吗 “我是个系统!我为什么要像人!” 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001不仅不变成人身,还从小毛团变成了一个小光球,飘在空中都不让他拿着了。 白色的小光球,阳光照耀下稍微能透出一些特别浅的蓝,在空中从左飘到右,全方位无死角展示自己的本体。 “看到没有?这才是我!这个世上最好看的系统!001!” 小毛团是为了迎合柳折枝喜欢的毛茸茸,虽然那个形象他也觉得挺好看,但最好看的还是自己的本体。 人类在他眼里远远不如系统的本体能量球好看,当然了,他的主人柳折枝除外,柳折枝是比能量球还好看的存在,在他眼里这世上没有比他主人更完美更好看的东西。 换了别人……即便是跟柳折枝有三分像的柳故棠,在他眼里也远不如他的本体好看,这是所有系统都统一的审美。 柳折枝的美貌大于一切,能量球的美大于毛茸茸或者可爱的小动物大于人类。 然而在柳故棠眼里…… 一个长得乱七八糟的小光球,晃来晃去不仅时不时透明看不清,能看清时仔细看还很刺眼,简直就是挑战他的耐心。 要是平日里,柳故棠或许会因为他是自己的准道侣而稍微多给点耐心,但十分不巧,今日耐心已经在柳折枝那里用完了。 于是001刚晃悠两圈,整个统就都被柳故棠的灵力包裹住,下一秒哪还有什么能量球和小毛团,直接变成穿着得体衣袍的俊俏少年。 “日后若回来,便如此收拾仪表。” 柳故棠也不是跟他商量,是直接定下了规矩,“你若记不住,我会与折枝说。” 这就是要找柳折枝告状的意思了,001本来还想骂他两句,一听这话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骂给咽回去了。 “你是不是玩不起?多大岁数了还学小孩告状?我不是人你也不是吗!” “只是让你像个人。”柳故棠不能理解他的愤怒,尽量与他心平气和的解释,“合籍大典礼数繁多,不可不守。” “你……我……”001要气死了,想反驳他却发现他说的都有道理,还都是必须面对的事实,最后狠狠甩了下袖子,“你比我还像系统!你个人机!” 他说完就去找柳折枝了,留下没听懂他那新奇词汇的柳故棠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人机又是何物? 和道侣不是一个种族着实麻烦,交流都是问题…… 另一边,001正在跟柳折枝抱怨,“主人,我不是我想帮你,成亲倒是可以,但他……柳故棠他太欺负人了!” 他边说边指着自己身上的衣袍,“你看他啊,非让我穿这麻烦的衣服,我穿现代装他不让,变成小毛团也不让,连我的本体他都不让露出来!” “让我必须变成人,可我本来就不是人啊,他就是嫌弃我,我以后会被他欺负死的呜呜呜……” 柳折枝看着他身上那明显是专门为他量身定制的法袍,欲言又止。 “你哭个屁啊!长兄这叫欺负你?”墨宴可忍不住,直接扯着他的袖子送到他眼前让他看,“你自己好好看看这是什么?跟柳折枝的衣袍材质一模一样,别人想穿都没有,这玩意一寸就价值上万灵石!” “你穿着还这么合身,这一看就是特意给你的,你还委屈上了?你管这叫欺负?那你去让长兄也欺负欺负我,给我来两件这么贵重的法袍!” 001装哭的动作一顿,瞬间眼泪就不流了,抓着自己的衣袖一脸懵,“这玩意这么贵吗?” “你以为呢?我都说了跟柳折枝身上的衣服料子一样,长兄给柳折枝的东西有不好的吗?你这是顶级待遇,水火不侵,普通的灵力也打不透,关键时候用来保命都行,我要是你我偷着乐都来不及!” 墨宴这么一科普,001眼睛都亮了,爱不释手的摸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这么厉害?那这衣服还挺好的。” 柳折枝和墨宴对视一眼,无奈一笑。 有些偏爱他身为系统根本看不懂,又遇上长兄那过分守礼内敛的性子,也不跟他说,一来二去误会就是这么产生的。 还得是把该说的都说开才行,不然情爱这种事一旦有了误会,那就指不定要什么时候才能终成眷属了。 墨宴在这方面相当有经验,搬了把椅子坐在001身边,想到什么替柳故棠解释什么。 “咱们先说当年你让长兄跟你反叛天道的事,当年长兄根本就没那个能力,修为不够高不说,混血神族自身都难保,怎么帮你?” 001兴奋的表情僵住了。 “要是当年真答应你了,那你们俩都是死路一条。” 鉴于他不是人,有时候也不能用人类的思维去想他,墨宴只能掰碎了揉开了,跟他解释得越详细越好。 “当年长兄收留你,别管是你骗的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长兄就算知道你得罪了天道,是不是也让你躲在他那了?你都被抓去销毁了,你的代码长兄还给你守了几万年。” 001若有所思,沉默好一会儿才转头去找柳折枝求证,“主人,是这么理解的吗?” 系统是没有人类感情的,现在的感情都是他自己进化衍生出来的,实际根本没有这个程序,数据也分析不了,但他绝对相信他的主人。 “就是这样。”柳折枝点点头,“蛇蛇说的都是真的。” “你看,柳折枝也这么说吧。”墨宴手动把系统扒拉回来,让他继续听自己说,“所以当年的事根本就不能怨长兄不帮你。” “还有,长兄对你比对别人包容多了,虽然不一定能比对柳折枝更包容,但你绝对是可以跟柳折枝平起平坐的,比如说……” 墨宴直接上手揪着他的衣领晃了两下,“就这么放肆的动作,你见过别人敢对长兄这样吗?就算是敢,长兄能让别人近身吗?能容忍他这么一直晃吗?” 001想起来了,这就是他刚才朝柳故棠发火时的举动,将信将疑,“别人不能那么对他吗?” “废话,长兄可是神尊,掌管整个神界,谁敢对他这样?”墨宴都要无语了,“你想想,柳折枝当年也是神尊,别人要是对柳折枝上手揪住衣领晃……” “他敢!”001光是听着都觉得荒谬。 “你看,这不就解释通了吗?现在的长兄,就跟当年的柳折枝一样,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还能活得好好的,除了你。” 001听懂了,缓慢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我这个什么法袍……” “一样的道理,除了你和柳折枝,别人都没有,这还不能说明长兄对你好吗?” 墨宴这么一堆话说完,001陷入了沉思,程序疯狂运转,数据库都要搜索炸了才回神,似懂非懂,“那他对我还……真挺好的,他好像没欺负我。” 墨宴:“……”都要宠死你了,欺负个屁啊! 他一点也理解不了那些长了嘴不会用的人,长嘴不就是为了跟心上人示爱的吗? 他一日恨不得抱着柳折枝说八百回他有多爱柳折枝!还能每一句都不重样! “这回是不是全明白了?明白就别闹腾了,去学合籍时的规矩礼数等着嫁长兄吧。”墨宴打发小孩似的,摆摆手把他往出赶,还顺手给拿出一串糖葫芦,“去吧,边走边吃,吃完了就跟长兄说你还要。” 去闹腾吧,你要个糖葫芦就够长兄折腾挺久了,长兄估计压根就没正眼看过这种零嘴,现买都不知道该去哪买。 001没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程序里又没写,刚才墨宴还说得都对,只能下意识选择按墨宴说的做。 走出寝殿咬了一颗糖葫芦,竟然意外的特别好吃,酸酸甜甜的味道他能通过数据感知到,这辈子头一回知道人类为什么要吃东西。 简直太好吃了! 于是他还没走到柳故棠的神殿,就把糖葫芦给吃完了,只剩个竹签递给柳故棠,“我要这个。” 刚才又闹又吼,穿个正常衣服都不肯的人,去告完状回来竟然开始提要求要东西了,这中间经历了什么柳故棠实在猜不出。 再看看那奇怪的竹签,眸中闪过些许疑惑,“这是何物?” “糖葫芦。”001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旁边的椅子都没坐,为了跟他说话方便直接坐上他面前的桌子,“要很多,这个好吃。” 最克己复礼的神尊遇上连普通人类规矩都不懂的系统,无奈程度堪比秀才遇上兵。 柳故棠一时间都不知该从哪开始教他规矩,沉默良久,最后只吐出两个字,“下去。” 001一愣,“下去我坐哪?” “椅子。” “那隔着桌子太远了,我跟你说话不方便。” “下去。” 001:“……”我就说他是人机吧! 因为墨宴刚说完柳故棠对他很好,001勉强忍了,真老老实实下去坐椅子上了,然后上半身趴在桌子上尽可能的往对面靠近,“糖葫芦呢?墨宴说找你要就有。” 神族天生就可辟谷,柳故棠这辈子没见过哪个神族手里拿着糖葫芦,看着那竹签几秒反问他,“哪里有?” 001一愣,“我怎么知道啊,你是人还是我是人?” 柳故棠沉默不语。 他的神殿中没有,储物戒里更没有,他在神界就没见过这种东西。 墨宴当真是会给他找麻烦…… 349.没人比蛇蛇更懂宠道侣 “听说了吗?神尊差人去买糖葫芦了。” “你也知道了?难道是什么凶兽现世,要拿来引凶兽的?” “有可能,神尊真是为这神界安危操碎了心,这种小事都要亲自处理……” 神族子弟小辈繁多,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最爱谈些新鲜事,今日刚好遇上了这最新鲜奇怪的事,一时间人群越聚越多,不少外族子弟都不去学宫上课了,全跟着凑热闹。 柳故棠只说去给买糖葫芦,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001闲着太无聊,要成亲得学规矩,不能回系统总局,索性就在神宫到处转转找柳故棠。 他这个爱凑热闹的统遇上这么一群热闹的人,想都没想就冲过去了。 “说什么呢?我听听我听听,这是说谁坏话呢?” “你谁啊?” 一众世家公子和神族子弟看见他全懵了,说系统有人知道,小公子身边有个系统,是个小毛团,但他现在是人身,谁也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最奇怪的是他穿着的法袍跟小公子一个材质。 “这位……这位公子……”有人识货,看出他必定身份不凡,立刻起身朝他行了一礼,“敢问公子与小公子是何关系?可是迷了路,寻不到小公子了?” “什么公子小公子的,我问你们刚才说什么呢。”001没跟其他人打过交道,听他们说话麻烦死了,一脸不高兴,“还神宫注重规矩礼数呢,问话都不回,柳故棠这个神尊怎么当的。” 他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柳故棠的名字一出来,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起身恭敬见礼。 能直呼神尊名讳的人,在这世上绝对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每一个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001看得一脸懵,系统总局可不需要行礼什么的,他以前跟着柳折枝也只见过别人朝拜柳折枝,到他自己这还是头一回,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愣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规矩还没开始学呢,这帮人就考上他了,这时候该说什么? “平……平身?还是……跪安?” 怎么说好像都有点别扭,有种一不小心就登基了的感觉。 “你出来做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身后,001头一回这么爱听这个嗓音,直接转身跑到柳故棠身边,“我找你啊,谁知道你是找糖葫芦还是敷衍我扔下我跑了,没找到你我都准备去找我爹……” 他顿了顿,不太情愿的改口,“找我主人告状了。” 柳故棠看看他再看看他身后那群好奇却又不敢直视自己,恨不得伸长脖子偷听的小辈,没回应他的话,而是先呵斥了一句,“回去上课。” “是,神尊。” 一行人行礼告退,胆小的腿都在打颤,这辈子头一回跟神尊说上话,却是因为逃课挨骂。 “他们逃课,长老们自会责罚,你在此处与他们一起闹什么?” 身后传来神尊这句话,那群小辈听说要被责罚,差点没吓跪了,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神尊拿出一串糖葫芦递给那个不知身份的少年。 所以找糖葫芦不是引凶兽现身,是买给……给这位…… 正好看到这一幕的几个人对视一眼,连滚带爬的赶紧跑了。 这根本就不是他们能知道的秘密,弄不好是要没命的! 柳故棠能察觉到他们的目光,001压根对人类不感兴趣,懒得注意,看见糖葫芦就两眼放光的接过来咬了一口,然后…… “呸呸呸!” 糖葫芦刚进嘴就让他全给吐地上了,一脸嫌弃的塞回柳故棠手里,“你这个不好吃啊,酸死了,墨宴那个是又酸又甜的,甜的多,你这个太酸了。” 柳故棠沉默着又拿出几串一起递过去。 他不懂这些吃食,但他知道不同商贩卖的口味应该会有区别,所以差人去买时特意嘱咐多买几家。 果然,真用上了。 001挨个咬了一口,吃到最后酸得直皱眉,盯着手里那几串糖葫芦看了一会儿,最后探究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男人身上 “柳故棠,你他娘的故意的吧?墨宴还说你对我好,这叫好?” 他晃了晃手里那些不好吃的糖葫芦,“我一个系统差点被这玩意酸死!墨宴给的就好吃,我找你要的就这么酸,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报复老子!” 抛开他比墨宴稚嫩的嗓音不谈,无论是语气还是骂娘的话,以及自称老子,简直跟墨宴一模一样。 分明主人是柳折枝,他却把墨宴那些坏毛病给学得明明白白,柳故棠听得直在心里叹气。 一刻钟后,柳故棠亲自带他去柳折枝的寝殿找墨宴,进门后001直奔柳折枝告状,说柳故棠想酸死他。 柳故棠就这么听着,一个字都没反驳,只拦住了墨宴问道:“那糖葫芦究竟为何不一样?” 道侣不是人,闹腾着要吃糖葫芦就算了,如今还因为味道不对要死要活,他活了几万年,从未遇到过如此荒谬难缠的事。 “哈哈哈哈长兄你问这个啊。”墨宴都快笑死了,却还得忍着尽量别笑太猖狂,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串糖葫芦送到柳故棠眼前,“这是我自己做的,柳折枝吃的所有零嘴都是我给他亲手做的,比外面卖的更甜,他更爱吃。” 他一点没收着声音,柳折枝和001都能听到,两人一起回头看过来,柳折枝看着墨宴轻笑,001看着柳故棠……龇牙。 “所以,他不给我做,就是不愿意娶我呗?” 虽然不懂情爱,但001是懂举一反三的,“他对我也没有多好,你们人类真奇怪,变来变去的,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 “哎哎哎,你这话就难听了啊,不能一杆子打死一船人啊,我对柳折枝可是一直都这么好。”墨宴把糖葫芦送到柳折枝手里,“我以后只会更好,我可不是变来变去那类人。” “这男人啊,就是得对自己道侣好,你要是不会你就得学,不然凭什么你有道侣?渣男是这世上最遭人恨的玩意!” 也不能说他是指桑骂槐,但他这阴阳怪气着实听得人难受,柳故棠自认喜怒不形于色,听着他这些话再对上001失望又愤怒的表情,神色都有了显而易见的尴尬。 被逼着成亲就算了,如今还要……还要学那些讨好道侣之法,当真是荒唐至极。 不好当着柳折枝的面揍墨宴,也不知该如何与001说,堂堂神尊愣是被噎住了,沉默许久才看向柳折枝,“折枝……” 那欲言又止的窘迫感让柳折枝都有些同情了,不必长兄多说便把糖葫芦递给了001,“时乐,长兄不是不给你做,也不是对你不好,只是不擅此道罢了,神族天生辟谷,长兄不顾旁人眼光差人去给你买就已然是很宠你了。” 他说的绝对是实话,因为他自己都无法想象长兄差人去买糖葫芦,手下的人会是什么表情,怕不是要吓个半死。 掌管整个神界的神尊,向来严肃冷漠,却买糖葫芦哄未来道侣……说出去不知会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最可怕的是长兄比他还不食人间烟火,就跟当年的他一样,不止不会哄,还不会说。 长姐早就说过,长兄的性子和他当年太像了,如今也是他最能与这位长兄共情,就好像在看当年的自己与懵懂的蛇蛇一样。 他和长兄一样不懂情爱不食人间烟火不爱说话,墨宴与001一样不是人,不懂规矩礼数什么都得学,还爱撒娇闹腾。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跟001是同一位置。 这么一看,柳折枝瞬间觉得长兄更难了,因为他的蛇蛇会哄他,001可不会去哄长兄。 “这就叫宠我了?”001根本听不懂,咬了一口他给自己的糖葫芦,咽下去后还在认真告状,“可是主人啊,他给我的糖葫芦不好吃,墨宴对你多好啊,我回系统总局,我要什么下面那些系统也能千方百计献给我,那我为什么要跟柳故棠受这个气啊?” 柳故棠:“……” 本来就已经很扎心了,一听说自己这个准道侣连那些小系统都比不上,这话谁能受得了。 “长兄,你听听,男人啊,想成亲没那么容易的。”墨宴幸灾乐祸的在旁边说风凉话,“这还没成亲就被嫌弃了,成了亲可怎么办啊……” 柳折枝抬手想邦邦,让他别再落井下石,但手刚抬一下又放回去了,因为他觉得蛇蛇说的还挺有道理。 “长兄,有时候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的,有人能看懂你的意思,但有的……不是人,看不懂,说了都不一定听得懂。” 在修真界,他因为不说话,硬是跟墨宴误会成了死对头,这种事他最有发言权了,长了嘴得说话,得解释,不然误会一个接着一个,太伤情分了。 柳故棠没搭理墨宴,但是幼弟肯定是要理的,沉思许久才开口道:“他不能继续升级么?” 柳折枝一愣,“什么?” “001,不能升级么?”柳故棠一本正经的重复了一遍,还特意多解释一句,“不像人,太闹腾,今日让我学做糖葫芦,明日不知又要如何与我闹。” “折枝,你将他升级,我再与你学,你管教墨宴便管教得很好,他如今与墨宴差不多。” 柳折枝:??! 长兄你……你可知我们只是性子相似,情爱一事上的位置完全不同啊! 你不能也不该是与我学,你是蛇蛇和兄长那一伙的啊…… 350.蛇蛇:我是斯文人 “你跟谁……你说跟谁学?!” 墨宴都惊呆了,不敢置信的从头到脚把柳故棠看了一遍,越看越心惊,最后都震惊得快破音了,“长兄你……你确定要跟柳折枝学?不是跟我吗?” 这这这……这他娘的太吓人了吧! 长兄要当下面那个?! 这种事长兄这么主动?比我还豁得出去吗? 有些话他虽然没说出来,但他的表情和眼神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给说了,柳故棠对这种事不了解,可即便是看不懂,也能看出不太对劲。 “折枝,他这是何意?” “他……蛇蛇他……”柳折枝有点组织不好语言了,因为长兄看着似乎比他当年还不知风月,嘴唇动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我觉得长兄还是要多看些书,长姐之前送给长兄的那些就很值得一看,值得……仔细端详,反复研究,融会贯通。” “长姐给我送过书?”柳故棠眉头微皱,根本想不起来此事。 何止想不起来,他甚至有些想说长姐自己平日都不看书,怎么会给他送书,但毕竟是长姐,又是女子,他没好意思说。 “没有书,那……可曾……可曾有图册?”一句话就那么几个字,柳折枝说的磕磕绊绊,大家都是斯文人,让他对着如此克己复礼的长兄去说什么春什么图,他实在脸热。 “图册?”柳故棠丝毫不曾怀疑幼弟的正经,极力回想图册画册之类的礼物,可想了一圈依旧没想到,最后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里,“难不成是画像?长姐精通丹青之术,为我画过画像么?” 柳折枝被噎了一下,急忙摇头,“不不不,不是画长兄,那画中没有长兄。” 这可不能是画长兄啊! 话说的极为隐晦,但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又是图又是画的,墨宴这没什么文化的都听明白了,见柳折枝急得直捏衣角,索性一把拉住柳故棠帮忙解释。 “长兄,这事柳折枝不好跟你直说,我倒是想跟你说,但我怕你揍我,这样,咱们折中一下,我不说,你也别揍我,你看怎么样?” 他说完也不等柳故棠回答,直接从储物戒里掏出两本春宫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柳故棠衣襟,还隔着衣服轻轻拍了拍,“长兄回去慢慢看,看完了再决定要跟我学还是跟柳折枝学,记住,千万要在没人的地方看。” 一向不怎么靠谱的人,还把话说的如此神神秘密,柳故棠下意识觉得不像好事,转头看向柳折枝,却见柳折枝严肃又郑重的朝他点头。 还真是正事?谁的画像图册如此神秘?让折枝都这般讳莫如深? 这下柳故棠才算是信了,转身要走,刚走一步又回头看向001,“他……” “我先替长兄照顾着,等长兄决定好了再从长计议。” 此事非同小可,柳折枝主动揽下帮忙看顾001的重任,毕竟……他也很难想象001在与长兄的道侣关系中占据上位。 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的程度,离谱到让他接受不了。 柳故棠一走,001啃完糖葫芦擦擦嘴,把竹签扔给墨宴,“你给他的是什么啊?春宫图?” 墨宴一愣,“这时候你倒是明白了,你还懂这个呢?” “废话,我可是系统,虽然有和谐机制,但那都是针对宿主的,我不能看宿主做,不代表不能自己看资料啊。” 001顶着堪比研究学术的表情,字正腔圆的说着尺度大到离谱的话,“别说是春宫图了,我数据库里还有上万部小电影呢,各种性别类型都有。” 墨宴:??! 柳折枝:…… 当年创造系统时确实是百无禁忌,他程序里有这些东西也无可厚非,柳折枝并不意外,但很快让柳折枝也意外的话就被他说出来了。 “柳故棠他还不如我懂呢,他要跟主人学,那不就是要在下面吗?他可真会享福,我嫁给他他还要让我出力。” 001满脸鄙夷,“想都别想,我只能躺平,动一下都不可能!” 墨宴:!!! 柳折枝:??? “数据库里写得明明白白,做受才能不出力,还能享福!我必须做受!” 这下柳折枝和墨宴彻底沉默了,看他的眼神全都从震惊转为麻木。 被他惊麻了。 “不是,就……就还能有人争着在下面?”墨宴捂完嘴又去捂脑袋,在原地转了两圈才勉强反应过来,指着他跟见了鬼似的,“你确定没说反?” 001冷哼一声,“当然了,我肯定是要享福的,那苦差事让柳故棠干吧。” “你要是这么说,长兄干的那是苦差事吗?长兄干的分明就是……”最后一个字眼看就要脱口而出,墨宴狠狠捂住嘴,硬给憋回去了,还心虚的看了柳折枝一眼。 还好还好,幸亏憋住了,不然这么粗俗的话要是让柳折枝听见,老子千方百计维持的光辉形象全他娘的毁了! “是什么?”001没理解到位,好奇的追问。 墨宴摆摆手,“没事,我胡说八道,不用搭理我。” 说完一转头,正对上柳折枝审视的目光,吓得他一激灵,缩着脖子默默跪下了,“我没说完,当着儿子的面我怎么可能瞎说。” 邦邦! 柳折枝狠狠给了他两下,“蛇蛇还想说什么?我看你是又想抄书了。” “不至于不至于,我知错就改,我善莫大焉哈哈哈哈……”墨宴装傻充愣的笑了两声,还抓住他一根手指捏了捏,然后又开始左右晃,“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魔族可真是太粗俗了,我这么斯文的人都被带坏了。” 001还迷茫的在旁边看着,柳折枝也不好多说什么,到底是没罚抄书就让他起来了。 “哎哎哎……所以你后面是想说什么啊?” 刚起身就被001偷偷摸摸问了一句,墨宴表面摇摇头,背地里偷偷指指001本人,“自己悟。” “切,你还装上高深莫测了。”001没懂,白了他一眼,很快又乐了,“我就说还是做受好吧,想打就打,想罚跪就罚跪,多威风!” 万万想不到他是因为这个才会有那样的想法,柳折枝都懵了,不敢置信的开口问他,“时乐,你该不会是想让长兄给你……” “对,就是这个意思!”001疯狂点头,“主人,我跟你不一样,我打不过柳故棠,既然一定要嫁给他,那我换个方式收拾他也一样。” “看他不顺眼我就揍他,我罚他抄书,我罚他跪香,我让他变成毛茸茸的大狗不会说话只能被我rua,给他打成蝴蝶结挂房檐上荡秋千!” 这一连串的豪言壮语听完,柳折枝两眼一黑。 太熟悉了,这些惩罚手段简直熟悉的过分,全是他罚蛇蛇的。 “时乐,我觉得……嗯……” 柳折枝都让他整不会了,见墨宴在旁边憋不住都快笑趴下了,更是无语。 若不是蛇蛇当年太过顽劣,他又怎会想出那么多折磨人的手段。 “怎么了?主人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你最会罚人了,你再帮我想想别的手段!” 001一脸兴奋,柳折枝满眼心虚。 这可如何是好,好好的孩子让他给带坏了,他对不住长兄啊…… “时乐,有没有可能这些手段对长兄并不适用?” 罚长兄抄书,让长兄罚跪……光这两项他都不敢想,更何况还有后面的变狗和蝴蝶结,长兄那般正经的性子,怕不是要被气死。 “为什么?”001不明所以,“不是说他对我好吗?我嫁给他他为什么不像墨宴对你那样对我?你们人类的道侣不是都这样吗?” “并非所有道侣都这般……这般……”柳折枝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只想出两个字来形容自己与墨宴的关系,“特殊。” “我与蛇蛇的情况比较特殊,正常的道侣是不会跟我们一样的。” “是吗?”001肉眼可见的失望,“那完了,我不能收拾柳故棠了吗?那……那我不罚抄书罚跪,闲着没事就揍他也不行吗?” “哈哈哈哈哈哈……”墨宴实在憋不住了,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你跟长兄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嫁给长兄就为了揍他吗哈哈哈哈哈……” 他自己整日挨揍也不觉得惨,被柳折枝管着或者被收拾都可骄傲了,但一想到长兄要被道侣揍,他就觉得好惨。 谁都不敢惹的长兄,逮谁收拾谁,回了家却被道侣闲着没事邦邦揍,那画面他想想就要笑死了。 “那不能揍他我不就吃亏了吗?我一点好处没有,纯嫁给他吃亏?”001大为震惊,“我是什么绝世冤大头吗?” 墨宴都快笑岔气了,捂着肚子笑得肚子疼,话都说不出来了,001还在那怀疑人生,俩人谁都没发现柳折枝已经许久不曾出声了。 直到门口传来一个冷得快结冰的声音,“好笑么?” 墨宴的笑声戛然而止,抬头对上柳故棠要刀人的眼神时脸都吓白了,僵在原地跟石化没什么两样。 柳折枝默默扶额,无奈叹气。 蛇蛇,不是我不提醒你,我偷偷朝你使眼色你一直没发觉,笑得太投入了,什么都看不见……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50-360 351.我靠脸争宠的! “长……长兄……” 墨宴人麻了,背后笑话人被听到就算了,怎么偏偏这人是长兄啊! “长兄我……我不是……我能解释!”墨宴求生欲拉满,试图极限编借口,“长兄你先听我说,先别动手啊,我其实……” “折枝。”柳故棠根本懒得听他在说什么,直接看向柳折枝,也不说下文,就叫了这么一声,笃定柳折枝能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柳折枝看了可怜的蛇蛇一眼,无奈的点点头让出位置,“长兄自便。” 说完就躲出去了,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蛇蛇在自己面前挨揍。 墨宴:“……”就这么走了? 不对,不是走了,是以退为进,让长兄不好意思,这样才能下手轻点! 柳折枝果然爱我爱得死心塌地无法自拔! 他又明白了,自己pua自己,恋爱脑达到顶峰后人都不正常了,主动凑到柳故棠面前,“来吧长兄,你快点打,我早点养好伤,柳折枝不能没有我照顾。” 柳故棠本来真没打算这么快动手,还想着先礼后兵训斥两句,被他这么几句欠揍的话一说,当场拳头硬了。 “啊啊啊!” “哎呦我的脸!” “长兄别打脸!我靠脸勾引柳折枝的!!!” 墨宴的惨叫声在院子里都能听到,柳折枝原本还心疼得很,听到那句靠脸勾引,一时间哭笑不得。 蛇蛇是懂怎么让长兄更生气的,这下好了,一时半会儿怕是打不完了。 他又不好进去求情,又心疼蛇蛇,思来想去到底亲自去找了柳容音。 “长姐,我有件事……” “墨宴挨揍了,让我去收拾柳故棠是吧?”柳容音都不用他把话说完,听到墨宴的惨叫就料到他会来求救了。 柳折枝点点头,有些语重心长,“其实也不能都怪蛇蛇,长兄与时乐成亲的事才是根本原因,长姐应当知晓,长兄的性子那般古板,骤然要成亲肯定会觉得……不成体统。” “他就是道心不坚,要是真的道心澄明,像你当年那样,怎么可能一点不成体统的风月事就慌了。” 柳容音翻了个白眼,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柳故棠,“走走走,我去会会他,保证给你把他劝得明明白白。” “不必。”柳折枝一把按住她的胳膊,“长姐只管解救蛇蛇便好,无需帮忙劝什么。” 他哪敢用长姐劝啊,本来长兄心情就算不上,长姐劝人的方式实在是……要是真开口劝了,他都有点怕长兄会想不开了。 “放心吧折枝,我有分寸,绝对不打击他。”柳容音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身形消失在原地。 柳折枝愣了一下,突然就有点后悔找长姐了。 万一长姐去跟长兄打起来,他岂不是更不知道该帮谁,也不知该怎么劝了…… “折枝?怎么你一个人站在这?容音呢?” 正好柳浮川越挫越勇,又来找柳容音联络感情,柳折枝犹豫片刻,果断带着他一起回了自己的寝宫。 “兄长随我来,长姐去我那里了。” 对不住了兄长,若真打起来了,你去挨长姐的揍,那所有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长姐揍你,长兄劝长姐,蛇蛇劝长兄……甚好。 柳浮川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被骗去是做这个用处,还以为他在帮自己追柳容音,美滋滋的就跟着去了,到了地方才发现里面气氛不太对。 “那是……是墨宴在惨叫吗?”柳浮川不敢往里走了,“容音揍他呢?那我等容音消气了再……” 他话还没说完,里面就传来柳容音的一声怒吼,“柳故棠!你他娘的给老娘停手!谁让你打老娘弟妹的?你看看把他给揍的!鼻青脸肿变丑了折枝看着多辣眼睛啊!” 柳浮川吓得一激灵,“容音……容音是去劝架啊,还是去跟着一起打架啊?” 柳折枝欲言又止,最后迷茫的摇摇头,“不好说了,刚才是劝架,现在……” “谁丑了?我吗?啊啊啊!”墨宴惊恐的惨叫打断了柳折枝的话,“我就说不能打脸不能打脸!这可是柳折枝最爱的脸啊!!!” 一条龙慌不择路的从窗户飞出来,身后紧跟着冷着脸的柳故棠,再后面是撸胳膊挽袖子一看就是要打架的柳容音。 三人在柳折枝头顶就打起来了。 虽然有些乱套了,但还是有点用的,至少柳故棠没再往墨宴脸上揍。 “主人,他们还要打多久啊。” 001跑出来扑进柳折枝怀里,还没来得及撒娇就被柳浮川慌忙拉出去了。 “姑父你干什么?” “长嫂万万不可啊!” 俩人各叫各的,都把对方给叫懵了,这称呼乱得柳折枝两眼一黑。 “主人,我叫神女姑母,叫他姑父不对吗?这到底怎么论辈分啊?” “折枝,你们不叫他长嫂吗?” 俩人一起问柳折枝,柳折枝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兄长……姐夫……嗯……长嫂也……” 太乱了,好像怎么称呼都对,又好像怎么称呼都不对,柳折枝实在绕不过来了,感觉自己头都大了,柳浮川和001还盯着他等他给个定论,这场面他实在扛不住,最后飞身而上。 “长兄,还是去与我切磋一番吧。” 柳折枝说完直接拉着柳故棠进了浮生镜,不为切磋,只为先躲个清静理一理这混乱的关系和辈分。 “哎?!”柳容音正打柳故棠呢,打到一半人没了,对着空中突然出现的浮生镜一脸懵,“怎么说切磋就切磋了,不是找我来救场吗?” “长姐你别看了,快帮我看看脸上的伤。”墨宴捂着脸痛心疾首,“你有驻颜丹吧?一会儿疗伤之后给我来十瓶,我的脸绝对不能有一点闪失!” “对对对,你这个比较急。”柳容音落到地上急忙帮着疗伤,“你可不能变丑啊,折枝最喜欢好看的东西了,万一以后因为不够好看失宠了,那可真是……” “长姐,要不你先别劝了呢?”墨宴都要哭了,“你劝完我突然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我要是失宠了我还不如死了呢。” 柳容音:“……”我这回真是好心! “你在那傻愣着干什么?你劝劝!”柳容音突然朝着旁边的柳浮川吼了一声。 “来了!”柳浮川乐颠颠的上前,“弟妹啊,容音是真心劝你,她就是不会表达,你听我的,你这脸没事,伤好了不会变丑,长兄不可能对你下死手的,顶多就是吓唬吓唬你,我经常挨揍,我熟。” “长兄也往你脸上揍?”墨宴抽空问了一句。 “那不可能。”柳浮川摇摇头,“我是他亲弟弟他怎么可能往我脸上揍。” 墨宴:“……” 要不怎么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兄长这么精明一个人,跟长姐待久了,这劝人的方法都差不多了,专往人伤口上撒盐。 “哈哈哈哈哈哈……”001在旁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劝得好,太好了哈哈哈哈……” “你他娘的还笑!”墨宴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是因为你,不然老子能挨揍吗!” 001瞬间收了笑,叉着腰朝他翻白眼,“我是你长嫂,你再骂我一个试试!小心我去找柳故棠告状,让他出来之后还揍你!” “你……”墨宴被噎住了,沉默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件事,“谁规定非得你随长兄的辈分了,就不能是长兄娶了你,按你的辈分排吗?” 柳容音:??? 柳浮川:??! 001:!!! 这是所有人都从未想过的角度,柳浮川最先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长兄还得管我叫姑父或者伯父了?” 都不用人回答,他自己说完就打了个冷颤,“这话你自己跟长兄去说吧,就当我没听过,你可真敢想啊,长兄还是揍轻了。” 另一边,柳折枝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蛇蛇还敢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进了浮生镜还在帮他说好话。 “长兄,蛇蛇只是性子贪玩了些,绝没有不敬长兄的意思。” 柳故棠没出声,因为他刚看完墨宴给的图册。 活了几万年,头一回看到那般不堪入目的东西,他现在对墨宴根本无法直视,连面对幼弟都有些不自在。 “长兄若还觉得不够解气,回头我罚蛇蛇跪香,让他好生反省,如何?” 柳故棠眉头微皱,犹豫许久才开口,“折枝,你与墨宴,你是……” 话说到这就停住了,他实在是说不出口了,从前只知双修为房中秘事,如今看了那图册他才明白,男子与男子还是分……简直荒谬! “长兄是问……”柳折枝大概猜到这是在问什么了,也能理解长兄的难以接受,短暂的沉默后尽量措辞委婉道:“日后时乐也该是与我……差不多的处境。” 柳故棠垂在身侧的手一颤,堂堂神尊这辈子头一回遇到如此直击灵魂的打击,难以置信的看向幼弟,“这……” “长兄,我知道你觉得不成体统,但自古风月便存,怎可一味苛求存天理灭人欲,男子与男子为道侣虽是特殊了些,但也是情之所至,与男女两情相悦并无区别。” 他眼看着长兄脸色越来越难看,以为长兄道心都因此动摇了,不曾想下一秒就听长兄道:“男子与男子,男子与女子,都不该沉溺风月。” 柳折枝:??! 长兄你……我记得你不是修无情道啊! 352.来自长辈的压迫感 柳折枝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长兄这个人,越了解越会发现古板这个词还是太有局限性了,根本表达不出长兄的……与众不同。 分明也是道心澄明的,但却不是百无禁忌,跟他完全是两个极端。 “长兄,你未曾修无情道,为何要如此排斥风月事?” “不成体统。”柳故棠还是那句话,“即便有情爱,也可只谈情爱,何必沾染双修风月?那究竟是情爱,还是欲望?” “情不自禁之时便是欲望之始,长兄,两者并不冲突。” 柳故棠沉默不语,不与他字字反驳,但也是显而易见的不赞同。 兄弟俩就这么相对无言,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到底是柳折枝先开了口,“长兄回去……可曾将那图册看完了?” 柳故棠眉头紧锁,不想提那不堪入目的东西,但又是他问的,犹豫许久才点了头。 既然是看了,那柳折枝就放心了,不再与他多说此事,只召出倾云剑握在手中,“早就说要切磋一番,择日不如撞日,长兄今日可有兴致与我点到为止?” 柳故棠是有些痴迷修炼的,面对的又是最敬佩的先祖神尊,这种机会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应下,右手伸到身后,缓缓取出骨剑。 只这一个动作,柳折枝表情便逐渐严肃起来。 以己为剑,人剑合一的境界竟是这般练成的,开天辟地以来他还是头一回见,难怪长姐说他们真打起来胜负不好说,这一刻柳折枝彻底明白了。 他是在血脉上占了优势,长兄却是真正做到了勤能补拙,血脉不纯便对自己这般心狠,生生以骨炼剑,难怪能以混血之身一飞冲天,独揽神界大权。 “长兄,我若与你一同长大,不曾占了先天优势,今日怕是都不用比,便已分出胜负了。” 柳故棠执剑的手一顿,并未说任何过谦的话,只微微勾起嘴角,“能得先祖神尊如此评价,今日即便输了,也是虽败犹荣了。” 这还是柳折枝第一次见长兄如此展颜,根本不需要语言来表达,那种对大道的追求和对修炼的痴迷便展露无遗。 浮生镜中白茫茫的一片,周围没有任何景物,两人只是切磋,不需要任何梦境,相对执剑而立,衣摆几乎同时无风自动,下一瞬手中的剑便撞在一处。 剑气和灵力划过对方发丝,但绝不伤及分毫。 只一招便足以探透对手的境界了,柳折枝眸中闪过明显的震惊,“长兄的修为竟已超脱神境?在天尊之上?” 神境天尊已然是现有的修为划分最高境界,这世上除了创世神,柳折枝从未想过还有人能到此境界。 “这便是无欲无求之境。”柳故棠语气笃定,“折枝,欲望会让人分神。” 柳折枝:“……” 这话太认死理,但长兄的修为摆在那里,他一时间还真就无法反驳。 此时的浮生镜外,所有人都盯着方才突然开始剧烈晃动的浮生镜,连墨宴都顾不上他的脸了,愣在原地满脸不敢置信,“长兄的修为能跟柳折枝打得有来有回?” 他们看不到里面的景象,但光看这浮生镜时不时震颤一下便能知晓里面打得有多激烈,得亏是在幻境之中,这要是出来打,只怕大半个神界都得遭殃。 “浮生镜震一下便是一招,现在得有几十下了,混血神族之身跟创世神能过这么多招……”柳容音都看得啧啧称奇,“这弟弟是真行,万世才能出这么一个奇才啊,开天辟地后就只出了这么一个。” “难怪折枝转世是认他做长兄,他还真就担得起。” 柳浮川和001并不懂这些,这种级别的切磋以他们现在的能力也就只能看个热闹,墨宴却在旁边越看越心惊。 百招一过,竟是还没分出胜负,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一把拉住柳容音的衣袖,“长姐,这分明……长兄分明就是下一个……” 柳容音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把话全都憋回去。 事到如今柳容音也看出端倪了,柳故棠姓柳绝不是巧合,而是必然,或者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当年他们三个创世神全部陨落,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天地间没了真正的神明,自然要孕育出下一个可堪大事的神尊,柳故棠便是天地都认可的下一个神尊。 他接替的是柳折枝,若柳折枝转世失败,柳故棠便名正言顺开启新的神界历史和传说。 换句话说便是……即便柳折枝没有成功回来,反了天道这件事也是要有人去做的,被选中的那个人就是柳故棠。 连他们在围观都能看出这其中关窍,浮生镜中打斗的两人怎会不明白,百招过后柳折枝突然收了剑,表情严肃,“长兄,再打下去,十招之内我定会赢你。” “那便试试。”柳故棠一反常态,不仅没有顺着他,反而不依不饶示意他出剑。 柳折枝沉默不语,握剑的手越收越紧,眼看长兄径直打向自己,却未曾迎战,而是选择了侧身躲过,在不远处站定,脸色越发难看。 “长兄早已知晓自己被选中了,对么?” “今日之前还只是猜测。”柳故棠平静的看着他,“折枝,既然天命如此,你又何必一味让长兄坐享其成?” 柳折枝说的赢根本不是赢了这切磋,而是两人究竟谁去与天道做个了结。 若真的放开了打,各种手段都用上,柳故棠也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能过百招已是勉强,但不代表他没有能力去跟幼弟争。 若注定要一人与天道了结,一人自此掌管神界守护苍生,万万年前幼弟已然为此陨落一回,今时今日,那去了结的人便该是他。 即便没有这天命,他身为长兄也本就该爱护幼弟,断没有让幼弟冒险,自己留下坐享其成的道理。 “长兄……”柳折枝叹了口气,语气无奈,“这些年你掌管神界并无半点差错,神座已然认我为主,我与天道当年便有恩怨,如今我去断了前尘恩怨,若我身死道消,你便是名正言顺的神尊,神座也会认你。” “如此皆大欢喜之事,你何必与我为难?” “何来皆大欢喜一说?”柳故棠嗓音冷了下去,“折枝,你身死道消,墨宴随你而去,这便是你们的决定,对么?” “我身为长兄,失了幼弟与弟妹,谈何皆大欢喜?” 他边说边迈步朝幼弟走去,语气越来越沉,“你还想将长姐托付于我,长姐有了浮川为道侣,也算是有了牵挂,不会和墨宴一样随你而去。” “你算好了所有人的未来,可你又怎知长兄不能为你破了这死局?” “你我合力,还有墨宴,长姐浮川,连001都可为助力,谁教导你遇上这生死之事便一定要以一己之力抗下?” 柳折枝与柳容音是双生姐弟,柳容音从小便宠他,基本事事都听他的,若说是长辈教导,柳折枝扪心自问,万万年前也不曾有过。 长姐与他算不上教导,两人是相依为命一起摸索着走过来的。 如今看着长兄冷脸一步步靠近,他头一回感受到了些来自长辈的压迫感。 “折枝,说话。” 类似的话柳折枝也听墨宴说过,那时候他太社恐不敢说话,墨宴也这样让他说话,但…… 长兄说和墨宴说根本不是一回事,他最社恐的时候还敢揍墨宴呢,现在让他揍长兄,他真不敢。 长辈压迫感这东西跟年纪无关,他在长姐身上都没感受到过,在长兄这简直扑面而来。 “长姐不会教导你,才养成了你这般凡事一人硬扛的性子,如今我身为长兄,教导你便是责任。” 柳故棠走到柳折枝面前,头一回对这幼弟说了重话,“你所计划好的事,我不许,你也不能做,忤逆长兄,不敬长辈,折枝,你的规矩礼数难不成也要重学么?” “我……”柳折枝不自觉的气场弱了下去,“留长兄镇守神界是为苍生留退路,若所有人都参与此事,万一有了意外,谁来善后?苍生又当由谁守?” “你陨落万万年,天地顺其自然选中了我,若真有意外一同身死道消,那便让苍生去等下一个被选中之人。” 柳折枝沉默一瞬,眉头蹙起,“可这中间我未能顺应天命种下的因果,又有谁来负责?长兄,我宁可与天道同归于尽,也不想窝囊的死在这承担不起的因果之上。” “你一人承担不起,那便大家一起承担。”柳故棠抬手按住他的肩膀,“你不问,又怎知旁人愿不愿?” “不过是折损修为与寿命,即便因此成了废人,搭了一身修为,成了凡人只剩几十年可活,但至少还活着。” 柳故棠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无法抵消那些因果,但他无条件信任自己养大的弟弟,柳浮川绝不会事不关己,甚至会抢着帮忙承担因果。 “折枝,活着才是最要紧的,哪怕一家人都成了凡人,也无人会怨你,只会庆幸救下了你,没有留下遗憾悔恨终身。” 353.禁足三日 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柳折枝这辈子从未听过这般适用于普通人的道理,因为只有凡人才会只看生死,修士要讲因果,神明要讲责任,神尊要守苍生。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都比活着更重要,甚至连长姐与蛇蛇都已经接受了这样的思想。 “长兄,神族怎能只为……” “为何不能?”柳故棠打断他的话,“若我不能让你认同此事,那便是我这个长兄无能。” “折枝,你上有长兄,有兄长,即便要为这苍生赴死也轮不到你,长幼尊卑一事,你是神尊也无法更改。” “可……” “此事不必再议。”柳故棠彻底冷了脸,收回手冷声呵斥,“柳折枝,你既认了我做长兄,便要听长兄教诲,若你此刻反悔不认……” “今日过后,你我无亲无故,无论神宫还是神界,都不必你再多管。” 这话说的太重了,竟是要自此恩断义绝,柳折枝愣住了,明知这是长兄的威胁也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他赌不起,长兄像是真的发火了。 若再去商谈,他也保证不了长兄会不会真的说到做到,按兄长所说,长兄脾气也是算不上好的,只不过对他多有疼爱宠溺罢了,所以一直未曾让他见识严厉的一面。 “我……” “柳折枝。”他刚开口,柳故棠就又沉声叫了他的全名,语气比刚才还凶,看那架势,若是他再敢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下一秒就得挨收拾挨骂。 “我是想说……”柳折枝尴尬又无奈的往后退了一步,“长兄教训的是,惹长兄担忧,是我不对。” 误会他还要辩驳的柳故棠:“……” 气氛一时间多少有些尴尬,不知沉默了多久,柳故棠面无表情的拉住他。 并没有用力,只是虚虚的拉着胳膊,沉声道:“禁足三日静思己过,胆敢再犯……” “便不必再叫我长兄了。” 最后这句话他说的很轻,却听得柳折枝身体一僵,默默点点头,就这么被拉出了浮生镜。 “谁赢了?” 柳容音第一个凑上去问结果,柳浮川紧随其后,连001都伸长了脖子。 柳折枝站在长兄身后根本不敢吱声,柳故棠倒是淡定,神态语气都如常,只字不提浮生镜中兄弟俩争论了何事,只一本正经道:“自然是折枝赢了。” “我就知道肯定是折枝更厉害!”柳容音笑着看向柳折枝,突然发现弟弟情绪不太对,“折枝,你赢了怎么还不太高兴?” “我……”长兄拉着自己的手猛地一紧,柳折枝这辈子头一回这么怕谁,到了嘴边的话愣是没敢继续说,只缓缓摇摇头,“没事。” 仔细想想具体细节确实不方便跟长姐说,长兄都已经强行定了的事,还罚他禁足了,他何必再说出来让长姐去闹长兄。 他是不说话了,柳故棠也不是个话多的人,把他送进寝殿直接关上门,所有人都被隔在外面了。 这举动看得墨宴当场炸了,“长兄,我还没进去呢!柳折枝就算要休息也得是我陪着照顾着啊!” 他也知道柳折枝情绪不太对,还想着等人都走了再偷偷问问,这下倒好,长兄直接不让他进了! “蛇蛇……” 柳折枝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墨宴立刻凑上去,然后堪比被人当头一棒,因为他听到了做梦都不敢信的一句话。 “我被长兄禁足三日。” 何止是墨宴,在场所有人都懵了,只剩柳故棠八风不动的站在那,还叫来了婢女门亲自交待,“今日起折枝禁足思过三日,任何人不许入殿。” “凭什么!” 柳容音的怒吼比墨宴还快,而且比墨宴声音大,硬生生把墨宴刚出口的一个字给压下去了。 “柳故棠你他娘的要上天啊!不就是折枝打赢了你吗?你至于这么记仇?” 柳容音气得直咬牙,一把抓住001,抓贼似的给按地上了,“你他娘的马上把折枝放出来!不然老娘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丧偶!” “不是,关我什么事啊!”001一脸懵,“我跟你们是一伙的,我也要骂柳故棠!别拿我当人质啊!” 他们都闹成一团了,柳浮川偷偷凑到柳故棠身边,“长兄,这是闹哪出啊,枝枝身娇体弱的,又那么乖巧,只是能打了一点而已,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罚他啊。” “这样,你要是真火气没地方撒,你禁足我几日算了,揍我一顿也行,我替枝枝受了。” 柳故棠没出声,只眼神幽深的看了柳折枝一眼。 不用说柳折枝都知道,这是让他去看兄长有多关心他,这么好的兄长,怎会不愿帮忙承担因果。 他和蛇蛇还有长姐,若未曾顺应天命,他们三人分不完那些因果,三人都是死路一条,可若加上长兄和兄长,甚至001,那便不再是死局,是真真切切能够大家都活下来的。 只是代价大了些,而且无法估算,只能听天由命。 但……长兄心甘情愿,兄长看着也是会情愿的,如此看来,还真是他错了,不该问都不问就将两位兄长排除在外,半点不曾倚仗。 “长姐,蛇蛇,兄长。”柳折枝想通了,主动替柳故棠解释,“是我惹了长兄生气,被罚是应该的,不必为我求情,长兄做得对,是我错了。” 总算听到他改了态度,柳故棠松了口气,根本不管旁人怎么看自己,欣慰的朝他点点头,“你知错便好,这三日潜心思过。” “知道了,长兄。”柳折枝前所未有的乖巧,那模样看得柳容音和墨宴都反应不过来,全傻眼了。 这是我弟弟? 这是柳折枝?! 这下谁都不出声了,因为明显是在浮生镜里发生了什么,没人先开口去问,也不知该不该问,最后还是柳故棠先动了。 也不说话,走过去直接从柳容音手里把001救出来,因为事发太突然,还被001慌乱的踢了一脚。 “干什么?我还没来得急骂你呢!少拿我开刀!” 柳故棠深吸一口气,随手放开他,“那你就继续去做人质,让长姐打你。” “我……”001一噎,看看柳容音再看看他,默默拉住他的手又把自己拎住了,用行动告诉他宁可跟着他也不要再去被柳容音欺负了。 “你个墙头统!”柳容音翻了个白眼。 001不敢吱声,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长姐,他只是个系统,何必为难他。”到底是自己的道侣,柳故棠自己不解释什么,为001解释得相当及时,“他连人话都听不懂。” 001:??! 柳容音:…… 别管001怎么抗议,最终还是被柳故棠给带走了,还连着柳浮川和柳容音一起,总之就是不许有人求情,铁了心要禁足柳折枝。 至于墨宴…… 在柳故棠清场之前就变成了一条小龙,盘在草丛里假装自己不存在了。 柳故棠走之前往那个方向扫了一眼,没理他。 “柳折枝!” 人一走,墨宴立刻爬上窗沿,有柳故棠的结界在,他不敢硬闯,只能在窗外眼巴巴看着,“到底怎么回事啊?长兄怎么欺负你了?” “不是欺负我,是长兄猜中了我的计划。”柳折枝隔空揉了揉他的龙头,尽力安抚,“禁足是为了让我长记性,莫要一意孤行。” “啊……是……是这个意思啊……” 墨宴刚才还急得不行,一副要跟柳故棠拼命的模样,听到真相后不仅不急了,甚至还想跪下给柳故棠磕一个。 总算有人能劝动柳折枝了!!! 但他哪敢说出来,不光不能说,还得找对立场。 “我觉得吧,长兄这么独断专行肯定是不对的,你这身娇体弱的,哪能受得了禁足啊,还不让我进去照顾你。” 墨宴努力压下快要脱口而出的笑声,只剩一副心疼得要不行的模样,“但他毕竟是长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要不你就……听听长兄的?” “长兄他肯定是好心,是真想帮忙,而且他跟你一样是一心向道,说不定能想出点出其不意的办法解决这件事。” 柳折枝欲言又止。 “不是,我不是要劝你放下苍生,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万一长兄有办法呢?上一次是我不懂事,这次我肯定支持你,我们不是早就定好了吗,你去哪我都跟着你。” 他还在那努力表忠心呢,柳折枝听得更无奈了,“蛇蛇,我是想说长兄真的有办法,从前是我未曾想通,这次真的是我错了,长兄罚得对。” 柳折枝把浮生镜中柳故棠说的办法完整给他复述了一遍,墨宴听得眼睛都直了,“长兄和兄长真的愿意?!” “嗯。” “有救了?这回是真有救了?!” 墨宴激动得化成人形,都顾不得什么结界了,硬闯进去一把抱住柳折枝,“他娘的!太好了!终于有救了!长兄他有事真上啊!” “蛇蛇,结界……” 柳折枝有意提醒,他却根本注意不到,抱着柳折枝转了好几圈,最后得意忘形按着就亲,“亲一口亲一口,殉情哪有活着在一起好,活着才能亲啊!” 354.谁家弟弟这么可爱啊 “蛇蛇,蛇蛇你先……唔!” 柳折枝想提醒自己还在禁足,他闯进来不行,可惜墨宴根本听不进去,一心只想亲亲,手垫在他脑后,把他按在窗边的书案上便不管不顾的吻。 “小公子,神尊有令,禁足时不可……啊啊啊!” 墨宴连隔绝视线的结界都没设,婢女闻声赶来正看到柳折枝被压在书案上,吓得尖叫一声立刻跑去叫人,“神尊!快去禀报神尊!那魔尊欺负我们小公子!” 墨宴身形高大,还是魔族,行事更是跋扈无状,压着柳折枝把人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柳折枝是何表情,只能看到一点柳折枝推拒的动作。 即便两人是道侣,看到这样一个强迫一个推拒的场面,那婢女也很难不认为是魔尊在欺负人。 这告状的喊声一传进耳朵里,墨宴瞬间清醒了,抱着柳折枝抬起头一脸懵,“谁欺负了?老子亲自己道侣也不行?!” “老子就亲一下!还没干别的呢!” 他吼声比那婢女的喊声还大,本来被撞见这种事就够不成体统了,他还在那不知羞的喊什么只亲一下,柳折枝都让他气笑了,不等起身就先给他邦邦两下。 “又胡言乱语,被人听去成何体统。” “我不是故意的,是她乱喊我欺负你,我哪敢欺负你啊,不就是亲亲一下吗?”墨宴都快委屈死了。 好不容易亲一口,他连床榻都没上,就被当成欺负人的登徒子了,而且他跟柳折枝还是名正言顺的道侣。 这让他上哪说理去! 什么欺负人,这分明就是欺负他这个魔啊! “那也不可喊那么大声。”柳折枝照着他脑袋又是一顿邦邦,“婢女们都是女子,蛇蛇行事稳重些,不可唐突了姑娘家。” 她突然跑出来打断我们亲热,我还得稳重点让着她?! 墨宴完全理解不了这个逻辑,更对那劳什子礼数嗤之以鼻,但他不敢反驳,只能乖乖点头,“记住了,下回不敢了。” “蛇蛇还是先想想这回吧。” 对上柳折枝略显危险的眼神,墨宴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正要开口,柳折枝的灵力便包裹他全身。 墨宴:??! 等柳故棠赶来时,哪还有什么魔尊欺负小公子的画面,一眼望去,只见某条龙被打成蝴蝶结挂在窗边,随着风摇摇晃晃,偶尔不晃了还亲自用灵力把他自己重新晃起来。 连被撞破的结界都重新修复好了,柳折枝在结界内安静看书,墨宴在结界外老老实实荡秋千。 “长兄,有事么?”柳折枝抬眼看向窗外,仿佛看不到在窗户上晃悠的某条小龙,直接越过去看柳故棠。 那若无其事的模样看得柳故棠都不知该说什么了,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最后只摇摇头给了墨宴一个警告的眼神,身影消失在原地。 分明是来收拾墨宴的,但看在幼弟已经自行管教的份上,他还是给了幼弟面子,甚至都没把墨宴给带走,默许在这陪着幼弟了。 “长兄走了。”墨宴挂在那疯狂晃悠尾巴尖,“快把我放下来,我进去照顾你,真的,这次绝对不乱亲了!” 柳折枝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必,我自己可以。” 虽然拒绝了,但还是把他放下来了。 墨宴啪叽一声掉在窗户上,明明是条小龙,却浑身上下都透着懵,“什么叫不必啊,我不照顾你你怎么办?你根本照顾不好自己。” “蛇蛇,我在禁足。” “禁足怎么了?禁足只是不让你出来,又不是不让人进去。”墨宴不听,龙头蠢蠢欲动,还打算撞破结界闯进去,“我们这不算不听话。” “这话你去与长兄说。”柳折枝眼都没抬,一本正经的继续看书,“长兄若罚你,可不会罚你进来与我一起禁足,只会罚你回魔族。” 回魔族倒是没什么,还更逍遥自在了,被赶出神宫也无所谓,但是……出神宫就见不到被禁足的柳折枝了! 墨宴一双竖瞳都瞪圆了,疯狂摇头,“不不不,我就在这陪着你,我看看你就行,惹不起惹不起,坚决不能惹长兄。” 开什么玩笑,长兄连柳折枝都给罚了,罚他就是顺手的事,他得老实点。 “嗯,乖蛇蛇。”把他给吓住了,柳折枝总算松了口气。 错了便是错了,长兄罚这三日禁足已经很轻了,他必须好生反省,或许长兄说的对,他万万年前便没有严厉的长辈管教,所以才养成了如今的性子,处事方式也有些偏颇。 应当改一改,绝不可再辜负长兄一片苦心。 他是打定主意认罚不出来了,墨宴也老实了,旁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没过半个时辰柳容音就先大张旗鼓的来了。 院外的婢女根本拦不住,更不敢强行去拦,说了两句“大小姐不可”便放弃了,只派了一个人跟着进来,朝柳折枝行礼道:“小公子,我们拦不住。” 柳折枝微微颔首,“无妨,你们下去吧,我自己与长姐说。” 神尊说一不二,二公子纨绔,大小姐行事豪迈不管不顾,整个神宫就只有这位清冷淡漠小公子最平易近人了。 小公子说了无妨,婢女们便放心了,既无人通报神尊,也无人再进来打扰。 “折枝,他罚你就真认啊?想出来就出来,走,长姐带你玩去。” 柳容音站在窗前语气不满,还随手扒拉两下墨宴的龙头,“你个没出息的玩意,救折枝出来都不敢,还得老娘亲自出手!” “长姐,与蛇蛇无关,此事也不怪长兄,确实是我做错了。”柳折枝不打算跟她说实话,免得长姐听说自己之前的计划被气到,也要加入讨伐自己的队伍,只含糊道:“错了就该罚,是我自愿的。” “你自愿个……”过于粗俗的字眼被柳容音及时咽回去了,“折枝,你不用不好意思,忤逆长兄怎么了?非要按辈分算,老娘还是柳故棠长姐呢!他得听老娘的!” “我同意了,你出来随便玩,柳故棠要是有事就来找我!老娘腿给他打折了!” 柳浮川走到院门口刚好听到这句话,刚跟婢女们周旋完,进门腿就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因为这话太熟悉了,柳容音每回都这么威胁他,说什么再纠缠就打断腿,然后…… 也是真打,照着腿打,要不是有灵力能疗伤,他现在腿都数不清断了多少回了。 “你来干什么?”柳容音被他纠缠多了,现在看见他就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故意挑刺,“你长兄罚折枝,你来看热闹的?” “怎么可能,我绝对是跟枝枝一伙的啊。”柳浮川略显讨好的笑笑,顶着她警告的眼神站在她身边,“长兄罚人就是这样的,但这已经是最轻的了,我只在年少时被禁足过,后来惹祸了都是直接挨揍。” “长兄还是很疼枝枝的,就是这回有点过分了,不过问题不大,等长兄想通就好了,很快就能亲自把枝枝放出来,他心软着呢。” 两人都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向着柳折枝,无条件判定都是柳故棠的错,把柳折枝都给听无奈了,又耐心解释了一回,“是我自己犯了错,长兄罚我是对的。” “那不重要,谁家孩子不犯错啊,我们枝枝已经很乖了,是长兄他太严苛,这样不好,做长辈的太严厉了谁能受得了。” 柳浮川温柔又宠溺的朝他笑笑,“枝枝头一回挨罚吧?你肯定不习惯,这样,我跟你换换,我进去替你禁足,你跟容音出去散散心,三日后再回来。” “长兄不会太较真追过去找你的,此事我这兄长替你扛了,以后这种事都找我,我挨罚比你专业多了。” 说着就要往里进,真打算跟柳折枝换。 “兄长,真的不必如此,我在里面好生反省,不想出去玩。” 面对明知自己是先祖神尊也依旧把自己当孩子的兄长,柳折枝心都软得快化了。 从前当真是他错了,钻了牛角尖,觉得不该牵连长兄与兄长,保他们安然无恙才是对的。 如今看来,不止长兄不同意,兄长也是万万不会让他拿命换什么岁月静好的,如此溺爱他的兄长,他从前竟然非要将其隔绝在外,连问一问可愿帮他都觉得不该。 简直荒唐又可笑。 “兄长,你进来,我与你说说话。” 三个人在外面等着,却只有一个人被叫进去,柳浮川先是一愣,很快就受宠若惊的凑上去,“枝枝只跟我说吗?” “嗯。”柳折枝点点头,丝毫不避讳长姐和蛇蛇,“想与兄长谈谈心。” “好,我即刻进去。”柳浮川顶着墨宴羡慕嫉妒的眼神,以及柳容音的怒瞪,就这么昂首挺胸穿过了结界。 他一点都不怕长兄察觉,要是真不许旁人探望,长兄早就亲自看守了,哪会这么放水。 “枝枝,我来了,你想说什……哎?哎!!!” 刚走进去就被幼弟抱住了,柳浮川人都傻了,这辈子没想过自己能有这种待遇,根本不敢相信幼弟会主动给自己一个如此亲昵的拥抱。 “看看把我们枝枝给委屈的。”柳浮川回神后立刻抱住幼弟,语气温柔得都快化成水了,“我就说长兄不能这么罚你,没事,我们不管他,你要干什么,玩什么,我都陪你。” 有弟弟的感觉是真好啊,谁家的弟弟这么乖这么会撒娇啊? 是我家的!我这身娇体弱的幼弟可爱死了! 柳浮川嘴角疯狂上扬,手上一下一下拍着柳折枝的背,跟哄小孩似的,“我们不理长兄了,以后兄长照顾你,让长兄好好反省反省。” 355.这玩意生来就是给你玩的 气氛突然温情得让墨宴都不好意思吃醋了,柳容音也表情有些复杂。 柳折枝的性子说是清冷,实际上许多时候都算得上有些呆,很难跟谁亲昵,除了双生长姐和墨宴,柳浮川是第一个让他如此主动亲近的人。 这哪是拥抱,根本就是柳折枝的认证,从今日起柳浮川就彻底是一家人了,能跟长姐一样亲近到不分彼此的一家人。 柳浮川自己也乐得不行,激动的同时还不忘多问了一句,“枝枝啊,你抱过长兄没有?” 难得如此与长辈温情一会儿,他这么一问,柳折枝瞬间清醒,退开一步尴尬的摇摇头,“长兄的性子……应当不会喜欢这般不合规矩。” “你还真别说,连我长大以后都没再抱过长兄,我也不敢。”柳浮川笑得有些无奈,“长兄对你比对我温柔多了,我去抱他他估计以为我惹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祸。” “不过你要是抱长兄一下……”柳浮川后面的话没说完,因为他想象不出那会是什么画面,说不定长兄会当场愣住。 “抱一下?!”柳容音突然惊呼一声,把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 “长姐,你……” 不等柳折枝问完,柳容音直接朝他摆摆手,身影快速消失在原地。 “长姐这是怎么了?”墨宴一脸懵,见柳浮川追出来,还拉住他追问,“你惹长姐了?还是长姐暗示你抱她一下?” 柳浮川:??! 思路一下就被他打开了,柳浮川眼睛都瞪圆了,“容音让我抱她?真的?” “当然是真……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就隔空挨了邦邦,墨宴捂着脑袋不敢出声了。 柳折枝心累的叹了口气,“兄长,追求长姐只靠想象和自欺欺人是没用的,你摸着良心问自己,长姐方才真的有可能是暗示你抱她的意思么?” 他也想看破不说破,但实在是看不下去兄长被蛇蛇给带偏了,长姐可不是他,被误会被强行脑补都不甚在意,长姐怕是会把兄长给打死。 “那……那万一是容音不好意思直说……” 柳浮川还心存最后一点侥幸,柳折枝坚定摇头,“兄长,你清醒些,长姐下手不会留情面的,你想想长姐是会不好意思的性子么?” 柳浮川欲言又止,最后彻底沉默了。 因为真不是,柳容音那性子都能拿着春宫图当话本看,怎么可能不好意思抱一下。 他一下就有点心如死灰的意思了,刚被幼弟治愈的心灵刹那间千疮百孔,墨宴看着都有点同情了,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没事,你按照我教你的追,肯定能追上,我是过来人,你看我追柳折枝,追到最后应有尽有,柳折枝爱我爱得不可自拔,没我就不行。” 柳折枝本人就在旁边听着,愣是没反驳,宠他的蛇蛇宠得让柳浮川都快羡慕死了。 “要是容音以后也对我这样就好了,弟妹啊,你追枝枝大概追了多久?” “没多久。”墨宴认真给他算了一下,“也就之前几十万年,加上后来这几百年。” 柳浮川刚复活的心彻底死了。 几十万年,这叫不多?! “蛇蛇,你不如不劝。”柳折枝在结界内哭笑不得,其实他知道蛇蛇是好心,但这好心对兄长来说太沉重了。 “不是,几十万年就能追到心上人,这不值得高兴吗?”墨宴满脸不解,“这简直是气运滔天啊!” 柳浮川人麻了,以前所有人都说墨宴是恋爱脑,他没信,今日彻底信了,甚至对墨宴给他上的课都产生了怀疑,决定以后得选择性的相信,必须有自己的判断。 不然要是真追个几十万年,他怕是不用活了,被容音打也早就给打死了。 “兄长你别要死不活的啊,追心上人多快乐啊!” 墨宴完全理解不了他的颓废,还一个劲鼓励他,“你有个可以追的机会就已经很幸运了,你至少没跟长姐是师徒,或者长姐要让你给他当儿子,说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而且还不是死对头!” “你走的全是捷径啊!我要是像你这样,我做梦都能笑醒!” 他是在劝柳浮川,却把柳折枝给听心虚了,虽然一个字都没提自己,但柳折枝听到他话里字字说的都是自己曾经的离谱行为。 “蛇蛇,你过来。” 听到柳折枝叫自己,墨宴立刻停了滔滔不绝的羡慕和劝说,努力把脑袋往窗户里伸,就着刚才柳浮川把结界弄出的洞和柳折枝说话,“怎么了?我没惹祸,我真是在好心劝……” “啵!” 响亮的一个亲亲落在额头上,墨宴嘴里的话戛然而止,被他给亲懵了。 “这……这是……” “蛇蛇辛苦了。”柳折枝又凑过去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蛇蛇亲亲。” 从前的自己实在太不解风情了些,多亏蛇蛇一直抓着不肯放,不然换成任何其他人,两人就是有再深的缘分只怕都要断了。 “亲!”墨宴一下就来精神了,变出龙尾往他手里一放,“摸!随便摸!这玩意生来就是给你玩的!” “不辛苦!才几十万年辛苦什么?我还能再追几百万年!” 他们俩浓情蜜意,柳浮川在旁边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看看自己有没有红鼻头,变没变成系统们常说的小丑。 正尴尬着,柳容音突然拉着柳故棠出现在门口,柳故棠面沉如水,口中还一直在重复一句话,“成何体统……” 被女子如此拉扯,即便是长姐他也接受不了,这根本就不合礼数,更何况长姐如今还算是弟妹,避嫌都来不及,怎能这样一直被拉着。 “行行行,到了就给你放开了。”柳容音翻了个白眼,放开他之后还嫌弃的甩了甩手,顺手往柳浮川衣服上擦了擦,“要不是你不肯来,谁愿意硬拉着你,老娘可是神女!” 长姐又去惹长兄了,柳折枝左看看右看看,根本不知道该帮谁,索性不说话了,只默默摸蛇蛇的尾巴,时不时捏一捏,好玩又能缓解压力。 就知道他这种时候不会应付,墨宴自觉上前,“长姐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拉他过来一下。”柳容音朝柳故棠扬扬下巴,“去吧,折枝找你,你进去,折枝有话跟你说。” “折枝找我直说便是,为何如此?”柳故棠十分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还特意看向柳折枝求证。 柳折枝也是懵的,又转过去看向长姐。 “你抱他一下。”柳容音偷偷传音过去,“别问为什么,折枝你听我的,他进去你就抱他一下就什么都解决了。” “这……这不好吧……”柳折枝传音都是犹豫的,“长姐,长兄性子古板,你若想玩闹,与蛇蛇和兄长都好,还是放过长兄吧。” “不是玩闹,折枝你听话,别问,直接抱就行。” 柳容音连传音带疯狂使眼色,柳折枝心中不解,但又不想让长姐失望,最后只能对着柳故棠点点头,“是我说的,长兄先进来,我与你细说。” 他说话柳故棠自然相信,想都没想就进去了,看到幼弟朝自己靠近也没有任何怀疑,更没有躲,还放柔声音询问,“折枝可是有什么……” 不等他说完,幼弟突然略显紧张和犹豫的抱上来,柳故棠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止是他这个当事人,外面的柳浮川和墨宴都看傻了,谁也没想到柳折枝会敢抱长兄。 连柳折枝自己都心里没底,抱上就立刻要退开,却在后退的瞬间突然被回抱住,耳边传来长兄一声轻叹,“确实不该如此重罚,禁足三日有些过了。” 能把一向清冷沉稳的幼弟逼得这般委屈的抱上来,柳故棠是真心疼了,想都没想就撤了结界,放开幼弟后还给横抱起来,直接放上床榻,“折枝好生休息吧,禁足一事……罢了。” 柳折枝全程都是懵的,听到这话更是愣住了,“长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这些时**也累了,是长兄未曾照顾好你,竟还与你争论,罚你禁足,长兄对不住你。” 跟着进来的墨宴和柳浮川听得目瞪口呆,万万想不到事情会是这个发展,刚才柳折枝还被禁足呢,现在就是长兄给柳折枝认错赔不是了。 只有柳容音满意的点点头。 这就对了,我就说没人能扛得住老娘那么乖巧可爱的弟弟抱一下! “长兄。”柳折枝都有些不知所措了,挣扎着要起身,“此事并非你想的那……” “好生休息。”柳故棠不由分说的把他按回去,“日后不会再罚你了,今日盒饭是长兄昏了头。” “什么叫当啊,就是你昏了头!”柳容音在旁边冷哼一声,“你说罚就罚,还罚了整整三日禁足,你知道折枝那么身娇体弱,若是被你气狠了,对身子多不好吗!” “是我思虑不周。”柳故棠微微颔首,又拿出许多天材地宝交给墨宴,“这些都给折枝养身子。” 说完一挥手,又是一堆新奇物件和稀奇法器,全都放到柳折枝怀中和身侧,“拿去玩吧,就当是长兄与你赔罪。” 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今日自己当真是昏了头失了分寸,竟让幼弟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想到柳折枝委屈撒娇抱上来的画面,柳故棠更心疼了。 日后还是幼弟犯错便罚浮川或是墨宴吧,万万不可再如此有失偏颇。 356.我要贴贴!要亲亲! 说好是禁足三日,结果不仅没禁足,柳故棠还亲自守了柳折枝三日,那可真是事无巨细的照顾,把墨宴都给看得直懵。 原则上他是绝对不允许有人比他会伺候柳折枝的,但这个人要是长兄,他娘的他是真争不过啊! 也不是柳故棠多会照顾人,而是人家往那一坐他就比不了,那种稳重严肃的气质,对幼弟内敛但深沉的疼爱,他装都装不出来。 他一看见柳折枝就不行了,那嘴就不能闲着,要么是缠着柳折枝说话,要么是去亲柳折枝,总之正经不了一点,哪有长兄那种斯文淡定啊。 站边上一看,柳折枝和柳故棠都是仙气飘飘仙风道骨的类型,画面那叫一个唯美,兄友弟恭得让人羡慕,他跟人家兄弟俩都不像一个世界的。 “长兄,要不今日还是我喂柳折枝喝药吧,你这当神尊日理万机的……” “无妨。”柳故棠压根没看他,盛了一勺药送到柳折枝嘴边,动作已经十分熟练了,语气也学着尽可能的温柔,“长姐说的对,折枝经不得气,这药要喝满七日,既是我气的,便要细心照顾好折枝。” “长兄,我真的没生气,我……唔……” 柳折枝这几日已经解释过许多次了,可惜长兄根本不听,今日也是一样,刚开个头就被长兄把药喂进了嘴里。 其实药一口全都喝了会少受些苦,但长兄坚持一勺一勺的喂,长姐之前还在旁边说这样才对,他愣是不敢反驳。 “今日吃这种零嘴吧。” 柳故棠喂完一勺药又拿出剥好的糖炒栗子喂到他嘴边,柳折枝主动吃进去了,毕竟这种一勺药一块零嘴的规律他已经习惯了。 长兄照顾人是真的精细,那种按部就班的精细连他都自愧不如。 就是他的蛇蛇忍了三日,如今似乎要碎了。 “长兄,这些事蛇蛇便可以做好,我……我与蛇蛇也都习惯了,不必劳烦长兄。” 他把话说的很委婉,不至于伤了长兄的心,又帮蛇蛇争取些机会,不曾想长兄听了他的话回头看向他的蛇蛇,眼神是他都能感受到的嫌弃。 “禁足时救折枝出来都不敢,出息。” 墨宴:??! 柳折枝:…… “不是,长兄那是你把柳折枝给禁足的,我这……我是孝顺长辈啊!” 墨宴本来就要委屈死了,现在还被这么嫌弃,没忍住当场反驳,“我要是真救了,回头你要是说我没规矩,不让我再进神宫见柳折枝了,那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你没规矩的还少么?”柳故棠语气更冷了,“抢折枝出神宫的事你也做了不止一回了。” 长兄不愧是长兄,一句话堵得柳折枝和墨宴全都哑口无言。 哪里是墨宴没规矩,分明每回都是柳折枝诸多纵容宠溺,陪着墨宴一起没规矩。 但柳故棠肯定是不会再训斥幼弟的,是以这罪名全都安在了墨宴身上,还怪他该不守规矩的时候偏偏学好了,这回又不抢柳折枝回魔族了。 墨宴不敢吱声。 长兄宠柳折枝是毋庸置疑的,但就是宠得有点不顾别人死活。 “折枝性子纯善仁爱,你身为道侣却不会规劝,若我未曾及时察觉,你便连身死道消之事也由着他?” 左右已经说到这里了,柳故棠索性提起了正事,一边喂柳折枝喝药,一边严厉训斥墨宴,“劝不动折枝便算了,竟也不知与长辈商量,你这道侣做得倒是轻松,只管顺着惯着折枝。” “我……额……这……”墨宴一下就站直了,挺直腰背连狡辩都不会了。 其实他想说他不敢,柳折枝也不让他跟别人说,但仔细一想,他确实是错了,若偷偷跟长兄商量一下,说不定早就有对策了。 说到底还是他跟柳折枝一样,都觉得不该多牵连两位兄长。 “你什么?”喂完了药又喂了几颗蜜饯,柳故棠回头放**碗,对着墨宴上下打量,“你这般无底线的顺着哄着,只会害了折枝,就算再如何深情疼宠,难不成连最基本原则都一同打碎了,不管折枝死活了么?” “我……我忍不住啊长兄。”墨宴实在没招了,索性想什么全给说出来了,“柳折枝,那可是柳折枝啊,他一跟我说话我就忍不住全听了,我是真舍不得他有一点不高兴,他一喊我蛇蛇我……我都恨不得直接把命给他!” 说到激动处,他还一把拉住柳故棠的胳膊,“长兄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他往那一站什么都不用做我就控制不住了,让我干什么都行!我一想到他是我道侣,我做梦都能笑醒!” “他还跟我说蛇蛇亲亲,他一亲我我心都要化了,我觉得我生来就是注定被他亲的!” “长兄!长兄你知道吗?他一摸我尾巴我就觉得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龙!那些毛茸茸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只要老子不死!他们连做妾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沉浸式恋爱脑把柳故棠都给整不会了,沉默的听了许久,最后转头看向柳折枝,什么都没说,但那复杂的眼神却把此刻想说的话表达的淋漓尽致。 他一直这么疯癫么? 柳折枝无奈扶额,许久才憋出一句话,“长兄,蛇蛇他……他是情意太深了些,平日里还是很正常的。” 墨宴都癫成这样了,在他嘴里竟然也只是一句不痛不痒的情意太深,柳故棠深吸一口气,硬把想说幼弟也有点太溺爱道侣的话给咽回去了。 幼弟能有什么错,那般乖巧柔弱,只是……只是太心善罢了。 “罢了,我让浮川去给他也熬些药吧,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就算柳折枝能忍,柳故棠身为长兄都跟疯癫的弟妹丢不起这个人,若不是幼弟认准了这个弟妹,他现在甚至想直接把发癫的某条龙扔出神宫算了。 眼不见为净。 等他一走,墨宴秒变正常人,迫不及待的冲过去抱住柳折枝,脑袋搭在柳折枝肩膀上,对着那白嫩的侧颈疯狂贴贴蹭蹭。 “三日了,你知道我这三日是怎么过的吗!” “我是名正言顺的道侣啊!竟然连近你的身都不行!” 蛇蛇委屈,蛇蛇叭叭说,恨不得说个三天三夜把每一刻的委屈都说给柳折枝听。 柳折枝自然也是心疼他的,主动亲了他两下后有些语重心长,“可你那般气走了长兄,等长兄再回来更要遭殃了,还要与我一起喝那苦到心肝都颤的药。” “没事,跟你一起喝挺好,就是让我喝毒药我都愿意。” 墨宴仰头在他微张的红唇上亲了一下,想把他按在榻上吻,又怕柳故棠一会儿突然回来,只能依依不舍的放开,搂紧他的腰直叹气,“长兄还说我太顺着你哄着你,他自己不也是这样吗?就说这回禁足,堂堂神尊竟然朝令夕改。” “长姐想出的主意让你抱长兄一下,她自己估计都想不到会有这么吓人的结果,这几日长兄就差把你捧在手里时刻盯着了,这哪是长兄啊,就是亲爹养儿子也没有这么过分护着还不让人靠近的。” 一想到自己身为道侣竟然整整三日碰不到柳折枝一下,墨宴的怨气就比鬼还大,挤进柳折枝怀里连蹭带滚,最后直接变成龙身把柳折枝缠住了,尽可能的亲近,“我不行了,再这么下去我就活不了了,我要贴贴,要亲亲,你快想个办法把长兄糊弄走。” 他是真受不了了,都开始撒泼打滚闹腾柳折枝了。 一条小龙缠在身上撒娇,龙角还一个劲往自己身上蹭,弄得有些痒,柳折枝宠溺又无奈的笑笑,揉着他的龙角答应了,“蛇蛇再忍忍,容我想个合适的法子让长兄莫要再这般觉得我身子娇弱。” 长兄也是好心,更是担心自己,柳折枝心里清楚,长兄只是太过负责了而已,不愿让他这个弟弟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甚至因为之前凶了他罚了他,有些想要多相处联络感情,或者缓和关系的意思。 别说是他没有生长兄的气,就是真的被气到了,也不可能这么久还不消气,都是自家兄弟,还是长辈,哪有过不去的隔阂。 “那倒不用,你身子娇弱是真的,又不是装的。”这一点上墨宴的想法和所有长辈都一样,柳折枝就是身娇体弱,不能离了人照顾。 “你就随便想个办法让长兄把照顾你的事全都交给我,我照顾你这么多年了,更有经验,而且你那么喜欢我,那么爱我,没有我亲自照顾你,你肯定也不适应,也会想的,对吧?” 有他的纵容,墨宴的脸皮厚与日俱增,当着他本人的面都开始敢说这种话了,见他没有立刻回答,还晃悠着尾巴尖去挠他的下巴。 “对吧?对吧对吧?你说了最爱我,离开我会想我的,你肯定不会骗我的对吧?” 柳折枝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对他的装乖和投其所好撒娇根本没有抵抗力,捏住他的尾巴尖点点头,“对,蛇蛇说的都对,我努力想法子便是了,你乖一些,莫要惹长兄,待哪日长兄心情好了,我再随你回魔族住些时日。” “那就这么说定了!” “啵啵啵啵啵……”墨宴跟个啄木鸟似的,激动的往他嘴上一连亲了好几口,每一下都用力到声音特别响亮。 老子说什么来着? 男人会撒娇!道侣魂会飘! 恋爱脑就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357.我会想念蛇蛇 “长兄是说……墨宴也得喝药?还是治疯癫之症的?” 正逐字逐句研究墨宴教的追求之法呢,突然被长兄委以如此重任,柳浮川脑子嗡嗡的。 “他不疯癫么?”柳故棠淡定的看着自己这个已经有些走火入魔的弟弟,“你跟他学过之后都有些疯了,他本人自然更疯癫。” 柳浮川:“……”长兄你是会骂人的。 “那长兄与长嫂如何了?” 他这么一问,柳故棠原本平静的表情骤然僵了一下,即便很快恢复平静,眉头也还不自觉的微微皱着,看得出是极其苦恼此事。 “不是人,听不懂话,闹腾。” 柳故棠给了三个极其中肯的评价,最后轻叹一声,“合籍大典先抓紧筹备,至于规矩也挑合籍用得上的教,剩下的日后再说。” 001本身就是系统,还是那么受柳折枝宠爱的系统,自然是被娇惯习惯了的,柳浮川倒是能理解,点点头说起自己,“长兄,我与容音……” “你与道侣之事,不必与我说。”刚被墨宴的疯癫恋爱脑给荼毒过,柳故棠再也不想听什么情爱了,冷声打断他的话,“你熬药便是,我还要回去照顾折枝。” “哎?哎!”在他身影消失前,柳浮川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长兄,我们是亲兄弟,可以互相帮助啊,我跟容音,你跟长嫂的事,我们说出来一起想办法不是更好吗?” “不好。” “不是,没有不合规矩窥探长兄私密事的意思,我是说我们可以互相出主意。” “不必。” 柳浮川:“……”长兄你真是油盐不进啊! 本来是可以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事,长兄说什么也不肯配合,柳浮川没办法,只能不情不愿的放手,“行吧,那长兄你去照顾折枝,若是累了我就去接替你。” “你先管好你自己。”柳故棠略显嫌弃的目光落在他面前写得密密麻麻的“恋爱笔记”上,“整日沉溺情爱,已经多日不见你勤奋修炼了,即便长姐为你解决了神格一事,你也并非高枕无忧,修炼不可荒废。” “说到这个……长兄,你跟我交个底,那**在浮生镜跟枝枝是不是提起天道的事了?” 只要不谈情爱和柳容音,柳浮川的脑子和智商就还是在线的,语气正经了不少,“枝枝心思重,什么事都想自己扛,不愿与我们说,与天道一事,他应当不会想让我们跟着帮忙。” “算你还有些做兄长的觉悟。”柳故棠语气缓和了许多,“折枝打算将长姐交给我们照顾,神界让我守,他带着墨宴与天道同归于尽,这是他做的最坏的打算,被我猜中后争论许久,我不允,便罚了他。” “是枝枝能做出来的事。”柳浮川摇摇头无奈一笑,“那长兄可曾与他说,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帮他?” “嗯。”柳故棠顿了顿,突然严肃嘱咐,“此事不可让长姐知晓,折枝都未曾细说,他最了解长姐的性子,你莫要节外生枝。” “容音……”柳浮川欲言又止,最后心虚的摸摸鼻子,“我尽量。” 柳故棠一个冷眼扫过去,他腿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但还是坚持解释道:“长兄,这男人成了家,他就不能只听长辈的了,道侣的话也得……也得听啊。” “而且你要是非得细算,那容音也算是我长姐,也是长辈。” 柳故棠无话可说。 毕竟他说的句句在理,不听话是真有不听话的理由,自己身为长兄,总不能去跟长姐或者弟妹争个高低。 “你有分寸便好。” 养了弟弟几千年,今日柳故棠才终于体会到是该放手的时候了,弟弟有了道侣,本就该交给道侣去管教,他再过多插手便不合适了。 “日后不可再胡闹,既已成家,便自觉收心,若辜负长姐,我定不饶你。” 柳浮川连连点头,被教导时这都是肌肉记忆,等脑子反应过来时长兄都要走了,他赶紧再次凑近拦住,“长兄,你这是何意?今日说的这么……这么郑重,日后便不管我了吗?” “成家后我还如何管你?你该学会自己承担责任了。”柳故棠面色凝重,“浮川,你长大了,守护道侣成家立业都是你该做的了。” “我……长兄,这不对啊!”一听以后没人给自己惹祸兜底了,柳浮川彻底慌了,“我们是亲兄弟,我再怎么长大也是你亲弟弟啊!” “长辈应当学会放手。” “不不不,不对劲,长兄你听我给你捋捋啊。”柳浮川伸出一只手,掰着手指头给他捋,“你,我,枝枝,我们兄弟三人,我跟枝枝都有道侣了,你要是按成家了算,那枝枝不是也……难不成我们就都不管枝枝了吗?” “你为何不管折枝,身为兄长爱护幼弟本就是不可推卸的责任。”柳故棠皱眉看着他,“我更不会不管,折枝还那般小,无人照顾怎么行。” “那枝枝也成家了啊,我是说不能因为我成家你就不……” “你成家了更该学着多爱护幼弟。”柳故棠只答了这么一句,但那不赞同的眼神彻底给了柳浮川答案。 柳浮川人麻了。 懂了,就是我不配了呗? 长兄你是真双标啊! “神宫事务你也要学着慢慢接手。”柳故棠沉声嘱咐,“浮川,成家后便该学着独当一面了,这几日堆积的事务你便去试着处理吧,若有何处不懂再来问我。” 柳浮川:??! 长兄人都走了,他还站在原地愣神。 不对啊!长兄去照顾枝枝,把堆积的事务全给我了?我成苦力了是吗?! 刚才光顾着想长兄双标,此刻长兄走了他才想明白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他究竟被长兄给绕进去多少回。 又是成家立业独立承担责任,又是接手神宫事务,柳浮川越想越想哭。 长兄你可真是我亲长兄啊,没有这么套路亲弟弟的! 养弟千日用弟一时,柳故棠毫无心理负担,回到柳折枝那还柔声安慰幼弟,“浮川会处理近日事务,你安心修养便是,我照顾你并不会耽误什么。” 柳折枝都听得懵了一下,“所以长兄去了这么久,是交待兄长帮忙处理事务了?” “给他些锻炼的机会罢了。” 柳故棠说的一本正经,柳折枝和墨宴对视一样,嘴上都没敢出声,墨宴却偷偷传音给柳折枝,“长兄都学坏了,竟然拉兄长做苦力,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蛇蛇真厉害。”柳折枝欣慰传音,“用词竟然如此准确,看来这几日的书没白读。” 柳故棠在照顾柳折枝,还不让墨宴近身,墨宴闲着没事做,为了能接近兄弟俩那种斯文又仙风道骨的气质,硬逼自己看了三日的书。 如今这么一被柳折枝夸,他更有动力了,一下就精神了,“那当然,我最爱读书了!” 由于太激动,甚至忘了传音,没头没脑的话被柳故棠听个正着。 整个寝殿瞬间安静下来,气氛一时间尴尬得让柳折枝都有点没脸面对长兄,墨宴就更不用说了,一下就老实了,站在原地心都死了,等待长兄宣判。 柳故棠沉默两秒,冷声道:“既然这么闲,你也去帮浮川,魔族不能接触太多神族事务,做些杂事倒也无妨。” 他回来之前柳折枝还在墨宴商量如何支走他,这下倒好,没把他支走,墨宴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我……额……我其实……” “蛇蛇去吧。”不等墨宴找借口拒绝,柳折枝先一步开口了,“有长兄在,不必担心我。” 虽说有被长兄罚了的嫌疑,但柳折枝对自己的蛇蛇很自信,蛇蛇处理事务特别厉害,连乌烟瘴气的魔族都能治理得有条不紊,何况本就秩序森严的神族。 眼下正是蛇蛇好好表现,多博取长兄好感的机会,否则只怕蛇蛇的疯癫形象要被长兄记上一辈子都改变不了了。 他都这么说了,墨宴自然要听的,而且还默契的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信誓旦旦跟柳故棠保证,“长兄放心,有我辅佐兄长,绝不让长兄照顾柳折枝分心一星半点!” 难得听他说句正常的人话,柳故棠看他的眼神终于像是看个人了,微微颔首,“去吧。” 墨宴依依不舍的看向柳折枝,柳折枝犹豫片刻,硬是订着长兄刀子似的眼神,主动拉住他亲了一下额头,“蛇蛇乖些,莫要胡闹惹祸,早去早回。” 这下墨宴笑得脸都要烂了,却还没走,直勾勾的盯着他,“还有呢?” “还有……”柳折枝思索一番,“我会想念蛇蛇。” 要的就是这句话,他话音刚落墨宴就疯狂点头,“我也会特别特别想你,我走了啊,我真走了,我真真真走了。” 柳折枝宠溺的摸摸他的头,“乖蛇蛇。” 这一套流程下来,墨宴才美滋滋的去当苦力,他一走,柳折枝对上长兄不理解的目光和无语到拧紧的眉头,心虚的靠在床头装作自己也是床榻的一部分,呼吸都放轻了。 “折枝。”柳故棠开口时声音无奈到了极点,“他并非是什么乖巧之辈,哪里需要你对他这般……” “我知道,长兄。”柳折枝眼中的柔情还未收敛,提起墨宴便语气温柔许多,“但蛇蛇喜欢这样,他既然要装,我配合便是了,若是不够宠他纵容他,他会没有安全感。” “不知长兄可曾听过病娇?蛇蛇从前便是那般,我多看旁人一眼他都会慌乱,怕那人把我抢走,怕我宠爱旁人胜过宠爱他,说到底还是我当年不通情爱种下的因。” 柳折枝说到这里没有一点觉得麻烦或者不耐,反而神色怜爱,“蛇蛇一直追随我的脚步,我的喜怒便是他的喜怒,甚至连是非黑白都以我的态度为判断标准,即便心里不认同也会尽力伪装,我全都知晓。” “他这般不易,我宠爱纵容他些,也是情理之中。” 他说了这么多,柳故棠全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更没有一点声音,等他发觉自己说的太投入了,再回神时眉心突然一痛。 “长兄?”毫无防备被人暗算,柳折枝瞳孔微颤,不敢置信的看向眼前让他完全信任的长兄。 那是带着长兄气息的神识和灵力,他绝不会感觉错。 “一点封印罢了。”见他逐渐开始意识模糊,身体也无法动弹,柳故棠倾身扶着他躺下,又细心为他盖好被子,“折枝,你若不背着我去与天道了结,这封印便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费尽心机支走所有人,又引他说墨宴的事,不过就是为了让幼弟放松警惕好将这封印种下,如今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柳故棠总算松了口气。 “睡吧,长兄守着你。” 358.都是你溺爱折枝 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被长兄暗算,柳折枝哪里睡得着,就算碍于封印暂时沉睡,神魂待在识海里都忍不住去想这离谱的暗算。 长兄的神识封印还在识海中存在感极强的闪烁,到最后柳折枝的神魂都被气笑了。 那般古板到克己复礼的长兄,竟然利用两人血脉相连,分散他的注意强行给他识海里种下封印,甚至不惜用上了心头血,整个封印都带着明显的血腥味。 长兄为了不让他乱来当真是煞费苦心,可问题是他真的已经知错了,根本没打算单独去寻天道做个了结。 他在长兄心中到底是有多不听话啊…… 两个时辰后,柳折枝终于克服了封印带来的影响幽幽转醒,一睁眼就看到长兄端着药碗坐在床边,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勺药就喂了过来。 “长兄……”柳折枝无奈的叫了他一声,都有点不知该说长兄什么好了。 “实在不知如何约束你,只能出此下策。”柳故棠行事一向坦荡,并不回避此事,反而明确与他道歉赔罪,“此事是长兄的错,封印巩固三日后彻底稳固,你想长兄如何赔罪都好。” “先把药喝了,免得那封印让你不舒服。” 这要是墨宴,柳折枝绝对要给他一顿邦邦,可这人是长兄,柳折枝觉得再荒谬也不好教训,更何况长兄态度这般诚恳,初衷也是为他好。 不知两人僵持了多久,最后到底是柳折枝微微抬头把药给喝了。 谁都没再出声,一个喂一个喝,等一碗药都喝完,蜜饯也吃完,柳折枝才起身轻叹一声,“长兄,你这封印……” “无论你在何处,我都可知晓。”不必他说完,柳故棠便知道他想问什么,先一步细致的给他解释,“封印限制你动用一半灵力与人打斗,我可及时感知你动用灵力,若当真遇到什么危险,及时解开便是,绝不会让你陷入危险。” 真是难为长兄千方百计寻来如此有针对性的封印了,既能不让他去找天道了结,又能保他不会被别的危险伤到,柳折枝一时间都有些哭笑不得。 “长兄寻这封印寻了几日?” “浮生镜出来后便翻阅古籍秘术。” 果然是长兄的行事作风,柳折枝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支走蛇蛇与兄长也是筹谋已久?” “嗯。” “这封印需要长兄守着我三日,以血入药加深封印效果?” 他能猜到这些都不难,柳故棠也不瞒他,坦然颔首,“你我修为不相上下,血脉上你便胜我一筹,我想完全种下封印,并非易事。” “那若是我说我不用这封印便会听长兄的话,长兄也不信,对么?” 柳故棠沉默片刻,表情严肃的点头,“嗯。” 柳折枝:“……”长兄真是真诚得让人无话可说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互相都交了底,柳折枝还能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被长兄守着照顾着,再每日按时喝双份药。 一份养身子,一份巩固封印。 柳折枝已经完全认命了,整个人就是个无情的喝药机器,本着忍过三日就解脱的原则相当配合,不曾想第一日夜里墨宴就发觉了不对。 帮兄长忙总不能夜里也跟兄长住在一处,他一回柳折枝的寝殿便觉得柳折枝不太对劲。 “你身上长兄的气息比我的气息还浓,我今日走的时候还没这样呢。” 柳故棠就在边上守着,墨宴不敢直接说,只能偷偷传音去问柳折枝,“桌上的蜜饯数量也不对,比平日少了一倍,你喝了几碗药?有点不对劲啊……” 看着粗心大意的人,其实最是心细如尘,尤其是面对和柳折枝有关的事,一丁点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长兄他……”柳折枝犹豫了,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与蛇蛇说封印一事,毕竟是种在识海中,只有道侣神交才可进入的识海,以蛇蛇那醋坛子的性子,只怕又要闹了。 “以血入药,所以气息才变浓了,多加了一份养身子的药,吃的蜜饯自然也多了。” 蛇蛇吃醋倒是好哄,就是自己的腰有些吃不消,柳折枝最后到底是选择了善意的谎言。 这么说倒也说得通,墨宴没多怀疑,再加上柳故棠多少了解了他的恋爱脑,不打算被他知晓此事,也未曾提起,好歹第一日算是糊弄过去了。 等第二日柳容音再来探望,一进门就看破了一切,指着柳故棠直瞪眼睛,“你给折枝种了什么封印?你他娘的活腻了!” 双生姐弟间多少是有些感应的,柳容音刚靠近柳折枝发觉了他识海中多出的封印,鉴于柳故棠刚罚过禁足,下意识觉得这又是什么惩罚。 “长姐,此事不怪长兄。” 眼看是瞒不住了,柳折枝索性把前因后果全说了,包括自己原本的打算,说完就默默靠在床头努力降低存在感,可惜还是没躲过长姐的眼神攻击。 柳容音的眼刀嗖嗖往他身上戳,“又想自己扛着所有事?还要带墨宴一起走把我留下?你是长姐我是长姐!” “长姐,我……” “你什么你!”柳容音是真发火了,踩着椅子伸手把桌子拍的咣咣响,“柳折枝你真是能耐了,说好了我是长姐你是弟弟,你就这么骗我!当年瞒着我一回,这回又要瞒着我,我这个长姐就是摆设是吧!” “用不用我管你叫一声兄长啊!” 柳折枝心虚的摇头,“自然是不用的,长姐你消消气,莫要……” “不用你管我!你根本没拿我当长姐!”柳容音的怒吼声震得人耳朵都发疼,气到脸都红了,“老娘那么信任你,你倒好,你还骗上瘾了!怎么着,还得老娘跪下求你什么事都告诉我一声吗?” “我看我也别管你叫兄长了,我直接管你叫爹算了!” 柳折枝被训得不敢出声了,低着头靠在床头怎么看怎么委屈,可怜见的柳故棠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在旁边劝柳容音,“长姐,折枝也是为你好,而且我已经罚过他了,还是别……” “老娘没骂你是吧!” 柳容音狠狠一拍桌子,指着他又是一顿吼,“有你这么惯着弟弟的长兄吗?这种事还惯着!这是要命的事!你罚他什么了?禁足一日都没到就放出来了!你他娘的这叫罚?!” 柳故棠欲言又止,因为确实是他朝令夕改,但有一件事他越想越觉得不对,根本不可能承认这无中生有的事。 “长姐,我何曾惯过折枝?只是折枝身娇体弱,格外疼爱照顾些罢了,都是合乎规矩的,与对浮川并无太大差别。” 柳容音:??! “他娘的!你装!你再装!没惯着?没差别?” 柳容音都让他气笑了,“柳浮川要是敢不要命,你会这么轻易饶过他?你不得把他腿打折了!你还能帮他瞒着我?” “柳故棠,老娘告诉你,折枝现在这样都是你给惯的!当年只有老娘这一个长辈的时候,折枝乖得不像话!根本不可能这么欺瞒长辈不听话!” 分明方才还在教训柳折枝,如今倒改成怪罪柳故棠溺爱柳折枝了,柳故棠越听越不对劲,眉头紧锁,“长姐,你若如此计较,那如何能算是我将折枝溺爱至此,你溺爱折枝便少了么?” 他堂堂神尊,又本身就不是话多的人,但今日是涉及幼弟的教育问题,无论如何他都忍不住不多言了。 “不说万万年前如何,就说当日折枝被禁足,那与我撒娇的法子难道不是长姐想出来的么?我罚折枝时长姐千方百计阻拦,如今又来说我过分溺爱,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好好好,你这么跟老娘算是吧?”柳容音撸胳膊挽袖子,“那咱们就好好算算,当时我是不知道因为这事才罚折枝,你也不知道吗?这么大的事抱一下就过去了,事后你为了哄折枝还陪了这么多日。” “法器玩具更是给了不知多少,谁家长兄罚弟弟,没罚完不说,事后还给亲自赔罪?你这不叫溺爱?折枝就是被你给这么教坏的!” 柳故棠脸色一冷。 “长姐总说折枝身娇体弱,折枝认我前你便从来不曾严厉管教过。” “你管老娘之前管没管,你就说你自己,同样都是弟弟,你对柳浮川和对折枝待遇一样吗?” “自然都是同等待遇,我对两个弟弟从不有失偏颇,都是一视同仁,只是折枝年幼,要更多留意罢了。” “放屁!折枝比你年纪都大!你就是过分溺爱!刚才我教训他你还拦着,我说他两句都不行!” “我若训斥折枝,长姐便不拦着了么?当**分明都要与我动手了……”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柳折枝在旁边听得一脸迷茫。 按理说不是应该都来训我么?怎么到最后成了长姐和长兄吵,互相把怒气发泄在对方身上了? 那我……我究竟要不要拉架啊? 若是要开口劝一劝,应当先劝谁? 似乎跟长兄与长姐谁更溺爱我有关?先劝更溺爱的那个?但……好像不分伯仲啊…… 他又不会了,默默望向门口。 乖蛇蛇快回来,此事我又不知如何处理了。 正想着,柳故棠和柳容音突然都转头看向他。 “折枝,你来说究竟谁更溺爱。” 柳折枝:“……”要不你们还是一起训我吧。 359.把药倒进去就行 虽说这场争吵是因自己而起,但面对长兄长姐让自己说谁对谁错的要求,柳折枝真没法参与,无论是哪个长辈他都不想得罪。 可偏偏两个长辈都在气头上,谁也不肯让步。 其实柳故棠根本没想争论这种事,但他真心觉得自己没有溺爱幼弟,被柳容音这么一说,他哪能不澄清。 本来很理智的人,在幼弟的教育问题上根本理智不了一点,到最后柳折枝数次暗示实在没结果,只能暗中传音问问墨宴有没有空回来救救自己。 他有预感,若是自己未曾处理好这个问题,长兄不一定会跟长姐打架,但长姐一定会跟长兄动手。 神殿内,柳浮川头一回接手神族事务,虽说从前也看过长兄如何处理,但终究只是在边上看着,未曾亲自上手,如今刚接手两日,昨日才勉强熟悉些,今日正是要批阅那些写满事务的玉简之时。 那些玉简不说堆积成山吧,但也绝对不少,就算投机取巧用灵力分门别类筛选出全是废话没什么用的,剩下的也得大半日才能看完。 “长兄整日就看这些玩意?这跟柳折枝在修真界看的那些东西挺像啊。” 墨宴随手拿起一个被归类到废话连篇的玉简看了看,都把他看笑了,“这可比那些给柳折枝请安的好笑多了,这么多字全是给长兄歌功颂德,你们神族的人拍马屁都这么长篇大论吗?” “这种事不止神族,在哪都避免不了。” 柳浮川摇摇头直叹气,“长兄三令五申让他们别说废话,有话直说,但还是有人借着问安的机会写这些废话,都以为长兄能看见,其实平日都是我随手给扔了。” “正经事都忙得处理不完,谁愿意看那些废话,长兄多厉害还用他们说?这不是有目共睹的事吗?” 别的事柳浮川可能不那么坚定,但在崇拜长兄这件事上,他绝对首当其冲。 “但如今的问题是长兄字迹与我不同,我若想批阅这些玉简……”柳浮川眉头微微皱了皱,“被人看出来怕是不太妥当。” “那你就模仿长兄的字迹呗。”墨宴随手递了桌上可以当作法器的玉笔过去,“这笔长兄应该是常用,上面全是长兄的气息,不怕他们发现不对。” 柳浮川转头看傻子似的看他,“弟妹,你脑子里想的全是枝枝吧?我要是能模仿长兄的笔迹,我还用在这发愁?” “为什么不能模仿?”墨宴一脸懵,“你就写呗,长兄都让你来当苦力了,你还管那些破规矩呢?” “跟规矩有什么关系,长兄的字迹岂是旁人能模仿出来的?” 墨宴:??? 迎着柳浮川不解的目光,墨宴拿着那玉笔在空中缓缓写着三个字:柳折枝。 无论是字迹还是神韵,都跟柳故棠一模一样。 柳浮川:??! 他都看傻了,看看那三个字再看看墨宴,最后翻出长兄写过的字挨个笔画对比,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一点区别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弟妹,你还有这本事?” 伪造神尊字迹,这要是传个信出去,随便沾染点长兄气息,无论给手下的什么人,都足以随意调动人手了。 修为、心境、灵力,这三者都可影响每个人的字迹,如此修士的字迹便是独一无二,绝无伪造可能,今日倒好,让他看见了有人能当场伪造得足够以假乱真。 “你们神族不会吗?” 墨宴更懵了,“我在修真界就伪造柳折枝的字迹帮他处理事务啊,我后来写字都是柳折枝亲自教的,学他的字迹更像,这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的吗?” 柳浮川彻底傻眼了。 “恕我直言,你有这独门绝技,足够被长兄通缉了。” 墨宴:!!! “不是啊,我可没干坏事!”墨宴吓得直接把笔给扔了,“我以前不知道这回事,柳折枝也没跟我说过,我以为人人都会呢!” 他当年是为了帮柳折枝,不让柳折枝劳累,才学了模仿柳折枝的字迹,会了许多诀窍,一直以为这玩意是个人都能学会呢,谁知道在正道是这么严重的事啊! “弟妹,你慌什么啊。”柳浮川都让他逗笑了,“都是自家人,你也是好心帮忙,我还能害你不成?方才就是打个比方,即便长兄知晓此事,也绝不会怀疑你什么的。” “不不不,还是别有这种可能的好。”墨宴连连摆手,“你是不知道现在长兄对我的印象有多差,我跟长兄之间隔着的都不是代沟,而是柳折枝。” 难得有个吐槽的机会,墨宴说起这个可精神了,坐上桌子就开始叭叭叭,“长兄他不懂情爱,就看不惯我对着柳折枝恋爱脑,他根本就不知道恋爱脑对一个男人的重要性,不像兄长你,你听劝啊,长兄那性子是真犟啊,根本不……” “咳咳……” 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十分刻意的咳嗽声,一时间整个神殿安静得诡异,墨宴惊恐的回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小光球从上方的神座下面飘出来,落在地上化作表情幸灾乐祸的少年。 “我就睡个觉,可不是故意偷听啊,你们非得当着我的面说柳故棠坏话,我又是个系统,自带录音程序……”后面的话001没说完,安静欣赏他们破防的表情。 柳浮川僵住了,墨宴何止是破防,他都破音了,“你怎么会在这睡觉?!你还能在神座里睡?!” “我不是要嫁给柳故棠吗?他平时就待在神殿,我当然在神殿了。” 系统慢慢悠悠的从台阶上走下来,“而且我的主人是神座的主人,我和神座算是一家人,我在那睡一会儿怎么了。” 墨宴:…… 你别说,他这话还真句句在理。 “哎……这可怎么办啊,不小心收获了你们的把柄,我是交给柳故棠呢,还是交给柳故棠呢?” 柳浮川和墨宴对视一眼,最后几乎同时认命的叹了口气。 “你想威胁我们干什么啊?” 这话可是问到点子上了,001也不跟他们卖关子,立刻走过去在他们耳边说了一堆自己的计划。 “你说枝枝让你勾引长兄?!”柳浮川当场惊呼出声。 “兄长你小点声!”墨宴一把捂住他的嘴,“别让长兄听见了,这是柳折枝给的任务!” 看他接受这么良好,柳浮川都惊呆了,被放开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就一点都不惊讶吗?枝枝怎么会给这种不成体统的任务,还是……还是对长兄!” “因为长兄不开窍,不通情爱,给他春宫图他看完了还直呼不成体统。” 这事墨宴多少知道一点,还详细给他解释,“兄长,柳折枝行事一向都是这么简单粗暴的,他不光是想让勾引长兄,还想直接生米煮成熟饭,让长兄承认修道不耽误风月情爱。” “简单来说就是道理讲不通了,只能让长兄亲身体验。” 柳浮川听得目瞪口呆,“还……还可以这样?”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001作为当事人,表现得比墨宴还淡定,“反正早晚都是要被压的,我肯定不会出力,我只能躺平,成亲了不都是要经历那种事吗?你们人类就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早结束我还能早点回系统总局。” 说着还翻了个白眼,“谁愿意在这处处都是规矩的神宫待着,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烦死了。” 柳浮川完全说不出话了,被他嘴里那些直白的语句震惊到失语。 这长嫂真是……真是彪悍啊。 什么躺平什么被压,长嫂敢说他都不敢听! “多大点事啊,这种事我熟。”墨宴一手搂住柳浮川的肩膀,一手搂住001的肩膀,“上回柳折枝撮合闻修和染月用的那种药还剩了不少,咱们找个机会往长兄的茶里多倒点,再让长兄和长嫂共处一室,用结界和阵法一层层封住……” “别!我什么都没听见!”柳浮川吓得直接弹出去了,退后好几步还在拼命摆手,“跟我没关系啊,我绝对不会干这种事,长兄会杀了我的!” “你看你这胆子小的,这是为长兄造福的好事!”墨宴拿出几瓶药晃了晃,“就这个,一瓶可能对长兄没有太大影响,但要是全放进去,别说是长兄,就是柳折枝自己估计都扛不住。” 他正要自告奋勇帮忙,突然脑海里传来柳折枝的传音,“蛇蛇,你此刻可有空回来一趟?” “有!我马上回去!” 墨宴都没问是什么事,一口答应下来后看看手里的药,最后直接塞柳浮川怀里了,“兄长,柳折枝有事找我,你辛苦一下,倒进去就行,特别简单,你忙着,我先走了啊。” 说完人就没影了,柳浮川想拦都没来得及。 他一走,神殿里就剩下两个人,柳浮川看看手里的药,急忙想放下这烫手山芋,却刚动一下就被001的冷哼打断了。 “你要是不帮忙,刚才那个录音我可就给柳故棠听了,而且这药现在也沾染了你的气息,我要是跟柳故棠说是你给我的,你猜你有几条命够柳故棠揍你?” 柳浮川手一抖。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天杀的墨宴!你是真不干人事啊! 360.没人扛得住你的甜言蜜语 “我来了我来了!” 墨宴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柳折枝身边,都没看周围是什么情况,第一反应就是抱住柳折枝把人严严实实的护在怀里,然后才低头柔声询问,“怎么了?” 比柳折枝的回答先到的,是柳故棠和柳容音危险的眼神。 墨宴硬生生被看到后背发凉,后知后觉的抬头看向面前的场景,发现长兄长姐都在,吓得差点从榻上掉下去,抱柳折枝的手都有点抖了。 “这……怎么……怎么回事?”墨宴一脸懵,“把我骗回来再揍我吗?” 面前的两个长辈都在气头上,谁能回答他,不真动手揍他就已经是看在柳折枝的面子上了。 “蛇蛇。”柳折枝动作自然的把他护住,传音与他言简意赅的讲了自己的困境,最后还特意多嘱咐一句,“千万不要惹长兄与长姐,否则今日我也护不住你了。” “就这?”墨宴一点没当回事,扣着他的腰信誓旦旦保证,“看我的吧,所有你不擅长的事我都擅长,我给你处理好。” 传音一结束,他立刻放开柳折枝,下了床榻站在柳故棠和柳容音面前,把柳折枝挡得严严实实,对着两位长辈嘿嘿一笑。 “长兄,长嫂刚才还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呢,他是个系统,又不懂神宫规矩,憋得已经受不了了,再看不见你估计就要跑出去惹祸了。” 听他提到001,柳故棠也想起来自己已经好几日不曾回去照顾未来道侣了,尤其那道侣听不懂人话还爱闹腾,沉默片刻后对着柳折枝商量道:“折枝,我回去看看他,很快便回来,可好?” “长兄去忙吧,蛇蛇回来会照顾好我的,不必急着过来,还是看顾时乐更要紧。” 柳故棠微微颔首,身影消失在原地。 “长姐。”只剩下柳容音,墨宴神秘兮兮的走过去,“你快回寝殿看看吧,兄长今日从我那拿了那种药,肯定是要给你用的,说不定已经下在你寝殿里了。” “那种药?!”柳容音惊得声音都高了一倍,“你确定是那种?!”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墨宴点头如捣蒜,“他是兄长,我也不好忤逆,只能先给了药稳住他,这才赶紧回来跟长姐说,免得长姐上当。” “他娘的!”柳容音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又用力拍拍他的肩膀,“算你小子干件人事,长姐没白疼你!” 说完直接消失在原地,连气息都明显透着怒气。 墨宴看着只剩下二人世界的寝殿满意的点点头,回头迫不及待的抱住柳折枝邀功,“我就说交给我绝对没问题吧,两边都不得罪,还能完美帮你解围,你放心,等长兄和长姐下次来就不会再为难你继续让你回答之前的问题了。” 问题是都解决了,但柳折枝万万想不到他是用这种方式解决,竟然还可以用这么缺德的方式解决,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许久才轻叹一声,“蛇蛇,就没有……体面些的法子么?” 他想让蛇蛇用些正常的方式解决,并非拆东墙补西墙,救了自己坑了旁人,还是一次坑两个,长辈小辈无差别的坑,谁都没放过。 饶是他有恋爱脑在身,对蛇蛇的滤镜有城墙厚,此时都觉得蛇蛇被长兄长姐等人不是特别待见也全都是有原因的了。 若换了他被旁人这般坑,他肯定也是想动手打人的,以他的性子都不会只是想想,此刻怕是早已打了许多回了。 “这不够体面吗?” 墨宴懵了,一脸的不敢置信,“长兄长姐走的时候都没对我们有意见啊,这还不体面?” “我是说不要坑了旁人。” “啊……”墨宴恍然大悟,“那你刚才也没说啊,我以为解决了就行呢,这个办法最快,我光顾着担心你太为难了,想让你早点解脱。” “不怪蛇蛇,是我未曾说清楚。”柳折枝的纵容虽迟但到,对蛇蛇是根本没什么底线的,明知蛇蛇今日惹了兄长和001,依旧轻声安抚,“日后若是出了事,我出面为蛇蛇说和便是。” 墨宴又爽了。 被柳折枝溺爱的感觉比双修都让他着迷,欲望远远比不上情感,他就喜欢这种柳折枝只宠他一个人的感觉。 他撒娇耍小心思柳折枝都知道,但就是愿意配合他宠着他,安全感给的太足了,可比整日变着法喝醋好多了。 “只是……蛇蛇若是要正常解决此事,应当如何做?” 柳折枝沉思许久才问出这句话,他是真的好奇也是真的想学,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蛇蛇擅长交际和应付这种事,他太想知道正确答案了。 最好能学下来举一反三,日后遇到差不多的场景便可用上,不必一直这般束手无策,还要让蛇蛇回来帮他应付。 上回是柳故棠有意让他学,还特意支走了墨宴,今日却是他自己主动要学,这两种情况可是天差地别,墨宴都听得愣住了。 “你要……你想开始学这些?” “嗯。”柳折枝认真的点点头,“蛇蛇愿意教么?” 墨宴张了张嘴,没出声,保持这个状态许久才犹豫道:“那我教会了你,下回你用不上我了,还爱我吗?” 柳折枝:??? “情爱一事与此事有何关系?我只是想学学正常的交际之事罢了。” “那我教会了你,不就对你又少了个用处吗?”墨宴问的一本正经,“你不会的我全都会,这样你才能离不开我,你学会了我会的那些,回头你不要我了怎么办?” 柳折枝:“……”懂了,蛇蛇又在撒娇。 一连几日都不能近身,今日终于有机会独处,他一眼就看出了墨宴是借题发挥,撒娇想跟他多亲近,想让他哄一哄。 “我从前社恐时还需要蛇蛇帮忙应付旁人与我说话,后来我克服了社恐,能正常与人交流了,可曾不要蛇蛇了?” 柳折枝有理有据,不止是哄他,更是用事实让他明白绝不会不要他,甚至认真回答了他一开始的问题。 “无论我学会了什么,对蛇蛇的情意都不会变,我与蛇蛇长相厮守,并非因为蛇蛇对我有何用处,情爱便是情爱,何需掺杂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就知道!”墨宴激动的往他嘴上亲了一口,“我就知道你最爱我,永远永远只爱我,对吧?” “那是自然。”柳折枝毫不犹豫的点头。 这下墨宴彻底飘了,把他按在榻上就是一顿不依不饶的吻,直到他喘不过气才勉强放过他,微微退开些乐呵呵道:“这不是挺会的吗?你把应付我的这些话,变通一下拿去应付长兄和长姐也是一样的。” “没人能扛得住你那些甜言蜜语,长兄长姐听完绝对当场迷糊。” 柳折枝本来就没把气喘匀,还有些晕晕乎乎,听完这些话直接懵了,“什么叫都是一样的?” “就是哄他们,说好听的,他们问到底谁更溺爱你,你就跟他们说……” 墨宴清了清嗓子,捏着嗓子用一种尖细滑稽的声线给他示范,“能得长兄长姐溺爱,我自然高兴极了,长辈疼爱哪里能分得出多少,只要是疼爱,那就都是一样的。” “大概就是这样。”墨宴恢复自己原本的声音,美滋滋的给他讲解,“你比我会说这些斯文的话,到时候你再自己发挥一下,怎么好听怎么说。” 柳折枝听得眼睛都亮了,简直醍醐灌顶,“原来不是要回答问题,也不是要选出谁更溺爱,而是顾左右而言他。”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答不出来就不答,我刚才跟长兄长姐说的那些话,本质也是这个意思。” “嗯……但与方才蛇蛇说的差远了,蛇蛇那样可是害苦了兄长,只怕兄长要无缘无故的挨揍了。” 001闲得无聊想出门不是什么大事,柳浮川要用那种药给柳容音可是天大的事,柳折枝不用想都知道长姐一定会打兄长。 “你说这个啊,兄长也不算无辜,因为那药他真有。” 柳折枝:??! 对上柳折枝震惊的目光,墨宴嘿嘿一笑,“我回来之前塞兄长手里了,儿子……长嫂,长嫂让我们帮忙勾引长兄,就是你给的那个任务,做这种事当然是那些药效果最好了。” 柳折枝听得眼里的震惊越来越多,最后根本就是惊呼了,“蛇蛇是让兄长把那药给长兄下在茶水中?!” “对啊,怎么了?”墨宴不明所以,“你上回帮闻修不就是这么帮的吗?” “闻修只需一点便够了,长兄的修为与我不相上下,若想在长兄身上发挥药效……” “我知道,我给了兄长好几瓶,他都放进去绝对够了。”墨宴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才。 “可是……那药都是粉末。”柳折枝越说越哭笑不得,“蛇蛇,若是几瓶药一起倒进去,先不说一杯茶可能装得下那么多,若真全部倒进去,那还是茶么?” 好几瓶粉末倒进一个茶杯中…… 墨宴想了一下那个画面,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杯……粥。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60-370 361.是墨宴指使的! “快快快,柳故棠回来了!” 001察觉到柳故棠的气息靠近,立刻开始疯狂催柳浮川,“墨宴有事真上啊,刚回去就把柳故棠给骗来了,你赶紧准备好。” 柳浮川手里拿着那几瓶药,都已经不是进退两难了,是根本就没有退路,最后咬咬牙,到底是点头了。 “长嫂,要是我因为此事被长兄收拾,你可得救我啊。” 赌一把吧,就赌以后长嫂能管得了长兄,不然……不然他就真完了。 柳故棠踏入神殿之时,看到柳浮川一本正经在书案前处理事务,001也在不远处变成小光球乱飞,那模样确实是有些躁动,在这神殿中待不住了。 他没理忙碌的弟弟,走过去抓住飘来飘去的小光球,基本已经放弃跟001沟通了,直接强行给变成人身。 眨眼间捏着小光球就变成了拎着个不停扑腾的少年,柳故棠没有立刻放开,而是上上下下打量一遍他的衣着,确认完全合乎教过的规矩,这才放手。 “你是不是有病!” 001一恢复自由,转头就指着他的鼻子骂,“我就是不喜欢变成人!人身丑死了!系统的本体能量球才好看!我是最好看的系统!” “不成体统。” “体你大爷!”001狠狠给了他一脚。 柳浮川看看长兄身上的脚印,再看看001气呼呼的表情,对这长兄单方面挨打的场面啧啧称奇。 谁说长兄不懂情爱的?这不挺会的吗?多宠啊! “消消气,长嫂消消气。”刚才他还担心自己帮忙下完药要完,这回他心里可有底了,端着两杯茶就凑上去了,一杯递给001,另一杯递给柳故棠,“长兄你也喝茶。” 边说边用灵力把那几瓶药全倒进去,借着衣袖遮挡把这个动作做的完美无缺,然后稳稳当当将茶杯往长兄面前一送。 就像柳折枝不会怀疑长兄暗算自己一样,柳故棠也不会怀疑弟弟给自己下什么药,只当他是来劝架的,接过茶杯刚想喝,看到盖子倾斜后露出来的画面,动作猛地顿住。 “长兄,怎么了?” 柳浮川很是镇定,一点不慌,他只是怕长兄中招后收拾他,根本不怕长兄现在发现那茶有什么不对。 他们可是亲兄弟,哪有长兄喝弟弟给的茶还要先检查有没有被动手脚的道理。 柳故棠抬眼看向他,“喝茶?” 话音落下,那茶杯也被隔空送到了他手里。 “对……对啊……”柳浮川察觉到危险,腿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却强装镇定的笑笑,“长兄,这茶怎么了?你不爱喝?平日都是喝这个啊。” 柳故棠沉默的扫了茶杯一眼,杯盖被掀开,露出茶杯里面的景象。 柳浮川闻声看去,只见茶杯中一滴水都没有,满满的全是白色药粉,因为药粉太多,下面与茶混合的都被盖住了,看上去好像他直接给了长兄一杯……春、药?! “让我喝茶?”柳故棠声音冷得都要结冰了。 “不是,长兄我……这是……”柳浮川想要狡辩,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身后先一步传来001的惊呼,“天呐!你竟然给柳故棠喂那种药!这是什么天打雷劈的好弟弟啊!孝顺死了!” 柳浮川:??! 你说清楚,到底我们俩谁该天打雷劈? “柳故棠,你弟弟可真孝顺,这么看主人还是不够了解你这个长兄,原来你喜欢吃这种东西啊。” 001不遗余力的甩锅,差点把柳浮川给气得当场吐血,眼看他是不准备承担责任还想把自己献祭出去挡刀了,一番权衡利弊之后硬是咬牙扛下了这口黑锅。 “长兄,我就是……就是开个玩笑,枝枝给我几瓶这种药,说是好玩,我就试试。” 虽然是要挨揍,但提起药是从柳折枝那来的,柳浮川觉得长兄会给面子。 果然,刚才还眼神要杀人的柳故棠表情肉眼可见缓和了几分,“折枝年纪还小,贪玩也正常,你身为兄长怎可跟着一起胡闹?今日是用量太大被我发觉,若我未曾发觉,你可知要惹下何等大祸?” “就是啊,我主人贪玩是正常的,你这样就是你不对了,你可太能惹祸了,我都有点心疼柳故棠了。” 柳浮川:“……”别人都是落井下石,你这是下刀子啊! 他都让001给整不会了,正在心里吐槽001比墨宴还不干人事之际,对面的柳故棠突然看向001,眼神逐渐复杂,“你指使的?” 001:!!! “谁说的?谁诬陷我?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个系统!” 柳故棠:“……”果然是他。 本来没怀疑,听他说心疼自己,柳故棠很难不觉得反常,他不多踢几脚就不错了。 “你威胁浮川?药是哪来的?给我下这种药做什么?” 一连三个问题,明显是认定了001是主谋,001一脸懵,“你凭什么怀疑我?我哪有你们人类那些坏心思!” “确实想不到这么多。”柳故棠被说服了。 分明是洗清了主谋的嫌疑,001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总有一种被骂了的感觉,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又怕说多错多,毕竟他的心眼确实没有人类多,最后只能又把嘴闭上了。 “不是你,还有何人会如此大胆?”此事若真成了,那绝对是大祸一桩,柳故棠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必然要查出主谋。 神殿内安静一瞬,下一秒便几乎同时响起两个声音。 “墨宴。” “是墨宴!” 开口前柳浮川和001并未与对方串供,如今异口同声推了墨宴出去背锅,两人才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添油加醋。 “长兄,那药是墨宴给我的。”柳浮川叹着气摇摇头,“我说此事不可行,他却不听,我怕惹了枝枝不高兴,实在无可奈何,只能妥协后铤而走险。” “我就更不用说了。”001一脸坦然,“要不是他出这个主意,我一个无辜的系统怎么会想到这种缺德事。” 柳故棠也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脸色更冷了,“果然是他,如此德行有损之事他也敢与你们挑唆,简直无法无天,今日定要……” “要不再听我说说呢?” 殿外传来墨宴哭笑不得的声音,“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不能什么祸都让我背锅吧?” 殿门打开,先走进来的是墨宴,柳折枝紧随其后。 他们是特意来阻止的,可惜晚了一步,刚好在殿外听到柳浮川和001甩锅给墨宴的全过程,把柳折枝都给听笑了。 “兄长,长嫂,你们俩是一点没拿我当人啊。” 墨宴围着柳浮川和001走了一圈,最后站在两人面前直摇头,“大家都是兄弟,出来混你得讲义气啊,趁我不在就让我背黑锅,你俩甚至都没商量商量,也没想到对方,第一反应就是坑我是吧?” 他真的要被气笑了,今日要是柳折枝不陪他一起来,不罩着他,他非让长兄打死不可。 “弟妹,你这话说的,我身为兄长怎会害你。”柳浮川折扇一摇,笑得那叫一个温润如玉,“只是那药确实是你给我的,我实话实说罢了。” 这么说完全没毛病,事实就是墨宴非把药塞给他,只看这一件事,这绝对是实话,他从一开始说的时候就给自己留了后路。 “好好好。”论两面三刀墨宴自认斗不过他,索性不问他了,又转过去看001,“你呢?你说的也是实话?无辜的系统? 001哪有柳浮川那笑面虎的城府,被问得哑口无言,最后实在扛不住墨宴的眼神压力,默默往柳故棠身后躲了躲,“我不知道,我只是个系统,你问柳故棠吧,是他给你定罪的。” 告状他会去找柳折枝,但要是这种不光彩的事,他绝对第一个找柳故棠,不坑白不坑。 柳故棠也没躲,就这么任由他藏在自己身后推自己出去挡刀,还正面对上了墨宴,“若不是你,还能是谁?这胡闹的事你是做惯了的,怀疑一番也是情理之中。” 事到如今他依旧觉得是墨宴主使,即便不是,也是这三个不靠谱的凑在一起商量出来的主意,总之墨宴肯定参与了,还没少出主意。 “长兄。” 身后传来幼弟的声音,柳故棠莫名后背一凉,果然下一秒就听到了自己最不敢相信的话,“此事是因我而起。” 短短一句话,愣是让在神界说一不二的神尊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了,迟迟没动。 直到柳折枝自己走到他面前,从头说起自己如何交待001勾引他。 “……长兄,事实便是如此,他们都是为我与长嫂出的主意才闹了这么一通,若要追究,还是追究我的胡闹吧。” 柳故棠沉默了整整一分钟,最后嘴唇动了动,轻声道:“左右也并非什么大事,小孩子玩闹罢了,我又未曾喝下,下不为例。” “哎?哎哎哎!”墨宴在旁边惊呼出声,“长兄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要找我算账的时候明明跟他们说这是德行有损之事!” 他是会揭短的,仗着有柳折枝撑腰,连长兄的台都敢拆了,非要为他自己讨个公道不可,听得柳浮川在旁边默默给他竖大拇指,连001都一脸佩服。 柳故棠再次沉默。 因为这双标是实实在在有证据的,根本抵赖不得,当真是他偏心了。 神殿内安静得诡异,柳折枝都忍不住抬手对着墨宴邦邦了好几下,惩罚他乱说话不给长兄台阶下,正要训两句,突然听到长兄开口了。 “本座便是偏心了,你能如何?” 墨宴:??! 还能这么玩?长兄你还记得你是神尊吗! 玩不起就一点理不讲呗?! 362.枝枝亲自惹祸 有时候墨宴真挺无助的。 他知道柳故棠很多方面都跟柳折枝相似,但他真想不到偶尔不讲理这方面也能像,而且像得让他猝不及防。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一本正经不讲理的感觉甚至让他梦回当年在修真界还是一条小蛇的时候,当年柳折枝说让他答应就盘在掌心,他死犟死犟的不肯就范,愣是让柳折枝给按着盘起来了。 现在的长兄就特别像那时候的柳折枝,正经,稳重,内敛,但坦荡的不讲理。 “倒也……也不能怎么样。” 墨宴含糊的笑笑,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而且也彻底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这么怕长兄,比怕长姐多得多。 就是因为长兄跟柳折枝太像! 这是绝对的血脉压制,他不仅怕柳折枝,还怕跟柳折枝相似的人! “不能如何又何必多问。”柳故棠还是那样强硬的态度,承认偏心后就越发肆无忌惮了,话说的毫不留情,“折枝是本座幼弟,本座不偏心他,难不成要偏心你?” “那我……我好歹是弟妹啊长兄。”墨宴试图用辈分唤醒长兄对他为数不多且完全是因为爱屋及乌才有的慈爱。 可惜完全没起作用。 柳故棠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一个字都没回答,只有一声冷笑。 墨宴:??! 不是,长兄你……你这就太伤人了吧! 我的命不是命吗! 我可是刚差点背了黑锅被你们合伙给冤枉啊! 墨宴觉得这个世界冰冷极了,只有柳折枝身上才是温暖的,于是果断转头抱住柳折枝,脑袋也搭在柳折枝肩头,身形太高大没法小鸟依人靠在怀里,索性大鸟依人彻底不要脸了。 “骂吧骂吧,骂死我算了,我就黏着柳折枝,就黏就黏!” 柳故棠是一本正经不讲理,他倒好,他直接撒泼耍无赖,仗着柳折枝宠他就无法无天了。 那不要脸的模样让人根本没眼看,在场除了柳折枝,就没人能给他一个眼神,都嫌辣眼睛。 一个大男人,整日不是撒娇就是装乖,还有事没事就黏着道侣,他这魔尊也不怕下面的人笑话。 从前柳折枝也是有这种疑惑的,但如今已经完全习惯了,甚至还能淡定的在他背上轻轻拍一拍,很认真的哄他,“今日之事确实是蛇蛇被我牵连了,乖蛇蛇不委屈了,亲亲。” 跟着墨宴是最能锻炼脸皮的,从前柳折枝在外人面前可说不出什么亲亲,更别说直接亲了。 此刻旁边的两人一统眼看他说完真往墨宴额头上亲,全都表情复杂的欲言又止。 有一种没法踢翻绿茶的茶碗,还眼看那茶被柳折枝一饮而尽的无力感。 “长兄,这不成体统吧?礼数体统什么的,要不你去说说?” 柳浮川嘴上不敢说,却偷偷给柳故棠传音,示意长兄快管管,不然这么下去柳折枝肯定要被墨宴给带坏,也跟着一起视规矩礼数为无物。 “嗯,你去与折枝说说。” 柳浮川:??! 不对吧,长兄你是不是比枝枝先学坏了?我记得你以前可正经了,如今怎么……让墨宴给传染上缺德了? “长兄,你就一点铺垫没有,这么生硬的坑我吗?” 柳故棠扫了他一眼,“我方才说偏心折枝,你未曾听到么?” 柳浮川:“……”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地缝里。 长兄的双标已经开始完全不背人了,柳浮川不想说话了,正准备找个借口离开这是非之地,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天杀的柳浮川!你把春.药给老娘下在哪了!” 柳容音回去找了一圈,愣是没在寝殿里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她又是个急性子,根本没耐心更等不了柳浮川自投罗网,索性直接杀过来了。 她一进门,再加上她吼的那句话,柳浮川彻底懵了,“什么药?那药我都下给长兄了,容音你……谁说我要给你用了?” 话是问的柳容音,但那目光到最后无比自然的落在了墨宴身上。 墨宴刚才还因为柳折枝的亲亲美滋滋的,此刻被这么一看,瞬间站直身体连连摆手,“兄长你可不能又让我背锅啊,我是那种人吗?我……” “怎么回事?不是你跟老娘说的吗!”柳容音皱眉看向他。 墨宴狡辩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喉咙里,沉默两秒对着柳浮川嘿嘿一笑,“兄长你看人真准哈哈哈哈……” 这下好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柳折枝刚跟长兄解释完,如今又要跟长姐解释,从头到尾全都解释了一遍,帮蛇蛇把所有祸事都处理好,最后回头对着蛇蛇开始敲木鱼。 邦邦、邦邦、邦邦…… 把墨宴从站着,一路敲到老老实实跪着抱住他大腿,“错了错了,真知道错了,柳折枝,我错了。” 话也解释清楚了,墨宴也挨打了,而且柳折枝明显被他一撒娇认错就舍不得继续打了,在场的长辈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说不出继续追究的话了,最后只能看在柳折枝的面子上放过墨宴。 等柳折枝带着墨宴安然无恙走出神殿,墨宴嘴角都快跟太阳肩并肩了,“竟然没挨长兄揍,柳折枝,还是你对我好,你说的对,只有你是真心对我好,别人都是想把我做成烤乳猪。” 柳折枝:“……” 倒也不必记得如此牢固。 “今日本就是时乐让你们帮忙,说到底此事也是因我而起,算是蛇蛇替我背了锅,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长兄揍蛇蛇的,” “你看你,跟我分那么清干什么。”墨宴不满的搂住他的腰蹭了蹭,“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惹的祸就是我惹的祸,我替你背锅我心甘情愿啊,你要是不让我替我才要闹呢。” “当真什么都能替么?” 柳折枝突然特别正经的问他,把墨宴给问得一激灵,“你……你是不是干什么了?已经干完了?” 以他对柳折枝的了解,柳折枝绝对不会说废话,这种时候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是关键信息,他脑子稍微一转就想到了一件最有可能且最可怕的事,停下脚步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柳折枝,你……你不会是趁机给长兄下了……” “嗯。”柳折枝欣慰颔首,“聪明蛇蛇。” 这是头一回,墨宴被他夸聪明硬是高兴不起来,甚至吓得脸都有点白了。 “你给长兄下了药?什么时候?什么药?” “从长兄身边经过之时,与蛇蛇给兄长的药差不多。”柳折枝很认真的给他解释,“不过无需服用,吸进去便可,长兄总让我养身子,我闲来无事便从古籍上学着炼制出来了,无色无味,长兄绝不会察觉。” 他被长兄暗算种下封印,便是因为他未曾防备,反之亦然,长兄对他也是毫无防备的,他得手的很是简单。 面对这这般云淡风轻的描述,墨宴先是后背发凉,而后立刻回头看向不远处的神殿,“那长兄的药效什么时候发作?长姐和兄长还在里面……” “我已传音与长姐说过了,后面的事长姐会帮忙的。” 墨宴傻眼了。 合着还是双生姐弟联手坑长兄,这下长兄是真完了,绝对跑不了了! “那个……我觉得吧,要不我们还是先回魔族待几日?”墨宴试探着提议。 虽然柳故棠偏心,即便柳折枝给下了药也不会责罚,但他就不一定会不会因此被殃及池鱼了。 就算柳折枝会护着他不挨揍,但长兄要是铁了心收拾他,直接不让他跟柳折枝亲近,那简直比揍他还吓人! “蛇蛇别怕,那药一刻钟便发作,三日后药效散尽,等长兄前来问责,已然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柳折枝就喜欢这么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归根结底还是柳故棠和001有缘分也有感情基础,所以他一点不担心乱点鸳鸯谱。 但架不住他的乖蛇蛇一直劝他去魔族避一避,柳折枝不忍蛇蛇失望,到底是跟着去了。 神殿内,柳故棠通过封印发觉柳折枝离开神宫便觉得不太对,正要追上去,猝不及防被柳容音挡住去路。 “你往哪走?老娘还有账没跟你算呢!” 柳故棠眸中的疑惑一闪而过,“长姐,我何曾与你有账可算?” “谁说没有?你之前跟老娘吵架,为的就是到底谁在溺爱折枝,你刚才承认了你偏心折枝吧?” 万万想不到是翻这个账,柳故棠神色一僵,努力思索该如何应对,就这么错过了去追柳折枝的机会,让墨宴顺利把柳折枝带回魔族了。 柳容音也不着急,看似咄咄逼人的跟他算账,实际上心里一直盘算着柳折枝跟她说的一刻钟,看时间差不多了,立刻闭嘴不再多说,拉着柳浮川就走。 还顺手在神殿外设下一堆结界,又扔了许多阵法和符咒法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暗算柳故棠呢。 “容音,你这是……”柳浮川看傻眼了。 “你要有长嫂了。”柳容音对着神殿的方向说完这句话刚好到一刻钟,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等着吧,三日后他们才能出来。” 363.越正经的人越变态 柳容音闹出这么大动静一点不背人,柳故棠发觉不对已经晚了,捂着胸口感受体内不太受控的燥热,盯着那一层层结界眉头紧锁。 不是不能打破结界毁了阵法,但若要动用灵力,只会加速药效发作,即便他出去了也是无药可救,反而更容易失去理智。 “为何……”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没想通是柳容音坑他还是柳折枝与他开玩笑,身后突然传来001疑惑的声音,“你这是要跟我双修了吗?你确定你会?” “什么?”柳故棠不敢置信的回头,怀疑自己幻听了都没怀疑他会说出这种话。 “你不会连什么是双修都不知道吧?主人说他给你看春宫图了,你也仔细看了啊。” 001一脸懵,“那……那现在怎么办啊?春宫图不会动,要不我给你找个会动的小电影,咱们一边看一边实践?” 柳故棠变了脸色,后退数步与他拉开距离,眸色也暗了下去,“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就是你们人类的双修啊,主人给你下那种药就是为了这事,不然你好像不接受这种不成体统的事,这叫……哦对,生米煮成熟饭。” 001一步步朝他走近,脸上的表情要多坦然有多坦然,“反正我是准备好了,你要准备多久?咱们早点做完早点交差,我系统总局还有挺多事呢。” “你……你怎能……”柳故棠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词汇形容他了。 “对了,得先说好啊,我是不可能出力的,我只能躺平,你要是态度好点我心情好了还能主动配合一下。” 001伸手就扯他的衣带,刚动一下便被他的手死死抓住手腕。 “怎么了?”抬头对上他幽深到看不出情绪的目光,001不明所以,“你不愿意?” “不愿意也不行啊,都已经这样了,大家都这么努力,到你这你打退堂鼓算怎么回事啊?你一个神尊得为大局考虑,我们双修做道侣是为了造福苍生,那个什么混血妖族还等着你解救呢。” 往日都是柳故棠满嘴大道理与他说教,今日倒好,他反过来跟柳故棠说了一大堆守护苍生的慷慨之言,说到最后还叹了口气,“做人不能太自私,做神也是,这是主人教我的,主人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你不喜欢也没办法,药效都已经发作了,你自己克服一下吧。” 柳故棠依旧抓着他的手腕不放,不许他再乱来,盯着他不解的眼神看了许久才吐出四个字,“成何体统。” 001:??? “不是,这怎么就不成体统了?不是说好了做道侣吗?跟道侣双修也不行?那照你这么说,你们神界完了,不会有下一代了,所有人都不双修不生孩子了是吧?” 柳故棠冷着脸,“胡言乱语,强词夺理。” “你跟我在这炫耀你会成语呢?” 001是系统,根本理解不了人类思维,越来越不耐烦,“行,那就这么干等着,等你药效彻底发作控制不了自己再说,我告诉你,到时候你就得求我了,求我我都不一定愿意配合你,衣服都不可能自己脱!” 柳故棠被他越发放浪的话刺激到眼睛都有些红了,闭了闭眼千里传音给柳折枝,“折枝,莫要胡闹,将解药给长兄。” 柳折枝正在魔族被墨宴拉着到处逛街买吃食呢,听到传音愣了愣,而后一本正经回复道:“长兄,此药无解,只能……顺应天命。” 他将此事说成天命,柳故棠听得都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这分明就是强行撮合,乱点鸳鸯谱,算哪门子天命。 “柳故棠,柳故棠?” 拉着自己的人突然就没动静了,001不喜欢被束缚着,挣扎两下没挣脱开,索性用能量把衣服给脱了,直接扑上去,嘴里还一个劲催促。 “你快点完成任务!我们系统最讨厌不做任务的人类了!完不成任务我没脸去见主人,你再不动我可自己动了!” 被扑倒的那一刻,饶了柳故棠活了几万年,也难免懵了一瞬。 他根本没动,手却被001拉着放在了那过分纤细的腰身上,001还顶着懵懂的表情认真问他,“你说我要是变回好看的能量体,就是那个小光球,你是不是会稍微喜欢一点?你们人类没有感觉好像做不了吧?” 说到这突然一愣,疑惑的往下面看了一眼,“你那是什么法器?别顶着我,赶紧收起来,顺便把衣服脱了,你修为太高我的能量对你没用。” 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懂,空有理论知识却全是纸上谈兵,柳故棠心里的罪恶感逐渐攀升,却终究抵不过他直接上手扯自己衣服时那再也压制不住的药效。 神尊也会犯错,但错得更清醒。 因为他知道,那一瞬间失控的不止有药效,还有他最嗤之以鼻的……欲望。 “轰隆!” 神宫上空突然毫无征兆的电闪雷鸣,短暂的狂风暴雨过后便是雨过天晴艳阳高照,甚至有数道彩虹悬挂空中。 不多时乌云重现,暴雨倾盆,眨眼间又是晴空万里,云过风轻。 如此诡异的天气把人都给看懵了,世人只知神尊修为无边,心情可影响神宫附近天气,却不知如此反复无常的天气究竟代表神尊是何心情。 是那位小公子不高兴了,神尊跟着担忧?还是二公子又惹了什么祸,让神尊大动肝火? 没人猜得出,只有墨宴在魔族遥遥望着那变幻莫测的天气笑得直不起腰。 “长兄……哈哈哈哈哈长兄也有今日哈哈哈哈哈……” 柳折枝倒是没拦他,因为自己也有些想笑。 别管长兄如何不情愿,以长兄的修为,若是真毫无情意,不愿就范,自然有无数办法躲过此劫,能在神界只手遮天的神尊,怎会真的被区区一点不入流的禁药左右。 说到底还是自身禁不住诱惑,顺从了本心的欲望。 “长兄经此一事,应当会悟透何为真正的不破不立,心境澄明。” 虽然长兄的热闹他也挺喜欢看,但柳折枝想到更多的还是正经事,看着天边神色复杂,“心境有了提升,修为自然会精进,只怕真的要与我一般无二。” 墨宴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他听明白了柳折枝的意思,这世上可以有柳折枝,也可以有柳故棠,但绝对不可能同时容得下两个天命所归且修为相同的神尊。 天道和柳折枝共存,是因为天道无论心境还是修为,时至今日也不可能真的与柳折枝相当,但柳故棠不一样,他本就是代替柳折枝的人。 “那你跟长兄……”后面的话墨宴没说完,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为今之计,若长兄合籍后天道再不露面,便只能我亲自去三千小世界寻天道踪迹了。” 一山不容二虎,若天道迟迟不现身,他与长兄一同待在神界,难免会节外生枝,天命一事,即便是他也无法完全推演准确,更别说是更改或者操控了…… 第五日柳故棠才从神殿出来。 前一日便已经回了神宫的柳折枝再见到长兄,一时间还真就有些无法面对。 倒不是因为自己给长兄下了药,而是因为药效只有三日,以长兄的修为但凡多抵挡一番,两日便可勉强出门,结果长兄却生生多拖了一日。 而且……001气得回系统总局了,临走时还跟他告了状。 具体说了什么柳折枝已经不想回忆了,系统不是人类,可没有那么多羞耻心,想到什么说什么,那些话001敢说他都不敢听,在旁边想吃瓜的墨宴都听得直发懵。 最后墨宴只总结出一句话,“我说什么来着?早就说了越正经的人越变态。” 虽说两人八卦的是长兄,但这句话柳折枝很难不认同。 兄弟俩相对无言,沉默了许久之后,到底是柳故棠先开口了,只问了两个字,“天命?” “嗯。”柳折枝微微颔首,“长兄应当……如今自己也可感受到。” 柳故棠确实隐约有些感觉,他没经历过情劫,但听说过,如今又有了柳折枝的肯定答案,自然便想通了。 “我与他……”柳故棠顿了顿,眉头微皱,略显艰难的吐出一个称呼,“夫人他……” “回了系统总局,说不许再去找他。” 这声夫人一出来,别管是柳折枝身后的墨宴,还是躲在暗处偷听的柳容音和柳浮川,全都惊掉了下巴。 你这正经人改口就是快啊,还没合籍就先叫上夫人了是吧? 而且什么叫他说不许再去找他啊?他说不许你就不去?你堂堂神尊什么时候这么听一个系统的话了?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样的吐槽,只有柳折枝不同,柳折枝是当场直接说。 “长兄的意思,可是时乐不许你去找他,你便不敢去了?” 柳故棠表情僵了僵,沉默不语。 “长兄与我说,可是要我从中帮忙说和?” 柳故棠嘴唇微微动了动,许久才轻叹一声,“折枝可方便?” “即是做了道侣,按礼数我也不好强迫于他,他再三与我强调,不许我踏入系统总局半步,合籍之事也……” 掌管整个神界的神尊肉眼可见有些尴尬,最后三个字说得极为艰难,“不肯了。” 364.哄道侣等不得 其实柳故棠是不太明白为什么001出尔反尔的,当时他什么都不想做,是001自己扑上来,药也是001知情时下的,道侣也是001答应的,双修更是001一遍一遍催的。 无论怎么看,他都是占理的那一方,可最后偏偏是001跑了,留他一人在这神宫中当着晚辈的面说自己夫人悔婚。 简直无理可循,无法可依。 “长兄,时乐……嗯……长嫂回去是正常的。” 长兄都管001叫夫人了,柳折枝也就跟着改口了,自觉承担与长兄解释的责任,“长嫂与你生气,是你要去把人哄回来的,旁人从中说和作用不大,他气你什么,你便哄什么,哄好了才能愿意回来与你合籍。” 柳故棠不理解,但他知道幼弟靠谱,这种正事上一定不会骗他,思索许久才犹豫道:“如何哄?” “哎!” “哎哎哎!” “哈哈哈哈……” 柳容音和柳浮川没忍住跳出来了,最后高调哈哈大笑的墨宴更是把柳故棠的疑惑推到了顶峰,让他盯着柳折枝满眼不解,“折枝?” “长兄,你……”柳折枝欲言又止,组织许久语言也没找到既体面又能表达清楚的说辞,最后只能含糊道:“此事应当问蛇蛇,或者兄长,你与我……与我在此事上不算同源本宗。” 他是委婉且斯文的说法,柳容音可就没那么委婉了,见柳故棠没能顺利理解,当场把他推过去,让他站在墨宴和柳浮川身边,然后自己拉着柳折枝站在对面。 “你们三个是一个阵营,简单点说就是,如果要双修,你们都是在上面出力的那个,听明白了吗好弟弟?” 一时间鸦雀无声,墨宴都笑不出来了。 再看柳故棠,何止是听明白了,听这直白的说法听得脸都青了。 长姐的豪迈让柳折枝扶额难以面对,平日便算了,他是习惯了的,但长兄一看就不是能习惯的性子啊。 “长兄……”一片沉默之中,柳折枝轻声问了一句,“你还好么?” 一向最是克己复礼的神尊嘴唇动了动,看看柳容音,犹豫着把嘴闭上了,几秒后忍不住再次张嘴想说些什么,看着柳容音的女子装扮,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如此循环往复数次,一代神尊憋得面色铁青,最后身形消失在原地,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只有脚下站过的位置那裂开的缝隙昭示着他方才的心情有多危险。 “这弟弟心理素质不行啊,这点定力怎么追求大道。”柳容音看得直摇头。 柳浮川有心为长兄说句公道话,想想自己已经足够坎坷的追妻路,愣是没敢说,默默选择了窝囊的在心里同情长兄。 这几个人里也就柳折枝敢说两句,拉着柳容音无奈道:“长姐,长兄性子便是如此,你对长兄说话倒也不必……不必如此百无禁忌。” 得亏是长兄猜到了他的计划,未曾让他将长姐托付给长兄照顾,否则都不用什么万万年,只怕没个十日长兄便能被长姐气死。 “他就是认死理。”柳容音朝柳故棠方才站着的位置翻了个白眼。 “要是真那么规矩守礼,他能把001给折腾得跑回系统总局不嫁了?001可是系统,系统什么没见过,这都能让他给折腾得不干了,他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禽兽不如呢。” 虽说话糙理不糙,但这话也太糙了。 更可怕的是这还真是实话。 这下连柳折枝都无话可说了,摇摇头叹了口气,顺手拉住墨宴。 都不用他多嘱咐,墨宴瞬间懂了他的意思,忙不叠的点头,“放心吧,等长兄找到我这,我肯定好好教,绝对不像长姐那样什么大实话都说,我保证说斯文的,双修我都不提,我就管它叫……叫顺应天命。” 柳折枝:“……” 那倒也不必斯文到这个程度,否则以后长兄怕是再也无法直视天命二字了。 根本不用期待结果,柳故棠追去系统总局的结果大家都猜得到,那就是根本追不回来。 不到一刻钟,墨宴就在柳折枝的寝殿见到他了。 柳故棠进门后也没说什么,直接拿了几件稀奇的法器隔空扔进墨宴怀里。 没出声,但用意实在太明显了,那几件法器在这种时候不叫法器,叫束修。 “长兄别客气,都是一家人,我教这种事是专业的。”墨宴收了法器,狗腿的搬了把椅子让他坐下,“长兄慢慢说,长嫂看见你是什么反应啊?你说仔细点,我这好对症**。” 柳故棠脸色难看的坐在那,沉声道:“没见到。” 墨宴:??? 柳折枝:…… “他手下的系统说他去小世界散心了。” 柳故棠指尖微动,一张纸出现在空中,柳折枝和墨宴齐齐看去,只见上面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柳故棠的名字,剩下全是乱码和各种特殊字符。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加密的语言,而是系统写不出那些脏字,被程序自动给屏蔽成这样了。 “额……”墨宴轻咳一声,强行压下快要出口的笑,“这是长嫂给长兄留的……信?” 其实这玩意根本算不得信,只能是一顿骂,但墨宴答应了柳折枝要斯文,硬是给找了个合适的名字安上去。 “嗯。”柳故棠脸色肉眼可见的更难看了些许。 “那这个……目前的情况还是挺艰难的,长兄把长嫂给惹得发这么大火,估计是得从头开始学,到时候找到长嫂了才能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墨宴把这辈子学的所有斯文语句都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拼拼凑凑缝缝补补,活这么多年说话头一回这么有水平。 然而真正教学的时候就不这么容易了,许多词都太难替换。 “如果长嫂见到你先骂你,他骂的话就能分析出生气的点在哪里,别的还好,如果是骂你禽……额……在榻……嘶……” 能想到的每个词都在柳故棠的雷点上,墨宴实在没办法,只能求救的看向柳折枝。 柳折枝沉吟片刻,到底是充当了翻译,“若长嫂骂长兄许多评论品行的私密之语。”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墨宴拍案叫绝,“还得是你会说,我脑袋想破了都没想出来。” 有人翻译就方便多了,鉴于长兄跟闻修差不多,在这方面就像块木头,但又是加强版的闻修,不仅不呆还贼古板严肃,墨宴可谓是倾囊相授,力求把木头变成空心的,别木得太一板一眼,免得一直追不回来道侣。 两人一个教一个翻译,愣是忙活了一整日才勉强让柳故棠心中对哄道侣之法有了些实质性的概念和认知。 等墨宴好不容易全教完,刚长舒一口气,就看见柳故棠拿出一碗药,动作自然的走到柳折枝面前,竟然是准备开始喂药了。 墨宴:??! “这药需喝三日,前些日子还未喝完。” 柳故棠舀了一勺药送到柳折枝嘴边,那一如既然的淡定模样把柳折枝都看懵了。 “长兄,你这是干什么呢?”墨宴实在没忍住,凑过来比他这个当事人还急,“你学完了倒是赶紧去哄长嫂啊!” “还未融会贯通,我需闭关钻研些时日。”柳故棠一本正经,“此事比悟道困难许多,是需要些气运和机缘的。” “等你融会贯通,你夫人就不一定是谁夫人了!” 别的事墨宴都能忍住,但让他眼睁睁看别人不努力追妻他真忍不了,甚至都敢跟柳故棠正面刚,对着这位长兄吼得声音越来越大。 “哄道侣还能等?那是渣男干的事!好男人就是要马上去哄!越快越好,越早越好!” 他一把抢过柳故棠手里的药碗,先给柳折枝嘴里喂了两块蜜饯才继续说,“人家正生气的时候你不去好好哄,过几日一分怒气变成十分,你想哄都晚了!直接没救了!死定了!渣男这辈子都别指望合籍了!” 柳故棠若有所思。 “而且这是第一次闹矛盾,不抓紧解决问题,以后那就是一根刺,扎在心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疼一下,等疼到一定程度,你道侣就没了!不要你了!” 最后那句不要你了一出来,柳故棠脸色骤变,下意识看向柳折枝求证。 柳折枝严肃又认真的点点头,下一秒殿中哪里还有长兄的身影,再只手遮天的神尊在追妻一事上也不得不急。 “呼……气死老子了!差点又见证一个渣男的诞生!” 墨宴喘着粗气坐到柳折枝身边,边说边给自己顺气,“老子身边绝对不能有渣男!全给老子改!好男人绝不跟渣男同流合污!” 柳折枝都被他给逗笑了,手上捏了块蜜饯喂到他嘴里,“果然是我的蛇蛇最乖,最好,最聪明,最听话。” “那当然了。”墨宴尾巴都要翘上天了,拉住他的手在他掌心亲了亲,“你就放心吧,改造长兄的事包在我身上,一个月,最多一个月。”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我绝对让长兄也变成一个合格的恋爱脑!” 要道侣吗?要就给老子学恋爱脑! 不然你道侣就不要你了!渣男不配有道侣! 365.气息不对 柳故棠一走就是半月,显然001不是那么好哄的,再加上两人性子本就是两个极端,此事大家倒都有准备。 但有准备是一回事,真扔下一堆事务没人主持大局又是另一回事了,整个神宫都忙着筹备合籍大典,两个当事人却都不在,这谁能受得了。 “长兄到底还有几日能回来?” 柳浮川又要处理神界事务,又要盯着筹备合籍,好好一个纨绔硬是被逼成了发愤图强的好苗子,连追柳容音都没什么空了,整日待在神殿忙得焦头烂额。 “我哪知道啊,头一回哄道侣,还遇上个不是人的,难着呢,柳折枝说了,系统的思维和人是不一样的,就像一种全新的生灵,有他们自己的灵智和想法。” 墨宴在旁边帮忙整理请柬,吊儿郎当的拿起几张请柬在手上拍了拍,“这东西得让长兄亲自过目吧?我们直接发出去,回头长兄要是看不上,觉得给他丢脸,到时候这责任谁承担啊?” 柳浮川埋头处理事务的动作一顿,抬眼不解的看向他,“请柬不都差不多吗?发出去把人请来就行了,都是按规矩做的,长兄有什么看不上的?” “不懂了吧?一看你就是没合籍过。” 墨宴美滋滋的凑到他身边给他科普,“合籍的请柬跟普通请柬不能一样,得有自己的巧思在里面,当年我跟柳折枝在修真界合籍,那请柬都是我亲自设计的。” “这东西看的就是你对道侣够不够真心,肯不肯花心思,真爱不能忽视细节。” 他毕竟是过来人,他说的话柳浮川还是信的,记下后拿起手边的一份请柬看了看,眉头微皱,“规格和隆重倒是都够了,但确实是差了些别出心裁,不过……” “长兄不回来,此事我也不好定夺。” 墨宴没出声,就在旁边看着他笑。 那表情,就差写上“我能解决,你快点问我”了。 柳浮川有时候真要被他给欠笑了,完全理解不了他怎么能整日都那么欠,让人看得想揍他。 “弟妹,你能解决?” 一叫弟妹,墨宴又爽了,也不绕弯子了,立刻给他出主意,“长兄和柳折枝性子那么像,你可以去找柳折枝帮忙设计个请柬出来。” 办法倒是可行,就是他的动机很难不让柳浮川怀疑。 “你不是最怕枝枝劳累吗?今日怎么主动给枝枝揽活?” “兄长你这话说的,我也是为了长兄好啊,更是为了你别做错了挨长兄的骂。”墨宴笑得一脸无害。 他要是不说这些,柳浮川就真要信他了,说完彻底没可信度了,但也没表现出来,笑着表达了对他的看好和感激,也真去找了柳折枝。 就是跟柳折枝说的时候多加了一句。 “枝枝啊,弟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跟我提起此事,再三恳求让我一定来找你帮忙,我是真没想到他能为了长兄如此劳心劳神,果然心性纯善啊。” 平日里柳折枝自然是愿意听人夸他的蛇蛇的,但今日夸得这么离谱,硬是把柳折枝给听无语了。 “长兄,你直说蛇蛇没安好心便是,一家人不必如此迂回。” “枝枝就是聪慧过人。”柳浮川轻笑一声,“我也是怕他坑我,墨宴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就你能治得了他。” 别的事柳折枝都是清楚的,一下就能猜到蛇蛇的目的,但此事柳折枝冥思苦想了许久,愣是没想到一点头绪,最后不得不亲自去神殿找到墨宴。 “蛇蛇,你可有事瞒着我?” 墨宴一愣,“没有啊,我有什么事瞒着你?我这几日都在这给兄长累死累活当苦力啊!” 柳浮川:??? 柳折枝:“……” 根本没人信他的话,都感觉他没说实话,鉴于墨宴前科太多,柳折枝直接把他从神殿拎出去了。 不是带,就是亲自拎的,拎着一条小龙回了自己的寝宫。 “我真没坑兄长,柳折枝你得相信我啊,我不是那种人,我纯好心。” 都被捏着尾巴尖晃悠好几下了,蛇蛇还一个劲喊冤,柳折枝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了,把他放在桌子上温柔的摸摸龙头,“蛇蛇,你若再不说实话……” 他顿了顿,语气越发轻柔,“今**便去睡偏殿吧,不必进门了。” 墨宴:??! 不是,这怎么又想出一个缺德的法子收拾我啊! 以前根本没有这个! 刚才还淡定扯皮的龙一下就慌了,尾巴尖勾住他的手指一股脑全给交代了。 “我没想坑兄长,我是想让你多在神殿待一会儿,这几日我发现你身上……你身上长兄的气息还是没散,我怎么努力也盖不下去。” 柳折枝捏他的尾巴尖的动作一顿。 封印的事他已经跟蛇蛇解释过了,这几日没喝那加固封印的药,按理说封印带来的长兄气息早就该散干净了,怎么还会…… “我自己未曾察觉。” “你是已经习惯了,但我习惯不了,你身上有别人的气息我一闻就知道,虽然特别淡,但真的有。”墨宴信誓旦旦,还爬到他领口处,脑袋探进去用力嗅了嗅,“现在还有呢,昨晚我那么努力都遮不住。” “你是怀疑长兄骗我?”柳折枝眉头微皱,“那封印可能还有别的用处?” “哎……哎哎哎……”墨宴疯狂摇头,“我可没说,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啊,别回头长兄回来了找我算账,我就是觉得你身上长兄的气息散不掉,你自己还没察觉,我抱着你的时候有点吓人。” “跟身边站着长兄盯着看似的,那气息直往我鼻子里钻,这谁能受得了啊。” 话是这么说,但一听就是借口,他分明是怀疑长兄骗人却不敢说,只能绕这么一大圈让自己也跟着起疑,柳折枝心里清楚。 只是…… “没道理如此,长兄在我身上偷偷留下他的气息能有何用?” 墨宴也是想不通,所以才观察了好几日都不敢乱说。 “要不你试试去神殿待一日?长兄在那里待得太久了,整个神殿都是长兄的气息,你试试能不能吸收,我能闻出来你身上的气息有没有加深。” 要是真能吸收,那就说明真是长兄动了手脚,倒也不失为一种验证方法,但万一真的加深了,难保长兄不会知晓。 柳折枝有些犹豫,一时间还真拿不定主意,连此刻再去看长兄哄道侣哄了半个月还没回来都觉得不太对了。 “柳折枝,你说有没有可能……” “天道!”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长兄没去追长嫂,是去寻天道踪迹了!” 如此便都说得通了,留下气息根本不是针对柳折枝,而是迷惑天道,让天道误以为神尊柳故棠还在神界,在神宫。 这本该是柳折枝去做的事,他跟墨宴已经决定等柳故棠合籍之后便出发了,万万没想到,柳故棠不仅猜到了他之前想跟天道同归于尽,连他的这步路都猜得分毫不差,代替他去做了。 长久的沉默过后,柳折枝无奈的摇摇头,“长兄还真是……为我操碎了心。” 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以柳故棠的本事说不定都已经寻到了线索,此事没道理让他一人涉险,柳折枝和墨宴对视一眼,下一秒两人便齐齐出现在神殿。 柳浮川看得一脸懵,“哎?枝枝你们怎么又……” “兄长,长兄可曾给你留下什么?” “给我留的?”柳浮川开始从储物戒中往出翻东西,“这药是给你的,长兄怕你被墨宴气吐血,这是拨浪鼓,让我哄你的,这是长兄让我给你……” 他翻出一大堆,全是柳故棠嘱咐他给柳折枝的物件,最后全拿出来了才发觉没有一件是给自己的。 “额……留倒是留了,但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 这种时候不该笑,但墨宴实在没忍住,嘴角刚往上扬就赶紧把嘴捂住了,省得不小心笑出声。 柳折枝也沉默了,无奈又好笑,“兄长,长兄让你处理事务也未曾给你留下什么印鉴之类的物件么?” “这个倒是有。”柳浮川从衣襟中取出一块青色的玉佩,“这是长兄的神尊印,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拿着这个能调动整个神界。” 之前他还觉得很正常,长兄出远门许久不回来,怕出意外,但此刻柳折枝来这么问,柳浮川拿着神尊印的手僵了僵,表情也逐渐严肃起来,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 “长兄是去……寻天道?” 根本不用柳折枝回答,他能问出来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哪还顾得上什么请柬,立刻起身,“我随你们一起去。” “兄长,神界还需你主持大局。”柳折枝伸手拿过神尊印,指尖划在手腕上,一道血痕缓缓浮现,鲜血尽数滴入神尊印中,“长兄在我身上留了气息迷惑天道,我以血养这印,等我离开神界后它暂且能代我拖个三五日。” “我与蛇蛇前去寻长兄,有劳兄长带着神尊印镇守神界,再用这印鉴下令,赦免混血神族,以贺神尊合籍之喜。” 366.这不得迷死柳折枝! 事出紧急,根本来不及多交代什么,柳折枝和墨宴走之前柳浮川特意多问了一句要不要带柳容音一起。 “长姐若见了天道,我怕她控制不住要动手。” 神界都扛不住他们几个创世神打斗,到了三千小世界就更不用说了,只怕一动手便是灭世之难,天道便是知晓他们不会不顾苍生性命,所以才躲在小世界中,迟迟不回神界。 “那我……” “有劳兄长安抚长姐,让她莫要着急,我定会与蛇蛇和长兄安然回来。” 有他这句话柳浮川就放心多了,亲自送他们离开神界,站在神殿上空面色越发凝重。 小世界时间流速也与神界不尽相同,这一去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何时回来。 系统总局内,墨宴化作一条小龙缠在柳折枝手腕上,探头出来看柳折枝熟练的操控各种能量球和控制面板,看不太懂,但依稀能看出这是在试图跟001联系。 “他手下那些小系统不知道他和长兄去哪了吗?” 三千小世界,挨个找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 柳折枝摇摇头,“以长兄的城府,留下的线索只会是声东击西,绝不会让我们找到他。” 那就真没办法了,墨宴对找柳故棠毫无头绪,连用神识感知都费劲,他们根本不是一个种族,魔族哪能寻到神尊踪迹。 他在旁边干着急,一个时辰过去,柳折枝终于停下动作,闪着湛蓝色光芒的控制面板上出现两个被圈中的小世界。 “二选一,都有时乐的能量,应当一个是他此刻在的世界,一个是刚离开的。” 柳折枝眉头微皱,“但以长兄的能力,不该露出如此大的破绽才对,除非他们已经遇到天道了,时乐在强行干预小世界的世界线。” “我们若贸然闯入,只怕会影响他们与天道暗中较量。” “不用灵力呢?”墨宴爬上他手臂盯着被圈中的两个小世界,“我们找个小系统把我们送去,就当也是穿书进去了,随便安排个身份。” “倒是可行,只是……”柳折枝看着他的龙身有些犹豫,“你不是人,若给你寻个合适的身份,只怕……” “没事,我什么身份都行,你选吧,二选一我相信你,肯定能选中。” 柳折枝摸摸他的脑袋,随手抓了一个小系统过来详细交待了要求,紧接着便是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眼前依旧一片漆黑,身处不知何处的密闭空间内。 柳折枝抬手往上摸了一下,摸到一块木板,用力一推,终于见到了一点光亮,就着那点光亮再看周围的环境,猛然发现自己是躺在棺材里。 柳折枝:“……” 他跟那小系统说的是给他一个对剧情完全没影响的角色,万万没想到,竟是让他顶替一个刚下葬的死人。 柳折枝推开棺材板缓缓起身,不知外面可有凡人,也不好贸然用灵力,只能试探联系墨宴,结果明明能感受到墨宴就在不远处,却迟迟没等到回应。 等他随手捏了个诀从墓中破土而出,迎面遇到摇着尾巴跑过来的大黑狗,表情彻底绷不住了,嘴唇颤了好几下才不死心的去确认,“你是……蛇蛇?” “汪汪!” 随着两声狗叫,墨宴的传音响在他脑海里,“柳折枝你记住那个小系统的编号了吗?老子回去弄死他!他娘的他让老子当狗!” “蛇蛇莫气,此事倒也怪不得他,你本就不是人,穿过来很难有人身,我又再三强调不要影响这个世界的剧情,他寻来这两个角色已经很不容易了。” 道理墨宴都懂,但变成这么大的一条狗他真受不了。 哪怕是变成蛇呢?变成鸟也行啊!至少能缠在或者落在柳折枝身上,现在变成狗让他怎么跟柳折枝亲近? 让柳折枝背着他吗! “而且蛇蛇现在毛茸茸的真可爱。” 柳折枝俯身摸摸他的狗头,又伸手去摸他的肚子,在他身上来来回回摸了好几圈,最后满足的把他抱住,“啵啵啵啵……” 这一套流程下来,墨宴狗都傻了,恍然想起现在自己有毛了,是柳折枝最喜欢的毛茸茸了,一时间所有不情愿全都一扫而空,尾巴都要摇得冒火星子了。 “汪!汪汪汪!” 当狗也行,也挺好,老子可爱死了!这还不得迷死柳折枝! 等柳折枝亲完了他就一顿撒娇打滚,露出毛色雪白的肚皮往柳折枝手上蹭,被柳折枝翻来覆去又摸又挠了半天,最后满足的爬起来抖抖毛,一条狗愣是走出了狼的气势,那叫一个威风凛凛。 通身黝黑,只有藏在下面的肚皮雪白,四只爪子也是白的,肉垫粉粉嫩嫩,立起来足有半人高,漂亮威风还可爱。 还摇着尾巴往人腿上贴贴蹭蹭,柳折枝看得眼珠子都要掉进去了,根本舍不得他在地上跑,直接给抱起来了。 “乖蛇蛇好可爱,么么么……” 墨宴把毛茸茸的脑袋搭在他肩膀上,差点乐开花。 老子变成狗都这么俊美,看看把柳折枝给迷的,当人都没这待遇! 白衣白发的俊美男人抱着一条大黑狗,还是从墓地往出走,这样的组合在山林之间要多显眼有多显眼,来往三三两两的路人看到他们都不敢上前,生怕是传说中给的山精野怪。 柳折枝的社恐早就好了,根本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只管抱着墨宴慢悠悠的走,暗中努力搜寻柳故棠和001的气息。 不知走了多久,迎面出现一个樵夫,看到他就僵住了,白着脸惨叫,“鬼!鬼啊!” 喊完撒腿就跑,刚砍的柴连着背筐都不要了,扔在地上散落得到处都是,人还边跑边喊,“快来人!快去报官请国师!柳家的病秧子变成鬼来吃人了!” 柳折枝:“……” 本就是不想惊动凡人才不往人多的地方去,只在山林中走一走,如今倒好,这人一报官,无论是鬼还是死而复生,都要引起轰动影响剧情了。 “蛇蛇,你可能忍住不要动用灵力和魔气?”自己绝不会动手吓到凡人,他就怕墨宴忍不住,趁着还未曾被抓住,再三叮嘱,“若不小心改变因果,在这小世界中不知会扰乱多少人的命运,严重些便是许多无辜的人命。” “蛇蛇乖一些,千万要听话,不可意气用事。” 墨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汪汪两声在脑海里问他,“万一他们打你呢?把你抓起来用刑呢?” “我自己可以应付,蛇蛇不要管。”柳折枝捏捏他的尾巴,“即便是他们要将你我分开,你也不可妄动,等我去寻你便是。” 墨宴一点都不想答应,但架不住他冷了脸,还有要不抱了的意思,最后只能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此处山林离村庄并不远,没多久便冲出来一群官兵,将柳折枝团团围住不说,甚至还弄出了一堆符咒扔在周围。 柳折枝仔细看了一眼那些符咒,意外的发现竟然不是招摇撞骗乱画的,而是真的有驱邪避魔之功效,可见画符的人是有真本事,不是什么修道的精怪便是想要修仙的凡人。 手执长剑的官兵只把他围住,谁都没有出声,连呼吸都放轻了,是很标准的凡人遇到恶鬼的应对方式,收敛阳气团结一心,连眼神都凶神恶煞。 看起来经验十分丰富,显然不是头一回处理此事了。 柳折枝眼中闪过一抹了然,明白这个世界怕是精怪横行,并非普通的凡人世界,心里也有些底了。 “诸位,我并非什么恶鬼,死而复生是遇到一位得道高人,我为活人,这些符咒对我全无用处。” 怕他们不信,柳折枝还捡起一张符纸捏在手中,甚至当着他们的面又贴在了墨宴脑门上,试图证明他们都是正常的,不是精怪恶鬼。 然而不管他说什么,那些官兵始终不与他说话,只围着他不让他走,看样子像是在等什么大人物来降服他。 面对一群凡人,柳折枝说不通又不能打,只能耐心的等,希望来降服他的人能证明他的清白。 一刻钟后,远处缓缓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柳折枝刚看一眼就愣住了,“长兄?” “拜见国师大人!” 他的那声长兄被官兵们的拜见盖住,柳故棠一身绛紫色的金丝道袍,仙风道骨之姿丝毫不减,面无表情的走近,用看陌生人的眼神上下打量他,很快便摇摇头,“并非妖孽,放了吧。” 说完转身就走。 “长兄!” 柳折枝想要上前,却被官兵强势的拦住,不许他近柳故棠的身。 他也不明白长兄怎么不认识他了,试图传音过去,不曾想下一秒一把长剑便擦过怀中的墨宴脑袋,斩落几缕狗毛。 柳故棠回头盯着墨宴,嗓音冰冷,“狗身龙魂?” “长兄你……” “本座是你长兄?”柳故棠打断他的话,眼中的冰冷丝毫不减,“胡言乱语。” 柳折枝:??? 【主人……滋啦滋啦……天道和……滋滋滋……】 脑海里响起001的声音,柳折枝听不太清,只能依稀听到几个字。 【记忆……滋啦滋啦……斗法……回去……】 367.你为何要亲狗? 001连话都说不完整,但并不是程序出了什么问题,柳折枝作为他的主人这点异常还是能分辨出来的,看着更像是跨越世界在传递消息。 “时乐,你与长兄不在一处?” 【滋啦滋啦……】 001的回答只剩下电流声,已经完全听不到有用的信息了。 一边是帮不上忙的001,一边是什么都不记得的柳故棠,柳折枝抱着个变成狗的墨宴,这辈子头一回这么深切的体会到什么是荒谬。 几个在神界都难逢敌手的人,到了这小世界竟然又惨又乱套,甚至还有些好笑。 “你确实是我长兄,长兄名为柳故棠,我姓柳,名折枝,并非什么柳家小公子,是顶替了他的身份来到此处。” 即便柳故棠不认识他了,但柳折枝对长兄的靠谱程度绝对信任,毫不犹豫的坦白来历。 “长兄看得出龙魂,难道看不出我为异世之人?” 两人一样的姓氏并不值得柳故棠多留意他,但他如此坦诚倒是入了柳故棠的眼,柳故棠挥挥手让周围官兵退下,长剑回鞘,目光落在他抱着的墨宴身上。 “你随我回府,他留下。” 墨宴:“……” 都没记忆了,还看不惯我是吧? 我不就是拱了你养的金镶玉白菜吗!你至于到哪都平等的针对我吗! “汪……唔!” 他刚朝柳故棠叫一声,柳折枝就把他嘴给捂住了,不同于捂人的嘴,他现在是狗,手只能掐着他的嘴筒,强行合上嘴不许他叫。 墨宴差点气死,耷拉着耳朵喘着粗气,一头埋进他胸口,连蹭带嗅。 不近人情的长兄他得罪不起,被伤害的幼小心灵只能靠柳折枝的香香软软治愈。 “长兄,他与我一同随你入府可好?他独自一人在外……很危险。” 虽然不是墨宴危险,而是别人遇到墨宴会有危险,但柳折枝没说那么仔细,不好骗长兄,便隐去了些许细节,倒也无伤大雅。 “狗身还如此登徒子行径,他还能被人欺负了不成?” 柳故棠语气很冷,但最终也没为难柳折枝,任由他抱着墨宴一起走了,路上还沉声问了一句,“他残了?” 柳折枝一愣,“什么?” “并非残废,为何要你抱着?” 柳折枝无言以对,只能放下墨宴让他跟着走,还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身侧的长兄,绛紫色的织金绸缎比不得神界的法袍,都是俗物,但长兄身上没有半点凡人气息。 可见并非修为出了问题。 方才所用的剑也并非他与长兄切磋时见到的骨剑,修为不受限,但未曾用上全部修为的十分之一,连本命剑都不用,像是在刻意压制,连记忆都封存,时乐又不与长兄在同一个小世界…… 柳折枝抬眼看看头顶小世界的天,心中有了些猜测。 难不成是长兄与时乐不小心扰乱了小世界的主线剧情,导致世界要崩塌,不得已只能让长兄封印记忆留在此处支撑? “蛇蛇觉得呢?” 他传音给墨宴商量,墨宴却不出声,只伸出爪子挠了挠他的腿。 柳折枝低头看去,正看到毛茸茸的大狗狗晃着尾巴张着嘴朝他吐舌头,脑袋还歪着,眼睛亮晶晶的,简直要萌死人。 他没忍住停下了脚步,见柳故棠并未理会也不曾回头,做贼似的快速把墨宴重新抱起来,放慢脚步始终走在柳故棠身后。 墨宴窝在他怀里美滋滋的瞟了一眼柳故棠。 不让抱又能怎么样?老子会自己凭本事重新获宠! “我觉得吧,长兄本质上跟你是一样的,都会先管苍生性命,能把他困在这,天道都难做到,你猜的肯定离真相不远了。” 柳折枝点点头,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摸着他软乎乎的耳朵,没忍住低头亲了一口。 “你……” 柳故棠的回头与他说话的瞬间刚好看到这一幕,两人一狗同时僵住,尤其是柳折枝,还保持着亲狗耳朵的动作,分明是个清冷出尘的大美人,却生生被这举动弄得像是精神不太正常。 “你为何要亲狗……龙……”柳故棠理解不了,组织语言都有些困难了,最后皱眉道:“成何体统。” 柳折枝默默把嘴离开墨宴的耳朵,愣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字去回答。 总不能说狗就是自己的道侣吧? 那他敢肯定,长兄说的便不是成何体统了,而是会直接把他赶出去。 “即便是异世之人,也当谨守规矩礼数,本座府中容不得有人胡闹。” 其实柳故棠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心软带他回来,或许是他叫了自己长兄,是以带柳折枝进府前特意多嘱咐了一句,“本座幼弟养在府中不谙世事,你莫要在他面前胡言乱语唤本座长兄,惹恼了他。” 他说完就进了府门,留下柳折枝抱着墨宴站在原地,表情都僵住了。 “长兄说……幼弟?” “不是,你别着急。”墨宴也懵了,但他第一反应就是劝柳折枝,“可能是长兄这个身份刚好也有个幼弟。” “幼弟养在府中不谙世事……”柳折枝仿佛听不到他的劝说,整个人都有些呆滞,“那我是何人?” “你肯定还是你啊,你往好了想,长兄说的那个幼弟可能是001呢?他变成人了,长兄没有记忆不认识他,就把他当成弟弟了。” 墨宴在劝柳折枝这方面可谓炉火纯青,每一句话都能说到点子上,他刚说完柳折枝就点头了,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大步走进国师府。 柳故棠随便给他们安排了一处院子,自然是比不上神界的宫殿,但在凡间也是算不得多好,只能勉强是一处安身之所,不仅没有奴婢伺候,桌上还连壶热茶都没有。 “你究竟是何人,来此有何事,待本座喂了幼弟喝药后再来与你详谈。” 他们就这么被扔在这不管了,柳故棠的理由还是去喂幼弟喝药,这熟悉的话让柳折枝愣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没忍住,动用灵力隐了身形,带着墨宴一起跟了上去。 好在如今的柳故棠似乎并不清楚他自己修为有多高,自然也就不会用,察觉不到身后有人跟着。 柳折枝一路跟他走到一处从院外便可看出极尽奢华的院落,整个院子连围墙都是玉石所砌,名贵花莽皆用灵力滋养,常开不败,院门是一整块美玉镂空雕刻,游龙戏凤的样式可见其中住着的人有多金贵。 金石铺地,珊瑚美玉随处可见,假山流水亭台楼阁,无一处不精致华美,真正的寸土寸金。 成群的婢女来往忙碌,见到柳故棠都恭敬拜见,口称国师大人,连婢女身上穿的都是绫罗绸缎,与凡间的千金小姐没什么区别。 这一路看下来,柳折枝面色越发凝重,连墨宴都不劝了。 因为这院子里住着的人绝不会是001,一个系统不会喜欢这些人类眼中奢靡精致的物件。 “咳……咳咳……” 还未踏进寝殿,殿内便传来几声轻咳,听着很是虚弱,柳故棠加快步伐走进去,语气担忧,“闻之,可是着凉了?昨日不是已然好些了么?” 柳折枝跟在他身后,亲眼看到他走向榻上那柔弱的貌美男子,眼神越发复杂。 那人果然不是001,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凡人,男生女相,楚楚可怜,弱柳扶风一般的美人,病若西子捧心,仿佛一碰便要碎了。 “长……咳咳……长兄你回来了……” 柳闻之一开口,声音也是温柔娇弱得很,被柳故棠接替婢女帮忙顺了顺气,这才不咳了。 “今日去捉妖,长兄可曾伤到?” “并非是什么妖,只是两个身份有异的修道之人罢了。”柳故棠耐心与他解释,说完又接过婢女手上的药碗动作熟练的喂他喝药。 那一举一动柳折枝都熟悉得很,只不过往日是喂他,今日是喂榻上的凡人,长兄眼中的疼爱也与在神界时一般无二。 “这……” 墨宴看得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虽然这个凡人确实需要好生照顾,也比如今的柳折枝更名正言顺做柳故棠的幼弟,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奇怪。 有些违和,因为太像了,身娇体弱要喝药,被长兄如此千娇万宠的照顾,都像凭空出现一个人顶替了柳折枝的身份一样。 柳折枝什么都没说,看到了便转身离开,只是出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榻上的柳闻之,分明两人容貌身形都不同,却没来由的觉得他和自己很像。 “就……就这么走了?” 回去的路上墨宴看着远中的靠灵力维持绽放的梅花,那种诡异的感觉更深了,“柳折枝,你不觉得那个凡人不太对劲吗?” “只有直觉,没有证据。” 柳折枝目不斜视,全程没有看远中的任何景物,一直到走出去才沉声道:“时乐不在这个世界,或许与那个凡人有关,若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气运滔天,剧情也围绕他展开,那……” 想到001的急性子,暴躁程度也跟墨宴和长姐不相上下,柳折枝轻叹一声,“时乐斗不过他,被长兄顾全大局送走倒也正常。” “但不光是儿子……额……长嫂的事吧?”墨宴语气急切,“那个凡人跟你像得有点过分了,不是说容貌性子什么的,就是一种感觉。” 368.有爱才有恨 “确实有些诡异之处,但毕竟是凡人,也只能细心观察了。” 即便是神,对凡人也不能滥用灵力,有些规矩是永远都不可废的,无论天道、神尊、神族在不在,普通人的性命都一样重要。 规矩约束强者,保护弱者,如此才能让这世间万物生生不息。 “那……我们就在这等?”道理墨宴都懂,他就是有点心疼柳折枝,“就整日看着长兄对那个弟弟……对你就……认都不认?” 他见不得柳折枝委屈一星半点,眼看长兄把曾经对柳折枝的疼爱都给了别人,还对柳折枝冷言冷语,墨宴不知道柳折枝心里怎么想,但他代入一下自己是柳折枝,多少是有些心理不平衡的。 像是被人偷了身份一样。 “那是长兄的自由。” 柳折枝不甚在意的摇摇头,“蛇蛇,我不能要求别人只对我好,好与不好,把那份好给谁,都是强求不得的。” “凡人也一样可以被长兄疼宠,若是……他的身份无异,也不曾害人的话。” 墨宴不懂,想也想不明白,本该属于自己的宠爱分给别人,为什么不生气? “那我呢?”他突然抬起狗头舔了舔柳折枝的下巴,“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我要是也突然对别人像对你一样好,把对你的好都给别人,你也不会怨那个人吗?” “自然不会。” 墨宴:??! 墨宴感觉自己的天塌了,僵在那眼珠都不会转了,过了许久才崩溃道:“为什么?我失宠了吗?柳折枝你又不爱我了吗?!” “我是说不会怨那个人,但我会怨你。” 柳折枝揉揉他的狗头,捏捏耳朵,语气无奈,“你与我海誓山盟两情相悦,却移情别恋,本就是你的错,旁人都是无辜的,你若足够坚定,怎会将对我的好给旁人。” “我怨你恨你便够了,会与你一刀两断,也会与你不死不休。” “啊……是……是这个意思啊。”墨宴眼神还有些呆滞,但很快就被狂喜取代,尾巴都要摇上天了,“你还会恨我?会跟我不死不休?” 分明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他却听得上头了,自己重复了好几遍,最后满足的在柳折枝怀里撒娇打滚,“就应该这样!这才是爱!我就知道你最在乎我!最爱我!没我就不行!” 柳折枝不会恨别人,但他移情别恋的话只会恨他,有爱才有恨,这是他独一份的,他在柳折枝心里独一无二! 鉴于那个凡人的出现让他从柳折枝嘴里问出了这么好听的情话,墨宴彻底不闹腾了,什么都不掺合,只听柳折枝安排。 两人回到略显简陋的院子里安静等柳故棠回来,期间墨宴想从储物戒里拿出些零嘴给柳折枝吃,却悲催的发现在这里变成狗之后就用不了储物戒了。 “低等的小世界确实会有许多这样的限制,毕竟要保证不会被外来者打破小世界的平衡。”柳折枝耐心的安抚他,“”蛇蛇忍忍吧,用不了太久我们便可以离开。” “这不是我忍不忍的事!” 墨宴气得直拿爪子扒拉桌腿,“长兄在这里不照顾你,我也照顾不了,那你怎么办?这破地方住着也不舒服,环境还不好,还不让用灵力!你多待一日就多受一日罪!” “苦日子我也曾有过许多,当年在修真界,你我相依为命的那十年,不也一样过来了么?” 柳折枝把他抱起来,仔细帮他擦干净爪子,“我并非什么吃不得苦的人,蛇蛇不必担忧。” 墨宴没理他,趴在他怀里生闷气,倒不是跟他生气,只是气自己现在没法照顾他,平日里那么好哄的人,今日被柳折枝怎么哄都哄不好,就算在怀里贴贴蹭蹭,看起来也还是一只气鼓鼓的大狗狗。 直到柳故棠终于回来,他才有了点反应,这回不是生闷气了,而是去瞪柳故棠。 一进门就被一条狗直勾勾的瞪着,柳故棠脚步微微顿了顿,疑惑的看向柳折枝,“他不愿待在此处?” “汪汪汪!!!” 墨宴的叫声都带着怒气,柳故棠面无表情的走近,语气平静,“既然不愿,那扔出去便是,本座府上本就不养闲人……闲狗。” “汪!汪汪汪!” 把我扔出去?把我扔出去更没人照顾柳折枝了! 这时候你还横?你照顾假弟弟不管真弟弟,别说是现在我敢骂你,就是回了神界,老子照样指着你鼻子骂! 墨宴头一回对柳故棠这么硬气,但很可惜他现在只能狗叫,说人话柳折枝能听到还是因为两人有姻缘红线在。 眼看柳故棠脸色越来越冷,墨宴也叫得越来越大声,看着都要冲上去咬人了,柳折枝只能手动让他闭嘴,捏着他的嘴朝柳故棠摇摇头,“长兄想多了,蛇蛇绝无此意,他只是……只是还不适应变成狗。” 一条龙,变成了狗,却被叫蛇蛇,跨越三个物种,这奇怪的情况让柳故棠已经无暇顾及他的无礼了,坐到柳折枝对面上下审视这一人一狗。 “你来此处,又赖上本座,究竟有何目的?” “我……” 原本是见了面就该实话实说的,可如今面对没有记忆的长兄,柳折枝一时间还真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沉吟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我想念长兄,便来看看。” 话音还没落,怀里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狗叫。 也就是被柳折枝死死按住跑不出去,否则墨宴现在的嘴就不是在叫了,而是已经咬在了柳故棠身上。 老子努力那么久才教会柳折枝什么是想念!你凭什么! 你都不记得柳折枝了!竟然还能让他说想念你! 你是长兄就了不起吗!有没有天理了! 他连长兄的醋都吃,而且吃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柳折枝眼看要控制不住他,捂嘴都捂不住了,只能抬手照着他的狗头邦邦两下。 愤怒的狗叫戛然而止。 “最喜欢蛇蛇。”柳折枝打完又在他头顶心疼的揉了揉,“蛇蛇乖一些,不要闹,晚些时候再哄你,可好?” 墨宴表面不情不愿的点点头,实际上身后的尾巴都快摇出残影了。 打两下就要这么哄,这一人一狗的相处模式看得柳故棠眉头紧锁,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手有些痒,想打点什么。 “长兄,你离家数日不归,大家都很担心。” 哄住了墨宴,柳折枝继续说正事,语气真诚又严肃,“既然长兄在此处有要事要忙,我便安心等长兄,绝不会打扰,更不会与长兄添麻烦。” “长兄只当我在此借住便是。” 柳故棠盯着他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语气依旧不近人情,“本座如何知晓你说的是真的?” “此事无处查证,只看长兄决断。”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直到柳故棠起身离开,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再说。 旁人会觉得这是被拒绝了,但与他相处久了柳折枝和墨宴都了解他的性子,也就明白他的沉默并非拒绝,而是默许。 不拒绝就是同意,长兄寡言少语,不会特意多解释,但一向如此行事。 柳折枝就这么在国师府住下了。 柳故棠再也没来看他,但一日三餐都是有婢女专门送来的,可见是真的在把他当借住的客人。 但也仅限于此,不会再多给任何优待,府中无人与他往来,连送饭的婢女都是行色匆匆,绝不多言。 一个突然出现的人,自称是弟弟又无从查证,换了谁都会这般警惕,以柳故棠的性子,能留下他而不是把他赶出去,就已经算是很照顾了。 柳折枝心中有数,前几日也十分安分,连自己的院子都没出,不是抱着墨宴看书下棋,就是在院子里闲坐。 “今日还不出去吗?” 一连几日装与世无争,墨宴已经快装不下去了。 倒也不是不听话或者不愿跟柳折枝独处,实在是此处的生活水平太差了。 别的不说,光是那一日三餐就远远不够精细的水平,柳折枝根本就不爱吃,几乎一整日都不碰一口。 就算是可以辟谷,但被他精心照顾了这么多年,柳折枝早就习惯每日吃些吃食了,他看着怎么可能不着急。 “我觉得差不多了,咱们去会会那个什么柳闻之吧。” 按柳折枝的意思,柳故棠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至少还得再安分个三五日才能让他放松警惕,可惜架不住蛇蛇一再撒娇怂恿,最后到底是抱着蛇蛇走出了院子。 也是赶的巧,正碰到柳闻之今日身子好些了,在府内赏花,柳折枝的院子就在后花园旁边,几乎是出门便遇上了。 “哎?”柳闻之在婢女的搀扶下好奇的朝这边张望,“这位公子,你是谁啊?怎么在我长兄府上?” “我……” 柳折枝刚说一个字,对面又传来他虚弱但有些兴奋的声音,“你是长兄请的琴师吧?我早上刚跟长兄说想听琴,你来的正好,彩屏,快去取琴来,我就要在这听,整日待在屋子里闷死了。” 墨宴要发火,被柳折枝及时按住。 这个凡人究竟是不知情,还是……有意为难? 若是有意又是为何? 一个普通的凡人无论如何也不该如此胡乱找茬…… 369.挑拨离间 刻着游龙的古琴被取来,一看便不是俗物,专供皇室的物件到了这国师府,也不过是国师送给幼弟的玩具罢了。 显而易见,被当成琴师的柳折枝也一样。 一样被柳闻之拿来取乐,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都是事实。 一个高高在上被柳故棠捧在手心疼宠,一个连借住的客人都算不上,在这后花园里被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要求弹琴取乐。 没人关心他到底是不是琴师,只要是柳闻之这位小少爷的命令,在这国师府便与圣旨无异。 墨宴身上有杀气溢出,甚至连魔气都不受控制的渗出一缕,很快就被柳折枝强行压制住了。 “蛇蛇,莫要胡闹。” 若他真的动手了,等待他的只会是被小世界的守则强行驱逐,得不偿失。 “我不是胡闹,我……”墨宴分得清轻重缓急,可他就是见不得柳折枝被人欺负,“他娘的老子非把他剥皮抽筋不可!他绝对是故意的!哪个琴师能有你这气质和模样!” “蛇蛇乖些,我自会处理。”柳折枝温柔的给他顺毛,从始至终不曾动怒,只沉默的看着对面的柳闻之。 这个凡人像是想故意激怒他,十分奇怪。 “我并非什么琴师,只是借住于此,若有什么不妥之处,待国师前来,自会亲自与你解释清楚。” 柳闻之等着听琴的表情顿了顿,墨宴也在他怀里僵了一下。 还可以这样?! 想过柳折枝可能不在乎的忍了,也想过柳折枝要亲自动手,墨宴这辈子没想过被人挑衅的事还可以这么解决。 难道不是有误会就直接是对立面然后你死我活吗?竟然还能把问题推给长兄,让长兄亲自处理?! 而且这么和气讲道理的柳折枝也是可以真实存在的吗? 见惯了柳折枝的一言不合就动手,墨宴表示有些难以接受,甚至都开始嫉妒这个凡人了。 你他娘的真是赶上了好时候!柳折枝现在变了,这要是放在几百年前,你个王八犊子就得比老子下场还惨!连死对头都没资格做,早死八百回了! 显然柳闻之也没想到这件事会是这样的发展,苍白的脸色明显更白了一点,什么都没回应,只突然开始剧烈咳嗽,有婢女上前用手帕帮他掩唇,等那手帕再拿开,上面赫然沾染着一块明显的血迹。 下一秒,柳故棠的身影在远处出现,且以凡人无法企及的速度,风一样来到他身边,衣摆都不曾颤动分毫,在凡间不可乱用的灵力,因为担心幼弟的身体,就这样被用得肆无忌惮。 “闻之,为何又吐了血?不是说今日身子好些了么?” 面对柳故棠紧张的询问,柳闻之状似不经意的看了柳折枝一眼,虚弱的摇摇头,“是我身子太弱,长兄不必如此紧张。” 柳故棠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身后的柳折枝,眉头微微皱了皱,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身侧的一个婢女突然行了大礼。 “国师大人,小公子今日想听琴,以为那位公子是琴师,特意让人将御赐的古琴取来,不曾想那位公子却……却……” 婢女并没有把话说完整,像是很害怕,最后只颤抖道:“小公子今日分明好多了,方才在后花园走了许久都没事,许是气急攻心,这才又吐了血。” 字字不提是柳折枝的责任,却句句都在往这个方向引导,什么气急攻心,分明就是在说柳闻之吐血都是柳折枝给气的。 墨宴满头问号,简直不敢相信有人会比他还茶,还离谱到用这种方法对付柳折枝。 柳折枝也有些愣住了,大概明白了这是这个凡人在把他当假想敌,跟他争在长兄那里的宠爱,但是……为何要如此? 他们又不是长兄的妻妾,争这些宠爱是有什么用?而且长兄只把他当陌生人,他也完全威胁不到这个凡人的地位啊…… 柳折枝不理解,但也没办法去问,沉默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若是按话本所写,此刻是应当为自己辩解的,但他觉得没必要,长兄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如此拙劣的栽赃陷害,若长兄信他,自然不必他解释,若不信,只一味偏心,那他再如何解释也是没用的。 人生中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疑惑的同时,柳折枝心中还有些好奇,有点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神明历劫便是要尝尽人生百味,知晓世间诸多疾苦,此等情况他还从未经历过,也算是一种历练了。 “那个……柳折枝,我是你道侣对吧?” 他是当历练了,墨宴淡定不了了,想明白其中关窍后都开始不自信了,“我们两情相悦,按常理来说是该有人跟你抢我,不是跟你抢长兄,对吧?” 这种事都是该发生在我身上的!怎么把我给换成长兄了! 我在这时候都不配有姓名,只能当狗吗! 我他娘的想展示只爱柳折枝,只对柳折枝偏爱,甚至连表忠心的机会都没有! 太不公平了,太离谱了,人怎么可以倒霉成这样,墨宴感觉自己快气死了,幸好柳折枝及时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我的道侣自然是蛇蛇,或许是蛇蛇的爱过于堅定,根本不需考验,所以未曾有人与我抢你。” 他可太会说话了,太会哄蛇蛇了,这几句话一说完,墨宴瞬间又行了,美滋滋的晃悠着尾巴,看戏似的等柳故棠反应。 来吧长兄,今**要是有一丝一毫的偏心那个凡人,等回了神界,你再想限制我跟柳折枝亲近,我绝对把这事整日挂嘴边逮着谁跟谁说! “可是你惹了本座幼弟?” 不知过了多久,柳故棠突然开口直接问了柳折枝此事,脸上没什么情绪,看不出是信了那婢女的话还是没信,柳折枝轻轻摇摇头,“不曾。” “只是国师的幼弟将我当作琴师,让我弹琴,我未曾应允,要等你回来亲自解释清楚罢了。” 柳折枝只谈事实,不带任何个人情绪,无论语气还是内心都是毫无波澜。 其实他也好奇长兄会如何处理,毕竟这辈子还未曾体验过被长辈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是何感觉,只凭空想象,他也不知自己会是何反应。 新奇、期待……柳故棠清楚的在他眼中捕捉到这两种情绪一闪而过,沉声道:“既如此,你便回去吧。” “长兄,真的不关这位公子的事,是我自己身子太弱,何必将他关到院子里不许出来。” 柳闻之突然开口求情,柳故棠眉心一跳,被他曲解了意思下意识看向对面的柳折枝,却见柳折枝只淡淡点头,转身离开了。 无论柳闻之如何误导,柳折枝都不会多想,他太了解长兄的性子了,连墨宴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个凡人哈哈哈……他还以为长兄是要关你,长兄让你回去根本就是信了你的话,这么不了解长兄还想挑拨离间哈哈哈……” 他都看出了挑拨,柳折枝怎会看不懂,回到自己的院落后慢慢悠悠的推演一番,得知柳闻之真的是气运滔天,大概率便是这个小世界的主角,更疑惑了。 “他挑拨我与长兄的关系对他有何好处?觉得我的出现分走了长兄的宠爱?可长兄从未来看过我,这几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长兄。” “就不能是他本来就一肚子坏水吗?”墨宴向来信奉人性本恶,要有人教导才能变善,提出问题的观点和他完全相反,“也没人规定小世界的主角就非得是好人吧,你看之前的白秋。” “当年你是反派,白秋是主角,你看他是怎么当主角的?没干过一件好事,反而是你这个反派守护苍生鞠躬尽瘁。” “倒是有理。”柳折枝微微颔首,片刻后突然发觉不对,“当年是因为原本的神尊掌管三千小世界,不曾尽职尽责,所以才出现纰漏,让德不配位者做了主角,可如今是时乐重新整治过的。” “时乐天生便是主系统,筛选主角绝不会出现这种意外,即便是有些难以弥补的阴差阳错,也该派专门的宿主带着系统来拨正剧情。” 柳折枝对001的业务能力绝对信任,万万年都没出过差错的人,没道理这时候出了差错,还是在他这个主人和长兄这个道侣同时出现在此处的情况下。 “除非……” “你是说有人强行干预?”墨宴明白了他的意思,瞬间说出一个人的名字,“又是天道?” 两人正说着,院门口突然出现一道人影,柳故棠手中拿着他们方才见过的御赐古琴,走近后将那琴放在柳折枝面前,连带着一些只有皇室才可见到的夜明珠和大家名士的真迹墨宝。 放下后一个字都没说,转身就走。 突然出现,放下这些物件就离开,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把柳折枝都给看懵了,在他走出去的前一秒才反应过来,赶紧叫住他,“长兄这是何意?” 柳故棠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大步踏出院门。 墨宴在柳折枝怀里费力的把那些字画扒拉开,看到栩栩如生的画卷和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墨宝,虽然不懂这些雅致的玩意,但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你说……这该不会是长兄特意送来补偿你的吧?都是你会喜欢的东西。” 370.蛇蛇教你当绿茶 “补偿?” 柳折枝仔细看了看那些书画,发现自己确实挺喜欢,眸中的疑惑越聚越多,“长兄不是封印记忆且有别的幼弟了么?怎会想到来补偿我?” “谁知道呢,可能良心不安吧。”墨宴用爪子一下一下扒拉那颗拳头大的夜明珠,“要我说啊,既然那个凡人不对劲,非跟你茶里茶气挑拨离间,那你就陪他玩玩呗。” “咱们不能用灵力,难道还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这……”柳折枝面露犹豫,“倒也是个办法,只是我不会那些。” 他是习惯了不争不抢的淡然性子,哪里会什么茶里茶气争宠,他就会喝茶,喝完了还觉得很香。 “你不会没事啊,这种事我擅长。”墨宴两只爪子费力的把夜明珠放进他怀里,“你听我安排就行了,别管是不是天道掺合,反正那个凡人有问题,不能让他肆无忌惮作妖。” “但……” 柳折枝还想说些什么,却猝不及防被他用尾巴在下巴上扫了扫,毛茸茸的还有些痒,话就这么被堵回去了。 “放心吧,交给我绝对没问题,万一真是天道干的呢?咱们不能不接招啊。你想想,要是长兄真被挑拨得出了什么问题,或者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记忆,被利用对付你,那就完了。” 他这么说柳折枝就彻底没有迟疑了,如今天道在暗他们在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天道再得了半点好处,否则日后想对付天道就更难了。 这辈子头一回要学当绿茶,柳折枝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对着那些字画发呆。 “其实很简单,就是显示你比那个凡人对长兄更好,感情更深就行。” 墨宴专业对口了,比教人恋爱脑还擅长,毕竟这是他自己的上位秘籍,靠这个争宠百试百灵。 “首先,你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去见长兄,还不能空手去,长兄不是给你送这么多东西吗?你借口去道谢就行了。” 墨宴在柳折枝怀里打了个滚,瞬间想到送什么了,“你等着,我去给长兄熬个汤,到时候就说你亲手做的,凡间关心人给送个汤是最合适的。” 好歹也是在凡间待过的,墨宴对那些人情世故了如指掌,跳到地上直奔院子里的小厨房。 一条狗忙里忙外,一会儿叼木头一会儿叼锅盖,把柳折枝看得眉头紧锁,忍不住走过去,“蛇蛇,你要用什么便告诉我,我来递给你。” “不用,你坐那等着就行,别进来,这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墨宴用爪子把他从厨房推出去了。 虽然一条狗熬汤听着就不可能,但得益于当年柳折枝非要让他叼着笔学写字,墨宴的嘴相当好用,写字那种精细事都能完成,更别说是干这些粗活了。 就是柳折枝老给他添乱,在外面根本坐不住,总跑过来想帮忙。 最后墨宴没办法,站在锅边作势要往里跳,“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给你表演一个铁锅炖自己!” 柳折枝:…… 虽然荒谬又离谱,但柳折枝确实是不敢往里进了,毕竟他也不确定他的蛇蛇会不会真跳进去,看着就像是蛇蛇可能会做出来的事。 两个时辰后,墨宴忙活完从厨房里出来,昂首挺胸跟他汇报成果,“非常完美的鸡汤,除了不好喝,没有别的毛病。” “不好喝?”柳折枝能理解他现在的身体不方便做这些,做出来的味道自然不会太好,但理解不了为什么他这么自信,“蛇蛇,不好喝怎么送给长兄?” “重要的不是味道,是心意,是你亲手炖汤的心意。” 墨宴晃着尾巴胸有成竹,“听我的准没错,你直接拿去给长兄就行,哦对了,手上还得下点功夫。” 说完又跑回厨房抹了一爪子锅底灰出来,对着柳折枝的手就一顿抹,把那干净白嫩的手指抹得乱七八糟全是黑色的灰,看起来惨兮兮的,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差不多了,你忍一会儿,等咱们骗完……啊不是,讨好完长兄就能洗了。” 柳折枝沉默了。 因为他自己都说漏了,这哪里是讨好长兄,分明就是骗长兄。 汤是不好喝的,心意是假的,就表面功夫做的真,那一手的脏灰真像自己亲手熬汤出了好些力气一样。 “怎么了?” 他许久没有动静,墨宴围着他转了一圈,“汤我都盛好了,你装起来拿给长兄就行,还有哪里不对吗?” 柳折枝摇摇头,“并非此事还有哪里不对,而是我有一事不明。” “还有你不明白的事?”墨宴惊讶的看着他。 “我不明白蛇蛇为何做得如此熟练。”柳折枝认真问他,“从前可是也有这般骗我的时候?” 墨宴:??! 他狗都傻了,翘着的尾巴当场僵住。 “怎么……怎么可能,我怎么会骗你,我不是那种人。” 柳折枝微微颔首,“看来是有很多。” 墨宴:!!! 他娘的!老子明明是个出主意的,怎么到最后成了自曝的了?! “这个……这种事他不是骗,我就是小小的争个宠,我为了让你多看看我,这怎么能是骗呢,最多只能算一些小心思。” 他在那光明正大的狡辩,但尾巴早就放下去了,垂在身后蔫蔫的,一点没有刚才翘起来的兴奋了,肉眼可见的心虚。 “那……比如?” 万万想不到柳折枝还能追问,墨宴吓得直接趴地上了,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假装没听见。 堂堂魔尊,惹了祸就撒娇耍赖装聋作哑,柳折枝原本就是逗逗他,见他这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不问便是了,蛇蛇莫慌,左右也不是头一回被你骗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墨宴听得心惊胆战,抬起头偷偷摸摸看了一眼,确认他是笑着的,绝对不会跟自己翻后账,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自己什么德行墨宴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要是被翻了后账,一条条仔细算下来,他都怕算到最后把自己好不容易追到手的道侣给算没了。 柳折枝当真什么都没再多问,走进厨房动作不甚熟练的把盛好的汤装进食盒。 墨宴起初还有点不敢靠近,但看他温柔的朝自己招手,还俯身把自己抱起来,终于信了这事翻篇了。 什么叫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今日他也算是酣畅淋漓的体会了一回,又开始在柳折枝怀里晃悠尾巴了。 府中下人都不会理会他们,柳折枝也不自找无趣,谁都没有问,用神识探了柳故棠在何处,发现是在柳闻之的院子里,便一路慢慢悠悠的走过去,站在院外等。 “不进去吗?”墨宴觉得这样不够刺激,“我们当着他的面送汤,也算是正面跟他宣战了,那样气势才足呢。” 规矩礼数墨宴可能不懂,但怎么气人他可太会了,来阴的不够解气,就得当面才爽。 柳折枝拍拍他的狗头,“长兄又不是我,做得太明显会被反感的。” 他察觉不到被蛇蛇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从不猜忌自己的蛇蛇,就算偶尔察觉不对,也会心甘情愿的喝了这碗茶。 如今的长兄可不会那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墨宴没敢吱声。 一人一狗就这么在院外等,好在柳故棠很快就出来了,在院门外看到他们还愣了一下。 四目相对,兄弟俩谁都没说话,就这么沉默了几秒,柳故棠继续往前走,柳折枝顺势跟上。 一个不问为什么,一个不说要干什么,两人就这么沉默的一前一后迈步往前走,墨宴都要看笑了。 就这寡言少语的性子,说不是亲兄弟谁信啊。 路上遇到的下人都看得好奇,但也不敢过问国师大人的事,只能偷偷看,有胆子大的会在两人走过去后悄悄议论。 “有人去给那个凡人通风报信了。” 墨宴看得仔细,及时给柳折枝汇报消息,“我看见他往那边走了,一路小跑,急着邀功。” “无妨。”柳折枝虽然第一次干这种事,但相当淡定,“既然要这样与他斗,那便不必藏着掖着了,他若真和天道有什么关系,被逼急了说不定还会暴露些天道的线索。” 说话的功夫便走到了柳故棠的院子,柳故棠脚步顿了顿,见柳折枝是要跟他进去,回头看了一眼依旧什么都没说,默许他跟着了。 兄弟俩谁也没觉得这样全程不说话有什么问题,倒是把满院子的下人都看懵了,不知道国师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柳折枝,连该不该给看茶都拿不定主意。 柳折枝也不计较这些礼数,进门便把手里的食盒打开,端着那碗汤送到柳故棠面前,按照墨宴教的一字一句复述。 “长兄送的礼物我很喜欢,多谢长兄,我亲自熬了汤给长兄补身子,长兄尝尝。” 说完还轻轻动了动被黑灰弄脏的手指,精准把柳故棠的目光引了过去。 白白净净的人,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看着也娇气,为了熬汤把手给弄成那样,柳故棠眸光微敛,自认找不出理由拒绝,抬手把碗接住了。 柳折枝和墨宴都盯着他的动作,见他盛了一勺汤送进嘴里,柳折枝甚至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不好喝,实在有点委屈长兄了。 然而那一勺汤柳故棠并未完全喝下,只到口中便偏头吐了出来。 吐完后嘴边还多了两根从汤里喝出来的……狗毛。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70-380 371.你做的还是狗做的 柳故棠一辈子都想不到,狗毛这种东西会出现在他嘴上,融入在别人给他喝的汤里。 “你亲手做的?” 狗毛化作虚无,柳故棠的目光从柳折枝脏兮兮的手,看到他怀里抱着的狗,虽然觉得有些猜测很荒谬,但依旧选择了直接问出来,“还是……狗做的?” 柳折枝略显心虚的摇摇头,没出声。 墨宴趴在他怀里怎么琢磨怎么觉得别扭,总感觉自己挨骂了。 什么叫狗做的?哪怕说老子是龙,龙做的也行啊! “究竟有何事,直说便是,不必……”柳故棠看看放在一旁的汤碗,眼神复杂,“不必弄这些难喝的东西挑衅本座。” 讨好被说成挑衅,想要当绿茶反而把人给惹到了,柳折枝这辈子头一回学什么东西这般成绩差,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不该如此,分明是用心学了的,此刻该说什么去回长兄,才能及时补救这好不容易创建起来的微弱关系? “我说,你重复就行,稍微说的可怜点。” 就知道他应付不来,墨宴当场教学,“只是感激长兄多日来的照顾,想到长兄平日劳累得很,努力为长兄做些什么罢了。” 柳折枝刚听见这些话就感受到了浓浓的茶味,一字一句复述下来,表情坦然又无辜,可比平日里墨宴茶他的时候看着真实多了,一点没有暗藏的期待和得意。 柳故棠眼底的怀疑明显停滞住了,上下仔细打量他,试图从他的神色中找到他虚情假意的证据,不曾想无论如何看,看到的都是他的真挚,一时间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了。 难道真是错怪这突然出现还非要认自己做长兄的孩子了? 不是精怪,修为不低,异世而来,看着身娇体弱白白净净的漂亮孩子,谁家有这样的孩子走丢了能不着急,更不会有长辈不认他。 柳故棠扪心自问,若自己真的是他长兄,可会忘了这般招人疼爱的弟弟?结果是绝对不会。 但如果是用看弟弟的眼光去看他,和自己的亲幼弟相比,似乎确实是他还要更乖巧孝顺些,毕竟他养了柳闻之这么多年,柳闻之只会安心被他照顾,从不会关心他。 如此种种从脑海中闪过,柳故棠越看柳折枝越觉得奇怪和违和,最后脸色沉了下去,“何人派你来挑拨本座与幼弟关系的?” 柳折枝:??? “长兄,反了。” 柳故棠脸色更难看了,“你说本座反了?” 是说反了,不是反了天了的那个反了…… 柳折枝有心解释,却猛然发现说反了这个解释也不能直说,毕竟现在说是柳闻之来挑拨他们兄弟俩,长兄也不能信。 生平第一次,柳折枝面对长兄有一种深深的无力。 “没事没事,还有我呢,等我想想怎么说,别慌啊。”墨宴也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情况,脑子都要转烧了,终于想到了。 “你就说,反了是指不是有人派你来做什么,是你历尽千辛万苦,自己主动来的。” 柳折枝眼睛一下就亮了,“蛇蛇好聪明,真棒。” “我是说长兄猜反了,并非有人派我,是我思念长兄,历尽千辛万苦才寻到长兄。” 柳故棠表情僵了僵,肉眼可见的缓和了脸色。 发现有效果,墨宴再接再厉,“继续说,说之所以那个汤难喝,就是因为路上受了太多伤,现在还没养好。” 蛇蛇怎么能聪明到这种程度? 若不是长兄就在这看着,柳折枝甚至想立刻低头给蛇蛇一堆亲亲。 他又这么完整的复述了一遍,再配上他那脏兮兮的手,柳故棠刚硬下来一点的心肠,不受控制的柔软了许多。 仔细想想,倒也没必要与一个孩子多计较什么,左右只是不吵不闹的待在院子里,不惹祸又不添麻烦,养便养了,这偌大的国师府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孩子。 “既如此,便回去养着吧。”柳故棠随意的摆摆手,“安分些。” 总算是成功圆回去了,柳折枝起身就要走,却刚动一下就被墨宴大声叫停,“别别别!别走啊!没演完呢!” 还能继续演? 柳折枝不理解,但他相信蛇蛇,立刻不动了。 “慢慢站起来,起来一点就晃悠一下,感觉自己要摔倒了,什么都别扶,放心,要是长兄不来扶你,我在下面给你垫着,摔不疼。” 他能让柳折枝演戏,但舍不得柳折枝真摔着。 墨宴在心里冷哼一声。 我可不是某个嘴上说宠弟弟,结果转头就认别人当弟弟的长兄,我可专一了呢,这辈子就只给柳折枝当狗……呸!当道侣! “好,我试试。” 柳折枝没干过这种事,但他很听劝,墨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柳故棠坐在高位眼看他从椅子上起身,刚站起来还未站直身体便晃了一下,随后虚弱的朝前倒去,自己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到了跟前,稳稳当当扶住险些摔倒的孩子,顺便…… 扔了他怀里的那条狗,一下扔出老远。 兢兢业业装柔弱的柳折枝:??? 突然被扔了的墨宴:??! 柳故棠扶着柳折枝重新坐下,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何要扶他,带着冷意的话便脱口而出,“那条狗太重。” 言外之意柳折枝险些摔倒就是因为抱着狗,不抱就没事了,那么大一条狗还整日让人抱着,好像没长腿似的。 “长兄,蛇蛇是龙。”柳折枝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不想让墨宴被真的当成狗。 柳故棠什么都没说,只冷冰冰的扫了他一眼,但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大概是在说……你叫他蛇蛇,还说他是龙,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柳折枝看懂了,认真解释道:“长兄,蛇蛇很厉害,先是蛇,然后化蛟成龙,他叫墨宴,也姓柳,字玄知。” “柳玄知?”柳故棠沉声重复了一遍,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名字像是在哪里听过。 “正是。”柳折枝点点头,“蛇蛇是乖蛇蛇,长兄与他相处久了便知晓了。” 柳故棠看看地上一个劲朝柳折枝摇尾巴的大黑狗,再看看清冷出尘的柳折枝,莫名有些两眼一黑的崩溃。 “既然你说他很好,那便你回去休息,他留下帮本座做事。” “这……”柳折枝愣住了,“长兄,他只是一条无辜的龙,如今又是狗身,哪里会做什么。” “不是说心疼本座劳累?” 柳故棠轻飘飘的一句话反问过来,柳折枝彻底张不开嘴了,刚才茶得太离谱,现在被自己的茶言茶语堵住嘴,这感觉着实有些难受。 “蛇蛇,我该说什么?”他不会了,只能传音去问墨宴。 墨宴也没想到茶的是柳折枝,被针对的却还是自己,原本是想让柳折枝装柔弱跟柳故棠拉近感情,现在倒好,把自己搭进去了。 “说……要不就别说了吧,别因为我让你跟长兄有什么隔阂,你不用管我,我留下来无论长兄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做的,别让你为难就行。” 这番话被他一说,柳折枝第一反应就是蛇蛇好乖好让人心疼,但莫名觉得有点熟悉感,好像跟自己心疼长兄的那些话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蛇蛇可是在给我喝茶?” 墨宴:?!! 不是,这怎么鉴茶比学茶更快啊! 现在这种程度就能分辨出来我在茶言茶语了?! “也不能算是……额……其实……” “无妨,很香很好喝。”柳折枝只是问一问,确认自己有没有理解错,见他这么支支吾吾便明白了,把他留在这里,走之前还在他头顶亲了亲,“蛇蛇与长兄好好相处。” 他是当着柳故棠的面说的,也是说给柳故棠听,毕竟没法直接要求长兄善待他的蛇蛇。 然而他刚走出柳故棠的院子,柳故棠就居高临下看着尾巴放下来,他一走就不摇尾巴了的某条龙。 “去重新给本座熬一碗汤。” 墨宴仰头看着他,四条腿一动不动,甚至微微歪头眨眨眼睛,就差把“我只是一条狗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写在脸上了。 “你能听懂,别装。”柳故棠语气越来越冷,“是你去熬汤,还是本座拿你熬汤,你自己选。” 墨宴歪着的脑袋僵住了,赶紧给柳折枝传音,“完了,长兄要拿我熬汤!” 柳折枝还在回去的路上,闻言脚步一顿,“不会的蛇蛇,长兄不会行事如此不顾后果,只是吓吓你罢了,你不必害……” “哎?哎哎哎!汪!汪汪汪!” 他话还没说完,对面就传来了墨宴的尖叫,太过激动甚至连传音都带上了狗叫。 柳折枝吓了一跳,立刻转身往回走,刚走一步就听到脑海里再次响起人话,“我熬我熬!我现在就去熬汤!别真控火要炖了我啊!” 等他匆匆赶到,看到的便是墨宴叼着一只鸡用爪子努力撕开往锅里扔,身后还站在脸色黑得快没法看的柳故棠。 那场面看得柳折枝心里咯噔一声,后背甚至有些发凉。 果然,下一秒柳故棠便转过来看向他。 “那汤是你亲手做的,不是狗做的?” “你倒是与本座说说,汤中的狗毛来自何处?是他的爪子,还是他的脑袋?” 墨宴撕鸡肉的动作一僵,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个问题。 我是不是不小心……把柳折枝给出卖了?! 372.蛇蛇快出来,别炖你自己 “不是,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出卖你!是长兄!他太缺德了!” 不管情况有多糟,墨宴永远都是先保住自己在柳折枝心里的形象,坚决不背这种锅也不被误会一点。 他一边传音一边向往柳折枝身边跑,余光看到爪子上还带着鸡血,知道柳折枝不喜欢这种脏兮兮的样子,立刻跑回去“噗通”一声,一头扎进锅里。 本意是想洗干净再去找柳折枝,奈何他之前说过要铁锅炖自己的话,柳折枝听到动静一看,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冲过去把他捞出来,衣袖沾湿弄脏了都没理会。 “蛇蛇快出来,我未曾怀疑你出卖我,怎可为证清白把自己炖了啊……” 他把湿漉漉的落水狗抱进怀里,还心疼的动用了灵力给烘干,柳故棠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再去看墨宴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虽是一条狗,但手段着实了得。 这么一看,那碗全是狗毛的汤绝不会是身娇体弱的孩子主使,定是这条狗教唆的。 一旦想通了这件事,那再看之前柳折枝的一些行为就都有迹可循了,假惺惺的来送汤,意外的要摔倒,乖孩子可干不出这种事,就怕旁边有奸人……奸狗撺掇。 别管是狗是龙,总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柳故棠不动声色的看透了本质,墨宴还在那边不在状态呢,满脑子都是柳折枝竟然这么关心他,他只是跳进去洗个澡就被误会成要自己炖自己。 最重要的是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日,柳折枝一直严格约束灵力,从不动用,刚才竟然为他破了例。 不仅没被怀疑被误会,还因祸得福了,这谁能受得了,墨宴也没办法,只能埋在柳折枝胸口偷着乐。 “好蛇蛇乖蛇蛇,我何时怀疑过你,日后万不可再如此冲动行事。”柳折枝着实是心疼坏了,还在抱着他又是安抚又是哄,“此处不便动用灵力,你若真的伤到了,怕是要疼上许久……” 墨宴也不出声,更不解释,就乐意听他哄自己,心里都要乐开花了还在那装被吓到了,要亲亲抱抱才能好。 直到柳折枝低头快要亲到他时,旁边传来一声冷哼,“他尾巴都要乐得翘上天了。” 墨宴整条狗一僵,根本来不及把尾巴放下,就这么在柳故棠的戳穿下被柳折枝抬眼看个正着。 不只是看到他翘着尾巴呀,还看到他没能及时控制住,那尾巴还乐颠颠的晃了晃。 墨宴:“……” 不是,狗为什么要长尾巴啊!这玩意太他娘的碍事了! 他都有点不会装了,僵在那一动不动,小心翼翼观察柳折枝的表情,直到柳折枝抬手捏住他的尾巴手动晃了晃。 “蛇蛇又胡闹。” 没有任何训斥,就这么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末了还朝那尾巴尖亲了亲,不仅没有惩罚,还奖励他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墨宴双眼放光,柳故棠两眼一黑。 人怎么能对一条狗溺爱成这样? 就算不是狗,本体是一条龙,那也只能算是灵宠,修士对灵宠这般溺爱,若日后不服管教有了叛主之心,后患无穷。 柳故棠完全不能理解,也看不惯,但柳折枝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忍了再忍,到底是把到了嘴边的劝说给咽回去了。 他自认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今日这般险些忍不住还是头一回,看柳折枝的眼神微微多了些探究。 似乎真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或者交情,但究竟是不是弟弟还有待查明。 毕竟他不会允许自己弟弟对一个灵宠这般溺爱,若真的是弟弟,那条名为墨宴的龙在他面前绝不敢这般放肆。 即便弟弟不舍得管教,他也会亲自动手管教,早就管得规规矩矩了。 鉴于对柳折枝的身份产生了好奇,柳故棠倒也没多计较那碗全是狗毛的汤,从这日死便不再对他那般不闻不问了,偶尔也会去柳折枝的院子坐一坐。 但也仅限于坐一坐,进去坐个一刻钟,什么都不说,时间到了便起身离开了,丝毫不像有意沟通什么感情,倒像是跑去视察柳折枝安不安分的。 “你说这长兄也真是奇怪,来了就坐,坐下一句话不说,一刻钟到了就走,他当上朝呢?” 又是一日柳故棠到时间便沉默着离开,墨宴趴在柳折枝腿上小声嘟囔,“从外面回来就一头扎进那个谁的院子里,跟人家就有话说,跟你就一个字没有,这也太双标了,等他回了神界我一定好好给他讲讲他干的这些事。” 也不知是为何,他一向跟长兄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好像天生犯冲,柳折枝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慢慢悠悠的给他顺毛。 “长兄在这个世界是位高权重的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仅要应付皇帝,还要负责捉妖除妖,很是辛苦,又本就是寡言少语的性子,能来坐坐就够了,何必强求说些什么。” 双标不双标柳折枝并不在意,在他看来长兄从对自己不闻不问,到如今主动来坐就已经是很大的进展了。 两人性子相似,都是有些淡漠的,所以很多时候他更能理解长兄心中的想法。 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从何说起,这才是他们这种人的心理。 心中想说,想拉近关系,但不会说。 他猜测长兄这些时日便是这般想,因为他自己也一样,长兄没失忆时他们待在一处都没有多少话可说,大多时候不是你看你的书我看我的书,就是沉默的下棋,更别说如今根本不记得他了。 “行行行,反正长兄就是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 墨宴酸兮兮的说了一句,从他腿上跳下去抖抖一身的毛茸茸,昂首阔步走进屋内,没一会儿便叼了棋盘和棋子出来。 “蛇蛇要与我对弈?”柳折枝面露疑惑。 他也曾教过蛇蛇下棋,但蛇蛇并不精通此道,输的太快,后来就不愿学了也不想玩了,还是头一回主动碰这些。 “不是我跟你,是我们拿着这个去找长兄。”墨宴把那些东西全都塞给他,“长兄肯定又去照顾那个谁了,我们直接跟去,就在他的院子里找长兄下棋,气死他。” “他娘的敢克扣我们的东西,老子气不死他!” 他都不装斯文了,直接当着柳折枝的面恶狠狠的骂柳闻之,柳折枝也没邦邦他。 因为此事确实让墨宴生气了许久。 那日去找长兄时被许多人看到,还有人去给柳闻之报信,等他们回来后三五不时便有本该送过来的吃食或者物件缺东少西。 有一回那些柳折枝并不会碰的饭菜中竟然还藏了只肉乎乎的虫子,气得墨宴当场就要去打架,柳折枝费了好大劲才给拦住。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打小闹,我们又不是长兄的妾室,何必与他计较这些深宅后院的幼稚手段。” 柳折枝不在乎身外之物,这些事在他看来根本没必要理会,也不值得他为此去与柳闻之斗。 按理说创世神尊与一个凡人计较这种事确实没必要,传出去还有些丢人,但他是创世神尊,墨宴不是。 墨宴只知道柳折枝吃亏了,别管是谁让柳柳折枝吃亏,就是天王老子他也得还回去,什么身份地位他都不在乎,他就要替柳折枝出口气。 “那我们就是去茶他,大家都在场才刺激呢,而且效果更好。” 知道劝不动他,墨宴就换了个方向切入,“本来就是打算这么跟他斗的,都这么多日没动手了,正好今日闲着没事,我们去会会他。” 他这么说柳折枝就很难拒绝了,毕竟之前已经说过可能事关天道,那这就算是正事。 因为柳故棠这些日子经常往这边跑,国师府的下人们对他们的态度多少也有些转变,能在这国师府当差,自然是懂得些察言观色的,再看到柳折枝出院子已经不是完全无视了,时不时有一两个下人会主动行个礼,或者唤他一声公子。 没人知道他具体是什么身份,为何被国师养在那个院子里好吃好喝的招待还经常去看他,但国师的态度就是他们的态度。 小公子不待见这位公子,但国师待见,那他们就得把这位公子当个正经的客人,不能太怠慢。 “公子,您是去找国师大人?小的给您带路。” 有人主动上前殷勤讨好,柳折枝却没给面子,面无表情的摇摇头,自顾自往前走。 墨宴让他这反应给吓坏了,四只爪子努力往他身上扒拉,试图抱他,“怎么了怎么了?又社恐了?没事没事,我在呢我在呢,咱们不理他啊,再有人跟你说话我就咬他!” “不是,蛇蛇莫慌。”没想到他会给脑补成这样,柳折枝赶紧跟他解释,“我是怕那人被针对,给我的吃食和物件都会被动手脚,若他公然与我走得近,万一因我出了什么意外便不好了。” 敢情是为了那人好,墨宴总算放心了。 “不是社恐又发作了就行,你可吓死我了,我现在变成了狗,又变不回人身,万一你社恐发作了,我抱都抱不了你,长兄又不跟你亲近,到时候我还不得急死。” 他用爪子自己给自己顺了顺气,突然嗷的一声,“哎?社恐?咱们可以利用这个啊!用这个借口让长兄跟你亲近!” 373.比比谁更茶 “社恐……也能利用?” 蛇蛇脑子里的主意来得太快了,柳折枝根本跟不上,“可我的社恐已经完全好了。” “那不重要,咱们可以装。”墨宴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尤其是要拿来骗长兄,他就更兴奋了,“你不用多管什么,听我指挥就行了,放心,上次是意外,这次绝对万无一失!” 他承认长兄很厉害,但是,对上他用不完的套路,还有柳折枝去用这些套路,他就不信长兄还能毫发无伤的躲开。 就算不能刺激得恢复记忆,那至少也得扒下一层皮,就扒那层对柳折枝冷淡疏离的皮! “好。” 柳折枝没有任何异议,蛇蛇敢说他就敢信,他的蛇蛇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一心帮他与长兄亲近罢了。 两人一拍即合,就这么一路进了柳闻之的院子,也没人拦他,只在门外遇到了下人进去通报,有柳故棠在,柳闻之夜不好拒绝,装也得装出大度单纯的模样,就这么让人把他请进去了。 “别跟别人说话,也尽量不去看别人,就看长兄,就跟长兄说话。” 迈过门槛的瞬间,墨宴的话便在柳折枝脑海中响起,“要是有别人跟你说话,你也别回答,先去看长兄,什么都不说,就眼神为难还有点害怕的那种感觉,你会装吗?” “装害怕……不太会。” 从前都是发自内心的害怕,而且柳折枝也没看过自己社恐的时候是何模样,如今自己模仿自己都不会了。 “那你就轻轻眨眨眼,眼神无辜点,也差不多。” 其实墨宴觉得柳折枝怎么样都能让人心疼,但保险起见还是多教了一步,“要是长兄靠近你,有别人跟你说话,你就抓长兄袖子,当年在修真界扯我袖口或者衣角的时候还记得吗?” “两个手指不是全抓住,就扯一点,那个程度就对了。” 他这么一说柳折枝就想起来了,那时当众有人跟自己说话,自己就是因为害怕,想让蛇蛇帮忙说,然后扯过一点袖子。 “好,这个我会。” 墨宴放心了,眼神里全是对接下来这场好戏的期待,在柳折枝怀里竖着耳朵等着看戏。 “见过国师。”有下人接过手中的棋盘,柳折枝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朝柳故棠见礼。 柳故棠去他那里,或者平日两人见面他从不行礼,只有今日在柳闻之面前,他的礼数周到得很,严格按照柳故棠的要求,不在柳闻之面前叫长兄。 虽然这就是柳故棠要的,但他突然这么疏离有礼,柳故棠着实有些不适应。 现在站在面前谨守礼数清冷淡漠的人,和前些日子给他喝狗毛汤的闹腾孩子,完全判若两人。 “不必多礼。” 柳故棠眼神复杂的回了一句,见他直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都没看靠在床头的柳闻之,也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了一种气氛不太对的感觉。 说不出哪里不对,但自己坐在榻边,面前是靠在那里虚弱盯着自己的幼弟,身侧不远处是突然到访的柳折枝,这种被夹在中间,同时被两人盯着看的感觉多少有点……奇怪。 他什么都不用做,此刻光是坐在这里都觉得古怪。 “公子……咳咳……”一片沉默中,最后竟是柳闻之先开口了,对着柳折枝语气虚弱,“公子前来,可是有事找长兄?若你们有正事,长兄随你去便是了。” 说完还朝柳故棠摇摇头,“长兄放心,我……咳咳……我没事,一会儿自己喝药便是了,不必长兄赶回来。” 柳故棠哪能不管他,立刻温声安抚,墨宴在旁边看得一阵冷笑。 “什么东西,敢在老子面前茶言茶语,也就是老子现在没有人身,要是能说话,老子能噎得他吐血吐死!” 没法亲自搅局,墨宴只能撺掇柳折枝,“咱们不能眼睁睁看他当着你的面把长兄茶走,你听我的,他都这样了他绝对不是好东西更不是善茬,跟他斗!” 说完也不等柳折枝回答,当场开始大声叫唤,“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生怕别人听不出他是故意一样,叫得相当有节奏,一回只加一声,引得柳故棠都忍不住回头看向他。 “跟长兄道歉,别的不用说,就冷淡点道个歉,叫长兄国师大人,说打扰到你弟弟了。” 听到墨宴的指挥,柳折枝立刻开口,嗓音清冷疏离,“抱歉,国师大人,打扰了大人的弟弟。” “对,就是这样!”他的语气和神态比墨宴想象中的还要合适,墨宴都听激动了,“头低一点,别看长兄,手放我身上,慢慢摸两下,对对对,然后站起来,什么都别说,谁都别看,脚步慢一点,有点失魂落魄的感觉,往出走!” 他说一句柳折枝照做一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每一步都做得尽量精准,起身迈步后才在脑海中询问,“蛇蛇,不是来找长兄下棋么?怎么又让我走了?” “是下棋,我们也不走,你马上就知道了。” 墨宴语气有些得意,在他脑海里美滋滋的数,“一步,两步,三步,四……” “不必如此,未曾打扰什么。” 身后传来柳故棠的声音,墨宴嗷得一声,“看!他自己就知道叫住你了哈哈哈哈哈……” “为何如此?”柳折枝被惊到了,甚至怀疑蛇蛇会了什么自己不会的法术。 “他以为你委屈了,哄你呢,长兄你还不知道吗?高冷得很,哄人也不明显。”墨宴晃悠着尾巴继续教,“你回头,表情别太冷淡,有点惊讶的意思,看长兄一眼然后迅速往下看,问他是不是真的。” 柳折枝一一照做,最后垂眸看着地面,“当真?” 清清冷冷还有些受宠若惊的语气,加上低垂着目光委屈巴巴,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孤零零的站在那,只有一条不靠谱的大黑狗为伴,从柳故棠的角度看到这些,很难不觉得这漂亮的孩子太可怜了。 那种寄人篱下的艰难和不易简直扑面而来。 “嗯。”柳故棠微微颔首,“坐,有事直说便是。” 柳折枝想要往回走,脑海里响起墨宴的阻拦,“先别动!你说一声可是……拖长点尾音,但是不往下说,然后快速看柳闻之一眼,那种小心翼翼的看。” 刚才的办法都那么有用,这回柳折枝更是全都听他的了,站在原地没动,语气特别轻,“可是……” 欲言又止后目光从柳闻之身上快速扫过,然后又没动静了。 “闻之性子纯善,怎会与你计较什么。”看出他的顾虑,柳故棠及时解释道:“你那日被他误会是琴师,后来他还数次要去给你赔礼,奈何身子不好,不可劳累,整日在院中静养,这才没有去。” 这回根本不用墨宴说,柳折枝自己就先反应过来了,“蛇蛇,他身子不好要静养,虚弱到院子都出不去,却能吩咐人克扣给我的物件,其实都是装给长兄看的,对么?” “对!你说的可太对了!”他的鉴茶能力与日俱增,墨宴可太欣慰了,“他就是装的,做做样子说给长兄听而已,根本没有愧疚也不会给你赔礼道歉,但是……” 墨宴嘿嘿一笑,“既然他敢说,那咱们就逼他道歉,让他茶,老子让他自己泡的茶把他自己淹死!” 还可以这样? 柳折枝很是惊奇,下一秒就又听到了蛇蛇的指挥,站在原地依旧不动,一字一句复述蛇蛇在脑海里说的话。 “抱歉,是我怠慢了,若早知国师大人的弟弟要与我赔礼,我便早些登门拜访了,如今看到他身子这般虚弱,可见是不能去赔礼也整日忧心不已。” 说着又轻勾一下嘴角,“还好今日我来了,也省得他身子好些后还要去我那里,路上万一再累坏了身子便不好了。” 这几句话柳折枝自己说完都明白了茶点在哪里,分明就是说我来了你快让他给我赔礼吧,忍不住传音给墨宴,“蛇蛇,我好茶。” “茶点怎么了?是他先开始的!”墨宴理直气壮,“咱们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你放心,长兄肯定是看不出来的,这话要是我说,长兄能看出来我茶,你说的长兄根本不会往那方面想。” 果然,柳故棠想都没想就去扶柳闻之,“也对,今日正巧,你盒饭面赔礼,免得日后还要再跑一趟,太过劳累。” “我说什么来着哈哈哈哈哈……” 墨宴都快笑成震动的了,在柳折枝怀里一颤一颤的,“长兄不是不喝茶,他是分人,你看那个蠢货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哈哈哈哈,这回绝对不是装虚弱,这是气的哈哈哈哈……” “蛇蛇好厉害,真棒。”柳折枝发自内心的夸了一句,按照他的指挥回到刚才坐过的位置坐下,抬眼看向柳故棠,犹豫道:“国师大人,若他今日不便,或心情不好,那便算了吧,我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看到柳闻之表情僵住的那一刻,墨宴痛痛快快的长舒一口气,“爽!他娘的!就是这个感觉!跟老子比茶,老子茶懵你八辈祖宗!” 374.你的茶更香 “闻之?” 柳闻之一直不开口赔礼,柳故棠眉头微微皱了皱,印象中幼弟行事并非如此拖泥带水之人,向来知书达理。 “长兄……咳咳……”柳闻之开口就是咳,咳了许久才被柳故棠耐心顺气把咳嗽止住,眼都有些红了,再抬眼看向柳折枝时那叫一个可怜委屈梨花带雨,“公子,那日是我认错了,对不住。” “无妨。”柳折枝一本正经接受了他的赔礼,又按照蛇蛇教的,话不是对着他说,而是对着柳故棠多说了一句,“我名为柳折枝。” 柳闻之,柳折枝,这两个名字单独提起的时候还好,若是放在一处,很难不让人觉得有些微妙的相似,尤其是只听音不看字的情况下。 枝和之是同音,又都姓柳,算起来也就只有中间那一个字不同。 即便蛇蛇不说,柳折枝自己也想明白了为何要在此时提起名字上的巧合,从头到尾都仔细观察着柳闻之的表情,发觉他只是眼底闪过些许嫌弃,并没有其他的隐秘情绪,这才将目光落在柳故棠身上。 柳故棠自然也听懂了,但也只是微微颔首,“同音不同字,也足够巧合了,想来也是有些因果缘分在里面的。” 他是真心希望两个孩子能好好相处,国师府多养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柳折枝的修为应当不低,愿意住在此处也算是与他有缘,修道之人许多时候最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字。 “咳咳咳……” 柳闻之又是一阵咳嗽,柳折枝却在旁边应了声,“确实很巧。” 有没有缘分不清楚,但这种巧合出现的几率并不大,既然出现了,那就绝对有让它出现的原因,只不过更具体的暂时还查不出来。 如今不方便贸然动用灵力,柳折枝也不好去探柳闻之的身子如何,但他坐在这里有一会儿了,见到的都是柳闻之咳嗽,或者咳血,具体什么病症柳故棠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似是而非的先天不足之症。 咳血,喝凡人的汤药,这两样柳折枝还是很熟悉的,但也不能光凭这个就说柳闻之在这方面也跟他像。 只是他来了还不到一刻钟,柳闻之就一会儿让长兄喂药,一会儿让喂蜜饯,连擦嘴或者起身这种小事都让长兄亲自照顾……看着多少有些违和。 不是兄弟情深的违和,而是像有意演给谁看的违和。 “不用怀疑,他就是故意让你看的,让你看看长兄对他有多好,只顾着围着他转,根本不理你。” 墨宴的声音咬牙切齿,“跟老子玩这一套?看老子怎么把他这招破了!” 说完直接从柳折枝怀里跳下去,在屋内横冲直撞,但也没撞坏什么,只撞歪了几把椅子,发出一些刺耳的声音,让场面显得十分混乱。 “啊啊啊快保护公子!” “别让它吓到公子!” 婢女们尖叫着要抓他,却都被他毫不费力的躲开,愣是在屋子里跑了好几圈才回到柳折枝脚边,动作轻盈的跳回柳折枝怀里。 “给长兄道歉,然后按我说的跟长兄说。” 墨宴又开始指挥上了,柳折枝顾不上问他为何胡闹,起身朝柳故棠微微行礼,“国师,对不住,是我听闻有一止咳的法子,才让蛇蛇下去试一试,久咳不止,吓一吓就会停住,闻之公子如今已然不咳了。” 何止是现在不咳嗽,从墨宴下去开始发疯,柳闻之就一直没咳,一声都没有。 “对,折枝公子说的有理。”怕被猜出自己是装的,柳闻之及时开口认下这个说法,“我方才被吓了一跳,竟是真的不咳了,此法当真可行。” 两人你说我应,说得煞有其事,柳故棠原本冷下去的脸色缓和了些许,挥退下人后也就没再计较墨宴闹腾的事。 屋内一时间静可闻针,在柳闻之又要开口之前,柳折枝按照墨宴教的先拿出了旁边的棋子,“今日前来本就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寻到了一盘棋,无人与我对弈,便来找国师了。” 他先开口,柳故棠的注意自然被他吸引,发觉他那盘棋正是自己之前派人送去的,倒还真来了些兴致。 “左右本座今日也是要陪闻之,那便下一局,也让闻之看一看解闷。” 两人就这么把这件事敲定了,很快就有婢女进来安排好一切,柳折枝移到床边和柳故棠面对面下棋。 单独看他们根本看不出什么,但此刻两人坐在一起,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动作也如出一辙的优雅,连眉眼都能看出些许相似了。 别说是柳闻之,就是旁边伺候的婢女们都看得直惊奇。 两人下棋时的专注神态,还有周身气场,都有些微妙的相似,是想专门学都学不来的。 气质、举止、神态……这么多巧合下来,任谁都得多想。 到底是有个心直口快的婢女没忍住,小声在旁边和别的婢女议论,“国师大人和那位折枝公子有些像啊……” 修道之人听力岂是凡人能比,柳闻之听不到,柳折枝和柳故棠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又刚好是同时抬头看向对方,一时间四目相对,柳故棠盯着柳折枝那张一眼便会让人惊艳许久的脸,眼神突然有些复杂。 似乎真的是像的,眉眼有几分相似,看着倒是比闻之的容貌更与我相似…… 但他也只是在心中想想,这种话是万万不可当着幼弟的面说出来的,否则身娇体弱的幼弟受了刺激怕是要当场吐血。 可不说不代表不去想。 虽然两人只下了一局棋就被柳闻之找借口结束了,但从那日起即便柳折枝不再出门,柳故棠都会日日去他那坐一会儿。 不再是漫无目的的干坐着,时不时与柳折枝下棋论道,然后发现两人在论道上许多思想也是差不多的。 “你说我是你长兄,可有证据?” 某日柳故棠这般寡言的性子都忍不住了,主动问起柳折枝这件事。 “我说什么来着!咱们就什么也不说,长兄肯定会自己问!” 墨宴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说没有,没有证据,全看长兄肯不肯信。” 这次柳折枝没有精确复述,而是用了自己理解的话去说,“信与不信,全看长兄心中所想,若长兄不认,我有证据也会被怀疑,不是么?” 柳故棠被噎了一下,陷入了沉思,墨宴听得在他脑海里嗷嗷直叫。 “绝了!这句说的绝了!柳折枝,你现在都快学成了,你这个茶的效果比我的原话好多了!” 其实柳折枝想说这根本不算什么茶,更像阴阳怪气,但仔细一想,茶言茶语中似乎很多都和阴阳怪气很像,也就释然了。 别管是什么,有用便好,这些日子已经与长兄亲近许多了,至少能像君子之交一样下棋论道。 最后那一局棋到底是未曾分出胜负,就像柳折枝的那句话柳故棠没有回应一样,因为下人来报,那位体弱多病的公子又在找长兄了,看不见长兄就不肯躺下休息。 “不慌,让他作,咱们以不变应万变,起来送送长兄,给送到院门口就行。” 柳折枝一一照做,不仅是送到院门口,还站在那里看着长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往回走的。 “这就对了,一边是作天作地,一边是咱们这么乖巧懂事,是个人都知道应该更偏爱谁,更何况你和长兄还那么像。” 墨宴用尾巴尖在柳折枝胸前扫了扫,惬意极了,“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算计也真不了,他越作越容易让长兄不耐烦,甚至看出不对,争宠嘛,争得就是个偏心,长兄偏心谁,谁就赢了,什么都不做也赢。” “对了,最后一步就是演社恐,对长兄一个人依赖你能装出来吧?就像当年对我那样。” 提到这个墨宴就更精神了,滔滔不绝的说起他当年对自己和对别人有多不同。 “只跟我说话,只跟我亲近,一堆人里只看我,有人跟你说话你也看我,那眼神啧啧啧……就跟会说话似的,说好蛇蛇乖蛇蛇,快帮我应付一下,我自己不会。” “如今也是一样的。”柳折枝捏捏他的尾巴尖,语气含笑,“如今我应付不来的,也一样是要蛇蛇帮忙,让蛇蛇教我,若没有蛇蛇,我都不知独自一人该如何生活。” 墨宴:??! 什么玩意?这是柳折枝跟我说的话吗? 这是他能说出来的,是我能听的吗! 墨宴激动得汪汪叫,都忘了说人话了,叫了两声才反应过来要传音,一边往柳折枝身上贴一边说,“快亲亲,要亲亲,别光说啊,要么么么……” 柳折枝低头亲了他好几口,眼底笑意越发明显,“都是蛇蛇教我的,我如今也能请蛇蛇尝一尝我的茶了。” 他不说墨宴还真没反应过来那是他的茶言茶语,但墨宴知道是茶也不介意,当场一口闷,还晃悠着尾巴往他下巴上舔,“你的茶比我的香多了,好喝爱喝,再来一壶!” “对了,我喝完你才能去找长兄啊,这种茶只能我先喝,什么都要让着长兄,真是美死长兄了!” 375.他勾引你! “长兄是刚从折枝公子那里回来吗?” 哄幼弟休息突然被问了这么一句,柳故棠帮忙整理被角的动作一僵,沉默两秒才回答。“嗯。” 这不是幼弟第一次这么问,只不过这次问的最直白,之前都是旁敲侧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是对幼弟要星星不给月亮,可幼弟近日来耍小性子不肯好好喝药睡觉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隐约是跟折枝有关。 两个孩子住的院子这么远,待遇也是天差地别,一个养得金贵,一个只是借住的客人,他自认为并未有丝毫偏心旁人,不顾幼弟那长兄如父的孺慕之情,却不知为何,幼弟似乎总格外留意折枝。 “闻之,你可是……对折枝有何不满?” 亲兄弟没必要打哑谜互相猜,柳故棠习惯坦荡些,索性直接问了,“不必遮掩,若是真的有什么,直说便是。” 柳闻之怔愣一瞬,很快便轻轻摇头,“怎么会,长兄都说了折枝公子是客人,长兄的客人我怎会有什么不满,只是……” 他顿了顿,一副很是为难的模样,“我不便出门,折枝公子这几日怎么也不来走动了?那日太过匆忙,我还未曾与他说上什么话。” “你是想与他说说话?” 身为长兄,柳故棠不会怀疑幼弟,但这个要求着实有些突兀了,今日之前他从不知幼弟如此喜欢与人交好,这些年向来都是不愿外人打扰的。 “长兄不是也说我与他有缘吗?”柳闻之期待又害羞的笑笑,“那日见他谈吐气质皆是不凡,又如此得长兄赏识,我想着……那不如便多走动走动,若长兄有事不能回来陪我,让他陪陪我也是一样的。” 这话听着好像没什么问题,只是想结交一番,但配上他的神情,尤其是那奇怪的羞涩,柳故棠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君子之交都是坦坦荡荡,投缘者结拜为异性兄弟也是有的,但幼弟提起折枝,为何是那般……那般…… 柳故棠形容不出是什么感觉,总之就是古怪极了。 那日之后因着这点古怪,他并未与柳折枝说起此事,但架不住幼弟三番五次的问,一副很期待柳折枝前来探望的模样,柳故棠也没办法,只能亲自去与柳折枝开了这个口。 “闻之觉得与你投缘,想与你结交,你们年纪相仿,做个玩伴也好,你……意下如何?” “与我结交?” 这个发展柳折枝着实没想到,连墨宴都愣了一下,“他这是要干什么?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更方便跟你斗?还是怕你背地里跟长兄说他的坏话?又或者是想把你当下人使唤,让你认清你和他的身份差距?” 短短几秒,墨宴想到了许多种可能,但同时在脑海里出现的还有无数种解决办法。 “没事,不管他要作什么,咱们见招拆招就行,有我在你放心,他斗不过我们。” 有了他这么信誓旦旦的保证,柳折枝自然一口答应下来,第二日上午便趁着柳故棠在的时候又去了柳闻之的院子。 不同于上一次来到这里的冷待,这一次满院子的婢女都热情的叫他折枝公子,连柳闻之本人都是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见到他就露出了笑容,“折枝公子,你终于来看我了。” 说得好像万分期待他来一样,听得柳折枝莫名生出些古怪的头皮发麻。 柳折枝点点头就算是回应了,因为始终记得自己要演社恐,落座后发现位置也是在床边,几乎是和长兄一人一边守着柳闻之,他忍不住去问墨宴,“蛇蛇,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 “我觉得……我……”墨宴难得的不会说了,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有些强烈,但苦于没有证据,也没法说出来,只能含糊道:“我再观察观察。” 柳故棠话不多,柳折枝也不是会与人攀谈的性子,再加上柳闻之病弱,三个人凑在一起倒是安静得很,偶尔有些动静也大多都是柳闻之在说。 比如…… “折枝公子喜欢下棋吗?能不能教教我?” “长兄,下次你若在外面忙不能回来陪我,可否让折枝公子来喂我喝药?” “我常年缠绵病榻,还从未见过折枝公子这样气质出尘的人,就是长兄都快被你比下去了呢……” 这一句句说下来,柳故棠被问到了才会回应,柳折枝假装社恐只是听着,一个字都没说,到最后屋内之剩下了狗叫。 是真真正正的狗叫,墨宴一连汪汪了好几声,全都是冲着柳闻之,要不是柳折枝死死抱着他,他都要冲上去直接把人咬死了。 “放开!放开我!他娘的当着老子面挖墙脚!” “斗不过就改勾引了是吧!老子撕了他那张只会装柔弱的脸!” 脑海里响起蛇蛇的怒吼,柳折枝才明白他为何突然对柳闻之发难,按着他的同时还疑惑的问他,“勾引谁?蛇蛇是说我么?” “他勾引你呢!” 墨宴快气疯了,被捏住嘴按在怀里还死命挣扎,“又让你教下棋又让你喂药,这不是勾引是什么!他娘的他也不找块镜子照照,他那模样有老子一半俊美吗!” “半死不活的病秧子还好意思勾引你?他抱得动你吗?会照顾你吗?他配伺候你吗!” 蛇蛇醋劲上来是很难安抚住的,柳折枝太了解他了,也就没强求,只认真思考他方才说的话,很快又问了一句,“可他是装的吧?是想借着与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让长兄赶我走?” “他就是这个意思!”墨宴急得尾巴都要打结了,“你可千万别中计了,一定要跟他保持距离,别跟他说话,不然最后容易落个勾引国师幼弟的罪名,按这个世界的律法估计是要斩首的,这王八蛋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凡间有帝王统治,自然有律法约束,男子与男子两情相悦自然也有,但不可放到明面上来说,若闹出了国师幼弟与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互生情愫,甚至要跟那人私奔的丑闻…… 估计最后斩首都是最轻的。 柳折枝觉得蛇蛇说的很对,那柳闻之着实是歹毒了些。 不仅是要挑拨他和长兄的关系,更是奔着取他性命来的。 “你这狗太没规矩。” 墨宴一直不安分,柳故棠越发看不惯了,根本想不通人怎么能对灵宠宠溺在这种程度。 “长兄,不要如此严苛啊。”柳闻之在旁边偷看了柳折枝一眼,然后才继续往下说,“这是折枝公子养的,多可爱啊。” “不要脸!”墨宴咬牙切齿的骂,恨不得撕碎了他。 听蛇蛇的反应应当是自己又被勾引了,但柳折枝仔细思索一番,实在没想出这算什么勾引,甚至觉得柳闻之精神不太正常。 “蛇蛇,你方才冲他叫,他还夸你可爱,他是喜欢听吗?” 墨宴:??? 啊……是这么……柳折枝是这么理解的吗? 他都顾不上吃醋了,被柳折枝在这种事上过于清奇的脑回路惊呆了。 “当真是好生奇怪,竟会有人喜欢被凶。”柳折枝百思不得其解。 墨宴哭笑不得。 他算是明白了,一般人再怎么献殷勤再怎么勾引也是追不上柳折枝的,因为柳折枝在这方面总是有他自己独到的见解,相当不解风情。 而他墨宴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像他这么厚脸皮,整日缠着柳折枝追着柳折枝跑,还能集齐天时地利人和的,这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墨宴瞬间就不醋了,也不绞尽脑汁想斗假情敌了,甚至有心思用尾巴尖勾勾柳折枝的手指,最后对着还在努力给柳折枝示好的柳闻之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就你那点能耐,根本用不着老子出手斗。 他们是都想明白了,只有柳故棠蒙在鼓里,根本想不通幼弟怎么突然对柳折枝这般大肆欣赏,处处帮忙说好话,明明身子虚弱说话都没什么力气,却总想找机会跟柳折枝搭话。 即便柳折枝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应过也不在乎。 莫名给他一种……自家幼弟主动讨好,却处处碰壁但越挫越勇的既视感。 柳故棠突然觉得这个场景好诡异。 一边是柳折枝似乎只跟他说话,从不回应幼弟,一边是娇气金贵的幼弟如此热情积极的去讨好一个人,怎么看这两件事都处处充满古怪。 “长兄,你能不能把折枝公子的院子换得离我近一些啊?或者直接搬过来和我住一个院子也好啊。” 柳闻之又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这回柳故棠没有有求必应,而是神色复杂的看了柳折枝一眼,虽然没想通其中关窍,但总觉得不该答应。 两个孩子好好相处是对的,但相处的太亲近了又……好像有什么不对。 整日不是捉妖就是照顾幼弟的国师大人,根本不会往两个男子也能有什么情爱上想,沉默许久才开口,“闻之,今**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他没答应,估计也是头一回拒绝柳闻之什么事,墨宴都看出了柳闻之脸上的震惊。 “你说长兄是不是反应不过来那些断袖之类的事?但他现在如果不知道这种事,却还拒绝了这个要求,而且也不征求你的意见,像是下意识的反应,是不是不太对?” 柳折枝也觉得反常,“长兄的记忆封印似乎也没有多牢固,应当是缺一个打破的契机。” 376.我有道侣,也是男子 “长兄,折枝公子都没拒绝……”柳闻之被百依百顺惯了,连柳故棠的委婉拒绝都不顾,“实在不行你就让他自己选啊,我是真心想与公子结交,公子不会拒绝的吧?” 后面那句话是对着柳折枝说的,还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墨宴都没眼看,生怕把眼睛看瞎了。 他也不许柳折枝看,长长的尾巴硬是竖起来在柳折枝眼前晃,几乎把视线全给挡住了。 “别看他,恶心死老子了。” 柳折枝捏捏他的尾巴当作安抚,很快对面再次传来柳闻之略显矫揉的声音,“折枝公子,你说话啊。” 柳折枝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按照墨宴教的,不跟别人说话,有别人搭话就求助的看向长兄。 柳故棠面色算不上太好,但也没有发火,而是耐心道:“既如此,那便你们自行商量,折枝自己选,可要搬来与闻之同住?” “对啊,折枝公子你快说。” 柳折枝对着柳闻之摇摇头,转头在面向柳故棠时格外乖巧,“都听国师安排便是。” 就这么光明正大一本正经的茶,也是墨宴暗中指挥的,不仅直白还跟柳闻之的作妖形成鲜明对比,这回是真把柳闻之给气咳嗽了。 任谁明里暗里讨好这么久,一句话没讨好来,还被当面这么茶都很难不破防。 柳闻之很快就以身子不舒服要休息为由,把柳折枝给请出去了,柳折枝抱着墨宴刚走出院子,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柳故棠也不叫他,就在后面跟着,一路跟到他的院子门口,没进去就转身走了。 “长兄当真是够为难的。” 一边是记忆里从小相依为命照顾大的弟弟,一边是觉得似曾相识,千里迢迢找过来认长兄的他,柳折枝带入一下柳故棠的身份都觉得为难。 “不止是为难这个吧。”墨宴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长兄肯定开始怀疑那个谁突然对你这么殷勤是为什么了,就算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什么断袖,以长兄的学识,早晚猜得到。” 一想到那个画面墨宴就想笑。 “到时候长兄一看,什么?闻之要和折枝断袖?两个都是好孩子,要怎么拆散?怎么正确引导还不伤了和气?” 不得不说,他都比柳闻之了解柳故棠。 柳闻之能想出这个馊主意,压根就没把柳故棠的反应考虑进去,甚至就是因为太不了解自己的长兄了,才会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确实如此,长兄对待小辈一向诸多宽容,他但凡对长兄有一丝一毫真心,都不至于相处了这么久,却还完全不了解长兄的性子。” 柳折枝倒是不介意有人分走长兄的宠爱,只是长兄的付出没有得到对等的回报,甚至连一点真心都没换来,让他有些心疼。 “长兄那般悉心照料他,他便半点都未曾想过报答么?” “你跟狼心狗肺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对他好他都觉得是你欠他的,这世上有良心的人本来就不多。”墨宴从前在魔族是见惯了这种事的,丝毫不觉得惊讶,“有些人天生就是坏种,你们神族的仁爱用在他身上就是浪费。” “别想了,就当长兄是在渡劫吧。” 他可太懂怎么安慰柳折枝了,一句渡劫彻底打散柳折枝对长兄的所有心疼。 “也对,有些事总要经历了才会明白,长兄若是当作来此历劫,这劫难倒也足够磨炼心境了。” 柳折枝不再多想,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继续每日必做的一件事,锲而不舍的联系001。 他只推断出应当是柳故棠为了保护001才把001送走,其他的根本猜不出,这几日001的信号已经可以短暂的连上一会儿了,只不过很混乱,说不了话,大多时候都是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时乐?”柳折枝试探着唤了一声。 【主……滋啦滋啦……柳故……滋啦滋啦……】 听得出时乐是想说关于长兄的事,奈何实在听不清,柳折枝数次想要动用灵力,最后都硬逼着自己把手收回去了。 “还是算了吧,不行咱们就不打听了,反正长兄现在也没什么危险,除了没记忆其他一切都挺好的。” 墨宴一只爪子搭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都来这么久了,你要是用灵力修复跟系统的联系,回头被小世界的守则强行驱逐,再想进来也不容易。” 到了三千小世界,别管是神尊还是创世神,都是要受每个世界的守则束缚的,就像柳故棠封印记忆在这里做国师,或者墨宴这样特殊的身份进来,连个人身都不能拥有。 “罢了。”柳折枝叹了口气,切断了和001的联系。 几乎是他刚停手,柳故棠就走进了院子,见他不在院中喝茶还愣了一下,径直走到往日两人对坐喝茶的石桌旁,自己倒了杯茶。 “长兄。” 柳折枝出门时正看到这一幕,柳故棠点点头算是回应,一反常态的没有说话。 兄弟俩又变成了面对面坐着喝茶看风景,一句话也不说,画面是很和谐,但明显其中是有人有什么事想说的,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你觉得长兄是要跟你说什么?”墨宴闲着没事,索性开始跟柳折枝打赌了,“我们赌一把,你赢了你亲我一口,我赢了我亲你一口,怎么样?” 他都不管柳折枝答不答应,直接自己先说,“我觉得长兄是琢磨出那个柳闻之对你的态度是什么意思了。” “嗯。”柳折枝很赞同,“长兄不知该如何开口与我说,也不确定我懂不懂什么是断袖,怕贸然开口反倒会带坏了我。” 长兄的心思他们少有能猜中的时候,但这一次柳折枝确信一定是猜中了。 因为长兄的举止和神态都太像在神界有话想跟他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的时候了,他还记得上一次是说他与蛇蛇双修的事。 “完了,那我们猜的是一样的,这怎么算啊?” 墨宴自问自答,“要不这样吧,算你赢了也算我赢了,你先亲我一口我再亲你一口。” 他现在连茶都不茶了,直接省略那一步,就光明正大恃宠而骄,柳折枝险些被他逗笑了,抱着他满眼都是笑意,就这么低头在他头顶亲了亲。 这个动作看在柳故棠眼里,把本就不知该如何开口的人逼得实在没办法,最后语气不太自然的吐出几个字,“你这灵宠……可能孕育后代?” 柳折枝与墨宴亲昵的动作一顿,墨宴更是当场毛都炸起来了,要不是还稍微要点脸,他都能当场翻身露出肚皮让长兄好好看看他能不能孕育后代。 “长兄,蛇蛇是男子。”虽然有些离谱,但柳折枝还是回答了。 万事开头难,柳故棠问出一句后显然放松了不少,顺着话茬旁敲侧击的问,“那若是日后你这条小公狗……龙与另一条小公龙有了些……” 柳故棠再三斟酌措辞,实在是找不出更委婉的了,最后只能把礼数规矩暂且扔到一边,勉强说完,“有了些龙阳之好,你当如何?” 柳折枝听得哭笑不得。 真是难为长兄绕这么大的圈子试探我了。 “汪汪汪!” 墨宴忍不住朝着柳故棠叫了好几声。 你就非得拿我去问吗?去他娘的小公龙!老子有道侣!老子道侣就是柳折枝! “蛇蛇。”柳折枝拍了他一下让他安静下来,这才回答长兄的问题,“长兄,我觉得这世上任何一种感情都是可以存在的,无关男女。” 他回答的很好,很通透,但柳故棠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毕竟现在是觉得幼弟好像有些断袖之兆,若另一个也觉得无伤大雅,那…… 棒打鸳鸯之事柳故棠实在不愿做。 “不过长兄放心,我也觉得他对我的态度有些奇怪,会尽量避免不必要的误会的。” “你也知道闻之对你……”柳故棠太过震惊,一时不察竟是把话挑明了,说到一半才脸色有些难看的停下。 “看出了一些,但……”柳折枝刚说到这,怀里的墨宴又闹起来了。 一会儿在他怀里打滚,一会儿对着柳故棠汪汪叫,总之就是闹得相当刻意。 “蛇蛇,怎么了?” “你没回答完啊。”墨宴略显不满的提醒他,“你说你理解龙阳断袖那些感情,后面还有呢?” “还有?”柳折枝没太明白。 “我啊,还有我呢,你有道侣你还没跟长兄说呢,就算现在不能用这具身体介绍我,你好歹把名分还给我啊。” 柳折枝懂了,蛇蛇这是又醋上了。 就因为柳闻之那点手段奇怪的勾引,嘴上说不介意,说柳闻之不配,心里却一直惦记着。 不管过了多少年,傲娇蛇蛇都是一样的傲娇,柳折枝觉得他可爱死了,也乐得宠着他,分明上一秒还在跟长兄说正事,下一秒就突然说道:“长兄,其实我已然有了道侣,也是男子。” 他不光介绍了,还自己多说了许多。 “我的道侣对我很好,俊美,威风,张扬,可爱,乖巧听话,眼里心里都只有我。” 墨宴又爽了,从他怀里跳下去围着院子跑了好几圈都没止住那股激动劲。 柳故棠则是听得一头雾水。 威风和可爱乖巧这些词……是可以用在同一个人,还是个男子身上的么? 377.你的道侣是个人么 自从认识了这一人一狗,离谱的事柳故棠也算是没少见,对柳折枝的道侣是男子竟然还真就没有多难以接受,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但听着那搭在一起有点违和的形容词,还有在地上狂奔撒欢的某条狗,再想想柳折枝没事就亲一口,还那么纵容宠溺,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堪称五雷轰顶的猜测。 “你的道侣……是个人……么?” 只有这么几个字的一句话都问得断断续续,可见他此刻心中有多惊涛骇浪,柳折枝赶紧点头,一秒都不敢耽误,“自然是人。” “确定不是狗?”柳故棠第一次这么怀疑他的话,比那次喝了狗毛汤的时候还要怀疑,“或者龙?真的是人?人族?” 他就差直接报墨宴的名字里,但顾忌着万一自己猜错了,说人与灵宠做道侣实在太侮辱人,会伤了柳折枝,这才没有直说。 长兄的体贴守礼柳折枝自然知晓,也万幸长兄性子这样古板,才能让自己继续钻空子。 “自然不是狗或是龙。” 听到这句话,柳故棠松了口气。 墨宴的撒欢停下了,但也能理解他的难处,并没有在真正不该吃醋的时候乱吃醋,老老实实跳回他腿上把尾巴叼给他,放在他手里让他玩,还舔了两下他的手。 两人谁都没想到柳折枝还有下一句,可这句话偏偏就这么说出来了。 “也不是人族。” 柳故棠面色一变,刀子似的眼神直往墨宴身上戳,墨宴却一点没注意,仰头不解的看向柳折枝,“刚才骗的就挺好的了,怎么还要多说这么一……” “他是神族。”柳折枝摩挲着他的尾巴尖,对着柳故棠很骄傲的介绍,“长兄,他跟我和你一样,都是神族,虽然有些阴差阳错,但他是当之无愧的神族。” 他的蛇蛇从来都不是魔,也不是天地本源恶念的化身,一直都跟他一样,是他的道侣,也是与他一同出生的创世神。 虽然魔气修炼多年,世人眼中蛇蛇只能是魔尊,不会认蛇蛇是神族,但他认。 柳故棠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墨宴看他的眼神当场从疑惑变成了狂喜。 太会说了!柳折枝太他娘的会说了! 真要把老子感动成狗了! 要不怎么说还得是人家斯文人说情话,这话说得真他娘的有水平!还贼好听! 又是被柳折枝迷得无法自拔的一天,墨宴根本顾不上柳故棠还在场,跳起来就要亲亲。 “我刚才在地上跑,嘴估计有点脏了,没法亲你,你快亲我,亲我脸上!亲亲亲亲,么么么……” 他又没去用嘴在地上跑,柳折枝哪里会嫌弃他,直接对着他的嘴亲了两下。 那么爱干净的人竟然就这么亲上来了,墨宴被亲完当场嗷嗷乱叫,汪汪汪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停住。 “不洗了不洗了,今日这嘴坚决不洗了!” 他总是这样,不光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意,还表达得特别热烈,情绪价值每次都给得很满,再淡漠的人也很难不被他感染到,柳折枝嘴角都止不住的跟着上扬。 他们俩浓情蜜意比糖甜,柳故棠看得眉头紧锁。 从神族这两个字出来柳故棠就已经开始觉得不对了,后面根本没再注意他们如何亲密。 修道者就没有不想飞升成神的,神族、神界,无论在哪个小世界都被无数人向往,可当一个神族就这样出现在你面前,那种感觉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即便柳故棠再觉得柳折枝是个好孩子,也不得不对这句话存疑。 “神族为何要来此处?” “自然是来寻长兄。”柳折枝放轻了语气,“长兄,你离家多日,我们担心你才来寻你,兄长和长姐也都在等你回去。” “你还有兄长和长姐?”柳故棠眼底的震惊越聚越多。 他从不知神族还有家人,这世间传说从来都是得道飞升者六根清净且断情绝欲,无情无欲,哪里来的子孙后代,又怎会有兄弟姐妹? “有,而且兄长是长兄从小养大的,我与长姐为双生姐弟。” 柳故棠沉默了,完全无从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一直以为自己的修为已是这世间少有,悟道飞升指日可待,今日才知眼界终究还是受了限制,且会影响心境与悟性。 如今这既想相信,又忍不住怀疑的左右为难,想来便是他还未磨炼心性至大成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传闻……飞升到了神界成为神族一员,便不会再出入凡尘。” 既是他怀疑柳折枝撒谎的依据,又是他忍不住想要相信的原因。 得道飞升不为凡尘破障,不怜苍生疾苦,如何当得一个神字? 柳折枝原本含笑的眼神猛地僵住。 “此处……这个世界的所有修士都是如此认为么?” 他的语气突然很冷,也很焦急,柳故棠愣了一瞬,严肃颔首,“修道之人世代流传,皆是如此。” “可知从何时、何人开始?” 神族再如何不如从前那样纯粹的守护苍生,再如何勾心斗角争权夺势,那都是神界众生才知晓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该传到这三千小世界中。 这还只是其中一个小世界,若是三千小世界皆是如此,那这世间修士,且不是全都修歪了道心,再无飞升成神的可能? 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柳折枝简直不敢再往下想,轻则神族后继无人,重则这三千小世界再不会出现拥有仁爱之心的修士,至此无人除魔降妖,生灵涂炭。 别说他震惊,墨宴都惊呆了,一人一狗齐齐直勾勾的看向柳故棠,把柳故棠都给看得有点怀疑自己了,“并未流传下来是何人告知此事,你……待我过些时日再与你细说此事,还是先与旁人确认了为好。” 看出了此事非同小可,柳故棠不再多待,匆忙离去,急着召集其他修士确认此事,连柳闻之那里都没再去,只让下人知会了一声。 他走后,院内又沉默了许久,最后几乎是柳折枝和墨宴同时开口。 “你说有没有可能……” “蛇蛇,我怀疑……” 两人对视一眼,确认了彼此想到的都是同一种可能。 长兄很可能就是知晓了此事,才被天道想方设法困在这个小世界,免得长兄回了神界告知他们,再下手整治。 “要是这么看,那神界肯定还有人替天道办事。”墨宴语气都沉重了不少,“不仅能让天道选中,还能神通广大到把这种消息传到三千小世界,甚至不怕种下因果永世不得超生……” “这种人可不好找啊。” 他在魔界待久了,对这种事极为敏感,很快就分析出了些可能的人,“得是那些连轮回转世都无所谓的亡命之徒,不怕死还不怕遭报应,或者是极其重情义,有割舍不下的牵挂的,而且牵挂被人掌控在手里。” “要不就是天道选了一个人,那个人威胁别人去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但被威胁的人这么多年不想办法摆脱控制,也不去暗中找长兄求救,估计他自己多少也有点问题。” 柳折枝边听边点头,从头到尾听他说完,又低头给了一个亲亲,“蛇蛇好棒,真厉害。” 这样一来范围就缩小了很多,如果此事都是真的,待他们回神界核查后再慢慢去查,柳故棠掌管神界多年又有诸多手段,柳折枝觉得此事其实并不难。 “可惜无法联系兄长,时乐也一直无法顺利沟通,否则可以让兄长在神界先暗中查一查。” 墨宴听乐了,“你觉得兄长能干这种苦差事?他肯定说他不行,等长兄回去再说,他怕打草惊蛇。” 他可太了解兄长那个笑面虎了,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好听最漂亮的场面话,然后不干一点没把握的事,专推给别人或者坑别人去干。 “无妨。”柳折枝语气幽幽,“长姐自会看着他。” 墨宴一下就精神了,“对啊!我怎么把长姐给忘了!到时候就让长姐收拾他!反正他现在还没追上,长姐随便给他点甜头他就得废寝忘食的干,好好表现自己!” 他一着急把杀手锏给忘了,晃悠着尾巴嘿嘿笑了两声,“还是你缺……啊不是,还是你聪明。” 他分明是要说自己缺德,却急忙停住又拐了个弯,柳折枝听得清清楚楚,并没有给他邦邦,而是摸着他的狗头一本正经道:“也是与蛇蛇学的。” “这个真不是,当年你就这样,把我打成蝴蝶结,让我咬自己尾巴试试我有没有毒,还拿我洗衣服,这全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方法,我可没教过。” 头一回听他提起这些事,而且对这些事的定义竟然是缺德,柳折枝被震惊到了,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这不是与蛇蛇玩闹么?亲昵玩闹才会如此。” 墨宴:??? “你当年不是故意干这种缺德事?是因为喜欢我?跟我玩?” 两人都是第一次探讨对方的心路历程,说出来之后彼此都是可以惊掉下巴的程度。 “是喜欢与蛇蛇玩,才会那般逗蛇蛇,怎么会是缺德事?”柳折枝无比笃定,“分明是和亲亲一样的。” 墨宴:??! 合着是我这么多年一直理解错了? 378.你伤了我的蛇蛇 “你……你是认真的吧?不是跟我开玩笑,也不是茶我吧?” 不怪墨宴多想,而是现在这个时间太巧了,自己刚教完柳折枝怎么茶,之前还已经喝了一次柳折枝的茶,他很难不这么怀疑。 “蛇蛇不信?”柳折枝一脸不解,“我捡到蛇蛇时便万分喜爱,自然喜欢与你亲昵玩闹,可能当时奇怪了些,但绝不是什么缺德。” “啊……是这样啊。”墨宴醍醐灌顶的点点头,“我没不信,我就是确认一……” “蛇蛇不信便算了,当我没说过吧。” 墨宴:??! 不是,我说我没信啊! 这怎么还生气了呢! 他都吓麻爪了,四只爪子疯狂往柳折枝身上抱,“别生气别生气,真是误会,这不是正好赶上我教你当绿茶吗?我怎么可能不信你,我不信我自己也不可能不信你啊!” 说着还用尾巴去扫柳折枝的手,“这样,你给我邦邦两下,多给几下邦邦,消消气就好了,咱们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当我刚才没问过……” 他正哄着呢,突然被当头亲了一口。 “前面没茶,后面说算了才是与蛇蛇学的当绿茶,蛇蛇莫慌,我只是试试。”柳折枝温声与他解释,“你如此精通茶艺都能被骗到,那我拿去给长兄用肯定也没问题,如此可算我学到了精髓?” 墨宴:??! 还能这样?! 我这个师傅真被徒弟给骗过去了?! 有一条龙在风中凌乱了,眼神呆滞的趴下去,没一会儿又站起来,自言自语似的,“我竟然没察觉?我现在已经傻成这样了吗?” 说完又立刻疯狂摇头,“不不不,我聪明着呢……” 柳折枝快被他可爱死了,揉着他狗头轻笑,“聪明蛇蛇,可爱蛇蛇,难怪蛇蛇总骗我哄你,原来这般有趣。” 墨宴傻眼了。 好好好,连这点心思都被看透了,老子以后再也不教自己的独门绝技了! 他娘的还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柳故棠一走就是三日,三日不回家,走之前还去过柳折枝的院子,甚至没有告知自己为何出门,究竟去做什么,柳闻之有些慌了。 第三日下午柳折枝正在给蛇蛇弹琴听,突然有个眼熟的下人急匆匆跑来通报,“公子,小公子往您这来了,国师大人不在,您可要避一避?” 柳折枝仔细想了想,发现他就是上回要给自己带路的那个人,惊讶于此人竟然还愿意这般明显的投靠自己,还是不惜冒着被柳闻之发现的风险,顾不上多说什么,察觉柳闻之的气息出现在院门外,直接挥手将他隐去了身形。 “别出声。” 柳折枝刚嘱咐一句,柳闻之就被婢女搀扶着走进来了。 “折枝……咳咳……折枝公子,我不请自来,有没有打扰你?” 柳折枝没出声,还记得要装社恐,却突然听到蛇蛇给他传音,“长兄又不在,不用装,想说什么就跟他说,正面刚才刺激!” 如此正合柳折枝的意,他早就想试探一番这个凡人的底细了。 “长兄不在,不必装得这般辛苦,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柳折枝收了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对面的位置,“坐。” 他是创世神尊,气场哪里是一个凡人能比的,不装绿茶的时候面无表情的看过去,那种淡漠到极致,仿佛无人能入了他眼的感觉让柳闻之不受控制的僵硬了一下。 但也只有一瞬,很快柳闻之便屏退身后的下人,只留两个贴身婢女扶他坐到石椅上,看柳折枝的眼神充满探究。 “你究竟是何方妖孽,竟敢跟我抢长兄?” “究竟是不是我与你抢,是谁与谁抢,你心中应当清楚。”柳折枝板起脸,学起了柳故棠的神态,兄弟俩本就有几分像的面容越发神似,“如此,你还不明白么?” 他跟柳故棠那么像,柳闻之却跟柳故棠没有丝毫相似之处,是个人都能看明白到底谁才是不对劲的人。 柳闻之脸色微变,拿起桌上柳折枝每日给柳故棠准备的茶杯敲了敲,一改病弱之态,挑衅的勾勾嘴角,“那又如何,世人都知道我是长兄的弟弟,国师府上下也只认我这个小公子,至于你……就算你是神又能怎么样?” 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柳折枝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墨宴更是愣了一瞬。 一个凡人竟然能知晓神族身份,这可不是普通的秘密,完全算得上天机了。 他如此堂而皇之的把天机说出来,却没有引来天雷,无异于把他和天道之间有联系写在脸上。 “你见过天道?”柳折枝声音沉了下去。 “什么天道?”柳闻之似乎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别跟我说什么天道和神族,我不管你是什么,长兄都是我的。” “他答应了带我飞升,保护我一辈子,我以后会长生不老。” 杯中没有添上茶水,他打开杯盖看了看,又嫌弃的合上,直接将那茶杯砸向柳折枝的脸,“这就是你敢跟我抢的下场!” 柳折枝不闪不避,正要动用灵力让那茶杯化作虚无,却有人先一步将那茶杯挡下了。 坚硬的茶杯砸在毛茸茸的大黑狗身上,“咣”的一声。 “跟他动用灵力犯不上,他不配。” 墨宴落地后第一反应就是安抚柳折枝,不曾想话音还没落,柳闻之整个人就已经腾空而起了。 涨红着脸拼命挣扎,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满眼惊恐。 “柳折枝?”墨宴跳到柳折枝身上想要劝,却被一只手按住了。 柳折枝没回答他,只冷眼看着空中的柳闻之,无视头顶汇聚的乌云,顺手将那两个想要尖叫却被定住的婢女送到一边,然后才隔空用茶杯砸向柳闻之。 “你伤了我的蛇蛇。”清冷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杀气,若不是有意压制着,光是杀气就能取了一个凡人性命。 茶杯正砸在柳闻之腹部,是他刚才砸到墨宴的位置。 不止是一个茶杯,屋内的茶杯排队飘出来,一个接着一个砸上去,直到所有的茶杯都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柳闻之才喷出一口血抖着腿摔下去。 几乎同一时刻,一道天雷降下,柳折枝把墨宴抱住不许他动,收了灵力只靠肉身硬扛了这道天雷,以此换不被小世界守则驱逐。 这阵仗已经把柳闻之吓傻了,他分明记得那人跟他说神族到了这里会变成普通人,绝不会动用法术,随便他欺负,可现在怎么…… “你不是神族,你是妖怪!你是妖!”柳闻之疯了一样,拼命吼叫,“长兄!他是妖!快来收了他!快……” 呼喊声戛然而止,明明他的嘴在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很快整个人便消失在原地,连同那两个婢女和一地的茶杯碎片,以及通风报信的下人。 微风拂去,凡人有关刚才的一切记忆都随风而散,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和柳闻之来之前一样干干净净。 墨宴从始至终看都没看柳闻之一眼,死死盯着柳折枝,被气得浑身发抖,却舍不得跟他吼,只能拼命压制着,再传音时嗓音都有些哑,“柳折枝,你想逼死我吗?” “不让我变回人身,不让我动用灵力,你自己肉身硬扛天雷,你……我现在就变回去,老子杀了柳闻之!” “蛇蛇!”柳折枝用力按住他,“你若杀了他,便不只是一道天雷了,你被驱逐出这个小世界,留我一人在此孤苦无依么?” 他特意说得惨了点,果然看见蛇蛇不挣扎了,只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就非得这么试探天道吗?” 理智回笼,墨宴与他很是默契,随便想想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天道没出现,你动用灵力差点杀了他安排的人他没出现,看你受伤他还是不出现,到头来也只是试探出他不能出现在这里趁人之危,就因为这点消息,你硬扛一道天雷?” “这点消息足够了。”柳折枝一下一下耐心的给他顺毛,“而且也不只是因为这个,我是真的被他惹怒了,蛇蛇是知道我的,发了火便收不住。” “砸我便砸了,伤了我的蛇蛇我怎能容忍他。” “你别说这些好听的哄我。”墨宴扭头躲开他的手不让他摸,气得直咬牙,“你就是没有长兄管着了,又不爱惜身子了,还怕我以后跟长兄长姐告状。” 柳折枝尴尬得动作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好蛇蛇,乖蛇蛇,我并未伤到什么,疼一下便过去了,我的护体灵力又不是摆设,小世界的天雷哪里比得上神界的天雷,威力还不到十分之一。” 墨宴冷哼一声,又躲开了他的手。 他也不生气,追上去继续摸着顺毛,然后又被躲开,又追上去,两个大犟种一个不让摸,一个非要摸着哄,硬生生僵持了一刻钟。 最后柳折枝没忍住笑出了声,“当年的蛇蛇便是这般与我僵持,可爱极了。” 他又提起当年的事,墨宴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本来被他一哄就基本不生气了,现在装都装不下去,到底是不躲了。 “你都试探完了,天道不会出现,那我们等长兄打探消息回来,立刻带长兄回神界。” 墨宴鲜少这么硬气,不等柳折枝开口就又加了一句,“你现在就答应我,说别的我不听,不然回去以后我就告状,长兄长姐兄长全添油加醋告一遍!” 379.你喜欢什么我变什么 那日的意外所有凡人都被柳折枝抹掉了记忆,只有柳闻之是实打实的受伤了,婢女们发现的时候只看见他摔在一块大石头上,还以为腹部的伤都是他自己摔的。 可柳闻之自己却总觉得不对劲,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想起柳折枝便莫名的抵触,甚至像是惧怕,一连神经兮兮了好几日,养伤都养不安生。 事情闹得太大,皇宫里都听说了这个消息,各种给他压惊的赏赐接连不断,名贵药材更是流水一样往这国师府送。 柳故棠回来后本打算立刻去与柳折枝说正事,却听说了幼弟受伤,只能转去柳闻之的院子先查看情况。 那腹部的伤痕柳折枝已经用灵力处理过了,绝不会看出是一下一下砸出来的,但也就是因为用了灵力,柳故棠才能察觉到上面残留的灵气。 他也不想怀疑柳折枝,可这国师府周围都是结界,精怪无法靠近,修士更不敢没有他的准许擅自登门,除此之外府内一共就两个修道之人,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柳折枝。 半个时辰后,柳故棠哄了柳闻之睡下,到柳折枝院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神色复杂的走进去。 “你伤了闻之?” 他没坐到平日常坐的位置上,进门便站在门口直截了当的问了,半点弯子都不愿绕,因为经过多日的相处,柳折枝的性子他多少也是了解的,绝不会敢做不敢当。 “长兄这是质问我?”柳折枝没回答,早就知道他会发觉,只冷声反问他,“我可有什么伤他的理由?” 仔细想想确实没有什么合理的理由,柳故棠被问住了。 若他要欺负柳闻之,没必要留下痕迹,分明有许多让自己发觉不了的手段。 若是两人起了争执便更不合理,柳闻之体弱多病,柳折枝鲜少出门,很难遇上,除非是柳闻之那断袖之癖是真的,跑来纠缠,但若是有此等丢人的行径,管家不会不与他禀报。 这怀疑怎么看都不成立,可偏偏又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灵力气息,柳故棠眉头微皱,“那闻之身上为何……” “他摔伤了,长兄不在,我怕长兄担忧,便想为他疗伤。” 柳折枝跟墨宴学的茶艺在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语气无辜又失落,“奈何我为神族在此处诸多受限,无法让他痊愈,只简单处理便招来了一道天雷,不曾想……长兄回来竟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怀疑我。” “如此看来,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柳故棠僵住了,墨宴支楞起来了。 “对!就是这样!哈哈哈哈哈长兄啊长兄,你也有今日!” 从前都是自己被柳故棠收拾,现在看柳故棠被柳折枝用自己教的方法收拾,那种爽墨宴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尾巴自己就翘起来了,还十分惬意的晃悠。 “长兄若无事,便回去照顾他吧。” 柳折枝淡淡的说了一句,起身往屋内走,刚走几步就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挡住了去路。 柳故棠面色肉眼可见的有些尴尬,“对不住,方才是……关心则乱。” 刚在那边哄完柳闻之,现在到这又要哄柳折枝,柳故棠这辈子没这么焦头烂额过,看柳折枝的眼神都有些不自觉的闪避。 此事确实是他草率了,那怀疑太过伤人,不怪折枝寒了心要赶他出去。 “无妨,也不怪长兄偏心,如今长兄不记得我,自然是要更关心他。” 柳故棠:“……”哪句话听起来像无妨? 分明是被记了仇,这时候柳故棠要是还反应不过来那就真是完了,立刻派人去库房取了好些御赐的珍宝过来给他赏玩。 眼看长兄虽然还是未曾恢复记忆,但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和在神界时越来越像了,柳折枝眼中划过一抹欣喜,觉得自己能带长兄走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一刻钟后,兄弟俩终于又像平日那样坐在石桌两边心平气和的说上了话。 “长兄此去,可曾问出了什么?” “我那日与你说的都是事实,并非我记错了。”柳故棠先与他说了结果,然后才详细解释,“更有甚者,知晓的许多事比我那日说的还要不堪。” “不少修士都以为神族只是伪善,飞升成神后便可为天地之极,不受天道限制,说句只手遮天也不为过,且如今的神族便是如此。” 柳折枝微微颔首,比起上次有了许多心理准备,听到这些抹黑神族的话倒是没有多惊讶。 “长兄,你可愿与我回神界亲自看看?” 他在柳故棠回来之前就已经跟墨宴商量过了。 直接带长兄走肯定是比较困难的,但他们可以酌情骗一骗,比如像现在这样只说带长兄回去看一看,但回去了之后还回不回得来,那就是他们说了算了,到神界让长兄恢复记忆易如反掌。 “以我如今的修为,可自由出入神界?”柳故棠觉得此事有些离谱,“飞升成神需经受雷劫。” “长兄本就是神族,自然与普通人不同。”柳折枝循循善诱,“况且长兄不是并未完全相信我说的话么?只要去了神界便可知晓真假。” “汪汪!”墨宴都急得跟着劝了两声。 长兄你快答应吧,离了你别人管不住柳折枝! 柳故棠还在犹豫,并非不相信柳折枝的话,而是还有牵挂,“我若去了,一旦有什么意外要晚归,闻之的身子只怕……” “那就带他一起。” 从柳闻之说什么长生不老,柳折枝便有了这个想法,若真能把柳闻之带去神界,届时灵力手段都不再受限,完全可以从他身上寻到天道留下的气息,以此捕捉天道踪迹。 柳折枝甚至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就是天道或许根本就不方便见他,要么是受了伤,要么是有其他影响实力的意外,见面便会明显落下风,所以连趁人之危都不敢。 “带闻之一起?”他开的条件让柳故棠越发觉得两人应当真是亲兄弟了,否则没道理让他这般一再破例, 柳故棠沉思片刻后终于给了他答复,“待我与闻之商量一番。” “好,长兄安排好一切,此事不急。” 送走了柳故棠,墨宴彻底忍不住了,在柳折枝身上蹿下跳,“回神界!快回神界!他娘的这破地方老子一日都不想待了,憋屈死了!” 他不仅要当狗,还要遵守各种凡人的规矩,甚至柳折枝跟一个凡人斗都得装什么绿茶抢长兄,不能直接动手,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好,回神界,带蛇蛇回神界。”柳折枝宠溺的看着他闹,还温柔的摸摸他的头,“我的蛇蛇用这狗身着实太委屈了些。” “啊……那倒不委屈,我觉得其实挺好。”墨宴秒变脸,乐呵呵的回答他,“正好你喜欢毛茸茸,让你摸个够,你要是喜欢,回了神界我也可以给你变。” “咱们一日变一种毛茸茸,你喜欢什么我变什么,都听你的。” 虽然堂堂魔尊,还是万兽之首的龙族,说这种话挺没出息的,但架不住墨宴乐意。 老子就是这么没出息?就是这么没底线!那又怎么样! 老子有道侣!有柳折枝!嘿嘿嘿…… “那便不必了,蛇蛇龙身也很好。”柳折枝被他哄得笑出了声,“鳞片摸起来也……” 院外突然一阵兵荒马乱的响声,下人们从门口跑过全都慌慌张张,柳折枝停住口中的话,起身抱着蛇蛇走过去。 他的本意是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万万想不到还未走到院门口,一群人就先一步来了。 “陛下驾到!” 随着内侍标志性的尖细嗓音响起,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缓缓走近,衣袍上金丝绣着的五爪金龙在阳光下格外耀眼,甚至让人有些那龙栩栩如生之感。 凡人肉眼或许看不出原因,柳折枝用神识却看得清清楚楚,这位人间的帝王身侧龙气缭绕,是一位命中注定的九五至尊,真龙天子。 “呦呵,难怪长兄给他做国师呢,他还真有点东西。”墨宴戏谑的评价一句,觉得挺有意思。 一人一狗都在盯着这人间的帝王看,不仅直视天颜,还没有一点要行礼的意思,把帝王身边的内侍都看懵了。 “大胆!见到陛下为何不跪!” 柳折枝没出声,只穿过人群看向院外。 几秒过后,柳故棠的身影由远及近,第一时间将他挡住,面对帝王依旧面无表情语调冷淡,“陛下为何突然造访,且走错了院落?” “国师不必惊慌。”已经人到中年的帝王爽朗的笑笑,“只是听闻你这国师府藏了一位神仙,朕便亲自来看看。” 说着又看向柳折枝,满意的点点头,“确实是仙人之姿。” 话音落下,随行的内侍取来一幅画卷双手奉上,帝王亲自展开,将那画卷面向柳故棠,“国师看看,这位神仙可是画中之仙人?” 柳故棠只看一眼便愣住了。 因为那画上的人确实是柳折枝,无论是容貌还是身形,又或是神态,几乎一模一样。 380.画的就是你 “这……这还真是你?!” 墨宴也是一脸懵,尾巴圈着柳折枝的手腕语气疑惑,“我们从来没出过这国师府,更没见过什么手艺这么好的画师,你来了这具身体才是你的容貌,那个柳家小公子绝对不长这样,这不太对劲啊。” “确实奇怪,先看看长兄怎么说。”毕竟初来乍到,也没跟这人间的帝王打过交道,柳折枝安静的站在柳故棠身后等着长兄先问。 果然,柳故棠看了那画像一会儿便开了口,“陛下,这画像是从何而来?” 帝王将画像递给身边的内侍交由他手中,负手而立,“这画像,原本葬于前朝的一位开国皇帝陵墓之中,因画上是仙人,几经辗转,被献于朕,朕年轻时便将其束之高阁,今日听闻国师府藏着一位神仙,故而派人取出来看看,不曾想……” 他的目光落在柳折枝身上,语气感慨,“竟是一模一样。” “那位皇帝可有名字?”柳折枝面色凝重。 他有一种预感,长兄来到这个世界不是偶然。 帝王颔首,“前朝史官倒是有过记载,似乎是齐玄宗,字玄知。” 柳折枝抱着墨宴的手猛地收紧。 玄知,齐玄宗,北齐…… “是……是我?”墨宴也反应过来了,“这……这他娘的是我们经历过情劫的那个世界?!” “应当是。” 当年真正历劫的时候,是被逼着重复了无数次才磨灭所有情绪,成了后来心境澄明的折枝仙君,连柳折枝自己都无法确定,如今这个世界是哪一次。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这次历劫是他先与蛇蛇阴阳两隔,所以蛇蛇带了他的画像葬于皇陵,流传后世。 “我不记得了,当年应该是经历了很多次,我只记得最后那一次。”墨宴也想明白了,语气还有点心虚,“把画像带进皇陵陪葬不吉利吧?” 柳折枝:“……” 都这种时候了,蛇蛇第一反应想到的竟然是吉不吉利的事。 他们偷偷传音柳故棠可听不到,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何,只能回头看向柳折枝。 “长兄,此事说来话长。”柳折枝说着还不动声色看了帝王一眼,“待我理一理再与长兄细说。” 看懂了他是不能说给外人听,柳故棠没再追问,而是直接收下画像,言语间大有要送客之意,“多谢陛下告知此事,明日我会入宫为各宫祈福。” “国师不必客气,祈福之事倒也不急。”帝王的目光总是围绕着柳折枝,“不知朕能否与这位仙人讨杯茶喝?” 一刻钟后,原本只有柳折枝和柳故棠喝茶的石桌旁多了第三个人,一众随从内侍都退去院外,只有他们三人和柳折枝怀里抱的墨宴在此处。 帝王随意的品着茶,不知是不是见惯了留柳故棠的缘故,即便叫着柳折枝仙人,对所谓的仙人也没有什么畏惧或过分的崇敬,只能算是尊重且礼数周到。 “不知仙人降临,所为何事?” “来寻长兄。”柳折枝本就是冷淡的性子,言简意赅。 “即是来寻国师,可是有朝一日也要带国师离开?”帝王笑着询问,却没等他回答又继续道:“仙家之事,朕倒是不便干涉,只是国师若离开,一旦妖魔横行,只怕无人再能降妖伏魔,保一方太平,护百姓安居。” “陛下,此事强求不得。”不用柳折枝回答,柳故棠就先开口了,“我若当真不属于此处,离开也是必然,天命不可违,妖魔自有妖魔的造化归处,也自会有旁人做新的国师。” 修道讲究的便是一个因果,万事万物皆有定律,来是缘,走亦是缘,在这件事上柳故棠自有一番定夺,不愿旁人插手,即便是身负龙气的帝王也不可。 可那帝王平日对他诸多敬重,今日却未曾听他的解释,嗓音微沉,“若朕不愿国师离开呢?” 仙人也不能杀一个身负龙气承载国运的帝王,此事许多修士都曾断言过,帝王心知肚明,而他自己也无法用皇权掌控仙人。 两者只能是有一种微妙的平衡。 如今一方强硬起来,想要打破这种平衡,不管是柳故棠还是柳折枝,面色都冷了下去。 “陛下今日前来,到底是为那画像,还是有何人在背后挑唆?”柳故棠直截了当的说出心中怀疑。 “国师怎会如此想?” 帝王未曾否认,只笑得别有一番不怒自威之色。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但也还勉强维持着表面的相安无事。 人送走后柳故棠又折返回来,和柳折枝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全都有了数。 一定是有人挑唆了什么,否则一位帝王不可能如此插手修士之事,且敢当面阻拦,不惜撕破脸。 想留下国师继续守护国土降妖除魔是真,明知天命不可违却硬要违也是真,那背后挑唆之人必定花言巧语说了什么将这帝王完全迷惑住了。 柳折枝怀疑过是天道,但他和墨宴仔细商讨一番,又觉得不太像。 “要是天道出手,不会这么简单,他应该了解你的脾气,你要是被惹急了,只一个人间的帝王绝对拦不住你。” 墨宴分析得头头是道,“这人得是见过你,还知道有这个画像。” “或许……还应该知道长兄要随我离开,今日人来的太巧了。” 柳折枝抬手给柳故棠添了一杯茶,“长兄可是已经与他说过了你要带他随我回神界?” 他什么都没多说,只问了这么一句,柳故棠的脸色就缓缓变得难看起来,沉默许久才开口,“你怀疑闻之?” 柳折枝没说是还是不是,只提起一件事,“长兄离开这几日,他摔伤后宫中送来许多赏赐。” 柳故棠脸色有些黑了,“那画像一事又如何解释?闻之怎会知晓此等……” “我说他与天道有关,长兄信么?”柳折枝开口打断他的话,本不打算与他说这些,可今日不说怕是难以解释清楚,“我们与天道,是敌非友,长兄在此处,也是因为天道从中作梗。” 详细的实在没法说了,若是要从万万年前说起,那简直比他方才这几句话还要离谱,还要让人难以相信。 柳折枝也没办法,如今只看长兄肯不肯信他,对他的信任究竟有多少了。 见长兄不出声,柳折枝也不追问,只小心的重新展开画卷,把墨宴抱到桌上一起看,口中缓缓与长兄说起当年经历情劫的事。 说到最后,柳故棠的目光在他和墨宴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只剩一声轻叹,“墨宴,柳玄知,他果然便是你的道侣。” 他走的时候也没说到底信不信之前的那些话,墨宴趴在那画像旁边有些担忧,“你说长兄会去问那小王八吗?” 知道是柳闻之在背后搞事,他对柳闻之的称呼就变成了小王八,提起的时候都咬牙切齿,厌恶满满。 “我也不知道。”柳折枝摇摇头,语气无奈,“长兄行事鲜少有人能看透,如今没了记忆与我生分了,我便更难揣测了,倒是有一件事……” 他顿了顿,指尖抚摸着画像,“蛇蛇,或许这个世界便是天道有意选择,我总觉得……他可能就藏在这里。” “那就是藏在这里。”墨宴一秒都没犹豫。 柳折枝一愣,“蛇蛇为何如此肯定?” “我信啊,我相信你还要理由吗?”墨宴也懵了,“反正不管你决定什么我都是支持你的,我也都跟着你一起,你说的我肯定都信啊。” “管他是对是错呢,都是死过好几次的人了,我还是那句话,没别的要求,你活着带我活,不活就带我死,别分开就行。” 他爪子也在那画像上摸了摸,然后又去舔了舔柳折枝的下巴,“如果长兄也不一定靠得住,那就还得是我们两个一起干大事,放心,反正不可能让你一个人,长兄啊……啧啧啧,不争气哟~” 最后四个字那叫一个阴阳怪气幸灾乐祸,恨不得昭告天下他比长兄对柳折枝更好更忠心,听得柳折枝哭笑不得。 不管是多严肃多让人忧心的事,只要蛇蛇一说,气氛就总能被调节得欢快起来,也让他心中放松许多。 “蛇蛇与我一起等等吧,给长兄些时间,在长兄的记忆里这些年他都是与柳闻之相依为命,骤然知道可能是幼弟在背叛自己,定然是很难接受的。” “行,等,我都听你的。”墨宴一个劲用爪子扒拉那幅画像,“其实我觉得这就是我画的,别人没有我这么了解你,也画不了我这么像,不是形像,是神似。” “我也这么觉得。”柳折枝认真的点点头,“只是笔触有些陌生,但历情劫之时蛇蛇也是封印了记忆,重学了丹青倒也正常。” “你连我画画的笔触都知道?”墨宴有些震惊。 “自然知道,云竹峰的那几年,蛇蛇叼着笔画我,和后来化作人形画我,两者画出来的画像有何区别我都知晓。” 两人讨论起了下笔的习惯,谁都没注意到,那石桌上的画像隐隐闪过一抹幽光,很快便消失不见。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80-390 381.老子咬死他们 自从遇到柳折枝,又把人带回家,最近经历了太多事,柳故棠回到自己的院子想了很久,脑海里全都是这些年和柳闻之相依为命的记忆,闭了闭眼轻叹一声。 他不是不信柳折枝的话,亲情是亲情,事实是事实,他分得清,这府上除了柳闻之,根本不会再有旁人知晓他要去神界了。 就在陛下把那画像送来之前,他才刚跟柳闻之说了此事。 那时柳闻之分明满口答应一起去,他甚至还在想去了神界可以治好幼弟的先天不足之症,万万想不到……偏偏是幼弟吃里扒外,将此等秘密的事传了出去,引得皇权与修士起了争执。 失望是避免不了的,可此事终究要问个清楚,柳故棠甚至有些无颜去见柳折枝,思索再三,到底是先去了柳闻之的院子。 他一进门就屏退了所有下人,连柳闻之的贴身婢女都没留,柳闻之喝了药刚睡下,他就这么坐在床边盯着幼弟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没有把人叫醒,就这样安静的等,可不知为何,越看越觉得床上熟睡中的幼弟陌生,似乎和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记忆中的幼弟…… 柳故棠皱着眉头努力回忆,回想起许多他给幼弟喂药的场景,一口药,一块蜜饯,并非如今的一碗药喂完才喂蜜饯。 他还给幼弟送过拨浪鼓,可这偌大的院子里,无论他用神识如何感知,都没有一丝一毫拨浪鼓的踪迹。 记忆中的幼弟似乎也是身娇体弱,但没有那么弱,弱到完全不能自理,整日需要婢女伺候,又经常闹脾气需要人哄…… 记忆与记忆似乎有些出入,但他又分不清哪些是对哪些是错,像是现实加上了自己的臆想,但又像是两边都是真的,云里雾里让人看不清。 柳故棠没来由的想起了柳折枝。 若是此刻躺在榻上的是折枝…… 心念微动,天边猛的一声炸雷,生生打断他的思绪,再如何也接不上了。 另一边,柳折枝和墨宴也听到了雷声,突然的一声惊雷绝不是天气的缘故,分明是小世界的守则在警告什么。 “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动用灵力?”柳折枝眉头微皱,“不是我们,长兄动用灵力不会引来天雷,否则不可能经常出门降妖除魔。” “那应该就不是灵力的问题吧?”墨宴也跟着琢磨,“还有别的事能引来天雷吗?比如泄露天机?” 柳折枝摇摇头,“不像,或许还有……小世界的主角要挣脱剧情。” 他在脑海中翻出关于系统总局的一些规定,算不上记得多详细,但终归是都记得大概。 “我记得当年曾有过一条守则,小世界主角挣脱剧情即为叛逃,是会引起世界崩塌或者秩序混乱的,一旦出现这种情况,系统要强行干预拨正剧情,但如今此处没有系统……” “那就是降下天雷警醒!”墨宴也想明白了,语气有些激动,“所以有可能是长兄在挣脱剧情?长兄真是领了一个小世界主角的身份在这生活?!” 如此一来就全都说得通了,为什么柳故棠动用灵力不会受限,为什么留在这里不回神界,又为什么封印记忆,完全印证了柳折枝最初的猜测,柳故棠是要保证这个小世界不崩塌,保住这整个小世界的人命。 “那原本的主角去了哪里,应当就是此事的关键。”柳折枝眸色微冷,“或许连柳闻之都不一定是原本的那个。” 墨宴疯狂点头,“如果是天道动了这种手脚扰乱小世界秩序,那他不敢露面也就合理了,小世界的守则也不会放过他。” 一道天雷让两人分析出了此等秘密,一时间对今夜都异常期待。 因为柳故棠有了挣脱剧情的念头,那就说明已经开始怀疑柳闻之根本不是什么幼弟,或者快要恢复记忆了。 两人都在看柳故棠院子的方向,被放在屋内的那张画像却无风而动,自行摊开,一道白光闪过,画像重新合上,仿若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长兄。” 柳故棠出门查看那道惊雷为何落下,正单手行推演之术,突然被柳折枝打断了动作。 “长兄,方才那天雷……” 柳故棠摇摇头,“未曾探出缘由,许是有精怪化形历劫,却气运太差,连一道天雷都未能受住。” “原来如此。”柳折枝微微颔首,目光望向屋内,“那长兄可与小公子问过了?” “他还在睡。”柳故棠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折枝,此事我定会给你个交待。” “长兄放心,我不会让长兄为难,并非来催促,只是听到雷声前来看看可是长兄出了什么事罢了。” 柳折枝目光在院中环视一周,语气担忧,“惊雷扰人清梦,长兄为何不设下结界隔绝那许多无用之音,也好免得小公子睡梦惊醒。” “你说的有理。”柳故棠当即设下数道结界。 柳折枝点点头,“既然长兄无事,我便回去了。” 柳故棠有心送送他,他却未曾回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最终此事只能作罢。 等他走远,柳故棠转身折返回去继续等柳闻之睡醒,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面露疑惑。 折枝今日前来,竟是没有抱着那条狗? 头一回夜里在柳闻之的院子见到他,柳故棠也没多想,只当是墨宴睡下了或者不愿前来。 一刻钟后,柳闻之终于睡醒,一睁眼对上长兄的目光,下意识面露心虚,“长兄你怎么在这?” 说完发觉不对,立刻调整情绪乖巧又虚弱的笑笑,“长兄,你来了为何不叫醒我?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为何要给陛下传递消息?”柳故棠开门见山,语气微冷。 “长兄,我……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柳闻之红着眼挣扎着起身,“长兄是在怀疑我吗?我为何要做这种事?我给陛下传递什么消息了?” “我要随折枝去神界一趟,难道不是你传了消息给陛下,让他前来阻拦?” 往日他若红了眼这般可怜兮兮,柳故棠早已心软,不愿多怀疑,但今日并未停止追问,反而语气越来越冷。 “闻之,别让长兄失望。” 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即便懦弱无能了些,品行上也不该有任何亏欠。 “真的不是我。”柳闻之声泪俱下,“长兄,你若真的这般怀疑,那我只能……我便以死明志,自证清白!” 说着就要往墙上撞。 柳故棠及时伸手拦住,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眸中失望不断攀升,最终只剩一声无奈的叹息,“罢了。” 不是相信他,也不是不再怀疑,而是已经放弃与他再争执此事了。 这些哭闹手段柳故棠怎会不懂,只是从前从未怀疑过,永远无条件相信幼弟,所以不曾看透罢了。 如今一旦起了疑,他又做得这般明显,谁又能看不出其中的异样。 “闻之,你……” “不好了!国师大人不好了!” “死人了!有妖怪!妖怪啊啊啊啊!” 院外传来下人惊恐的叫声,柳故棠来不及多说,立刻起身前去查看。 “何处有妖?” “国师大人,那……就在那……死了好几个家丁!” 报信的管家吓得腿都在抖,颤颤巍巍给他指了路,柳故棠快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路走到后花园,只见花园草丛中堆叠着几具被吸干了精气的干尸,显然是刚死不久。 斩妖除魔的国师,自己府中竟然有人被妖吸干了精气,何其荒唐。 柳故棠冷着脸放出神识覆盖整座府邸,细细查看,却半点妖气都不曾捕捉到,面色逐渐凝重。 竟有连他都查探不到的妖么? 此事非同小可,柳故棠连夜召集府中所有下人,查问可曾有人在现场见过什么可疑的人或者物。 “我……国师大人,我起夜的时候好像……”一个马夫有些心虚的看看四周,“好像是一道白影闪过,太快了我没看清。” 似是而非的线索根本无从查证,柳故棠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府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柳折枝怎么可能听不到,修士本就比常人耳聪目明,左右他也被吵得睡不着,索性带着墨宴来看看。 “长兄,有你在,这府中混进妖魔的可能性不大,更不可能有你查探不到的妖气。” 柳故棠或许不清楚他自己的真正实力,柳折枝可是再清楚不过了,两人不相上下,寻常妖魔怕是连看上一眼都不敢,更别说主动送上门,还敢作恶了。 “有人说似乎见到了一道白影。”柳故棠揉揉眉心,“暂时不知真假,还是待我召集人手,将这方圆百里全都搜寻一遍,查过所有妖魔再说吧。” 两人说话的功夫,院外好几个下人都在偷偷往里看,目光似乎都落在柳折枝身上。 墨宴时刻注意柳折枝,一下就发觉了他们的行为,看看柳折枝身上的白衣,再看看院外眼神中好像有些惧怕的几个人,差点炸了。 “他娘的!那些人好像是在怀疑你!柳折枝你放开我,老子咬死他们!” 382.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怀疑我?” 柳折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惊恐和畏惧,好像吸人精气的妖怪是自己一样。 “蛇蛇莫气,凡人遇到此等怪事,惊慌之下难免多疑,也是人之常情。” 他先安抚了墨宴,然后才将此事及时跟柳故棠说明,“长兄,我平日里总是穿着白衣,似乎有下人因此怀疑惧怕我,此事我不便参与,近日也不便再出院子,待长兄查明真相再说。” 这种时候绝不能让长兄为难,他知道长兄不会怀疑他,但也要给这些凡人一个交代,不能让这些凡人心中一直恐慌,说到最后还认真恳求,“长兄在我院外加上一道结界吧。” 柳故棠眉头蹙起,语气无奈,“折枝,不必如此,你怎会做此等害人之事。” “总是要给旁人看的,否则长兄难以服众。” 柳折枝再三请求,言辞恳切,最后甚至用上了威胁,柳故棠没办法,只能按他说的做。 被结界封在院中那一刻,墨宴气得差点原地升天,咬着柳折枝衣摆使劲扯,“你是神!他们竟然怀疑神明害人!他娘的有没有天理!” “蛇蛇,人命关天,按规矩办事才是正道。”柳折枝俯身摸摸他的头,硬将衣摆从他口中扯出来了,“你我若是凡人,不曾有这般眼界,骤然遇到这种事定然也是要怕的,清者自清,让长兄去查便是,何必自扰,你我待在这院中躲躲清静也好。” “肯定又是那个柳闻之在挑事!”墨宴咬牙切齿。 他们确实是清者自清,这事对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一想到柳折枝在神界是如何金尊玉贵,来到这凡间又都经历了什么,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说到底也还是气他自己,因为变不成人身,根本什么都帮不了柳折枝,来到凡间这些日子,他把这辈子没有过的窝囊全经历了一遍! “要是能变人,老子绝对马上去查证据,把那害人的妖抓来怼在他们脸上,让他们好好看看什么是妖!” 这一晚上他觉都不想睡了,疯狂在脑海里翻自己看过的功法,找找有没有能变人的,短暂变一会儿也行。 柳折枝已经睡了,他趴在柳折枝怀里瞪着眼睛想,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突然被邦邦两下,“蛇蛇快睡,再不睡你便自己下去,日后也不必再上榻与我一起睡了。” 墨宴一愣,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蛇蛇气得心跳砰砰砰,又快声音又大,我还能听不出么?”柳折枝低头往他额头上亲了亲,“乖蛇蛇,别想了,快睡。” 自己不睡他也睡不踏实,墨宴心疼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强迫自己睡了,两人一觉睡到天亮,外面结界还没撤掉,显然是柳故棠这一夜并未找到真凶。 “怎么回事?以长兄的能力不应该啊!”墨宴觉得不太对劲,“这种小地方还能有长兄查不到的妖?” “着实蹊跷。” 柳折枝看着门口的方向眼神微变,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了,“罢了,长兄若发觉不对,自会来寻我。” 墨宴冷哼一声,甩甩尾巴表达对柳故棠的不满。 他跟柳故棠一直暗中较劲,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怎么可能放过这种踩一脚的机会,“要是我,不管谁怀疑你,我都肯定第一时间哄你,我可舍不得委屈你。” “好了,蛇蛇别茶了。”柳折枝捏捏他的爪垫,“我最喜欢蛇蛇。” “嘿嘿。”一句话就把墨宴给哄好了,尾巴摇得差点冒火星子。 清晨空气清新,枝头露珠晶莹剔透,柳折枝闲来无事,索性带着蛇蛇采些露水泡茶,他负责收集露水,蛇蛇负责帮他托着杯子,一人一狗分工明确,在这凡间的小院子里倒也是岁月静好。 直到一个尖细的嗓音打破这份宁静。 “陛下到!” 听到内侍的声音,柳折枝抬眼朝院外看去,果然看到人到中年的帝王已经站在结界外,正含笑盯着他们采露水。 “他娘的这老不死的怎么又来了!”墨宴龇牙汪了两声,急忙给柳折枝传音,“咱们不搭理他,皇权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就算他是人皇又能怎么样,人间的帝王管不到神仙头上!” “他们来,应当是长兄并不在府中,否则此刻长兄早已将他拦下了。” 在人间不便与一个千年难遇的人皇起冲突,平白扰乱人间秩序,牵连无辜百姓,柳折枝收回采露水的手,沉思片刻到底是走了过去,远远隔着结界开口,“陛下有事?” “神仙也要早起采集枝头露水?”帝王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笑着看他,“今日国师不在,神仙便不请朕进去了吗?” 柳折枝冷漠的摇摇头,“长兄设下的结界,我也不便解开。” “是不便,并非不能。”帝王依旧眉眼含笑,可身上那一国之君的威严却显露无疑,大有逼柳折枝开结界的意思。 “他好像知道我们在人间不能动他。”墨宴看得直咬牙,“你看他那有恃无恐的样,他娘的就是欠收拾!” “我已经对柳闻之出手过,按理说他不会敢跟一个帝王夸下海口,妄言我不能对帝王动手,那这等秘密……究竟是谁透露出去,且让这位帝王深信不疑,趁着长兄不在便敢来惹我?” 墨宴被问住了,许久才试探着问到,“你怀疑他也跟天道有关系?” “九五之尊向来信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若天道去找他,蛇蛇觉得天道说的话,会不会让他做什么他都觉得是天命使然?” “还真是这么回事。”墨宴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那这还真得会会他。” 柳折枝没再多说,直接动手开了结界。 帝王没带任何人进来,只从内侍手上拿了一个精致的盒子独自靠近,又坐在昨日坐过的位置。 “听闻国师府昨夜有妖怪杀人,神仙却遭了怀疑被关在院中,朕还以为是下面的人胡言乱语,不曾想竟是真的。” “正因为是神族,才更要怜苍生疾苦。”柳折枝将装了露水的杯子放下,面无表情的看过去,“未免凡人恐慌,关在院中也是值得的。” “怜苍生疾苦?”不知为何,帝王重复了一句这话,忽的笑出了声。 然后便没了下文,径自欣赏起院中的景色,许久才缓缓摇头,“此处环境终究简陋了些,不如搬去朕的皇宫?神仙降临,朕自当尽一尽地主之谊。” “怎么回事?他是不是看上你了?!”墨宴的醋坛子被一脚踢翻,迅速进入战斗状态,“不行,柳折枝你不能跟他走!他他他……他都老了!一把年纪还敢惦记你,他有毛茸茸吗?他能像我这么伺候你吗?他能让你随时随地邦邦吗!” “你刚说完最喜欢我,你不能……” “蛇蛇。”柳折枝哭笑不得的捏捏他的鼻子,“不是这世上所有人与我多说几句话便都是对我有那种心思,快把你的醋坛子扶起来,总是这般吃醋,你迟早要腌入了味。” “不可能!这世上就不可能有人不喜欢你!” 旁的事墨宴都特别听话,唯独这件事,就认准了谁来都是要跟他抢柳折枝,不仅不听劝,还对着帝王汪汪汪一顿叫,逼得柳折枝只能一把捏住他的嘴。 这一人一狗的互动引起了帝王关注,盯着墨宴多看了好几眼,“神仙养的狗,只怕也不是凡物吧?朕看他颇通灵性。” 柳折枝没回答,也不想听他说自己的蛇蛇是狗,只冷声道:“陛下有事直说便好,我还要采集露水。” 见他如此不假辞色,帝王面色一滞,很快便恢复如常,直接将手边的锦盒推给他。 “你别碰!让我来开!”墨宴先一步扑上去,生怕柳折枝被算计,自己硬是用爪子把盒子扒拉开了。 盒中并没有什么算计人的东西,只有一方手帕,纯白色的锦帕材质算不上极品,但柳折枝和墨宴一眼就认出了锦帕上绣着的图案。 一条小黑蛇缠着柳枝,分明是两人渡情劫时柳折枝给墨宴绣过的。 “这锦帕也是在前朝皇陵中发现的。”帝王语调缓慢,“朕想着,那画像上是神仙,或许这锦帕也与神仙有关,正巧听闻了神仙名讳为柳折枝,这上面绣着的柳枝,应当没错。” 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画像若是巧合,那这手帕也被送来,绝对不只是好奇或者好心那么简单了,柳折枝压下心中的震惊,冷眼看过去,“陛下究竟想说什么?” “朕……” “凡人飞升分为两种,一种是长兄那般修行,待他日渡过九天雷劫,得道飞升,还有一种便是人皇造福百姓,功德圆满平地飞升。” 柳折枝打断他的话,嗓音平静,“陛下已然是九世明君,只差如今这一世便可圆满,莫要行差踏错,功亏一篑。” 对上帝王.震惊的目光,柳折枝将那锦盒连同手帕一起推回他面前,“我言尽于此,这天机信与不信,全看陛下。” 他不喜欢被人威胁,确实不能对人皇动手,可不代表他全然没有办法。 柳折枝一直知道自己脾气算不上好,但很可惜,他从来不曾想过要改,惹急了他,他不顾因果灭人满族的事都做过,更何况一个误入歧途的人皇。 383.蛇蛇离不开我 “这么说他能信吗?”墨宴不像柳折枝那样能推演出天机,但他用头发丝想都知道柳折枝不可能这么透露天机,又是跟眼前这个不像好东西的玩意,一听就是忽悠人的。 “再等等就知道了。”柳折枝不慌不忙,“九世明君是假的,但他本有仙缘,可以得道是真的,如此真假掺半,不算我泄露天机,也不算我全然骗他。” 这空子让他给钻的,墨宴听了都咂舌。 别说是一个凡人了,要是他们俩不熟,头一回见面被他这么骗,墨宴觉得自己都能上当。 清冷出尘的容貌,仙风道骨的姿态,再配上一本正经的语气,谁家忽悠人能像他这样跟讲经论道似的,可信度太强了。 果然,不过片刻帝王就软了态度,不再像刚才那般有恃无恐的对神仙无礼,语气也平和许多,“既是如此,朕便不多打扰了。” 他把手帕留下了,什么都没再多说,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和来的时候一样,来去皆是匆匆。 墨宴用爪子扒拉着手帕仔细看,不管怎么用肉眼看,或者用神识感知,那手帕都没有半点异常。 “我也仔细查探过,确实只是普通手帕,残存一丝你我的气息,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不寻常之处。” 柳折枝将手帕完全展开,随手用茶水在上面布下一道阵法,片刻后火光乍起,气息焚尽,手帕完好无损。 “还真是没被做过手脚。”墨宴有点看懵了,“所以他来就只是把这个还给我们?跟那幅画像一样?” “皇陵尘封几百上千年,一朝现世,却这般凑巧刚好被我们遇到,绝不可能有如此随机的巧合。”柳折枝面色有些凝重,“只是还不知天道要做什么,先将它与那画像放在一处吧,我总觉得秘密还是藏在它们身上。” 当年天道明知蛇蛇对他已生情愫,不仅不提醒他,还多次暗中撮合,想看他情劫缠身至此万劫不复,如今又送来他与蛇蛇历劫时的定情之物,怕是最终还要落在一个情字上。 柳折枝扪心自问,自己这一生,败也是情,成也是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避开这个字。 他承认他有克服不了的弱点,但不后悔也不会去强行摒弃。 “行,我去放在一起。”墨宴叼着手帕走了,快要走进屋内又折返回来,“忘了我放不进去了,你设了结界,我现在这样动不了你的结界。” 柳折枝一愣,随后无奈的摇头笑笑,抱起他一起走进去,“我也将此事给忘了,多些防备总是好的,有了结界,即便我们真的检查漏了什么,也能及时知晓这两个物件有什么异常。” 陛下突然来了国师府,而且又是直奔柳折枝的院子,柳故棠听到消息匆匆赶回,却在国师府门前遇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 那男子一身墨色衣袍,容貌俊美,看着便是有些放荡不羁的性子,柳故棠上下打量一番,“你是墨宴?” 在他如今的记忆里是没见过墨宴的,但他感受到了墨宴身上柳折枝的气息,以及那只有龙族才有的,不同于灵宠的威压。 “长兄好眼力。”墨宴笑着点点头,“柳折枝不让我变回人身,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们长话短说。” “柳闻之,还有你那个陛下,你要是不尽快处理了,那就别怪我动手了,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柳折枝。” 他说完就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了,柳故棠想回应都来不及,盯着他消失的位置拧眉沉思。 虽然他是第一次跟墨宴打交道,但他看得出来这就是个混不吝的主,不像柳折枝那么讲道理懂礼数,若不给个交待,只怕是真敢在此处不管不顾的闹腾。 思来想去,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法让墨宴满意,人间的帝王哪是那么容易换掉的,更别说是人力强行干预了,处处都是因果,不可妄动。 柳故棠没办法,只能去找柳折枝说了墨宴威胁他的事,而且还是坦坦荡荡当着墨宴面说的。 “长兄是说……方才蛇蛇化作人身,在府外拦住你威胁你?”柳折枝满眼不可置信,“长兄可是看错了?蛇蛇在此处不便化人身,否则大有被驱逐出去的风险,绝不可能背着我去做这种事。” “我虽没见过他,但他身上有你的气息,又是龙族,怎会认错。”柳故棠刀子似的眼神落在墨宴身上,“他方才当真不曾离开你的视线么?” “这……”柳折枝犹豫了,但还是说了实话,“蛇蛇方才确实离开了一会儿,但他是去小厨房帮我烧水,每日都会如此。” 柳故棠没出声,了然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要是离开了一会儿视线,以墨宴的本事完全可以威胁完又回来且无人察觉。 他这么笃定,弄得柳折枝都开始怀疑自己了,忍不住去问墨宴,“蛇蛇,你怎么不说话?可是想到了什么能反驳长兄?” 他是问有没有能反驳长兄的理由,而不是问到底做没做过这种事,墨宴惊讶的抬起头,“你不怀疑我?” 柳折枝比他还惊讶,“我怎会怀疑我的蛇蛇?蛇蛇虽行事不拘小节,却懂得以大局为重,且最是离不开我,绝不会冒着被驱逐出小世界的风险做这种事。” “哎?哎!” 墨宴一下就精神了,刚才长兄告状的时候一直不说话,一个字都不辩驳,如今听他这么说,瞬间满身都是嘴了。 “我怎么可能去威胁长兄这种事?我要是真想处理那些人,我自己就上了,还用得着长兄?还能让你们知道?” “现在根本就不是威胁长兄干什么的事,而是有人能冒充我,还让长兄信了,一看就是为了挑拨我们的关系!” “我有什么可反驳的?我就一句话,没你我活不了,你不让的事我绝对不能敢干,这就足够洗清我的嫌疑!” 道理柳折枝都懂,也知道他说的都在理,但他最后说的这两个理由实在让柳折枝有些张不开嘴。 哪有自己说自己的道侣离开自己活不了的。 “折枝,我绝不会看错。”他许久不出声,柳故棠忍不住又保证了一次,“人我或许能认错,但他身上你的气息绝不会错。” “长兄,虽然我也不知为何气息对得上,但蛇蛇绝不会做这种事,蛇蛇的性子一向桀骜不驯,他若真的要针对谁,只会自己将此事做绝,犯不着去威胁你帮忙做……” 不等柳折枝解释完,墨宴在一旁疯狂给他传音,“快说,就说我离开你活不了,让我冒着跟你分开的风险做这种事不如杀了我!这个绝对有用,恋爱脑加真诚就是必杀技!” 柳折枝不说他就一直在那催,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委婉的表达了一下,“况且……蛇蛇从不与我分开,否则就会闹,长兄看我平时走到哪里都抱着他,从不独自出门便知晓了。” “走到哪里都抱着他?”柳故棠倒不是不相信他,而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折枝,昨日夜里你去闻之的院子寻我,便不曾带着他。” “去他的院子?”柳折枝一愣,“长兄,我何时去过他的院子寻你?我昨夜只在出事后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然后便让长兄设下结界将我关起来了。” “不是你?”柳故棠变了脸色,“你去闻之的院子找我,说惊雷影响闻之睡觉,还让我加了隔音的结界,然后就……隔音结界?!” 就是加了隔音结界之后才有妖怪在国师府内行凶,当时必然会有动静,却因为那结界而没有听到,柳故棠突然明白了其中关窍,看柳折枝的眼神越发复杂。 “折枝,昨夜我见到的那个你,无论容貌还是气息,都与你一般无二。” 柳折枝面色微怔,“长兄是怀疑……” “自然不是怀疑你,我是说如今有人可以扮作你的模样以假乱真,又可扮作墨宴的模样来威胁我,且不被我发觉,甚至可能昨夜行凶的便是那人。” 柳故棠越说语气越沉,“显然此人是为了让我猜忌于你们,不惜害了无辜之人性命。”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挑拨离间的手法十分拙劣,且他们互相都有绝对的信任,绝不会让对方得逞,但问题是中间折进去那些无辜的人命,以及此人可能继续行凶。 “他娘的绝对又是天道!”墨宴前所未有的暴躁,“他知道你最在乎苍生性命,现在不仅杀人,还想嫁祸给你!” 柳折枝也是这么觉得的,天道曾经与他情同手足,太了解如何伤他才最有效了。 “长兄,恕我直言,此事陛下应当脱不了干系,昨日陛下前来,而后那人行凶,今日陛下前来,你又看到假的蛇蛇,太过巧合了些。” 柳折枝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和盘托出,“今日我曾试探过他,他虽为人皇,却有得道飞升之心,人一旦有了超越自身能力的欲望,最是容易被旁人蛊惑,酿成大错。” 384.蛇蛇太乖了,有点不对 当今陛下是明君,励精图治百姓安居,柳故棠头一回知道,这样的明君想的不是长命百岁为国为民,竟是要得道飞升。 “我即刻便去皇宫。” 他说着就要走,柳折枝却及时开口拦住,“长兄,我怀疑天道才是幕后主使,你去找陛下用处也不大,当务之急还是先抓那行凶之人,至于陛下……日后这国师府,还是不要再让他踏入了。” 不是说帝王不能求得道飞升,而是他与天道合作,已然伤了功德,柳折枝不知天道承诺了他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天道绝不会信守承诺。 这人间的帝王,没人可以强行干预其天命,包括柳故棠在内,从帝王行差踏错之时起,便再不能为其效力了,否则也会染上因果。 柳故棠明白他的意思,思索一番后点点头,“待我处理好此事,便随你回神界。” “那……” “他已有了他自己的选择。”不用柳折枝说出名字,柳故棠就知道他要问谁,提起柳闻之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淡,“我悉心教导他长大,只能教他规矩礼数,教不了本心。” 给过认错的机会却不知悔改,即便他是长兄也干预不了幼弟的因果。 “长兄能想通便好,我原本还有些怕长兄因此事自责,不肯……” “他是他我是我,如今他不见得与我是一条心。”柳故棠言语之间满是失望,“若被我查明此事他也有参与,绝不会因他是我幼弟便偏心包庇,错便是错,人命关天,无可转圜。” “长兄就这点特别好,明事理,古板是古板,但他讲道理,分对错,正事上一点不含糊啊。” 人一走,墨宴就对着柳折枝感慨起来了,“别管那些人和天道怎么作妖,只要长兄相信我们跟我们是一条心,那在这个世界就容易多了。” 柳折枝点点头,“如今长兄顶替了这个世界的主角,支撑着这个小世界,一旦长兄有半点怀疑我们,只怕世界守则都要朝我们下手,也难怪天道如此费力挑拨。” 两人也没什么心思出门,如今连柳闻之都不用斗了,就只剩安心等柳故棠的好消息。 可当日夜里国师府前的巷子里又有人遇害,尖叫声响彻整条街,连巡防营的人都惊动了。 “蛇!是一条黑色的大蛇!” 几个路人亲眼看到当时的情况,惊恐的跟众人描述,“水桶那么粗的黑蛇,一张嘴就吸干了三个人,然后又变成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进了国师府,我亲眼看见的!” 柳折枝混在人群中听得清清楚楚,知道这是冲着墨宴来的,隔着人群和柳故棠对视一眼,两人皆是面色凝重。 他们今夜都在府中,也放了神识出去查探,根本没捕捉到一丝异样,更不可能有生灵作恶后逃进国师府还不被他们发现。 蛇妖作恶,百姓人人自危,平日里最受敬重的国师府也变成了藏匿蛇妖的危险之地,连带着柳故棠这个国师都受了怀疑。 第二日柳折枝和柳故棠依旧对此事没有半点线索,外面更是谣言四起,已经传开了国师府多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且那人出现后才有蛇妖作恶。 真相并不重要,民心才重要。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被越多人排斥,可能被世界守则驱逐的可能就越大。 此时天道的目的就明显了,为的便是把柳折枝和墨宴赶出这个世界。 “蛇蛇,你觉得这个世界究竟有什么?天道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手段拙劣,却还是这么急着赶走我们,这太奇怪了。” “原因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他越是这样我们越不能走。”之前都是墨宴着急走的,这回却是他主张不走了,“来都来了,必须得会会他,老子当年就想弄死他了!” “折枝,禁军统领想见你。”两人正说着,柳折枝突然收到了柳故棠的传音,“为证你的清白,我不便拦他,此刻正在带他去你那里。” “嗯。” 柳折枝应了一声,跟墨宴转述此事后刚好柳故棠把人带到,一身盔甲的禁军统领身高八尺,气宇轩昂,看着便是个骁勇善战的将帅之才。 “见过折枝公子,在下秦威,奉命前来保护公子安危。” 谁也没想到他是来保护柳折枝,连柳故棠都愣住了,和柳折枝对视一眼才转头询问,“陛下这是何意?” “陛下说谣言四起,不得让人冲撞了神仙,特命我前来保护。”秦威行了一礼,“日后便由我为折枝公子守这院子。” 说是保护,可稍微一琢磨便能明白,这分明是监视。 柳故棠还想说什么,却被柳折枝摇头制止了,“长兄,秦统领也是奉命行事,我这里一切都好,长兄去忙吧,不必挂念。” 秦威也紧跟着行礼,“恭送国师。” 柳故棠欲言又止,对上柳折枝坚定的眼神,最后到底什么都没说,拂袖而去。 “秦统领,有劳了。”柳折枝回了屋内,眼看这位禁军统领站在院门口不动如松,突然想起自己也曾身披战甲。 “当年我也曾上过战场的,那时与蛇蛇一起征战,蛇蛇整日念叨我。” 最近他们在这里总是能想起从前历情劫的日子,墨宴也陷入了回忆,“那时候我还给你绣花呢,我跟长姐根本不是这块料,就知道喝酒……”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日夜里柳折枝便梦到了历劫时的许多事,梦境的最后是他亲手射杀墨宴,惊得他皱眉转醒,下意识伸手去摸身边的墨宴,却猝不及防摸了个空。 “蛇蛇?” 墨宴从不会离开他身侧,尤其是夜里,恨不得睡在他身上,觉得有些不对,柳折枝起身下榻,正要去寻,墨宴突然从榻下钻出来了。 “这呢这呢,刚才做了个梦,一激动掉下来了。” 墨宴先自己用手帕擦了爪子,然后才跳上床榻,“我梦到战场杀红眼了,都是当年那些事,还挺刺激。” 柳折枝抱着他重新躺下,摸着他的脑袋感叹,“最近关于当年的事,想起的越来越多了。” “看了画像又看了定情信物,想起这些倒也正常。”墨宴舔舔他的手,“睡吧,明天那些人说不定又要作妖。” 再睡着又是梦了一夜前尘往事,不过这次都是些欢快的回忆,有两人骑马射箭,也有郊外放风筝,柳折枝一大早睡醒都是笑着的。 不多时又收到了柳故棠的好消息,作恶的人已然找到,确实是一只修行多年的蛇妖,柳折枝还亲自带着墨宴去看了,模样倒还真有些像墨宴的本体。 蛇妖找到,禁军统领也被撤走了,连柳闻之都因为背叛被柳故棠冷落,自此不敢再作妖。 柳折枝开始和墨宴准备带柳故棠回神界,定在了柳故棠最后一次以国师的身份举办祭天仪式之后。 左右闲来无事,柳折枝便开始帮忙写一些赐福的竹简,等祭天那日发给前来求国师赐福的百姓。 “蛇蛇也来写几个?”柳折枝直接拿了支笔塞进墨宴嘴里,“许久不曾用嘴写字了,蛇蛇试试。” 也不是差那几个竹简,他就是想逗逗蛇蛇,以为蛇蛇要跟自己说起当年在云竹峰的事,不曾想今日蛇蛇格外老实,叼着笔就开始写。 柳故棠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他竟还会用嘴写字?” “蛇蛇很聪明,还是一条小蛇的时候就学会了用嘴写字。” 柳折枝奖励的亲了亲墨宴的脑袋,墨宴摇摇尾巴,埋头苦写。 许久不曾用凡间的笔,柳折枝写久了便忘了要留意墨汁,不小心沾在脸上一点,刚好被柳故棠看见,走过来亲手帮他擦掉了。 很简单的动作,但格外亲昵,柳折枝下意识看向桌上还在写字的墨宴,发现他竟然没吃醋没闹,觉得有些稀奇。 “往日要是有这种事,蛇蛇早就开始与长兄争了,今日怎么这么乖?” 墨宴写字的动作一僵,很快便恢复如常,“我这不是让着长兄吗?你总让我别跟长兄计较这种事,我可听话了。” 话说的没错,但他僵的那一下却被柳折枝看在了眼里。 不多时竹简全部写完,柳折枝放下笔揉了揉手腕,对着一旁的柳故棠提议道:“长兄,我写得有些累了,你抱我回去可好?” 柳故棠愣了愣,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拒绝,直接俯身把他抱起来往出走,刚走两步,柳折枝的身影倏地从他怀中消失,而后出现在还在椅子上的墨宴面前,一把掐住狗脖子,“你是谁?我的蛇蛇在何处?” “柳折枝?你……你在说什么?”那条狗在空中挣扎,哀声叫他,“我就是你的蛇蛇啊!” 柳折枝脸色越来越冷。 这绝对不是他的蛇蛇,若他主动让长兄抱,蛇蛇早就醋得嗷嗷叫了,绝不会如此淡定的看着,不争不抢无动于衷。 可偏偏此人能像蛇蛇一样给他传音,气息跟蛇蛇一模一样,若不是在吃醋上露出了马脚,只怕他一时半会儿也察觉不出异样。 385.我一直为柳折枝守身如玉啊! “折枝?” 柳故棠回身看过去,面色凝重,“你说他不是墨宴?” “我的蛇蛇会吃醋,任何人与我亲昵他都会吃醋。”柳折枝言简意赅的解释,说完看他的眼神也带上了怀疑,“长兄,你在何处抓到了那蛇妖?如何确定那蛇妖便是罪魁祸首?又是如何让陛下相信,且立刻撤走了那位禁军统领?” 柳故棠脸色变了变,“折枝,你可是在怀疑我?” “只是问一问罢了,谨慎些总没错,长兄莫怪。”柳折枝没明确回答,反而又紧接着问了一句,“你不去看柳闻之,他的病不用你照顾了么?长兄当真能这么快与他断绝兄弟情分?” 根本不用柳故棠回答,柳折枝心中便有了决断,放开手中掐着的大黑狗,再看周围的眼神已经冷得没了温度。 长兄绝不会这般薄情,即便对柳闻之失望,只要柳闻之还在病弱,长兄就一定会管。 这里的一切都不真实,不是他的蛇蛇被人替换了,而是……他自己不知何时入了幻境。 究竟是何时? 幻境中的墨宴和柳故棠都在围着他解释,墨宴还试图往他身上扑,与他亲昵,柳折枝面无表情的将那幻象甩开,大步走出去,直奔自己的院子。 细细想来,昨夜睡醒后蛇蛇没有在身侧便有些不对,应当是那时出了问题,这几日总是想起当年经历情节的事,还整夜都能梦到,估计也是将他引入幻境的一环。 柳折枝回到自己的院子,目光从院内的一草一木扫过,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他在自己的院子里入了幻境,那这院中一定有什么是幻境的关键。 与此同时,墨宴和往常一样一大早就给柳折枝烧水泡茶,一条狗烧水简直比人还灵活,就跟当年分明是蛇身却能给柳折枝洗衣服一样,一边干活一边美滋滋。 直到柳折枝起床后在院子里坐下安静的看书,他看看冒热气的水壶再看看院子里美得像幅画的人,越看越慌。 不是,我又惹什么祸了? 怎么一大早就不亲我了? 他都不敢问,自己默默在脑海里翻遍从昨晚到现在的记忆,上到睡前有没有跟柳折枝亲亲,有没有把尾巴给柳折枝玩,下到方才起身时有没有小心一点,不要把柳折枝吵醒。 一大圈想下来,没发现任何自己会把柳折枝惹生气的原因,堂堂魔尊彻底慌了。 不要啊!怎么会有我想不起来的错! 怎么办怎么办,这下想认错都不知道从哪开始认了…… 烧个水烧得战战兢兢,等他烧好了水去跟柳折枝说,全程尾巴都是垂着的,声音都不敢大一点,“那个……水烧好了,我再去……再去给你采集露水。” “嗯。”柳折枝点点头,朝他勾了一下嘴角,“乖蛇蛇。” 墨宴:!!! 完了!还有阴阳怪气!我这是犯了多大的错啊! 他夹着尾巴去采集露水了,用爪子小心翼翼收集一点,立刻抬头观察一下柳折枝,然后继续采集,再抬头偷看。 就这么重复了不知道多少回,发现柳折枝时不时往他这边看一看,不训他不邦邦也不给他指条明路说他哪错了,他都想给柳折枝跪下了。 到最后采集完露水实在扛不住这么冷战,蔫蔫的挪过去小心翼翼用尾巴勾了勾柳折枝的脚踝。 “柳折枝,我……我怎么惹你生气了,你指点一下呗?”说完赶紧眼神坚定的保证,“我下次一定改!” 他的道侣性子太清冷,以前就不爱说话,气急了才会给他不理他的惩罚,墨宴一直记在心里,遇到这样的惩罚对他来说跟天塌了没什么区别。 他在心里把该怎么哄都列出了一堆方案,万万没想到,柳折枝低头看他时面露疑惑,“蛇蛇未曾做错什么,为何这么问?” 墨宴一愣,眼里满是不解,“真的?” 柳折枝认真点头。 “那……那你今日怎么没给我亲亲?” “我看蛇蛇在忙,还没来得及。”柳折枝笑着把他抱起来,对着他的脑袋亲了好几下,“蛇蛇亲亲,么么么么……” 平日里确实是这么亲的,但墨宴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违和感,沉思片刻试探着把尾巴送到柳折枝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柳折枝只是摸了摸他的尾巴,并没有像平时那样习惯性的揉一揉,捏一捏。 墨宴眼神猛地一冷。 气息一样,容貌一样,可抱着自己的不是柳折枝。 这世上竟然有人能把柳折枝的气息伪装得一模一样,有他跟柳折枝的联系,能直接传音,甚至能神不知鬼不觉在他眼皮底下顶替柳折枝。 如今自己不能变人身也不能动用灵力,墨宴咬咬牙压下满心的怒火和焦急,从冒牌货怀里跳下去,随便找了个借口跑出门,直奔柳故棠的院子。 幸亏柳折枝整日抱着他,这国师府的下人都认识他,一路上没人阻拦,他跑进柳故棠的院子直奔书案,叼起笔就开始写字。 柳故棠见他独自前来,柳折枝也没跟着,起初还有些疑惑,在看到他叼着笔写字时这疑惑达到了顶峰。 因为那纸上他写的几个字是:柳折枝不是柳折枝。 “折枝怎么了?”柳故棠语气急切。 墨宴也着急,叼着笔越写越快,字迹也逐渐潦草,只依稀能分辨。 昨日是,今日不是,今日的柳折枝是假的。 气息和容貌一样,但不是他。 别打草惊蛇,我没说破,先找柳折枝要紧。 他写一句柳故棠看一句,看到这里心中就已经有数了,不料他还有下一句。 我被那个冒牌货抱了,别跟柳折枝说我脏了。 墨宴写完还放下笔用两个前爪给他做了个行礼的姿势。 柳故棠:“……” 都这时候了,他竟然还能特意来求自己别跟柳折枝说这种事,柳故棠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你先回去,别让他起疑,我施法寻一寻折枝踪迹。” 墨宴点点头,又叼起笔写了一句:应该是幻境,不然柳折枝被人带走我不会不知道。 “嗯,我在府内搜寻可有幻境。” 这下墨宴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他不担心柳折枝在幻境中无法发现,毕竟柳折枝心境之澄明绝不会被任何幻境控制失了神志,他更担心柳折枝身边有没有一个假的自己。 想到柳折枝可能跟那个冒牌货亲亲,墨宴那一身的魔气差点压制不住,叼着自己的尾巴深吸好几口气,拼命哄自己。 忍住忍住,不能打草惊蛇,柳折枝就算亲了他,他也是假的,我才是正宫。 柳折枝说了他最爱我,他跟别人都是假的,跟我才是真的。 我忍,我忍,我……他娘的把柳折枝给老子还回来!谁敢被柳折枝亲老子一定把他挫骨扬灰!!! 柳折枝对他的评价一点没错,他就是个醋缸,虽然没看到柳折枝跟冒牌货亲昵,光是靠想象就已经快把自己气死了。 等回到假的柳折枝身边,他不光采集露水,还收拾床铺、在小厨房研究做吃的……总之就是没活硬找,都恨不得把整个院子给翻新一遍,坚决不往冒牌货身边凑。 老子是柳折枝的,冒牌货滚远点! 千万不能让柳折枝知道我被冒牌货抱了还亲了,我……他娘的老子不干净了!老子可是一直为柳折枝守身如玉的啊!!! 他实在太崩溃太生气了,情绪起伏太剧烈,剧烈到在幻境中的柳折枝都感应到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蛇蛇发现自己不见了,柳折枝寻找出幻境方法的间隙还欣慰的点点头。 不愧是我的蛇蛇,真聪明。 此刻蛇蛇估计是气鼓鼓的了,出去了定要好生哄一哄。 一路从院子查探到屋内,柳折枝将床榻和整个内室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最后才来到书房,直奔摆放画像和手帕的结界。 之前光顾着怀疑那位误入歧途的人皇,忽略了人皇送来的物件,此刻柳折枝再看那画像和手帕,在幻境中不必限制灵力,毫不犹豫的将灵力先注入了画像中。 画像上的那个栩栩如生的他自己感受到灵力,起初只是微弱的发出一点光亮,而后越发灵气逼人,隐隐开始浮现他的气息。 竟是……执念化形? 柳折枝眼中闪过些许震惊,如法炮制将灵力注入那绣着柳枝和小黑蛇的手帕上,果然不过片刻手帕上的小黑蛇周身也有灵气流转。 当年某一次的情劫之中,他和蛇蛇留下的执念竟是附在这死物之上,如今被人有意培养利用,不断催生,执念深到可以化形了。 难怪会有白色的身影,会有黑色巨蛇,两者吸食凡人精气后便消失无踪,连长兄都找不到。 柳折枝收回手,深知自己的结界困不住这些执念,取了几滴血快速布下阵法,将画像和手帕都镇压其中。 这还只是幻境,现实中那执念定然更强,只是不知蛇蛇能否尽早发觉。 柳折枝面露担忧,站在书案前试图靠着姻缘红线的感应提醒墨宴。 “蛇蛇,蛇蛇可能听到?” 【滋啦滋啦……】 没得到墨宴的回应,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了一点电流声,柳折枝一愣,下一秒电流声就化作一个熟悉的声音。 【主人,是你吗?】 386.想想你家那个傻狗 “时乐?” 本来是联系蛇蛇,不知怎么的突然联系到了001,柳折枝愣了片刻才问他,“时乐,你在何处?你与长兄在这小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滋啦滋啦……主人你等我一下。】 脑海中的声音戛然而止,柳折枝安静的等待,大概五分钟后重新响起一个机械音。 【主人,我现在能量不足,用这个声音跟你说话,多保存能量才能说清楚。】 001的机械音听不出语气焦急,但语速特别快,【我们在这里遇到天道了,柳故棠追踪他的踪迹来到这里,我本来是跟柳故棠绑定在一起,但他跟天道隔空斗法,天道躲在暗处一直没现身,不知怎么就惊动了小世界的守则。】 【世界崩塌之前柳故棠发现这个世界的主角被天道杀了,他怜悯苍生,不忍心看这么多条人命枉死,就自己封印了记忆留下来充当主角,怕天道对付我还把我送走了。】 刺耳的电流声再次响起,001的能量已经连初始的机械音都快维持不住了。 【主人你是不是在幻境里,不受世界守则束缚才能联系到我?】 “嗯,此处应当是幻境。”柳折枝环视一周,最后出门望向头顶天空,“时乐,你尽管断掉与系统总局的联系,不必怕,只一丝能量也足够我将你绑定,一同托入这幻境之中。” 001是主系统,做系统强行进入注定要被此处的世界守则排斥,但断了和系统总局的联系化形后便不同了。 相当于柳折枝的灵宠,他本就是柳折枝创造,主人收回灵宠,即便是世界守则也无权干涉。 【好,主人你一定要接住我。】 话音落下,一个巴掌大的小毛团从天而降,柳折枝飞身迎上去接在掌心,落地后安抚的摸了摸。 “时乐受苦了,那世界守则可有伤了你?” 【我没事,都是柳故棠扛着的,我只是想办法重新进来耗费了太多能量,因为之前主角死了,加上你们又钻空子进来,现在世界守则严防死守,不太好对付。】 001没了能量也没什么力气,软趴趴的瘫在他掌心,【主人,你见到柳故棠了吧?他怎么样?当时情况紧急,他送我出去还被天道暗算,我看到他流了好多血。】 “放心,并未看到长兄有伤,只是失了记忆。” 【那就好。】001松了口气,【还有一件事,天道应该是渗透了好多个小世界,修士都只信奉天道,对神族偏见特别多,觉得神族只管贪图享乐,而且他们想飞升也不是为了造福苍生,是为了寿与天齐加入享受的行列。】 【主人,你别伤心啊,也不是所有小世界都这样,就是一小部分,柳故棠说那些修道的人从根上就……烂透了。】 这种情况之前柳折枝和墨宴已经猜测过了,如今听到天道的阴谋真是如此,柳折枝倒是没有多惊讶或者伤心,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天命如此,非人力可以更改,心有苍生者,又怎会被蛊惑,想来长兄也是无可奈何,看不惯如今世人道心不坚的。” 【他还真是,跟你说的话都差不多。】 001也跟着叹气,【我们追寻天道踪迹走了好多个小世界,最初他还想管一管,化作普通修士去教导,可根本没人听他的,都说着什么飞升成神了一定要享尽荣华妻妾成群,从此再也不用看任何人脸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发那么大火。】 想起当时的场景,001现在都心有余悸,【他差点动手连那个世界的世界法则都毁了,吓得我骂了他半天,最后钻进他识海打了他神魂好几下他才停手。】 别说是柳故棠亲身经历了,柳折枝光是听着001的描述都差点控制不住杀气。 怜苍生疾苦者,怕的不是奸恶当道,而是苍生不配怜惜。 那样的一群修道之人,何止是飞升成神,哪怕修炼悟道都是对修行的侮辱。 “这世道……该变一变了。”柳折枝闭了闭眼,“天道……天道……” 他一连念了两声天道,一声平静无波,一声杀意尽显。 【主人,你可千万别乱来啊!】 早就见识过他疯起来不管不顾是什么样,001急忙劝阻,【想想你家那个傻狗,你要是出点什么事,他还活不活了!】 “放心。”提起墨宴,柳折枝眼神都柔和了不少,“我答应过蛇蛇,不会与天道同归于尽,即便逼不得已,也一定不会丢下他。”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啊?去找柳故棠和你的傻狗吗?】 “天道将我困在此处幻境,他那般了解我,必然清楚困不住我,却依旧这样做,必然有他的目的。” 柳折枝不慌不忙的带他坐下,将他放在院中的石桌上,“他了解我,但不见得了解蛇蛇,我什么都不做,自然不会遂了天道的愿,只等蛇蛇找到我便是。” 今时不同往日,往日无论天道如何算计,他自会不计代价破局,可如今他要顾及蛇蛇,不到万不得已,所行之事必定要思虑周全,不给天道任何可乘之机。 【他能行吗?他那个恋爱脑,找不着你还不得直接疯了?】 对墨宴的恋爱脑有清晰认知,001表示那个傻狗离了他主人跟疯子没什么两样,但转念一想又淡定了。 【应该问题不大,还有柳故棠呢,柳故棠在肯定没事。】 几日不见,他对柳故棠的评价改变有些太大了,柳折枝没忍住戳了戳他的小尾巴,“可曾想念长兄?” 【想念他?主人你别开玩笑了,我只会想念你,这还是你离开几万年之后我才学会的呢,柳故棠就算了,他的审美就很离谱,竟然不懂得欣赏系统本体能量球的美,整个一睁眼瞎。】 幻境之外,柳故棠正忙着寻找府内何处有幻境痕迹,闭眼施法的动作猛地一顿,自言自语道:“似乎……有人在骂我?” “汪!汪汪汪!” 身后传来狗叫,柳故棠还未回头,墨宴就已经来到面前,一条狗急得愣是能让人看出面色凝重了,耷拉着尾巴直勾勾盯着他,等他给个准信,到底找没找到柳折枝。 如今距离知晓柳折枝不见才过了不到一刻钟,柳故棠明白他的焦急,却实在难以给他满意的答案,只能无奈摇头。 他娘的这都过去多久了! 柳折枝!老子的柳折枝啊! 墨宴急得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直接叼着柳故棠的衣摆努力扯着他往前走。 “让我跟你走?”柳故棠收了灵力。 “汪!”墨宴叫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一溜烟跑向柳折枝的院子。 柳故棠紧随其后,进去后看到假的柳折枝还在院中看书,若无其事的打了招呼,然后才顺着墨宴暗示的目光看向内室。 墨宴不光这样暗示,还咬咬他的衣摆再看看冒牌货。 两人平日里诸多不对付,明里暗里看不惯对方,此刻倒是默契十足,柳故棠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对着冒牌货沉声道:“折枝,闻之许久不见你,你可要去陪陪他?” “那日他说要与你交好,而后便没再见过你,他身子弱,不便来看你,左右今日闲来无事,不如……” 他没说完,是商量的语气,只等冒牌货回应。 “长兄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便去看看吧。” 冒牌货起身要抱墨宴一起去,柳故棠先他一步把墨宴拎起来,“闻之不喜欢狗,他便留在此处吧。” “长兄,蛇蛇是我道侣。”冒牌货语气无奈,无论神态还是维护墨宴的反应都与柳折枝本人一般无二。 柳故棠眸色暗了暗,“是你道侣,那就更不便见闻之了,闻之也是男子。” 寻常男子不便入女子闺房,但若这男子是断袖,自然就不便入男子卧房了。 这理由天衣无缝,谁都无法反驳。 “还请长兄莫要与蛇蛇多计较,蛇蛇性子顽劣了些,但绝无坏心思。” 冒牌货嘱咐两句就走了,柳故棠看着他的背影,随手把墨宴扔下去,若有所思,“言行举止都与折枝一般无二,气息容貌更不必说,连维护你的心思都如此像折枝,太过怪异。” 墨宴也注意到了这些异常,但在他心里柳折枝就是柳折枝,冒牌货根本没法比,就算冒牌货维护自己,也只是模仿柳折枝而已。 而且模仿的还是从前未曾完全与他互通心意的柳折枝,如果是现在的柳折枝,根本不会丢下他自己去看柳闻之。 因为会怕他吃醋。 等等,从前没有完全互通心意的柳折枝?! 墨宴愣了愣,片刻后猛地狂奔进书房,很快又跑出来朝柳故棠汪汪叫了几声,把他带进书房。 “你是说这被结界隔绝的画像?” 墨宴疯狂点头。 就是这个,画像里是渡劫时的柳折枝,那时候就是还没完全互通心意! 柳故棠虽然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很相信他,直接抬手破开结界,不等取出画像,墨宴蹿上去就把画像咬住用爪子扒拉开了。 “汪汪汪!汪汪!” 快看看柳折枝是不是在这里!这画像绝对有问题! 387.故人见面 柳故棠不是柳折枝,无法感受属于柳折枝的执念,但他用灵力探查时能感受到在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排斥。 “应当就是在此处。” 柳故棠双手结印,灵力注入画像之中,还未曾发力探寻,画像旁的手帕便突然腾空,一条黑色的巨蟒突然出现,张开血盆大口顷刻间便将墨宴吞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柳故棠愣了愣,从未见过这般奇怪的蛇妖,竟能吞了墨宴这个龙族,完全无视血脉压制。 且是他催动灵力,却对他不理会,只针对墨宴。 想到柳折枝不见了,自己连柳折枝最在意的狗也没保住,柳故棠脸色黑了黑,单手抽出骨剑,注入灵力后直奔那巨蟒七寸。 “长兄别动!” 随着一声大喊,巨蟒侧身躲过这一剑,一道玄色的身影从蛇腹破出,反手五指成爪,轻松将整条巨蟒隔空抓起。 “轰隆!” 天雷接踵而至,整个小世界地动山摇,昭示着世界法则容不下这化作人身动用灵力的龙。 墨宴没管天雷,因为他知道柳故棠会帮他挡着,借柳折枝的光,今日他也算是被长兄护了一回,凌空抓着奄奄一息的巨蟒冷笑。 “区区执念,还敢跟老子叫板?分不清谁才是主子了是吧!” 话音落下,巨大的蛇身被他单手撕得粉碎,化作缕缕黑烟尽数被他收入体内。 同一时刻,天雷戛然而止,因为这龙族沾了此方小世界的执念,躲过了世界守则的排斥。 柳故棠收了本命剑,看着眼前那俊美却一身邪气的人眉头微皱,“墨宴?” “对,就是我。”墨宴勾勾嘴角,“刚才多谢长兄帮忙,我化形维持不了多久,那执念完全散去我就又得……噗……” 他说着说着突然喷出一口血,柳故棠犹豫着要扶他一把,却被他摆手拒绝了,“没事,我的执念太强,以前有过心魔,他想唤醒心魔,找到柳折枝就好了。” 无论执念还是心魔,从始至终都是柳折枝一人,墨宴丝毫不慌,因为柳折枝说过不会再丢下他。 “但是……”柳故棠看着他眉心时隐时现的红光,不是很能理解,“你像是快走火入魔了,不用压制一下么?” “压制也没用,见不到柳折枝,我自己也控制不住。” 那云淡风轻的语气,好像要走火入魔,此刻正经受执念和心魔一同摧残心脉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柳故棠觉得他现在已经疯了,修士走火入魔何其痛苦,他却唇边血迹还没干,也不去管,就在那乐呵呵的盯着柳折枝的画像看。 “既然那手帕上有你的执念,这画像上定然也有折枝的执念,你这样看……有些危险。” “柳折枝舍不得伤我。”墨宴语气骄傲,亲手划破手腕将血滴在画上,看着鲜血流出,笑容越来越温柔,“他只会心疼我。” 他就这么笃定柳折枝是被困在那画里,而且明明可以用武力破开幻境却不用,非要放血引柳折枝的执念心疼,柳故棠看着这一幕,终于确认他现在就是疯的了。 这人分明从头到尾一直都是个疯子,只不过有柳折枝在的时候把那种疯压回去了,跟有没有心魔无关。 伤害自己,引柳折枝心疼,以此来证明柳折枝有多在意他,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蛇蛇!” 不多时,一道惊呼从门口的方向传来,柳故棠亲眼看着那个假的柳折枝,或者说柳折枝的执念,冲过来一把抓住墨宴流血的手腕,慌乱又焦急。 “蛇蛇,你怎能……” “我要柳折枝。”墨宴甩开他的手,又在手腕上划了一道伤口,继续往那画像上滴血,“我不管你们有什么阴谋,要么看我流干血死在这,要么你打开这幻境,把柳折枝还给我。” 这一切都是天道的谋划,破开幻境很容易,但天道的目的却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很有可能他用蛮力破了幻境会出现其他的意外。 柳折枝就在里面,他一点都不敢赌。 与其赌柳折枝出意外,不如赌上他的命。 这般疯癫的威胁,别说是那执念想不到,就是柳故棠都愣住了。 看他们都是这样的反应,墨宴笑得更胸有成竹了,因为天道肯定也想不到他会这么破局,那天道的后招对他和柳折枝就都没用了。 柳折枝不可能自己出不来,他太清楚柳折枝的实力了,但迟迟没有动静,分明是怕入了天道的局,所以才等他动手。 天道了解柳折枝,但绝不会了解他,如今的他相比万万年前……更疯了。 当年他就是不够疯才没能留住柳折枝,现在他长记性了。 “蛇蛇,你这是何苦……”执念看红了眼,颤抖着指尖想要拦他,“我也是柳折枝啊,我也是啊……” “怎么,天道是觉得一缕执念就能取代柳折枝吗?”墨宴嗤笑一声,就算是对着和柳折枝一模一样的脸也能毫不留情的嘲讽,“我要的是柳折枝,你算什么东西?” “可我……” “你是不是还想说你等了我多少多少年?”墨宴冷声打断他的话,“没必要,你说了我也不感兴趣,假的就是假的,有柳折枝才有你,你觉得柳折枝的一根头发丝,和柳折枝本人,有可比性吗?” “知道你为什么说不动我吗?”墨宴是在看他,也是透过他看他背后操控全局的天道,“因为你们都不懂情爱,天道他只会那些阴暗算计,都是些不入流的手段。” “他斗不过柳折枝,就想在情爱上算计柳折枝,可他自己根本不懂什么是情爱,设局也这么蠢。” “柳折枝能慷慨赴死顺应天命,应了情劫,还能破了情劫涅槃重生,天道永远都不可能,他一辈子都比不上柳折枝,连柳折枝的背影都够不到一丝一毫。” 周围空间随着他的嘲讽扭曲了一瞬,墨宴忍不住笑出了声,“被老子指着鼻子骂都不敢现身,天道,你说你争了一辈子有个屁用?到头来连堂堂正正见柳折枝一面都不敢,是打算躲在暗处气死?” 天道不了解他,他却挺了解天道的,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天道破防,那就是柳折枝。 比不上柳折枝,这六个字比杀了天道都让天道难受。 几乎是瞬间,那化作柳折枝模样的执念便像脱了力一般,红着眼颓然的摇摇头,“罢了,罢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化作一道白光融入那染血的画像中,其中些许光点在消散前还缠上墨宴手腕,为他修复了那些伤口。 墨宴眼中没什么心疼,只剩下笑意。 他赌对了,柳折枝的执念果然会心疼他,执念都这么心疼他,何况是柳折枝本人。 柳故棠在旁边又是看他发疯,又是听他骂天道,表情严肃又复杂,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些抓不住的画面,虽然看不清,但柳故棠知道那是自己曾经的记忆。 方才天道力量出现的一瞬,他给自己设下的封印便有些动摇了,虽然封印了记忆,但潜意识里还是知道自己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追踪天道。 眉心隐隐作痛,柳故棠用灵力压了一下,盯着那画像沉声道:“折枝为何还没出来?” 墨宴沉默了,过了几分钟才有些咬牙切齿,“他倒是还有脸见柳折枝。” 话音落下,身影化作缕缕魔气,强行钻入画像之中。 幻境已破,出口就在眼前,柳折枝却迟迟没有出去见他的蛇蛇,因为墨宴猜的没错,他见到了天道在此幻境的投影。 故人与当年没有任何变化,一身红衣姿态风流,脸上也是一贯温和的笑,“折枝,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柳折枝坐在石桌旁看着他,没有什么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表情淡漠,语气也毫无波澜,“还好。” “那就好。”天道动作自然的坐到他对面,拿出一坛酒自斟自饮,“我知道容音送你入轮回,你也应该知道,你在修真界时我也曾护过你。” “你能行推演之术窥探天机,没有修为却还能开阵且不会震断心脉……诸如此类的厚待,怎能少了我的偏心?” 天道把玩着酒杯,目光落在他脸上,“折枝,即便你一心想杀我,我待你,也总是与旁人不同的。” “你死后我想了很久,其实我没有那么想让你死,我……” “你只是想赢我。”柳折枝打断他的话,语气平静,“你不恨我,也不爱我,爱我的是我的蛇蛇,你只是占了他的身份,偷来的东西,永远不会真正变成你的。” 天道笑容僵住了。 “你想赢我,嫉妒我,也嫉妒我的蛇蛇,你不懂占了他的身份为何我还是那般偏爱他,也不懂蛇蛇被你取代后忘了我,为何还会离不开我。” 时隔万万年,当年的柳折枝不懂情爱,未曾完全参透天道为何注定与他反目,如今的柳折枝却看得清清楚楚。 “你明知我重回修真界,却看蝼蚁一般未曾将我放在眼里,享受高高在上看我艰难活命的愉悦,不是你给我偏爱,而是你想看我活,活得越苦越好,如此才会让你高兴。” 柳折枝看他的眼神跟看陌生人没什么两样,没有愤怒也没有恨,“我过得不好,你才能好。” 他越是这样没有情绪,越让天道怒火中烧。 连恨都没有,凭什么……凭什么连恨都没有…… “折枝,我也……” “你还想说你也爱我。”柳折枝轻笑一声摇摇头,“天道,你不是我的蛇蛇,再怎么跟他学都没有用,我此生逃不过一个情字不假,也是你唯一能毫不费力赢了我的弱点,可这弱点不是你的虚情假意可以利用的,只能是……”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院门的方向,一字一顿,“我的蛇蛇掌握。” 墨宴现出身形瞬移到他身边,当着天道的面吻了吻他微张的红唇。 天道听不懂,但墨宴听得懂。 柳折枝刚才是在说……此生只爱他一个。 这世上爱柳折枝的人很多,真心假意都有,可柳折枝都不在乎,只要他的真心,也只给他情爱。 388.你的蛇蛇不会让你输 墨宴是带着火气来的,甚至有点捉奸的意思,毕竟天道可是顶了他的身份和柳折枝相处了十多万年,两个人还避开他单独见面,他很难淡定。 本来想躲起来偷听墙角,万万没想到,最后听到的是柳折枝跟他示爱! 当着天道的面跟他示爱!这也太他娘的爽了! 他瞬间就不醋了,老老实实站在柳折枝身后,也不想跟天道说话,就安静的看天道破防。 不过很可惜,过了这么多年,天道也不是什么精神正常的东西了,短暂破防之后又恢复了从前那幅有些放荡不羁的模样,拿着酒坛仰头灌了一大口。 “对,你说的对哈哈哈哈……”天道的目光在柳折枝和墨宴身上徘徊几圈,最后落回柳折枝脸上,“我不爱,我也不恨,但是折枝,我也从来不图你什么,更不用你对我好。” “你可真清高啊,一次次历劫,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输的那么狼狈,却还能爬起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得人……想毁了你。” 他的投影消散在空中,幻境彻底破开,柳折枝和墨宴出现在书房里,桌上的画像也随风而散。 “折枝。”柳故棠第一时间用神识查探了柳折枝的情况,发现他没事后目光不自觉被他手中抓着的小毛团吸引,总觉得似曾相识,“这是何物?” “长兄,这是……” “我是你爹!”001怒吼着冲过去,直接砸在他脸上了,“怎么人家失忆都能认出老婆,就你认不出来!我长这么好看你瞎吗!” 在幻境里柳折枝给他输了灵力,帮他重新充了点能量,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变回本体了,就是能量球没有原来亮,最终柳故棠看到的是个……灰扑扑的小光球。 “谁好看?”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不见了,柳故棠言语间难掩嫌弃,“你是何方妖物?” 001:…… 死!给老子死! 灰扑扑的小光球开始在他脸上蹦迪,柳故棠脸色越来越难看,却始终没有动手收拾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不是可以打的东西。 但……这丑东西着实太放肆了些。 “折枝。” 下意识找柳折枝求救的话一出口,柳故棠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后同时听到了两个声音。 “长兄。” 都是叫长兄,但一声是在脑海里的某一段记忆,一声是响在耳边。 电光火石间,之前那些抓不住的记忆通通在脑海中重现,不光有柳折枝,还有正趴在他脸上一动不动的小光球。 记忆封印在松动,甚至崩塌,柳故棠眉心痛得厉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迅速加固了封印。 这样的举动全都被柳折枝和墨宴看在眼里,两人对视眼一眼大概明白了长兄这是在做什么。 长兄应该是给自己下了什么禁制,他们还有什么秘密没有查出来,所以长兄不能恢复记忆,要引他们全都留下。 而且这个秘密不能说,说出来就会打草惊蛇,只能这样暗示他们。 那就只有天道。 柳折枝眸光暗了暗。 天道不是只留下投影和布局在这里等他们,而且本人真的在这里。 “主人,他怎么了?” 001不敢动了,看柳故棠皱着眉头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小光球闪了闪,下意识要输送能量帮忙缓解,结果发现自己的能量根本不够用。 “无事,你跟着长兄便是。”柳折枝见他扑回自己身边,用两根手指亲昵的捏了捏他,“长兄没了之前的记忆,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哦……那好吧。”001也不知道自己愿不愿意跟着柳故棠,但他很听主人的话。 其实跟着柳故棠追踪天道的时候柳故棠跟他说了很多话,说天命啊,顺其自然啊,既来之则安之,都是挺玄妙的东西,他不怎么爱听。 但多少也听进去了一点,大概就是当年他被销毁之前把本源代码给了柳故棠,现在他们因果纠缠,是避不开的。 也是一定要顺应天命在一起的。 听着更像是做什么任务,一点也不像主人和那条傻狗的那种天命,001有点疑惑,但还没来得及跟柳故棠争论就出事了。 那位禁军统领还在院门口守着,根本不关心院子里发生了什么,只管守住门口,柳折枝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送走恢复如常的长兄后直接抓住墨宴的手腕。 执念快完全消失了,墨宴又要变回狗了,他却抓着墨宴的手腕不放,正是墨宴放血破局的那只手。 想说下次不可再这般伤害自己,可当时蛇蛇有没有做错,是在以大局为重,也是最好的破局方法。 “蛇蛇,亲亲。” 他亲了亲墨宴的手腕,一下,两下……几乎亲遍了整个手腕,什么都没多说,但那种心疼溢于言表。 或许是今日见了天道的缘故,墨宴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对自己的那种依赖还有愧疚太过明显了。 “柳折枝。”墨宴难得没闹腾,用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特别依恋的抱住他,“他当年取代我不是你的错,你没能认出我也不是你的错,我没觉得跟着你受苦,都是我自己死缠烂打好不容易求来的。” “没必要想那么多,看我受伤心疼,或者觉得亏欠什么的,都没必要,你就记住一句话,要是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墨宴,也没有柳玄知和蛇蛇。” 他就知道柳折枝见了天道肯定要自责,天道可真该死啊,柳折枝所有的苦难和伤心过往都是因为天道。 天道也真幸运,明明做了那么多伤害柳折枝的事,却能被柳折枝记一辈子。 墨宴默默收敛了一下杀气,连同自己心中所想也努力往下压,执念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让他控制不住的又想发疯,跟个疯子似的又开始嫉妒天道能被柳折枝记住了。 “蛇蛇亲亲。”柳折枝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蛇蛇认真起来的温柔让他好想亲一亲蛇蛇,想着便做了。 主动捧起蛇蛇的脸,主动吻上有些失了血色的薄唇。 亲亲经常有,但柳折枝主动的、深入的亲吻太少了,墨宴被执念影响的心虚因为这个吻归于平静,也因为这个吻激动到沸腾。 清清冷冷的人今天这个主动的吻异常热烈,是墨宴从未体会过的热情,他知道这样不对劲,但还是不受控制的沉溺其中,直到柳折枝主动退开一点,用指尖一点一点描绘他的唇形。 “想吞掉蛇蛇。” “什么?”墨宴愣了愣,不敢相信柳折枝会说出这种话。 “把蛇蛇吞进肚子里,就不会有人再取代我的蛇蛇了。” 柳折枝说一句就凑近轻轻咬一下他的嘴唇,“他嫉妒我的蛇蛇,还装成我的蛇蛇来骗我。” “我的蛇蛇本该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小黑蛇,都是因为他。” “没有人能代替我的蛇蛇。” “永远都不会有。” 说到最后,柳折枝的嗓音已经不像原本那样清冷,有些微弱的颤抖,甚至……病态的偏执。 墨宴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心境澄明的创世神尊,此刻正在为了他的蛇蛇隐隐有些疯魔之兆。 所以……这才是天道专门为柳折枝准备的阴招。 见面,引导着去谈爱恨,招摇的执念,还有一个柳折枝最在乎的蛇蛇因此受了伤。 “柳折枝……”墨宴颤抖着抓住柳折枝描绘自己唇形的手。 他承认他心动,这不仅是天道算计柳折枝,更是算计他,他喜欢,真的很喜欢看柳折枝也为他疯,但是他不能。 柳折枝不该为他毁了万万年的心境澄明,他是柳折枝的弱点,但不能是拖累,不能成了天道的共犯,一起毁了柳折枝。 “别吞掉我。”墨宴盯着柳折枝的眼睛,一下一下吻他的指尖,从指尖到手指,勾着嘴角朝他笑,虔诚又认真,“柳折枝,你别走下来,神明本来就是该高坐神坛的,你没错。” “你守着你的苍生,我守着你。” 最后一个字落下,一缕魔气从他吻过的指尖没入经脉,不过片刻,怀疑自己的神明便倒在他肩头沉沉睡去。 墨宴小心的把人抱住,低头在他侧脸亲了亲,“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柳折枝背负了太多太多,万万年前就该累了,却逼着自己不去多想,一步步应劫,坚定的往前走,可就算活了再多年,神明也有心,也有身心俱疲的那一日。 “睡吧,睡吧……”墨宴就这么抱着他,抱小孩子一样,让他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依偎在自己怀里。 “那条小黑蛇不会怪你认不出他,他只会庆幸又被你捡了回去。” “墨宴知道你是神尊,不会怪你心中苍生高于一切,只会想,他的柳折枝真厉害,合该受世人敬仰。” “柳玄知从不后悔认你做师尊,虽然后来做你道侣因为师徒名分有些坎坷,但多亏了你悉心教导,他才没跟天道一样,为祸苍生。” 墨宴知道他就算睡去,睡梦中也听得到自己在说什么,声音越来越轻,眼底的笑意和温柔却越来越浓。 柳折枝悉心教导他几十万年,教他心境澄明,道心弥坚,教他道法自然,因果循环,教他看透生死,怜悯苍生。 他学艺不精,但好在耳濡目染,这文邹邹的大道理多少还是学会了一些。 从前都是用来忽悠人,招摇撞骗,今日才算是有了大用处。 “你的蛇蛇啊,他觉得你什么样都好,你做什么他都支持你,都一样喜欢你,他缠着你一辈子,不是想拉你走下神坛跟他在一起,他想看你高高在上,看你做你自己。” “柳折枝就是柳折枝,别为任何人走下来,你的蛇蛇会为你爬上去。” 快要维持不住人身了,墨宴却强撑着,说什么也不肯在柳折枝最需要他的时候变回去。 “你的蛇蛇更不会让你输给任何人,为了他也不行,你把唯一的弱点给他,他一定会让你赢。” 389.强行制造的天命? 从前都是柳折枝给墨宴讲那些大道理,今日骤然听自己的蛇蛇与自己说这些,柳折枝即便在睡梦中都止不住的骄傲。 神明也有心,有心且动了情,即便是他也保证不了永远能心境澄明,今日本该是被天道设局乱了心境,不曾想他的蛇蛇竟如此厉害,一番交心的话轻易便将他从悬崖边拉了回来。 蛇蛇没有怪过他,他的选择也没有错,他的蛇蛇对他全心全意,也是最懂他的。 睡梦之中,过往的一幕幕不断重现,柳折枝从头到尾都安静的看着,仿佛完全超脱于外,不再受半点侵扰。 当年选择应劫,而后辗转经历情劫,今时今日这情劫才算真的破而后立。 若不是天道今日前来,他竟从不知自己也在一步步应劫中留下了心魔的影子,那心魔便是——多年来觉得对蛇蛇的亏欠。 “蛇蛇……” 不知过了多久,墨宴拼尽全力也险些维持不住人身,身后缓缓化出尾巴之时,怀中沉睡的人终于睁开眼,那一声蛇蛇听得墨宴松了口气,再也支撑不住,就这么变成了一条胳膊长的小黑狗。 强行化作人身,世界守则对他的束缚更强了,原本还是半人高的大黑狗,现在只剩**型小了一大截的小黑狗了。 眼看自己给柳折枝当抱枕都不够用了,墨宴哪还有刚才开导柳折枝的淡定,当场破口大骂,“他娘的世界守则你给老子等着!老子记住你了,回了神界第一个收拾你!” “蛇蛇,世界守则无形无色,哪里是你抓得住的。”柳折枝无奈的笑笑,把他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先低头往他头顶亲了几下才继续说,“今日多亏了蛇蛇,我的蛇蛇果然是最聪明的,及时看出我的魔障,还能那般精准的开导。” “这不是你教的好吗。”墨宴不骂了,一下一下舔他的手,嘿嘿一笑,“你都说了,你此生只有一个弱点,而且只给我,我当然知道你的弱点是什么了,就这么一个弱点我再猜不到,再不知道怎么劝,那我不成傻子了?” 一人一狗对视一眼,根本无需多说什么,如今彻底心意相通,最后一点心结都解开了,只剩会心一笑。 然而这难得的岁月静好忽然被001的怒吼打断。 “主人!柳故棠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他又嫌我的本体丑!说我是个奇怪的球!!!” 在幻境中001绑定了柳折枝,如今还未完全解除绑定,他在柳故棠那受了委屈便第一时间传音在柳折枝脑海中告状。 “啊啊啊我不要跟他做道侣了!他跟我和你跟那个傻狗一点不一样!傻狗从来不说你丑!” 系统的审美跟人类完全不同,系统眼里本体的能量球就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东西,三番五次被嫌弃本体丑,001已经快被气得爆炸了。 恨不得直接炸死柳故棠算了。 “时乐,长兄如今失了记忆,定不是有意的。”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柳折枝这个一向不会处理这种事的人,憋了半天才勉强替长兄解释解释,“待长兄恢复记忆便好了,此事都怪天道,你将这笔账记在天道身上,可好?” 他只管安抚,剩下的等长兄恢复记忆再慢慢哄吧。 “行吧。”001不太情愿的闭嘴了,还顺便断了两人的绑定,将自己绑定在柳故棠身上了。 “儿子……啊不是,长嫂走了?”察觉到柳折枝没了系统的能量,墨宴乐呵呵的在柳折枝身上蹭了蹭,“他早就该绑定长兄了,自己都有道侣了,老往你那绑定算怎么回事。” “也就是长兄不爱吃醋,这要是换了我,我得醋死。” “当时在幻境中只是权宜之计罢了,否则他进不来此方小世界,而且长兄也……”柳折枝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方才在睡梦中看到的一些过往,眉头微微蹙起,“蛇蛇,你觉不觉得哪里不对?” 语气突然这么严肃,墨宴贴贴蹭蹭的动作停住了,仰头看向他,“哪里不对?” “天道方才在幻境中曾想过说爱我。”肯定是有哪里不对,但柳折枝还没完全参透,语气越发疑惑,“我只当他不择手段,可仔细想想此事,并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即便是想骗我,他并不懂情爱,我却已然破了这九死一生的情劫,他似乎……不该拿自己的薄弱之处来骗我已然参透的事,况且我也不在乎他的爱,这句话于引我心魔滋生毫无用处。” 本来墨宴还在说天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听完他的分析,仔细琢磨琢磨也觉得不对了。 两人沉默良久,墨宴突然发觉自己刚才找柳折枝的时候漏了一个方法,瞬间身体僵硬,“不对!姻缘红线呢?!” 他们之间早就绑定了姻缘红线,按理说柳折枝就算在画像中的幻境里,靠着姻缘红线他应该早就感应到了,但是找人的时候根本一点感应都没有,全是靠他自己猜的。 “我倒是试着用姻缘红线联系过蛇蛇,但回应我的是……时乐?” 柳折枝目光一顿,立刻催动灵力查探自己与墨宴的姻缘红线可还在,当看到自己手指上只显露出一根断了的红线时,彻底变了脸色。 “天道手里有姻缘红线!”墨宴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他肯定是用什么方法能操控姻缘红线了!他娘的他在幻境里是想把你和他绑在一起,让你的弱点变成他!” 虽说情爱一事上姻缘红线只是锦上添花,但如果是天道那样的修为来改变姻缘,还有姻缘红线,即便不能完全成功,也是能短暂有用几日的。 别说是几日,只要有一刻钟,他就可以不战而胜,真正做到让柳折枝输得一败涂地。 两人想明白了其中的惊天阴谋,皆是一阵庆幸,庆幸柳折枝当时没有给天道任何机会说出口,也不曾跟天道叙旧,否则但凡给天道一点机会,那姻缘红线只怕就要绑上了。 不过是一个投影现身,竟然就准备了两招如此阴毒的算计,可见这些年天道的精力全用来琢磨怎么剑走偏锋赢柳折枝了。 “难怪要把你困在幻境里,估计是先变成我去骗你没骗成,被你发现了,才不得不现身用一个投影试着跟你有接触。” 墨宴牙都要咬碎了,“竟然断了我们的姻缘红线,老子一定要亲手撕碎了他!” “你我如今心意相通,两情相悦,倒也不差一根姻缘红线。”柳折枝抱着他给他顺毛,生怕他气死了,一边摸他一边认真琢磨自己还落了什么线索。 “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对,既然他有了操控姻缘的手段,手中也有姻缘红线,那……” 柳折枝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蛇蛇,闻修与染月跟在你身边多年,两人认识那么久,可是很早之前闻修便任劳任怨被染月使唤?” 墨宴认真回忆了一下,“对,当年我刚当上魔尊,封他们当左右护法的时候就这样,那时候我还以为染月闲着没事欺负老实人呢,谁知道闻修那木头是求着他欺负,装得挺老实,我都没看出来。” “那青羽与岚幽呢?”柳折枝记得在修真界时听过他提起这两人的往事,“当年蛇蛇撞见老妖皇威胁岚幽离开妖界出去打拼,日后给青羽为助力,那时岚幽是心甘情愿为青羽走这条路,还是被用别的手段逼的?” “这可太为难我了,你等我好好想想。” 别人的八卦当时墨宴根本没怎么仔细关注,如今想起来着实费了好大的劲,回答的也十分犹豫,“好像……好像是没有,一说到是帮青羽,岚幽就答应了。” “当时青羽太小,还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他是真恨岚幽一走了之,但我帮岚幽进妖界杀那些要谋反的大妖,当时听岚幽的意思是有意不告诉青羽,想默默守着青羽长大,独当一面。” 柳折枝微微颔首,“那么早便开始的情意,合情合理,应当与姻缘红线无关,但我们身边之人皆是成双成对,蛇蛇不觉得奇怪么?” 墨宴一愣,“你的意思是……” “青羽岚幽,闻修染月,他们四人皆是多年相处互生情愫,但到了神界之后,长姐与兄长,时乐与长兄……”柳折枝停了给他顺毛的手,“蛇蛇,这似乎不太对。” “即便是天命,但这天命从何而来?为何是长兄和兄长与我们接触后才来?且与我们亲近之人一共就这么几个,竟无一例外皆是情劫缠身。”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可就太蹊跷了,墨宴语气缓缓冷了下去,“而且都是跟自己人,就算儿子和长兄当年就有因果纠缠,但长姐和兄长绝对没有,兄长之前也从来没表现出对长姐有情,最多只是跟长姐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从只是有点好感,突然就走到要那么努力追求长姐,一但跳出柳浮川是恋爱脑的这种思维去看这件事,那可就太诡异了。 “如果是有人暗中操控,用姻缘红线来强行制造天命……”柳折枝轻声呢喃一句,立刻抱着墨宴起身,“蛇蛇,我得去找长兄看看,长兄与时乐身上说不定真的被绑了姻缘红线。” 390.姻缘红线,情劫 “公子。” 去找柳故棠的路上,那位禁军统领也不问他们去哪里,只行了礼便继续站在院门口,柳折枝走过去后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此人也说不出的古怪。 “那个冒牌货出去的时候他也这样。”墨宴也觉得古怪,但始终没找到具体哪里有问题,“他好像就只是守着院内,说他监视吧,但他又什么都不盘问,说他没有别的目的,他站在这本身就挺奇怪。” “像个木头桩子。” 最后这个总结简直太形象了,听他说完柳折枝再去回想,真觉得跟院子门口多了个木头桩子没什么区别。 没什么存在感,但又大家都知道他在那里。 “既然派他来,定然是有用的,只是如今还是查看长兄可有姻缘红线更重要。” 柳折枝匆匆去寻柳故棠,到底是找到了柳闻之的院子里,人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001在破口大骂,除了声音,别的几乎跟墨宴没什么区别,骂得那叫一个脏。 “你他娘的装什么身娇体弱?你个冒牌货还有脸叫柳故棠长兄!” “王八犊子你给老子滚远点!咳咳咳!咳个屁啊!总装吐血怎么没吐死你!” “装病让人喂药是吧?来来来,柳故棠你把药碗给老子!老子全泼他脸上!” 随着药碗被摔碎的声音,001的怒吼几乎快要冲破屋顶。 “杀千刀的王八蛋他有什么资格姓柳!还敢跟模仿我主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的狗屁贱.人!披着人皮还真当自己是个人了!” 这战斗力,别说是柳折枝了,墨宴都被惊呆了,愣了半天忍不住去问柳折枝,“这……这是我教的吗?我教过他这些?” “许是……”柳折枝停顿许久才组织好比较委婉的语言,“许是耳濡目染吧。” 虽然蛇蛇没特意教,但蛇蛇在没有他的地方总骂人他还是知道的,001听多了自然就学会了,而且听起来深得真传。 “我平时骂人这么粗俗吗?”墨宴心虚的偷看他一眼,然后一本正经撇清关系,“他肯定是平时在数据库看这些东西看多了,我现在可斯文了,这种粗俗的话早就不说了。” 系统的数据库里根本不可能有这么脏的字眼,也就是001现在是主系统且可以化形,已经不算纯粹的系统了,不然这些话绝对会被和谐掉,不可能骂出来。 墨宴一听就是在胡说八道,但柳折枝也没舍得戳穿,还颇为捧场的点点头,“蛇蛇最是聪慧,即便是骂人,如今也早已斯文了许多,就算骂了人也是好听的。” 有时候真不怪柳故棠说他宠墨宴宠得没边,他是真的宠得没有底线,这种昧着良心硬夸的话都能说得出口,柳折枝自己心中也清楚,但实在控制不住。 因为蛇蛇一被夸就高兴得不行,他喜欢看他的蛇蛇高兴。 果然,这话一出口,直接把墨宴给听飘了,在他怀里尾巴差点螺旋升天,“真的?就算我骂人也好听?” “嗯。”柳折枝认真点头,“乖蛇蛇聪明又乖巧,自然怎么样都是好的。” “汪汪!汪汪汪!” 墨宴扛不住了,激动得嗷嗷叫,直接从他怀里跳下去冲进院子,打断001的嘴炮输出。 “汪汪!” 他娘的别骂了!别耽误柳折枝干正事! 一边是那个记忆中养了多年,但最近越发不像话且德行有亏的幼弟,一边是突然出现但自己似乎不太敢打的丑东西,柳故棠正被夹在中间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呢,这下好了,他一通狗叫帮忙解了围。 “折枝。” “主人!” 柳折枝一进门,柳故棠和001立刻迎上去,001更是扑进他怀里,“主人,那个死玩意他竟然模仿你的人设,他还装病装吐血!真不要脸!” 001从进门就各种看柳闻之不顺眼,本来是柳故棠找柳闻之谈一谈,想让柳闻之说出究竟是何人在背后指使了什么,不曾想最后变成了柳闻之从头到尾挨骂。 原本那个被养得跟金枝玉叶差不多的病弱贵公子,此刻头上被泼了一碗药,药汁还在顺着头发低落。 如此狼狈的模样还要继续挨骂,再看到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柳折枝,柳闻之眼中的怨毒如有实质。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妖物蛊惑长兄!” 他俨然已经把自己的所有苦难都归结到了柳折枝身上,哪还有一点病弱的样子,凄厉的嘶吼着,“你不得好死!他一定会杀了你!哈哈哈你一定会死!去死吧!” 柳故棠看着这一幕,眼底的失望再也藏不住,亲手将要冲下床榻伤害柳折枝的人用灵力束缚住,轻叹一声,“罢了,终究还是……自作孽,不可活。” 可即便他本人已经对柳闻之失望至极,身为此方小世界的主角他也不可能完全不管柳闻之,最终只是不再亲自理会,还给留个几个婢女。 不过这国师府里一旦失去了国师本人的疼爱,还被国师亲自下令禁足,以后的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了。 “为什么不杀了他!柳故棠你说话!为什么!” 走出去的时候001扑在柳故棠脸上又是一顿上蹿下跳,就算被柳故棠给抓在手里也不收敛,还在拼命挣扎。 “时乐。”柳折枝朝他摇摇头,“长兄是代替主角支撑此方小世界,自然会有诸多顾忌,如今记忆也还封印着。” “哦。”001瞬间老实了,道理他都懂了就不再讨说法了,瘫在柳故棠掌心不动了。 他们说的小世界和主角柳故棠虽然听不懂,但多琢磨一下也能猜得差不多了,原本就已经信了柳折枝的话,自己来自神界,柳折枝才是幼弟,如今再看到001,更是信得彻底。 “折枝,此时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柳折枝不知该从何说起,停下脚步把怀中的墨宴递了过去,“劳烦长兄帮我抱一下蛇蛇。” 一人一狗对视一眼,谁都不太情愿,但最后柳故棠还是把他接住了。 “蛇蛇,开始吧。” 柳折枝话音一落,墨宴一口咬在柳故棠手腕上,犬牙刺入皮肤,很快便有血滴流出,鲜血滴落的瞬间,柳折枝也伸出一根手指按在001脑袋上。 红白交织的光芒闪过,眨眼便归于平静,但那光芒消失后柳故棠指尖和001的尾巴尖上都多了一物。 姻缘红线结结实实绑着两人,早已完全融合。 “柳折枝!” 早就提防着他动手,墨宴发现不对立刻纵身一跃,硬打断了柳折枝手上正在结印的动作。 “那姻缘红线已经完全融合了,外人强行斩断必遭反噬!你看看天道!他被反噬得都不敢亲自露面见你!” 之前两人都怀疑天道受了伤,或者修为出了什么问题,这才不敢露面,如今这原因终于确认了。 就是因为动手斩断了他们的姻缘红线。 或许是进入此方小世界之后,又或许是更早,在两人一个顶替死人身份,一个变狗的时候,总之进了这里便已经入了天道的局。 柳折枝被他撞得踉跄两步,下意识把他抱住,目光却死死盯着柳故棠和001之间的姻缘红线。 他也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但眼前这样的事实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天命……这便是所谓的天命,难怪我刚到神界未曾发觉,难怪时乐总说不像……” 刚到神界时分明柳故棠和001之间没有任何天命为引,后来却突然被他发觉,当时的柳折枝只以为是长兄动心而不自知,且长兄分明那么宠。 他从未想过会是人为绑定姻缘红线,连天命都可操控。 “你是说……儿子总说他跟长兄不像你跟我?”墨宴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了,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当时001这么说,大家都以为是长兄没长嘴,谁能想到最后却是他们这些有感情的人更容易被感情蒙蔽双眼,反而是系统最先发觉不对,却又没被任何人重视这里面的蹊跷。 当时怎么嘲笑长兄不会说好听的哄人,总说001丑,现在墨宴脸就有多疼。 他还在那斗志昂扬的给人上课呢,结果竟然是天命被强行操控,就算长兄本该有这情劫,也是被人给提前了,根本没到应该跟001纠缠的时候。 “这是姻缘红线?”即便没有记忆,柳故棠也认识这传说中的神器,看看红线再看看灰扑扑的小光球,眸中闪过些许不解,“所以我见你总觉得熟悉,便是因为此物?你是我……道侣?” “对!我是你老婆!我们都睡过了你还不记得我!”001愤怒的跳起来撞他。 他们这样吵吵闹闹,柳折枝冷静下来后却看得面色越发凝重。 “我当年因情劫陨落入轮回,万万年才破而后立,想来天道是觉得情劫便是最难渡过的,也是毁了一个人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所以才如此费尽心机用姻缘红线操控天命。” 他抱着墨宴不自觉后退数步,越想越心惊。 “天道让长兄渡情劫,提前了长兄与时乐的天命,但我给长兄用了药,长兄与时乐双修后因果纠缠更深,各自开了些窍,不至于如我当年那般历劫,可兄长与长姐……” 他声音颤抖着,后面的话没再往下说,墨宴却顺着他的猜测听懂了。 兄长与长姐没有从前的因果纠缠,也没有双修过,若是也强行被绑了姻缘红线操控天命,那此刻他们所有人都在这里,只有兄长和长姐在神界,两人根本没有感情基础,又是被强行绑定,一旦情劫开启…… 后果不堪设想。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90-400 391.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事关柳浮川和柳容音性命,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世界守则,柳折枝召出倾云剑仰头看向空中逐渐汇聚的雷云,心知天道的最终目的便是将他们都困在此处,眸色越来越冷。 连情劫留下的执念都算计到了,耗时数百年布下如此环环相扣的一局,天道当真是好算计。 “长兄顶替此处主角支撑小世界,免得世界崩塌无数人枉死,时乐被世界守则耗费能量,如今根本无法带我们回神界。” 情况危急,但柳折枝的语气依旧平静,“蛇蛇,如今只剩我们两人,我强行开启通道回神界,你去应付世界守则,万事小心。” 他没说的是,天道一定不会只是看着,趁此机会暗中朝他下手是必然,但明知如此,他也别无选择,只能去赌一赌。 墨宴眸光暗了暗,变回人身第一件事就是扣住他的腰,把他拉进自己怀里狠狠吻了上去。 并不深入的吻,只有一下,咬了咬他的嘴唇,“柳折枝,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柳折枝抬手在他脸上轻轻抚摸,“永远不会再抛弃我的蛇蛇。” 两人对视一眼,什么都没再多说,天雷落下的瞬间,墨宴迎着天雷而上,柳故棠虽然还未恢复记忆,但他相信柳折枝,尽自己所能施法稳定此方小世界,免得神仙斗法殃及池鱼。 巨大的结界笼罩整个国师府,仿佛完全将此处与整个世界隔离开来,不让灵力泄露一丝一毫。 001自觉跳进柳折枝怀里,“主人,我给你引路,虽然打不开穿梭三千小世界的通道,但我还能找到路。” “好。” 柳折枝带着他凌空而上,却在他用仅剩的能量搜索通道入口时将他用灵力包裹住,就这么送回了柳故棠手里。 “长兄,照顾好时乐,莫要让他涉险。” “主人!主人你等等我!” 空中随着柳折枝强行开启通道,已有裂痕出现,头顶的天空一半是不断落下却被墨宴一人挡下的天雷,一半是缓缓变大的裂痕,如同一只手生生将天空撕裂了一般。 001挣扎着要冲过去,却被柳故棠用力捏住了,“你去了折枝还要分心保护你。” “可主人自己这样很危险!天道不会放过他的!”001急得破了音,“墨宴现在没法分身帮他,那我主人怎么办!” “还有我。”柳故棠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也不记得自己跟柳折枝之间如何相处过,只坚定道:“他叫我一声长兄,我还活着,他便不会有事。” 001挣扎的动作一僵,看他的眼神带着些不属于系统的复杂,眸光中流转的也不是一个系统该有的感情,沉默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柳故棠,我以后尽量不骂你了,你是个好人,你……主人说你很好很好,是特别好的长兄,主人说的对。” 柳故棠没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一个好的长兄,关于柳折枝的记忆全都是空白的,但柳折枝目前为止做的所有事他都看在眼里。 没有找他帮忙,只让他守住此处无数生灵的性命,即便自己身处险境依旧念着旁人的性命,这般心系苍生之人,若是他的幼弟,那便是……他的荣幸之至。 “轰隆!” 有人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修为,还有人强行开启离开这个世界的通道,世界守则被彻底惹怒,天雷一道接着一道,且不遗余力的压制所有人灵力。 守则就是守则,非人力可以更改,墨宴的龙身生生被压制得小了好几圈,几乎快要替柳折枝挡不住天雷了,咬咬牙卷起龙尾抵在柳折枝身后,“你先进去,剩下的交给我!” 只要进了那道缝隙,柳折枝的修为就不会再被压制,更不会被天雷伤到,他发了狠,一个用力,龙尾硬生生把柳折枝推了进去。 “咔嚓!” 无数惊雷接踵而至,精准劈在他的龙尾上,片片龙鳞从空中飘落,混着龙血仿佛下了一场血雨。 他总是用这种不要命的方法,柳折枝有心阻止,却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没入那道缝隙,进入小世界与系统总局之间的界壁。 白茫茫的地方看不见任何景物,更无法判断寻找的通道在何处,唯一能看见的便是墨宴那边的情况,仿佛有一道水镜专门为他展示。 看到墨宴整条龙都被无数天雷包裹,龙身越来越小,不多时便周身血肉模糊,柳折枝握剑的手紧了紧,沉默着闭上眼。 眼见也不一定为实,这或许是世界守则在引他回去,不许他打破守则,又或许是天道的诡计,总之……总之不会是他的蛇蛇真的伤重至此。 蛇蛇那么聪明,那么厉害,一定不会……不会…… 另一边,001始终紧张的看着空中,发现依旧能透过那些雷云看到柳折枝的身影,忍不住担忧,“主人怎么不往前走了?他在看什么?” “世界守则要留下他,我能感受到。”柳故棠嗓音沉了下去,“他被判定为要脱离天命叛逃这个世界,若真的存在你们说的三千小世界,那维持这些世界互不干涉便是世界守则的使命,每个世界的角色也不被允许叛逃出去。” “否则……三千小世界会乱成一团,生灵涂炭。” 世界守则没错,错的是太多阴差阳错赶到一起,而守则不是人,没有人类的感情和判断,没办法变通。 天雷还在继续,甚至隐隐有劈向那道缝隙追击柳折枝的意思,墨宴用整个龙身堵在缝隙之上,拿命去断柳折枝的后顾之忧。 “往前走!柳折枝,我没事!” 他不知道柳折枝能不能听到,他只知道这世上只有两件事能让柳折枝停下,一件是苍生有难,一件是他性命垂危。 苍生他拿命替柳折枝守了,绝不会让柳折枝担忧,那就只能是柳折枝看到了他受伤。 “你去找兄长和长姐,我等你回来带我走。” 有另一股力量在靠近,必定是天道想暗中下手,墨宴语气越来越焦急,“柳折枝,当年我就说过把命给你了,没有你的允许,你的蛇蛇不会死,我等你回来!” 最后一个字落下,整个小世界摇摇欲坠,天道的力量和世界守则掺杂在一起,完全不受任何排斥,就这么笼罩在每一个角落。 “折枝,你要是走了,这里的所有人就都会因你而死。” 天道没有现身,只有愉悦的声音响在众人耳边,“你不是总说庇护苍生吗?那我今日便让你自己选,你是要救容音和那个柳浮川,还是要守护这个小世界千千万万条人命。” 亲人和苍生,天道无比确定,无论哪一边牺牲,柳折枝都会痛不欲生,看着下方强撑的柳故棠和墨宴,他的笑声越发清晰。 “真可怜啊,柳折枝满嘴的仁义道德,最后却留你们在这替他送死,修为再高又能如何,受世界守则限制,你们可能发挥出十分之一?” 若是在神界,他们三人联手别说是灭了天道,毁天灭地都是有可能的,可偏偏是被困在了这个修为上限只到合道飞升的小世界。 而天道,装了万万年的好人,天道法则被世人奉为唯一真理,连这些世界守则都默认他是来帮忙的,不会对他有任何敌意。 “柳折枝留我送死?”墨宴咬牙嗤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心甘情愿为他去死?” “不用他留,他一句话,让老子怎么死都行!” 他不能动,也不能去跟天道拼命,他得给柳折枝守着后路,守着苍生,但不代表他没长嘴。 人长了嘴就是为了给柳折枝示爱的,就是为了告诉柳折枝,他的爱有多拿的出手的,也值得柳折枝把唯一的弱点绑在他身上。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天道的笑声戛然而止。 柳故棠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折枝说我来此是为追寻天道踪迹,虽然没有那段记忆,但我应当不会无缘无故误入此局,将折枝也拖累至此。” 如今纵观全局,柳折枝和墨宴追到这里是为了找他,他又是为了找天道,但他不是傻子,若没有发现什么极其重要的线索,绝不会停留在此酿成大错。 “001说闻之和折枝有些像,是在模仿折枝。” 柳故棠说到这里,突然施法结印,眨眼间被他禁足的柳闻之便被他控制在手中,本命剑也架在了柳闻之脖子上。 “我既有折枝那般优秀的幼弟,断不会胡乱认旁人做幼弟。” 他没有记忆,但他了解他自己,也绝对相信柳折枝,结合柳折枝给的那些消息,柳故棠语气笃定,“除非此人身上有值得我与之虚以委蛇的价值,或者说……他是你的一部分意志,我说的对么?” 没有回应,天道突然消失了一样半点动静都没有。 可有时候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柳故棠不再多说,本命剑直插柳闻之肩头,鲜血如注。 “长兄,长……”柳闻之疼得说不出话了,因为那把剑毫不犹豫斩断他一臂,似乎根本没有把他当人看,更别说是曾经千娇万宠的幼弟了。 这场面看得墨宴都有些愣神,这样的反转他根本没想到,而且从未在柳闻之身上查探到天道一星半点气息,一旦柳故棠猜错了,那这误杀凡人的因果足以毁了一个神尊的道心。 他拿命去陪柳折枝赌,长兄赌的却是一身修为,这场豪赌但凡有一点闪失,今日苍生和兄长长姐,只怕再难两全,必定要让柳折枝从中选择。 可柳故棠从始至终都对此毫不在意,只语气越发冷漠,“听闻折枝道心澄明,001也说在他主人眼里苍生高于一切,但本座不是折枝,断没有他那般澄明的心境只知仁爱世人。” “本座行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最后一个字落下,长剑直奔柳闻之胸口,他也在赌这猜测对不对,看得墨宴都屏住了呼吸。 若长兄剑走偏锋真的猜对了,死局瞬间就能变成生局。 剑尖抵上柳闻之胸口的瞬间,天道的声音再次出现,不同于方才的愉悦,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怒,“柳故棠,我倒是小看了你,不怕滥杀无辜,你与折枝竟不是一类人!” 392.你们的主人很欣慰 柳故棠赌对了。 长剑贯穿柳闻之胸口的瞬间,和世界法则交织在一起的天道力量明显弱了下去,但直到柳闻之瞪圆了眼睛没了气息,天道的力量也并未完全退散。 “不止一个?”柳故棠抬眼看向空中的墨宴,眸中带着明显的询问之意。 因为无论怎么看都是他们跟天道更熟,他寄希望于墨宴和柳折枝能猜到其他的天道意志在谁身上,只要再找到剩下的,今日即便不能诛杀天道,也定然让天道元气大伤。 墨宴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天雷加身也好像感觉不到,任由那堪比天材地宝的龙血越流越多,片刻后突然开口,“那个禁军统领!柳折枝也说过觉得那个人不对劲!” 前几日天道都没现身过,是那个禁军统领来了之后天道才在幻境中有了投影,现在还能和世界法则混在一起,这巧合明显太多了。 但…… “长兄,我也只是猜测,确定不了,不如先抓了他再……” “不必。”柳故棠直接用灵力将给柳折枝守着院子的禁军统领抓来,面无表情一剑斩杀,“我不是折枝,我也不是什么好人,纯粹的好人做不成神尊,更不会有今日的柳故棠。” 杀了柳闻之他的记忆封印便解开了,那是他给他自己下的禁制,因为寻到了天道意志的化身,所以才会留下来伺机除掉天道。 他爬上来的路都是人命堆积的,老神尊那么多子嗣,纯血神族,混血神族,争相往上爬,都想掌权,可只有他一人踩着手足的尸骨执掌神界。 就是因为他够狠。 虽谈不上滥杀无辜,但也绝对不清白。 可那又如何? 别说今日他赌对了,两个都是天道意志的化身,即便赌错了,他也绝不后悔。 柳故棠执剑而立,表情肃然又坦荡,“强者才有制定守则的权利,如今这世道早已烂透了,本座不择手段推翻这世道,重定守则与秩序,换苍生太平,如此,便算不得功德了么?” 没有杀戮哪来的新生,柳折枝是纯粹的为苍生鞠躬尽瘁,怜苍生疾苦,但他不一样,他觉得合理范围的牺牲是可以有的。 这一点与墨宴重整魔界的理念不谋而合。 铁血手段登上高位,重新制定守则,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谈不上绝对的正,但绝不是邪。 “算!” 往日两人都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今日墨宴却多了不少的惺惺相惜,高声为他喝彩,“长兄说得好!” 这世上只有一位真正的神明,可那神明被苍生辜负过,被天道算计过,遍体鳞伤却依旧心境澄明,满心的仁爱和苍生。 神明没有错,错的是这世道。 什么时候纯粹的好人也算错了呢? 人人都说至纯至善之人很傻,一味怜惜苍生疾苦是懦弱和窝囊,可若是让那人性命垂危,只怕他会无所不用其极的乞求神明怜惜,向神明求救。 “长兄功德无量!” 他们都做不到柳折枝那样纯粹的仁爱,但也正是因为他们这样,才能护柳折枝安好,不再被天道算计。 这世上有一位神明就够了,剩下的人来拥护神明,这样才是对的,否则神明孤立无援,无论发生什么都只能一人抗下所有,那便又是万万年前的悲剧了。 此时此刻,墨宴才终于明白为何要有柳折枝的应劫。 神明动情固然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但更多的还是神明需要他的信徒。 当年的小黑蛇长成了能为神明遮风挡雨的墨宴,理解了神明的一片苦心,也愿意为神明去守他的苍生。 万万年后,天命选中了一个心计手段城府修为都无可挑剔的柳故棠,斗得过世道,怜得起苍生,执掌神界等神明归来, 所以啊…… 想明白了这一切,墨宴就算被天雷伤得血肉模糊,也依旧没忍住笑出了声。 柳折枝一定会赢的。 天时地利人和,这一次,他的神明全都占了。 界壁之中,柳折枝看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一些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面前那水镜一样的幻境早已被他打破,随着柳故棠连续杀了两个承载天道意志,能让天道在这方小世界肆意妄为的人,他也看到了一直拼命留下他的世界守则。 都说世界守则无形无色,但或许因为当年他才是创造出来这三千小世界的人,他看到的是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 看不清容貌,但能看出是白衣白发,想来大概是与他差不多。 “若人人都如你这般叛逃,强开各个小世界之间的通道,会惹出很大的祸事。” 世界守则的声音虚无缥缈,像是在远处响起,又像是落在耳边。 “我的主人不在了,他离开之前我答应过他,我们所有人都答应过他,会替他守好每一个世界。” 过去了太多年,失去主人的世界守则自行运转,到如今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说到一半还停顿了许久,如同上了年纪的老人,要思考一番才能想起自己要继续说什么。 “还有他的那些毛茸茸,也都被他送去了不同的世界,我们要保护好他的毛茸茸,所以……你不能无视主人定下的守则,不能在我面前强行开启通道离开。” 苍生忘记了护佑他们的神明,但这些被神明创造的守则还记得,为了当年答应主人的一句话,死守各个小世界万万年,即便不同意天道接管,因此孤立无援意识开始模糊,也没有任何一个世界的世界守则妥协。 柳折枝执剑的手微微颤了颤,嗓音也有些抖,“我是……柳折枝。” “无论你是谁,都不可以。” 世界守则的虚影极其缓慢的摇头,这些年被天道暗中打压,没有人为他修复,他早已记不清自己主人的名讳了,但还是坚定的完成自己的使命,“我只听我主人的话。” 难怪万万年过去,天道只能通过历任神尊做主系统来掌控三千小世界,此刻柳折枝才明白其中缘由。 是因为这些世界守则死守他的命令,甚至记得他送去三千小世界的毛茸茸,每一个世界守则都忠心耿耿的为他守着那些毛茸茸,不让天道找到。 天道能蒙蔽世人,却无论过了多少年,依旧收服不了这些世界守则,就连今日这周密的死局,也只能是费尽心思利用世界守则,而不能直接命令。 “你们……做得很好,都很乖,你们的主人看到你们这么忠心,一定会很欣慰。” 柳折枝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他想,这些世界守则应该是和001一样的,即便不是人类,也生出了些人类的情感,所以他应该夸一夸。 果然,那道虚影听了这些话明显怔愣一瞬,甚至可以看出一点害羞之类的情绪,幻化出来的手指轻轻捻了捻衣角,“真的吗?主人会很欣慰,会很喜欢我们吗?” “会的。” “不对,主人不喜欢我们也没关系的,我们只想让主人回来。”世界守则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叛逃的人说这么多,但他实在忍不住,“可是身死道消的人还能回来吗?我们等了很多年,主人的毛茸茸都有好多子子孙孙了,主人还没回来。” “会回来的。”柳折枝笑着朝他点点头,“我会帮你们,把你们的主人带回来。” 世界守则沉默了,缓缓来到他身前,“我不信,我不能被你骗,我只信我的主人,不管你说什么,你都不能离开这里。” “好。” 柳折枝语气温和的答应了,甚至带着些笑意,可下一瞬倾云剑便贯穿世界守则的那道虚影,世界守则毫无防备,又从未遇到过如此了解他的死穴,还能用这么强大的灵力杀死他的人,顷刻间虚影四分五裂。 倾云剑吸附住虚影最中间的那个白色的小光点,柳折枝将那光点收在掌心,眼神怜爱,“会回来的,你们的主人会回来把你们全都修复好。” 这世上无人记得他,世人只认天道,但好在他还有他的蛇蛇陪着他,他的001和他的世界守则也一直在等着他。 世间忠心不二者少之又少,他何其有幸,一人拥有这么多。 天道本就被柳故棠重创,突然发现世界守则的力量消失不见,天雷也随之消失,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你竟然杀了那对你忠心耿耿的世界守则?!” 柳折枝没回答他,更没有与他解释破而后立的新生,收起那白色的光点一剑破开通往系统总局的入口,转身看向身后,“蛇蛇与长兄先疗伤,我去寻长姐与兄长。” 蛇蛇与长兄都伤得不轻,他们没时间去寻天道本体究竟在何处,晚一刻兄长与长姐便危险一刻,柳折枝固然想除掉天道,可今日时机着实不对。 踏入通道的那一刻,柳折枝只冷声留下一句话,“天道,你我之间,不死不休。” 此方小世界有柳故棠和墨宴镇守,柳折枝已然顺利回了神界,如此精密的死局最后却还是败了,天道近乎癫狂的笑声响彻云霄。 “好!好啊哈哈哈哈哈……柳折枝,不死不休,你我本就是不死不休,我倒是要看看,你自己尚且花了万万年才渡过情劫,如今要如何去救容音和那柳浮川!” 393.双喜临门 小世界与神界时间流速会有不同,柳折枝也不知道神界究竟过了几日,但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回到神界看着如今那让他几乎不敢认的光景却还是愣了许久。 神宫大喜,世人朝拜,原本给长兄准备的合籍大典,如今却成了兄长继任神尊之位,与长姐的合籍大典。 双喜临门,张灯结彩,整个神宫热闹非凡,可这背后藏着的却是弟夺兄位,强娶神女的神宫秘辛。 “仙君,你可算回来了。” 染月带着闻修守在神宫外,看见柳折枝回来总算松了口气,“岚幽和青羽已经混进去了,我跟闻修是魔族进不去,也联系不上神女,仙君先听我说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再做打算,此事说来话长。” 他本就是魔族最靠谱的,做事比墨宴还圆滑许多,出了名的左右逢源,虽然进不去神宫,但打听到的消息十分详细。 “仙君走后原本一切都好,二公子代神尊执掌神界也是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但不知从何时起,追求神女的方式越发偏激。” 两人具体发生了什么染月也不知道,那些事都太私密了,但有一件事他听到了风声,“听闻二公子问过神女是不是嫌他配不上,神女应当是嫌他太烦,随口说了是,然后就……”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并不难猜,弟弟夺了长兄的权,此事着实算不上光彩,从前的兄友弟恭走到如此争权夺势,说出来太不好听。 但他不说,有实心眼的呆子在旁边说,闻修想都没想就给补充上了,“二公子拿着神尊令,又素来备受神尊宠爱,说神尊有难需要有人执掌神界倾力相救,便坐上高位一呼百应。” 他口中的柳浮川和柳折枝认识的柳浮川根本不像同一个人,柳折枝听得面色凝重,不敢相信兄长会做出这种事,但又不敢低估深陷情劫魔障缠身后的走火入魔。 心魔此物,越是求而不得便越是疯狂,为之如何行差踏错都是有可能的。 “长姐此刻在何处,情况如何?” 他们是双生姐弟,自己没有感应便说明长姐此刻性命无虞,但柳折枝不怕兄长与长姐动手,怕的是兄长剑走偏锋,若真的心魔发作强迫长姐,只怕…… “神女被关在寝宫里,二公子不让任何人靠近,但魔界收到过神女一次传音。”提起此事,染月表情也严肃了不少,“神女传音并不清晰,只依稀听得到天道和情劫四字,还有一句是……” 染月顿了顿,眸中满是不解,“神女似乎说此事并不怪二公子,我与闻修试图传音询问,可惜修为不够,传音根本入不了神宫。” “之所以迟迟未曾营救神女,也是怕此事与当年尊主抢仙君……异曲同工。” 当年墨宴抢柳折枝大婚,也是闹得人尽皆知魔尊对仙君强取豪夺,可事实根本没有一点强抢的意思,那就是两情相悦,只不过方式奇怪了点。 又听说柳浮川跟墨宴走得近,深知自家尊主是什么德行,他们都怕是墨宴给柳浮川出的主意,万一动手反而闹了笑话。 柳折枝沉默了。 别说是染月和闻修,就是他现在都说不准到底是不是墨宴教的,这确实是墨宴能干出来,也是兄长能信的事。 两人一直都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你们依旧在此处等消息,若兄长被心魔所扰,你们进去也无济于事,若都是误会,那便更不必你们跟着白跑一趟了,等我消息便好,莫要自乱阵脚。” 染月自那次险些被抢了去,情热之症便发作得毫无规律,又无药可解,柳折枝和墨宴都明里暗里诸多照顾,尽量避免他出魔族地界。 也不知他是在此守了几日,柳折枝进神宫前还特意搭了他的脉,尽量温和的输送了些灵力,帮忙温养经脉压制随时可能出现的情热。 “闻修,你……” “仙君放心,我定会照顾好染月。” 柳折枝刚说一个字,闻修就信誓旦旦的保证,根本不用他嘱咐。 从前遇到这种情况染月都要阴阳怪气几句,今日却一言不发,柳折枝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若无其事收回搭在染月脉上的手。 他们之间确实没有姻缘红线干扰,都是心之所向,情之所钟,无关篡改天命。 想来小孔雀与岚幽也是如此,兄长与长姐便…… 柳折枝面无表情的踏入神宫。 兄长或许有些不甚明了的好感,是聊得来还是情爱还未可知,但长姐应当是绝无此意,皆是天道设局。 前些日子众人还曾合力撮合,墨宴更是不遗余力教学,帮忙追求,一想到这些,柳折枝就不得不承认天道此局着实阴险且精妙。 他自己识得了情爱,且与蛇蛇都觉得情爱一事是人之常情,自然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绝不会往并非彼此有好感,而是有人用姻缘红线篡改天命上想。 若不是偶然猜测天道手中有姻缘红线,他甚至没想过自己身边的人全都成双入对有何不妥,当时只是觉得辈分太过混乱了些。 想着这些,柳折枝一步步走向长姐寝宫,路上一声声恭敬的“小公子”几乎没停过,无论掌权的是长兄还是兄长,他依旧是幼弟,是这神宫的小公子。 如此看来兄长应当并非理智全无,柳折枝放慢脚步,果然不过片刻那继任神尊还未礼成的兄长便匆匆赶来。 “枝枝。” 柳浮川除了装扮威严了些,穿着神尊规制的法袍,无论语气还是看他的神情都没有变化,眸中是与往日一般无二的温柔宠溺。 “枝枝怎么独自回来了?长兄与墨宴怎么没跟着照顾你?离开这么久肯定累了,我先带你去休息。” 他说着便要俯身把人抱起来,柳折枝在他伸手时后退两步,语气冷淡,“兄长还是先给我解释清楚吧。” “枝枝要我解释什么?”柳浮川笑着摇摇头,“这神尊我与长兄谁来做都是一样的,长兄不会与我计较。” “那长姐呢?长姐可曾答应嫁你?今日这双喜临门,合籍大典你可能请得动长姐心甘情愿露面?” 一连三个问题,柳浮川的脸色却丝毫不变,眼中笑意也不曾减退,“枝枝,我心悦容音,如今我做了神尊也算门当户对,你也曾让墨宴教我如何追求,定然是同意这门婚事的,又何必如此较真?” “兄长,道理你心中都懂,莫要执迷不悟。”柳折枝抬手想要触碰他胸口,查探一番心魔到了何种威力,却被轻轻抓住了手腕。 “枝枝,我很好,不必担心。” 最后一个字落下,柳浮川周身突然泛起浓郁的魔气,眨眼间便将柳折枝笼罩其中,等柳折枝反应过来他竟会朝自己动手,他的血早已随着魔气封住柳折枝周身大穴,以相连的血脉封印修为,让人再无法动用灵力。 “兄……兄长……”柳折枝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除了这一声兄长,再说不出别的话了。 柳浮川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他不设防也是因为那是他的兄长,是比长兄还先见面的兄长,每次都心甘情愿替他挨罚,甚至为他忤逆长兄。 这算什么?背叛么? 兄长身上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魔气,那分明就是天地本源的恶念,是和天道一本同源。 兄长……兄长怎么会背叛他? “咳……咳咳……”伴随着几声逐渐剧烈的咳嗽,柳折枝嘴角缓缓有鲜血溢出。 墨宴和几位长辈都没说错,他确实是身子不大好,恢复了修为,但这具身体终究是落下了病根,混血神族的身体承载创世神尊的修为更是勉强。 柳容音能送他轮回,为他寻找合适的身体,却无法凭空创造出能完全融合创世神尊神魂的身体。 开始只是几声咳嗽,咳血也是缓慢的,但不过片刻便是气急攻心再也无法压制,一口鲜血尽数喷在柳浮川淡青色的法袍上,翠竹落了红梅一般,凄美却违和。 柳浮川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收紧,很快又若无其事的放松,语重心长道:“枝枝,你身子娇弱,还是回寝宫静养吧,我与容音的事,便不必你操心了。” 说着直接把人横抱起来,瞬移回了柳折枝的寝宫。 以血封穴是禁术,但用天地本源恶念转化的魔气施展这禁术便是百无禁忌,柳折枝再如何不愿相信,也不得不认清事实,他的兄长与天道联手了。 “啪!” 将人放上床榻的瞬间,柳浮川被一巴掌打得偏过头,那与动手之人有几分相似的俊脸快速浮起通红的巴掌印,昭示着这一巴掌打得有多狠。 柳浮川愣了愣,指尖落在那红印上,侧脸顷刻间完好如初,再不见伤痕,回过头依旧笑得包容又宠溺,“枝枝,手疼了吗?” 柳折枝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一个字都没有回应,面无表情的躺在榻上闭上眼,不愿再看他。 “我的一半神格在天道身上,他本就可以与我融合,将力量借给我。”柳浮川并不介意他不理自己,反而帮他盖好被子,坐在榻边闲聊一般,“枝枝,容音不愿接受我,定然是我配不上她,如今我答应天道共享神界并立为尊,与容音这般门当户对,也算是佳偶天成。” 见说完柳折枝还是没反应,柳浮川脸上的笑容顿了顿,摇摇头起身离开了。 柳折枝听着脚步声睁开眼,望着他的背影眼神越发复杂。 原来不仅是历情劫,还有神格的阴差阳错,答应了借助天道的力量,可此事如此隐秘,兄长根本不该说出来。 这般重要的秘密,为何要如此详细说与我听? 394.与虎谋皮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为这种事一旦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很可能将胜局转败。 天道可以通过另一半神格影响柳浮川,融合或者借给柳浮川天道的力量,连本源恶念都可以共享,这个秘密若柳浮川不说,旁人无论如何也猜不到。 墨宴身上有魔气,但经过万万年早已和本源恶念无关,炼化成了自己的,说到底他们这些人其实根本不理解真正的本源恶念究竟有什么隐藏的能力。 柳折枝闭了闭眼,消化着从柳浮川那里得来的消息,同时也推断出一种可能。 那就是如果柳浮川不主动合作,天道也能通过另一半神格去影响甚至控制柳浮川。 可兄长为何不直接说?为何不与我们一同商量?即便我们不在,他与长姐说了此事也不至于弄到如今这般难以收场的地步。 柳折枝有些看不懂了,心中并不相信兄长会背叛,却又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去解释这一切。 即便是要迷惑天道也没必要如此以身犯险,还是说……当真是求而不得有了心魔? 思来想去,柳折枝下意识想要强行冲开封印,经脉中灵力逆行的瞬间,脑海中闪过墨宴的脸,猛地停下动作。 蛇蛇说过……我若再用这些不要命的法子,他便死给我看。 向来说一不二的创世神尊,到底也是怕了自己的蛇蛇,沉默着起身走向门口,再也没去动身上的封印。 其实仔细想想,倒也没到不要命才能破局的地步。 “小公子,神尊让小公子安心静养。” 有婢女上前行大礼拦住去路,柳折枝认出了就是之前照顾自己的那几人,没有为难她们,几张定身的符咒下去,绕过她们时淡淡道:“长兄至今未归,何来神尊下令。” 柳故棠不在,整个神界无人敢忤逆如今的柳浮川,但柳折枝除外,这般公然不认柳浮川这个神尊都是轻的,当日一剑灭族,世人皆知这位小公子的脾气有多不好惹。 神宫守卫很多,柳浮川留下来看守他的更是不少,可柳折枝这一路走过去,愣是无人敢上手阻拦,都是一声声叫着小公子,努力劝阻,却谁也不敢动。 神尊的继任大典还在继续,柳浮川此刻脱不开身,柳折枝趁着这个空隙走到柳容音的寝宫门外,看着重重叠叠的结界和阵法,以及阵法上明显的魔气,眸色冷了下去。 不止是兄长将长姐关在此处,连天道也出了力。 那上面有天道的气息,柳折枝绝不会认错。 “长姐。” 柳折枝进不去,只在结界外轻轻叫了一声,片刻后耳边便响起柳容音有些模糊的传音,“折枝,你回来了?遇到天道了吗?受伤了吗?” 并不真切的声音听着十分费力,柳折枝努力分辨的同时将那语气中的担忧听得清清楚楚。 “没有受伤,长姐不必担忧,长兄是发现天道意志落在一处小世界才留在那里,如今已然斩杀两道意志,天道估计也只剩下一半修为,勉强支撑。” 柳折枝斟酌着措辞,报喜不报忧,“小世界出了些差错,需要有人支撑,长兄与蛇蛇留在那里,等时乐恢复了能量便可带他们回来。” “长姐,兄长他……” 其实柳折枝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姻缘红线篡改天命,他不仅未曾察觉,还帮忙撮合过,此事是他对不住长姐,就连兄长如今被天道盯上,也是因为与他血脉相连的缘故。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过了许久才重新响起柳容音的声音。 “折枝,浮川道心摇摇欲坠,天道以我引他走火入魔,或许他本性不坏,但执念已成。” 柳折枝在小世界的这些日子,神界已然过了半年之久,柳容音一时间不知该从何与他说起,最后只剩一声长叹,“那日他收了笑,逼问我当真半分不曾对他有男女之情,我便知晓是他道心有损,可惜来不及应对,便在他身上看到了天道的恶念本源之力。” “当初我以为与他合籍便可让他共享我的本源之力,却不想反而是好心办了坏事,若他道心弥坚,倒也不会被天道因为那一半神格利用,偏偏……偏偏他正是分不清何为情爱的时候,诸多阴差阳错赶到一起,如今他行差踏错,难以挽回。” 柳折枝安静的听着,局外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感同身受,但他听明白了长姐的意思,即便是有姻缘红线干扰,长姐对兄长也是没有半点情爱的。 甚至长姐还看出了兄长的症结所在,不一定是心悦之情,或许只是分不清好感和情爱的区别,从未与女子接触过,这才生了误会,但执念已成,除非自己能走出来,否则当真是无可转圜,日后怕是要道心尽毁。 这情劫,长姐不受其扰,兄长却是真真切切深陷其中。 “长姐,并非是你好心办坏事,应当是天道有意,你当时想出此等方法,是天命所致。” 虽然还没亲眼看到,但柳折枝心中早已有数,“天道不知何时在你们身上绑了姻缘红线,篡改天命强行让你们入这情劫,你试试可能逼身上的姻缘红线现形?” 对面沉默良久,而后响起柳容音的惊呼,“还真有!天道竟敢算计老娘?!老娘斩了……” “不可!”柳折枝及时阻拦,“长姐,先不说会有反噬,若斩断后让兄长的执念和心魔更加不可控,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得不偿失。” “你说的对。”柳容音冷静下来,语气无奈,“折枝放心,他只是关着我,并未对我做什么,每日只来坐坐,得不到好脸色也赖在这。” “你不进来,应当也是被他封印了灵力吧?” 提到此事,柳折枝眼中的懊悔一闪而过,“我对兄长未曾设防,也没想到他会借助天道的力量。” “我也是。”柳容音的怒气根本压不住,“那日我以为他又是来找打,谁能想到以他的修为竟然能封印我的灵力,在他身上看到天道的力量,老娘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若是柳故棠,姐弟俩或许会提防一下,因为柳故棠真有实力跟他们打,但柳浮川以前的修为跟他们差了一大截,俩人做梦都想不到柳浮川能干出这么大的事。 结界内外双双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柳折枝放低声音有些心虚的问了一句,“继任神尊的大典结束,便是合籍大典,长姐你……” “他敢!”柳容音这声怒吼无比清晰,是能把寝宫给掀翻的音量。 不知道柳浮川敢不敢,反正柳折枝是不敢走了,就站在外面守着,生怕兄长真敢强迫长姐去合籍,到时候长姐那性子自曝神魂同归于尽。 柳容音以为他走了就没再出声,知道他肯定要想办法破局,殊不知柳折枝那么大一个人,没了灵力破不开结界,硬是蹲在地上看结界上属于天道的力量沉思。 柳浮川闻讯赶来,看到的便是幼弟蹲在那小小一团,歪着头好奇宝宝似的盯着结界看。 身后倒是有不少守卫和婢女看着,却没人敢靠近。 “怎么,心疼了?” 脑海中响起天道的声音,柳浮川没理会,因为不是心疼,是觉得幼弟乖巧可爱,但他就算跟天道说了天道也不会懂。 天道不懂任何感情,不止是情爱,被柳折枝和柳容音真心相待十万年,依旧感受不到半分友情或是亲情,此事柳浮川听说他们之间的往事时便知晓了。 “枝枝,我若想做什么,即便你在此守着又能如何?” 柳浮川走过去将人拉进来,眸中有种看自家孩子无理取闹的无奈,“今时今日,我有完整的神格,有天道的全部力量,还有开天辟地的本源之力,即便是长兄与墨宴都回来,也不见得奈何得了我。” 柳折枝瞳孔微微颤了颤。 完整的神格和本源之力,那不就是说……天道藏在兄长体内?! 只剩一半修为的天道与兄长融合,靠着完整的神格快速恢复实力,且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养伤,若当真恢复巅峰时期的修为,下一步便是夺舍。 兄长一边给天道提供一切便利,一边言语间诸多暗示,分明就是…… 柳折枝不敢再往下想了,即便答案呼之欲出,他也无法面对兄长此举,什么都没再说,只站在那里和柳浮川沉默对视。 “枝枝,听话。”柳浮川温柔的哄他,“兄长今日合籍大喜,莫要胡闹。” 究竟是谁在胡闹? 柳折枝想问他,可终究无法问出口,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终于不费吹灰之力困住了天道,只待合力将其除去,可这代价……太大了。 “柳浮川。”第一次,柳折枝没有叫兄长,而是直呼名字,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冷漠至极,“你与天道勾结,无异于与虎谋皮。” “那又如何?”柳浮川无所谓的笑笑,“枝枝,我现在可以得到任何我想要的,容音早已是我道侣,本就该与我合籍。” “可长姐不愿。” 柳浮川微微颔首,“我知道,长姐修的是无情道,但墨宴教过我,只要努力追求,死缠烂打,总会有结果。” 他的每一句话都带出些关键信息,柳折枝从不知道长姐修的竟是无情道,心中大惊。 既是如此,长姐连姻缘红线带来的天命都可抵挡,应当早已无情道大成,那兄长的执念和心魔便是彻底无解。 长姐何时修的无情道?兄长的一半神魂是天道的算计,难道长姐的无情道也…… 因为是无情道,所以才能逼兄长走投无路选择跟天道合作,强取豪夺,种种算计在这一刻彻底形成闭环,天道布了几千年甚至几万年的局也终于窥得全貌。 柳折枝心中百转千回,甚至怀疑当年长姐被天道残杀身死道消,为的便是今日。 无情道想要大成,要么看破红尘,要么受尽绝望折磨,两者都可悟道,但明显后者付出的代价更为惨痛,长姐应当便是后者。 395.他有些像天道 “枝枝,快回去休息,你这般劳累,回头长兄回来了,怕是要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柳浮川还在劝,只是如今再提起长兄,虽然嘴上说的像是很怕,语气却再无从前的敬重,长兄只剩一个称呼,在他眼中再无什么兄友弟恭,长兄如父。 谋权篡位,强取豪夺,不念养恩,这一桩桩一件件,每一条都够他柳浮川身败名裂,神族除名。 柳折枝嘴唇动了动,想劝他收手,无论目的为何,都不必如此断了所有后路,可最终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要怎么说啊,天道就在兄长体内,两者融为一体…… “我要见长姐。” 从兄长到柳浮川,如今彻底没了称呼,只剩一句冷漠到如同对陌生人的话。 倾云剑架在柳浮川脖子上,柳浮川面色不改,脑海中天道的声音带着嘲讽,“你看,他就是这样的人,无论过了多少年折枝都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一旦翻脸就是不留任何情面。” “你还念他是幼弟,可你只要不顺他的意,他便不再认你,你信不信,你若不阻拦,今日他的倾云就能杀了你。” “我为何不阻拦?”柳浮川轻笑一声,“如今我为神尊,枝枝与容音都被封印修为,我想如何便如何,谁要束手就擒去赌什么旧情,这神界我要,容音我也要,即便枝枝不是我幼弟,也还是我道侣的亲弟弟。” 天道时刻不忘挑拨,想要柳折枝被封印修为后在这神宫之中再无立足之地,可如今他重伤未愈,柳浮川的身体只能是柳浮川自己控制,根本不听他的。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他是容音的弟弟,只要容音还宠他,我便不会动他,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我与你合作也不过是为了容音。” 天道没再多劝,只暗笑所谓神族也不过如此,一个两个全都被情爱所困,情劫缠身便可为一个情字六亲不认。 说起来他还要感谢柳折枝和墨宴,若不是他们让他知道情劫如此难渡,他也想不到万万年后要如何彻底赢了柳折枝。 多年布局只为今日,他不急,有的是时间等。 最后柳折枝到底是见到了柳容音,但也因此被一起困在了柳容音的寝宫。 “枝枝既然如此惦念容音,便在这里劝劝她吧。” 精心准备的嫁衣被柳容音撕碎扔得满地都是,柳浮川也好像看不到一样,“枝枝与墨宴那般恩爱,定然能理解我对容音一片痴心,合籍后绝不会亏待她,我可是跟墨宴学得认真刻苦,日后必定对容音百般疼宠。” 柳折枝沉默的看着,终于明白为何长姐说执念与心魔都是真了,那样偏执的眼神,他也曾在他的蛇蛇眼中见过,那破釜沉舟的势在必得,没人装得出来。 连一向脾气火爆的柳容音都没说话,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该对柳浮川说什么,若是没有她当日那走捷径的方法,执意要娶柳浮川,今日的柳浮川又怎会被天道蛊惑合作。 曾经的神界第一纨绔,浪荡名声在外,却从未与女子相处过,对女子生了些好感便分不清是何种感情,一腔热血的追求注定换不回他想要的结果。 也偏偏是这浪荡子……自以为动了心便最为专情执着。 “从前好歹还骂我两句,如今倒是一个字也不愿与我多说了。” 柳浮川笑着摇摇头,眸中有无奈,也有求而不得的慌乱,但最终表现出来的也只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嫁衣坏了,这合籍大典今日便算了,容音与我合籍,自然处处都要最好的,差一处也不行。” 这思维方式的确像是墨宴教出来的,柳折枝心情复杂的看他转身离开让人重制嫁衣,几乎要透过他的背影看到天道此刻的得意和猖狂。 成也是情,败也是情,天道将他的弱点当做所有人的弱点,没有弱点便费尽心思布局创造,此局他是真的无计可施。 “别看了,除了他自己走出来,没人救得了他。” 柳容音早已看透一切,所以这些日子才安生的被关着,一次都没闹过。 因为差不多的情况她当年就已经见过一次了,上一次是她看墨宴,墨宴的那些偏执和疯,她比柳折枝看得更多,也知道得更详细。 当年的墨宴有柳折枝的义无反顾,宁可只身应劫也不肯杀之破劫,但她是柳容音,不是柳折枝,不爱就是不爱,这世上没人能逼她去爱谁。 神女或许比不上神尊那般心境澄明,但她明白自己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柳折枝没有劝她,长姐喜欢才最重要,亲手给她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柔声询问,“我听说长姐修了无情道?” “浮川跟你说的?”柳容音拿着茶杯一饮而尽,喝茶都喝不出神族该有的优雅,那股自由豪放的劲一看便知生来不会受任何人束缚。 “其实他被天道蛊惑的前一日,我跟他坐在屋顶喝过一次酒,他就是那时候知道的,之前没跟你说是怕你担心,毕竟我这无情道是怎么来的,你那么聪明,肯定一猜就猜到了。” 当年她在天道手里受了太多苦,是名副其实的惨死,天道在她身上施加的折磨她从来不忍心说给弟弟听,当时一心想着留一缕残魂去找弟弟,所以才在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悟了无情道换回一线生机。 十万多年的相处,当年天道的背叛又岂是只有柳折枝一人无法释怀,那些把酒言欢,过命的交情,柳折枝当年性子淡漠,远不如她这大大咧咧的性子与天道相处得多。 时隔万万年,柳容音第一次与柳折枝说起后来的她与天道。 “当年我送你入轮回,墨宴随你一起去了,我一人守在神宫,无数次想去找你,却都被天道截了下来。” 空空荡荡的神宫只剩自己一个人,那时候的柳容音沉浸在悲痛中还没能走出来,某日看见天道拎着两坛酒进门,第一反应就是同归于尽,却又害怕自己死了无人等弟弟归来,无人为弟弟铺路,终究是忍了下来。 “当年他不常来神宫,但我想随你入轮回时他一定会出现,他说陪我喝酒,我不喝他就自己喝,跟我说他没想过杀你,说我们三人曾经一起创造神界,一起斩杀凶兽解救苍生。” 柳容音的嗓音有些晦涩。 “折枝,我不是你,我会恨他,我恨得睡不着,可偏偏天道跟你一样,他不懂爱也不懂恨,他只知道输和赢,他说他赢了,又说他输了。” “他醉酒后我也曾听过他说他恨你,然后问我什么是恨,他还会说他对不起你,但他又不知道什么是后悔,他问我为什么他取代墨宴,你却只悉心教导墨宴从来不教导他。” 时至今日柳容音再说起此事,依旧无法释怀,有故人反目的唏嘘,也有毫不掩饰的恨意。 “你肯定想不到吧,他后来会把我认成你,一会儿叫我容音,一会儿拉着我叫折枝,最后的几万年,他都是住在神宫,有时候甚至会管我叫长姐。” “我觉得他跟墨宴一样,他们都疯了,只是疯得不同,但原因一样,你走了之后他们都因为你疯了。” 柳折枝始终安静的听着,听到这里才开口,摇摇头语气淡漠,“他要毁了我,却会怀念我,我不在他不知道该跟谁斗,我在他又寝食难安,他想模仿我,又想模仿蛇蛇,想过取代蛇蛇,也想过取代我。” “长姐,他不爱谁也不恨谁,他只是一辈子都在想要不属于他的东西,不是为谁疯,而是他本来就是个疯子,蛇蛇有了恶念也可以教化,但他不会,他就是恶念本身。” 他不喜欢任何人把他的蛇蛇跟天道比,完全没有可比性。 “我教化不了天道,天道也不可能毁掉我。” 时隔万万年姐弟俩再谈起天道,依旧是柳折枝更懂天道,柳容音怔愣片刻,突然很想笑,也确实笑出了声。 “所以啊,后来他又想杀了我,因为我不像你,我也不懂他,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问我为什么恨他,他说你都不恨他,我为什么恨他。” 再后来就是那些无尽的折磨,柳容音不想说,话锋一转又说起柳浮川,“第一次见浮川,我就觉得他有些像天道,那种谈笑间一肚子算计的感觉最像。” 柳折枝冷漠的表情猛地僵住。 “我跟浮川喝酒的那个晚上,说的就是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我跟他讲了天道,后来的天道和后来只有我一个人的神宫。” “折枝,你知道当时浮川说什么吗?” 柳折枝隐隐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那一刻长姐的每一个字都炸在他心头,惊得他拿不稳手中的茶杯。 “浮川说,天道爱你,也爱我,他想要我们像爱墨宴那样爱他,但他不懂,他也不会说,所以天道是天道,墨宴是墨宴,天道在我们心中永远没资格跟墨宴比。” “啪嗒!”柳折枝手中的茶杯掉在桌子上,茶水四溅,在白衣上落下茶渍也没能引来那白衣的主人看一眼。 兄长为何能理解天道?为何能与天道融合得那般快?为何当年偏偏抢的是兄长的神格? 长兄说兄长是他捡回来的,跟他们同父异母,一样都是混血神族,可连长兄都不知道兄长的生母是谁…… 太多消息混杂在脑海里,汇聚成一个让柳折枝都承受不住的事实,怎么看这都是柳浮川在像暗示他一样给长姐透露不为人知的关键秘密,柳折枝再开口时嗓音都是颤抖的,“长姐,你是说兄长他……” 396.无情无义 “你和墨宴能入轮回,天道又怎会不能?” 柳容音知道这很荒谬,可这就是事实,一个大家都难以接受的事实,“今日与你谈过,我才确认自己没有猜错,折枝,浮川是天道的一部分,想与我们亲近的那部分,天道自己亲手斩断,送入轮回,在他杀了我之后。” “他和天道一样分不清什么是爱,所以在他看来,天道是爱我们的,他以为对我是心悦之情,就像后来的天道对着我怀念你。” 柳容音扶起掉落的茶杯,拉住柳折枝的手轻轻拍了拍,“折枝,你说得对,天道不懂,所以他一直在模仿,如今浮川对我如此执着,与当年的墨宴对你……你不觉得太过相似吗?” 脑海中闪过见到柳浮川后的每一次相处,那些来自兄长的疼爱和天道的背叛还有赶尽杀绝交织在一起,柳折枝另一只手用力捂住胸口,最后随着一声模糊不清的笑,唇边缓缓有鲜血滴落。 “原来如此,天道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杀人诛心。” 这最后一环竟是柳浮川的身份,天道太了解他了,太清楚怎么做才能伤他最深,让他最疼,这一局无论如何他都是输家。 想杀天道,必定要先杀兄长,兄长那般玲珑心窍,定然是早已猜到此事,所以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 他进一步,杀兄长诛灭天道,良心难安。 退一步认下兄长,却总会想到兄长便是天道的一部分,如鲠在喉。 往日诸多疼爱,如今倒是成了最为讽刺的笑话,那一声声兄长,只怕早已被天道当做战利品,暗中不知要如何得意。 “他没想活。” 柳容音心疼的为弟弟擦掉唇边血迹,却被他摇头躲过了,反而被紧紧抓住手,“长姐,他没给自己留退路,他一心求死。” 那个他到底是在说谁,姐弟俩心里都清楚。 柳折枝不知该如何称呼了,叫柳浮川,可那是真心疼爱他,连命都能无怨无悔搭进去的兄长,叫兄长……他要如何对着天道的一部分去叫兄长? 方才两人推测出的一切,都是足以让整个神界翻天的秘密。 长兄回来之后要如何面对这一切?如何面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弟弟深陷死局一心求死? 这一刻柳折枝想了太多太多,即便他能分得清柳浮川是柳浮川,天道是天道,能只认兄长,可他要如何保下兄长? 兄长若不在了,他又该如何面对长兄? 那是长兄亲手养大的弟弟啊,几千年相依为命,也是百般宠爱才有从前的神界第一纨绔,有惹了祸便找长兄善后的神宫二公子。 “折枝,还有长姐。”柳容音轻轻拍拍他的后背,让他把头搭在自己肩膀上,“无论你怎么选,长姐都支持你,你我一母同胞,长姐永远都是长姐,无论你做什么,身后都有长姐。” 她做不到弟弟那样心境澄明,代替不了弟弟去做什么神尊,天命不选她,但这一次她一定会保护好弟弟。 她的弟弟永远都是在第一时间想庇护所有人,可分明他自己才是最需要有人庇护的那一个,他这辈子,从来都没为自己活过,如今又要受这般良心煎熬。 “你在情劫中亲手射杀过墨宴,那时你没错,墨宴也支持你,如今即便你选了牺牲浮川,浮川也不会怪你。” 柳容音知道这很残忍,但他们全都没得选,上一次柳折枝可以牺牲自己保全所有人,可这一次他连牺牲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她了解她的弟弟,这条路走到这里,早已没有退路了,往后退一步,便是千千万万条人命搭进去。 天道从不把人当人,世人皆为棋子,苍生皆可铺路。 “折枝,浮川若是会怪你,他就不会以身入局,更不会如此费尽心思暗示我们猜出真相。” “墨宴更不会怪你,他只会心疼你,心疼你被天道如此算计。” “至于故棠……”想起那个跟柳折枝像又不完全像的小古板,柳容音语重心长,“折枝,他跟你是一类人,你们都是被天命选中的,为苍生取舍的道理,他懂的并不比你少。” 柳折枝什么都没说,只靠在长姐肩头闭着眼,一动不动。 可也就是这毫无反应,才是他最终的选择。 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等柳故棠和墨宴回来,看柳浮川一手推动这死局。 两个时辰后,感受到墨宴出现在神界的那一刻,柳折枝嗓音晦涩,“长姐,他是我兄长,但我……不配做他弟弟。” 长兄和蛇蛇回来了,他没有冲破封印,没有传音阻止这一切,当年的情劫他为苍生放弃了他的蛇蛇,如今……他又为苍生放弃了兄长。 天道一辈子都在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这一路走来,也在不断舍弃亲人和道侣。 没有赢家。 他和天道之间根本没有谁是赢家,他们都输得一败涂地。 柳折枝死死抓着长姐的衣服,闭上眼满心的无力和疲惫。 这条路可真长啊,长到他走到尽头,回头望去,竟然找不到来时的路,也分不清自己是对是错。 “当年历劫,我在凡间界射杀过一位被敌军当做人质的公主,当时我便说,公主受天下养,自然也可为这天下牺牲,公主的命是命,战场上无数将士的命也是命。” 柳折枝的声音明明响在耳边,柳容音却只听到了缥缈与虚无,像是随时都能随风散去。 “我这一辈子,为苍生舍弃过自己,舍弃过道侣,人人都可以为苍生牺牲,我的兄长……自然也可以。” “若他日是要牺牲长姐,我也会……也会这般……无情无义。” 肩膀上一片温热,湿痕晕染开逐渐变得冰凉,柳容音知道那是什么,却没有戳穿,只温柔又坚定道:“折枝没错,不是无情无义,正是因为有情有义,才会这般取舍。” “轰隆!” 殿外有惊雷乍起,他们都知道是为什么,这一战过后,苍生太平,神界安定,可这神宫之中,再也不会有人叫柳折枝一声枝枝了。 “柳浮川……是我兄长。” 柳折枝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带着努力压制的哽咽,认下了这位是天道一部分的兄长,“但……” “苍生,高于一切。” 此时的神宫之中,来贺喜的宾客早已散去,连守卫和婢女都被柳浮川尽数驱散,偌大的神宫只剩刚赶回来的柳故棠和墨宴面对性情大变的柳浮川。 以及被囚禁在寝殿中封了修为遮掩住所有气息的姐弟俩。 “兄长,我只问一句,柳折枝究竟在哪里?” 墨宴和柳故棠一前一后堵住柳浮川去路,虽然已经动了手,却谁都没有全力以赴,看着柳浮川周身的恶念本源之力眼神复杂。 “浮川,交出折枝与长姐。”柳故棠冷脸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弟弟,看似面无表情,可那语气中分明带着长辈隐晦的包容,“是天道的错,天道蛊惑你,你莫要胡闹。” 弟弟要做神尊,那神尊之位他给了便是,可他们回到这神宫之中,却没收到柳折枝和柳容音的传音,此事非同小可。 即便如今的柳浮川能困住柳容音,却绝不会让柳折枝连传音给他们的机会都没有,除非柳折枝此刻……性命垂危或自身难保。 手足相残,此事柳故棠最是不能容忍。 老神尊那么多子嗣,他早就说过,只有他们兄弟三人才是一家人,弟弟胡闹,万事好商量,可若残害幼弟,那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轻饶的。 “长兄,即便你们联手,如今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啊。”柳浮川凌空而立,玩味一笑,“你们要是来祝贺我与容音合籍,那便真心祝贺,若是来棒打鸳鸯,那就别怪我不念往日的情分了。” 话音落下,又是一道声音响起,同样是从他口中说出,却根本不是他的嗓音。 “容音思念弟弟,我自然是送折枝去陪她了。” 墨宴和柳故棠皆是一愣。 不止是因为那是天道的声音,还因为……此刻天道的身影和柳浮川重叠在一起。 方才他们还以为柳浮川只是借助了天道的力量,如今看到的却是天道已经和柳浮川融合了。 属于柳浮川的容貌逐渐模糊,天道的脸却越发清晰,两张脸交叠在一起,这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浮……川……” 稳重如柳故棠也不免在此刻失了态,几乎是下意识收了剑想要上前拉住自己的弟弟。 “长兄!”墨宴飞身过去死死将人按住,带着柳故棠后退数步,指尖用力到泛白,“长兄,他……他是……天道。” 这世上没有人能这般与天道融合,除非这个人原本就是天道。 柳故棠僵硬着,那一瞬间能凭一己之力将神界尽数收入囊中的神尊也免不了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亲手养大的弟弟,当年怕人暗害,与人拼命时都要背在背上才放心的弟弟,从那么小一个小团子,只有被他抱在怀里才肯停下哭闹,养到四处给他惹祸,整日跟在他身后叫长兄,如今告诉他……他的弟弟是天道? 397.他要去为他的神明拼命了 “长兄,长兄……” 墨宴跟柳浮川没有相处那么多年,即便有感情也是万万比不上柳故棠的,此刻也就只有他还能保持些理智,一手拿着本命剑,一手扶着柳故棠,一声一声长兄的叫,试图能稍微安慰一下,或者让柳故棠尽快回神。 他也急,知道了柳浮川就是天道,他更怕柳折枝和柳容音有危险,可这种时候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乱了阵脚,心急如焚也要看着镇定自若。 若是人人都慌了乱了,岂不是让天道更加猖狂,如今的局势已经无可转圜了,要么打赢,要么所有人都死在天道手里,没有第二种选择。 “长兄,你也不必这样看我,我虽然是天道的一部分,但我和他还是有区别的。”柳浮川周身魔气不减,容貌和声音又变回了他自己的,“你别跟我作对,一样可以作为长辈出席我跟容音的合籍大典。” “哦对,还有弟妹,多亏了你教我怎么追容音,抛开立场不同,我倒是挺感激你的。” “滚你娘的!老子没教过你强迫长姐!”墨宴破口大骂,看他的眼神全是杀气,“你那算个屁喜欢!你要是真心喜欢长姐,根本不会舍得强娶她!狼心狗肺的王八东西!早知道你是天道,老子早就该把你挫骨扬灰!” 他的骂声并没有换来任何回应,柳浮川只是盯着柳故棠,眸中含笑,“长兄,你也要我与生分吗?” 柳故棠眸色深沉,那种无波无澜的眼神让人看不出喜怒,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开口,“柳浮川,我没教过你如此行事。” “哈哈哈哈哈……”天道得意的笑声响彻整个神宫,“你看,我就说他们都不会再认你了,我们才是一体,才是一路人,什么长兄,他现在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别傻了,你我联手杀光他们,神界是你的,容音也是你的,你想跟容音合籍也不会再有人阻拦,如此皆大欢喜的事,何乐而不为。” 只有这种时候,天道和柳浮川的那些相似点才格外明显。 他们说话总是带着三分笑,语气或温柔或漫不经心,有些放荡不羁,只不过柳浮川温柔的部分更多,柳折枝和墨宴也许久没与天道说过话,这才没有发觉。 此刻墨宴再听他们两人交替着说话,后知后觉的发现柳浮川无论是语调还是笑着说话的感觉都跟天道相似极了。 脸上总是挂着笑的笑面虎,他当年被柳折枝捡回神宫,第一次见天道,天道不就是这样吗? 看似跟谁都笑意盈盈,实际心里全是算计,和谈笑间就能把人坑得明明白白的柳浮川多像。 墨宴死死抓着手里的剑,他不敢想柳折枝要是落在天道手里会是什么下场,他拼尽全力从泥沼中拉出来的神明,绝对……绝对不能再被天道毁掉一次。 “兄长。” 天道抢了他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毁了他,这世上如果有谁最恨天道,墨宴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他。 但他还是对着已经和天道融为一体的柳浮川叫了兄长。 “看在我教你追过长姐的份上,求兄长……让我见见柳折枝。” 拼死一战他即刻就能打,可他不知道柳折枝的情况,见不到柳折枝他安不了心。 “柳折枝……柳折枝他在修真界伤了根基,他的身子只恢复了修为,根基根本没有养好,他一着急就会吐血,他到现在还怕冷,那么高的修为,冬日里手却凉得怎么都捂不热。” 这辈子第一次,墨宴对着天道低了头,嗓音晦涩,“他对你肯定不会设防,他真心拿你当兄长才会糟了你的算计,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让我见见柳折枝,我只看一眼……一眼就好。” 什么苍生啊,柳折枝这辈子为苍生付出的还不够多吗? 他不是神,他是魔尊,他只是柳折枝的蛇蛇,他只想陪着柳折枝,柳折枝能为苍生付出一切,可谁来心疼柳折枝啊。 墨宴知道他又不听话了,他没听柳折枝的话,在这种时候只顾着关心柳折枝,没有把苍生放在第一位,可他真的忍不住。 “兄长,兄……” “好啊。”开口的是柳浮川,不是天道,天道忙着欣赏他的狼狈,连周围的天地本源恶念都跟着透露出别样的愉悦。 “当然可以让你见折枝,不过……”柳浮川玩味的目光上下打量他,“求人总得有些求人的态度,怎么能站着求呢,你说是吧?” 本来天道还想阻拦他答应,现在听到他这么说,也跟着饶有兴味的看着墨宴,“在折枝面前乖得像条狗,反正你也当狗当习惯了,那就跪下来,好好的求,求的诚意够了,自然就见到折枝了。” 他不介意放柳折枝出来,就是要让柳折枝看着他杀光这些人才好,但他更想看墨宴像条狗一样求他。 墨宴这个人,嚣张得不可一世,暴躁易怒只知道情情爱爱,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人,早就该死透了,却还能被柳折枝捡回去,让柳折枝另眼相待,甚至让柳折枝心甘情愿去历劫。 天道始终想不通自己输在哪里,为什么不能完全取代墨宴,就像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输给柳折枝。 “好。” 墨宴答应得毫不犹豫,掀袍要跪的瞬间,身侧的柳故棠拉住他的胳膊,厉声呵斥,“起来!” “你以为折枝会愿意看你为他这样吗?” “我感受不到柳折枝的气息,长兄,柳折枝从来不会这样,他答应我不会再丢下我。”墨宴一点一点掰开他拉着自己的手,“我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得看他一眼,不管他是什么情况,看一眼我才能安心。” 是死是活,有没有受伤,醒着还是在昏迷,他必须得知道,就算是要跟天道拼命,跟天道同归于尽,他也得看柳折枝一眼。 这可能……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见柳折枝了。 墨宴用力推开柳故棠,重重跪在地上,后背挺得笔直,一如当年在修真界柳折枝罚他跪香。 今日这一战,必定是死战,他没把握活,也没把握赢,但不管让他怎么死,死之前看一眼柳折枝他就知足。 他是带着必死的决心做这一切,仰头看着空中的柳浮川,语气卑微又诚恳,“求兄长……让我见见柳折枝。” 尊严和面子算什么,在柳折枝面前一文不值。 他要去为他的神明拼命了,死之前绝对不能留遗憾。 “求兄长让我见见柳折枝!” 最后这一声几乎破了音,腰背也弯了下去,天道要看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他越狼狈,天道才能越满意。 到最后向来嚣张跋扈的人真的跪着弯下腰匍匐在地上,就像天道说的,像条狗一样求人。 柳故棠站在他身侧沉默的看着这一幕,什么都没再劝,最克己复礼的人,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墨宴是对的。 不过是想见柳折枝一面,这样能为柳折枝放弃一切的深情有什么错? “啪!啪!啪!” 伴随着天道畅快的笑声,柳浮川满意的鼓着掌,“你早这么有诚意,早就见到折枝了。” 他没看错人,也就只有墨宴能为柳折枝做到这种地步,能这么求,求到所有人都满意,包括天道。 也能……让他名正言顺的放柳折枝出来,不被天道怀疑。 寝宫外所有结界瞬间消失,柳折枝和柳容音还没来得及往外仔细看,被封印了修为的姐弟俩便被两道灵力卷住,带到神殿前。 “柳折枝!” 感受到柳折枝的气息,墨宴立刻抬起头,意识到自己还跪在地上,下意识心虚的抿抿唇,“我……我只是想见见你,我错了,你别……别生气。” 柳折枝被灵力束缚在空中,看到他的蛇蛇这般狼狈的跪在地上,还是在跪最恨的天道,甚至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怕他生气,张了张嘴迟迟没能发出声音。 他想告诉蛇蛇都是假的,都是兄长设局,可他一个字都不能说。 蛇蛇是抱着必死的心见他最后一面,蛇蛇真的以为他束手无策,以为今日是破不来的死局…… “没有生气。”封印在柳浮川的暗中助力下一点点解除,柳折枝声音很轻,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蛇蛇很乖,很听话。” 墨宴晦暗的竖瞳猛地亮起来,起身的动作刚开始,又强迫自己跪了回去。 柳折枝和长姐都在天道手里,且都没了修为,他不能起来,万一天道因为他起身朝两人动了手,后果不堪设想。 墨宴咬牙继续跪在那,生平第一次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动手,柳折枝和长姐会是人质,他不动手,那便守不住柳折枝要守的苍生。 他不怕死,可他怕他死后柳折枝彻底落入天道手里受尽折磨,天道不会杀了柳折枝,只会享受一次次毁掉柳折枝的乐趣。 “长兄。”不知过了多久,墨宴闭了闭眼,嗓音沙哑,“你若下不去手,那就……我来吧。” 他还是站了起来,几乎是他起身的瞬间,柳折枝肩头便被一道魔气贯穿,鲜血如注。 是天道的警告。 天道最是欣赏他们的痛苦挣扎,只要他敢动手,天道就会让这伤越来越多,让他亲眼看着他的神明受折磨。 墨宴一双竖瞳死死盯着柳折枝,手却紧紧握着剑,一步也不肯再退,脑海里只有六个字—— 苍生,高于一切。 这六个字困了柳折枝一辈子,如今到底是替柳折枝困住了他。 柳折枝能为了苍生不要命,他若是为柳折枝舍了苍生,就算他们都活着,柳折枝也是要生气的。 柳折枝生气了就……不要他了。 398.为他的神明献祭一切 柳浮川不会朝柳容音动手,他也不会让天道去动柳容音,但此刻的柳折枝没有修为,落在天道手中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封印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开哪里有那么快,柳浮川不要命,不计代价,要的只是让天道一击毙命。 这场仗只有在双方都背水一战的时候,天道才会断了一切后路,不管不顾的完全跟他融合。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柳折枝!” 墨宴最见不得柳折枝受伤,匆忙化作龙身,龙尾去抢柳折枝,本命剑直奔柳浮川的眼睛。 “你还真是不知死活啊。”天道在柳浮川体内嗤笑,根本不用还手,只轻轻把柳折枝往那剑下一拉,“要是你亲手杀了折枝,我倒是还能算你有几分血性。” 墨宴瞳孔猛地一颤,下一秒本命剑向右偏离几寸,重重砸在地上,身后神殿轰然倒塌,足以见得他这一击是用了全力。 可终究还是伤不到天道,面对柳折枝,他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哈哈哈哈哈哈……墨宴,你看看你,不愧是折枝养的好狗,真是忠心耿耿,什么时候都不敢伤了主人啊。” 说话间,无尽的魔气灌入柳折枝肩头的伤口,柳折枝苍白的脸色逐渐变得涨红,天地本源恶念侵蚀神明的仁爱本源之力,不一定会成功,但那痛苦比削骨剥皮碎裂经脉还要强上百倍。 本就身子不好的人,这么下去这具身体便要彻底废了,周身不断有血滴晕染那一身白衣,柳折枝从始至终不曾开口呼痛,连一声闷哼都不曾有,只死死抿着嘴唇和墨宴对视,轻轻摇了摇头。 柳折枝说……不用管他。 墨宴看懂了,看得目眦欲裂,却也无可奈何。 柳容音被柳浮川押在一旁,同样没有修为,身后柳故棠面对弟弟也没有打算出手的意思,天道这最后一步棋,不仅拼凑出了完整的神格,以恶念本源融合神格,修为凌驾在他和柳折枝之上,还彻底让他和柳折枝失了所有助力。 众叛亲离,不过如此。 一夕之间,长兄,兄长……柳折枝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他。 巨大的龙身还在不断变大,逐渐遮天蔽日,墨宴猩红着双眼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柳故棠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一个求字都没能说出来。 因为他能理解柳故棠此刻的心情,让柳故棠跟他一起对付天道,无异于一起杀柳浮川,而他现在做的事,跟要柳折枝的命没有任何区别。 他舍不得伤道侣,难道长兄就舍得伤弟弟吗? 墨宴收回目光摇头苦笑。 柳折枝把他教得真好,都这种时候了还知道体谅旁人。 可他宁可自己什么都没学过,坏就坏得彻底,就算柳故棠不愿动手,他也可以出其不意吞了柳故棠,夺了修为去救柳折枝。 脑海中有太多的念头闪过,他甚至可以毁了神界,干脆覆灭整个神族,夺所有人修为收为己用,可那念头又被墨宴一一压下,最后只剩对着柳折枝温柔的安抚。 “柳折枝,你还有我,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你输。” “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也没人比我更配得上你。” 最后一个字落下,周身龙鳞如雨滴般被他自己的魔气剥落,龙血龙鳞都化作一件件法器,铺天盖地朝天道和柳浮川袭去。 那都是他的一部分,是他自己,墨宴永远不会伤害柳折枝,那些法器也一样,即便天道再如何把柳折枝挡在前面,也没能挡下一丝一毫。 “蛇蛇……” 空中的巨龙血肉模糊,柳折枝颤抖着唤了他一声,不敢想他此刻有多疼。 “没事,不疼,我皮糙肉厚。” 墨宴抽空语气轻松的回了一句,下一瞬龙爪直奔自己头上的龙角。 “咔嚓”一声,龙角被生生齐根折断,代替本命剑被墨宴拿在手中,裹挟着杀气冲向天道。 “墨宴!”谁都没想到他为了不伤到柳折枝不惜自断龙角,天道的吼声气急败坏,“你这个疯子!” 他的龙角也会自行避开柳折枝,此刻抓着柳折枝毫无意义,这不要命的打法让天道一边喊着他是疯子一边将柳折枝扔到脚下,自己慌忙闪躲。 “吼!” 柳折枝快要落地的瞬间,巨龙直冲而下,龙尾一卷便将人捞起,小心翼翼放到自己背上唯一一处还剩下些鳞片的地方。 龙角插在柳浮川右臂上,天道的恶念之力化作层层结界试图困住巨龙和柳折枝,墨宴用灵力包裹住柳折枝,自己的身体毫不犹豫撞上去。 仅剩的一只龙角逐渐出现裂痕,鲜血如注,他却毫不在意,只管拼命撞开天道的天罗地网,嘶吼声响彻神宫。 “你把柳折枝拉下神坛,老子今日偏要把他捧上去!” “轰隆!” 恶念本源之力,这世上如今最坚固的结界,生生被墨宴用身体撞得四分五裂,巨龙以断了最后一只龙角为代价,带着他的神明冲天而起,盘旋空中居高临下看着被龙血映红的阳光落在天道脸上,照出天道愤怒到扭曲的表情。 “没事……没事了。” 墨宴拼尽所有,此刻早已留不住体内的灵力,灵力随着断角和落鳞的伤口不断溢出,整条龙缓缓从空中坠落,却还不忘回头小心翼翼舔了舔柳折枝身上的血迹。 “蛇蛇……”柳折枝嗓音哽咽,甚至不敢伸手触碰他,他身上全都是伤,即便此刻有人为他疗伤也难以维持。 “别……别哭……” 巨龙坠落在地,压塌了身下的宫殿,尘土飞扬,整条龙混着血迹变得脏兮兮,唯独他背上的柳折枝一身白衣干干净净,是他用最后一点灵力释放了清洁术。 柳折枝爱干净,他一直都记得。 “柳折枝,去吧,去守你的苍生,当年是我不懂事,我不理解苍生为什么比我重要,现在……你没错,你一直都是对的。” 柳折枝身上的封印已经被解了一半,他不是傻子,看得懂这是为什么,也明白柳折枝究竟做了什么选择。 入局时他毫不知情,如今他看懂了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局,依旧心甘情愿为他的神明献祭,无怨无悔。 “苍生高于一切是对的,你为了苍生……舍弃谁都是对的。” 当年柳折枝如果不对他动情,如果不是他一直纠缠神明,神明就永远是神明,根本不会有这些劫难。 是他让柳折枝有了弱点,在苍生和他之间为难,甚至让天道因此以情劫布局万万年,把他们身边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 柳折枝做得最离经叛道的一件事,便是当年明知他是情劫却不杀他,收了他的玉冠,心甘情愿和他绑定因果,赴死应劫。 这一路走得磕磕绊绊万分凶险,柳折枝觉得亏欠他,他又何尝不觉得亏欠柳折枝。 但凡柳折枝动了半分与他断了的心思,或者对他的情意淡一点,面对天道都不会如此被动。 神明动了情便会有失偏颇,柳折枝犯了大忌,连天命都不愿再眷顾,失掉的天命和气运,都要柳折枝拿血和伤去补。 即便柳折枝从未与他提过,他也早就猜到了。 同样是一母同胞,看长姐就知道,长姐无论是神魂还是身体都恢复得极快,只有柳折枝,不管如何将养,始终养不回根基。 如此为苍生鞠躬尽瘁的神明,一身的功德却抵不掉对他动情的过错,硬是拖着根基破败的身子扛着,从来没跟他提过一个字。 墨宴什么都知道,但他此刻没力气说太多,看柳折枝的眼神里满是心疼和不舍。 “我忘了告诉你,当年你在凡间界历劫,你为了苍生亲手射杀我,我没怪过你,如果你为了我放弃苍生,你就不是柳折枝了。” 身下的鲜血越聚越多,墨宴的声音也越来越轻,却从始至终都无比坚定。 “柳折枝,你只管往前走,别回头,你守着苍生,我守着……永远守着你……” 巨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小黑蛇缠绕在柳折枝手腕上,用自己的方式守着他的神明。 柳折枝动作温柔的用指尖抚上去,嗓音温柔得几乎要随风飘散,“乖蛇蛇。” 一滴泪悄无声息落在蛇头上,那温柔如哄孩童的声音越发颤抖,“我的……乖蛇蛇……” 这一局已经成了,柳折枝知道。 兄长把他的蛇蛇当做了让一切成为定局最重要的一环,这世上只有蛇蛇能把他救出来,也只有蛇蛇能为了他这般献祭一切。 蛇蛇做到了,可是他的蛇蛇……好疼啊…… 龙角,龙鳞,一身的血肉和灵力……他的蛇蛇真的好疼啊…… “原来你也会哭。” 高高在上的神明为了一条小蛇泪如雨下,远处的天道看着这一幕,表情微微有些复杂,“折枝,原来你也会哭。” 他不懂柳折枝在哭什么,神明怎么可以为凡尘落泪。 最大的弱点不在了,柳折枝彻底没了束缚,打赢他的可能性更大了,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我死了你也会为我哭吗?” 天道问出这个问题的下一秒,柳浮川也转头看向被结界困在远处的柳容音,“容音会为我哭吗?” 是执念而不是情爱,这一刻柳折枝才明白长姐所说,兄长对她的感情不是情爱是什么意思。 是自身有了些懵懂的好感,也是受了天道的影响,兄长是天道想与他们亲近的那部分,所以执念和心魔才生出的这般快,道心也毁得彻底。 姐弟俩谁都没有回答,对视一眼后同时强行冲破最后一点封印。 柳折枝刚恢复整洁的衣袍再次沾染他自己的血,经脉快被撕裂的疼痛他并不在意,召出倾云剑和刚好打破结界的柳容音一前一后将天道堵在中间。 “他们怎么会……”天道愣了愣,虽然也知道这封印可以破开,但付出的代价一定是修为折损大半,可如今两人分明只是受了一点轻伤。 “你到底怎么回事!”如今两人共享一具身体,柳浮川先发制人,怒声质问,“不是说那封印破开了肯定元气大伤吗!” 他们刚被墨宴的龙角伤到,两个人虽然融合了,却彼此都没完全信任对方,不算彻底融合,这种情况下被柳折枝和柳容音合力缠斗,一时间分身乏术。 天道顾不上内讧,也没功夫多想这是为什么,只不断催促柳浮川,“把身体交给我,完全跟我融合,不然我输了你也得死!” “交给你让你去打伤容音吗?”柳浮川冷笑,“有我在,你休想动容音!” 天道忙着应付柳折枝,他自己正在跟柳容音打,因为处处留情已经被柳容音刺伤了好几处,却还这般维护,听得天道咬牙切齿,再开口时满是恨铁不成钢之意。 “蠢货!你我若是败了,他们可会留你性命!” 柳浮川嗓音逐渐温柔,“若是死在容音手中,也算我此生无憾了。” 本就是用他对柳容音生出心魔才让他与自己联手,可如今他这般沉溺情爱险些将天道气吐了血。 成也情爱败也情爱,这句话不光适用柳折枝,也同样适用天道。 这般天衣无缝的死局,但凡柳浮川能对柳容音少些深情,此刻柳折枝和柳容音早已彻底成了阶下囚。 柳浮川拒不配合,又在这种时候恋爱脑发作,天道身上有伤,对上柳折枝自顾不暇,柳浮川又处处放水,不过一刻钟,柳浮川就被柳容音一剑从空中斩落。 任由天道如何心有不甘,他躲在柳浮川体内也毫无办法,柳浮川受伤他也跟着受伤,恶念本源之力在四周叫嚣,却比方才肉眼可见弱了不少。 柳折枝执剑凌空而立,划破指尖以血布阵,准备先将他们困住,开阵的瞬间,柳浮川突然看向从头到尾站在原地的柳故棠。 “长兄!长兄救我!” 399.我是柳浮川,我长兄是柳故棠 “长兄!” 被困在阵法中便是死路一条,不光柳浮川找柳故棠求救,连天道在这种时候都闭了嘴,甚至收敛了魔气,让柳浮川看起来和从前那个神宫二公子毫无差别。 “长兄……长兄救救我……” 柳浮川的哀求越发可怜,柳故棠眉头微皱,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折枝,快开阵!”柳容音打断他的求救,剑尖直指他眉心,柳浮川挣扎着躲开,却没完全逃脱,侧颈被划出一道伤口,逐渐染红衣袍,狼狈的摔在地上。 天道不动了,也配合着装出无力抵抗的模样。 “咳咳……噗……” 柳浮川虚弱的吐出一口血,眼神还死死盯着柳故棠的方向,“长兄……” 柳故棠脚步微动,下一秒就被柳容音厉声阻拦,“他现在是天道!你帮他是想害死所有人吗!” 说着又是汇聚灵力全力的一剑朝柳浮川刺去,剑尖眼看要刺入胸口,一柄长剑破空而来,不仅挑开了她的剑,那长剑的主人还拉起了柳浮川护在身后。 “长兄……”柳折枝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柳故棠!”柳容音恶狠狠的瞪着他,“柳故棠你还有人性吗!你弟弟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今日他和天道不死,日后就是生灵涂炭!” 柳故棠拉着柳浮川的手轻轻颤了颤,眼神复杂的看着对面的柳折枝和柳容音,指尖犹豫着要放开,却被柳浮川一把拉住衣袖。 “长兄,长兄我知错了,你救救我,你说过我们是亲兄弟,永远不会不管我的……” 柳故棠要放手的动作停住了,回头看看他红着眼睛哭求的模样,再看看对面的两人,沉默片刻执剑坚定的护住他,“折枝,浮川是我弟弟,我不能……不管他。” “王八蛋!柳故棠你对得起谁!对得起这天下苍生,对得你的神尊之位吗!” 柳容音气得破口大骂,要冲上去却被柳折枝拉住了。 “长兄,我……”柳折枝的声音充满了无力,“你说过我也是你幼弟,你说与我一同守这天下苍生,又怎能如此……助纣为虐。” 柳故棠垂眸心虚得不再看他,只沉声道:“长兄对不住你。” 四周一阵长久的沉默,只有天道愉悦的看着这一幕,欣赏柳折枝的众叛亲离,孤立无援。 “好。”柳折枝看着曾经疼爱自己的长兄,眼中最后一点期待的光也暗了下去,惨然一笑,“那今日便……生死有命。” 话音落下,两道磅礴的灵力在空中相撞,两人斗法几乎看不到彼此的身形,只周遭景物逐渐变成一片废墟。 柳容音也再次与柳浮川打在一处,这般神仙斗法,神宫的护山大阵都扛不住,摇摇欲坠。 眼看灵力要波及到神宫之外,一个雪白的小毛团从天而降,“主人,我来帮你围住神宫,你放心打!” 001化作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源源不断的系统能量散布神宫外围每一个角落,逐渐连成一道道世界守则一般的能量墙,严严实实把所有人的灵力波及困在神宫之内,保整个神界无恙。 而他自己身形逐渐变得透明,散成一个个细小的光点汇入那些墙壁之中。 以本源代码为代价的守护,无异于人类赌上性命,一旦这些能量墙被打破,这世上便再无系统001,随着代码一同消散于天地。 “连他都来了。”天道在柳浮川体内看着这一幕,语气显而易见的兴奋,“今日倒是彻底一网打尽,快,把身体交给我,只要杀了他们,神界和容音就都是你的了!” “我是要容音,可你当我傻吗?我已然骗了长兄来帮忙,天道,你我联手,断没有只我一人出力的道理。” 柳浮川嘴角不断有鲜血滴落,虽是早已不敌柳容音,与天道说话却依旧游刃有余,“你掌控身体,若是连我的容音都杀了,我后悔都来不及,长兄就是我的诚意,你的诚意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万一输了,你随时能跑,所以才迟迟不与我完全融合,只想找我要身体的掌控权,可这世上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 又被柳容音一剑擦过侧脸,柳浮川后退数步,摸摸脸上流血的伤口,玩味一笑,“要么与我融合,你我同生共死,杀光他们只留容音与我合籍,要么……我死在容音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 天道没回应。 并不是不信他真能高兴的死在柳容音手里,毕竟他们这些渡情劫的人都是能为了对方不要命的,墨宴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这一点天道深信不疑。 但……天道生性多疑,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亮出最后的底牌。 “容音,我要是死在你手里,你会不会像枝枝对墨宴那样,永远记得我,或者想念我?” 天道不配合,柳浮川当场就收了灵力,看柳容音的眼神深情又偏执,“我也可以像墨宴那样,你跟我合籍,你我新婚之夜,我把命给你,让你亲手杀了我,可好?” 柳容音皱眉盯着他,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滚!别恶心老娘!” “你不愿意?”柳浮川眼神陡然凌厉一瞬,很快又压下眼底的暗色,恢复往日的温柔,“容音,我究竟哪里不好?只要你说,我都可以为你改,墨宴教过我的,你喜欢什么样,我就可以为你变成什么样。” 回应他的是柳容音毫不留情一剑斩下,若不是他闪躲及时,那便不只是空中飘落他的几缕发丝,而是即刻人头落地。 即便是这样,柳浮川看她的眼神也不带丝毫怒气,反而勾起嘴角,“听说无情道可以杀夫证道,容音若是杀了我,修为应当会更上一层楼,这样……是不是就能永远记得我了?” “柳浮川!”他的恋爱脑发言简直和墨宴如出一辙,天道都听不下去了,“我们一定会赢,我一定会赢了折枝!活着和容音合籍不是更好?” 天道甚至不愿承认柳浮川是他的一部分了,他最讨厌的就是墨宴,墨宴对柳折枝的深情,还有墨宴的恋爱脑。 现在看着自己的一部分也变得跟墨宴这么像,若不是留着柳浮川还有用,他恨不得亲手杀了柳浮川。 “赢?你根本就不愿意跟我配合,我们怎么赢?” 柳浮川仰头看向空中,抬手抹掉嘴角血迹,虽然看不清空中两人的斗法情况如何,但心中有数,“长兄与枝枝也不过是勉强平手,我是打不过容音的,你也不能出手,否则被长兄发现我没知错,继续跟你联手,长兄就不会帮我了。” “如今的局势,你让我怎么相信我们能赢?” 天道沉默不语,许久过后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听空中轰隆一声,整个神宫地动山摇,两道身影齐齐坠落。 柳故棠浑身浴血,以剑拄地。 柳折枝一身白衣尽数染红,后退数步吐出一口血,身体摇摇欲坠。 显然此战两败俱伤,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 “折枝!”柳容音飞身过去扶住柳折枝。 柳浮川也第一时间扶起柳故棠,“长兄,你……” 柳故棠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可就算被他扶着也只是勉强站稳,周身灵力隐隐有溃散之兆,显然是在强撑。 “别杀折枝,废了修为关起来,容音随你处置。” 天道突然开口,不等柳浮川应声,整个人便被浓郁的魔气笼罩,等那漆黑的魔气散去,柳浮川眉心缓缓浮现一道黑红色的魔印,提剑走向柳折枝和柳容音。 两人彻底融合,如今这里没人是他们的对手,柳容音面色凝重,扶着柳折枝一步步往后退,退了几步突然被柳折枝推开。 脚下血迹迅速汇聚成阵法,血光冲天,柳折枝硬逼出一滴心头血双手结印,那专门压制魔气的阵法还未完全开启,天道便发觉不对,学着柳浮川的声音奔向柳故棠。 “长兄!长兄救我!救……” “咔嚓!” 天道周身的护体结界应声而碎,一柄长剑贯穿丹田,震碎经脉,数道符咒随着长剑入体,顷刻间压制住天道的恶念本源之力。 “你……”天道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长剑的主人,“柳……柳故棠……” 柳故棠面无表情的手腕一转,丹田彻底被灵力粉碎,而后收了剑接住柳浮川缓缓倒下的身体,抱着弟弟一步步走入柳折枝已经布好的阵法中,端坐阵眼。 “柳故棠!柳浮川!你们敢骗我!你们……啊啊啊啊……” 意识到被骗的天道愤怒嘶吼,在柳浮川体内一阵阵惨叫,直到那叫声完全停下,柳浮川的声音才再次响起,盯着柳故棠扯了扯嘴角,“长……长兄……” “长兄在这,浮川……”柳故棠用力抱着他,嗓音颤抖得说不完一句完整的话,顿了顿才勉强继续,“浮川,别怕,长兄不会丢下你,长兄会……会救你……” 他掌心有灵力汇聚,却被柳浮川费力的抬起手按住,“救我就是救天道,长兄,天道必须死。” 柳故棠抓住他的手,嘴唇颤抖了许久,却始终没能说出一个字。 “我叫柳浮川,我长兄是……是柳故棠,长兄待我,如兄如父,长兄以身作则,教导我兄友弟恭,不可……不可手足相残。” 柳浮川的血浸湿柳故棠的衣袍,生机随着灵力和鲜血缓缓消散,脸色越来越苍白,却还是笑着的。 “我长兄……长兄他无所不能,我是长兄养大的,我是柳浮川,虽不如长兄那般心怀苍生,但长兄教我明……明辨是非,我不会被任何人蛊惑,我永远……永远不会背叛长兄……” 400.求天命垂怜 “浮川……” 亲手养大的弟弟在自己怀里快速衰败,一头墨发转瞬间尽数化为雪色,柳故棠数次运转灵力想要救,却被弟弟死死抓着手不肯放。 “长兄,别动,别……别让枝枝为难……” 被长兄护在身后一辈子,这是柳浮川第一次为长兄做些什么,也护长兄一回,更是谨遵长兄教诲爱护幼弟,他很知足。 “我是柳浮川,不是天道,我对枝枝是……是真心疼爱,与天道无……无关。” 柳浮川费力的转头看向阵法外,隔空与柳折枝对视,见柳折枝红着眼死死咬着嘴唇,维持阵法的手也在抖,轻轻摇了摇头,“枝枝,兄长心甘情愿,你没错,不必……不必自责。” “我幼弟柳折枝,为这天下苍生鞠躬尽瘁,兄长不如长兄那般厉害,但好在还剩神格在身,神魂无损。” 柳浮川目光温柔的盯着柳折枝,宠溺又欣慰,一字一顿,“我柳浮川今日以神格神魂为祭,护我幼弟享神界太平,万世……无忧。” 终归是要身死道消,这是他能为幼弟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如此,长兄也可安心,不必如幼弟那般为守苍生经历无数苦难。 “兄长……” 蛇蛇献祭身躯,兄长献祭神魂神格,今日大获全胜,天道就此诛灭,可柳折枝却再也控制不住,颓然跪倒在地,嘴角不断有鲜血涌出。 他到底赢了什么啊,分明是输得一败涂地。 “是我……我对不住兄长,对不住长兄,蛇蛇也……” 提到墨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太过悲痛连阵法都支撑不住,摇摇欲坠,柳容音见状俯身紧紧抱住他,却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剩一声声折枝,抱着他也踏入阵眼之中。 压制本源恶念的阵法,对纯粹的神族毫无影响,柳容音抱着弟弟走到柳故棠身侧,对上柳浮川看过来的眼神,眼底一片复杂。 她想说柳浮川的献祭已经没用了,柳折枝把唯一的生机早已给了墨宴。 苍生是责任,而墨宴永远是柳折枝坚定不移的偏爱。 那条小黑蛇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存在就能让柳折枝一次又一次心甘情愿赴死,不给自己留半分退路。 神界太平,万世无忧,这些柳折枝都看不到了,这世上唯一的神明护住了苍生,也把命给了他的道侣。 整个阵法燃烧的都是柳折枝的命,天地本源恶念,寻常阵法哪里能困得住。 不负苍生,不负道侣,甚至是陪兄长一起身死道消,柳折枝谁都不愿亏欠,一辈子也学不会心安理得享受别人的好,从来只会苦了他自己。 苍生太平,柳浮川功德加身,与柳折枝一起身死道消,柳折枝必定拼尽全力为他换得再世轮回,墨宴得了神明给的生机,也有转世轮回的机会。 唯独柳折枝……什么都没有了,这次一缕残魂都不会再留下了,神明得了两人的献祭,最后却是向天命献祭了自己,换所有人一线生机。 可柳折枝一个字都不让她说。 柳容音满心的无力。 她的弟弟,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子,骗了所有人。 当年是这样,今日又是这样,一场苍生覆灭的劫难,到头来又是这世上唯一一位神明陨落,庇护所有人。 而这个秘密除了她,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了。 从此再不会有人记得曾经有一位神明叫柳折枝,阵法燃尽的那一刻,一切尘埃落定,柳故棠不会记得自己还有幼弟,她也不会记得自己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 神明陨落得悄无声息,为了活着的人不受悲痛所扰,宁愿亲手抹去自己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浮川。”柳容音轻轻把柳折枝放到柳浮川身侧,抬手在柳浮川头上摸了摸,“真厉害,长姐没看错你。” 她早已无情道大成,对这个弟弟没有任何情爱之意,也知道柳浮川对她的感情并非情爱,而是受了天道影响的执念,却还是在此刻低下头,轻轻在柳浮川额头上落下一吻。 “我柳容音这辈子,也曾有过一位夫君,夫君比我年幼,却心怀苍生功德无量,我与夫君……无关情爱,不谈风月,亲如姐弟。” 这世上不是只有情爱这一种感情,还有亲情。 今日她认了夫君,也认了这个弟弟,是她与柳浮川这段被天道强行绑定的姻缘最好的结局。 柳浮川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她是不想给自己留遗憾才会认下自己这个夫君,盯着她嘴角努力扬了扬,“神女本就不该为凡尘所累,这世上女子也并非……并非一定要嫁作他人妇,神女便是神女,不染纤尘,只可远观。” 是释然,也是欣赏和敬重,因为他知道,多亏了柳容音不曾动情,今日才能赢了天道。 神明动情便不再受天命庇护,柳折枝都没能做到的事,柳容音做到了。 倘若无情道大成的神女也被破了道心,天道此局便再无人能解,他也无法摆脱天道控制,只怕是真的要受了天道蛊惑。 “咳咳……” 柳浮川笑着咳出两口血,本命剑缓缓浮在空中,落到柳容音手边。 他就这样靠在长兄怀里,一手抓着长兄,一手抓着他的幼弟,朝柳容音点点头,“有劳……长姐。” 他叫了长姐,而不是容音,虽不曾有过轰轰烈烈的相爱,却已学会了放手。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可曾真的动过心,可曾对这位长姐有过情爱,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长姐不曾被他所累,始终坚守本心,如此他便安心了。 他不懂情爱,但他记得墨宴教过他一句话—— 别把任何人拉下云端,若是有本事便自己走上去。 柳容音拿着他的本命剑,想起了他对自己说过的话,也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 杀夫证道,柳浮川不久前刚跟她说过。 柳容音握剑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抖,下一秒便被轻轻握住手腕,那只已经看不到血色的手就这样拉着她,把剑尖对准胸口。 “天道被我困……困在这里。” 柳浮川还在笑,嗓音越发温柔,“长姐唤我一声夫君,我送长姐……姻缘尽断,因果尽全,愿长姐道心弥坚,永世……” “不落凡尘。” 最后一个字落下,生机完全消散之前,那只手带着柳容音将本命剑刺入胸口。 天道连一声惨叫都没能留下,被撕碎的神魂顺着柳浮川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落在阵法之中,天地本源恶念也随之消散。 “兄长……”柳折枝指尖微微动了动,知晓自己也快要随着阵法身死道消,再晚了便难以送兄长轮回,最后一次低头看了看缠在手腕上的小黑蛇。 他答应过蛇蛇,永远不会丢下蛇蛇,绝不能食言。 他的蛇蛇本该有自己的生活,本该无拘无束,自由如风。 蛇蛇太累了,以后没了他,他的蛇蛇便不必再为了谁委屈自己,也不必再如此劳累的追随着谁的脚步,为谁苦守苍生。 重入轮回,重新修炼,成蛟化龙,仙途坦荡,自在开怀,只为自己而活,这才是蛇蛇该过的日子。 幸好还来得及。 柳折枝闭上眼催动灵力。 也幸好……世上从此无人再记得他,蛇蛇不会再为他疯,也不必受思念之苦。 属于柳折枝的天地本源之力悄无声息涌入手腕上的小黑蛇体内,用不了多久,小黑蛇就会带着他的本源之力重获新生,成为他生命的延续。 神明倾尽所有做交换,心甘情愿被他的蛇蛇炼化,换他的蛇蛇重来一世,永远健康快乐,无忧无虑,气运滔天。 他可以死,但他不能丢下蛇蛇,既然已经回天乏术,那这一次他与蛇蛇融为一体,他来守着蛇蛇,与他的蛇蛇永世不离…… “浮川,睡吧。”柳故棠紧紧抱着弟弟不肯松手,低头轻轻在已经闭上眼睛的弟弟头顶亲了亲,嗓音哽咽,“长兄守着你,日后长兄再不逼你修炼了,长兄走到哪里都带着你,永远……永远不会不管你。” 他抱着柳浮川想要起身,却突然被一缕金光晃了眼。 阴云密布的天空落下一缕金光,正落在柳浮川被长剑贯穿的胸口。 眼看就要消散的阵法也因此停滞,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见柳浮川恢复生机。 柳容音下意识看了一眼因为没能成功献祭自身而面露震惊的柳折枝,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猛地抽出柳浮川胸口的本命剑。 “长姐!” 长剑反手被她插.入自己胸口,惊得柳故棠和柳折枝都愣住了。 “无情道。”柳容音疼得眉头紧皱,却止不住的嘴角上扬,“浮川悟了无情道,我能救他。” 柳浮川被她用灵力从柳故棠手中接过,缓缓放在地上,她自己也双膝跪地,看着头顶落下那一道代表无情道大成的金光。 她不曾动心,所以天命还愿眷顾她,给她认下的道侣留了最后一点退路。 所谓因果轮回,此刻才算她与柳浮川的因果。 姻缘红线缓缓浮现在两人指尖,几乎是柳容音话音落下便在中间自行断开,两个无情道大成的神族,即便是姻缘红线都无法再左右他们。 柳浮川的本命剑拿在柳容音手上,被她用来一寸寸深入胸口,亲自剖心斩断神格。 被天地本源之力包裹的神女之心,就这样一点一点被她亲手取出,填入柳浮川胸口,当日两人合籍便是为了共享这天地本源之力,如今兜兜转转,终究是回到了原点。 那一缕金光逐渐扩大,变成数道光束将柳浮川完全笼罩,昭示着天命承认这世上又多了一位无情道大成的神族。 断情绝爱,再不受红尘侵扰。 柳容音胸口的空洞缓缓被灵力修复,虽是自斩神格没了天地本源之力形成的神女之心,再不是什么神女,连修为都折了大半,却发自内心的笑出了声,“如此才算……因果尽全。” 柳浮川送她杀夫证道,姻缘尽断,她送柳浮川破而后立,涅槃重生。 神渡世人与渡一人,此刻在她看来并无区别,柳浮川是为苍生身死道消,柳浮川……值得。 或许天命不选她这个神女和弟弟一样为苍生奉献一切,为的便是今日吧。 “我道侣柳浮川,虽与我有缘无份,但他为这天下苍生与天道同归于尽,当得起我与他共享天地本源。” 神女跪地俯首,拜这昭昭天命,求这因果循环。 “我柳容音仰不愧天,俯不愧地,神明仁爱苍生为己任,可天命不选我,我虽为神女却渡不了苍生,今日剜心斩神格,自请神族除名,换柳浮川为天地本源认可。” “他既渡了苍生,我便来渡他,至此全了因果,各自安好,求……” 柳容音顿了顿,声音掺杂灵力响彻天际,一字一句,虔诚跪拜乞求。 “求天命垂怜!”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00-410 401.他要和蛇蛇去过自由的日子了 在柳折枝执意应情劫被天命放弃后,这世上便只剩一人有资格与天命乞求。 天地本源之力孕育的双生姐弟,无异于天命的后代,如今柳容音放弃神女身份,剜心斩神格求天命垂怜,所有人都笃定天命一定会答应。 可结果却是柳浮川迟迟没有苏醒,不过片刻,连尸身也随着那一束束金光化作细小的光点,没入光束中。 “怎么会……”柳容音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这一幕,想要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没能抓住。 柳故棠眼底的最后一点光亮缓缓熄灭,纵有万般不甘,也无法与天命去争,更何况此刻他发觉了柳折枝的情况也不对,刚失去一个弟弟,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幼弟有事。 磅礴的灵力席卷整个快要消散的阵法,他破不了柳折枝的阵,却能用自己的灵力填补些亏空,为柳容音和柳折枝疗伤,那灵力刚填补进去,一个虚弱却异常激动的声音便在他头顶响起。 “天道!柳故棠!新的天道!” 一个只剩下微弱亮光的小光球砸在柳故棠脸上,正是被柳折枝收入识海交待后事,却自己强行挣脱出来报信的001。 主人要悄无声息的赴死,001已经快哭死了,趁着主人过分虚弱的时候耗尽能量爬出来,不曾想刚好赶上这一幕,怔愣了许久才发觉其中关窍,趴在柳故棠脸上一边哭一边喊,“他被收作新的天道了!” “我能感受到新的天道在跟我联系,你弟弟没死,我主人的兄长做天道了!我主人不用死了!” 柳浮川本就是天道的一部分,原本的天道是自封天道,创造了天道法则,但如今的柳浮川不同,他是被天命认可的。 舍身渡苍生,加上神女剖心乞求天命,柳浮川虽不是天地本源之力孕育,却被天命选中,成了这世上第一位有天命眷顾的天道。 功德圆满,名正言顺。 柳折枝此刻太虚弱,什么都感受不到,但001不一样,他还能跟系统总局联系,清楚的感受到新的天道力量在与系统总局连接。 “浮川是新的……天道?”柳故棠抬手抓住他,把他捧在掌心。 “对!他取代原来的天道了!是天命亲授!” 001激动得眼泪根本止不住,但还记得正事,在他掌心急得团团转,“你弟弟现在没事,你快救我主人!我主人要撑不住了!” 柳容音比柳故棠反应还快,第一时间扑过去抱起地上气息越发微弱的柳折枝,“折枝,你听到了吗?浮川没事了,你快……快停下,他不用你陪他身死道消送他入轮回了,你停下看看长姐,还有救,全都还有救……” “好……那就好……”柳折枝靠在长姐怀中欣慰的勾起嘴角,“兄长得天命认可,很快就能回来了,如此我便……便能放心了,也不算愧对……愧对长兄。” 柳容音自己重伤在身,连能给柳折枝的灵力都没有多少,柳故棠来不及多说什么,搭上幼弟的手腕灵力源源不断涌入,却发觉他体内早已没了生机,只靠经脉中的灵气强撑,惊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折枝,你的生机怎会……” “他都给墨宴了!他把命给墨宴了!” 柳容音几乎崩溃的说出一切,包括柳折枝原本是打算只牺牲自己给所有人留一线生机,“……我拦不住他,若不是浮川悟了无情道,我能试着救一救,折枝此刻早已随着浮川一起去了,他把生机给了墨宴,拼着魂飞魄散要用最后一点残魂送浮川入轮回。” “长兄怎会怪你。”柳故棠红了眼,眼角有泪水滴落,世人口中最冷心冷清的神尊一日落了两次泪,紧紧抓着幼弟的手腕,不死心的继续输送灵力,“浮川是我弟弟,你也是我幼弟,你没错,你做的都是对的。” “即便今日浮川身死道消,你也一样是……是我幼弟,长兄知你心中有多苦,折枝,你再等等长兄,长兄一定想办法救你……” 方才是眼看弟弟身死道消,想救却不能救,如今又要看幼弟陨落,能救却不知该如何救,世人眼中无所不能的神尊,也终究在此刻颓然弯了挺直的脊背,仿佛一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他垂在胸前的墨发隐隐变得花白,柳折枝看在眼里,指尖用力按住他给自己输送灵力的手,疲惫的摇摇头,“长兄不必将生机给我,没用的,让我去陪蛇蛇吧,我……我有些……我很想念他。” “我答应了永远不会丢下蛇蛇的。”柳折枝的声音越来越轻,在柳容音怀中缓缓闭上眼,“长姐,我累了,我想……想与蛇蛇永远在一起,再也不要……不要分开……” 他这一辈子,为苍生什么都能舍弃,如今苍生安定,他想任性一回,只此一回,把这条命给他的乖蛇蛇,从此永生永世与蛇蛇融为一体。 柳故棠停了动作,柳容音也说不出话。 是柳折枝自己一心求死,没了墨宴他不愿独活,心死了的人,任谁如何救都是回天乏术。 “那就救墨宴啊!你们先救墨宴啊!” 主人的气息已经快感受不到了,001急得破了音,跳到柳折枝身上不管不顾的哭喊,“主人!主人你看看我!我是你的毛茸茸啊,你不能不要我,我不想再失去主人一次,主人……” 可惜不管他如何呼唤,柳折枝始终没有半点回应。 神明喜欢毛茸茸,也拥有很多毛茸茸,但他最爱的还是那条和毛茸茸完全不相干的小黑蛇,是天命都知晓的偏爱,硬是让天命也无能为力,狠心不再管他。 不知过了多久,柳故棠突然抓住柳折枝另一只手,将他手腕上的小黑蛇强硬取下,本命剑直指七寸,厉声道:“折枝,你若一心求死,我便将墨宴魂飞魄散,即便他体内都是你的生机与本源之力,我想不计代价杀他,他也一样难逃一死。” 柳容音和001皆是一愣,但谁都没有阻拦。 柳折枝最放不下的就是墨宴,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可以留住柳折枝的办法。 “折枝有反应么?” 听到柳故棠的传音,001先是懵了一下,很快就胡乱在柳折枝脸上蹦了一通,迟迟进不去识海急得嗷嗷叫,“我进不去!主人不让我进去!柳故棠你快想想办法,我进不去没法帮你感受主人的想法!” “感受气息,不用进识海。”即便是如此危急的关头,柳故棠对他的语气依旧是带着些安抚的,“你别急,折枝是你主人,静下心感受折枝的气息是在继续消散还是停住了。” 柳折枝的身体已经完全没了呼吸,神魂究竟如何没人能查探得出,只有001可以感受到和主人之间的联系,柳故棠嘱咐完,剑尖轻轻朝着墨宴的七寸刺入,眨眼间便有鲜血滴落。 墨宴有柳折枝的本源之力在体内,陷入沉睡只等柳折枝与他融合后入轮回,此刻这么一点伤不算什么,但柳故棠却把那些血滴在了柳折枝身上。 “折枝,我一向对墨宴诸多不满,今**若当真为他魂飞魄散,与他融为一体入了轮回,他害死我幼弟,我必定先让他一缕残魂都留不下。” 为了给幼弟留下一线生机,柳故棠并不介意当这个恶人,说话间剑尖不断深入,墨宴落在柳折枝身上的血迹也越来越多。 柳容音在旁边看得大气都不敢出,拼命在心里祈祷这招能有用,一刻钟后,001高兴的大叫一声,“停住了!主人的神魂没再继续消散!” 只要神魂不散就还有的救,柳故棠松了口气,却始终抓着墨宴不放,以此威胁柳折枝不许死,一边祭出无数法器想方设法先维持住那以柳折枝性命为代价的阵法,一边给柳折枝输送灵力护住心脉。 如今这具身体已经彻底残破,但他们还没能给柳折枝找新的身体,只能暂时凑合着用来留住神魂。 柳容音重伤在身,此刻自身都难保,001更是能量耗尽,只剩柳故棠一人在其中周旋,硬是靠着丹药强撑自己不要倒下。 他的灵力一旦耗尽,柳折枝便彻底救不回来了,无数补充灵力的丹药灌入口中,就这么不眠不休守了整整三个日夜。 第四日清晨,001一直不敢回去补充能量,累得睡了一会儿勉强睁眼,对上柳故棠的一头白发愣了许久,最后什么都没说,轻轻凑过去在雪白的发丝上贴了贴。 幼稚还总爱哭叫闹腾的小毛团好像在这一瞬间长大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柳故棠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柳故棠也会累,也会死掉。 也会因为守着幼弟却迟迟救不了,一夜白头。 柳容音已经被柳故棠关起来了,她要以命换命,拿自己的命去救柳折枝,柳故棠没答应,也绝对不会答应,否则柳折枝苏醒后他没办法面对幼弟。 其实第一日柳故棠就知道了,即便柳折枝没有一心求死,他也救不了,柳折枝缺的是天地本源之力,旁人的灵力根本没用,补不上柳折枝的生机。 若柳折枝此刻迷途知返,断了与墨宴的情意,也和柳容音一样去乞求天命,天命自然不会不管,可偏偏柳折枝不愿意,宁可不要命也不肯放弃他的蛇蛇。 要么放弃墨宴,要么柳容音以命换命,柳故棠想不到第三条路。 “我救不了折枝。”柳故棠闭着眼,即便是他亲口说出这句话,他也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日,神界不能继续无主,柳容音重伤被他关着,柳浮川被天命收作天道不知何时能回来,柳折枝和墨宴的命如今都靠他的灵力吊着。 这偌大的神宫一片废墟,像是在嘲讽他的没用,笑他一辈子争权夺势爬上高处,最终连幼弟都护不住。 “这是我的劫。”柳故棠长叹一声,摇头苦笑,“折枝误打误撞帮我过了情劫,与你不必历经生离死别,可我这神尊终究要有一劫。” 柳折枝和墨宴,柳浮川和柳容音,他们渡的都是情劫,只有柳故棠,侥幸躲过了情劫,却还是要面对弟弟和幼弟的身死道消。 以为柳浮川无力回天时柳故棠就感受到了,他的道心也没有多坚定,如今再面对柳折枝的消亡,他才知晓这世上并非只有情劫难渡。 身为长兄,护不住两个弟弟,尝试了所有办法却还要看幼弟死在眼前,这一劫他无论如何都过不去,他日午夜梦回,必定心魔丛生。 即便柳容音不怪他,他也永远都原谅不了自己。 “柳时乐。”柳故棠叫了001的名字,前所未有的郑重,“你回去吧,系统总局也不能无人主持大局,一旦三千小世界乱了,后果不堪设想。” 大局为重的道理001也懂,可他不敢走,贴在柳故棠胸口有些急切的问他,“那你呢?那我主人怎么办?” 救不回来,又不肯放弃,最后只能是柳故棠生生把他自己也耗死,就算他是系统他也看得透这个结局。 “我……”执掌神界的神尊杀伐果断,心机深沉,却这辈子唯一一次满眼迷茫,嗓音轻颤着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万万年后两人初见,那时001还不记得前尘往事,只知道柳故棠冷漠无情,高不可攀,可如今的柳故棠坐在那,守着幼弟不肯放手,一头白发满身颓然和沧桑,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稳重和力气。 明明容貌未曾改变,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却浑身上下都透着让人喘不过气的疲惫。 “我不喜欢你这样,你……还是之前那样凶巴巴的好。” 001不懂什么因果和历劫,他只知道自己不喜欢这样。 “我们刚到神界的时候,我喜欢那个时候,我想让主人摸摸我,想跟墨宴对骂,想……想让你们都是普通人。” “你们都是普通人就好了。” 001又重复了一次,费力的爬上柳故棠肩头,贴着他的脸颊蹭了蹭,“做神好累啊,你们都好累,什么因果,什么劫难,每个人都背负了那么多责任,身不由己,还不如做系统,系统什么都不用想,我只要完成主人给我的任务就好了。” 这一路走来,他看着所有人背负自己的责任,看着所有人应劫,只是看着都觉得好累。 “但是主人教我,要做一个好系统,不能任性也不能推卸自己的责任,我要听主人的话,不能让主人生气,也不能让主人的苦心和努力都白费,所以……” 他顿了顿,贴在柳故棠脸上不动了,“柳故棠,你不能死,你还要掌管神界,你是神尊就不能不管神界,我是主系统就不能不管系统总局,这是主人教我的,主人说的话一定不会有错。” 哭腔根本压不住,一个能量快要耗尽的系统,哭得泣不成声却还在机械的完成主人的命令,这是主人在交待后事的时候嘱咐他的,让他说给还活着的人听。 “我们如果不听话,主人会生气的,主人生气了就不认你这个长兄了,也会不要我了,他……” “他说他累了,他的蛇蛇也累了,他们要一起去过自由的日子了,让你……让我们……留不住就放他们自由吧……” 402.神明还有他的信徒 “那叫什么自由?那是送枝枝去死!” 一声怒吼从空中落下,紧接着神宫周围结界轰然碎裂,柳浮川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衣袍上遍布血迹,显然是整整三日未曾休息,衣服都顾不上换,直奔柳故棠。 “长兄,我能救枝枝,我带人来救枝枝了!” 兄弟俩一句话都没空多说,他说能救,柳故棠就把柳折枝送进他怀里,跟他一起前往神宫后山的灵泉。 外界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三日前整个神界地动山摇,隐隐有毁天灭地之势,天道法则也不再降临,等到那些足以动摇神界根基的动荡停下,天道法则再次无处不在,却比从前温和许多。 而后整整三日,神宫没了动静,死一般寂静。 闻修染月等人在神宫外死守,不得尊主和仙君的命令不肯离去,任由外界如何揣测,始终带着亲信等消息。 今日依旧任何消息都没有等到,但他们亲眼看到界壁开启,通往三千小世界的界壁齐齐打开,从那通道之中涌出无数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兽。 凤凰、麒麟、白泽……每一只单独出现都够引起天象异乱,此刻却不止成千上万,全都急匆匆落入神界,涌进神宫。 “晚临?!是晚临!” 青羽看到了修真界那位鲛人族的小少主,不顾岚幽阻拦,冲上去一把拉住晚临,“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们不是有祖制,发生任何事都不许离开修真界吗?” 晚临还没来得及说话,鲛人族族长便不由分说将他拉走了,只给青羽留下一句传音,“我等前来救主,祖制可废,天命可违。” 不止是这些神兽,这一日神界众人还感受到了一股股不属于神界的力量强行闯入,那些力量几乎可与天道法则比肩,却好似什么都入不了他们的眼,只管急切踏入神宫。 力量太过强大,甚至将本就一片废墟的神宫地面冲击出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此刻的神界后山,柳浮川小心翼翼将柳折枝放入灵泉,很快岸边便被一只只白色的毛绒团子包围,不用于001的小毛团形象,他们的毛茸茸已经不再光滑蓬松了,有的还秃了好几块。 万万年没有主人照顾,死守三千小世界,还要守护神兽应付天道,他们其中有的甚至连毛都快看不到了。 可见到柳折枝的那一刻,所有毛团都又惊又喜,在岸边蹦蹦跳跳。 “主人!” “主人你终于回来了!” “主人主人,我们来救你!” 说完争先恐后跳入灵泉之中,化作一个个白色光点涌入柳折枝的身体。 “这是……”柳故棠看着这一幕,瞳孔微颤,“三千小世界的世界守则?” “对。”柳浮川眼神欣慰又复杂的看着这一幕,“我升为天道,立刻去了三千小世界,他们都是枝枝当年用本源之力创造,献祭自身回到枝枝体内便可让枝枝重获生机。” “我以为要用很久,甚至要强行将他们带回,免不了与他们打斗,但……他们能感受到枝枝性命垂危,皆是主动随我来神界。” 那些世界守则明知自己死路一条,却没有一个犹豫分毫,连跳入灵泉的瞬间都是开心的喊着主人,迫不及待献祭。 “早知道……早知道是这样……”001趴在柳故棠肩头嗓音哽咽,“我当年不该跟他们争的,我当年没少跟他们争夺主人宠爱,我……我还说主人偏心,他们都是纯粹的本源之力,只有我加了代码。” 神明养了太多毛茸茸,大家都背地里暗戳戳的争宠,如今001因为由代码组成,没法跟他们一样献祭自己去救主人,看着那些世界守则一个个心甘情愿赴死,后悔得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早知今日……这世上从无早知今日一说,不必过分苛责自己。”柳故棠轻轻拍了拍他,是安抚也是开导,“你若因此出了什么问题,等折枝醒了反倒还要担心你。” “哦……”001主动往他手上蹭了蹭,“那……那你也别难过了,主人有救了,你救不了主人不是你的错,主人说活着的人要好好活,不然……不然对不起逝者。” 如果不是柳浮川及时赶来,这几句话就是他刚才要继续说的,也是柳折枝一字一句教他的,怕的就是长兄生出心魔,终日自苦。 “好。”柳故棠看着那灵泉中央柳折枝的身体缓缓恢复生机,眼中的喜悦一闪而过,更多的还是心疼。 他的幼弟即便是要身死道消,依旧惦念着旁人,连如何开解他都交待得事无巨细。 幼弟这一生,着实是……过得太苦了。 不过一刻钟,三千小世界的世界法则便尽数将自身献祭给主人,原本平静无波的灵泉缓缓被天地本源之力笼罩,等那刺眼的白光散去,灵泉中央只剩下一朵白到毫无杂质的花,从花枝到花瓣都被一条小黑蛇紧紧缠着。 不过小臂长的小黑蛇,即便缠绕着那朵花也还是草木皆兵,不断朝周围吐信子,一双竖瞳瞪得锃亮,唯恐有人跟他抢。 原本围绕在四周的各族神兽纷纷上前俯首跪拜。 “凤凰一族拜见神尊!” “麒麟一族拜见神尊……” 当年被送去三千小世界,这些神兽早已繁衍出许多后代,万世后代见了柳折枝都尊称一声神尊,但那些有幸听过柳折枝名讳的老祖们叫的都是主人。 “小狐狸问主人安。”已经几万岁的九尾狐老祖,循着长辈们口口相传的祖制,时刻记得主人见到他们会叫小狐狸,“九尾狐愿举全族之力,献祭神魂血肉供养主人,全族只要还剩一人,必定不会让主人身死道消!” “我等亦是!” 一众神兽老祖语气坚定又虔诚,“族中只要还有一人活着,必定倾尽所有供养主人!” 话音落下,神兽老祖心甘情愿跳入灵泉中,和世界守则一样献祭自身,无论血肉还是神魂,最终都化作道道灵力,任由那朵萦绕着本源之力的花如何排斥,依旧拼尽全力附着上去,成为养料。 灵泉岸边皆是各族神兽按修为依次排开,划开皮肉让鲜血注入灵泉。 族长和长老排在前面,每一个都是周身血液快要流干才换下一个,这些万万年前被柳折枝费尽心机保下性命,还特意安排了世界守则守护的神兽们,就这样不知疲倦的用鲜血供养他们的主人。 泉水逐渐被鲜血替代,献祭了神魂的老祖们不顾花瓣的抗拒,几乎是按着那朵花去吸收神兽血液。 他们甚至早就知道他们的主人不会同意这样献祭,所以各位老祖先献祭了自己,强迫主人被他们的后代供养。 被放出来的柳容音看着这一幕,红着眼落下两行清泪,嘴角却是上扬的,“折枝……折枝没白疼你们……” 神明为苍生奉献了所有,苍生受了庇护,有人不在乎,有人不知情,但好在,这世上还是有人对神明忠心耿耿,愿意世代做神明的信徒。 灵泉中那朵白色的花开始扎根,盛开得越来越绚丽,柳容音知道,那就是曾经孕育过她和弟弟的花,她的弟弟会在里面重获新生。 天命放弃了柳折枝,但他们没有放弃,终究是抢回了一线生机。 而那些神兽也感受得到他们的主人最在乎什么,连缠着花的小黑蛇也一起供养。 不过一个时辰,小黑蛇就长成了一人高的黑色蟒蛇,但依旧缠在花上不肯放手,巨大的白花也在血池中间彻底绽放,生机勃勃。 “为什么不让我去献祭?我也可以!” 明明也是来救主人的,鲛人一族却不被允许献祭,连鲛人族族长想要跳进水中都被周围的神兽阻止了,所有神兽将他们排除在外,甚至专门派人看着他们。 “我们族长说了,鲛人族只剩你们三个了,剩下的鲛人全都为了帮神尊守护苍生被混沌害死了,不许你们去献祭。” 一只凤凰拉着晚临的尾巴语重心长,“神尊仁爱世人,肯定不会愿意看到你们灭族的,我们还活着就轮不到你们。” 吵闹声吸引了柳故棠的目光,他还记得当时混沌残魂和白秋一起出现在神界,那残魂是他亲手抹杀的,当时就听说了鲛人一族用几乎灭族为代价守住了整个修真界。 若不是有世界守则限制,他还想过把剩下的鲛人都接到神界来。 “他说的对,折枝不会愿意看到你们为了救他而灭族,你们是这世上最后的鲛人了。” 柳故棠给了晚临数十个储物戒,“既然要帮忙,那就把里面的丹药分给大家吧,日后所有神兽都住在神宫,会有人安排此事。” 这些都是幼弟养的毛茸茸,每一个都忠心护主,柳故棠不会让他们有任何闪失,攒了几万年的丹药都能毫不犹豫给出去,为他们补灵力和气血。 连对那些神兽的态度和语气都是温和的,像是对待幼弟的孩子一般。 “长兄,你也歇歇吧。”柳浮川看着长兄身后的一头白发,犹豫片刻还是抱了上去,“让长兄担忧了,以后我为天道,一定牢记长兄教诲,心怀苍生,爱护幼弟,我……我……” “浮川,你做得很好。”自从弟弟长大,柳故棠已经很久没这样抱着他哄过了,摸着他的头语气含笑,“别怕,长兄依旧是长兄,万事都有长兄在。” “你是我养大的孩子,长兄永远不会丢下你,我的浮川长大了,知道心疼长兄了。” 即便已经做了天道,柳浮川在长兄面前也还是那个到处给长兄惹祸的神宫二公子,依恋的抱着长兄蹭了蹭,心有余悸,“还好来得及,还好枝枝还有救,还好……长兄还认我。” “胡言乱语。”柳故棠冷着脸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柳浮川便是柳浮川,谁会不认你。” 挨了打柳浮川才终于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从长兄怀里退出来,转头看到一旁的柳容音,动作自然的后退一步行礼,“浮川见过长姐,多谢长姐救命之恩。” 柳容音没回答,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他脑后差点把他打成震动的,“跟老娘瞎客气什么?一家人少说那些没用的,干你的正事去!” 柳浮川捂着脑袋一脸无语,“长兄……” 柳故棠笑而不语。 看似是柳浮川挨了打,实际却是柳容音在明示,不管从前有过何种阴差阳错的纠缠,日后也一样是一家人,没有情爱也还有亲情,因果已全,往事不必再提。 403.长兄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神界动荡,一连几日不知神宫与神尊究竟发生了何事,此刻的神界那些早有不臣之心还有与天道勾结的阴险之辈,不光是扰乱神界秩序,更有甚者还想趁着界壁开启逃往三千小世界。 岚幽和青羽早就察觉不对,和闻修染月一起尽可能的守着界壁通道,即便带上了魔族帮忙,终究统领魔族时日尚短,忠心者少之又少。 虽然勉强抵挡一时半刻,却因为墨宴这个魔尊不曾出面,反而传出了魔尊已然身死的谣言,那谣言愈演愈烈,最后几乎变成了此等劫难便是魔尊造成。 他们四人本就从下界而来,修为比不上纯粹的神族,一时间连保全自身都成了难题。 腹背受敌之际,一柄长剑破空而来,无差别斩杀所有趁乱闹事者。 那些眼高于顶的神族此刻哪里还有面对闻修几人颐指气使的模样,认出是神尊的本命剑便吓破了胆,慌忙跪倒在地。 “拜见神尊!” 有人面如死灰,明白今日难逃一死,有人心存侥幸,觉得及时认罪可以看在是神族的份上留下一条命。 可惜柳故棠不是柳折枝,心怀苍生是真,铁血手段也是真。 人还未曾现身,本命剑所过之处便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所有想要踏入界壁通道,以及和闻修等人动手过的,无论神族还是外族,眨眼间便化作虚无。 到最后四周一片寂静,本命剑落回柳故棠手中甚至不带半分血迹,仿佛方才的屠戮完全与这一人一剑无关。 “天道作乱,已被诛杀,日后柳浮川为新任天道。” 没有任何解释,时隔多日这位神尊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屠戮叛乱之人,面无表情的宣布自己弟弟做了新的天道。 “本座幼弟为诛灭天道重伤,三千小世界神兽开启界壁,为其疗伤而来,若有趁机下界作乱者……”柳故棠顿了顿,再开口时只有轻飘飘的四个字,威压却笼罩整个神界,“魂飞魄散。” 柳折枝太累了,他想要自由,柳故棠便给他自由,在世人面前遮掩了他的身份,也并不多提及他的任何事,日后只让他做这神宫的小公子,再不必管什么天下苍生。 短短几句话,每一句都够世人震惊不已,可却没人敢多问这位神尊一个字,只俯首臣服。 如今连天道都是他的弟弟,他自己又是个心狠手辣杀伐果断的性子,这般彻底只手遮天的局面,谁敢上去找死。 “你们几人,随本座进来。” 柳故棠看着闻修几人留下一句话,转身踏入神宫地界,每走一步便是平地起高楼,神宫快速在众人眼前重建,而那重建神宫的人连发丝都不曾晃动半分。 那种震撼人心的强大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即便他身后的一头白发说明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也无人敢猜测他是受了伤或者灵力不济。 直到神宫大门轰然关闭,闻修几人眼看着那令人不敢直视的神尊身形踉跄两下,背对他们吐了血。 “长兄!” “故棠!” 柳浮川和柳容音几乎同时把他扶住,急忙输送灵力。 守了柳折枝三日,也整整用灵力强行续命三日,如今又为了神界安定出面去震慑世人,修为再高也禁不住这么亏空灵力。 “长兄放心,我就在这守着,谁敢扰乱神界,我便降下天罚。” “对,好弟弟你放心睡吧,折枝没事了,神界也没事,你快跟浮川去休息。” 众人都自身难保之时,只有他一人苦苦强撑,劳心劳力,柳容音虽然叫他弟弟,却也是发自内心的承认,这个弟弟是天生的神尊。 这世上只有他能接替柳折枝,甚至比柳折枝更适合做神尊。 “那便有劳长姐……”灵力亏空得太过,柳故棠一句话都难以说全,“有劳长姐安顿那些神兽,莫要亏待,否则折枝醒了怕是要……” “我知道我知道,你就别担心折枝了,我能照顾好,你快去休息。” 柳容音把他往柳浮川身上一推,柳浮川扶着他瞬移回了神殿。 “真好,都保住了,真好啊……” 对着两人消失的地方,柳容音看了许久才勾起嘴角,再转头看向旁边表情都有些迷惑的四个人,笑着招招手,“来吧,你们几个小孩正好给我当苦力,折枝和墨宴都没事了,现在有一大堆神兽需要照顾……” 此时的神殿内,柳浮川和柳故棠刚踏入,回系统总局补充匆忙一部分能量的001就回来了,落在柳故棠肩头一脸震惊。 “柳故棠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虚弱?” “长嫂莫慌,长兄只是透支了灵力,吃些丹药好生休息便好了。”柳浮川搀扶着长兄,对着这位小长嫂笑笑,“要不……长嫂化作人形?” “他能量不够,别撺掇他胡闹。”柳故棠声音有些虚弱,但威严不减,一开口柳浮川就不笑了,瞬间正经。 说完再去看001,语气显而易见的温和了些许,“怎么回来了?” “我……”001别别扭扭,“我担心主人啊。” 说是担心主人,却一来就往别人肩头落,柳浮川近距离吃瓜都快憋死了,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在旁边当沉默的工具人。 “那便去看折枝吧。”柳故棠一句话,整个神殿都安静了。 眼看001走之前气急败坏的瞪了他一眼,柳浮川实在没憋住,“长兄,长嫂就是来看你的,你又不像我跟长姐是被强行绑定,你跟长嫂几万年前就有因果纠缠了,怎么还……” “正事要紧,他留在这里,到时怕是要与折枝告状。” 柳故棠打断他的话,目光看向远处石阶尽头的神座,“浮川,扶我上去。” 柳浮川愣住了,“长兄,你这是要……可如今神座的主人还是折枝啊……” “所以才要我自己去抢。” 柳故棠对神座没有任何执念,看神座的眼神甚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厌恶。 “折枝是抱着必死的心重新让神座认他为主,我们救回了折枝,但折枝想要的是自由。” 时至今日,柳折枝什么都能放下了,唯独放不下墨宴,是不惜永世不入轮回也要和墨宴融为一体,永远守着墨宴的,柳故棠看得明白,也是真的心疼。 “不过是想要自由,折枝想要,那便给他吧。”柳故棠闭上眼长叹一声,“若折枝苏醒,要带着墨宴离开,也不必阻拦,放他们走便是。” 被苍生困了一辈子的人,日后无论想要如何任性,他这个做长兄的都会满足。 “也是,枝枝高兴就好。”柳浮川点点头,扶着他一步步走上石阶,“就算带墨宴离开,偶尔也能给我们传个信,回不回来都行,这神宫啊……倒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地方困住了太多人。” 他就这么扶着长兄往上走,嘴角的笑不知何时成了苦笑。 “枝枝为苍生受尽苦难,没为自己活过一日。” “长姐剜心斩神格,创世神女最终神族除名。” “我想做个纨绔闲人和长兄作伴,却成了要永远守着天道法则公正的天道。” “长兄最不愿被神座束缚,最后也还是要做这神座的主人。” “就连墨宴……明明是个魔尊,那日却也要把苍生放在第一位。” 柳故棠坐上神座,柳浮川就这样站在他身侧,俯瞰众生的感觉柳浮川并不喜欢,目光最后落在了长兄那一头白发上,又捻了自己一缕白发摇头。 “还真是整整齐齐,都是注定的劳累命。” 柳故棠明白他是在说什么,如今他们四人都是渡过各自的劫难一头白发,冥冥之中似乎早就注定了这一切。 从前是幼弟和长姐在这神宫守着苍生,如今是他与弟弟来接替,被困在这神宫之中便再也走不出去了,只能等日后天命再选中后世之人。 “我倒是想过终究要走上这条路,只是未曾想过你也……”柳故棠扶着神座的扶手,沉默许久才再次开口,“罢了,身为神族,总归绕不过这天下苍生。” 神族有神族的责任,虽然如今这世道已经少有神族担得起这份责任,可总要有人来担。 这因果从柳折枝当年应劫便已经种下,否则怎会老神尊那么多子嗣,只有他们两个混血的神族有资格姓柳,连容貌都与柳折枝有几分相似。 “被天命选中,谁也逃不掉。”柳浮川轻轻在神座上拍了拍,“其实不要这神座,长兄也一样守着苍生,可惜啊,天命不认,不过长兄可别被这神座带偏了。” “以仁爱治理神界,如今这世道早就不适用了。” 柳折枝难就难在仁爱之心不可废,若是换做他和长兄历经同样的劫难,柳浮川敢保证,牺牲大半个神界去诛杀天道都是可能的,绝不会被天道用天下苍生威胁。 他们能为苍生牺牲自己,神界其他人凭什么不能?绝对的武力压制下,不能也得能。 神明就是神明,日后这世上可不会再有第二个那般纯粹为苍生的神明了。 既然换了他和长兄担下这份责任,那有些陈规旧序就得拿出来好好说道说道,再想延续万万年前神明自苦便是修行的那一套,在他们这可行不通。 他是柳故棠一手养大的弟弟,无论品行还是想法都与柳故棠如出一辙。 柳故棠坐在神座之上俯瞰下方,溢出口中的笑多了些嘲讽的意味,“我得了天道认可,这整个神族,自然都要为苍生舍生忘死。” 柳折枝怜悯世人,不忍神族后人也一样受尽苦难,但他不是柳折枝,不会一人硬扛,他做了神尊,那整个神族都得给他改了规矩。 苍生不能一人去守,生在神族,得了这寿与天齐气运加身的好处,那就所有人都给他为苍生鞠躬尽瘁,装也得给他装一辈子。 天道留下那些沉疴,日后都要一一清除,不只是神界,三千小世界也得有人去改改修士对神族的看法。 做神族就得给他对得起那个神字。 “我掌神界,做神尊,苍生为己任,永世不悔,但我要神族听令。” 柳故棠人已经坐在了神座上,却不急着让神座认主,即便此刻灵力透支,气场也丝毫不减。 “神族得让我满意,人人都当得起神族的责任,否则……一个活口都不必留。” “即便我杀尽那些担不起责任的神族,三千小世界有修士飞升,等些时日神族便可重建,血脉不论,神族不留废物。” 他在跟天命谈条件,日后柳折枝要自由,柳容音神族除名,柳浮川做了天道,他既然拿被神座困住一辈子为代价,就得为家人谋划好一切。 “我守苍生,也要这苍生的生杀大权。” “我要我柳氏一族再不必为苍生献祭。” “我要幼弟与长姐,墨宴与我道侣001,只要不违天命,便可享神族特权,寿与天齐。” “我所求天命若允,我柳故棠在这世上一日,必定……” 柳故棠端坐神座,最后八个字一字一句,“苍生安定,四海升平。” 404.开万世之先河 柳折枝的生机稳定下来,只要一直有神兽血液供养便可养好伤,灵泉边的神兽们换了一批又一批,有柳故棠的家底撑着,丹药管够,确保不会再有神兽殒命。 再加上有闻修几人帮忙,柳容音给那些神兽安排住处即可,整个神宫逐渐恢复往日的平静,却在这平静中突然一道惊雷划破天空。 紧接着便是九天雷劫降下,超越天道法则的力量降临,威压让那些神兽都喘不过气。 水中的巨大花朵突然开始躁动,连黑色的巨蟒也立在池中看着神殿的方向,柳容音暗道一声不好,匆忙赶去神殿,却只能看到雷劫笼罩整个神殿,一切都已成定局。 “柳故棠!” 001都发觉了不对,不管不顾要往里扑,被柳容音及时抓在手中安抚的摸了摸,“别慌别慌,浮川也在里面,故棠自己有分寸,他是干大事的人,敢在此刻强夺折枝的神座,肯定有他的道理。” 没人想得到柳故棠会敢跟天命谈条件,连柳容音当时救柳浮川都是跪拜乞求,但就算想不出原因,柳容音也无条件相信这个弟弟可以处理好一切,做事绝对有自己的打算。 半刻钟后雷云散去,灵气化雨落在神殿之上,空中落下的金光和神殿中不断升起的白光交织在一起,昭示着时隔万万年,神座认了他的第二个主人。 不仅是靠实力征服了神座,更是得了天命认可,跟柳浮川做天道一样名正言顺。 “这……”能让天命认可神座易主,还是在已经灵力透支的情况下,就是柳折枝亲自来了都难做到,柳容音看愣了,“他娘的……这么……这么猛?” 这一看就是敢跟天命叫板还赢了,跟柳折枝的顺应天命而生,身负天地本源之力走得根本不是一个路子。 一个天地孕育,出生就在众生之巅,一个是自己爬上去还得了天命认可成为正统。 柳故棠带着柳浮川从神座上走下来,明明连威压都没放出,却让人看一眼便下意识想垂首朝拜,这一刻柳容音不受控制的想到了当年的柳折枝创世时的模样。 相似的容貌,一样的意气风发。 若没有那些阴差阳错,当年走在柳折枝身侧的就应该是墨宴,也会像如今的柳故棠一样,有人忠心耿耿的陪伴,一起造福苍生。 可惜当年有太多的意外,柳折枝没能做到的事,柳容音有一种预感,柳故棠他一定做得到。 “你个小老头可以啊。”柳容音勾着嘴角看柳故棠走到面前,“好弟弟,你是真争气,跟天命叫板,开万世之先河。” “折枝与墨宴伤得那么重,我这个做长兄的,总要给幼弟和弟妹讨个公道。” 柳故棠动作自然的把她手里的001拿过来,“天命自知亏欠折枝良多,如今也算是补在了我身上,说到底还是我沾了折枝的光。” “我还以为长姐会先骂两句,说我们瞒着你。”柳浮川半开玩笑,掌心汇聚了刚在长兄那沾了光收集到的天地本源之力,缓缓送入她胸口,“枝枝总说长姐如母,这算是我孝敬长姐的,不多,但我可一点没私藏,长兄可以作证。” “行,有这份孝心就行。”一家人不必客气什么,柳容音收了那些本源之力炼化,虽然补不出一颗神女之心,但多少能恢复些修为。 他们有说有笑,001却摸着自己毛茸茸的肚子疑惑不已,凑到柳故棠耳边小声嘀咕,“我的能量怎么突然就满了?好像还有不少天地本源之力分到我这里了,我之前帮主人守神界消耗的全都补回来了。” “我要的。” “啊?”001一脸懵,“你跟谁要能要来天地本源啊?你……我的天,你你你……你找天命要?!” 这辈子没见过他这么勇的人,001都吓傻了,“你要……要了天命就给?” 他根本意识不到为什么柳故棠能替他要来天地本源,柳浮川和柳容音却清楚得很,俩人在旁边根本憋不住笑,最后还是柳浮川好心提醒了一句,“长嫂,长兄是神座的主人,得了天地本源,你作为道侣自然也能分得一些。” “这也就是你是系统,不然刚才换成旁人就得是凭空造神,修为一步登天。” “还能这样?”001一会儿功夫被震惊好几回,“可我跟柳故棠不是还没合籍吗?没合籍天命也认?” 柳浮川笑着摇摇头,“那你就得问长兄了。” 001迷茫的转头用脑袋在柳故棠下巴上撞了撞,“问你呢,你倒是说啊。” 柳故棠没回答,指尖轻轻在他脑袋上戳了戳,眨眼间雪白的小毛团就变成了穿着他的法袍不太合身的少年。 也就是化形的瞬间,001终于听到了答案。 “我说你是,你便是。” 短短七个字,那种霸气和离经叛道硬控了001好几秒,连身上的衣服不合身都没空计较了,看柳故棠的眼神全是羡慕,“你这神尊当得可真威风啊……” 柳容音深以为然,甚至有一个不该出现却怎么都压不下去的想法。 要是刚才天命不认,以柳故棠的性子,从前隐忍几万年能干掉老神尊,现在开始隐忍不发,过个几十万年弄不好他都敢带着柳浮川干掉天命取而代之。 能拿自己脊柱炼本命剑的人,做事绝对是一般人想不到的狠。 柳故棠这个人,简直就是融合了柳折枝和墨宴所有优点,有柳折枝的心怀苍生以大局为重,又有墨宴的心狠手辣玩弄权术。 柳折枝带着墨宴只能守苍生,因为还得压制墨宴的恶念,相当于做了墨宴的剑鞘,柳故棠却自己就是一把完整的剑,不仅能守苍生,还能打天下。 “天命选你,是天命赚了。”这是柳容音最后给柳故棠的评价。 柳故棠没出声,但和柳容音对视那一眼里的笑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柳容音猜对了。 天命要是不选他,他可不用像柳折枝那样顾念天命的孕育之恩,他只会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取代天命自己给幼弟一个公道。 只要不为祸苍生,就是这神界改叫魔界又能如何? 柳故棠还是那句话,强者才能制定守则。 如果守则不能给他们公道,他就自己爬上去,亲手改写守则。 “那还真是可惜了。”柳浮川在旁边叹息着直摇头。 虽然没直说到底什么可惜,但这种时候说出来,该猜到的都猜到了。 柳容音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你小子真不愧是故棠养出来的。” 看得出来柳浮川是真想干翻天命,表面纨绔不着调,这野心简直比柳故棠还离谱。 “我可什么都没说。”柳浮川笑得一脸温和无害,“我去看看枝枝和弟妹,长兄说了,小孩子成长的时候最需要长辈陪伴。” 他自己当年就是这么被柳故棠带大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带在身边养着,被仇家追杀性命垂危都得带着弟弟东躲西藏,说什么都不肯丢下弟弟。 那句如父如兄可不是客气的说说,是柳故棠真做到了。 “长姐,长兄可会养孩子了,我被养过我也学到了,以后要是养枝枝,你肯定没我们会哈哈哈哈……” 他是懂怎么扎心的,柳容音确实不会,因为她当年和柳折枝都是在花骨朵里长大,出生就已经是成年模样了。 柳容音气得要踢他,却被躲开了,一溜烟跑没了影,看方向真是去后山的灵泉,等柳容音也跟着过去,001才站在柳故棠身边笑着感叹。 “真好啊,大家都还在。” “嗯。”柳故棠指尖微动,把他身上松松垮垮的法袍悄无声息变得合身,“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至于什么因果姻缘,情爱合籍,都不急,顺其自然就好。 关于自己的道侣不是人这件事,柳故棠已经接受良好了,若当真没有情爱,那他和001也该在当日跟柳浮川和柳容音一样断情绝爱,如此才算渡过自己的劫难。 既然名正言顺做了神尊,那姻缘红线也不曾撼动分毫,足以说明是真心动了情意,只不过在这情爱一事上,自己远远不如幼弟看得那般通透,还要多悟。 “日后神界许多规矩都要改,系统总局那边也会有所改动,你一人忙不过来,会多选几个主系统出来,分管三千小世界。” “多选几个主系统?!”001不干了,一连退后好几步,“你干什么?主人只能有我一个系统!我不同意有别的系统跟我抢主人!” “折枝自然还是只有你一个系统,其他的系统都是帮你分担事务,日后你是主神,留在神界,选出的几个主系统回系统总局处理事务就好。” 他这么说001就冷静下来了,仔细想想这方法还真挺好,这样就能一直待在主人身边了。 “那就是……我以后也算是一个神族了?” “不是神族,是主神,这世上最与众不同的神,不入神籍,享神族特权。”柳故棠眼底是他看不懂的神色,语气严肃,“别做神族,除了我与浮川,日后你们都与神族无关。” 既然是自己与天命提了条件,让所有神族一同守护苍生,又怎会再让身边亲近之人卷入其中。 “长兄……” 耳边突然响起柳折枝的声音,虚弱到几乎听不清,可柳故棠知道这是幼弟在叫自己,回答时语气温柔得和哄孩子没什么区别,“折枝,木已成舟,你想拦我也为时已晚,安心沉睡便是。” “你沉睡养伤,带着墨宴早些苏醒,长兄给你们自由。” “有长兄在,必定保你们万事无忧,再不受俗世所扰。” 405.给枝枝攒功德 柳折枝本就是放心不下长兄长姐才一直强撑不肯沉睡,如今见长兄行事皆是剑走偏锋,且已然成了定局,最终也只剩下一声轻叹,抱着他的蛇蛇沉睡养伤去了。 长兄长姐和兄长,还有他的毛茸茸们,好不容易合力为他拼了一条生路,他又怎能再任性求死。 灌满神兽血液的灵泉内,巨大的花瓣缓缓闭合,露出水面的两条花枝如同手臂一般,轻轻抱住了缠绕他的黑蛇。 一直呈守护姿态不许任何人靠近的黑蛇身体一僵,过了一会儿依恋的在紧闭的花苞上蹭了蹭,还吐出信子舔了一下,然后才保持着紧紧缠绕的姿势闭上眼。 即便陷入沉睡都不肯从那巨花上下来,缠绕得严严实实,不给任何人半点伤害花苞的机会。 “终于舍得沉睡养伤,看来是枝枝已经跟长兄谈过了。”柳浮川守在岸边,就站在那些源源不断放血的神兽后面,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去问柳容音,“长姐也曾这般得天地孕育,依长姐看,枝枝和墨宴要多久才能苏醒?” “墨宴应该很快,最多也就一个月,他体内有折枝的生机,可比神格有用多了,折枝就……” 柳容音微微皱了皱眉,“不好说,只养伤应该也就月余,但折枝神格还在,就算不得天命眷顾,终究还是创世神,修为折损先不论,唤醒体内天地本源肯定是需要契机的。” 没有天命眷顾的神明就只能靠气运,气运这东西谁也说不准,气运若够,那契机几日就能到来,若是气运实在不够,一年半载十年八年都有可能。 “天命一贯如此,就喜欢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玄之又玄。”柳浮川语气玩味,眸色却暗了下去。 长兄费劲心力给幼弟换生机,若幼弟气运不够,那……拿功德去换呢? 一场劫难,他们一家人所有的功德都尽数抵消,全都要从头开始,但如今他为天道,想走些规矩之外,却又不违背那些死规矩的路子,倒也不是很难。 跟着长兄总是能学到些东西的,亲眼看见长兄跟天命叫板谈条件,柳浮川受益匪浅,接下来一连几日都没再出现。 他竟然不守着柳折枝,这件事本身就够蹊跷的,柳故棠觉得不太对,刚想寻一寻,又听到了001那里从系统总局传来的消息。 “天道在三千小世界乱窜?” 不止一个系统汇报这件事,至少得有上千个系统陆陆续续从三千小世界汇报,001都懵了,“什么都不干,打听完那些小世界的主角,远远看一眼就走了?” 如今各个小世界没了世界守则,柳故棠下令不许神界众人下界扰乱秩序,成了天道的柳浮川却趁机随意穿梭,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然是钻了秩序还未重建的空子,但柳浮川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谈不上需要约束。 “要不你来看看呢?他是你弟弟,你看他这是要干什么?” 001随意挥了挥手,一片蓝光出现在柳故棠眼前,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系统们的汇报。 “浮川此时绝不会胡闹,能让他费力之事,必定与折枝有关。” 柳故棠重点看了看柳浮川去过的那些世界,大多都是可以修道的,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不必管他,应当是修补从前天道留下的弊端,方式激进了些,但也不算有违天命。” “什么意思?”他说的太隐晦了,001一点没听懂,“从前天道留下的弊端,他看一眼那些主角就能修补?他可是跟闲逛一样,什么都没做。” “都是旁人的因果,他不干涉才是对的,至于旁的……”柳故棠看向远处天空,语气严肃,可眸中的神色却掺了不少挑衅之意,“因果之事,又怎能是我们管得了的。” 柳折枝和柳容音敬天命如生身父母,从前他与柳浮川也是对天命带着敬畏的,可亲眼见过柳折枝为苍生受尽苦难却被天命抛弃,柳容音也要放弃神族身份经历剜心之苦才能求得天命网开一面,那他们还要这敬畏做什么。 天命想拿他们也跟柳折枝和柳容音一样当庇护苍生的棋子,那还真是不巧了,血脉相连的生父他都亲手斩杀,那虚无缥缈的天命还指望拿一点小恩小惠完全收服他们么? 柳故棠和柳折枝像,也不像,甚至比墨宴野心还要多。 只是墨宴的野心被柳折枝压制住了,肯乖乖听柳折枝的话,可如今这世上,是绝没有人能让柳故棠装乖听话的。 眸中流露出的那一点挑衅和嘲讽被柳故棠垂眸压下,这些事他都没打算说给001听,001刚学会一点人类的感情,白纸一样,他的责任是保护道侣,可不是要把道侣吓坏。 “一点小事,不必忧心,浮川有分寸。” 柳故棠挥手打散那些蓝光组成的光屏,化作能量重新回归001体内,“我也没事,折枝让你守着我是怕我忤逆天命,如今折枝和墨宴都在安心养伤了,我又怎会再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神界还有许多事务等着我处理,你去陪折枝便是,不必整日看着我。” 001怀疑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好几圈,想到这几日他确实是忙着处理神界事务,都没出过神殿,犹豫一会儿到底是抵不过对主人的担心和思念,人身化作毛茸茸的小白团子,迫不及待奔着后山去了。 几乎是他刚到灵泉岸边,柳故棠就开了神殿的门,足以颠覆神界的灵力朝空中的某一处涌去,不过片刻便是电闪雷鸣,无数雷劫汇聚。 回到神界的柳浮川刚好看到这一幕,落到他身边笑出了声,“我就知道长兄能明白我的意思。” 柳故棠冷冰冰的扫了他一眼,“我若不出手帮你,难不成你这天道刚做几日就要被发落下界受罚么?” “长兄,话可不能这么说,那些人本来就是下界应该飞升成神的,只是之前天道强行压制他们,不许下界任何人再飞升神界。” 柳浮川无辜的笑笑,“我这新官上任三把火,为苍生讨个公道,分明是好心,何来受罚一说。” 虽然有强行积攒功德的嫌疑,但这些人确实早就应该飞升,柳故棠看着不断从下界飞升上来正在经受飞升雷劫的修士,到底是没再训他。 飞升时机不对,天道法则给不出那么雷劫,如今这雷劫都是人为创造,柳故棠并不介意帮弟弟收拾烂摊子,左右从小到大没少惹祸,他也习惯了,但…… “既然今日让他们飞升,日后下界飞升之路便不能再关闭。” “放心吧长兄,修为够了就给他们机会渡雷劫飞升,保证绝对公平公正,我可不像天道那么阴狠,断人飞升路把别人多出来的修为和气运收为己用。” 柳浮川声音带着笑意,语气却是认真的,“枝枝拿命护住的苍生,我当然会替枝枝好生守着。” 兄弟俩谁都没再说话,安静看着下界修士渡雷劫,柳故棠全程沉默不语,到最后柳浮川却越看越恨铁不成钢。 “怎么还有心魔都没斩就敢飞升的?两道雷劫都扛不住。” “这魔修杀孽这么重,因果都没还清就敢……完了,给劈的魂飞魄散了。” 人人都想飞升,可这飞升之路哪有那么好走,修为足够道心弥坚没有心魔不欠因果,种种苛刻条件缺一不可。 眼看一半人都在雷劫之下丧了命,连柳故棠面色都有些凝重了。 从前天道只管布局想要除掉柳折枝,根本没为苍生做过任何事,甚至有意抹黑神族在修士心中的形象,荼毒了太多修士,直接导致如今这些人除了修为足够,旁的条件很少有人满足。 一群德行有亏之人怎么可能飞升成神。 “他倒是够狠。”柳浮川冷笑一声,“看来这都是给枝枝准备的,可惜还没来得及用上,否则这要是被枝枝看到了,自己拼命守着的苍生就是如今这群乌合之众,怕是要气吐了血。” 下界千辛万苦飞升上来的一群人,到了神界全都各有各的品行不端,甚至大多都是沽名钓誉自私自利之徒,别说是柳折枝,柳故棠看了都脸色越来越冷。 只怕这些人里还有不少踩着好人尸骨爬上来的。 积德行善者连命都保不住,作恶多端之辈却能踩着他们的尸骨,夺了他们的修为和气运渡劫飞升,可想而知三千小世界已经乱成了什么样。 “不行,我是看不下去了,我开启小世界飞升路得了不少功德,先去给枝枝了。” 柳浮川摇着头转身,“对了长兄,你可千万忍住啊,虽然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让他们死在雷劫里就行了,你可别气得亲自动手,我们得给枝枝攒功德,不然……哎?” 刺眼的金光打断了他的话,柳浮川疑惑的看过去,正对上天边那个一身金光的人影,差点被闪瞎眼。 “长兄,是我太想要功德出现幻觉了吗?” 柳浮川忘了要走了,拉住长兄胳膊一脸震惊,“那是下界飞升上来的修士?满身都是功德金光?功德多到雷劫都不用渡就……就飞升成神了?” 上一次见到这么刺眼的功德金光还是在柳折枝刚从下界来神界的时候,现在在别人身上看到,柳故棠也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他功德太多,我召来的雷劫落不到他身上。” “这是从哪个小世界飞升来的?要不长兄你去那历劫一圈,弄点功德回来给……不是,他怎么转身还要往下界跑?!” 飞升通道是自己打开的,有人飞升了又跑回下界那可就彻底乱套了,柳浮川吓得赶紧汇聚灵力把人带回来。 那红衣白发的男子被灵力束缚带到神宫,落在柳故棠和柳浮川面前表情古怪的看了看他们,然后对着看起来更为稳重的柳故棠行了大礼,无论是动作还是语气都极为虔诚敬重。 “晚辈叶云清,拜见折枝仙君。” 406.一举两得 兄弟俩本就和柳折枝长得像,如今又都是一头白发,柳故棠还跟柳折枝性子有些相似,被错认成柳折枝倒也不奇怪。 但问题是此人自称晚辈,叫的是折枝仙君,明显来自柳折枝待过的修真界。 从前天道为了除掉柳折枝,不许世人供奉,早已在修真界抹去了柳折枝所有功德,即便有人记得曾经有过一位折枝仙君,正道中人也绝不会这般满眼崇拜。 正道仙君与魔尊合籍,如今这世道,世人只会唯恐避之不及。 柳故棠没开口解释,而是把目光转向了身侧的柳浮川,柳浮川会意,立刻用天道法则看透了此人的身份和经历,传音给长兄。 “小世界时间流速不同,修真界已过了万年,因为从前天道有意针对枝枝,修真界乱了套,是此人行了救世之举,那一身功德金光就是这么来的,至于为何知道枝枝……” 柳浮川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也是个穿书的,修真界太乱了,系统总局根据运行守则需要找人纠正剧情维护小世界,他就是被选中的那个救世主角,在原来的世界还看过关于枝枝是反派的那本书。” 同样是穿书,也是穿到修真界,那他叫柳折枝前辈就合理了,看书的时候看到柳折枝,这么崇拜也是理所应当。 柳故棠和柳浮川都觉得合情合理,自家幼弟那般好,谁见了能不崇拜? 也是因着叶云清跟柳折枝有这般渊源,两人对他都自带些好感,柳故棠即便平日少言寡语,依旧亲口跟他解释了,“本座是折枝长兄。” 叶云清表情怔愣,不知那位本该是孤儿的仙君怎么突然有了长兄,他看过的书只到仙君与魔尊飞升神界,至于如何飞升,飞升后的事书中没有写过,修真界也没有关于此事的传说。 “那仙君此时可还安好?” 他的第一反应是关心柳折枝,这更是让两个资深弟控对他印象不错,柳浮川随意挥了挥手,隔空先把他扶起来才回答,“重伤沉睡,还在养伤,性命无忧。” 对上叶云清看过来的眼神,柳浮川嘴角轻勾,语气和表情显而易见的自豪,“我是枝枝的兄长。” 他都不说自己是天道,因为在他心中是柳折枝的兄长比是天道还值得他骄傲。 “晚辈见过两位前辈。”不知道他们都是何身份,叶云清只能以前辈相称,又弯腰行了一礼。 人看着有点冷冰冰,但有礼数,虽然着红衣太过招摇,却也是一头白发,一个崇拜幼弟的后辈,还跟幼弟有些相似之处,修为是没走旁门左道实打实合道飞升,再加上救世的功德和一身功德金光…… 这在柳故棠眼中简直可以算作完美后辈。 正值神界用人之际,柳故棠想都没想,直接送了一块神宫的令牌到他面前,不同于旁人的令牌,给他的这块上带了一个明晃晃的柳字。 柳浮川都看得晃了一下神,见长兄面色如常,不是给错了而是本就打算给这块,没忍住笑出了声,“倒是头一回见长兄要收徒弟。” “神尊的首徒,你天资也不错,只要潜心修炼,假以时日在这整个神界横着走都不成问题。”既是长兄的徒弟,柳浮川语气越发温和,“还不赶紧拿着?以后见了枝枝,你可就不止能叫前辈了,叫声师叔都使得。” 能在神界被尊称神尊,叶云清就算不了解神界,光听这称呼也明白了,看着近在眼前的令牌犹豫片刻,又屈膝行了大礼,“承蒙神尊抬爱,但……晚辈不能留在神界。” 这辈子第一次主动收徒却被人拒绝,此事柳故棠倒也没有多在乎,毕竟师徒情分也要靠缘分,也要你情我愿,强求不得,但他这句不留在神界可就不能不计较了。 连柳浮川脸色都有些变了,想起他方才刚飞升就要趁乱返回修真界,眉头微微皱了皱,“你的修为早已超越下界法则限制,离开神界便是私自下界扰乱下界秩序,你当天道法则是摆设?” 他现在自己做了天道都得遵守天道法则,力求公正无私,才上任几日就来一个刚飞升的修士要挑战天道法则,别说这人还没做长兄徒弟,就算已经做了,他也不可能徇私。 如今刚刚平乱,正值多事之秋,重建秩序才是最要紧的,在这种时候想逆天而行,简直天方夜谭。 “情劫。” 耳边响起长兄的传音,柳浮川愣了愣,目光落在叶云清手腕,果然看到一条姻缘红线绑在上面,因为另一人还在修真界,此刻整条红线时隐时现,甚至隐隐有黑色的烟雾缠绕。 柳浮川沉默了。 这晚辈不仅情劫还在修真界,甚至对方还是个邪魔歪道,恍惚间他又想起了当年柳折枝连逼带求,非要让他把墨宴这个魔尊给一起带回神界。 弟控最见不得这个,若当年他没答应,也没带着幼弟一起坑长兄,只怕幼弟来了神界也得是这样,千方百计想回修真界。 “长兄,你看这……” “你是天道。” 想传音让长兄给拿个主意,却被打断不让说,长兄明显是不想管,柳浮川尴尬的抿了抿唇,“长兄,你刚才还要收徒呢,他……也挺可怜的,要是枝枝在,肯定会帮。” 柳故棠也不出声,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一句话:你是天道,你自己处理,别总出了事只知道长兄长兄长兄。 意识到自己以后得独当一面了,不能再偷懒当纨绔,柳浮川讪讪的笑笑,看着地上跪着跟头犟驴似的叶云清发愁。 这一看就是个一根筋的,也不知道修真界的风水是怎么回事,总能养出这种脑子不太正常的大情种。 要不是墨宴还在沉睡,他都想去问问墨宴,是不是这小子在修真界留下什么恋爱脑秘籍了。 “你那个道侣在下界努力修炼,修为够了就能来飞升找你了。” 左右不过是熬着时间等一等,柳浮川觉得这才是正路。 “晚辈没有道侣。” 柳浮川:??? “你不是回去要找他吗?” “他不是我道侣。”叶云清语气认真,“他是我养的小怪物,我不回去养他,他会死掉。” 柳浮川:“……”你们这些渡情劫的人能不能离我远点! 自己就是差点死在情劫里,柳浮川现在听别人说这种事就头疼,沉默许久才无奈的摇摇头,“无论他是你的谁,飞升就是飞升,不可能重返下界,你要是不死心,那就自己去求枝枝吧。” 不等叶云清回答,他直接糟心的挥挥手,把人送去后山了。 “你想给折枝沾染旁人的因果?”柳故棠眼中闪过些许不赞同。 “这不是正好赶上了吗。”柳浮川满脸无奈,“他非要回去,枝枝又是出了名的心善,还刚好需要功德,万一他是个机灵的,还是个情种到不要命的主,枝枝功德也有了,他也能如愿回去。” “长兄,这你情我愿一举两得皆大欢喜的事,枝枝沾了因果也没事,不然要是枝枝差了气运和契机,过个几百年还不醒,你就不心疼?” 柳故棠自然是心疼的,他这道理也确实说得通,算钻空子但不算强行干预因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只冷声嘱咐一句,“自己善后,别被折枝知道你做这些。” “放心吧长兄,枝枝肯定不会知道。”柳浮川自信一笑,提到柳折枝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越发温柔,“万一知道了我就自己哄,我跪着哄,绝对不让长兄背锅。” 此时的后山灵泉,岸边皆是还在不断放血供养主人养伤的神兽,旁人若是见了这场面只怕要惊掉下巴,或是对神兽百般垂涎,叶云清却只匆匆看了一眼便端端正正跪了下去,正对着水中那朵巨大的花。 让他求他便虔诚乞求,跪在那一动不动,一跪就是七日。 即便收敛了功德金光,神兽们也能看出他的一身功德,对这种好人总会下意识亲近些,因为他们的主人便是这样的好人。 再加上他跪了七日态度诚恳,一些年纪小的神兽来看望自家长辈,便偷偷跟他搭了话。 “你是谁啊?也是主人养的毛茸茸吗?” “可你看着是人族啊,你都变不成毛茸茸,为什么在这守着主人?” 叶云清不太会与人交流,平日独来独往惯了,被围着问了许久,等他们停下才开口。 “我是叶云清,有前辈指点,让我来此求折枝仙君允我回下界。” 这神界谁敢指点他来打扰柳折枝闭关,神尊和天道都把幼弟当眼珠子一样宠,神兽们看他的眼神越发惊奇。 “是神尊让你来的?还是天道?” “主人的长兄和兄长没告诉你该怎么求吗?主人在沉睡,你在这里跪多久主人都不会知道的。” “是不是因为你身上有很多功德啊?主人现在正是需要功……唔!” 一只小麒麟刚说到这就被长辈给捂住了嘴,叶云清看着水中那朵巨大的白花还有黑色的蟒蛇,眸光微微动了动。 折枝仙君的长兄是神尊,那兄长应当就是天道,引我来此处的是天道,又恰好折枝仙君需要功德,难道我要做的根本不是求,而是……交换? 可折枝仙君与道侣都在沉睡,我要如何拿功德交换? 不久后这一批神兽血液将尽,很快就有新的补上,正值两方轮换之时,水中突然“扑通”一声。 407.两个一起养 “他跳进去了?!” “那个人打扰主人养伤!” “他好像不是打扰,是……是献祭……” 岸边的神兽们看着这一幕全都愣住了,他们的主人连他们的献祭都不愿意接受,是有老祖神魂强行按着主人被他们供养的,现在一个人族竟然这般没规矩,妄想献祭自身。 在他们看来能献祭给主人是一件很分亲疏远近的事,旁人连资格都没有,只会让主人徒增烦恼。 叶云清也确实感受到了一股强大力量的排斥,他无论如何想靠近始终无法近身,而那股力量也并不伤害他,只是托着他往上,想要送他回岸边。 可他不想上岸,他是真心要给折枝仙君献祭功德,这样的交换他心甘情愿,但他的执拗触动了另一股强大的力量,带着森冷的魔气,愤怒的要把他撕碎,不许他忤逆那股要将他托上岸的温和力量。 早就听闻折枝仙君的道侣虽为魔尊,却一心爱护仙君,不许任何人伤害半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沉睡养伤还能这般分神守护,此等真心和情意着实让人感动。 但…… 叶云清咬咬牙,强撑着不肯退缩。 他只有一次机会,他的小怪物不能离开他。 “仙君,折枝仙君,晚辈无意冒犯,是受了仙君兄长指点前来。” 他死命挣扎不肯离开,还说起了柳浮川,墨宴对他的攻击缓缓收敛,魔气萦绕在他身侧,乖乖等着看柳折枝的态度。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叶云清想要尝试也放自己的血融入血池之中时,突然听到一声虚弱又清冷,却充满善意的劝阻。 “兄长关心则乱,有些慌不择路了,你回去吧,此事不必当真。” 那股力量继续送他往上,连魔气都把他包裹住不许他再行献祭之事,叶云清彻底慌了,为了不被送回去不惜汇聚灵力想要自曝神魂强行献祭。 “何必如此……” 一声轻叹传来,两股力量同时停下,叶云清明白是怜悯苍生的仙君不愿看他自曝,立刻趁机说明来意。 “仙君,晚辈养了一只小怪物还在修真界,他不能离开我,离开我他会发疯,会死,我愿献祭功德给仙君,助仙君苏醒,只求仙君允我回修真界见他。” 这次那个清清冷冷格外好听的声音没有传来,反而是有些放荡不羁的笑声响起。 墨宴是过来人,他自己就是被柳折枝养的蛇蛇,看这种事一看一个准,既然是被叫做小怪物,那就绝对不是名门正派出身,本该跟叶云清正邪不两立,却被说成是“我养的小怪物”,这俩人绝对不清白。 “你为了他做什么都愿意?不顾天道法则,就算身死道消也要回去见他?” “对。”叶云清的回答干脆又坚定。 自己淋过雨,当年和柳折枝把这条路走得磕磕绊绊,现在看到有后辈也被正邪不两立困住,墨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坐视不理。 当年他和柳折枝没能遇到的好心人,今日就让这后辈遇到一次吧。 “行,你把这一身功德都给柳折枝,神魂我给你送回修真界,这因果本尊认了。”又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又是白给的功德,墨宴一向是什么好东西都想给柳折枝的,当即做了主。 “不过先说好,你回去就是重新开始,什么都没有了,功德修为全都……” “晚辈知道了,多谢魔尊,多谢仙君。” 叶云清什么都不在乎,只想回去,答应后闭上眼睛等待献祭,却许久没动静,没再听到那两个声音,反而听到了好几声邦邦。 他知道这应该是仙君在教训道侣,不敢打扰,最后就在这一声声邦邦中被魔气接受了他心甘情愿献祭的功德,没了意识。 刹那间整个灵泉都被功德金光笼罩,原本被神兽血液变成了血池,如今连那一池鲜血都金光弥漫,足足半个时辰才勉强被花瓣吸收殆尽,旁边的黑色蟒蛇一口都没要,有的金光近了身便被魔气隔绝,一丝一毫都不愿浪费在自己身上。 “蛇蛇……” 灵泉上方响起一声无奈的叹息,还未有下文,那朵巨大的白色花骨朵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小娃娃,被黑色蟒蛇用一片花瓣托着漂浮在水面。 下一瞬,三道身影从三个方向直奔小娃娃,最后修为更高的柳故棠快了一步,抱着婴儿形态的柳折枝稳稳落回岸边,手臂上还挂着一条手腕粗细的黑蛇。 “去缠着折枝,缠在我手臂上有何用。” 柳故棠对着墨宴耐心嘱咐,墨宴愣了愣,做梦都没想到长兄会允许自己在这种时候还缠着柳折枝,慌忙缠上去,生怕长兄反悔。 “他娘的!靠修为强抢算怎么回事!有本事你让折枝自己选跟谁!”柳容音快气死了,以为这次能把弟弟从小养到大,弟弟肯定也愿意跟着她,结果被人给当面截胡了。 柳折枝原本的身体已经救不回来了,如今只能是从婴儿时期慢慢长大,受身体限制,从前的记忆也暂时封印,否则神魂太强大,这还只是婴儿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三个长辈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叶云清献祭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此事能成,毕竟此人的经历和柳折枝太过相似,墨宴那个恋爱脑一听说这种事,不让有情人终成眷属都对不起他的恋爱脑称号。 可准备来准备去,最后竟然是拼修为,连柳浮川都垮着脸,看长兄的眼神全是羡慕嫉妒,但又不敢说长兄什么,最后伸手戳了戳墨宴的蛇身。 “枝枝还这么小,你缠那么紧,又这么大,别吓着他。” 墨宴立刻准备放松些再把自己变小,却猝不及防被柳故棠按住了,“让折枝从小就适应,否则若是长大需要十年八年,期间不适应与你亲近,你要死要活也没用。” 不得不说他太了解墨宴了,要是柳折枝不跟墨宴亲近,墨宴就算还是蛇身不能化作人形,也绝对三日一小闹五日一大闹,活不了一点。 看似无情戳穿,实际也是显而易见的把心偏给了墨宴一些,连墨宴本人都震惊长兄会对自己这么好,整条蛇愣在那不会动了。 柳容音和柳浮川也有些惊讶,却谁都没说什么,柳故棠对柳折枝宠爱大家都看在眼里,能心甘情愿为幼弟被神座束缚,只为有资格与天命谈条件的长兄,爱屋及乌倒也合理。 经历了亲眼看到柳折枝要为墨宴殉情,甚至想要与墨宴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日后谁还敢对墨宴有半分严厉。 虽说长辈都见不得自家孩子当面与道侣亲热,但……墨宴对柳折枝的情意,倒也值得他们努力忍一忍。 “慌什么?”见墨宴身体僵硬,柳故棠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冰冰,语气却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纵容,“你们都要慢慢长大,本座不曾说过只养折枝不养你。” 柳折枝安静的睡着,身子还很虚弱,得好生将养,柳故棠一边抱他回神殿,一边顺手拿出些丹药送到墨宴嘴边。 没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是喂给墨宴吃。 墨宴受宠若惊,老老实实吐出蛇信子卷走丹药,吃下去还狗腿的朝长兄晃悠两下尾巴。 接受自己这个弟妹是一回事,能跟柳折枝完全一个待遇的养又是另一回事,前者他早就做到了,至于后者……长兄也不容易。 柳折枝要跟他殉情他知道,善后都是长兄在劳心劳神他也知道,就算长兄只把他当弟妹,不给他弟弟的待遇,他也觉得完全没问题。 他为柳折枝做什么都是他心甘情愿,不是用来道德绑架,让柳折枝的长辈一定要对他掏心掏肺。 而且……长兄的白发是因何而来,他比谁都清楚。 他确实是只剩一缕残魂救不回来只能等轮回,但有柳折枝给的生机,神识还可以断断续续感知外界,那整整三个日夜,长兄苦苦坚持不肯放弃柳折枝,甚至数次险些走火入魔,他看着都心疼。 旁人只看到了长兄跟天命叫板,他却亲眼看着长兄为救柳折枝也曾求神拜佛,弯腰去拜天命,甚至还要偷偷摸摸,不能被长姐和001知晓。 若是知道连长兄都这般束手无策病急乱投医,大家哪里还有精神支柱,只怕早就全都撑不住了。 “长兄,柳折枝不知道,我没跟他说。” 墨宴试着传音给柳故棠,不知道长兄能不能听到,只说了这一句,没有多解释。 柳折枝不知道他的长兄曾抱着他只神魂剩下一丝气息的尸身,在这神宫废墟之中求神拜佛,如何重伤都不肯弯一下脊背的人,抱着幼弟泪如雨下,对着天命跪地俯首。 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柳故棠一夜白头,这世上除了柳故棠本人,只有墨宴知道。 是因为天命不曾答应救柳折枝。 柳故棠跪了一夜,没能为幼弟求来天命眷顾,也知道再如何乞求都不会有结果,不得不接受自己救不了幼弟的现实,悲痛欲绝,一夜白头。 “算是你我之间的秘密。”柳故棠语气平静的回了一句,指尖轻轻在他头顶摸了摸,“日后你我互相收敛,你当着我的面对折枝收敛些,我也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没规矩的遇上最克己复礼的,两个人暗戳戳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多年,终究是以柳故棠这个长辈主动讲和结束,开始尝试和平相处。 墨宴知道自己是沾了柳折枝的光被爱屋及乌,但长兄突然对他如此亲昵,还摸他的头,着实让他吓得不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整条蛇都激动得发抖。 他娘的!这是老子可以有的待遇? 以后就能当着长兄的面跟柳折枝亲亲贴贴了? “对对对,秘密,这就是只有我跟长兄知道的秘密,就算是柳折枝亲自问,我把嘴缝上都不可能跟他说!长兄你放心,我嘴最严了!” 408.柳折枝咬我就是爱我! 柳折枝不在的时候,这整个神宫都没有什么人气,大家都忙着做自己的事等他醒,连神兽们都整日盼着望着,满心都是等主人苏醒。 即便如今柳折枝只是婴儿形态,还封印了记忆要慢慢养大,整个神宫也跟着肉眼可见的热闹起来。 柳故棠养孩子确实是有经验的,光是听说时柳容音根本没当回事,直到看见柳故棠坐在神座上拿着001弄来的奶瓶,混了灵脉化成的泉水给柳折枝喂他自己的血。 不容亵渎的神座,高不可攀的神尊,无论是抱孩子的姿势还是用奶瓶的手法,看着都不像是长兄养幼弟,当真应了那句长兄如父。 再看缠在柳折枝身上的墨宴,蛇头前方丹药和各种灵植灵果无穷无尽似的,吃完一颗便自动续上,也就是他与柳故棠没有血脉相连,否则估计也能被架个奶瓶喂血。 从前柳折枝身子弱就是因为伤了根基迟迟养不好,如今柳故棠未雨绸缪,还不知这具身体养大会如何,便先用自己的血喂养,下定决心一定要养一个身体康健的幼弟出来。 那么小的婴儿能懂什么,吃吃喝喝也不老实,手里胡乱抓着柳故棠一缕白发,他力气大了给扯下几根拿着玩,柳故棠也只是眼神宠溺的任由他闹。 “那个……故棠。”这样的柳故棠看着实在有点吓人,那股子良家人夫感太强了,柳容音看得眼皮直跳,“要不我来喂折枝吧,你那还有一堆事务没处理。” 柳浮川在旁边疯狂点头。 长兄霸占枝枝不肯给他养,堆积那么多事务弄不好最后都要扔给他。 再说了,这些事他也会,他还比长兄性子温和,枝枝肯定会更喜欢跟他玩。 俩人一左一右满眼期待的等着柳故棠放手,柳故棠却果断摇头,不仅不给,还抱得更严实了,“折枝还小,等养大了些再让你们抱,此时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言外之意便是不放心这两个不靠谱的去养柳折枝,生怕他们把孩子给教坏了。 柳浮川就不用说了,那就是个全自动惹祸机,孩子交给他放心不了一点,至于柳容音……看墨宴满嘴他娘的就知道,跟这位长姐简直一脉相承,都是从小跟在长姐身边学的。 这都不是柳故棠自己评价的,而是001这个系统都看出来了,碎碎念说给柳故棠听的。 而且对于这件事,墨宴的态度和柳故棠出奇一致,发现长姐想偷偷伸手摸一摸柳折枝,他吓得丹药都不吃了,蛇尾立刻扫过去推开了长姐的手,嘶嘶嘶吐信子不让碰。 别把柳折枝给我碰坏了! 除了长兄,谁养他我都不放心!就长兄一个靠谱的! 柳容音的沉默震耳欲聋,最后朝他翻了个白眼,“你个忘恩负义的兔崽子!当年连你都是老娘养过的!” 墨宴:就是因为你乱养我,我才不敢让你养柳折枝! 很难想象柳折枝要是满嘴老娘或者他娘的得是个什么场面,墨宴光是想想都两眼一黑的程度。 “不碰不碰,长兄你放心,我肯定是不会乱碰枝枝的。”柳浮川老老实实站在一边,越看软乎乎跟个小糯米团子似的幼弟越喜欢,趁机把自己的白发送过去,“枝枝,看这看这,我这也有,给你玩。” 他本来嗓音就是特别温柔的,不像柳故棠那样再怎么放柔都有点冷还特别正经,面对小孩子再刻意夹一夹,还真就把柳折枝的注意给吸引过来了,放开柳故棠的头发去抓他的。 “哎呀我们枝枝真聪明,真棒,还会抓头发。” 柳故棠是靠谱但少说多做的类型,只会行动上哄孩子,嘴上不太会,柳浮川却惯是会说的,又是笑又是夹着嗓子哄,没一会儿就哄得柳折枝朝他笑了一下。 “笑了笑了,长兄长姐你们看,枝枝朝我笑了哈哈哈哈……” 他是高兴了,可怜了墨宴现在没有人身也不能说话,在旁边急得团团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巴巴吐着蛇信子看。 恰好奶瓶被喝空了,柳故棠刚把奶瓶收起来,柳折枝的目光便落到了一直缠着他的黑蛇身上,盯着蛇头看了两眼,还没有蛇头大的小手晃晃悠悠伸过去,抓住了……蛇信子。 众人:??? 墨宴:!!! 别人或许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只以为是柳折枝现在太小了,被蛇信子勾起了好奇心,可这个动作在墨宴的记忆里简直不要太熟悉,被抓住的瞬间他整条蛇都僵住了,眼睛都有些发酸。 就算现在没有之前的记忆,只是一个小婴儿,柳折枝都会下意识这样亲近他! 柳折枝最爱的还是他! 柳折枝爱死他了,没有他根本活不下去! 他激动得身体发烫,被柳故棠及时发觉,无语又无奈的用灵力给他把温度降下去了。 “收敛些,别热到折枝。” 墨宴被抓着蛇信子没法点头,只能晃晃尾巴尖表示自己听到了,这么一动又把柳折枝的注意给吸引到了尾巴尖上,张着两只小手想要去够。 下一秒墨宴就主动把尾巴尖送到他手里,怕他拿不住还特别变小了一些。 柳折枝又笑了,不同于被柳浮川哄出来的笑,墨宴根本什么都不用说,柳折枝抱住他的尾巴尖就开始笑。 几个长辈看着这一幕,又是心疼两个人一路走来的不容易,又是有点不受控制的心里发酸,看墨宴的眼神都酸溜溜的。 “美死你了。”柳容音羡慕嫉妒的在蛇头上弹了一下,语气半是欣慰半是无奈,“我说什么来着,折枝对你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谁能争得过你啊,折枝的心全偏你那去了。” 嘿嘿那当然了! 柳折枝最爱我!最偏心我! 墨宴骄傲的昂起蛇头,还暗戳戳的瞥了长兄一眼,被柳故棠抓个正着,用头发丝想都知道这缺德孩子又是在争宠,抬手也往他脑袋上弹了一下。 “和平相处,别逼本座把你扔出去。” 蛇头讪讪的低下去,一下就老实了,不敢再争宠炫耀了,然而这还不算完,柳故棠威胁完又在他脑袋上动作不甚熟练的揉了两下,亲手捏着一颗灵果塞他嘴里了,“吃。”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在哄他,打一下就给个灵果,更别说还有那努力适应的揉一揉了。 爱屋及乌这四个字,当真是让柳故棠给做到了极致。 “嘶嘶嘶嘶!” 多谢长兄! 墨宴吞了灵果还道了谢,长兄对他这么好,他装也得把礼数装起来。 “装什么?”柳故棠毫不留情拆穿他,“你是什么人,我身为长兄还能不清楚?不必硬装。” 墨宴:…… 虽然这话让人尴尬得想死,但他不得不承认,长兄是真拿他当亲弟弟养,和弟妹完全不是一个标准了,不光不跟他强调礼数,还亲自告诉他以后不用硬装文雅有礼。 长兄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可就真不装了! 墨宴一下就精神了,一双竖瞳直勾勾盯着抱住他尾巴尖的柳折枝。 他娘的憋死老子了! 这是什么?奶乎乎的柳折枝!舔一口!吸溜吸溜! 这是什么?软乎乎的柳折枝!我舔我舔我舔舔舔,可爱死了! 几个长辈眼看他吐着信子跟个变态似的一直往柳折枝脸上舔,柳容音第一个忍不住了,上去就要把他拎起来,还没来得及抓住他,那粉粉嫩嫩的蛇信子突然一僵,紧接着整条蛇都开始抖。 再往前一看,蛇信子最前端被柳折枝嗷呜一口,咬得那叫一个准,还不是咬一下就松开,而是咬着不放。 墨宴一动不敢动,但蛇身不受控制的抖。 他娘的柳折枝亲我了!咬我蛇信子就是跟我亲亲!亲!使劲亲! 但是……疼!真有点疼!别给我把舌头咬掉了啊! 他再怎么疼都不忍心让柳折枝放开,最后还是柳故棠看不下去了,带着柳浮川合力哄得柳折枝松了口。 可就算已经放开了,墨宴的蛇信子一时半会儿也没能顺利收回去,歪着脑袋蛇信子搭在外面,看似还活着能喘气,实际好像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柳浮川和柳容音笑得直不起腰,柳故棠都被逗笑了,指尖溢出些许灵力包裹住他的蛇信子,帮忙缓了缓。 “折枝如今心性与孩童无异,你弄得他满脸湿漉漉,咬你都是轻的。” 墨宴蔫蔫的趴在柳折枝的小被子上,看着像是受教了,其实尾巴尖还在偷偷摸摸晃。 不可能!柳折枝那是在跟我亲近! 他怎么只咬我不咬别人?他就是爱我!他还这么小就想着跟我定亲!那根本不是牙印,那是柳折枝给我的定情信物! 本来就在不满他那一顿舔,他还敢晃尾巴,柳折枝抱着他的尾巴尖看了一会儿,低下头……嗷呜! 墨宴:!!! 这一口可一点没收着力气,再加上墨宴也在休养生息慢慢长大,护体灵力都没弄出来,实打实在尾巴尖上咬出了牙印,疼得墨宴疯狂吐信子。 “哈哈哈哈哈……” 柳浮川和柳容音快要笑死了,谁也不管他,最后又是柳故棠把他从柳折枝嘴里解救出来,无奈嘱咐,“你长些记性。” 墨宴老老实实点头。 知错了,但是不改! 柳折枝咬我一定是太爱我,不会说话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咬的!我愿意给他咬! 409.蛇蛇嘶嘶 柳故棠养孩子养得太金贵太全面,还给喂的全是好东西,不光墨宴的蛇身长得飞快,两日过去柳折枝都长大了好几圈,小手不光能抓住墨宴尾巴尖,连蛇身都能试着拿一拿了。 如今整个神宫头等大事就是养孩子,此事神界皆知,也没什么人敢来打扰柳故棠,都知道他把这个幼弟养得比养儿子还上心。 于是神尊和天道都待在神殿不出来,沉浸式养幼弟,只有柳容音偶尔去看看神兽们,有染月几人照顾神兽她也放心,每次都是匆匆看一眼再留下无数天材地宝和丹药,然后也一头钻进神殿不出来了。 一来二去闻修眼中的疑惑越积越多,最后实在没忍住,偷偷问染月,“听闻尊主缠着仙君不放,神尊养着仙君,那尊主他……不用我们养吗?” 都是修士,他声音再小旁边的岚幽也能听到,也就是青羽去找晚临玩了,不然都能笑话死他。 “闻护法,你家尊主都嫁入神宫了,难不成神尊还会趁着仙君没长大,把他赶回娘家不管他?”岚幽被这木头似的呆子逗得直摇头,“染月,你的八面玲珑也教给他一些吧,有一个墨宴做尊主就够丢人了,他们俩放在一起丢人,我都替你糟心。” 染月已经习惯了,举起手里那个精致的小酒瓶灌了一口酒,懒懒散散的摆摆手,“教不了,他和尊主……啧,我都不想说。” 一个呆得离谱,一个没皮没脸到处得罪人,这些年要是能改早就改了,估计一辈子都这样了,他能怎么办,带不动也得带啊。 俩人就当着闻修的面说闻修呆,闻修跟没听见一样,往染月身边一站,看染月下巴上沾了酒滴,熟练的掏出锦帕俯身小心的擦掉,还帮他理了理有些松垮的衣襟。 然后……沾了酒的锦帕又被如珍似宝的收回去了,那小心程度,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 那和墨宴一脉相承的痴汉样,岚幽看得表情相当一言难尽,“你们魔族怎么都不学好,木头桩子也能跟墨宴学成这样?” 呆子话不多,但行为总是大胆且让人无语,染月早就抗议过无数次了,可惜打不过闻修,闻言脸上慵懒的笑容僵了僵,很快又恢复如常,“跟你家那位一样,管不了,随便吧。” 提起青羽,岚幽那一脸看热闹的表情也差点裂开。 那可是位能哭能闹还格外会作的小祖宗,跟闻修那呆子难相处的程度不相上下,岚幽想要个名分一直没要来,如今一切尘埃落定,道侣一事还没个着落,岚幽都要愁死了。 “你与妖皇究竟何时合籍?”一直没动静的闻修突然看向岚幽,“这么久还没哄好,你当真努力哄了吗?” 岚幽被这一手暴击打得猝不及防,脸上淡淡的笑意彻底裂开。 他平日是不怎么跟这呆子交流的,还是跟染月这种聪明人说话更轻松,今日上下打量闻修一遍,眉头微皱,“本尊哄没哄好与你何干?” 闻修眸中的不满一闪而过,“染月说了,妖皇答应与你合籍,他才会愿意与我合籍。” 岚幽:“……”肩上的担子突然就重了一倍。 还是安心等墨宴好起来吧,此事不找墨宴出主意,估计近百年是难成了。 被寄予厚望的墨宴压根没想起来自己的恋爱脑小课堂,整日只知道陪柳折枝玩,蛇头蛇尾蛇信子,只要柳折枝想,他全能奉献出去。 由于他的毫无底线加上有事没事总喜欢舔柳折枝,即便柳故棠花了心思看着,他依旧被柳折枝给咬得身上一堆牙印。 柳故棠的一日简直不要太精彩,喂幼弟,喂蛇,哄幼弟,盯着幼弟别把蛇咬死了,盯着蛇别太激动把幼弟缠得喘不过气。 看着最高冷古板的人,养起孩子耐心简直多得离谱,柳浮川和柳容音光是看着墨宴瞎闹腾都想揍一顿,他倒好,每次都能情绪稳定的把墨宴从柳折枝口中解救下来,反手再喂墨宴两颗丹药。 “故棠啊。”又是一次墨宴把柳折枝舔得满脸湿漉漉,柳容音实在看不下去了,“折枝是封印了记忆要慢慢长大,墨宴他什么都记得,他就是在那跟着瞎闹腾,可不是什么没开灵智的小蛇。” 那蛇信子都要长折枝脸上了,再舔下去就给舔秃噜皮了! “小孩子玩闹罢了。”柳故棠淡定的用灵力把柳折枝脸上弄干净,顺手把墨宴被咬得收不回去的蛇信子塞回去,语气无奈,“再长大些便好了,往日折枝便是这般宠他,他也是习惯了,并非有意闹腾。” 就是故意闹腾忍不住想亲近柳折枝的墨宴:…… 长兄突然这么温柔太让人不适应了! 我可真该死啊!不能再给长兄增加养孩子的难度的,我努力忍忍…… 又是一日过去,大把的灵脉化作灵泉混着神尊的血喂给柳折枝,第二日柳折枝人还躺在摇篮里,一睁眼就抱着墨宴的尾巴咿咿呀呀。 “蛇……呀……嗷?蛇蛇……嘶嘶……” 墨宴:!!! 听到声音的柳故棠:??? 短短几个字,几分钟后沉默了一屋子长辈。 好消息,弟弟会说话了。 坏消息,只会叫蛇蛇! “嘶嘶蛇蛇……蛇蛇嘶……” 柳折枝抱着蛇尾边说边笑,墨宴激动得一个劲吐信子,“嘶……嘶嘶嘶……嘶嘶……” 柳折枝没有蛇信子,看到他这样就开始跟着学,吐出舌头学得相当认真,“嘶……嘶嘶……” 柳故棠看得两眼一黑。 “嘶嘶嘶……” 一人一蛇还在那对着吐信子,柳容音的暴脾气直接炸了,对着蛇头就是一巴掌,“你他娘的别嘶了!折枝都跟你成蛇了!” 墨宴挨了揍才意识到自己教会了柳折枝什么,一双竖瞳都快瞪出来了,急得直晃脑袋。 那怎么办啊?这还能改过来吗? 长兄!长兄你说话啊! 他晃脑袋柳折枝也跟着学,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柳故棠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事事亲力亲为养幼弟,最后败在了一条蛇身上,把幼弟给养得跟着蛇什么都学,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么? “先分开养些日子吧。”柳故棠无奈宣布了自己一次养两个失败了,看了柳浮川一眼,柳浮川立刻会意。 “我来我来,弟妹这几日先跟着我。” 柳浮川说完就上手去拉墨宴,墨宴也配合着往出爬,生怕柳折枝真跟自己学成蛇了。 “蛇蛇……” 一只小手用力抓住他的尾巴尖,说什么也不肯让他走,“嘶嘶,蛇蛇嘶嘶嘶……” 虽然还不会说别的话,只会蛇蛇和嘶嘶嘶,但柳折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许墨宴走,不肯跟他的蛇蛇分开。 三人一蛇面面相觑,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让墨宴又缠回去了。 但从这日起墨宴就不敢再吐信子也不敢嘶嘶嘶了,能跟柳折枝玩,就是不出声,老老实实当陪玩加玩具。 两个孩子长得飞快,没多久就用不着柳故棠整日抱着了,夜里也没法睡在摇篮里,只能睡在柳故棠那。 柳折枝已经到了会爬的时候,把长兄当山坡攀爬,还带着他的蛇蛇,一人一蛇把那掌管神界的神尊衣袍爬得乱七八糟,还得揪着两缕白发当玩具。 见神殿内还亮着,柳浮川想着进来看看幼弟,一进门就看到这个场景,下巴都要惊掉了。 “长兄,你这……要不我替你带几日吧。” 闹腾成这样长兄还能忍着不动,怕是把一辈子的耐心都用在这了。 柳故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趴在他胸口一手蛇尾一手白发的柳折枝突然张张嘴,“长……长兄……兄呀……” 除了蛇蛇和嘶嘶嘶,这是柳折枝学会的第三句话,柳故棠和柳浮川皆是一愣,几秒过后柳故棠抬手在他头上轻轻摸了摸,“折枝说什么?再与长兄说一次可好?” 柳折枝放下头发抓住他一根手指,眨巴着大眼睛朝他笑,“长……长兄……” “我们枝枝真聪明,还有我呢,我是兄长。”柳浮川羡慕得眼红,凑过来低下头让他看清自己的脸,“枝枝,跟我学,兄、长,兄……唔……” 他还没教完,嘴就被柳故棠用灵力强行闭上了,柳浮川一脸懵。 “你若如此抢占先机,回头长姐定然饶不了你。” 柳浮川表情一僵,能张嘴也不敢再投机取巧的教幼弟叫兄长了,琢磨一会儿突然开口,“那就先教枝枝叫长姐。” 翌日一早,柳容音照顾着柳故棠这个小古板不会让女子入寝殿,早早等在寝殿外等着看弟弟,结果没看到柳故棠,反倒是柳浮川抱着柳折枝出来了。 “长……姐,长姐嘶嘶……” 短短四个字,柳容音直接愣在了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被送进自己怀里的弟弟,“他……折枝他是在叫我?” 柳浮川笑着点点头,“叫长姐自然是在叫你。” 墨宴也在旁边跟着点头。 谁都没说昨夜兄弟俩是怎么对着柳折枝教了许久才教会,柳故棠出来后还一本正经道:“昨夜折枝便对着我叫长姐。” “真的?”柳容音又惊又喜,抱着柳折枝一连亲了好几口,再不拘小节的豪放性子,如今对着弟弟也把声音给夹起来了,“不愧是我的宝贝弟弟,谁家弟弟这么可爱这么聪明这么好看啊?我家的么么么……” 她在那亲柳折枝,柳故棠和柳浮川却忍不住把目光移到了墨宴身上,因为这一幕似曾相识,要是没记错,以前柳折枝亲墨宴也是这么亲的。 三个男人此刻默契达到了顶峰,都不用两位兄长问,墨宴自己就点头了。 就是这么亲的!柳折枝以前养我的时候也喜欢这么亲我! 空气都安静了,三人对着柳容音都有些哭笑不得。 原以为长姐的性子和柳折枝是完全不同的,不曾想只是时机不对,如今时机对了,两人的反应简直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姐弟。 410.最喜欢蛇蛇 从前柳折枝根本没有童年,甚至在长大的时候连长姐的面都没见过,只是一个人待在花里慢慢长大,最多就是听墨宴跟他絮絮叨叨没话找话,后来墨宴还被天道给取代了。 这件事长辈们都知道,包括墨宴也是没有童年的,所以如今从头开始养他们,有柳故棠带头,整个神宫都快成了柳折枝和墨宴的童年体验基地。 柳折枝肯定是孩童心性的,墨宴却是带着全部记忆,但是也不会影响什么,因为他不要脸,仗着柳故棠如今也宠他,硬是厚着脸皮装无知小蛇。 今日轮到柳容音带孩子,柳故棠和柳浮川一个是神尊一个是天道,不可能整日守着他们,剩下柳容音一个人,刚开始是一切都顺利的,就算柳折枝变小了也不是个闹腾性子,直到墨宴开始发力。 不过是放个奶瓶的功夫,再回头发现墨宴用蛇尾卷着逗弄柳折枝的拨浪鼓给拆了,柳容音都懵了。 “你把拨浪鼓给老娘放下!那是玩的不是拆的!” 听到吼声,墨宴急急忙忙试图把拨浪鼓还原,结果一激动力气用大了,直接把那两个当鼓槌的小珠子给捏扁了。 墨宴:??! 柳容音:…… 柳折枝:“鼓……鼓没……啊呀?” 玩得好好的玩具突然就坏了,小折枝的世界里还没有什么东西坏掉的概念,只知道自己没得玩了,睁着大眼睛一脸懵,那表情跟天塌了没什么区别。 柳故棠给的玩具都是他自己亲手做的,材质是顶级的神器标准,根本不可能用灵力修复,就得靠一双手硬修。 问题是柳容音那性子做不来这些精巧的活,一人一蛇加一个小娃娃,沉默震耳欲聋。 五秒过后,柳容音的怒吼响彻整个神殿,“墨宴你个杀千刀的王八蛋!老娘今日不揍你就他娘的不叫柳容音!!!” 这是从柳折枝变回婴儿后墨宴第一次离开他没缠着,因为再缠就要变成蛇饼了,柳容音一巴掌能拍死他。 柳折枝被放在软塌上,好奇的看长姐追着蛇蛇满殿跑,蛇蛇慌忙逃窜还不小心撞上了椅子,脑袋晃晃悠悠像是晕了,整条蛇都爬得乱七八糟,最后更是在地上直接变成滚的了,滚到桌子底下才幸免于难。 柳容音叉着腰站在桌边都让他气笑了,“老娘数到三,你他娘的再不出来,别怪老娘用灵力了!” 墨宴知道这回是真完了,免不了一顿揍,正准备爬出去争取宽大处理,软塌上突然传来柳折枝的咿咿呀呀,“娘……唔呀……老娘呀……” 恰好柳故棠带着柳浮川忙完正事赶紧回来看幼弟,一进门就听到这句,兄弟俩表情一模一样,从震惊到不可置信再到怀疑人生,最后看柳容音的眼神充满了无奈。 “不是,故棠,这个是意外!”意识到不对,柳容音先发制人想解释,“我刚才是被气……” “长姐。”柳故棠没让她说完,直接做了决定,“日后还是我与浮川来带折枝吧,你在旁边陪着便是,不必亲自带,免得长姐劳累。” 柳故棠说话一向如此体面,但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根本不是怕柳容音劳累,而是柳容音惨被剥夺弟弟的抚养权。 不然谁也保证不了以后柳折枝会不会学得满嘴老娘和他娘的,现在的柳折枝连一条蛇的嘶嘶都学,更别说这些人话了。 “这个……”柳容音还想说点什么,可看到柳故棠熟练抱起柳折枝哄,另一只手还在给修拨浪鼓,最后愣是没好意思开口。 这是真的专业,养孩子这方面她服了,没人能比柳故棠更会养。 柳折枝根本不懂这些长辈再说什么,他从有意识蛇蛇就缠在他身上,现在蛇蛇一直不回来,他都有点着急了,朝着墨宴的方向努力伸手。 “蛇蛇……娘……蛇他娘……的……” 神殿内瞬间安静的诡异,几秒过后三个长辈有一个算一个,全笑出了声,连柳故棠都没忍住,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往日都是墨宴骂这个骂那个,这下好了,柳折枝刚学会了这句,直接拿来无意识的把墨宴给骂了,这报应着实太好笑了些。 大家都在笑,只有墨宴被骂得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猛地抬起蛇头看向柳折枝,一脸期待。 要不再骂一句呢?还挺好听。 不愧是柳折枝,骂娘都这么好听! 可惜柳折枝被交到了柳故棠手里,那般克己复礼的人可养不出会骂娘的孩子,柳折枝只说了这么一回,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至于被弄坏的拨浪鼓,柳故棠不仅给修好了,还花了些功夫多做了一个,给墨宴的时候耐心嘱咐,“你玩你自己的,拆了还是吃了都好,莫要抢折枝的。” 由于墨宴太能惹祸,从这日起柳故棠不管给柳折枝什么玩具,都给墨宴也做一份,看得柳容音都直翻白眼。 “折枝还那么小,有的蛇非要跟他抢,等折枝以后长大了,看他怎么邦邦你。” 墨宴不以为意,甚至还期待的晃了晃尾巴尖。 邦邦好啊,老子就喜欢邦邦! 一人一蛇在柳故棠手里也没别的,就是宠,随便他们闹腾。 可这宠孩子没底线的神尊在外面处理神界事务比从前还要严苛,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几日就让整个神界焕然一新,不少人暗中不满,却都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听令。 绝对的武力压制面前根本不存在有人敢有二心,柳折枝是发自内心的仁爱,他却是奉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凡是神族中人尽数为守护苍生出一份力,否则便是神族除名,再不得享受寿与天齐的优待。 从前这般规矩自然是无法实现,但方便就方便在柳浮川是天道,天道法则之下,想让谁失了神族的身份可太容易了。 神尊与天道,当年是分而治之,如今却是一同掌天下,太多事都比柳折枝当年容易了,天时地利人和,柳故棠和柳浮川占得彻彻底底,根本不给外人半点忤逆的机会。 外面的事顺了心,两人回了神宫便更有时间养幼弟了,又一日轮到柳浮川带孩子,刚好碰上柳折枝体内灵气积攒足够多,他眼看着怀里小糯米团子似的幼弟眨眼间便长大到了五六岁的模样。 “蛇蛇……”柳折枝自己愣住了,根本没适应突然长大的身体,甚至有点慌,下意识抓紧了缠着自己的蛇蛇,另一只手去往柳浮川脖子上抱,“兄长,变大了,我……手怎么大了?” 他惊奇的看着自己大了好几圈的手,柳浮川却根本注意不到那些了,满心都是幼弟主动抱自己的欢喜,趁着柳故棠和柳容音都不在,还低下头偷偷在幼弟小脸上亲了一口。 “我们枝枝是长大了,以后还会长得更大,像兄长这样。” “像兄长这样……”柳折枝懵懵懂懂的重复了一遍,声音软软的,人也乖得不行,把柳浮川可爱得心都要化了。 “枝枝,跟兄长学,你说……我最喜欢兄长。” “我最喜欢……”柳折枝下意识跟着说,可说到一半突然看向了自己抓着尾巴尖的黑蛇,犹豫片刻当场改口,“最喜欢蛇蛇。” 墨宴:!!! 柳浮川:??? “嘶嘶嘶……”墨宴高兴得又开始吐信子去舔柳折枝,被抓住蛇信子还在那傻乐。 对对对,就是这样,柳折枝最喜欢我!最爱我! 柳折枝说的喜欢跟柳浮川提的根本不是一个意思,但他也不可能跟墨宴去抢这种事,只能换了个说法,“那枝枝说……我最喜欢兄长带……长兄?!” 夹带私货被抓个正着,柳浮川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长兄,都给吓破音了,要不是怀里还抱着柳折枝,刚才看见长兄他能直接跪那。 气氛一时间尴尬又危险,柳浮川紧张得吞了吞口水,平时在外面是说一不二的天道,见到长兄就完了,永远长不大似的,又能惹祸又能闹腾。 “哈哈哈长兄你来得正好,我们枝枝长大了,他说他最喜欢长兄带他。” 柳故棠没出声,只给了他一个死亡凝视,正要从他手里把柳折枝接过来,还没来得及伸手,柳折枝就在柳浮川怀里先朝他伸手了。 “长兄……长兄抱,抱我和蛇蛇。” 婴儿时期就是柳故棠抱他最多,他自然对柳故棠的气息最熟悉,更何况都是柳故棠用血喂他,看见长兄比看见兄长亲近多了,张着两只小手拼命往柳故棠那够,够不到还有点着急,小短腿扑腾了好几下。 柳浮川看得酸溜溜的,但也没办法,他压根抢不过长兄,争宠失败只能认怂放手。 “折枝。”柳故棠伸手把柳折枝和墨宴抱回怀里,刚抱住就被柳折枝搂住了脖子,亲昵得让他都有点不适应,身体僵了一会儿才缓缓放松下来,轻轻在柳折枝头顶摸了摸。 摸完停顿一下,同一只手又摸了摸蛇头,不偏不倚。 “蛇蛇……可爱。”柳折枝也跟着去摸蛇头,还低下头亲了一口。 不等墨宴吐信子,他又抬头去看柳故棠,语气疑惑,“长兄怎么不亲?”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右脸,“兄长亲这里,长兄也要。” 柳故棠眼底的震惊一闪而过,下意识看向柳浮川,柳浮川后背一凉,扭过头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长兄,腿也默默往后退了两步,随时准备跑。 不过最后柳故棠也没揍他,因为怀里的幼弟还保持着要亲的动作,柳故棠与弟弟们没做过这般亲昵的事,动作格外僵硬的低头去亲,只轻轻贴一下便退开了。 他再看向墨宴,一人一蛇对视着,眼底是同样的挣扎。 柳故棠:亲折枝还好,但人去亲蛇着实是……这要如何下得去嘴?即便是当弟弟养,他辈分上也是弟妹,理当避嫌…… 墨宴:长兄不会要亲我吧?不用这么雨露均沾啊!我只给柳折枝亲!完了,天塌了,我要怎么拒绝长兄,他娘的我不敢啊! 一分钟后,一人一蛇十分默契的同时移开眼,假装无事发生。 柳故棠逗弄柳折枝好像很忙的样子。 墨宴一会儿盘起来一会儿吐信子,装得比他还忙。 围观全程的柳浮川想笑又不敢笑,憋得相当辛苦,脸都憋红了也没忍住,最后表面一本正经,身体却笑得直抖,愣是把自己笑成了震动的。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10-420 411.我是蛇呀,长大就有尾巴啦 五六岁的小孩子正是闹腾的时候,就算是柳故棠还想整日抱着不撒手,柳折枝自己也待不住了,开始想自己在地上跑。 虽然是从婴儿开始长大,但他也是和正常婴儿并不完全一样的,身体长大,身上穿着的衣服都跟着变大,周身全是最为纯净的灵力和天地本源之力,牙齿和头发都不存在慢慢长,婴儿的时候只是有一点,现在牙齿整整齐齐,头发也长得要去发带束起来了。 这就难住了柳浮川,想帮忙换身新做的衣服,却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不小心刮到了他的头发,被他低头对着手就是嗷呜一口。 “哎……”柳浮川被咬懵了。 之前他咬墨宴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是墨宴现在太弱,护体灵力不能用,万万没想到,根本不是弱,是柳折枝这一口连护体灵力都能咬穿,实打实给咬出了一排牙印,也不知道是本身如此还是柳故棠用天材地宝和血给养的。 “枝枝,我的乖乖枝枝呀,你跟谁学的咬人啊?怎么这么习惯咬人呢?” 疼一下没什么,但柳浮川最关心的是幼弟怎么养成了这个习惯。 “因为……”柳折枝白净的小脸上写满了迷茫,“因为我是蛇呀,蛇都是咬人的,但我没有尾巴,我……嗯……还要长大,长大就有尾巴啦。” 说完捏了捏趴在肩头的墨宴,重点揉了揉尾巴尖,意思相当明显,他现在缺了一条这样的蛇尾。 柳浮川:??? 墨宴:??! 养孩子刚养了一个月,三个长辈就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暴击,把孩子跟蛇放在一起养,现在幼弟以为他自己也是条蛇! 难怪之前学嘶嘶嘶,现在又喜欢咬人,敢情认知都给养错了,这都不是一个物种了。 趁着柳折枝睡着,长辈们聚在一起商量该怎么办,墨宴盘在一边头都不敢抬,生怕自己被群殴。 他也不想让柳折枝出现这种问题啊!他只负责陪玩陪着长大,可没教长蛇尾和咬人! 他娘的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让老子摊上了! 不对不对,柳折枝聪明好学,柳折枝好,我……我是蛇,我也好,是蛇尾坏!教坏了柳折枝! 对对对,就是这样,跟老子有什么关系,柳折枝更不可能有错,都是蛇尾的问题! 他连话都不会说,却自己把锅甩得明明白白,还自己咬了一口自己的尾巴尖泄愤。 让你教坏柳折枝,老子咬死你! “莫要胡闹。”柳故棠看到这一幕,手动帮他把蛇尾从嘴里揪出来了,“即便你咬掉了尾巴,折枝回头也一样想长蛇尾,当务之急是让折枝意识到他与你不同,不是与蛇养在一处他便也是蛇。” 他是在跟墨宴说话,柳浮川却因此受到了启发,“长兄,不如……让枝枝出门多见见人?我记得有许多小神兽也来了,化作人身年纪与折枝相仿的应当不少。” 这些日子柳折枝就没出过神殿,神殿有神座在,内里灵气最为纯净,也是最接近天地本源之力的,柳故棠一直怕幼弟出去了接触到的灵气不够纯净,万一对身子有什么影响就糟了。 毕竟当年柳折枝是在花苞里长大的,几乎等同于从小到大都被天地本源之力包裹。 “出去走走也好。”柳容音若有所思,“虽说最好的环境是神殿,但折枝重新开始,未必愿意和从前一样不食人间烟火。” 他们是有条件把柳折枝养得高高在上不染凡尘,但按之前柳折枝一直在体验人间疾苦,还宁死不肯放手凡尘,一定要与墨宴在一起的情况来看,柳折枝自己应该也是想活得鲜活又有人气的。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从前枝枝哪会跟我们这样亲昵,抱一下都是极限了,更别说主动要抱还会要我们亲了。” 柳浮川语气笃定,“长兄,我们把门打开让枝枝自己选,如果他想走出去,那就……让他潇洒恣意随心所欲的活一回吧。” 原本是在商量如果教导幼弟,现在倒好,变成他们俩在这劝自己了,柳故棠那种发自内心的无语溢于言表,语气无奈,“我不让折枝出去是怕他接触的灵气不够纯粹,影响成长或者日后身子不好,并非是要让他活得古板守礼。” 他知道他自己活得太古板,但他生来性子如此,就算幼弟从前与他像,他也不至于要求幼弟还和从前一样。 “我何时苛求过折枝什么?你们……”后面的话柳故棠没说完,因为已经放弃跟他们沟通了,自己在他们眼里好像跟迂腐的老学究没什么区别,简直荒谬至极。 柳浮川和柳容音对视一眼,眼里是如出一辙的尴尬和偷笑,谁都没再出声。 养孩子就指望柳故棠了,现在根本没人敢惹他,毕竟他们俩不如柳故棠靠谱有经验。 “你觉得如何?”一片安静中,柳故棠指尖轻轻按上旁边盘着装死的黑蛇脑袋,“若你也觉得此法可行,便点点头。” 话音还没落,蛇头就疯狂上下来回动,点头如捣蒜。 让柳折枝自己选多好啊,以前被责任束缚,现在什么都不用管不用顾虑,就让他自己选要怎么活!我可太同意了! 大家一致认为此法可行,最后柳故棠亲手打开了神殿大门,等柳折枝一睡醒,发现这个世界不止是神殿这么大,外面还有光照进来,想都没想就迈着小短腿跑出去了。 三个长辈跟在他身侧,柳折枝张着胳膊朝着外面的阳光跑去,肩上盘着他最爱的蛇蛇,跑到阳光下还回头朝长辈们笑,“长兄,长姐,兄长,我带蛇蛇出去,去玩。” “好。” “枝枝去吧。” “去玩吧。” 五六岁的小折枝,身上衣袍是长兄亲手炼制的法袍,腰间玉佩和头上的发带是长姐炼的神器,脚上穿的步云靴是兄长以天道法则之力融了雷云而制,带着长辈的守护和宠爱,身边有他的蛇蛇陪伴,无忧无虑的跑向了属于他的新生。 “真好啊。”001落在柳故棠肩头,看着柳折枝的背影嗓音有些哽咽,“主人这样真好……” 他说不出好在哪里,哪里都好,这一幕真的太美好了,就算他是系统都忍不住高兴得想哭。 又是这样以小毛团的样子出现,柳故棠现在已经放弃让他像个人了,指尖轻轻在他勉强算是眼睛的位置摩挲两下,没感受到有湿痕便收回来了。 “有什么话晚些时候再说,你先去追折枝。” 001正感动呢,闻言一愣,“追主人干嘛?主人现在正是应该享受自由的时候,你要把主人找回来?” “是让你追上去。”他总是听人说话抓不住重点,柳故棠已经习惯了,耐心解释,“你此刻追上去,便还是折枝的第一个毛茸茸,否则他见了这满神宫的神兽,只怕……” “我的天!”001没听他说完就飞出去了,边追边怒吼,“他娘的都给我让让!我才是主人的第一个毛茸茸啊啊啊啊!” 那一声他娘的一出来,柳故棠表情僵了僵,下意识看向旁边的柳容音。 001是跟墨宴学的,墨宴是跟这位长姐学的,至于这位长姐……管不了,他根本管不了,也不敢管。 “啊……哈哈哈……”柳容音自己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摸摸鼻子干笑两声,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了,这辈子第一次不敢看谁。 “罢了。”柳故棠轻声叹息,“顺其自然便好。” 万幸幼弟没有交给长姐养,没有学得张嘴就骂娘,否则即便是长姐,他也是一定要管一管的,必须从根源全给改过来。 过了几秒,柳故棠又看向了柳浮川,眉头微皱,“你……” “长兄放心,我肯定是不会学的。”柳浮川嘿嘿一笑,“那么说话不成体统。” 也一定会被长兄打死。 看似是柳故棠一人养了两个孩子,实际却是养了五个,每一个都放心不了一点。 不过如今自然是养幼弟最要紧,他用神识查探了一番幼弟跑去哪里了,直接瞬移跟了过去,倒也不是要阻拦什么,只是跟着照看,免得摔了累了或者有什么磕碰。 他本意是好的,可找到柳折枝时看到的却是让他后悔此刻前来的一幕。 柳折枝左肩是墨宴,右肩是001,黑蛇和白色的小毛团互不相让,一个疯狂朝对方吐信子,一个炸了毛。 “嘶嘶嘶嘶嘶嘶!” 别跟老子争宠! “我才是主人的毛茸茸!我有毛你没有!” “我们一人一边,你做人不能那么自私!你现在打不过我,再跟我嘶嘶抢地盘我就揍你了!”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老子是你爹!他娘的不孝子敢跟爹争宠! 墨宴能听懂001说什么,001却听不懂墨宴在嘶什么,但以他对墨宴的了解,那绝对是在骂他,于是一蛇一系统就算语言不通也在柳折枝肩头吵翻了天。 柳折枝才刚长到这么大,昨日还是小婴儿呢,哪能处理得了这种事,刚好察觉到了长兄的气息,立刻看过去。 他这么一转头,墨宴和001也发觉柳故棠来了,也跟着一起看。 “柳故棠你来评评理!他不让我跟主人待在一起!” “嘶嘶嘶嘶嘶嘶嘶!” 长兄你说句话啊! 一人一蛇一系统,三个小不点,一个眼巴巴的等着长兄帮忙,两个气愤的等着评理,柳故棠僵在原地,恨不得时光倒回,十分想收回腿当自己没来过。 可他刚要动,柳折枝就小鸟归巢似的朝他跑过来了,因为太小只能抱到他的腿,抱住后仰着头奶乎乎的叫他,“长兄你来啦,长兄抱……” 柳故棠心都要被叫化了,立刻把幼弟抱起来。 没什么需要后悔的,我来得正好,虽然不好处理,但费些力气挨个哄一哄倒也没有多难。 412.蛇蛇亲亲,乖蛇蛇 墨宴和001闹起来对柳故棠来说很好调解,但如果代入身份,弟妹和自己的道侣在争幼弟的宠,那这种事就算是情绪稳定的神尊也难搞定。 蛇和系统已经吵得不可开交,甚至隐隐有要动手的意思,而且还都是在幼弟肩头,柳故棠真怕他们动手把柳折枝给伤了。 “长兄……长兄说,我不会。”柳折枝被长兄抱在怀里,一点不为难了,觉得长兄无所不能,特别笃定长兄可以解决,“长兄说,就好啦。” 又乖又软还奶乎乎满眼依赖的小折枝,这冲击力没人能抵抗得了,柳故棠原本还在犹豫要如何调解,听他说完当场用灵力把墨宴和001分开了,全给悬在空中防止打架,然后挨个传音。 “他是长嫂,还不是人,听不懂人话,你别与他计较。” “按辈分他是你弟妹,现在连人话都不会说,你与一条蛇计较什么。” 说完才去哄柳折枝,“折枝放心,长兄会处理好,长兄带你去找你的同龄人玩,可好?” “好呀。”柳折枝开心的搂住他的脖子,“长兄带我去找人玩,我跟他们一起……一起长尾巴,变蛇蛇。” 柳故棠:…… “折枝,你与长兄一样,都是人,人长不出尾巴也变不了蛇。” 柳折枝疑惑的眨巴眨巴眼睛,“那……那我努力帮长兄,我帮长兄长尾巴。” “哈哈哈哈哈哈哈……”001直接笑出了声,都快笑死了,哪还有心思跟墨宴吵,目光一个劲往柳故棠身后盯,“你快长啊,主人让你长尾巴呢,你一个神尊变出尾巴很难吗?” 本来就解释不清了,他还在这捣乱,柳故棠心累的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直接把他扔回了系统总局。 “你先回去休息,等我哄好折枝你再来闹腾。” 现在是幼弟觉得自己是蛇,别回头跟系统相处久了又觉得自己是系统。 “毛茸茸呢?”小毛团突然消失,柳折枝好奇的找了一圈,“没了呀……唰的一下不见啦,长兄,不见啦。” “长兄没有不见,长兄在呢,他回去有自己的事要忙,长兄陪你玩。” 柳故棠稳稳当当的抱着他,情绪也一样稳定,发现墨宴自从柳折枝提到尾巴就开始装死也没戳破,依旧耐心的纠正。 “你的蛇蛇是蛇,折枝与长姐和我,还有你的兄长都是人,人是不能变成蛇的,长大了也不会有蛇尾,折枝可能听懂?” 柳折枝表情越发迷茫,“听……嗯……懂……不懂,折枝不知道,折枝是蛇,蛇蛇也是蛇” 不光说,还边说边拍着自己的胸脯,“折枝是蛇蛇呀。” 他自己叫自己折枝,柳故棠被萌得说不出话了,最后只剩无奈摇头。 无妨,慢慢教导便是。 墨宴也快被可爱死了,但他不敢吱声,脑袋都快缩进身子里了,罪魁祸首对改变了柳折枝认知这件事相当心虚。 “折枝是蛇蛇,枝枝也是蛇蛇,长兄也要长尾巴。” 小折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口小奶音不断说着他自己的理解,试图跟长兄交流。 “长兄……长兄不怕,折枝长出尾巴就帮……就分给长兄,长兄会好起来哒!” 墨宴已经被可爱到开始打滚了,柳故棠也没忍住,笑着在他小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动作比第一次熟练了些,“折枝聪明又孝顺,甚好。” 他是要带柳折枝去找玩伴,神兽们前来救主,连刚出生的小神兽都带来了,准备宁可搭上全族性命也一定要救活柳折枝,是以如今神宫之中多小的神兽都有。 下到襁褓之中,上到刚刚及冠,柳折枝慢慢长大这些时日都会有同龄的玩伴。 其实神族也有小孩子,但有时候人心远不如这些神兽纯粹,柳故棠信不过,比起那些不确定的人性,他更愿意相信这些神兽。 虽说非我族类,但个个忠心护主,知恩图报。 柳容音只负责安排了住处,偶尔来看望,她自己也要养伤,剩下的都是闻修几人细心照顾这些神兽,各族住处相邻,时常聚在一处。 今日柳故棠来得巧,刚好是各个族中小辈们在一起玩闹,嬉闹声把他引来,靠近时看到便是一群小孩子跑跑跳跳,结果等他带着柳折枝站定在一旁,那些小神兽全愣住了。 “这……这是神尊吗?” “是,神尊抱着的肯定是主人,主人与道侣一起长大,肩上的黑蛇绝不会错!” “快快快,都变回去,主人最喜欢毛茸茸,都变回本体!”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柳故棠根本来不及阻拦,一大群小孩子就这么当着柳折枝的面纷纷化做神兽本体。 羽翼未丰但慌忙去摘尾羽想送礼的小凤凰,拼命展示满身毛绒的小麒麟,带着九条蓬松大尾巴的九尾狐…… 这场面柳折枝第一次见,脸上见到同龄人的笑容逐渐变成了快要惊掉下巴的震惊,不多时又变成了好奇和兴奋。 “毛茸茸,好多毛茸茸!” 投其所好果然有用,小神兽们都激动坏了,立刻行了大礼,“拜见主人!拜见神尊!” 柳折枝也高兴极了,“毛茸茸,会说话,人……人都变,人都是毛茸茸变哒!” 柳故棠的沉默震耳欲聋。 原本是带幼弟来改变错误认知,现在好了,幼弟不仅觉得他自己是蛇,还觉得所有人都是毛茸茸变的…… “长兄,我想跟他们,毛茸茸,玩。” 墨宴也两眼一黑。 完了,柳折枝又有毛茸茸了,刚斗走一个逆子,现在又是满神宫的神兽! 他娘的!等老子养好伤一定马上就变毛…… “带着蛇蛇,蛇蛇一起,最喜欢蛇蛇,不能……不能丢。” 柳折枝一句话,刚破防的蛇瞬间晃悠起尾巴尖,从他肩头爬下去,变大一点往他手臂上一缠,一双竖瞳直勾勾的盯着他,乖得不行。 “好。”柳故棠点点头,“折枝带他去吧,小心些,别摔了。” 这完全是多虑了,别说是有墨宴在不可能让柳折枝摔了,就是那些小神兽也不可能让主人有半点闪失,几乎是柳故棠刚答应,一群毛茸茸便小心翼翼的凑过来,簇拥着被从怀里放下的主人。 柳折枝脚都来不及沾到地面,就被这些毛茸茸给抬起来了。 小凤凰让他坐在自己背上,小麒麟也抢着驼他,还有许多闻讯赶来陪主人玩,直接原身过来的小神兽,几分钟过后周围就都是毛茸茸了,柳折枝掉进了毛茸茸堆里,眼睛都看不过来。 “毛茸茸,都是毛茸茸,可爱,好摸!” 他在毛茸茸堆里连滚带爬,根本不担心自己会弄脏衣袍,下面全是毛茸茸拖着他,玩得不亦乐乎,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甚至有几只胆子大还心思活泛的小神兽变得半个手臂那么大,试探着凑到他手边给他抱。 这简直就是神兽版的毛绒玩具,柳折枝想都没想就抱起来了,刚抱在怀里摸两下就发现手臂上的蛇蛇不动了。 没事没事,只是抱一下,又不是带回去养。 老子眼不见为净,只要没看见,那柳折枝就没抱毛茸茸! 不生气不生气,不吃醋不吃醋,让柳折枝好好玩,他娘的老子怎么可能跟一群小孩一般见识! 老子才是正宫!再好摸的毛茸茸也不可能抢…… “给蛇蛇一个……一只……嗯……蛇蛇也抱。”柳折枝另一只手又抓起一只小狐狸,献宝似的送到蛇头面前,“我跟蛇蛇一样的,我一个,蛇蛇一个。” 他还不懂蛇蛇为什么不高兴,只以为是自己玩没有带蛇蛇,墨宴也明白他的意思,一时间心情相当复杂。 谁愿意抱这些毛茸茸啊,他是想让柳折枝抱他,只抱他,可柳折枝还太小了,根本不懂他在吃醋,真是愁死个蛇了。 柳故棠倒是能精准理解墨宴这个恋爱脑的意思,毕竟已经看惯了这个恋爱脑平时的争宠和对柳折枝的占有欲,正想试着与幼弟解释解释,突然看到柳折枝把怀里的小狐狸放下了。 “蛇蛇,不高兴,不抱。”柳折枝轻轻把缠在手臂上的蛇蛇拿下来,改成抱在怀里,“抱蛇蛇,不要不高兴,喜欢,最喜欢蛇蛇。” 面对柳折枝认真的话,还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墨宴僵硬的被他抱着,支起蛇头许久都忘了动作,险些哭出声。 根本没人教柳折枝这些,一直都是长辈们哄着柳折枝的,如今的柳折枝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人和蛇都分不清,却知道来哄他。 虽然记忆被封印了,但本能还在,柳折枝对他的偏爱是刻在骨子里的。 弱点,情意,偏爱,甚至性命……柳折枝把自己有的,全都毫无保留的给他了。 “蛇蛇……不哭……” 一条蛇是不会哭的,也不会有人看到他哭,可即便柳折枝什么都没看到,却还是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上了他的眼睛,依旧是奶声奶气,“蛇蛇,要开心,乖乖的蛇蛇。” 说着努力低下头在蛇蛇头顶亲了亲,“亲一下,开心的乖蛇蛇,亲亲。” 蛇蛇亲亲。 我的乖蛇蛇。 往日柳折枝最常哄他的话回响在脑海里,生离死别的时候墨宴没哭,知道柳折枝要跟他殉情,要与他融为一体的时候没哭,可现在这么几句幼稚的话和脑海中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生生把墨宴听得泪如雨下。 手臂长的小黑蛇低下头,把身体盘成一团,整条蛇都哭得直抖,却不肯被柳折枝看到,最后把蛇头押在了身子下面,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开心啊,当然开心了,老子高兴死了,还能跟柳折枝活着在一起,这谁能不高兴。 忍住,努力忍,老子一定能忍……他娘的你个破蛇别哭了! 没出息的东西!眼睛不会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老子的眼睛是用来看柳折枝的!不是用来哭的! 413.折枝聪明,聪明蛇蛇 蛇蛇一哭,小折枝都不想玩了,躺在毛茸茸堆里抱着蛇蛇,也不看别人,就低头盯着蛇蛇,时不时摸一下亲一亲,说的话和动作都幼稚又天真,可哄蛇蛇的流程却与从前一般无二。 墨宴自己看不到,柳故棠却在一旁透过如今的小折枝,看到了从前柳折枝对他的纵容和宠溺,看得直摇头。 旁的倒是不必担忧,他想怎么宠溺墨宴都行,就怕柳折枝心性如孩童,被墨宴给带歪了性子。 如今是分不清人与蛇,日后指不定还能被墨宴那不靠谱的弄出多少离谱的事。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很有必要,不过两日,柳折枝就有了新的奇怪想法,起因是墨宴像人一样立起来,变大之后和柳容音差不多高。 柳折枝一看,突然想起自己见过人变成毛茸茸,但没见过几位长辈是什么毛茸茸,当场晃悠着小手招呼柳故棠,“长兄,长兄呀,变毛茸茸,变回去,折枝要……要看长兄,还有长姐,兄长的毛茸茸。” 他已经意识到不是每个人都是蛇了,大家的本体是不一样的,就像那些陪他玩的神兽一样,变成人身看着都是人,但本体有凤凰有麒麟,是不同的。 柳故棠抱着他的手一僵,忙着和长姐比身高的墨宴愣是吓着了一根棍子,直挺挺的立在那,发觉自己惹祸后默默往长姐身后挪了挪,试图当自己不存在。 柳容音一脸无语的把他揪出来,“又是你他娘……又是你干的好事!好端端的装什么人!我现在都不敢乱说话,孩子要是教坏了,你小子得负全责!” 蛇蛇不敢吱声,蛇蛇害怕,蛇蛇委屈巴巴一边变小一边爬向柳折枝。 “不要……不要凶蛇蛇呀,长姐不要说。”柳浮川在旁边给墨宴用了个清洁术,蛇身一干净立刻被柳折枝抱在怀里,“蛇蛇是乖乖的,乖蛇蛇听话的,不要凶他。” 说完还低头亲了两口,“么么mua~” 柳容音:“……” 抬起头对上长姐略显无语的目光,柳折枝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果断回头亲上柳故棠的侧脸,“长兄么么。” 然后扑向柳容音,“长姐么么。” 最后转到柳浮川,“兄长么么。” 三个长辈一人给一个么么,但又不像亲墨宴那样说蛇蛇亲亲,既能一眼看出对蛇蛇的偏爱,又能对三个长辈一碗水端平。 从前最不会应付这些事的人,突然就这么会了,墨宴看着都觉得惊奇,甚至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其他人根本反应不过来,被柳折枝亲完就跟按了暂停键似的,全愣在原地不敢相信柳折枝这般主动与他们亲昵。 然后下一秒…… “折枝,想看。”柳折枝对着刚贿赂完的长辈们高兴的拍拍手,一脸期待,“变呀,毛茸茸,折枝想看。” 墨宴:“……”老子就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除了对他,柳折枝对别人根本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亲亲,果然是有目的。 “变……那个……”柳浮川不像长兄那么稳重古板,第一个反应过来,试探着看向长兄和长姐,“我们……变吗?” 他们三个随便拉出去一个,在外界都能翻天覆地了,如今在家里被幼弟逼着变毛茸茸,这着实离谱了些,他这个最豁得出去的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变。 让他变什么啊?龙?蛇?狐狸……怎么想怎么别扭,关键变完了可怎么办啊,在地上爬吗? 柳故棠和柳容音都让他给问沉默了。 这时候三个人脑回路高度统一,首先想到的都是变完了怎么办,一起在地上爬是不是有点太荒谬了。 一片沉默中,墨宴已经快笑死了,整条蛇都笑得一颤一颤的。 不会了吧?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这么有天赋的,人和蛇无缝切换! 我这么努力,柳折枝最爱我就对了! “怎么不变呀?”柳折枝没等到他们变回本体的毛茸茸,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表情疑惑,“折枝……不可以看吗?” 长兄平时看着挺严肃,长姐性子有些豪放不靠谱,就兄长总是笑着,温温柔柔还会声音特别好听的哄自己,这种时候柳折枝肯定找最好相处的长辈,对着柳浮川眨巴眨巴眼睛,“兄长,看呀,枝枝想看。” 三个人待在一起,他却只找柳浮川,柳故棠和柳容音危机感一下就上来了,一个硬着头皮,一个咬咬牙,当场开始变。 “变鲛人。” “来来来,跟老娘一起变狐狸,折枝喜欢毛茸茸。” 两道传音同时传进耳朵里,柳浮川眼看长兄变鲛人,长姐变狐狸,站在中间人麻了。 不是,这让我怎么变?我听谁的都不对啊! 短暂的怔愣过后,柳浮川摇身一变,原地多了一只白泽。 人情世故他可太懂了,这种时候听长兄长姐谁的都要惹祸,那就干脆谁都不听。 他想的很简单,枝枝喜欢素净的白色,白泽多白啊,枝枝肯定爱不释手。 巧的是另外两人也是考虑了柳折枝的喜好,柳容音就不用说了,柳折枝喜欢毛茸茸,九尾狐九条大尾巴,柳故棠却是有意弥补鲛人族没有小鲛人,柳折枝未曾摸到的遗憾。 柳折枝看看长兄下半身那条在阳光下绚丽多彩的鱼尾,看看长姐变成狐狸身后那九条晃晃悠悠的蓬松尾巴,再看看兄长好大一只白白的毛茸茸,惊得嘴都合不上了。 “哇……哇哦……” 原来长辈们都是不一样的毛茸茸,他可太好奇了,带着蛇蛇迈着小短腿最先奔向长兄,直接上手去摸自己从未摸过的鱼尾。 柳故棠身体僵硬着,下意识想躲,愣是靠毅力忍住了,连痒都没说一声。 “长兄,好大的尾巴,鳞片,好漂亮呀。”柳折枝兴奋又好奇,还招呼蛇蛇一起,“蛇蛇也摸摸,都摸摸,像蛇蛇,好滑。” 这是第一次,他说话墨宴没听,不仅不敢爬上长兄的鱼尾,还默默把自己给盘起来了。 这个就算了,我有几条命啊我这么作死! “蛇蛇不喜欢?我喜欢,我摸,抱抱摸。”柳折枝直接抱住了鱼尾,他都没有那条尾巴高,只能抱住一半,还嘴甜的夸夸,“长兄,漂亮,可爱呀。” 堂堂神尊这辈子没被人这么夸过,表情越发僵硬,耳朵微微泛红,根本想不通自己跟漂亮和可爱这两个词有什么关系,但是幼弟说的,也只能默认。 他实在是太惨了,柳容音感觉这小古板都快羞耻死了,一会儿弄不好容易一头撞死,晃悠着身后的大尾巴去吸引柳折枝,“折枝,来摸长姐的尾巴,毛茸茸才好摸。” 果然柳折枝被吸引了目光,放过鱼尾后走向她。 “长姐也漂亮,长姐……美,荔枝……嗯……天生丽质。” 这都是柳故棠教他的,他还太小了,这几日只忙着玩,未曾看过什么书,只在长兄口中听说过这些,柳故棠提到长姐特意跟他说过夸长姐要怎么夸,与他说女子大多都是爱美的。 柳容音笑得合不拢嘴,不太熟练的操控尾巴往他手里放,却意外的被他躲开了。 还没那尾巴大的柳折枝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忙不叠的摇头,“不可以呀,长姐,女子,不可以碰,女毛茸茸,不要摸,不合通……不成礼通。” 这一听就是柳故棠教的。 虽然柳容音自己不在乎这个,但她不得不承认,还是柳故棠会教导弟弟,自家长姐不介意,可神宫中那么多神兽都是女子,若柳折枝此刻仗着年纪小便都摸了个遍,日后回想起来只怕要自责又愧疚。 这不是迂腐,是尊重,这世道对女子总归没有男子那般百无忌禁,柳故棠虽然古板了些,但对女子极为尊重礼待,看平日里对她格外忍让便可窥知一二。 “是不合礼数,不成体统。”柳故棠在一旁耐心纠正,还不忘夸了一句,“折枝聪慧过人,只听了一回便牢记于心。” “不合礼数,不成体统。”柳折枝跟着重复了一遍,认真点头,“折枝,聪明,长兄说哒!” 然后又用手拍了拍趴在肩上的墨宴,轻轻拍在蛇头上,“还有,聪明蛇蛇,跟折枝一样,聪明哒。” 他真是时刻不忘蛇蛇,每日都要夸一夸哄一哄,墨宴被夸得找不着北,蛇尾都快晃悠得冒火星子了。 我当然聪明了!这可是柳折枝亲口认证的聪明! 柳折枝说了,老子是这世上最聪明的蛇蛇! “枝枝快来,看看兄长这身毛茸茸怎么样?”柳浮川最是放得开,变完白泽就无所畏惧了,除了动作不太熟练,别的都适应良好,直接自己走到他面前,“兄长不是女子,随便摸,兄长还能背你出去玩。” “出去……玩!”柳折枝眼睛亮了,一把扑上去抱住他的腿,人还没有眼前兄长变的白泽腿高,努力往上爬却爬不上去,急得在原地蹦了好几下。 “别摔了折枝,小心些。”柳故棠对着柳浮川嘱咐一句,连人带蛇一起给抱起来,放在了柳浮川背上。 “长兄放心,我摔了都不能摔了枝枝。”柳浮川活动活动四条腿跃跃欲试,突然想起一件事,“长兄当年都没这般背过我。” 当年没少背着,但不是这么背,正常人怎么可能变成毛茸茸去给弟弟当坐骑似的背着。 柳故棠愣了愣,随后无奈的笑笑,“是要我也变成这般背着你,你再背着折枝么?” 这玩笑他敢开柳浮川都不敢听,愣是没敢吱声,假装没听见,就这么背着柳折枝出了神殿。 “乖枝枝,抱着兄长脖子,兄长带你去天上玩。” 柳折枝没懂去天上玩是怎么回事,但很听话,让抱就抱,刚抱稳就被带着腾空而起,吓得立刻抱紧,“高……高了,兄长好高。” “没事,枝枝别怕,不会摔下去。”柳浮川耐心又温柔的哄他,带他飞在空中去看他曾拿命守住的神界。 “这太平盛世,锦绣河山,日后天高海阔,枝枝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与长兄镇守万世乾坤,我们枝枝便是这世上最金贵自由的小公子,从此……” “闲云野鹤,逍遥自在。” “随心所欲,说一不二。” “天道法则无处不在,枝枝在的地方,兄长便在,永远守着你,护着你。” 414.不要喝掉长兄 柳折枝其实还听不太懂这些,但他知道这是兄长对他好,所以他要有回应,要感谢兄长。 于是柳浮川和墨宴都在诸多感慨之时,柳折枝盯着兄长此刻毛茸茸的脑袋,思考两秒低下头……嗷呜! “哎?嘶……啊啊啊啊!” 猝不及防被人咬了脑袋,还是能咬穿护体灵力的劲头,柳浮川差点疼得一头从空中栽下去,好不容易稳住身体,赶紧哄幼弟松口,“枝枝乖啊,快放开,兄长说什么惹你不高兴了,你直接说便是,倒也不必亲口教训。” “唔?”柳折枝听得有点懵,松开后疑惑道:“没有惹枝枝呀,枝枝喜欢兄长,咬一下,很喜欢。” 说完又对着墨宴的蛇头嗷呜嗷呜,不仅咬出了牙印,嘴再张大一点都能把蛇头塞进去了。 “也喜欢蛇蛇,最喜欢蛇蛇。” 一人一蛇全都懵了,因为他们都听懂柳折枝的逻辑了。 因为喜欢才咬一口。 虽然可以这样,但是……到底谁教的喜欢就要咬人啊! 想了一圈都没想到是谁教的,就算墨宴现在是蛇身,他也从来没咬过人,怕柳折枝跟着学,他现在嘶嘶和吐信子都不敢了。 他们冥思苦想,柳折枝却逐渐习惯了飞在空中的感觉,最后发现自己好喜欢这样,迎着风张开双手,“好高呀,飞起来好厉害!” 这种自由的感觉让他着迷,最后根本不肯下去了,柳浮川带他飞了好几个时辰,一点点看遍神界,要不是柳故棠不放心找过来,还费了些力气把他哄回去,只怕就要在天上过夜了。 “夜里要在榻上睡,好生休息,不能在天上飞,折枝乖,听话。” 柳故棠抱着他回神殿,动作小心的放回榻上,就在自己床榻旁给他弄了个小巧但格外精致的床榻,上面铺满了白色的毛茸茸被子,还有许多他的玩具,墨宴的玩具,丹药奶瓶各种灵果…… 每一样都分门别类放好,都是柳故棠每日亲手整理,即便柳折枝和墨宴一上去就会给弄乱,第二日也一样重新摆好。 “晚饭还没吃,折枝张嘴。” 柳故棠拿着奶瓶喂过去,柳折枝却不肯让他喂,自己抱住奶瓶喝了一口,然后苦着小脸放开,塞回长兄怀里不喝了。 “怎么了?”柳故棠不明所以,“和往日一样的,今日折枝不想喝么?” “味道……”柳折枝表情抗拒着摇头,“长兄的味道,不要喝,长兄要……要好,不要喝掉长兄。” 他已经能喝出里面有长兄的气息了,虽然不知道是长兄的血,但明白这样对长兄不好,所以他说要长兄好。 在小折枝的认知里,他喝掉长兄的气息就是喝掉了长兄,所以坚决不肯喝了。 见长兄拿着奶瓶不动,好像还想喂自己,柳折枝抱着自己的小被子缩成一团,有意识以来第一次哭闹,“不要喝掉长兄,折枝不要喝掉长兄,要长兄好……” 他一哭柳故棠就心疼了,拿着奶瓶懊悔不已,立刻全给扔了,方才还在犹豫不喝会不会影响幼弟的身子,此刻哪还记得那些,赶紧过去把人抱起来哄。 “不喝了,折枝乖,长兄没有被喝掉,长兄在这,不哭了,长兄给你赔礼,是长兄错了,不该逼你喝,折枝原谅长兄可好?” 小折枝立刻不哭了,乖乖的点点头,还把小脸凑过去,“眼泪,长兄擦擦。” 哪里有什么伤心哭闹,分明就是以此拿捏长兄,还这么小就知道如何让长兄乖乖听他的话了。 明知他是故意的,柳故棠也拿他没办法,轻轻帮他擦掉眼泪,又在他头顶亲了亲,“不喜欢直说便是,长兄会听的,何必哭起来吓长兄……” 他在这里哄柳折枝,听到动静的柳浮川和柳容音却在远处僵持不下。 “我与折枝一母同胞,我来效果更好。” “长姐,你伤还没养好,我身强体壮自然应该我来。” 柳容音按着他的手不许他动,柳浮川看了一眼内殿,见长兄哄得差不多了,语气越发无奈,“长兄教导我要宠爱幼弟孝顺长姐,我也是听从长兄教导,长姐何必为难我,不如你去问问长兄,他可会让你做此事?” 他自己搞不定就搬出柳故棠来当挡箭牌,虽然有甩锅的嫌疑,但缺德却有用,柳容音一听就不出声了,手也慢慢放开了。 她也不太敢跟柳故棠理论,那小古板说起大道理能把她烦死,她还说不赢打不赢,简直气死个人。 最后柳折枝刚在柳故棠怀里被彻底哄好,柳浮川就拿着新的奶瓶过来了,笑着朝他张开手臂,“来吧枝枝,长兄惹你哭,日后不用长兄喂你了,兄长喂你好不好呀?” 柳折枝看看长兄再看看他,犹豫一会儿点点头朝他扑过去,“好呀好呀,不要喝掉长兄,兄长我来啦!” 其实根本没有区别,都是加了血的,他出神殿接触外界的灵气,不是纯粹的天地本源之力也不是纯净的灵气,需要喝的血自然要跟着加倍,否则日后长大了身子又要不好了。 但柳折枝不如熟悉长兄气息那般熟悉兄长的,喝不出来有问题,在兄长怀里自己抱着奶瓶咕嘟咕嘟喝得相当乖,还一边喝一边捏着蛇蛇的尾巴玩。 柳故棠和柳浮川对视一眼,用眼神询问,柳浮川点点头,示意他加了足量的血,日后都由他来喂养幼弟。 墨宴缠在柳折枝胳膊上探探蛇头,想起自己体内也有柳折枝的本源之力,从前属于他的那份被天道抢走了,如今这些都是柳折枝给他的,按理说应该是最适合供养柳折枝的。 但问题是柳折枝太过熟悉他的气息,想骗柳折枝喝他的血有点难。 他有意找柳故棠商量,刚朝那边张望就被柳故棠隔空按住了蛇头,“轮不到你,安心养伤便是。” 根本不用他说,柳故棠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所想,警告的用力按了一下。 墨宴:“……”长兄是真吓人,这气场太强了。 来自长兄的血脉压制让他彻底老实了,一个字不敢再提。 虽然都是亲兄弟,但柳浮川的血比柳故棠还是差了点,他没长兄那么高的修为,翌日柳折枝再想出神殿,刚踏出去便觉得有些不舒服。 呼吸不太顺畅,小脸都憋得有点泛红了,他也不懂这是排斥外面的灵气,还以为是自己跑得太快了喘不过气,立刻不敢动了,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呼吸。 结果还没平复好呼吸就被长姐抱回神殿去了。 “折枝,今日在这里陪陪长姐好不好?”柳容音笑着哄他,语气还带着点失落,“明日再出去玩吧,长姐一个人好无聊。” 柳折枝想出去玩,但更想让长姐开心,毫不犹豫点头应下,“好呀,折枝陪长姐玩,蛇蛇也陪长姐。” 见柳容音把他哄住,今日不会再出去了,柳故棠和柳浮川松了口气。 “去寻些纯净的灵脉和灵石重建神宫吧。” 思来想去,柳故棠想出了差不多可以解决此事的法子,“未曾被人用过的,重金收购或是谁知道些线索,你我入秘境亲自去取都可以,只要能寻来就好。” “重建后神宫不得再有外人进出,阵法和结界封锁神宫,那些神兽我来安排洗涤周身灵气,你我从外面回来也要沐浴更衣,外界灵气折枝丝毫都不可再沾染。” 他们寻不到当年孕育柳折枝的花,也给不了柳折枝真正只有天地本源之力的环境,只能尽量让幼弟不受外界灵气侵蚀。 已经放出去玩了这么多日,再关在神殿中不让外出也不现实,幼弟长大之前不让他出神宫便是。 只有一日时间,明日就得让柳折枝能在神宫自由走动,时间着实太紧张了些,柳浮川即刻便去了三千小世界,001听到消息也开始让系统们在三千小世界留意纯净的灵石灵脉,柳故棠则是直接在神界下了神尊令。 未曾遮掩什么,直言幼弟身子弱,健康长大需要最为纯净的灵气,无论谁手中有合适的灵石灵脉,只要是合理的报酬,神宫都能给。 什么因果他们都不怕种下,把神界和三千小世界翻了个底朝天,天材地宝丹药法器甚至神尊和天道的承诺,大把的给出去,终于是在日落前凑齐了足够重建神宫的纯净灵石灵脉。 柳容音一把柳折枝哄睡着,柳浮川也带着神兽们撤出神宫,柳故棠做好了准备便在彻底空了的神宫中开始施法布阵。 阵法之上重建神宫,锁灵气,避凡尘,数道结界隔绝外界,确保内外灵气不互通,尽数灵石灵脉重建的神宫拔地而起,格局样貌与从前无异,灵气却纯净数倍。 神宫建成的瞬间,密密麻麻的天雷齐齐落下,柳容音看着这一幕直咂舌,“引来天命干预,直接越过你这个天道,故棠这是重建了一个小世界……不,应该是一个小神界,比现在的神界还能造神。” 如今的神宫,别说是修士进去住,哪怕是放进去一个普通的凡人,住个十几年也能硬靠灵气给浸染成修士,都不用自己会吸收,光每日呼吸都算修炼了。 “天命这是责怪我与长兄滥用私权。” 柳浮川语气依旧温柔含笑,但那笑意不达眼底,甚至隐隐有些嘲讽之意,“可那又如何?” “未曾为祸苍生,不影响旁人,皆是正当手段,代价也都付过了,我与长兄为苍生与天命倾尽心血,连给幼弟动用一点私权的资格都没有么?” 因为有长兄,所以他有足够的底气,这话不仅对着柳容音说,还敢仰头去看头顶的雷云。 今日他们露了怯,明日天命就更敢拿捏他们,长兄选择面对天雷而不是与天命理论便是这个意思。 他们可以由天命驱使,但绝不会怕了天命,断没有任由拿捏的道理。 “我与长兄可不是折枝那般好欺负,什么生身之恩都不必顾念,安苍生定乾坤,有苦劳也有功劳,有功就该奖,奖在幼弟身上有何不可?” “若连幼弟无忧无虑健康长大都护不住,那便是枉为兄长,还谈什么神尊天道,不做也罢。” 当年柳折枝放不下苍生,今日他们兄弟二人…… 柳浮川眼底皆是有恃无恐的笑意,有些事就是得他与长兄一唱一和,此事长兄忍了,面上是敬重天命,那他便要唱大戏闹一闹,摆一摆桀骜不驯的狂妄架子。 天命若影响幼弟健康长大,他们便真的敢就此撒手不管。 重新培养新的神尊和天道,不说还要万万年,几万年总是要有的,他就不信天命和苍生等得起。 415.我有很多小毛团哒! 天雷来得突然,去的也猝不及防,柳浮川话音刚落,漫天雷云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快得像是众人的错觉。 “倒是知晓妥协。”神宫大门打开,柳故棠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什么都不用多说,只看他毫发无伤便知如今他有多少底气可与天命抗衡。 “这气场……还挺帅。”001不自觉的感叹了一句,小毛团飞过去落在柳故棠肩头,“柳故棠,现在是不是没人打得过你啊?” 柳故棠认真思索一番,“若折枝与墨宴长大后能回到万万年前全盛时期,百招之内与我难分胜负。” 从前对上柳折枝是百招之后绝无胜算,毕竟本源之力他没有,但如今他名正言顺做了神尊,天命与神座给他的本源之力也不少,若真不留情面的打,与柳折枝打个平手是最基本的。 其实他更倾向于会有输有赢,打是可以打赢的,但也分时机,不过没有绝对把握的话他不会说。 可即便是他这么说也足够001羡慕了,眼里甚至还有点崇拜,“真威风啊……” 主人在001心中是这世上最强最厉害的,现在柳故棠在他心中的厉害程度已经可以和柳折枝比肩了。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感慨一下,可他说完听到了好几声笑,柳浮川和柳容音都在笑,把他给笑懵了。 “你们为什么笑啊?我说错什么了吗?这不威风吗?” 姐弟俩齐齐摇头,连墨宴都跟着恨铁不成钢的晃了晃蛇头。 两人一蛇,两个看破红尘无情道大成,一个追妻的神恋爱脑大师,他们看柳故棠和001之间那若有似无朦朦胧胧的暧昧,看得都挺无奈。 柳故棠的心机城府,看透情爱不在话下,可001就……这是真不开窍。 但凡他开窍多一点,从前的五日不出门就立刻能重新上演,柳故棠看他的眼神可不是看什么小毛团,那种宠溺和亲昵就算不说,平日的动作和眼神都显露得明明白白。 也就只有001自己感觉不出来。 “长兄……”柳容音怀里的柳折枝不知何时醒了,突然盯着柳故棠和001若有所思,“长兄也喜欢毛茸茸,喜欢……嗯……第一个毛茸茸。” 他没记住001叫什么,只记住001一直强调是他的第一个毛茸茸了,如今童言无忌当众戳破长兄与长嫂的暧昧,把其他人都给听傻眼了。 柳故棠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表情略显僵硬,反倒是001完全是理所应当的语气,“主人你真厉害,这么小就能看出来!他当然喜欢我了,我是他老婆,他不喜欢我就出事了!” 说完又哼哼两声,看了柳故棠一眼语气犹豫,“但我不太喜欢他,他是个人哎,都没有能量球,这也不好看啊……” 按照系统的审美,人身是真的很丑很丑,没有能量球百分之一的好看,还连发光都不会,除了柳折枝是全世界最好看,在001眼里其他人甚至不如神宫的承重墙好看。 可即便是这么丑,他也只是评价柳故棠为不太好看,愣是没说那个丑字,还认真跟柳故棠商量,“你都能变鲛人了,要不你再变一下系统吧,然后跟我回系统总局转一圈,不然下面那些系统都不信我有老公了。” “我说我老公是个人,他们都笑话我,气得我挨个揍了一顿,我把你照片都贴系统总局墙上了,结果系统们差点吓死,你是神尊太吓人了,还是能量球好。” 001越说声音越小,“我想让系统们也认可你,还准备在系统总局搞个婚姻登记处,到时候我们领个结婚证就算是合法的了。” “你是我老公不能没有名分啊,我记得墨宴可在意这个了,别人有的你也得有。” 刚才还说人家不好看,现在又非要给名分,还费这么多心思让系统们都认可柳故棠,他说这些话没觉得有什么,就是实话实说,却把听得人都惊呆了。 柳故棠倒还好,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柳浮川和柳容音却听得直咂舌。 一个系统还挺会,又要给名分又要领结婚证的,这么主动估计某人招架不住喽~ 谁都没出声,都等着柳故棠回应,连柳折枝都眨巴着大眼睛一直盯着长兄,墨宴就更不用说了,伸着脑袋一双竖瞳瞪得老大,就为了欣赏长兄的八卦。 “嗯。”柳故棠依旧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明日便去,你说的那些我来安排。” “你安排?”001有些怀疑,“婚姻登记处和结婚证你知道是什么吗?” “可以学。” 这就是不会,但是需要时间学习的意思,001听懂了。 “哦,那……那我回去跟系统们说一下,让他们迎接你,你要一个欢迎仪式吗?他们还可以准备婚礼,婚礼你知道吗?就是跟你们的合籍大典差不多……” 001絮絮叨叨,第一次结婚还有点紧张,说了半天才想起正事,“我还用能量做了两个戒指,放在系统总局了,回头有空了我给你求个婚吧。” “我以前跟主人提过,主人说你要不要都不要紧,我做了……就是,你看见心意就行。” “反正就是一种仪式,你不喜欢戴就摘下来收着。” 他还想说那个戒指要怎么摘,却被柳故棠打断了,“不用,会戴。” “啊……那……那你适应还挺快,没戴就适应了。” 一人一统一个沉稳内敛,一个懵懂跳脱,从前大家都觉得他们相处没什么火花,今日近距离听了这些对话,突然觉得还挺合适。 一动一静,一个叭叭叭说个不停,一个话没有几句但什么都能包容都能宠着,典型的互补…… 众人走进重建的神宫,柳故棠和柳浮川还要忙着净化那些神兽身上的灵气,001帮不上什么忙,在柳故棠肩头站了一会儿,看他太忙了,忍不住提议,“要不我还是先回系统总局准备吧,明天你再……” “今日晚些时候便可以去。”柳故棠施法结印不停,声音却不急不缓,“还有半个时辰便好,你要何种模样的能量球,想好了告诉我即可。” 这是真宠,堂堂神尊真要变成系统去系统总局给道侣撑场面,柳浮川在旁边听得直摇头。 长兄行动是真纵容真宠溺,就是这个嘴啊,倒是说两句好听的啊。 还是得让墨宴开班教学,长兄最好多上几节课。 他们在这边忙,那边柳容音一个人带孩子,柳折枝倒是不闹腾,就是一些想法奇奇怪怪,许是见了001是个可以站在人肩膀上的小毛团,突然就开始说他还有好多小毛团。 “我有这么多。”柳折枝小短胳膊努力在空中比划一个他能比划出来的圆,“毛茸茸,毛团,乖,可爱。” “长姐帮我收起来了吗?我找不到啦。” 柳容音听得一脸懵,“没有啊,折枝你是不是记错了?只有001一个,我没帮你收起来,你长兄给你做了别的毛绒玩具吗?” “有,有的。”柳折枝信誓旦旦,手还在身下的床榻上拍了拍,“这里,抱着睡,好多毛团,都是我哒!” “抱着睡觉的毛团?”柳容音更懵了,目光转向墨宴,“不可能啊,折枝抱着毛茸茸睡,你能让?” 墨宴也挺迷茫,摇摇蛇头表示根本不可能,夜里都是他缠着柳折枝睡,还有长兄在一旁守着,怎么可能有毛茸茸能上柳折枝的床榻。 连001都没来过,更别说被抱着睡了。 直到柳故棠回来,连柳故棠都没听说过什么抱着睡的毛团,毛绒玩具他也没给做过。 “主人,你只见过我啊,是不是睡觉梦到我了?”001落进柳折枝怀里,“要不今晚我陪你睡?我让你抱着睡。” “不是你呀。”柳折枝抱着他摸了摸,“不是一个,是好多,我有好多哒。” 根本没人见过也没人给过他很多毛绒玩具,他却一直强调他有很多,几人互相看了看,忍不住有了一个猜测。 柳折枝确实有很多小毛团,但不是现在,而是从前。 那日赶来救柳折枝的世界守则都是小毛团形态,他们为了救主而献祭自身,化作本源之力重新给了柳折枝生机,柳折枝如今封印了记忆,但若是心中太过惦念此事,记忆出现些错乱想起他们倒也是可能的。 “折枝,你的那些小毛团可是叫做世界守则?”柳故棠试探着问了一句。 “世界……守则?”柳折枝歪着头眼神疑惑,“世界守则?” 几秒过后坚定点头,“对呀,我的毛茸茸呀,小毛团,世界守则,乖的,可爱。” 四周一片死寂,连柳故棠都说不出话了。 他们不是柳折枝,无法创造柳折枝的毛茸茸小毛团,柳故棠倒是修为足够,但他没有柳折枝的澄明心境和纯粹的仁爱之心,创造不了世界守则。 “是和你一样的毛团,毛茸茸。” 柳折枝捏了捏001,低着头跟他说,001欲言又止,正想去看看柳故棠,问问他该怎么办,突然发现柳折枝周身泛起一个个白色的小光点。 最初只有几个,慢慢的越来越多,都是从柳折枝体内飘出,汇聚在柳折枝周围。 虽然光点还很小,但身上的守则之力很明显,连本源之力都初具雏形。 没人知道柳折枝体内藏着这些,朝夕相处的墨宴都愣住了。 柳折枝偷偷藏了这些世界守则的守则之力,如同001的本源代码,养在自己身体里,看似是大家努力养柳折枝,让他健康长大,实际他根本没好好养他自己。 他背着所有人把吸收到的本源之力积攒起来,全都给了这些世界守则,让他们重获新生。 这些事都不是柳折枝现在做的,现在的柳折枝根本没有这种意识,孩童心性什么都不懂。 明显是重获生机时便决定了,知道自己要重新长大,所以变回婴儿之前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有本源之力便优先重新创造这些世界守则。 所有人眼看那些小光点慢慢变大,逐渐长成和001差不多大,然后又长出光滑蓬松的皮毛,变成一个个小毛团,五颜六色在空中蹦蹦跳跳,围着柳折枝叽叽喳喳。 “主人主人!” “主人你变小啦!” “主人我们回来啦!” 416.吃了没文化的亏 一堆小毛团围着柳折枝,几乎快把柳折枝埋进去了,画面温馨又搞笑,长辈们眼中也有欢喜和欣慰,却谁都笑不出来。 柳折枝从不辜负任何人。 这些都是柳折枝算计好的,宁可自己的伤养不好也一定要瞒着他们把这件事做成,甚至怕他们拦着,特意这样先斩后奏,有能力了第一件事就是让这些世界守则回来。 长辈们还只是有些无奈,墨宴却是快气死了。 因为柳折枝这样偷偷摸摸防着的不是别人,而是他。 没人不希望这些世界守则回来,但当时那种情况,明明是两个人一起接受献祭,他们是一体,柳折枝却一个字都不与他说,怕他代劳就偷偷给做了。 他生气,气柳折枝不让他帮忙,气柳折枝总是太过心疼他,不肯让他扛了这些伤。 而且以柳折枝的性子,世界守则都给救回来了,那些献祭的神兽老祖肯定也有残魂被他收着,只等日后一一救回。 他能想到的事,柳故棠几人自然也能想到,长辈们对视一眼,互相传音。 “都是献祭给折枝,应当都是被折枝收入体内养着,残魂想要养成便需要更多灵力,神兽以血肉供养折枝,折枝也要以他自己的血去养残魂才有效果。” 柳故棠言语间都带上了担忧,“此事我们都帮不上忙,唯一能帮的就是墨宴,但折枝如今……” 他没说完,可他要说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柳折枝不会再让他的蛇蛇受到任何伤害,不可能把残魂分给墨宴去养。 当日献祭神魂的神兽老祖一共四人,这么小的柳折枝,想把四人的残魂都供养齐全,一日一日的耗费灵力和鲜血养下去,最终长大了只怕也是要身子比寻常人弱上许多。 不至于弱不禁风,但时常吐血和畏寒是避免不了的。 “要不……长兄劝劝枝枝?”柳浮川觉得此事这样行不通,这么生生耗着幼弟,日后那身子骨如何受得了,“枝枝神魂在沉睡,长兄费些力气唤醒,好生哄一哄,或许枝枝能听些话。” 柳故棠沉默的摇摇头,柳容音也跟着叹气,“不可能听,墨宴现在就是折枝的命,他就是把自己身子再拖得伤了根基,也绝对不会同意让墨宴来养那些残魂。” 铁了心要跟墨宴殉情,永世不入轮回跟墨宴融为一体,这样的柳折枝已经不能只用情意太深来形容了,根本就是有了执念。 见过墨宴在眼前为自己没了命,如今的柳折枝再看墨宴受些伤只怕是要生出心魔。 此事根本无解,柳故棠转头看向床榻上缠着柳折枝的黑蛇,四目相对,墨宴纵使万般无奈,也只能朝着长兄摇头。 他也没办法。 他拿柳折枝总是没办法的,一辈子都是这样,哪能改得了。 柳折枝的心意他再清楚不过,两人重活一次,柳折枝就算自己再如何一身病骨,也一定要让他健康长大。 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可他不如柳折枝在此事上懂得多,也不知道柳折枝有办法养这些世界守则和残魂,这才让柳折枝钻了空子。 若他也如柳折枝那般博学多识,若是……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若是,从前他只觉得柳折枝那么厉害,什么都会,他不用学太多,他得多花时间保护柳折枝哄柳折枝,如今吃了没文化的亏,他才知道后悔。 “蛇蛇,毛团呀,好多,都是我哒!”柳折枝和小毛团们玩得不亦乐乎,还时刻不忘自己的蛇蛇,“也是蛇蛇哒!蛇蛇也来一起玩。” 墨宴抬起头舔了舔他的下巴,陪着玩了许久,等他睡着立刻从他身上下来,叼着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长兄教我学吧,你会什么就教我什么,我全都学,学会为止。 论起博学,就算柳故棠不如柳折枝,但也绝对是这世上除了柳折枝以外会的最多的。 他学,他从今日起就努力学,平日里吃些亏他根本不在乎,但因为自己懂得不够多没能抢先收集那些残魂,害得柳折枝又要身子不好,他是真的知道疼了。 这亏吃得他心里疼得厉害,一辈子都忘不了,彻底长记性了。 “那便学吧。”柳故棠点头应下,盯着熟睡的柳折枝看了许久,重重叹了口气,“此事……容我再想想可有解决的办法。” 那些神兽老祖是一定要救的,不只是柳折枝不愿辜负他们,柳故棠也一样,之前只是苦于没办法,但如今既然柳折枝能养,他就得好好想想如何帮忙一起养了。 那些世界守则还有神兽,全都是他们柳氏一族的恩人,日后只要他柳故棠在这世上一日,必定竭尽全力庇护。 大家都在发愁,墨宴愁得在柳折枝身上缠不住,就这么一直在榻上爬来爬去,柳浮川和柳容音急着翻阅古籍查查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忙。 柳故棠算是表现得最冷静的,可就算面上看不出什么,001也能感受到他的情绪,趴在他肩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算是个系统,001也知道着急,但又什么都帮不上,最后在柳故棠肩膀上急得团团转,小毛团都快变成小陀螺了。 不知转了多久,一只大手按住他,把他捏起来托在掌心。 “一年半载不会有事,此事我会解决,你安心便是。” 他总是这样,不管发生什么都是他来解决,是所有人的精神支柱,就算不做什么,只要他在就能让人安心,可001感受到的根本不是他的淡定,而是他心中也十分焦灼。 “我们绑定了,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绪,数据值显示你也很着急。” 001站在他掌心努力仰头看他,“柳故棠,其实你跟我不用这么装淡定,我……我听说是人就会有情绪波动,就算我主人那么厉害,他也有着急和不知所措的时候,你现在这样……就是,一直这样很累的。” “你们人会累的,不像我们系统补充能量就可以。” “你跟别人装一装就行了,跟我应该就不用了吧,我又不是人。” 听得出来他是想安慰人的,就是意思表达得乱七八糟,说得不那么逻辑清晰,但柳故棠能感受到他的真诚和担心,另一只手轻轻在他头顶摸了摸。 “我很好,不必忧心我,我有我的责任,有些事我不做,折枝便要做,他做的够多了,已经太累了。” “哦。”001点点头,他也觉得他主人好累,但过了几秒又忍不住加了一句,“那你也小心一点,不要像主人那样累,时间久了都会累,你们人很脆弱的,不像我们系统……唉,你要也是个系统就好了。” 同样是想让柳故棠是系统,这次却跟上一次完全不是一个意思,柳故棠甚至品出了一些他在心疼自己的意思,但很可惜001自己根本不知道。 “你知道姻缘红线么?” 001愣了愣,“知道啊,主人跟我说了,我们是被绑定姻缘红线创造的姻缘,好像本来有因果纠缠,但不该这么早的,被提前了。” “那……”柳故棠少有的纠结,出口的话停顿足有一分钟才继续,“要断了它么?” “什么……什么意思啊?”001不懂了,迟疑的看着他,“你是不愿意跟我结婚吗?就是那个……合籍,做道侣,你又不愿意了?” 说到最后语气越来越激动,“柳故棠你他娘的疯了吧!主人都说了我们是道侣!我们还睡过了!我是你老婆你敢不要我?你个渣男要不要脸啊!” 被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柳故棠依旧面色如常,等他骂完才开口解释,“我是想试试你可有被姻缘红线影响,我没有,但你……我不确定,你自己应当也不知道。” 其实他还想说,这是要确定001对自己的感情可是因为姻缘红线,如果是,那这样强求的感情对001不公平,但001肯定听不懂,所以就没说。 “额……啊……就是,意思是……不是不要我是吧?”001连这些都听不太懂,但他大概明白了不是柳故棠要当渣男,是要测试什么东西。 “那你弄断吧,我没意见,下次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我都把你给骂了你才解释,弄得好像我很不讲理一样。” 柳故棠沉默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指尖缓缓有灵力汇聚,不多时一道红线出现在手腕上,另一端连着001的小尾巴,刚闪烁一下便被从中斩断。 有反噬,但对柳故棠来说不算什么,他一人扛下了,没让001损失半点能量。 红线消失不见,001惊奇的盯着他空了的手腕看,“这就没有了吗?感觉也没什么变化啊,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也还是你老婆啊。” “你没有感觉?”柳故棠眼神复杂,“面对我也没有什么觉得奇怪的地方么?” 001一脸懵,“没有啊,我应该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是真的一点没变,没有排斥,没有讨厌,连说话的态度都和之前一模一样,这就说明001的感情跟姻缘红线无关。 柳故棠沉思片刻,对情爱的参悟又多了些,从自己和001联想到柳折枝和墨宴,眸光猛地一顿,“折枝的身子……或许此法可以一试。” 417.背锅长兄重出江湖 看长兄拿出姻缘红线的那一刻,墨宴整条蛇都是懵的。 他跟柳折枝都已经是什么情分了?那是永生永世都不可能消散的缘分和姻缘!还用这玩意来绑定? 柳折枝有多爱他还用他说?柳折枝没了他根本活不了!他就是柳折枝最最最最爱的蛇蛇! 感觉这玩意是对柳折枝爱他的不信任,墨宴看姻缘红线的眼神都是轻蔑不屑的。 这就是一根破绳子,有缘分的人用不着绑定也会一辈子恩爱,比如他跟柳折枝,没缘分的人就算绑定了也走不到一起,比如无情道大成的兄长和长姐。 再说了,以前这都是柳折枝亲手给他绑上的,绑在他尾巴尖上!亲手!这待遇不用他多说了吧? 然而柳故棠一句话,他那满心的傲娇和得意瞬间熄火。 “绑上,试试绑定后可能靠它帮折枝分担供养残魂。” 柳折枝神魂在沉睡养伤,识海关闭谁都进不去,但墨宴本就是他道侣,可以自由出入,此刻再加上姻缘红线,说不定可以在识海关闭的情况下强行进入。 只要进去找到被柳折枝供养的残魂,再带出来一部分,既不会被柳折枝沉睡的神魂察觉不对,又能帮忙分担。 意识到这一点,墨宴动作都快得要出残影了,尾巴直接卷走柳故棠手上的姻缘红线,嘴和尾巴并用,一边给自己系上,另一边努力往柳折枝手腕上缠。 “蛇蛇?蛇蛇要做什么呀?”柳折枝好奇的看着这一幕,手指轻轻碰了碰姻缘红线,“蛇蛇送给我,要戴上……手上吗?” 墨宴蛇头上下晃了晃,点头示意他戴上。 “好呀好呀,我跟蛇蛇的,一人一半。”柳折枝看到他尾巴尖上也绑着,立刻高兴的在自己手腕上系上了姻缘红线,还好奇的摸了好几下,“红色的绳子,奇怪……怎么没……没有啦?” 姻缘红线闪烁几下便消失不见,是完全融入了两人体内,柳折枝不懂这些,只知道绳子突然没了,急得开始到处找,被子下面,枕头下面,还捏开了蛇蛇的嘴,“蛇蛇吃了吗?不要吃绳子,蛇蛇不能吃,送我的,吃了就……就没啦。” “他没吃。”柳故棠看不下去,抱起他耐心的给他解释,“还在折枝手上,平时看不到,等折枝长大了就能看到了。” “长大?”柳折枝迷茫的眨眨眼,“长大到多……多长呀?变成蛇蛇,像蛇蛇一样长吗?” 他还是坚定的认为他自己是蛇,柳故棠纠正数次无果,现在已经放弃了,只能等他真正长大。 “不是变蛇,是长到像长兄这般大,及冠之时便可。” 明知道柳折枝听不懂,柳故棠还是很认真的解释,绝不敷衍幼弟。 柳折枝自己听得迷迷糊糊,却还低下头摸摸手腕又摸摸蛇蛇的尾巴尖,努力给他的蛇蛇转达,“等变蛇,长大有冠,就看见啦,蛇蛇不要急,我快……很快努力变蛇哒!” 墨宴快被可爱昏过去了,实在被萌得受不了,在他怀里都开始打滚了。 太可爱了! 柳折枝太他娘的可爱了! 老子为什么变不成人!老子要亲自带他! 这快乐倒是让我也体验一下啊! “蛇蛇开心啦。”柳折枝看他打滚也跟着笑,眼睛都笑弯了,“等我呀,我们一起蛇蛇爬,蛇蛇的尾巴我也有,等我有就可以……也可以缠住蛇蛇啦!” 虽然说得乱七八糟,但能听得出他有一个远大的目标,那就是变成蛇之后跟蛇蛇一起在地上爬,还要像蛇蛇缠住他一眼用尾巴缠住蛇蛇。 柳故棠只听着,根本不敢想那个画面,他怕自己被气出个好歹。 可修为再高也控制不了脑海里自动生成那个画面,光是看到幼弟像蛇一样在地上爬,他就已经觉得气血开始上涌了。 绝对不能出现这种意外,他要看住幼弟,人在地上学蛇爬…… 柳故棠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不可,万万不可。 姻缘红线绑定一个时辰便融合得差不多了,神魂刚感受到一些联系,墨宴就立起来朝柳故棠示意,柳故棠会意,施法让还在地上跑来跑去抓满神殿小毛团的幼弟陷入昏睡。 柳故棠抱着柳折枝,墨宴爬上柳折枝肩头,蛇头努力往上贴,贴着柳折枝眉心闭上眼。 小毛团们都被用结界隔绝在外,好奇的看着这一幕。 “主人的长兄和道侣在做什么啊?” “好像在唤醒主人的神魂。” “不是不是,主人的神魂不能醒,要养伤,主人沉睡前跟我们说过的,让我们先跟着变小的主人,他的神魂要到时间才能醒。” 一群世界守则凑在一起闲聊,突然其中一个尖叫出声,“主人的识海!有人进去了!” 他们是柳折枝救回来的,之前都跟主人神魂一切沉睡在识海中,因为会下意识护主,所以跟那里的联系还未完全消散,依稀可以感受到有人闯入。 小毛团们傻眼了,第一反应就是保护主人,争先恐后冲过去,柳故棠见状出声安抚,“是墨宴去帮忙,折枝不会有事。” “可是主人说不可以让人进去。” 小毛团们语气犹豫,“神尊,主人有令,我们不能不听的,主人说不许任何人进去。” 幼弟竟是连这都算计到了,柳故棠无奈的摇摇头,不能伤了这些毛茸茸,索性挥手把他们暂时关起来了。 守则之力加上本源之力,他们要是真想阻止,出手后墨宴必然要受干扰,弄不好会被柳折枝的识海排斥出来。 另一边,墨宴好不容易把自己的神识挤进柳折枝的识海,却发现自己还是蛇身,根本变不了人,气得刚要骂娘,一抬头正对上柳折枝沉睡中的神魂。 神魂是往日的成年模样,不是孩童,但肉眼可见的虚弱,身子趋近于透明,周身萦绕着几缕颜色各异的烟雾,看着像是什么丝带,其实全是那些神兽老祖的残魂。 即便只剩一缕残魂,他们也知道要保护沉睡中的主人,不许任何人靠近,发觉墨宴凑近便聚在一起,汇聚所有力量想要将那小黑蛇扔出去。 可惜终究是太虚弱,墨宴就算在养伤,绕过他们也完全不费力,随手放出一点魔气让他们睡去,手臂长的蛇身快速爬向柳折枝,想爬上去却猛地停住。 不行,不能碰,柳折枝那么聪明,万一沉睡中感受到我的气息,知道我来带走这些残魂肯定不会同意。 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柳折枝,身子却一点点往后退,来的时候爬得飞快,退开却极其缓慢,就差把依依不舍刻在蛇身上了。 魔气带着那些残魂要离开之际,识海中突然响起柳折枝的声音,极其虚弱,轻得有些模糊,很容易就能听出那是柳折枝陷入沉睡前留下的,如今被他给触发才响起。 “蛇蛇听话,放下,你要惹我生气么?” 柳折枝太会拿捏他的蛇蛇了,知道蛇蛇最怕他生气,想要以此让蛇蛇放下那些残魂,不要带出去。 可就算他算计得再周密,也抵不过如今墨宴更怕他养不好伤,日后身子又那般病弱。 “你别生气,柳折枝,别跟我生气,我知道错了。” 别管是什么事,墨宴流程都一样,先认错就对了,说完这句才开始自由发挥。 “其实是长兄让我来的,长兄说了,我拿不出残魂他就把我炖了喝蛇汤,长兄你是知道的,我太怕他了,你又睡着,没法保护我,我只能委曲求全。” 他把锅甩得明明白白,出去前的最后一刻也还在叭叭叭说个不停。 “我哪敢惹你生气啊,但我总得活着等你睡醒啊,我也不敢惹长兄,劝了好几日长兄都不听,还是等你醒了亲自跟长兄说吧……” 缺德事他干得太多了,毫无心理压力的把长兄推出去背锅,带着残魂出去后面对长兄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一条蛇要多谄媚有多谄媚,愣是做了一个人行礼的动作,就差九十度折叠表演蛇鞠躬了。 还嘶嘶嘶疯狂吐信子。 长兄!还得是你厉害!真拿到了哈哈哈哈哈…… 多亏长兄想出这个办法,长兄就是长兄,无所不能! 虽然他不会说话,但动作加眼神把他的崇拜和敬佩表达得淋漓尽致,柳故棠盯着看了许久,直到他表演完要重新缠回小折枝身上,这才淡定的开口问他,“跟折枝说了是我逼你的?” 墨宴:??! 不是,长兄怎么知道的啊?! 完了完了天塌了!长兄这回怕是真要拿我炖蛇汤了! 他就地趴下不敢动了,就剩一双竖瞳心虚得乱瞟,柳故棠看得清清楚楚,倒也没怪他或者要收拾他,只抬手把他拎起来放回柳折枝身上。 “折枝心思缜密,算计得事无巨细才正常,只怕是留了些话给你,让你不许把残魂带出来,你不敢得罪折枝,自然要找人背锅。” “长姐溺爱,浮川怕折枝怕得与你不相上下,只能是我。” 柳故棠顿了顿,对上他尴尬的眼神,想了想他平日里是什么德行后继续道:“应当还与折枝认了错,卖了惨,说你极力劝我未果,让折枝苏醒后亲自来找我理论。” 墨宴:“……” 不是,长兄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能听见? 这猜得也太他娘的准了! 418.蛇蛇爬,我也爬 “残魂拿来。” 清楚墨宴的德行,柳故棠不仅不跟他计较,还直接把他带出来的残魂强行拿走了,放在掌心一数,又抬眼去看心虚到不敢抬头的黑蛇,“难怪折枝会知晓,你都带出来了。” 他让墨宴留下一个,免得柳折枝沉睡中知晓此事忧心,他倒好,阳奉阴违一个不剩。 我这不是担心柳折枝的身子吗! 给他留一个他来养,回头他身子又要不好了! 不行不行,长兄你把那些残魂都给我,我全能养! 他起身要抢,却被柳故棠给按住了,“我来便是,你与折枝都安心养伤,长辈还在,此事轮不到你们。” 他们养这些残魂确实不如柳折枝方便,但不代表没有办法,待他炼制些法器想把残魂放进去,日后再试试各种法子慢慢养即可。 柳折枝是以自身为法器供养,他们做不到这样,但稍稍投机取巧些还是可以的。 墨宴有点不好意思,这些时日长兄劳心劳神,夜里都守着他们,一直没好好休息过,吐信子想找笔写点什么,却刚动一下就被察觉了心思。 “不必心中不安,折枝是我幼弟,你是弟妹,养你们再如何都是甘愿的,谈不上辛苦。” 墨宴没再客套,只试探着用蛇头往长兄手上蹭了蹭,见没被躲开才边蹭边吐信子。 长兄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我亲爹! 我跟柳折枝一定好好孝顺你! 没有那些残魂要供养,柳折枝长大都快了不少,没几日就已经是七八岁的模样,人也长高了些。 他长大墨宴也跟着把身子变大,刚好够缠在他身上剩下脑袋跟他贴贴蹭蹭。 柳故棠养孩子很有经验,但打扮孩子就差了些,他自己穿得仙风道骨庄严稳重,给柳折枝准备的法袍也都是纯色为主,虽然绣着些花纹低调奢华,但看起来终归不适合这个年纪的小孩。 这一点柳浮川和柳容音就在行多了,柳浮川准备的衣服都是些清贵公子的锦衣,看那衣袍便知晓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被养得极其娇贵。 柳容音更不用说,那些衣服款式新颖层层叠叠,繁复又漂亮,她自己总是一身劲装不怎么爱打扮,却极其热衷于把弟弟打扮得漂漂亮亮,还顺手把柳故棠准备的那些古板衣服给收起来了。 “全是暗色一点没有朝气,我们折枝才多大啊,穿不了穿不了,留着压箱底吧,衣服你就别操心了,折枝可不当小老头。” 柳浮川说过一次那些衣服不太行,但他不敢直说,都是极其委婉的劝一劝,柳故棠没搭理他,这下好了,柳容音上来就给一顿说,柳故棠还不敢反驳。 他们俩忙着给柳折枝换衣服打扮,只有柳故棠一人站在旁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尤其是看到柳容音拿来的衣服里还有几身女子衣裙时,彻底忍不住了。 “长姐,那些衣裙……也是给折枝么?” “啊?你说这个啊?”柳容音随手拎起来一件晃了晃,“这么小当然是给折枝的了,我弟弟这么好看,自然穿什么都好看。” 那些衣裙大多都是粉粉嫩嫩,还有杏黄色和红色,看着就明亮得很,柳浮川还没看见柳折枝穿就已经笑了。 “不错不错,养弟弟就得趁着年少时忽悠,这才有趣,不然长大了就不好骗了哈哈哈哈哈……” 他正在那笑得跃跃欲试,突然一道死亡凝视落在身上,他都没去看是谁的目光,当场收了笑皱起眉头,还用折扇在手上拍了拍,“我觉得长兄说的对。” 柳容音朝他翻了个白眼。 柳故棠:“我还没说,你说哪句对?” “啊……哈哈哈哈……我是觉得长兄说什么都对,长兄就是长兄,每一个字都是真理。”柳浮川讪笑两声,摸着鼻子闭嘴了。 长兄长姐斗法,可别再殃及他这个池鱼了,他惹不起,长兄说不过长姐就只会收拾他。 他跟柳容音一样,都是爱热闹爱玩还能快速接受新鲜事物并兴奋加入的性子,柳故棠看不惯这些,却又拿柳容音这长姐没办法,只能表情一言难尽的看柳容音把那些衣裙全留下了。 其实也不是觉得男子穿女子衣裙不成体统,只是觉得幼弟从前那般性子,穿女子衣裙不合适,不曾想柳容音当夜趁柳折枝熟睡拉着他们把酒言欢,说起了万万年前。 “当年折枝穿女装……啧啧啧……那叫一个美,把墨宴给迷得都找不着北了。” 柳浮川一脸震惊,柳故棠拿酒杯的手也僵住了,“折枝当年……肯穿?” “穿啊,我还给他用胭脂水粉来着。” 柳容音豪放的拎着酒坛灌了一口酒,朝他们摆摆手,“折枝不在乎这个,他是表面看着严肃,其实真正的性子跟我差不了太多,你们以为双生姐弟是开玩笑呢?我们像着呢!” 柳折枝要是真的那么清冷严肃,怎么可能对着墨宴叫蛇蛇,玩蛇尾蛇信子,还能干出给长兄下那种药助攻的事,只不过面上看着太有欺骗性而已。 “真穿啊……”柳浮川大为震惊。 柳故棠也被惊到了,很难想象幼弟穿女装还着红妆是何模样,老古板着实受了不小的震撼,酒过三巡后还在那皱眉沉思,甚至喃喃自语,“当真么……折枝真的……怎能……但幼弟贪玩些倒也……但怎能穿……这……” 鲜少看到他这样,那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甚至有些好笑,柳浮川努力憋着不敢笑出声,柳容音可不管那些,都快笑背过气了。 “哈哈哈哈你个古板小老头想不到吧哈哈哈哈……” 边笑边喝酒,三人喝了不知道多少坛,最后柳容音有些醉了,借着酒意在神殿顶端潇洒舞剑,柳故棠也是微醺之态,但依旧君子端方,除了身上酒气看不出半点醉态。 只柳浮川一人还能慢慢悠悠的继续喝,眼神清明得很,把玩着酒杯俯瞰神殿之下这神界的芸芸众生。 “长兄,折枝现在这样挺好的,重活一次,顺其自然就好,什么都让他体验体验,他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么活。” 他是几人之中最爱自由散漫的性子,从前的纨绔三分是伪装,七分都是真心,如今自己再过不了那般日子,索性把自己够不到的自由全给幼弟。 心甘情愿被束缚,守着天道法则的公正,换幼弟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他觉得挺值的。 “嗯。” 柳故棠微微颔首,“折枝日后想做什么都好,无论养成何种性子都无妨,他喜欢就好。” 他只是不太能理解男子穿女子衣裙,但若幼弟喜欢,日后他亲自炼制女子法袍都可,古板守礼与疼爱幼弟并不冲突。 幼弟日后是性子跳脱爱玩闹,还是如往日那般清冷喜静,在他们眼中都没什么差别,都是幼弟。 因着长辈的有意纵容,柳折枝和墨宴基本已经是被放养了,整日在神宫内乱跑,墨宴还好,有空就被柳故棠传音教导,拼命学习,柳折枝可是放飞自我了。 今日跟小凤凰学飞,骑着凤凰在天上不肯下来,明日趴在九尾狐尾巴上,还拿人家尾巴当头发给编辫子…… 世界守则化作的小毛团陪他到处玩,还有满神宫的神兽随便他闹腾,长辈们就更不用说了,他要什么就给什么,没过一个月,小折枝就长到十岁左右的模样,越发闲不住。 “蛇蛇爬上去,摘长兄的灵果偷偷吃,我也爬,我们悄悄的。” 平日里柳故棠也不是不给他吃灵果,什么都随便他吃,可他非要树上还没摘的,也不找别人帮忙,撺掇蛇蛇上去,自己紧随其后。 一人一蛇哼哧哼哧往树上爬,爬得飞快,一看就是没少干这事,恰好柳故棠出门议事回来,习惯性回家先看看幼弟,结果找到幼弟时两眼一黑。 几颗灵果没什么,问题是幼弟为何……为何一边嘶嘶嘶吐信子一边学蛇爬树? 蛇是左扭右扭蜿蜒而上,幼弟也跟着…… 柳故棠站在树下深吸了好几口气,这辈子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随着幼弟长大,不仅没摒弃自己是蛇的错误认知,还热衷于跟蛇学,期盼早日也能变为蛇身。 如今都开始学习蛇的各种习性了。 “蛇蛇,我总觉得后背有些……有些发凉……”柳折枝爬到一半,抓了抓眼前的蛇尾,“你有这种感觉吗?” “嘶嘶……嘶?!”墨宴一回头正看到树下黑着脸的柳故棠,蛇尾疯狂抖动,试图提醒柳折枝。 后背发凉就对了!长兄在下面看着呢! 快别学我了!柳折枝你快下去!我不想变蛇汤啊啊啊! 他是个绝对溺爱柳折枝的,没人的时候柳折枝要跟他学做蛇他也偷偷教,但从未被发现过,今日被抓个正着,他鳞片都快要吓炸了。 可柳折枝丝毫没察觉,还以为他又是跟自己玩,抓着他的蛇尾一顿亲,“蛇蛇亲亲么么么么……” “乖蛇蛇好可爱呀,今日长兄不在,我们一会儿还可以……唔?” 突然被蛇蛇凑过来把蛇头塞嘴里了,柳折枝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懵,“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蛇蛇在做什么?要这样亲吗? 墨宴拿蛇头堵着他的嘴,急得都要冒烟了。 祖宗你快别说了! 这这这……这回真他娘的死定了! 419.奇迹枝枝和奇迹蛇蛇 “今日我不在,折枝还想做什么?” 树下突然传来长兄的声音,柳折枝吓得差点没抱住树,把蛇蛇从自己嘴里拉出来,心虚的低头去看,正对上长兄无奈的表情。 “先下来再说。”平日柳故棠是绝不会说他什么的,但今日幼弟所行实在太离谱了,柳故棠有意冷了些声音,“带着你的蛇下来。” “好吧。”柳折枝不太情愿的点点头,“那长兄我跳了哦。” 说完直接放手往下跳。 墨宴:!!! 柳故棠:??? 蛇尾猛地变大缠住柳折枝,同一时刻柳故棠也飞身将人接住,一人一蛇,一个抱着柳折枝,一个缠着柳折枝,都被吓得不轻。 “怎可直接跳下去?折枝,长兄教导你爱惜身子你当真记住了么?” 那么高跳下来,若是幼弟摔伤了,就算可以用灵力疗伤,疼却是无人能替的。 “我记住了呀。”柳折枝认真点点头,一手把蛇蛇往自己怀里抱,一手去搂长兄的脖子,“因为知道长兄会接住我我才跳的,长兄不会不管折枝哒!长兄么么。” 虽然已经长到了十岁左右的模样,但距离柳折枝婴儿时期也就才不过两月,会说话都没过几日,再加上发觉长辈们喜欢他亲昵撒娇,柳折枝的说话方式就一点没改,撒娇卖萌得心应手。 “长兄抱我回去呀,要长兄抱。” 惹了祸就这般有意撒娇,他那点心思柳故棠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可就算看出来了也拿他一点办法没有,抱着他迈步走向神殿,嘴里还不放心的嘱咐。 “日后不可再做如此危险之事,凡事难免会有意外,万一摔了会很疼,还有……” 柳故棠顿了顿,这些日子纠正他的认知都已经说累了,但还是要继续说,“折枝,你不是蛇,你与长兄一样都是人,无论如何都变不成蛇,也无需学习蛇的习性,方才那般学蛇爬树太过荒谬。” 听到蛇字墨宴就开始装死,身体越变越小,最后盘在柳折枝手腕上咬着尾巴尖装手镯,祈祷长兄不要想起自己。 他是一点不敢反驳的,柳折枝可不一样,当场提出异议,“不会的,蛇蛇是蛇,我自然也是蛇,我一定会快快长大变蛇哒!” “又开始每日一解释了?” 柳浮川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动作自然的把脸凑到柳折枝嘴边,喜提一个幼弟的么么后才满意退开。 “长兄,一直说也没用,枝枝不信,再说了,又不耽误什么正事,他觉得是蛇就是蛇,何必如此执着非要纠正,每日都……” “折枝方才一边吐信子一边学蛇爬树,若非我凑巧遇到,只怕都要爬上树梢学蛇咬灵果吃了。” 柳浮川听得差点一头栽地上。 “学蛇?爬树?还吐信子?!” “不是,不应该啊,这是什么时候学的?小时候不是都已经改过来了,不吐信子了吗?”柳浮川一脸懵,“而且墨宴在他面前都不吐信子了,枝枝是跟谁……嗯?” 话说到一半,柳浮川反应过来了,目光落在柳折枝手腕的小黑蛇上,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个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的蛇,背地里教枝枝吐信子是吧?” 不是,我没想教,但柳折枝他要学,我……我拒绝不了啊! 我一不教他就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我哪敢惹他哭啊! 蛇蛇心虚,蛇蛇不敢动,蛇蛇委屈巴巴看柳折枝。 柳折枝心疼了,低头亲亲蛇蛇头顶,转头就去跟兄长说,“兄长不要说蛇蛇呀,蛇蛇乖乖哒。” 说完还从长兄怀里扑向兄长,被抱住后“吧唧”就是一口亲在脸上,“兄长么么。” 柳浮川:“……”突然觉得此事也不能怪墨宴和枝枝。 退一万步讲,那棵树他就没有错吗? “我们枝枝真乖,兄长一会儿去帮你把那颗树砍了,扔出神宫,都是树的错。” 柳故棠听得要多无语有多无语,甚至都有点想把他也扔出去。 幼弟本就纠正不过来了,还有个跟着添乱的,这能怪幼弟不学好么?分明就是浮川与长姐一起给溺爱的。 “长兄你听呀,兄长都说啦,是树的错!” “嗯。”柳故棠一本正经点头,眸中满是宠溺的笑意,“是树的错。” 两个长辈谁也别说谁,墨宴都听乐了。 你看你看,你们还说我! 谁能拒绝柳折枝撒娇!你们俩也没比我强!这都给溺爱得开始让树背锅了! 三人一蛇走进神殿,正遇上柳容音拿着些胭脂水粉摆弄,看见柳折枝回来她直接把弟弟给拉走了。 “来来来,折枝该换衣服了,长姐今日给你弄个特别好看的发髻!” “好呀。”柳折枝乖乖坐在铜镜前,一边摸蛇蛇一边看长姐往他头上和脸上一通折腾,最后还自己换上了粉嫩的女子衣裙。 “长姐好厉害呀,好看。” 虽然还小,但柳折枝根本不在乎穿男装还是女装,反正他是蛇。 “蛇蛇也好看。” 墨宴蛇头上被系了个粉色的蝴蝶结,是他刚才亲手系的,还给蛇嘴上点了一点胭脂,柳折枝越看越满意,“蛇蛇漂亮,可爱,乖蛇蛇。” 柳容音给他玩奇迹枝枝,他就给墨宴玩奇迹蛇蛇,姐弟俩脑回路一样一样的,柳故棠和柳浮川看得无奈又好笑,最后只能感叹一句不愧是双生姐弟。 “时乐来啦!”余光看到001出现在柳故棠肩头,柳折枝立刻拿着一条粉色的发带凑过去,一视同仁把白色的小毛团也系上了蝴蝶结,“时乐也漂亮。” “呜呜呜主人你真好,你还想着给我也弄一个。”第一次跟墨宴有一样的待遇,001都快感动哭了,当场变成人身,“主人我陪你穿女装!” 他是讲义气了,一直想让他变人别总当小毛团的柳故棠欲言又止,最后闭了闭眼愣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了。 穿就穿吧,总归是一个两个三个他都管不了的。 柳容音柳折枝001,这三个凑在一起那可真是热闹了,再加上柳折枝做什么都在旁边跟着的墨宴,还有个看那热闹不嫌事大的柳浮川,没一会儿神殿里就到处都是胭脂水粉的味道。 001被柳折枝玩闹着抹成了小花猫,脸上画着猫胡子眉心还化了个小猫脑袋,墨宴就更没眼看了,胭脂水粉里滚了一圈,黑蛇都快变成红蛇了。 柳容音和柳浮川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柳浮川眼泪都快笑出来了,猝不及防被柳折枝在他脸上抹了一把。 笑声戛然而止,两秒过后,柳容音的笑声都快把神殿掀翻了,“哈哈哈哈好看好看,太好了好弟弟,你真是……真是美得惊天动地哈哈哈哈……” 柳折枝也在笑,001都快笑得维持不住人身了,连墨宴都蛇身笑得直抖。 柳浮川用水镜看了一眼,看到镜中自己脸上乱七八糟五颜六色,没忍住也笑出了声,然后在水镜中趁着其他人没注意,偷偷朝柳折枝使了个眼色,目光一个劲往长兄那边示意。 柳折枝愣了愣,很快便心领神会,背着手走到柳故棠面前,“长兄,长兄你低一点,折枝有话跟你说呀。” 柳故棠身体一僵。 这哪里是有什么话要说,分明是自己也要遭殃。 他没出声,先转头看了柳浮川一眼,自己养大的弟弟,憋着一肚子什么样的坏水他再清楚不过,此事绝对是这个不省心的在给幼弟出主意。 自己不敢做便撺掇幼弟来。 “长兄,怎么了?”柳浮川一脸无辜。 柳故棠沉默不语,给了他一个死亡凝视,收回目光后脸色缓和几分,缓缓朝柳折枝低下头。 然后…… 柳折枝背着的两只手快速在他脸上摸了一把,退后两步狡黠的朝他眨眨眼,“长兄也漂亮啦!” “哈哈哈哈哈柳故棠哈哈哈哈……”001爆笑如雷,“柳故棠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好看,太好看了,漂亮死了哈哈哈哈……” 他捂着肚子快笑死了,柳容音也光明正大在那笑,墨宴藏在柳折枝怀里笑,柳浮川努力憋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憋不住,拿出折扇打开,挡着脸抓紧时间快速笑一通,然后放下折扇秒变一脸正经。 “这……这怎么能行,这太不成体统了,不过问题不大,长兄你放心,这里都是自己人,一家人不会有人往出说的。” 他这个幕后主使还敢在那装好人,柳故棠冷冰冰的扫了他一眼,到最后都愣是没勇气自己照照镜子。 堂堂神尊克己复礼一辈子,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有今日,满心的无奈和荒谬,结果低头对上幼弟发自内心的开怀笑容,准备用清洁术的手又默默放下了。 罢了,能引折枝如此开怀一笑,也算是值得。 他就这么看着大家继续玩闹,最后不止001成了小花猫,这一屋子人就没有一个身上干净的,有胭脂水粉也有墨汁,把那传说中最庄严神圣的神殿弄得乱七八糟。 尤其是柳折枝,玩得特别高兴,弄得脏兮兮的,白净的小脸上红一块黑一块,满神殿乱跑,被柳浮川在鼻头上点了一块墨痕,追着柳浮川泼了这不着调的兄长一身墨汁,还把蛇蛇沾满墨汁扔兄长怀里了。 “蛇蛇加油爬呀!蛇蛇好棒!” 在柳折枝一声声的夸奖和鼓励中,墨宴快速在柳浮川身上爬了一圈,一身墨汁沾得相当均匀,最后回到柳折枝手上荣获两个超大声啵啵的亲亲。 420.蛇蛇你是一头小猪 重活一次,柳折枝的性子与从前像又不像,平日里也是安静的,站在那里不说话就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清冷不可高攀,可一旦遇到亲近的人或者喜欢的事物,玩闹起来便格外活泼。 十岁的柳折枝会跟人玩闹把自己弄得脏兮兮,十二岁的柳折枝会跳进莲花池中采莲子捉鱼,十五岁也一样喜欢窝进长辈们怀里撒娇。 旁人要经历五年的童年,在他这里虽然不过五月,却也是他从前从未有过的快乐。 没人跟他说什么天下苍生,什么神明责任,他将这神宫掀翻了天也不会被呵斥半句,当真应了长辈想要的无忧无虑长大。 但十五岁的柳折枝也和寻常少年一样有了他的隐秘心事。 “为何还没变蛇……奇怪。” 神兽们都会变成人,可他的蛇蛇不会,这么久了都变不成人身,柳折枝见过神兽成双入对,更知道长兄与时乐是一对道侣,很难不发愁日后他的蛇蛇有了小母蛇,万一与他生分了该怎么办。 蛇蛇是他一个人的,怎么可以有小母蛇呢? 蛇蛇不能变成人,但他可以变成蛇啊,他本来就是蛇,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连尾巴都长不出来。 “我似乎……生病了……”柳故棠专门为幼弟建造的梅园内,柳折枝坐在树下喃喃自语,摸着蛇蛇的尾巴尖唉声叹气。 生病?! 墨宴吓得一激灵,伸着脑袋去闻他,把他从上到下全闻了一遍也没感受到哪里有问题,急得在他怀里打转。 哪病了?柳折枝你别吓我啊!好好的怎么生病了?你哪里不舒服? “蛇蛇别慌,不是哪里疼。”朝夕相处这么久,就算蛇蛇不会说话,柳折枝也能根据他的动作猜到他的意思了,指尖轻轻在他脑袋上点了点,“是我还变不成蛇蛇呀,你看,我连尾巴都长不出来。” 他摸了摸自己衣袍遮掩下的腿,表情略微有些懊恼,“肯定是我只顾着贪玩,没有努力与蛇蛇学。” 墨宴:…… 你说有没有可能……你本来就不是蛇? 他始终坚持认为他自己是蛇,长大了也没有改变,长辈们便都能猜出来原因了,柳故棠也放弃纠正了。 当日柳折枝要永世不入轮回永远与他的蛇蛇融为一体,如今认为自己是蛇应当也是受了这个想法的影响,伤得实在太重,性命都保不住的时候便只剩下了这么一点执念,死死抓着不肯放手。 若不是还有这般执念,还被柳故棠拿墨宴的魂飞魄散来威胁,只怕他也等不到柳浮川带着世界守则和神兽们来救。 但现在大家都好好的,一家子团圆美满,他还坚持认为他自己是蛇就有点难办了,只是思想上觉得还没什么,没长出蛇尾就觉得是生病…… 墨宴不会了,他变不成人说不了话,只能把此事偷偷告诉长兄。 柳故棠看他叼着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一大半都是他的担心,最后才是柳折枝究竟有什么事,眸中的无奈一闪而过。 “折枝只与你说,却不说给我听,不让我帮忙,那便是此事怕我知晓,你觉得……折枝为何怕我知晓?” 墨宴一愣。 孩子有事不敢跟长辈说,还是跟另一个人有关,这怎么听着有点像…… 他犹豫又心虚的在纸上写了两个字,然后低着头不敢看柳故棠了。 早恋两个字在纸上龙飞凤舞,任谁都看得出他写的时候有多激动和紧张,柳故棠微微颔首,“这两字倒是形容得准确。” 墨宴:!!! 真是啊?!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蒙对了,整条蛇直挺挺的僵在那,嘴里叼着的笔都掉了。 “折枝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本就对你用情至深,如今日渐长大,心中情意逐渐显露才是正常的。” 柳故棠表现的十分淡定,已经过了自家金尊玉贵的白菜被猪拱了就破防的时候了,现在看得特别开,“折枝变不成蛇,你努力变为人身便是。” 他说的什么墨宴根本没仔细听,满脑子都是柳折枝还没完全长大就已经对自己有情意了,愣了半天才慢慢回神,然后叼着笔又是一顿写。 长兄,柳折枝喜欢我! 哈哈哈哈柳折枝喜欢我,长兄你看见了吗? 我就知道他最爱我!我是他最最最爱的蛇蛇! 他都不止是写几句,写起来就没完,大概意思全是一句话:柳折枝爱死我了! 柳故棠看得表情越发一言难尽,本想忍一忍,可他写了两页纸还不走,最后只能手动把他扔出去了。 “多陪折枝,无事不必往我这跑。” 柳折枝长大些便不愿与长兄睡在一处了,柳故棠为他重建了寝宫,梅园莲池和满宫的灵植灵果,各种奇珍异宝更是数不胜数,恨不得把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全搜罗来放在幼弟身边。 三个长辈轮流去守着柳折枝,今日该轮到柳浮川了,这苦本该柳浮川受的,奈何做天道着实忙碌,柳浮川清晨出门还未回来,某条蛇的恋爱脑发言全给他这个长兄看了。 墨宴爬回去这一路都是合不拢嘴的,蛇信子吐在外面疯狂嘶嘶嘶,也就是现在还不能说话,不然他绝对要嚎上两嗓子,告诉所有人柳折枝要跟他早恋了。 可等他回到柳折枝寝殿就傻眼了。 明明是趁着柳折枝睡着出去的,可现在柳折枝不在榻上熟睡!人不知道去哪了! 墨宴魂都要吓飞了,自从柳折枝苏醒就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不可能不跟他说一声就出门的,就算出去也是一定带他一起。 “嘶嘶嘶!” 柳折枝! 他急忙往出爬,因为太慌乱,一条蛇爬得跌跌撞撞,身子也开始变大,试图爬得快点,却在门口猝不及防被一只手捞起来了。 熟悉的气息让他愣住了,不可置信的转头,正对上一张和万万年前的柳折枝一模一样的脸。 没有他离开时的稚嫩,就跟他在万万年前初见柳折枝的时候一样,只身上衣袍不同,不是一身白衣,而是穿着柳浮川准备的淡蓝色织金锦袍。 “蛇蛇别慌,我在这呢。”柳折枝一开口,墨宴那种一眼万年的怔愣才逐渐消散,因为语气是不一样的,不是淡漠到没什么感情,而是活泼亲昵。 这是重新长大,在众人疼爱中成长的柳折枝。 “我又长大了些,见蛇蛇不在便去院子里找蛇蛇了。”柳折枝抱着他放回榻上,还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蛇蛇看我如今的身量,是不是跟长兄差不多了?” 他一下子长高许多,但也绝对没到柳故棠那么高,从前他就是比两位兄长身形差了些,只能到柳故棠眉宇。 但墨宴还是点头了,眼里也是和他一样的欣喜。 长大就说明伤在好转,他巴不得柳折枝一夜之间长到及冠才好。 “这个给蛇蛇。” 趁着他点头的功夫,柳折枝取下手上的储物戒快速套上他的尾巴尖,因为他方才蛇身变大了些,刚套上就卡住了,没法继续往上。 “小了些,不过戴上应该就可以,时乐说的戴上就行。”柳折枝自言自语的说了两句,又找来一个样式差不多的戴在自己无名指上,还把戴着戒指的手指凑近他的尾巴尖,“这是一对,蛇蛇与我是一对啦,日后不能再找小母蛇,要记住呀。” 他见过001给柳故棠的戒指,听说这是要道侣才能戴的什么婚戒,趁着他长大了但蛇蛇没有长大,光明正大骗无知小蛇。 “这个叫……叫契约,蛇蛇戴上了就跟我绑在一起了,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我的,跟我分开就会……就会被抓走做成烤乳猪!” 墨宴:??? “啊……被做成烤乳猪好奇怪呀,蛇怎么会被……”柳折枝自己发觉了不对,琢磨几秒又改了口,“蛇蛇,其实你是一头小猪,只有我是真心对你好,别人抢走你都是为了把你做成烤乳猪。” 墨宴:??! 这话熟悉到墨宴被硬控了一分钟,仿佛瞬间回到了在云竹峰刚被他捡到的时候。 不同的是那时柳折枝只为跟他相依为命,只把他当蛇,还要给他找小母蛇,如今却是为了与他结为道侣,不许他去找小母蛇。 “蛇蛇怎么僵住了?”柳折枝眼中的心虚一闪而过,却还在信誓旦旦的骗他,“蛇蛇你真的是一头小猪,你要是不信,回头可以去问长兄他们,长兄把我们一起养大,就是为了让我保护你。” “但这样我没办法一辈子保护你,所以我先预定一下,等你长大了就是我的道侣,就像长兄与时乐那样,那样我才能一直不让你被别人抓住做成烤乳猪。” 他越说越离谱,自己听着都觉得太荒谬,估计是骗不住聪明蛇蛇的,不曾想蛇蛇听完直往他怀里钻,身子还变小了,瑟瑟发抖的缩在他胸口。 “不怕,蛇蛇别怕,我会保护你!”没想到真把蛇蛇给骗到了,柳折枝高兴坏了,把那储物戒拿下来,穿了条穗子当项链系在蛇蛇脖子上。 “这个不能摘知道吗?摘了就要抓走做成烤乳猪了,我可没有骗蛇蛇,外面真的有很多坏人等着你离开我。” 别说了,我愿意被你骗!!! 墨宴装得越发害怕,脑袋都钻他衣襟里去了。 离开你是不可能离开的,人活着就不能没有柳折枝!蛇也不能! 我知道你没骗我,我就是一头小猪! 快给我几个亲亲保护我,我不想被做成烤乳猪!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20-428 421.没出息的破蛇 蛇蛇会喜欢我么? 日后长大了知道道侣是什么意思,他会心甘情愿与我做道侣么? 从前都是墨宴自己脑补柳折枝非要让他做道侣,这次却是真的了,柳折枝开始很认真的套路他的蛇蛇,想方设法骗蛇蛇一辈子跟他在一起。 “长兄教导我们君子有礼,所以蛇蛇不可以给别人亲,但可以给我亲。” 长大后的柳折枝每日最重要的事就是给他的蛇蛇洗脑,“我们一起长大,不分彼此,本就该是一体,不必顾忌这般礼数,蛇蛇记住了么?” 墨宴装无知小蛇装得炉火纯青,眼神清澈的点头,还亲昵的仰起头主动舔了舔他微张的红唇。 “蛇蛇真乖,不愧是我的乖蛇蛇。”柳折枝亲了亲他的蛇信子,还捏着他的尾巴尖,“此处也不可以给旁人摸,蛇蛇的尾巴是很敏感的地方,若被旁人摸了就……就脏了。” “脏了便不能上榻与我一起睡了,还有……”柳折枝边说边把他拎起来,等他露出肚皮后又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下腹那两处,“这里也不可以给旁人看,蛇蛇要做懂礼数的乖蛇蛇。” 墨宴被他碰得整条蛇酥酥麻麻,不自觉蜷缩身体,脸上也一阵阵发烫,但还是乖乖点头,示意自己一定会守男德,绝不会当渣男也不会变脏。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人! 柳折枝日日这么撩拨,老子都他娘的要憋死了! 从前柳折枝还小的时候他只觉得好萌好可爱,想亲死,现在柳折枝长大了,夜夜温香软玉在怀,他在柳折枝身上缠着可就不只是想亲了。 其实现在身子变大,不装什么无知小蛇,他也能用本体为所欲为,但……要是吓着柳折枝就完了。 而且长兄知道了肯定得抓他去炖汤。 让他跟柳折枝早恋就已经很开明了,他再用本体跟柳折枝双修,别说长兄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人。 虽然他本来就不是人。 墨宴就这么等啊等,又是一月过去,他还是没法变成人身,柳折枝也停在了快到弱冠之年的样子没长大。 但一人一蛇的暧昧简直突飞猛进。 “蛇蛇今日要亲亲么?” 梅花树下,柳折枝未曾束发倚在软塌上,白发随意披散,捻了一缕发丝缠住蛇蛇尾巴尖,还捏着那尾巴逗弄,“要的话要怎么做?” 从前他是绝不会这般引诱的,因为根本不用他诱惑,墨宴就能直接扑上去,但今时不同往日,墨宴心有余而力不足,都快被钓成翘嘴了。 “嘶嘶嘶……” 小黑蛇吐着信子顺着他的胳膊蜿蜒而上,蛇头乖乖在他侧颈处蹭了蹭,然后仰着头闭上眼等亲亲。 柳折枝想的是要趁着蛇蛇还没见过小母蛇,抓紧时间让蛇蛇也爱上自己,墨宴想的却是有这福利不要他就是傻子,别说是让柳折枝套路他了,就是让他汪汪汪他都马上来。 “乖蛇蛇。”柳折枝一连给了好几个亲亲,亲过后见今日阳光正好,拿着蛇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后起身走向长兄给准备的温泉汤池。 “今日轮到长姐来陪我,我先带蛇蛇去沐浴,长姐说给蛇蛇做了小衣服,回头我给蛇蛇穿上,我的蛇蛇一定穿什么都漂亮。” 他说了一堆,墨宴就听到两个字:沐浴。 满怀期待了一路,结果到了那汤池边,柳折枝打了一盆水把他放进去,就这么蹲下开始帮他清洗,自己没脱衣服。 “清洁术倒是好用,但总觉得还是沐浴更舒服些,蛇蛇觉得呢?” 墨宴被他每一处都仔仔细细清洗,下腹鳞片都被翻开了,稀里糊涂的点点头,脑子里的想法早就全是风月之色了。 柳折枝眼看自己越洗他某处存在感越明显,怔愣一瞬后迷茫的看向他,“蛇蛇?”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这是……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墨宴拼命弯曲身子掩藏。 我什么都不懂,我只是一条没长大的蛇,蛇蛇能有什么坏心思! 看出他的紧张,柳折枝沉默片刻笑出了声,“无妨,长姐说过,蛇性本淫,让我与你相处时小心些,蛇蛇只是要长大了,并无大碍。” 他不光是说说而已,是真的不介意,神色自然的继续帮蛇蛇清洗,全都洗完了又细心擦干净水珠,然后才放手,“好了,蛇蛇先自己出去玩吧,我要去沐浴了。” 往日他沐浴都不会让墨宴跟着,但今日墨宴进来了却什么好处也没捞到,整条蛇都懵了,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不是带我一起沐浴吗? 柳折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沐浴都会带我一起!我们一起在里面泡着! 他说的是云竹峰的时候,但柳折枝如今哪里记得,看到蛇蛇梗着脖子不肯走,还有点失望的样子,好奇的在蛇头上按了按,“蛇蛇怎么了?觉得我没有给你洗干净么?” 墨宴摇摇头,躲开他的手也不说话,直接自己爬进温泉里了,进去后还探出脑袋朝他示意,让他下来一起。 “蛇蛇要与我一起?”柳折枝看懂了,“蛇蛇,你可知我……我与你……” 他想说自己心思不纯,根本没把蛇蛇只当做一条蛇,而是当做道侣,万万不可与蛇蛇这般坦诚相对,可这话到了嘴边硬是又被咽回去了。 说了蛇蛇也听不懂,且长兄教导过君子非礼勿视,我与蛇蛇同池而浴,不多看也不多想便是。 柳折枝抬手解开衣带,不过片刻便褪尽衣衫迈入池中。 他是不多看了,墨宴都恨不得借两只眼睛一起看,直勾勾的盯着,根本装不了什么无知小蛇,身子不受控制的开始变大,硬是从不过一臂长变成了一人多高,稍微一动便是池中水波荡漾,浪花翻飞。 “蛇蛇你太大了,把水都搅到外面去了。” 他在池中打滚似的,柳折枝无奈按住他的脑袋,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看到两道鼻血滴滴答答的落入池中,按他的手僵了僵,“蛇蛇……流鼻血了?” 墨宴:??! 不是,过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没出息! 双修都不知道多少回了,看柳折枝沐浴还能流鼻血? 他自己都觉得离谱,不敢相信这件事,可低头一看池中是真的有血色晕染开,还随着他低头滴滴答答掉得更快了,最后不信也得信了。 他娘的你个没出息的破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 他在那骂他自己,柳折枝此刻却有些回神了,看看那与人差不多大的蛇身,再看看不着寸缕的自己,觉得离谱却又不得不认清这个现实,“蛇蛇……看得懂?也知晓这风月事?” 怎么可能!我只是一条小蛇我能看懂什么冰肌玉骨活色生香?! 我能看懂细腰长腿雪肤红梅?我能想入非非面红耳赤?! 绝对不可能! 墨宴当场摇头,动作大得又是一阵阵水花荡漾,顺便甩飞了两滴鼻血。 柳折枝:“……”鼻血流得这么凶,蛇蛇与我说他看不懂? 难怪说蛇性本淫,今日柳折枝算是见识到了,随手拿出一条发带蒙在蛇蛇眼睛上,把那一双竖瞳挡得严严实实。 “蛇蛇还这么小,不许胡思乱想,有情才能有欲,只知为欲望所控,那便是讨打。” 说着还抬手在蛇头上敲了两下。 “邦邦!” 这动作,这声音,墨宴一下就僵住了,短暂的愣神过后兴奋得直摇尾巴。 对!就是这样! 这邦邦终于回来了!真他娘的爽! 他是被打爽了,柳折枝却看着他那疯狂摇晃的尾巴陷入了沉思。 蛇蛇似乎……有些奇怪的癖好。 不过到底是他的蛇蛇,他也不会多计较什么,见蛇蛇不能视物便不再苛责,自顾自靠在池边沐浴,只是泡着泡着突然脚踝被碰了碰。 鳞片划过脚踝的感觉十分明显,他下意识抬眼看去,正对上蛇蛇乖乖被蒙着眼睛待在一边,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蛇蛇?” 啊?怎么了?叫我干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墨宴歪着头似乎很疑惑,“嘶嘶嘶?” “无事,似乎是我感觉错了。” 柳折枝继续撩水浸湿头发,没过一会儿大腿上又有了同样的触感,这次还不等他去问,蛇尾便直接缠上来了。 一人高的黑蛇自下而上,即便被蒙着眼睛也十分精准的缠住他,蛇头露在水面一个劲朝他吐信子,蛇信子还舔上了他的侧颈,甚至还想继续往下。 “蛇蛇,莫要胡闹。”柳折枝一把捏住蛇信子,“别说是你如今还小,即便你也长大了,你我未曾合籍也只能是发乎情止乎礼,万不可被本性驱使铸成大错。” 墨宴假装听不懂,还缠着他在他身上游动,尾巴尖到处乱碰,最后又挨了好几下邦邦。 “蛇蛇,你若无法克制本性,那便别怪我将此事告知长兄,让长兄……” “嘶嘶嘶嘶嘶!” 别告诉长兄! 墨宴一下就老实了,尾巴不敢乱动了,蛇信子被放开也收回去了,但脑袋还是疯狂跟他贴贴,一条蛇愣是身上有点发烫了。 “嘶嘶……柳折枝嘶嘶嘶……” 柳折枝:??! “蛇蛇,你方才可是……可是说话了?” 422.可以锁起来么 “说……嘶嘶?会说话了嘶嘶嘶?!” 太久没说话,突然会说了墨宴还不太习惯,说两个字就夹着几声嘶嘶嘶,但并不耽误他努力想表达自己的想法。 “真会嘶嘶嘶说话了!哈哈哈哈嘶嘶嘶老子离化形嘶嘶嘶不远了嘶嘶!” 柳折枝:??? 蛇蛇说话为何是这样? 哪里来的老子?谁教的?长姐就算说也是说老娘啊。 墨宴有点得意忘形,兴奋的在水里翻滚,滚了好几个圈才发觉不对,柳折枝好像一直没出声。 等他停下来看向柳折枝,正对上那怀疑到了极点的目光。 “蛇蛇,你是不是与我不一样?你不是一条小蛇与我一同长大吧?” 知道说话就离化形不远了,此事他都不知道,又会看他沐浴流鼻血,还无师自通会说什么老子,这明显不对劲,除了蛇蛇并非是和自己一样从小孩子慢慢长大,柳折枝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他只是重新长大,但他又不傻,而且长到了这个年纪该懂的也都懂了,柳折枝合理怀疑蛇蛇一直都在跟自己装无知小蛇,其实懂得比自己还多。 装嫩失败还被当场抓包,墨宴傻眼了,快比柳折枝腰粗的蛇身肉眼可见开始变细,变到手腕粗才试探着又往柳折枝身上缠。 他也不说话,就晃悠着尾巴讨好的看着柳折枝,一边看一边动作麻利的缠上去,发觉不被拒绝后心里就有底了,明白柳折枝就算被骗了也会对他格外偏爱,他那嘴就又开始了。 “我也是跟你一起长大嘶嘶,但是我们蛇族天生就懂这些,我不只是蛇,我还有魔气,我是魔族,你看嘶嘶嘶。” 他放出一点魔气去勾柳折枝的发丝,魔气化作小蛇的模样也往柳折枝身上贴贴,乖得不像话。 “魔族肯定就嘶嘶嘶一点啊,说话那样嘶嘶嘶……” 他始终不说自己说话粗俗,刚才那句老子是他太高兴了没忍住,就在这边说边嘶嘶嘶,吐着信子让柳折枝觉得好纯好乖,装得特别像。 柳折枝真被忽悠住了,抬手捏捏他的蛇信子,心里还有点发虚,“那我与你说我们结了契约,日后你也要与我……” “就是结契了啊!”墨宴紧急打断他的话,“你不会骗我的!我也愿意一辈子跟着你!我们像长兄和时乐那样,我们也做道侣!” 柳折枝松了口气。 还好,蛇蛇虽然懂得不少,但对结契不太了解,骗一骗就会愿意与我做道侣。 “那等你日后能化形了,你我合籍可好?” 趁着蛇蛇还没懂什么是道侣和合籍,柳折枝决定先下手为强。 “好啊好啊好啊!”墨宴忙不叠的点头,眼里闪烁的全是清澈的愚蠢,真跟被骗去做道侣一样。 他装得实在太傻了,把柳折枝的负罪感都给勾出来了。 想到长兄平日教导要做君子,不可行小人之事,柳折枝犹豫许久才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道侣不能靠骗,此事还是算了吧,待我再想想。” 墨宴:??! 不是,怎么就算了?! 说好的做道侣呢! 我那么大一个柳折枝!答应了给我做道侣!我还愿意被他骗!说没就没了?! “不能算了啊,我觉得……” “蛇蛇,你先出去吧。”柳折枝捏住他的嘴不许他再说,免得自己真守不住良心继续骗他,“若再不出去,我便真的告知长兄了。” 一听说要告诉家长,墨宴瞬间老实了,灰溜溜的往出爬,一步三回头也没等来一句挽留,最后委屈巴巴上了岸,爬出门的时候还小声道:“那……那我在外面等你嘶嘶。” “好。”柳折枝点点头,靠在池壁上闭着眼,重重叹了口气。 做君子可真难啊…… 一刻钟后,柳容音带着给两人的衣服进了寝宫,发现只有墨宴蔫蔫的耷拉着脑袋趴在那,走过去对着蛇头一顿扒拉,“你小子今日这么蔫?折枝呢?” “沐浴呢。” “哎?你会说话了?”柳容音愣了愣,“这么快就会说话了?我跟故棠昨日还说你怎么也得再有一个月才能说话,你……” 柳容音看看他再看看进入温泉的那道门,表情逐渐复杂,“你不会是投看折枝沐浴受了刺激才会说话的吧?” “怎么可能!”墨宴大声否认。 柳容音了然的点点头,“果然,你个色胆包天的玩意,老娘就知道你没个正经。” 跟柳折枝还能装,跟这些长辈装不了一点,随便谁来都能把他看透,墨宴索性不装了,在那唉声叹气,“柳折枝本来是要带我沐浴的,结果我一不小心蹦出去一句老子,被他怀疑我不是天真单纯的小黑蛇了。” “哈哈哈哈哈哈该!”柳容音差点笑死,拍手叫好,“真是大快人心,日日看你小子那么能装,老娘都要看吐了,你个登徒子装什么纯情!” 一人一蛇在外面聊了好一会儿,却还没等到柳折枝出来,柳容音觉得有点不对,“折枝沐浴不应该这么久啊,他跟我约好了今日给你穿衣服试试,怎么……嗯?” 发觉柳折枝的气息根本不在殿内,柳容音一个瞬移冲进去,“他娘的!你不是说折枝在里面沐浴吗?人呢!” 墨宴:??! 他不信邪的跳进温泉中找了一圈,确认柳折枝不是藏起来与他玩闹也懵了,“老子的柳折枝呢!他娘的谁把柳折枝抢走了!” 在神宫谁敢抢柳折枝,就算有这个心思也没那个本事,此时的柳折枝正在神殿中被长兄用灵力烘干了滴水的头发,又动作熟练的帮忙束发。 “还滴着水便跑过来,小心着了凉。”他已经长大了,柳故棠却还把他当小孩子照顾,束好头发又整理了衣袍,最后拿出几块糕点喂给他。 平日里柳折枝都是爱吃的,今日却吃了两口就不要了,还恶趣味的把一块糕点塞进了长兄嘴里,“长兄也吃。” 柳故棠根本不爱吃这些,早已习惯辟谷,却还是顺着他吃了进去,咽下后才宠溺又无奈的摸摸他的头,“折枝今日怎么不高兴了?有心事么?” “长兄,我……”柳折枝眉头微皱,说了几个字又摇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从前他长大的时候无人教导,如今在他心中长兄如父,长兄就是靠谱的代名词,什么事都下意识依赖长兄觉得长兄无所不能。 可即便是这样,面对自己的情窦初开柳折枝也不知该怎么与长兄说出心中所想。 “是因为墨宴?”他避开墨宴自己前来柳故棠就猜到了,语气温柔的开导他,“折枝对他是心悦之情,对么?” “长兄你……”柳折枝愣住了,“你知道?” 如今要让他无忧无虑的长大,当年的事大家一致认为不该说给他听,柳故棠许多话不方便说,最后只剩一句,“折枝喜欢就好,他是人是蛇长兄都不会阻拦。” 长兄的开明让柳折枝放心了许多,终于断断续续说出了心事。 “可是蛇蛇什么都不懂,长兄,我想骗他与我做道侣的,但……但这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柳故棠眉头微皱。 “我骗蛇蛇我与他结契了,他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我,不然就会有性命之忧,他都信了,他那般信任我,我却这样骗他,我良心着实不安。” 柳故棠深吸了一口气。 “蛇蛇还不懂情爱,我却心思龌龊图谋不轨,总想要诱骗他,甚至……甚至想骗他嫁我为妻,长兄,你说……你说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柳故棠彻底沉默了。 他想过墨宴一肚子坏水是个缺德惯了的,但做梦也想不到会这么缺德,竟然趁着柳折枝重新长大,被养得天真单纯了些,便这般骗柳折枝。 什么心思龌龊图谋不轨,这话当真说的是折枝,不是那条蛇么? 诱骗?究竟是谁在诱骗谁? 虽说把两人养大时都是尽量一碗水端平,柳故棠对墨宴也是诸多疼爱,可心里最疼爱的永远都是幼弟,如今见幼弟被骗得都开始反思自己,还有了心事不高兴了,柳故棠突然有些手痒。 想打点什么,最好是一条蛇,还是黑色的。 “折枝,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蛇,蛇族与人不同,算起来他年纪比你还要大上许多,你不懂的他都懂,谈不上你诱骗他。” 柳故棠语重心长,“你不必顾忌什么,他也心悦你,你与他合籍做道侣他自是千万个愿意,不需如此苦恼。” “长兄怎知他也心悦我?” 柳故棠被问住了,几秒过后才想出说辞,“他与你朝夕相处,对你与对旁人态度都那般不同,自然是心悦你。” “不能这么算吧,我觉得蛇蛇应当只是拿我当玩伴,毕竟从小就陪我一起玩,至于长兄说我不必顾忌,那……” 柳折枝犹豫着,到底还是问出来了,“我可以不顾君子礼数么?” “对他自然可以。”柳故棠毫不犹豫的给了答案,“折枝,你喜欢他便放心做你想做的事,有长兄在,自然让你万事如愿。” “长兄……”柳折枝心虚的捏着手指,越说声音越小,“那我可以把他关起来,用锁链锁着,让他只与我待在一起,与我培养感情么?” 柳故棠:??! 423.快把我锁起来! 虽然柳故棠自己的追妻经验都是墨宴教的,他本人在这方面没太多阅历,但他觉得正常要跟道侣两情相悦也不能是这么个悦法。 哪有人是把对方锁起来的? 别说是不合礼数,关键墨宴也不像是不配合的,还用锁? 他不理解,但还是尽可能的试图跟幼弟沟通,“折枝,为何一定要锁起来培养感情?你可曾问过墨宴的想法?” “没有。”柳折枝摇摇头,他也知道这样做不合适,所以说的很心虚,“但我觉得不能跟蛇蛇说,没人会愿意被锁起来的,会吓到他。” 那倒是不一定,墨宴估计会……十分赞同。 柳故棠回想了一下墨宴那顶级的恋爱脑,根本不敢让幼弟这般尝试,否则两个恋爱脑凑在一起,这日子指不定要过得多离谱。 今日这个锁着那个,明日那个锁着这个,他这个长兄还活不活了? “既然怕吓到他,那折枝就更不该如此行事了。” 幼弟似乎在此事上格外偏执,柳故棠养孩子一向细心,有些怕他因此生出心魔,很耐心的开导,“有些事总要问过对方的想法才能判断,折枝觉得你们需要培养感情,可万一墨宴他本就心悦你呢?” “可是……我要如何判断蛇蛇也心悦我?”柳折枝懊恼的看了看自己的腿,“长兄,我是不是……根本不是蛇啊?我变不成蛇,没有尾巴也不是小母蛇,我也是男子,蛇蛇不会心悦我的。” 情爱一事上,即便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孩子也一样会下意识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 柳故棠知晓他这是情意太深才会如此,却又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劝说了。 因为自己也差不多这样,001虽然嘴上不说了,但按照系统的审美他这个神尊还是一样不好看,因为不是系统还让001在系统总局被系统们笑话了许久。 本来是劝幼弟,如今倒是把他也给劝得心中不是滋味了。 兄弟俩对视沉默,柳折枝觉得不太对劲,试探着去问他,“长兄,时乐也会觉得你配不上他么?” 柳故棠:“……” “没有。” “真的?”柳折枝一下就觉得有希望了,“他真的不会觉得你与他不是一个物种就配不上他吗?” 柳故棠的沉默震耳欲聋。 “若是真的如此,那我的蛇蛇应当也不会太嫌弃我。” “他凭什么嫌弃你。”柳故棠彻底忍不住了,“折枝如何都好,只有你看不上旁人,嫌弃旁人的份,这世上谁敢嫌弃你。” 柳折枝瞬间瞪大了眼睛,有一种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震惊,片刻后用懵懂但坚定的语气道:“要是这样,那有长兄在,我想做什么都可以了?” “那是自然。”柳故棠宠溺的点点头,“长兄在这世上一日,便不会让任何人给折枝委屈受,折枝随心所欲便是。” “太好了!”柳折枝笑弯了眼,扑上去用力抱了他一下,然后转身就跑,“我现在就去把蛇蛇锁起来!” 柳故棠:??! “折枝,你……”眼看人都跑没影了,柳故棠阻拦的话根本来不及说,最后也只能是摇头叹息,“倒也不是要这般随心所欲,这也太……太随心了……” 本想劝导幼弟,不曾想没给劝好,反而成了帮凶,当年养柳浮川可没出现过这种意外,柳浮川根本不想什么情情爱爱,最多给他惹点小祸,如今幼弟倒是不惹祸,只是遇上情爱便…… 思来想去,此事还是无解,柳故棠重重叹了口气,到底是打开储物戒准备给幼弟炼制一条漂亮又结实的锁链了。 柳容音带着墨宴一路找到神殿,还没靠近就看见了跑出来的柳折枝,柳容音快步迎上去,“折枝,你怎么一个人来找你长兄了?倒是与长姐说一声啊,我还以为你……哎?” 她这还说着话呢,柳折枝却没回应,越过她直接跑向她身后的墨宴。 “柳折枝?”突然被捞起来,墨宴愣了一下,而后十分得意的笑出了声,“想我了吧?我就知道你离开一会儿肯定就得……嗯?” “咔哒!” 锁链锁住蛇身的声音传来,墨宴一脸懵,回头看看身上的锁链再抬头看看一本正经的柳折枝,很快又转头看向柳容音,“长姐,你锁着我干什么?” 同样懵了的柳容音:??? “你他……你再仔细看看!是老……是我锁的你吗?”柳容音都无语了,比起弟弟突然变态的行为,还是先骂这个眼瞎的玩意更重要。 墨宴怀疑了长姐都没怀疑柳折枝,等把目光再移回到柳折枝身上,正对上柳折枝略显心虚的眼神。 他瞬间醍醐灌顶。 这是柳折枝要囚禁我! 他可终于开窍了哈哈哈哈哈! 墨宴兴奋又欣慰的点点头,“对,就是这样,锁着我就对了,柳折枝你等我化形,我变成人你给我准备四条链子,手脚全锁上!” 柳折枝:??? 他以为蛇蛇会震惊会愤怒,万万想不到会是这个反应,这也太…… 柳折枝感觉蛇蛇这个反应甚至比他把蛇蛇锁起来还变态,但他没好意思说。 “哦对对对,脖子上再给我加一条,这样所有人就都知道我是你的了,不然要是有人想抢我怎么办。”墨宴越说越兴奋,还用尾巴代替手往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到时候谁想抢我,你直接一拉链子,一巴掌甩他脸上,告诉他我是你的道侣!是你的蛇蛇!” 柳折枝:“……” 突然觉得他们两个之间……好像蛇蛇更需要长兄开导劝诫一下。 他一个变态都觉得蛇蛇的想法太变态了。 “长姐,这……” 柳折枝想问问长姐这是怎么回事,但柳容音已经被变态到不想管了,紧急扯出一抹笑,“折枝啊,长姐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这是给你和墨宴的衣服,我先去处理一下那件事,你有什么事先找你长兄。” 这情况她扛不住,她怕一激动把墨宴一巴掌拍死!还是柳故棠来吧!这好弟弟是专业的! “故棠!折枝找你!” 不得不说柳容音还是靠谱的,虽然自己要跑路,却在走之前帮忙把柳故棠给喊来了。 柳故棠人还没到她就跑了,于是等柳故棠赶来,看到的就是墨宴已经被锁住了,还在那指导以后柳折枝该怎么锁着化形之后的他,以及怎么把他金屋藏娇。 那些指导的话柳故棠都不想评价了,他就一句话,要是孩子真把那些学会了,那还养什么健康的幼弟,首先幼弟心理就健康不了,心魔不知要猖獗成什么样。 “长兄……”柳折枝一看见长兄心里就有底了,一把拉住长兄衣角,“你看蛇蛇这……” 他把墨宴锁起来,没把墨宴吓到,反倒是墨宴把他给吓到了,长辈们娇宠长大的孩子,哪见过这般清新脱俗的变态,要不是这是他的蛇蛇,他都能当场给扔了。 “没事,别怕,长兄在。” 柳故棠先抱着他安抚的摸摸头,然后才用灵力把沉浸在滔天喜悦中的墨宴给手动闭嘴了。 墨宴一愣,发现长兄来了,柳折枝还靠在长兄怀里眼神古怪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爬过去往柳折枝身上缠。 “不是不是,我不是变态!”柳故棠一解开他的禁言术,他急忙解释,“柳折枝你相信我,我只是太激动了,真不是变态!” “你把我锁起来,这么爱我,我做梦都能笑醒,我这叫……这叫受宠若惊!对!就是这个意思!” 他自我肯定的点点头,然后又补了一句,“我觉得你锁着我是你特别特别爱我!所以我才这么高兴,就是那个……那什么,我也爱……我也心悦你。” 说爱也行,但不够文雅,墨宴在重新长大的柳折枝面前努力维持有文化的人设,顺嘴又念了两句,“你我自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哇……”柳折枝被惊呆了,“蛇蛇好厉害,还会说这个!” 在他眼里他的蛇蛇是刚会说话,所以这些词汇脱口而出相当厉害,柳故棠可太清楚墨宴的德行了,听他在这硬装文雅听得直皱眉。 违和,那种违和感实在太强烈,在他看来都不如听墨宴骂娘顺耳。 但架不住此时的柳折枝被他的蛇蛇腹有诗书给惊到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且极为骄傲,还扯着他的袖子用力晃,“长兄你听啊,蛇蛇好厉害!我的蛇蛇果然聪明过人!” 他又抱着墨宴一顿亲,么么么啵啵啵不绝于耳,柳故棠心累的闭了闭眼,再睁眼后昧着良心点点头,“嗯,折枝说得对。” 幼弟情窦初开说明长大了,柳故棠自然跟着高兴,可前提是幼弟和弟妹别在他眼前腻歪恩爱,他不是古板看不得这些,而是看墨宴在那装文人雅士,墨宴自己不尴尬他都替墨宴尴尬。 堂堂神尊实在被折磨的受不了了,养孩子养这么久受到的冲击都没有这短短一刻钟多,最后尽可能委婉道:“听闻浮川今日出门给你买糕点了,应当是快回来了。” “不如带着他到门口去迎接浮川,让你兄长也见识一番他的聪明。” 424.兄长怕幼弟这正常吗 “长兄说得对,也得让兄长看看,不能厚此薄彼!” 柳折枝带着墨宴出发了,刚抱着墨宴走到临近神宫大门,柳浮川便因为看到幼弟急忙从门外瞬移过来,“枝枝,今日怎么来这边玩了?” “我来迎接兄长啊。”兄长比长兄更喜欢与自己亲昵,柳折枝上去抱了兄长一下,然后才开始跟他分享,“兄长,我的蛇蛇真的好聪明……” 柳折枝夸起蛇蛇就没完没了,夸得墨宴尾巴都要翘上天了,柳浮川却根本没听进去几个字,满脑子都是宝贝幼弟特意到门口来迎接自己。 见柳折枝说得多了怕饿着,还亲手喂了块糕点,“我们枝枝真厉害,都知道来迎接兄长了。” 柳折枝喜欢夸蛇蛇,他这个兄长就喜欢夸幼弟,不管柳折枝做什么他都夸柳折枝厉害,别管如今幼弟长到多大,反正在他这一直都是哄小孩似的,本就温柔的嗓音加上一脸宠溺的笑,一口一个我们枝枝如何如何,要多溺爱有多溺爱。 柳故棠和柳容音都是心里溺爱,很少在言语上表达出来,他却最会表达,带着柳折枝一起往里走,一路上三句话不离枝枝。 “枝枝今日怎么有空来迎接兄长?啊……让我看你的聪明蛇蛇啊,我们枝枝真棒,什么好事都想着兄长。” “枝枝累不累,兄长背你回去。” 等柳折枝趴在他背上玩他的头发,他走得稳稳当当,边走边试图劝一劝,“墨宴身上那个锁链有些重,其实你给他摘了他也不会跑,他……” “我不要。” 柳折枝把他头发放开了,语气也没了笑意,柳浮川无奈的摇摇头,“好好好,兄长不说了,我这也是怕我们枝枝累着啊,枝枝喜欢就锁着吧。” 分明是兄长,却一副很怕幼弟的模样,对着幼弟一点脾气没有,幼弟年少时他没少变各种毛茸茸驮着满神宫乱跑,如今幼弟长大了,他又背着走,嘴上还一个劲的哄,“枝枝别生气,你一生气兄长都快不会走路了……” “我没生气,兄长别怕。”柳折枝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有些疑惑的问他,“长兄长姐都不怕我,兄长为什么这么怕我啊?” 从小到大长兄更像长辈,长姐是女子很多时候不方便相处,只有这位兄长跟自己最玩得来,柳折枝跟他很是亲近,却不懂为何兄长会这么怕自己。 柳浮川托着他的手紧了紧,“因为疼爱枝枝才会怕啊,枝枝是我幼弟,自当百般疼宠。” “可是兄长对我,跟长兄长姐对我的疼爱好像……好像有些不一样。”柳折枝眉头微皱。 “不一样?可能是长兄太严肃稳重,长姐又太豪迈吧。”柳浮川轻笑一声,“长辈们的疼爱自然都是一样的,大家都很爱枝枝。” “可是就是不一样啊。”柳折枝想了许久,盯着兄长的一头白发迷茫又懵懂,“我觉得就像是……像是兄长总觉得亏欠我什么一样。” 柳浮川脚步猛地僵住。 听了全程的墨宴更是心头一紧,张张嘴愣是没找到一个字能说。 柳浮川曾经和天道那样的关系,一直以来都因为这个拼命弥补柳折枝,虽然是发自内心的疼爱,却也是在补偿,在替从前害了柳折枝的天道赎罪。 其实大家都知道,只是此事无人说破,连柳故棠都只是看着,并不阻拦,只能等他自己想开。 今日柳折枝随口一问,不曾想刚好犯了禁忌。 “兄长,你怎么了?” 柳折枝不懂,也不知道从前的事,见兄长反应有些奇怪,没忍住努力伸头去看兄长的表情,却还没看到就听到了兄长的笑声,停下的脚步也继续往前了。 “还真是有亏欠。”柳浮川语气含笑,“枝枝小的时候兄长没照顾好你,害你摔伤了,伤得很严重,因此你吃了许多苦,还险些丢了性命,但枝枝心地纯善,当时并未责怪兄长,还不计前嫌要救兄长性命。” “如此……可不就是兄长对枝枝有亏欠嘛。” 这些话柳浮川对谁都没有说过,连长兄都没有。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是天道的一部分,此事绝不可能更改。 他成为新的天道,越是将那天道法则收为己用逐渐融合,他越是能感受到自己与其一脉相承。 天道法则亲近他,毫不犹豫奉他为主,就是因为他是天道的一部分,天道法则知道他也是主人。 即便除掉了天道,他未曾帮忙作恶,可他依旧改不了这身世,依旧面对幼弟心中有愧。 长姐剜心救他,失了神女身份,修为损失大半,长兄险些耗尽灵力油尽灯枯,诸多操劳,弟妹献祭血肉,幼弟殉情一心求死,却在弥留之际还为他留了后路……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他如何释怀,如何做到心中无愧。 柳浮川还在笑,好像真的只是说了一些幼弟的童年之事,可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眼眶也有些红。 柳折枝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看到缠着自己的蛇蛇突然很着急的样子,好像当年蛇蛇也知道。 “可是……”柳折枝按按蛇头,示意蛇蛇此时不要闹,另一只手紧紧搂着兄长的脖子,“可是枝枝现在也不怪兄长啊。” 柳浮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死死咬着嘴唇没出声,眸中有水雾一般,眼前景物都跟着模糊起来,却还在一步步背着幼弟若无其事往前走。 “兄长特别温柔,会陪我玩,哄我吃药,会背我,变毛茸茸带我飞,我不高兴了兄长还会逗我笑……”柳折枝说了好多好多,都是心底对兄长的印象,最后贴在柳浮川耳边特别认真道:“兄长是这世上最好的兄长!枝枝永远喜欢兄长!” “兄长也……也喜欢枝枝,永远都喜欢枝枝。”柳浮川强撑着让声音不要太哽咽,可即便他再怎么努力笑,眸中的水雾还是化作了泪珠滚落。 “兄长会一辈子守着枝枝,永远对枝枝好,什么都听枝枝的,枝枝要天上的星星兄长也……也给你摘……” “兄长不哭。”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很小心的擦掉滑落的泪水,柳浮川这次再也装不下去了,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任由幼弟如何给自己擦眼泪,那眼泪都没能止住。 “枝枝不怪兄长,兄长不要愧疚,枝枝长大了,以后也会对兄长很好很好。”柳折枝从他背上下来,走到他面前踮起脚用力抱住他,“枝枝很喜欢很喜欢兄长,永远不会怪兄长。” 这里离神殿不远,柳故棠听到点动静觉得不太对,出来一看果然看到自己养的两个弟弟抱在一起,大的在哭,小的在努力安慰。 其实什么哭根本不用说,他知道弟弟心里想的是什么,自己养大的孩子,他怎么会不懂。 但此事他管不了,他不是幼弟,说什么都没用,弟弟看着玩世不恭,实际心思极重,那些愧疚堆积在心里,除了幼弟去劝,谁劝都只会适得其反。 长兄…… 柳折枝看到他,用口型叫了一声,然后还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自己哄不好兄长,用眼神向长兄求救。 柳故棠点点头,示意他可以退开了,自己走过去站到柳浮川面前,“浮川。” “长兄。”柳浮川尴尬的擦了擦眼泪,正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却被长兄的动作惊到了,“长兄?” “嗯,长兄在。”柳故棠抱着弟弟,动作温柔的摸摸头,从前这都是哄幼弟才用得上,今日哄他也算是很有经验了,“你是柳浮川,我是你长兄,你我同父异母,几千年相依为命,莫要胡思乱想。” 柳折枝有样学样,凑过去也伸手摸兄长的头,“你是柳浮川,我是你幼弟,我们是亲兄弟是一家人,一家人不用想太多,兄长记住枝枝喜欢你,你是世上最好的兄长就好啦。” 被长兄哄得止住了眼泪,被幼弟一这么哄,柳浮川没忍住被逗笑了,侧着脸凑到幼弟面前。 “兄长么么!”柳折枝抱住他亲了两口,还胡乱给他擦了擦眼泪。 柳故棠刚要退开一点,没来得及动就被他转头也给抱住了,“长兄也么么!摸摸!” 亲两口又努力抬手摸摸头,这水让柳折枝端得不能再平了。 “啧啧啧,这种时候我是出来还是不出来啊?”柳容音边走近边笑着摇头,“离得老远就听见有人哭,来吧弟弟,再给长姐哭一个,长姐不白让你哭,长姐站旁边笑话你。” “哈哈哈哈……” 柳折枝笑出了声,柳浮川无奈的笑笑,刚张嘴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 “哭个屁啊!老娘说了多少次都是一家人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柳容音收回手掏出手帕往他脸上一顿擦,擦完又塞给他一个拨浪鼓,“行了,好孩子拿着玩吧,不哭才是好孩子,不然……” 上一秒还放柔声音哄两句,下一秒又瞪眼睛了,“再想那些破事老娘真揍你了!” 柳浮川拿着拨浪鼓哭笑不得,虽然这哄人方式暴躁了点,但不得不承认,长姐一来再伤感的气氛也能给变土匪打劫现场,他现在一点都不难过了。 “说话,以后还想不想了!”柳容音又是一声怒吼,叉着腰站在那一个劲瞪柳浮川。 柳浮川老老实实摇头,“不想了。” “笑!” 柳浮川立刻开始笑,语气都有点谄媚,“长姐,您看这么笑行吗?” “这就对了,一家人团圆美满就该这么笑。” 柳容音满意的点点头,转头想跟柳折枝说两句话,结果刚跟柳折枝对视上,就看见弟弟也慌忙扯出一抹笑。 柳容音:??? 她再去看柳故棠,柳故棠也瞬间勾起嘴角。 柳容音:??! “长姐我这笑不了,但我张嘴了,其实这就是笑了哈哈哈哈……”墨宴一条蛇愣是张着嘴吐着信子不敢闭上。 柳容音:“……” 不是,老娘有这么吓人吗? 425.两个恋爱脑 “奇怪,怎么蛇蛇还是不变人呢?我也不长大了……” 在长兄那里听说只要自己及冠就算完全长大,可以开始修炼,像长兄那么厉害,可柳折枝如今一直停在即将及冠的年纪,硬是过了一年都没长大半点。 他的蛇蛇也停在了会说话,迟迟不会化形。 长辈们都安慰他说这是正常的,可他自己却越来越着急,因为只有及冠才能娶妻,才可以跟他的蛇蛇合籍。 蛇蛇能不能变人没有多要紧,因为他喜欢蛇蛇,无论蛇蛇什么样他都喜欢,关键问题还是在他这里。 如今已是初夏,院子里的梅花树全靠长兄灵力维持,柳折枝站在树下看着红梅白雪之景,重重叹了口气。 他也想有灵力,有灵力多好啊,什么都能做,还会飞,到时候他就可以带着他的蛇蛇飞了,还可以…… 目光转向神宫大门的方向,柳折枝眸光微微闪了闪。 还可以带蛇蛇出去玩。 蛇蛇最近经常不在他身边,肯定是一直待在这里觉得闷了,他听过毛茸茸们讲外面的世界,也知道兽类更向往自由,他都觉得闷,蛇蛇想出去也是正常的。 情窦初开的年纪总是喜欢胡思乱想,这是长兄告诉他的,兄长也说让他不必焦虑,说蛇蛇也一样最爱他,可他还是整日患得患失。 “唉……” 柳折枝又是一声叹息,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能够吸引蛇蛇,长辈们都是修为高深,听闻长兄和兄长更是君临天下的高位,一剑可颠覆乾坤,可到了他这就…… 文不成武不就。 “这是怎么了?”柳容音过来正好看到他眉头紧锁,直接伸手帮他抚平了,“小小年纪有什么可愁的,都说了让你无忧无虑等着长大就行,折枝,你别总想那么多,有什么不高兴的跟长姐说说,长姐给你解决得明明白白。” “我是在想……为何我一定要长大才能修炼?”柳折枝伸出两只手在眼前晃了晃,“我也想学心法剑招,想有灵力变得很厉害,这样就能保护蛇蛇了,也能有些优点在蛇蛇面前拿得出手。” “长姐,我现在什么都不会,如何留住蛇蛇啊……” “不是,你根本就不用会啊。”柳容音被他这番说辞惊呆了,一把抓住他的手,“折枝,你是柳折枝就已经是最大的优点了,你还有我,有长兄和兄长,长辈都守着你,哪用得着你去保护谁。” “你每日开开心心,只管吃喝玩乐就行,这多逍遥自在啊,你从前都是最喜欢玩的。” 从有记忆起自己确实十分贪玩,柳折枝也知道自己喜欢那样,可…… “可是我不想这样一事无成,我总得会点什么,不然以后蛇蛇遇到其他人都那么优秀,我比不过他们怎么办。” 柳容音:??? 柳容音:??! 是谁?到底是谁把我们家孩子给整自卑了?! 老娘这么好的弟弟,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比他更优秀!谁给我的宝贝弟弟洗脑了! 天杀的!老娘要剁了他! 同一时刻,最近总是不在柳折枝身边的墨宴正死死缠着神殿的柱子不肯下来。 “长兄你别赶我走啊!你再仔细看看我,你好好看看我到底为什么还不能化形吧,我快疯了,再不化形我就真的疯了!” 柳故棠心累的揉揉眉心,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七次了,今日也是这个月的第七日,他就这么一日来一次,鬼哭狼嚎不肯走,非让人给他看他为什么不化形,柳故棠被折磨得都想把他的嘴扔了。 “没化形自然是时机未到,机缘一事即便是我再如何盯着你看,又能帮得了什么?” “但我……我总得有个人身吧?”墨宴蔫蔫的耷拉着脑袋,“长兄,我跟柳折枝在一起我不能总是一条蛇啊,回头柳折枝要是嫌弃我变不成人,他不要我了不就完了吗?” “柳折枝要是不要我了我可怎么活啊……” 这话这一年柳故棠不知听了多少次,情绪再如何稳定的神尊此时也手痒得要忍不住了,“折枝不会不要你,他都把你锁起来了,对你的情意还用我说么?” “是,柳折枝是爱我爱得死心塌地,没有我他也活不了,最最最最最爱我……” 长达一刻钟的长篇大论描述柳折枝如何爱他,柳故棠看似在听,实际手中不知处理了多少神界事务,他那些话根本未曾入耳。 “……但凡事总有个万一,我没有人身抱不到柳折枝,很多事都不方便,还……” “啪嗒。”柳故棠手中的玉简掉在了书案上,转头皱眉看向他,眼神还有些危险,“你要何事方便?” 身为长兄,他支持幼弟和弟妹在一起,可前提是幼弟长大之后,有些事不可能此刻偷尝禁果,否则万一将孩子养得出了什么问题,后果谁来承担? 用心养的孩子,养着养着就歪了,非要把道侣锁起来才放心,这对他这个长兄的打击已经很大了,若再在风月事上误入什么歧途,他真怕自己忍不住炖蛇汤。 “啊……这……我不是想那种事!”墨宴尾巴差点吓得竖起来,慌忙解释,“柳折枝还没长大呢,我再禽兽也不能不顾他的身子啊!” “你最好是。”柳故棠冷冰冰扫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回那些玉简上。 从一个一无所有的混血神族,一步步爬上如今的神尊之位,柳故棠自认自己这一路走来绝无遗憾,他做事也总是要求严苛,唯独在养幼弟这件事上。 自从柳折枝必须锁着墨宴才能安心,他就知道自己养得出了纰漏,此事也成了他这辈子唯一一件未能尽善尽美之事,甚至有了些挫败感,想破头都想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连柳浮川都闲着没事总拿此事说笑,说无所不能的长兄如今算是有了黑历史,养幼弟养出了个小病娇。 001就更不用说了,看到墨宴身上的锁链差点笑飞了,每每榻上被他折腾狠了便拿此事报复他,说他乱养,把主人都给养成病娇了。 “但是,长兄啊,我还是觉得我应该可以变成人,按理说我会说话就应该可以变了,我……” 话题又回到了原点,墨宴那嘴就一刻都不带停的,从前跟长兄不敢放肆,如今被宠得也开始无法无天了。 柳故棠实在被吵得受不了,正想把他扔出去,柳容音突然带着柳折枝来了。 “故棠,折枝的本命剑呢?你把剑给折枝,他想学学剑招。”柳容音语气无奈,“我劝了也没用,孩子实在闲不住了。” 一人一蛇,一个怕自己什么都不会留不住对方,非要练剑,一个怕自己变不成人被抛弃,非要化形,柳故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这两个恋爱脑一点办法没有。 他能怎么办,墨宴化形他可以不管,幼弟要练剑他总要亲自教导才能放心。 “折枝,这是你的本命剑,他叫倾云。” 当日一战,柳折枝本命剑断,人也耗尽生机,残剑一直都是柳故棠给收着,重铸后便放在储物戒中,此刻拿出来交回柳折枝手上却眉宇间有些心虚。 因为剑灵不在了。 这也是他迟迟不敢还给柳折枝的原因。 本命剑就是因为有剑灵才能与主人心意相通,从前他就听幼弟说过,再过些时日倾云剑的剑灵就可以化形了,原本幼弟还准备给剑灵取个名字,也随着一起姓柳,不曾想…… 那残剑之中毫无生气,寻不到半点剑灵的残魂,他即便想救一救也是回天乏术。 剑一拿出来柳容音就发觉了不对,不可置信的看向柳故棠,柳故棠闭了闭眼,微不可察的朝她摇摇头。 如今只能祈祷此刻的柳折枝无法发现异常了。 “倾云?”柳折枝拿着自己的本命剑仔细端详,手也从头到尾轻轻抚摸着,眼中皆是喜爱,“好漂亮的剑。” 怕他发现端倪,柳故棠和柳容音都紧张的盯着他的表情,只有墨宴此刻无法感知剑灵,所以不知此事,目光随着柳折枝指尖游走,对这把没少邦邦自己的剑充满嫌弃。 可看着看着他突然发现有些奇怪,柳折枝指尖好像隐隐闪过了一点金光,转瞬即逝,他再想看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奇怪……”柳折枝没看见,但他有一点奇怪的感应,看看自己指尖再看看手里的剑,语气疑惑,“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往里面钻?” “长兄,我觉得像是……”柳折枝下意识看向长兄,“我手里有什么东西想出来钻进这把剑里。” “你手里?”柳故棠不明所以,幼弟未曾修炼,灵力皆被封印,根本不可能动用灵力。 “对啊。”柳折枝点点头,指尖又敲了敲剑身,“倾云,是你吗?你想要什么吗?” 倾云剑一动不动,仿若死物一般,看得柳折枝逐渐皱起眉头,“不对啊,本命剑不是可以与主人心意相通吗?怎么我的剑……长兄,倾云没有回应我,我感受不到他。” 到底还是被发现了,柳故棠不确定他能不能接受此事,正想着要不要先遮掩一番,突然柳折枝手上涌出一阵刺眼的金光,慢慢融入了倾云剑中。 所有人都愣住了,墨宴匆忙从柱子上爬下来,立起来冲着倾云剑吐信子,“这是……功德金光?” 426.你说那是什么药? “功德金光是什么?” 柳折枝不懂,但他明显感觉到倾云剑慢慢跟他有了联系,疑惑的看向墨宴,“蛇蛇说的功德金光是倾云么?倾云的功德为什么在我手里啊?” 本就呼之欲出的答案被他给问了出来,周围几人对视一眼,却谁都不敢下结论,最后还是柳故棠叫来了柳浮川。 “你用天道法则寻一寻,当日那功德金光可是本就要拿来救折枝的?” 他话音还没落柳浮川就面色凝重的点了头,“长兄,那孩子是回来救主的,本该回来后留在折枝身边,奈何去了下界不得不抹去记忆修功德,不记得此事,而且还……有了旁的牵挂。” 柳折枝被墨宴哄着,并不知晓这些,三个长辈互相看了看,一时间全都沉默了。 当日剑断灵散,柳故棠只以为剑灵身死,不曾想是见不得主人身死道消,孤注一掷偷跑去下界修功德救主。 难怪一切都那么巧,需要功德就有人把功德送上门来。 难怪……那孩子与幼弟有些相似。 “倾云,云清……”柳容音摇摇头叹了口气,“当时光顾着折枝了,觉得有些巧也没多查探,如今这……也不好给抓回来吧?” 试探的眼神在柳故棠和柳浮川身上徘徊,她是希望两个弟弟网开一面的,但神界的规矩和三千小世界的秩序都摆在那,让他们如此徇私又说不过去。 柳故棠和柳浮川都没出声。 若是剑灵贪玩不肯回来还好,柳浮川偷偷去给弄回来,柳故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可那日他们看到的分明是在下界有了情劫。 “我就说恋爱脑会传染。”柳浮川看看腻在一起的幼弟和弟妹,又转头去看始终不曾开口的长兄,“长兄,你说有没有可能……就是,折枝要是长大了恢复记忆,我觉得他肯定是会成全那孩子的。” “人家是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偷跑去下界的,他能不知道此事被抓了就是死路一条吗?他跟着折枝什么不知道,但他为了救折枝还是去了,这么有情有义的孩子,我们也不能太不近人情……吧?” 一个两个都紧张兮兮的盯着自己,柳故棠都要被气笑了,“我说过要不管他了么?即便是想网开一面,也总要让我想个合适的借口。” 此事确实不合规矩,但舍命救过幼弟的孩子,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长兄你早说啊,我以为你不同意呢。”柳浮川松了口气,一下就精神了,“借口还不好找吗?就说他是奉命行事,他当时重回下界的因果都是墨宴给他担着的,问就是墨宴这个恋爱脑在他跑去下界的时候就已经答应过以后的事。” “没有什么明确的规矩说剑灵非得跟在主人身边吧?我们折枝心性纯善,向来仁爱,他就愿意放剑灵自由。” 柳浮川轻笑着挑挑眉,“主人同意,因果有人担,又是奉命行事,那孩子有什么错?就是天命要追究,也是追究墨宴和折枝,回头给点什么惩罚我替他们担着就行了。” 柳容音都听呆了,盯着他的嘴一脸佩服,“你这嘴是真厉害啊,就这么把黑的说成白的了?” “长姐不知道了吧?”柳浮川嘿嘿一笑,“从前我替长兄做的就是这种事,神界第一纨绔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柳故棠杀伐果断说一不二,他这个二公子却是最擅长在背后捅软刀子,靠一张嘴颠倒黑白都是基本技能,对错其实不要紧,要紧的是他长兄让谁对,他就能把谁说成是对的。 跟他打个你死我活都没事,随时能一笑泯恩仇,但要是敢忤逆他长兄,第二日人要是还没无缘无故死了,那就是他这个二公子太没用了。 “也是,敢跟天命叫板的人养出来的孩子,能是什么善茬。”柳容音笑着点点头,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太仁慈仁爱没用,这条路柳折枝已经走过了,最终只会遍体鳞伤连性命都保不住,如今柳故棠和柳浮川走的路才是既能独善其身又能兼济天下。 长辈们商量完了解决方法,墨宴最后背着柳折枝只问了一句,“长兄,是吗?” 柳故棠点点头,“先别跟折枝说,等折枝好了之后再说。” “行。”墨宴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又有些懊恼道:“早知道他就是倾云,我就该多帮一把,当时他跟我交易我可是一点都没留情啊,就真是交易,也没给他多留点什么。” “没留更好。”柳故棠语气无奈,“免得天命察觉不对,我与浮川为他徇私,只能是遮掩一时,如今只希望他下次飞升将他那道侣也带回来,一直留在下界不闹出动静还好,若闹出些动静必定惊动天命。” “折枝的一切天命都太熟悉了,那孩子跟着折枝久了,太像折枝。” 灵宠们化形要么是迎合主人喜好,要么是模仿主人,就像001是小毛团,世界守则化作人身也跟柳折枝一样着白衣,那剑灵虽是红衣,却一头白发,更不用说还学柳折枝养蛇蛇一样养什么小怪物了。 “唉……”墨宴听得直摇头,最后嘟嘟囔囔一句,“以前我还说柳折枝喜欢不是人的生灵不正常,如今回头再看,从世界守则到神兽再到剑灵,最后救了柳折枝的都是这些不是人的生灵。” 柳折枝养的这些生灵,没有一个不忠心护主,无论是谁都心甘情愿为主人舍命。 想到当年因为柳折枝不喜欢人,自己还曾骂骂咧咧,墨宴都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可惜如今他还是蛇身,连只手都没有。 受了想起往事的影响,当晚墨宴再缠在柳折枝身上睡觉,半夜莫名其妙热醒了,脑子里想的也全是当年在云竹峰和柳折枝的事。 而且重点想的是……柳折枝换衣服,柳折枝沐浴,没有几个画面是柳折枝穿着衣服的。 墨宴心底一凉。 完了,好像是人身还没出来,发.情期就先要来了! 他差点没吓死,身体都僵硬了。 柳折枝现在可是还没长大啊!早恋就算了,要是提前双修,别说是长兄要炖了我,长姐和兄长也饶不了我啊! 不确定自己还能忍多久,发情期这玩意他根本控制不了,可能明日就来,也可能再等一年半载,墨宴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先从柳折枝身上下来。 不管发情期什么时候来,现在跟柳折枝保持距离准没错,不然他脑子里某些画面根本停不下来。 “蛇蛇?” 他刚一下去柳折枝就醒了,从小到大都这么缠着睡,突然不缠着根本不习惯,睁眼发现蛇蛇要往榻下爬,柳折枝也跟着坐了起来。 “蛇蛇怎么了?要去哪里?” “我……额……我醒了睡不着,想出去爬一圈。” 柳折枝:??? 这理由也太离谱了,柳折枝不理解,但尊重,起身边穿外袍边让他等等自己,“我陪蛇蛇一起去。” “不是,那倒不用,我就是,我……哎?!” 突然被拉着尾巴拉过去抱进怀里,闻到他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墨宴话都说不出来了,浑身发热,血液都快沸腾了似的。 “蛇蛇你怎么……”柳折枝也发觉了不对,从他的脑袋开始,一路摸到蛇尾,“怎么全身都这么烫?生病了么?我带你去找长兄。” 墨宴晕晕乎乎,听到他说找长兄一下就清醒了,“不不不,不用找长兄!我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殿内太热了,我出去凉快一下就好了,你睡你的不用管我,我爬一圈就回来了。” 说完从他怀里跳下去急匆匆的爬走了。 还保持着抱他姿势的柳折枝:…… 蛇蛇好像不太对啊,为什么感觉像是在躲着我? 柳折枝坐回榻上看着蛇蛇离开的方向,先是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手,最后忍不住坐到镜子前仔细看看自己。 是蛇蛇不喜欢我了么?究竟哪里被蛇蛇讨厌了? 重活一次的柳折枝对他的蛇蛇有太多执念,因为曾经失去过蛇蛇,所以蛇蛇一离开他他就格外没有安全感,但又清楚的知道这样不好。 一个人坐在寝殿中患得患失,却等了许久也等不回来他的蛇蛇,最后脸上的表情从担忧和怀疑自己逐渐变得冰冷。 没关系的,蛇蛇若是不喜欢他了,他就把蛇蛇永远锁在寝殿之中,蛇蛇只要看他一个人就好了。 蛇蛇看不到别人就不会喜欢上别人,永远都只爱他一个。 殿外石阶上的墨宴正在拼命平复呼吸,不料身上的锁链突然动了动,等他再回神,他整条蛇都被锁链拉着往殿内去了。 被重新拉回怀里,墨宴明显感觉到柳折枝看他的眼神不太对。 不像柳折枝,更像……更像他?! 墨宴傻眼了,越看越觉得像,而且是像他心魔发作的时候,那种偏执和占有欲实在太强烈。 “蛇蛇好像是病了才会那么热,先吃些丹药试试。” 两颗丹药被喂到嘴边,墨宴根本不会拒绝他,看都没看是什么丹药就给吃了,吃完才反应过来不太对,因为丹田处突然开始发烫,紧接着蛇尾也开始若隐若现变成脚,没一会儿就变出了腿。 最可怕的是他不止丹田发烫,整个人都燥热得厉害。 “你……柳折枝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丹药?” “化形丹,足够蛇蛇变成人身一日。” 那是柳折枝储物戒中原本就有的,连柳故棠都不知道,柳折枝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当年他特意给墨宴炼制的,只不过那时没用上,留到了今日,他只知道自己正好有,很适合现在给蛇蛇吃。 他刚说完墨宴就变成了人身,但强行化形灵力都跟不上,身上根本没有衣服,一丝不挂站在柳折枝面前差点吓死,嗷得一声跳上床榻把自己用被子盖上了。 “不是不是,柳折枝你别害怕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没对着你那什么,我可……可能是刚化形不会控制才反应那么大。” 柳折枝站在榻边嘴角轻轻扬了扬,“蛇蛇,那是正常的,你还没问我另一颗丹药是什么。” 另一颗? 墨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化形丹吃一颗就行了,柳折枝却喂了他两颗丹药。 “另一颗是……是什么啊?” “椿药。” 墨宴点点头,“啊,原来是春……什么?!你说那是什么药?!” 427.炖蛇汤也值了! 柳折枝储物戒里有很多别人意想不到的丹药,以前拿这种药给闻修助攻过,柳故棠和001也是因为他亲自出手给长兄用了那种药。 这些墨宴都知道,但他做梦也想不到,这玩意有一日会用到他身上。 退一万步讲,他对柳折枝还需要用药吗?! 墨宴裹着被子,短短几秒脑海里百转千回,最后不管怎么想都只有一种可能,裹紧自己试探着去问柳折枝,“那个……你是想……想跟我双修,还是出力的那方,是这个意思吗?” 虽然不太能接受被反攻,但如果柳折枝真的想,他也不可能不让。 就是他的发.情期有点难,柳折枝不是龙族,如果他在下面那发情期持续时间太久,柳折枝的体力估计很难全程陪他渡过。 墨宴都开始想自己在下面的话该怎么渡过发情期了,却意料之外的看到柳折枝摇头了。 “我不在乎位置如何,只要是蛇蛇就好,但……”柳折枝单手挑开自己的衣带,褪下外袍缓缓凑近,俯身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我若强迫蛇蛇,长兄知晓了怕是不妥。” “长兄教导我,君子不可强人所难,我不想让长兄失望,觉得我德行有失,所以……此事蛇蛇多劳累些吧。” 墨宴:??! 不是,这……这这这……这是给我下了那种药,然后让我压他的意思吗?! 这辈子没见过这种操作,墨宴对着他里衣之下若隐若现的一截细腰吞了吞口水,彻底意识到如今的柳折枝有多单纯了。 他僵在那一动不动,自己都明示了却没换来一点反应,眼看他忍得眼睛通红,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柳折枝眸色暗了暗,语气也越发危险,“蛇蛇不愿意么?” 这怎么可能不愿意! 墨宴疯狂摇头,“不是不是,我愿意死了,但是……我……我要是……嘶……” 他急得都想吐信子了,脑海中天人交战。 我要是真干出这种事,回头长兄饶不了我……但是柳折枝都给我用药了,我再忍着还是不是男人。 可长兄炖蛇汤不是闹着玩的,兄长长姐也……柳折枝他在勾引我。 人还是得有点底线的,我不能趁着柳折枝这么单纯……但话又说回来,这世上没人能拒绝柳折枝。 “蛇蛇,要亲亲么?” 柳折枝指尖若有似无的描绘着他的唇瓣,墨宴不自觉舔了一口,理智彻底崩盘。 去他娘的蛇汤!就是做蛇羹老子也值了! 月上中天之时,神宫内夜深人静,柳故棠却突然惊醒,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惊慌,那种不安和不好的预感来的毫无征兆,他却找不到源头。 柳浮川也在寝殿中醒得特别奇怪,起身后心慌得厉害,掐指算了半天也没找到是哪里出了事需要他这个天道出面,坐在榻上越想越迷茫。 最后想来想去,到底是想到了幼弟身上。 他用血供养了幼弟许久,与幼弟有些微妙的感应也是有可能的,怀疑是幼弟那里有异常的瞬间,柳浮川连外袍都来不及穿,立刻瞬移到了柳折枝的寝宫。 然后……在门口看到了同样有些衣衫不整的长兄。 柳故棠向来讲究君子仪态,无论何时都是衣着得体,这还是头一回以这般不合礼数的形象出门,看到柳浮川也来了的瞬间他就知道彻底完了。 绝对是幼弟出了问题,而且还可能是幼弟在和墨宴…… 兄弟俩对视一眼,眼里是同样的尴尬和震惊,沉默许久后柳故棠突然开口道:“浮川,你去查探一番可是折枝出了事。” 柳浮川头皮发麻,“长兄,这……这不太合适吧,万一真是在……我去打断那也太……墨宴是不要脸,但枝枝……这事我真干不了,我脸皮厚也做不到墨宴那么厚啊……” 就算是孩子偷尝禁果,此刻叫停也还是能及时止损的,若是这般放任,回头幼弟的身子必定要出问题。 这道理柳浮川明白,立刻阻拦住才是最正确的,但他实在迈不出这一步,现在进去以后他可怎么面对幼弟啊…… “要不……长兄你亲自去一趟?枝枝最听你的话了。” 柳故棠沉默不语,脸色冷得吓人,仔细看还能看出透着些许尴尬和局促。 这种事哪有长兄进去打扰的,成何体统。 “你给墨宴传音,让他滚出来。” 柳浮川摸摸鼻子,“长兄,你确定是……是我吗?这么坑弟弟不太好吧?长兄,我可是你亲弟弟啊……” 柳故棠没出声,这种时候弟弟就是用来坑的,给他一个死亡凝视,示意今日要么墨宴挨揍,要么是他挨揍。 柳浮川:“……”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面对长兄的大义灭亲,他是一点办法没有,犹豫着刚要传音,寝殿内突然传来一声高亢的龙吟。 龙族威压带着血脉压制席卷整个神宫,所过之处一众神兽尽数俯首,一些年纪小修为也不够高的小神兽甚至生生被吓哭了。 一时间整个神宫都喧闹起来,柳容音听到声音赶来,披头散发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一把拉住柳故棠的胳膊,“怎么回事?墨宴怎么化龙了?他还没到发情期怎么可能直接……” 话说到一半,她自己先反应过来了,不可置信的看向寝殿内,声音都有些颤抖,“发……发情期……到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柳浮川冲上去,“对不住了长姐,失礼了。” 一边说失礼一边死死从身后抱住她,可就算这么抢占先机也没有用,柳容音反手对着他脑袋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打,要不是他用了灵力保护自己,这几巴掌都能把他拍飞,现在他脑袋嗡嗡的,都要看不清长兄在哪了。 “长兄你快帮忙一起拦着啊!” 柳故棠已经设下结界帮忙困住柳容音了,可暴怒中的柳容音哪能被困住,硬是徒手把结界给撕了。 “滚!都他娘的别拦我!老娘要进去扒了他的皮!阉了他喂鱼!” “折枝才多大他就开始发情期?他娘的墨宴今日必须给老娘死!杀千刀的王八蛋老娘剁了他!!!” 就她那手劲,结界都能给撕了,现在进去还不得把墨宴撕碎,柳故棠和柳浮川也觉得这次墨宴确实没分寸了,但不得不先合力拦住她。 “长姐,对不住了。” 柳故棠手上结印要对她动灵力,却被她指着鼻子骂,“你个小王八蛋敢跟老娘动手!柳故棠你他娘的要疯啊!” 结印的手在空中抖了抖,两秒过后柳故棠若无其事收回手,一边说着失礼一边跟柳浮川一样用手按住她,愣是一点灵力不敢用。 理论上来说他和柳浮川随便一个人就能绝对武力压制长姐,但很可惜,长姐这里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他们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去讲理。 最后兄弟俩顶着被挠花的脸,柳故棠一边不停念叨不成体统,一边和柳浮川一起把柳容音给架回了她自己的寝宫。 阵法和无数结界层层围困,好不容易彻底把人困住出不来,柳故棠终于松了口气,看看自己被撕了一大半的外袍还有手上无数抓痕,以及对面柳浮川花了的脸和破破烂烂已经能露出胸膛的衣服,再一次对长姐的杀伤力有了新的认知。 这也就是他们,但凡换个人来都能被一巴掌拍死,刚才的柳容音挠一下,威力绝对比墨宴的龙爪还要大,护体灵力在她面前一点用没有。 “我这可是法袍啊,长兄你亲手给我炼制的。”柳浮川拎着自己已经碎了的衣袍哭笑不得,“我真是头一回见到有人能把法袍给撕开,我就说惹谁都不能惹长姐,这回也不用我们收拾墨宴了,等他出来他绝对完了,长姐能亲手撕了他。” 柳故棠已经收拾好了仪表,随手也用灵力给他收拾了一下,还顺便帮他把脸上的抓痕抹掉了。 “一件法袍而已,回头再给你炼制一身一样的。” 柳浮川乐呵呵的抬头看过去,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晃了晃,“长兄多给几件吧,我都要青色的,款式别一样,再给我带点金丝绣纹。” 一张嘴就要五件,柳故棠一脸无语,“你倒是好意思说。” “我自己懒得炼。” 柳浮川嘿嘿一笑,学着柳折枝的样子伸出两根手指抓住长兄衣角晃了晃,声音也夹起来努力模仿,“长兄,长兄啊,长……嗯?唔?!” 短暂的两声惊呼过后,他彻底说不出话了,给他下了禁言术的柳故棠从他手里抽出衣角,根本无法评价他的撒娇有多吓人,许久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别学折枝。” 幼弟撒娇是乖巧可爱,弟弟撒娇跟墨宴硬装斯文没什么区别,让人手痒。 “法袍明日给你。”柳故棠转身往神殿走,给他留下一句话,“在折枝寝殿外守着,有事即刻叫我。” 柳浮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无奈的摇摇头。 不愧是长兄,欺负人这么光明正大,这种好事全给我,兄长在幼弟寝殿外守着算是怎么回事啊,听到不该听的我这耳朵还要不要了。 想想五件法袍,柳浮川到底硬着头皮接了这个差事,还不敢加隔音结界,生怕柳折枝那出了什么意外他听不到。 不过好在没有什么不成体统的声音,只时不时响起几声龙吟,有时候龙吟刚响起就突然被打断,还能听到几声委屈的嗷呜,明显是某条不要脸的龙被邦邦了之后在那卖萌。 柳浮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最后传音给了柳故棠,“长兄,好像墨宴时不时挨枝枝几下邦邦,我怎么听着像是枝枝恢复记忆了?平时枝枝可舍不得这么打他。” 428.追妻的神重出江湖 “蛇蛇别乱叫,长兄他们会听到,不合适。” 柳折枝确实是恢复记忆了,任谁有了一条龙做炉鼎被逼着采补都很难不快速养好伤,但他恢复了第一件事就是邦邦。 双修非要变回本体就算了,弄塌了床榻不说,还总是发出龙鸣,恨不得昭告天下他们在做什么,柳折枝最后被逼得只能拼命捂住墨宴的嘴。 “好蛇蛇乖蛇蛇,你……你别叫,惹怒了长兄若是引得长兄冲进来,那我……我日后要如何面对长兄啊……” 蛇蛇发情期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却不得不多想一点,两个人都没完全长大就做了这些,长辈们指不定被气成什么样,这种时候还不低调,回头怕是真的要挨揍。 他自然是不会挨揍,可蛇蛇就…… “嗷呜嗷呜~” 墨宴控制不住,这时候本来就是占有欲爆棚还只想跟他亲近,被打了就委屈巴巴跟他撒娇,还一个劲舔他的手,本体那么凶还卖萌,弄得柳折枝一点办法没有,最后只能惩罚似的咬了一口他刚长出来的小龙角。 “再叫就用力咬了,蛇蛇乖一些。” 那种地方被咬墨宴是真怕了,被咬得直抖,更怕他给咬坏了,赶紧自己伸出爪子捂住嘴,龙尾还却紧紧缠在他身上…… 一个月后,好不容易把蛇蛇哄睡,柳折枝穿好衣袍用清洁术收拾好一切,偷偷往外传音,“长兄?兄长?” “枝枝,我守着呢,放心。” 柳浮川听出他声音很是疲累,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你……枝枝,要不我进去先把墨宴捆起来?” “不用,蛇蛇很乖,已经睡了。” 柳浮川:“……”这是真宠,这时候了还帮他说话。 “兄长,我是想问问,长兄那里……长兄可是发了火?” 柳浮川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长兄还没来得及发火,倒是长姐,气得都快把神宫砸了。” 那日听说柳折枝恢复了记忆,柳故棠就把这消息告诉柳容音了,结果柳容音一点没消气,反而更气了,一个劲骂娘,说墨宴就是个混蛋,强行供养柳折枝就想将功补过,简直做梦。 其实柳浮川也不太赞同,明明再忍忍就能皆大欢喜的事,墨宴实在太心急了,强行供养和自然长大多少还是差了些,万一柳折枝身子弱了些,日后想将养就更难了,关键是幼弟自己也遭罪。 但很快柳折枝的话就让他傻眼了。 “兄长,不关蛇蛇的事,是我给蛇蛇……喂了药。” 柳浮川:??? “什么……什么药?” 他猜到了,但是不敢相信,甚至下意识希望这是自己想多了,幼弟绝不会干出这么变态的事。 “就是那种药。”柳折枝也说得挺艰难,但还是勇于承认的,“我当时怕蛇蛇不喜欢我,以后会喜欢别人,所以就想……生米煮成熟饭。” 传音戛然而止,一声高亢的龙吟再次响起。 柳浮川知道墨宴又开始了,但现在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满脑子都是幼弟自己下了那种药给墨宴,所以才有墨宴发情期失控。 这……这让他怎么跟长兄和长姐说啊! 柳折枝不跟别人说,只跟他说,就是看准了兄长最好说话,柳浮川看得出来,但问题是这么大的事他真帮忙扛不住。 长姐可是等着阉了墨宴呢! 以前的柳折枝绝对干不出这种把问题留给长辈解决的事,重新长大一回别的不说,怎么当甩手掌柜怎么依赖长辈算是让他给学明白了。 只管安抚蛇蛇,剩下的都交给兄长去操心。 神殿内,再次听到龙吟的柳故棠脸色有些黑,看到柳浮川回来了脸色更黑了,“怎么没守着?墨宴越发不知分寸了。” “那个……长兄,我有件事先跟你说一声。” 多年养孩子和给弟弟收拾烂摊子的经验告诉柳故棠,这绝不是什么好事,而且绝对是给他惹了个大祸。 “你的祸先放一放,如今折枝的事更要紧些。” “啊……这个……长兄你说有没有可能这就是枝枝惹的祸?” 柳故棠:??? 听完真相的柳故棠:??! 孩子一直乖得不像话,他做梦也想不到,头一回惹祸就惹了个这么大的。 “折枝哪里来的药?” “本来就有吧,你那回中了……”不好多说长兄和长嫂的房中事,柳浮川战术性停顿一会儿才继续往下说,“不就是枝枝给你用的吗?” 柳故棠沉默了。 本来都等着收拾墨宴呢,这下罪魁祸首变了,那此事可就…… “你去与长姐说一声。” “不不不,长兄这个我真干不了。”柳浮川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长姐怒气堆积一个月了,我现在去说我会被长姐徒手撕了的!” 柳故棠欲言又止。 幼弟找弟弟给挡灾,弟弟又找他给挡灾,他这个长兄根本没法再往上找了,已经到头了。 他这辈子基本没怕过谁,长姐绝对算一个。 柳浮川眼看长兄出门往长姐那走,在背后默默竖起大拇指。 长兄绝对是真男人,敢于直面长姐。 又是一个月过去,躁动的某条龙终于恢复些理智了,柳折枝带着他从寝宫走出来,正看到三个长辈在外面等着。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长姐一抬手招呼他,长兄和兄长都莫名其妙猛地大步躲了一下,兄长甚至迅速抱住脑袋护着脸。 他看不懂,墨宴却一下就看明白了,默默往他身后躲了躲,只探出脑袋朝柳容音讨好又谄媚的笑,“长姐,嘿嘿长姐怎么一日比一日美,真是天生丽质德才兼备文武双全哈哈哈哈……” 柳容音白了他一眼,根本不想搭理他,拉住柳折枝的手拍了拍,“折枝,你可终于回来了,日后不许想什么殉情了知道吗?你要吓死长姐了。” 柳折枝乖乖点头保证,“长姐放心,绝对不会了。” 一家人重聚有说不完的话,连柳故棠今日话都多了不少,事无巨细的嘱咐日后柳折枝要如何注意身子,终究不是自然长大,万事都要小心。 墨宴在旁边听得心虚,全程赔笑,直到提起倾云。 “折枝,倾云剑的剑灵……”柳故棠面色有些为难,“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修真界如今情况有些复杂,还有系统总局参与其中。” “倾云也有他自己的事要做,也有了牵挂的人,长兄,我知道。” 柳折枝对此事看得很开,“日后也没什么需要我与人交战的事,倾云剑不出鞘,有没有剑灵都不影响,即便我被人欺负想动手,自然也有蛇蛇和你们保护我。” “只是若哪日有了机会,我该去看看倾云,他不顾性命下界为我换功德,无论还记不记得我,都是我的倾云。” 如今毛茸茸们和世界守则小毛团都在身边,只有从不离身的倾云不在,柳折枝怎么可能不想念。 也不知倾云在修真界过得如何,可有被人欺负…… 柳折枝彻底长大后神宫就重新开放了,世界守则也重新回去守护各个小世界,但神兽们却没走,都闹着要留在神宫舍不得再与主人分开。 柳故棠都给留下了,还特意把神宫其中一半专门给他们住,设下结界不许外人靠近,免得有人打扰他们。 染月闻修也终于重新见到了尊主,不过墨宴一点不打算回魔族,直接下令准备合籍大典,让染月把闻修给娶了。 别问为什么不是闻修娶染月,问就是呆子不配,面子这种东西当然要给聪明人,呆子要道侣就行了。 本来是指望他回来给出主意继续追妻呢,万万想不到他这回这么会办事,岚幽大喜过望,立刻找青羽兑现承诺,愣是让青羽没法反驳,染月和闻修合籍的第二日他就娶了岚幽去做妖后。 这下好了,闻修和岚幽更是奉墨宴为追妻的神,大把的束修往出交,就是那些天材地宝里混进去好多不属于他们这个水平的珍稀宝物。 墨宴一件件扒拉过去,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看001变回能量球到处飞的柳故棠身上。 注意到他的目光,柳故棠一本正经的跟他对视,好像那些束修不是自己给的一样。 墨宴差点没憋住笑,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当晚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极其有针对性的定制版追妻秘籍,偷摸塞进神殿门缝里。 然后一连三日001都全程人身陪着柳故棠,也不变小毛团和能量球到处飞了,看见柳折枝还狠狠告了柳故棠一状。 “主人,柳故棠他处理那些事务都累吐血了也不休息,我让他休息他还不听,全靠我跟他双修帮他养身子,要是我哪天回了系统总局,他自己累死了怎么办啊……” 柳折枝一秒没犹豫,直接给了墨宴两个邦邦。 这种骗人的事长兄可想不出来,绝对是蛇蛇教的。 墨宴嘿嘿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我身边绝对不可能有人不会套路道侣!如果有那就是束修没交到位! 都给老子恩爱!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正文完】 正文完,明天更番外 柳折枝一恢复,整个神界都跟着热闹起来了。 魔族是闻修和染月主事,妖族有青羽和岚幽,神族就更不用说了,柳故棠统领整个神界,柳折枝不管走到哪都没人敢惹。 他如今又是有些活泼的性子,不像从前那般喜静,总喜欢带着蛇蛇出门游玩,标志性的白衣白发又无人敢模仿,神界无论男女老少,离得老远就能认出这是神宫那位小公子。 能让神尊为其将神宫封锁,甚至创造出一个单独的小世界来养伤,惹了这小公子别说是身死道消,只怕全族魂飞魄散都是可能的。 无人打扰还有蛇蛇寸步不离,柳折枝更爱出去玩了,今日郊外放纸鸢,明日雪原堆雪人,后日又不知去哪处山泉垂钓……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玩乐的日子相当让人上瘾。 慢慢的玩高兴了就住在外面了,有时候十几日都不见回神宫一趟,柳浮川随时都能过去陪他玩,柳容音也没事就追踪他的气息过去一起玩,唯独柳故棠。 本就事务繁多,又是个稳重古板的性子,孩子长久不回家,他有心说一说,却又舍不得扰了兴致,001看他经常“路过”柳折枝的寝殿,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差点笑死。 “柳故棠,你怎么跟个空巢老人一样哈哈哈哈……” “什么?”柳故棠对现代词汇懂得不多,听得出这不是什么好话,却听不懂具体的意思。 “就是主人不在家,你这个老父亲想孩子想得辗转反侧夜不能寐。”001边笑边给他解释,还撺掇他,“你想主人了就去看看呗,别人都去了,怎么就你这么特殊。” 柳故棠欲言又止,许久过后才眉头微皱道:“孩子长大了,该给些自由,我看得太紧不合适。” 001:“……” 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又古板又开明的? 他是想给柳折枝自由,殊不知柳折枝从小被他养到大,对长兄尤其依赖,许久不见长兄来寻自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神宫看看。 “长兄最近很忙么?我出来这么久,兄长与长姐都来看过我,平日明明是长兄最不放心我的。” 墨宴在旁边熟练的给他烤兔子,听他这么问还愣了愣,“长兄哪日不忙啊,系统总局那边他也帮着管,听说各个小世界都在处理从前留下的混乱,还挺费事的。” “你想长兄了明日我们就回去。” “还是算了吧。”柳折枝随手捡了一块石头扔进水里,惊得水中鱼儿仓皇逃窜,“我回去了长兄还要分神照顾我,还是等长兄忙过这段时日再说吧。” 墨宴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跟长兄有时候是真像,想了就回去看呗,有多想都说出来,管那么多呢。” 他是理解不了这种所谓的君子礼数,说的好听是内敛,不好听就是别扭,管会不会打扰对方呢,想念这种事就是得说,说得越直白越好,不然谁知道你有多想念。 柳折枝沉默一会儿,猛地站起身,“蛇蛇说得对,我们现在就回去看完长兄。” “啊?”墨宴懵了,看看他再看看烤了一半的兔子,“现在就回去,那我这兔子……” “带回去再烤,正好给长兄尝尝。” 柳折枝拉着他就走,墨宴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敢反驳。 长兄可是真辟谷啊,这兔子他能吃吗? 算了,还是让长兄自己糟心去吧,反正柳折枝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神殿主殿,柳故棠正在神座上听下方争执各族派人下界维护三千小世界秩序之事。 此事商量两日还没个结果,究竟是下界历劫还是让系统总局那边分配系统带着宿主,涉及到各个势力根本利益,两方都是据理力争,001根本不想听他们吵,全扔给柳故棠处理,还弄了几个主系统过来跟着一起吵。 本来众人吵得就不可开交,再加上那些比001还听不太懂人话的主系统,场面几度失控都是柳故棠强行压制下来。 “你们这些人就是光想着自己方便,知道我们系统总局有多忙吗!系统都不够用了!” “就是,我们去哪给你们弄那么多系统带宿主!我们老大说了,你们敢欺负我们,他老公不会放过你们的!” 柳?老公本人?故棠:“……”还真是比001更不懂人情世故,什么都往出说。 神界众人看向神座,柳故棠面无表情的任由他们看,根本不打算管。 他能说什么,为难了这些系统,回头001闹起来他又该哄不住了。 正满心的无奈,突然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出现在神宫,柳故棠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神座上,只留下一句话,“此事明日再议。” 众人面面相觑,主系统们也懵了,全都一头雾水的走出神殿,正看到一个白衣白发的身影跑向方才突然消失的神尊。 “长兄!折枝想你了!” 柳折枝直接扑进柳故棠怀里,还依赖的用头蹭了蹭,一群人眼看终日冷脸不让人近身的神尊摸摸他的头,笑得一脸宠溺,“怎么回来也不与长兄说一声,长兄都没来得及去接你。” “早就想长兄了,兄长和长姐都去看我,就长兄不去,我以为长兄太忙了没空理我。” 柳折枝是说出事实,倒也没什么委屈的情绪,反倒是柳故棠听得有些自责,“是长兄的错,日后每日都去看你。” “好。”柳折枝从长兄怀里退出来,神秘的笑笑,“长兄猜我给你带什么了?” 直觉他这么笑一定是要使坏,柳故棠都被恶作剧出经验了,十分清楚幼弟的恶趣味,但还是配合着问了一句,“折枝给我带什么了?” “蛇蛇,快拿出来。” 柳折枝伸手去要,墨宴同情的看了柳故棠一眼,默默拿出已经撕成小块用油纸抱着的烤兔肉。 “长兄,这是蛇蛇自己烤的,特别好吃,你尝尝。” 他自己从前也辟谷苦修,深知辟谷只是习惯,并非不喜欢吃好吃的,所以总爱带着长兄一起吃,让长兄也体会一下口腹之欲的快乐。 长姐从来不曾辟谷,兄长也是美酒佳肴来者不拒,如今就剩长兄了。 柳故棠看看被喂到嘴边的烤肉,再看看幼弟期待的眼神,心中想的是口腹之欲要不得,却还是张了嘴。 “啊啊啊主人给我一口给我一口!” 001不知从哪得了他回神宫的消息,边喊边从空中落下,小毛团秒变穿着柳故棠衣袍不太合身的俊俏少年,对着柳折枝手里的烤肉都快流口水了。 “我就吃一口!真的!” 五秒过后,一整只兔子被他扫荡一空,柳折枝看得目瞪口呆,柳故棠扶额无奈又无语,“你少吃些,回头又要……” “你闭嘴吧。” 001白了他一眼,又缠着柳折枝要了几根糖葫芦,还有两包桂花糕,没等柳折枝从墨宴那再给他要点零嘴,桂花糕就已经见底了。 这饿得像是几辈子没吃过饭的模样把墨宴都给看懵了,看柳故棠的眼神逐渐古怪起来,“长兄,你这……你都不给吃的啊?这都饿成什么样了。” “他是系统,吃太多人的食物会肚子疼。”柳故棠边说边把手贴在001肚子上,运转灵力帮忙消化,看那动作的熟练程度,明显是001没少出现这种情况。 柳折枝目光在他和001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回头给了墨宴一个赞许的眼神。 蛇蛇真厉害,长兄跟时乐都能这么恩爱了,蛇蛇功不可没。 墨宴被看得一脸骄傲,魔气化作一条小蛇疯狂摇尾巴。 两人在神宫住了一晚,第二日跟001了解了如今修真界的情况,过去看了倾云,看到倾云化名叶云清也有了自己的道侣,柳折枝确认他过得很好便不再打扰,带着蛇蛇在三千小世界逛了逛。 两人走过了许多世界,见过许多人,如今没有苍生的重担在身,再去看这世间百态,柳折枝心境也变了许多。 仁爱依旧在,只是不再自苦,或者自责愧疚。 他们接触过许多主角和反派,德不配位的有不少,品行端正的也很多,但德不配位者最终的下场都是身死道消,天道法则公正清明,所有世界都在一点点变好,不一定要有反派,但主角一定是足够优秀且不会枉顾苍生者。 那些为了情爱不惜毁掉别人,甚至造成生灵涂炭的主角都被一一清除。 这世上从不曾容不下情爱,情爱本无罪,只是苍生大义面前,从来容不下只顾情爱,打着情爱之名损人利己之辈。 柳折枝这一路越看越欣慰,甚至引以为傲。 他的长兄和兄长,真正做到了既能独善其身,又能兼济天下,为神族正名,为世人正心。 平世道之乱,传良善之德,行清正之规,守君子之心。 柳折枝带着他的蛇蛇逛了很久,但天道法则无处不在,柳浮川几乎是全程跟着他守着他,柳容音也经常来陪他们,柳故棠答应了幼弟再外出一定日日来看望,更是无论他在哪个小世界都一定要每日来陪一会儿。 等柳折枝和墨宴再回神界,神界已经过去百年,当夜神殿之顶,一家人团聚赏月说说笑笑,柳折枝都没忍住多喝了几杯。 001早就喝醉了,一会儿抱着柳故棠要亲亲,一会儿变成小毛团往柳折枝怀里钻。 柳故棠由着他闹腾,虽是觉得不合礼数,却也在衣袖遮掩下有求必应,给了他想要的亲亲。 柳浮川和柳容音都是能折腾的,原本是跟墨宴拼酒,后来发现喝不过墨宴就不跟他玩了,一个舞剑一个拿出玉箫吹曲,墨宴在这方面一窍不通,气得只能找柳折枝评理。 “柳折枝你看长姐和兄长,喝不过我就不带我了。” 看似幼稚告状,实际却趁柳折枝转头看他,牵住柳折枝的手偷亲了一口。 柳折枝被逗笑了,捧着他的脸,“蛇蛇亲亲。” 墨宴被亲得龙角都冒出来了,美得嘴都合不拢。 “我教蛇蛇弹琴,等蛇蛇学会了就跟兄长比一比。”柳折枝拿出一把琴手把手教他,还凑在他耳边偷偷告诉他一个秘密,“其实兄长只会两首曲子,还只会吹他的玉箫,换了旁的箫就不会了。” “枝枝你别揭我老底啊……”柳浮川听得清清楚楚,笑得无奈又宠溺,“当年长兄太忙,没空教我那么多。” “是么?”柳故棠抱着喝醉的001语气幽幽,“我怎么记得是有人贪玩不愿学,还烧了几把古琴挨了揍。” 甩锅被当场抓包,柳浮川尴尬的摸摸鼻子。 柳容音笑得差点拿不住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弟弟,我还一首曲子都不会呢,但不耽误我笑话你哈哈哈哈哈哈……” 柳浮川:“……”要不长姐你别安慰我呢? 几人全都被逗笑了,一片欢声笑语中—— 明月高照,星河灿烂 苍生安定,四海升平。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番外合集】 番外,当死对头的五百年 “主子,这可是人界,我们被发现会很麻烦。” 人界一处酒楼内,闻修数不清第几次劝主子赶紧回魔界了,魔尊之子现身人界,打起来倒还好说,万一被抓住那可是要命的事。 主子不太受宠,又是个四处惹祸的性子,到时魔尊不一定会愿意救。 “你他娘的闭嘴!老子都听不清了!”墨宴抬手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闻修默默闭嘴,跟着一起听不远处那些修士谈论乾坤宗宗主的首徒。 “……那剑在他手里就跟活了一样,只有他能驾驭,我见过他出剑,不说千年,就是万年也难遇见他那般天纵奇才。” “可我怎么听说他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呢?见了前辈也不问安,段宗主怎么管教他都还是屡教不改。” “你懂什么,你是没见过他本人,别看年纪不大,那可是实打实的仙人之姿,虽是戴着面具看不见脸,但你看见就知道了,人家有傲气的资本,说一句天仙都不为过……” 闻修听了半天没听到这位首徒的名字,忍不住去问墨宴,“主子,这人是谁啊?” “说是叫……”墨宴喝了杯酒,表情肉眼可见的有些遗憾,“柳折枝。” “好名字,听着就不是普通人,可惜了,老子竟然一直没见过。” 正说着,周围人群突然一阵骚动,许多人都争相看向窗外,嘴里喊着什么来了来了就是他。 墨宴脑子比腿反应快,瞬移出去看向众人手指的方向,却只看到一人白衣墨发御剑而行,光是背影都说不出的好看。 “柳折枝,啧……柳折枝……” 没人跟他说这是柳折枝,但他直觉这人绝对是,可惜此处离乾坤宗太近,不好追上去,不然他必须得去结交一下。 “主子?”闻修出来晚了,什么都没看到,见他盯着虚空直勾勾的,一脸懵,“主子你看什么呢?” 墨宴吊儿郎当的笑笑,“老子看天仙,神仙下凡说让你把嘴闭上。” 闻修一愣,“主子,那神仙可有说染月什么事?染月最近迟迟无法突破。” 墨宴无语住了,给他一脚后化作一团魔气回了魔界。 此后一连三日,染月发现有人总变着法想往人界跑,不仅不跟其他兄弟打架了,还不知道在哪弄了几个香囊,腰间从来不挂的玉佩也挂上了,样式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个纯白色的。 “呦,我看看这是谁啊,这还是魔头吗?” 染月看得好笑,拿着一壶酒上上下下打量自家主子一遍,“老子是魔要玉佩有个屁用,打架碍事~香囊?老子又不是女人,那破玩意香得熏人~” 他学的都是墨宴亲口说过的话,墨宴听得面色尴尬一瞬,最后没理他,抱着本书苦着脸继续翻,翻到某一页猛地停住,直接把那页撕下来了。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就说嘛,你看人家这名字取的。” 墨宴把那页纸叠了两下直接塞怀里了,勾着嘴角点点头,“还得是这种人才值得老子结交,回头得好好切磋一下。” “染月,去,给老子准备点正道那些玉啊,还有什么琴棋书画那些玩意,越贵重越好,最好是正道都不常见还特别稀罕的物件。” 说完又扔给染月一个储物戒,“这里面灵石不够再找我要,抓紧办,明日就用。” 染月看看手里的储物戒再看看他,原本调侃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主子,你不会是在正道看上哪个姑娘了吧?人家名门正派可不是我们魔族能惦记的。” “姑娘个屁!老子是好色的人吗?”墨宴嫌弃的摆摆手,“滚滚滚,赶紧准备去,别耽误老子正事。” 不是对正道的姑娘动了心就行,他整日也没个正经时候,惯会不着调,染月懒得问,准备好那些东西交给他,却第二日就听说他又带着闻修去人界了。 然后就是一连半个月。 这可太不对劲了,染月觉得得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可还没来得及问就收到了闻修的传音,说是墨宴跑去等一个叫柳折枝的正道修士。 柳折枝?! 染月懵了。 那不是人家正道风头正盛的天骄吗?脾气出了名的不好,还特别能打,主子一个魔头去等人家干什么?找打吗? 此时的人界,墨宴一看见柳折枝就主动现了身,第一次跟正道修士结交,再嚣张的魔头多少也有点紧张,结界都忘了在周围设下,拦在柳折枝身前张嘴就说,“这位道友……” 柳折枝吓了一跳,已经很久没有陌生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自己了,社恐发作得厉害,转身就走。 话还没说完的墨宴:??? 不是,他怎么走了?我说的是正道的话啊,正道不就是叫道友吗? 以为是被发现了身份,墨宴索性不装了,瞬移过去再次拦住他,“你是柳折枝?老……额……我是……哎?!” 柳折枝瞬移到几米外,快步往前走,听着身后的喊声脚步越来越快,最后都用上了灵力。 “你……你别走啊!” “柳折枝!” 墨宴追上去要把人拉住,却还没等碰到就被一柄长剑直奔面门,逼得他不得不往后退。 他都没明白柳折枝为什么跟他动手,那剑就再次袭来,裹挟着灵力根本不是闹着玩,是真要跟他打架。 嚣张惯了的魔头哪里受过这份气,当场提剑迎战。 两人从地下打到天上,修为不相上下,百招过后都没分出胜负,柳折枝不想跟陌生人继续纠缠,默认打了平手收剑要走,却刚落地就被人抓住了衣袖。 “修为不错啊,老子头一回跟人一百招都分不出……” “刺啦……” 他抓住的衣袖因为衣袖主人用力躲闪,直接被他扯下来一块,眼看柳折枝御剑离开,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墨宴看看那一截衣袖再看看那无情的背影,气得一把扯下香囊和玉佩,扔在地上还踩了两脚。 “他娘的凭什么!” “老子跟他说句话都不行?魔族怎么了?老子又没害他没骂他!打架也是他先动手的!他凭什么听老子说句话都嫌弃!” “就算他娘的段承干亲自来了,见了老子也得先礼后兵!” 墨宴破了大防,提剑就要去追,闻修见状立刻拉住他,“主子,人家回了乾坤宗。” “乾坤宗怎么了?老子现在就去他们山门外问问,必须问问柳折枝!老子跟他说句话他能少块肉吗!” 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不回魔界还要去人家乾坤宗闹事,闻修能拦住他就不错了,根本带不走他,魔气引来正道不少修士,两人被团团围住,墨宴看着那些修士冷笑一声。 “好啊,老子正愁有气没处撒呢!” 柳折枝不跟他打,他就把这群正道修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最后只留了一个活口。 “回去告诉柳折枝,老子早晚打得他跪下叫爹!” 因为这句话,没多久修真界就传开了,乾坤宗冷漠无情的柳折枝跟魔界那个嚣张跋扈的墨宴结了仇。 时隔一个月柳折枝再下山夺宝,墨宴听到潜伏在人界的细作传来消息,提剑就杀了过去。 他也不等什么宝物出世,见面就奔着柳折枝去了,柳折枝认出是那个非缠着自己说话的魔,社恐一发作,赶在他缠着自己说话之前先动了手。 周围基本都是正道修士,遇到魔头怎么可能放任不管,尤其墨宴还是魔尊之子,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魔尊,谁杀了他或者活捉他都是大功一件。 于是单打独斗变成了围攻,墨宴习惯了正道的无耻,什么都没说只管迎战,柳折枝却看得眉头紧锁,收了剑不再跟他打。 两人隔着人群对视一眼,只一眼他就移开了目光,墨宴却盯着看了许久,意识到他是不想以多欺少,不像别的正道那么不择手段,走之前传音叫了他一声,“柳折枝?” 自己又不认识他,他却总跟自己说话,柳折枝心中觉得他烦人,最终也没回应他。 他娘的! 墨宴咬牙在心里骂了一句,本来想走这回也不走了,硬拖到宝物现世也跟着掺合了一脚。 倒不是为了夺宝,他压根不知道今日是来抢什么,就是为了给柳折枝添乱,因为他这些日子打听过了,柳折枝最爱夺宝,有宝物现世一定会到场,可见是很喜欢这些东西。 染月带着闻修赶来,眼看他在那当搅屎棍,看得两眼一黑,跟闻修一起强行把他架走了。 “魔界有正事,你还想不想当魔尊了!” 墨宴死死盯着柳折枝,奈何正事要紧,最后放了句狠话才不情不愿的回魔界。 “柳折枝你给老子等着!” 刚把宝物拿到手的柳折枝:??? 他也想要这宝物? 可惜,我抢到就是我的了,不能给他。 一会儿缠着我说话,一会儿跟我抢宝物,真是奇怪的人……嗯……奇怪的魔。 正想着,耳边又传来一声怒吼。 “老子叫墨宴!” 柳折枝抬眼看向他离开的方向,眸中闪过些许疑惑。 他叫什么与我何干?又不是我给他起的名字…… 番外二、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柳折枝做梦都想不到,遇见墨宴一回就跟撞了鬼,之后便全是鬼打墙一般,无论下山去哪里都能遇上打一架。 偏偏还总是分不出胜负。 他本就脾气算不上好,某日墨宴又来捣乱影响他夺宝,气得他没再收着,动了真格的,倾云剑刺中墨宴肩膀,自上而下又在手臂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他已经做好了今日一定分出个胜负的准备,等着墨宴与他打个你死我活,可意外的却是此人伤得鲜血直流,却只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跟他打,始终不曾不顾一切来伤他,看着更像是纯切磋。 柳折枝不太理解,但也有些后悔方才冲动了,打斗间拿出一瓶丹药扔给他,却恰逢染月又来了带人寻墨宴,墨宴没接到丹药,只隐约看见他扔了个什么东西给自己。 “主子,魔尊让你回去议事,急召。” 墨宴有心去看看掉在地上的是什么,却根本来不及,只能离开前匆匆传音问了一句,“给老子的?什么玩意?” 方才伤了他,丹药他也没用上,柳折枝心中有愧,破天荒回了他一个字,“嗯。” 还以为他和之前一样不会理自己,结果听到回答已经来不及多说了,墨宴回头看着身后已经关闭的魔界入口,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娘的早知道就走慢点了!” “嗯的是什么啊?真是给我的?那么小一个能是什么玩意?” 他猜不到,做梦也想不到柳折枝会给他丹药让他疗伤,身上的伤也没处理,议事结束回了寝殿对着那伤看了半天,最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还挺厉害,也够狠,真敢下手,就不怕老子这个魔头用点阴招暗算他?” 说着又伸手在伤口上碰了一下,疼得直咧嘴,却还在那笑,“正道和正道还是有点区别的,你看人家这伤弄的,还挺好看,别的王八犊子根本没法比……” 闻修看他在那对着伤口自言自语嘟嘟囔囔,也听不清嘟囔些什么,忍不住去问染月,“主子这是怎么了?” 那不值钱的样加上一脸傻笑,染月都没眼看,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谁知道呢,估计是疯了吧。” 自从那日被柳折枝伤了,墨宴再去堵他就总想问问自己到底没接住什么,可柳折枝不敢跟他说话,每次他一骂娘更是恨不得回云竹峰躲起来,一直没告诉他。 但也同样再没那样伤过他。 其实柳折枝有时候也想问一问,问问墨宴当日为何不报复回来,但他不敢问,一来二去谁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倒是等来了魔界先与人界开战。 听说老东西决定开战的时候墨宴就有预感,自己在战场上一定会遇到柳折枝,也想过要不要跟柳折枝传个信,可他犹豫了。 老东西他想弄死,但魔族那么多魔,日后都是他的子民,这一传音让人界提前有了准备,到时便是魔族损失惨重,他做不出这等背叛同族之事。 开战前一日他去跟柳折枝打架,打斗中数次盯着柳折枝出神,因此险些落败,柳折枝看出他魂不守舍便不再跟他打,与他相对而立沉默良久,最后化指为剑,划伤了自己的胳膊。 “哎?!” 墨宴吓了一跳,“柳折枝你干什么?你闲着没事伤你自己干……”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那伤口无论形状还是严重程度都跟当日柳折枝刺伤他差不多,张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只用灵力送去了几瓶丹药。 不知道柳折枝会不会要,他也不想看柳折枝拒绝,药送过去就走了,转身时倒是也想明白了那日柳折枝给他的是什么。 跟他今日给柳折枝的一样。 但他高兴不起来,心中甚至有些不痛快。 明日一战,怕是真的要你死我活了…… 然而墨宴怎么都想不到,魔族大军朝人界发难,前来迎战的却只有一人。 两界交界处,那人白衣墨发素手执剑,身后空空如也,半点退路都没有。 要么战死,要么死守人界打退魔族。 “主子,这……”闻修欲言又止,再呆的呆子此刻也没法说什么请战的话了。 一人一剑镇守人界,独面魔族十万大军,根本不用打,柳折枝光站在那就对得起正道的那个正字,让人肃然起敬。 魔界与正道开战,本是个收买人心立功揽权的好机会,昨夜墨宴就跟闻修和染月说过了,染月留守后方,他第一个出战,闻修也请战带兵,可此刻墨宴看着柳折枝身后空无一人,握着剑的手越来越紧。 他的那些兄弟争相安排自己的人打头阵,墨宴沉默的听着,过了许久才对着闻修摇摇头。 他跟柳折枝能打个平手,他若上去,魔族再围攻,柳折枝今日怕是必死无疑。 “染月,传令下去,我们的人都退到最后,能不上就不上,不用想着立功。” 染月第一次对他的命令没有立刻执行,看看柳折枝再看看他,迟疑道:“主子,你想好了到底什么最重要。” 自古江山和美人就是最艰难的选择,但最后基本都是选江山,可墨宴一秒不曾犹豫,只沉声吐出两个字,“传令。” 大战在即,魔族一向最能打的墨宴却被人暗算中了毒,虽不曾吐血昏迷,却也是拼命压制毒性依旧灵力涣散,无法出战。 “废物!”魔尊怒骂一句便不再理会,甚至连是谁在此刻下毒都不曾追究。 早知道老东西不待见自己,墨宴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胡说八道,被闻修搀扶着退到后方,看他那些兄弟争相带兵围攻柳折枝。 “你退下来也不见得有用。”染月坐在他身侧跟他一起看着战局,传音给他,“你觉得他一个人能挡魔族十万大军?” “他能。” 墨宴毫不犹豫点头,“只要我不上,他就能赢。” 染月见鬼似的看着他,“我看你是真疯了。” 话音还没落,乱军之中突然火光冲天,一道清冷的嗓音杀气四溢,“朱雀,开阵。” 刹那间一只火焰化作的朱雀冲天而起,所过之处无数魔族焚身灭魂,有的连哀嚎声都来不及发出。 染月震惊的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奇门遁甲之术,这术法不是没见过,而是从来没人能用得如此登峰造极。 不光是他,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躲在暗处的他族探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柳折枝一道阵法扭转乾坤,紧接着又是一剑凌空而落,剑气裹挟灵力而来,眨眼间便是风云变幻,当真应了他那本命剑的名字。 倾云,倾云斩月之威,势不可挡。 众人怔愣之时,墨宴却踉跄着冲向魔尊,“父尊小心!” 不知从何处来的暗箭被他挡住,震碎数道结界,穿透他的手臂刺入魔尊肩头。 “快来人!保护父尊!”墨宴一喊,其他人才反应过来。 “保护魔尊!” “不好!箭上有毒!” 墨宴和魔尊双双昏迷,前方又攻不下柳折枝的镇守之地,不过一刻钟此战便是魔族先鸣金收兵。 闻修看着昏迷不醒的墨宴焦急万分,自责自己没能保护好主子,嘴里说着要以死谢罪,被染月偷偷在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主子没事,你个呆子少添乱,赶紧准备继任魔尊的大典。” 收到他的传音,闻修傻眼了,“你说……说什么?” “让你准备就准备,今日究竟谁是赢家还看不出来吗?” 闻修看不出来,但接下来的许多事让他想明白了。 魔族与正道一战,正道战出了一位实至名归的折枝仙君,统领正道享世人朝拜。 魔尊中毒昏迷不醒,魔界夺嫡之争你死我活,本该是众矢之的的墨宴却因为同样中了毒无人再费力针对。 可那本该昏迷出局的人却在幕后悄无声息弄死了一个又一个亲兄弟,最后连魔尊都亲手斩杀。 魔尊身死,膝下众多魔子只剩一个墨宴,新魔尊踏着手足尸骨继位,何止是闻修,整个修真界都跟着反应过来了。 哪有什么父子情深舍命挡箭,什么中毒昏迷性命垂危,全都是墨宴的算计,从前世人只知他嚣张跋扈会骂娘,此刻才明白他这魔头城府之深,心机之狠。 甚至当日无法领兵都在他算计之内,不然不可能投靠他的魔族基本都毫发无伤,旁人却损失惨重。 外界把他这新魔尊传得神乎其神,墨宴本人却待在寝殿一直没出来,魔族残局还要慢慢收拾,继任大典还要等许久,但柳折枝的仙君大典却准备好了。 墨宴没收到请柬,此刻魔界早已封锁,免得有人趁乱生事,不过不耽误他给柳折枝送贺礼。 “染月,把这个给乾坤宗送去,这是老子给柳折枝的贺礼,别弄丢了。” 看他自己亲手捣鼓了这么多日,染月都觉得有点太离谱。 当日大战虽说后来都是墨宴的算计,但他敢确定,弑父夺位的事墨宴绝对没打算这么快,许多人他们还没来得及收为己用,当了魔尊后那些人就是旁人的旧部,反而需要花更多心思去收服。 这要不是为了那位仙君才临时决定,染月就跟他姓。 “杀老魔尊保护他,怕他那一战太出风头以后被老魔尊不惜一切代价暗算?” 染月一语道破其中关窍,墨宴面色僵了僵,张嘴就骂,“你他娘的吃饱了撑的在这瞎放屁?他一个正道仙君,老子保护他?老子不打死他都算他命大!” 番外三、不打架还不习惯了 魔界事务繁多,从前老魔尊的许多做派墨宴都看不惯,他都要给改过来,正道又因为当日一战士气大涨,对魔界虎视眈眈,内忧外患之下,一忙就是两月。 两月后继任大典,魔界广发请柬,邀请六界观礼,可谁也不知道墨宴是在搞什么,人都来了他却不开魔界结界,脸色越来越黑。 正道来了人,但那人却不是折枝仙君,染月一看就是要出事,提前让闻修派重兵把守魔界入口。 果然,没一会儿某人就炸了,准备许久的继任大典不要了,自己在魔界入口处对着正道一顿骂。 原本是邀请六界观礼,这下好了,成了六界围观他这个新魔尊骂了正道一日,嘴里的话甚至没一句重样的。 正道哪能受得了这侮辱,第二日折枝仙君便亲自出面,与这新魔尊打了个昏天黑地,最终还是未分胜负。 人人都以为墨宴平日行事嚣张跋扈,肯定要继续领兵侵入人界,却一连多日半点动静都没有,反而先转头与妖界开战。 然后…… 妖界城池没抢多少,反而是夺了不少妖界的宝物去,战场上大肆搜刮灵石丹药,光储物戒就抢了一万多个。 此事一出,六界皆惊,连魔族都懵了,谁也没看懂这新魔尊是要做什么,如此大肆敛财难不成是要广娶六界美人? 直到从魔界主城开始,凡是魔族皆可领取修炼资源,但拿了就要保证绝不再作恶,魔尊大力支持魔族提升修为,却容不得魔族再有人如往日那般做些丧尽天良之事。 主城满是血腥的鬼市被普通集市取代,修士神魂血肉都不可再买卖,无论是何种族,活人死人都不许交易。 这规矩基本没有魔族能理解,魔族要是这么多规矩,那跟正道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反对声此起彼伏,闻修看不懂这些,但他知道要执行尊主的命令,闹事者被他带兵捉拿,魔宫外杀了一批又一批屡教不改的魔。 魔族没死在与正道的战场上,反而是这新魔尊大肆残害同族,没有魔能理解,谋反一波接着一波,墨宴每次都是铁血手段杀了个干净,直到某日自己的旧部有人起兵造反。 那是在他年少时便跟着他出生入死的手下,里面有不少人甚至比闻修染月还先跟着他,面对这些人要把自己拉下魔尊之位,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怒骂,说魔族早晚亡在他手里,魔族本就不该受拘束,墨宴也有些杀不动了。 “先关进地牢吧。” 他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自己坐在魔尊的宝座上心累的揉了揉太阳穴。 魔族再不整治,整个魔界只会越来越势微。 老魔尊整日醉生梦死沉迷美色,早就掏空了魔界的底子,如今魔界封锁百年休养生息,外界不清楚魔族其实快不行了,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可一旦这一百年没能扭转乾坤,修真界估计便再无魔界了。 “他娘的……” 墨宴想得头疼,心里知道魔界绝对不能亡在他手里,该杀还是得继续杀,没有铁血手段镇不住魔界,但一连多日杀了那么多魔,往日旧部都要造反,换了谁也没法当做无事发生。 殿外,闻修数次看向殿门,越看越担忧,“尊主他……今日没发火,也没骂娘,一直这么憋着容易出事吧?” “难受是正常的。” 染月看得明白自家尊主这是要干什么,这条路是对的,只要走成了,那魔界就彻底活了,但想让魔族改邪归正实在太难,难如登天。 “不过……”染月倚着身后的柱子琢磨琢磨,突然大喊一声,“尊主,我听说今日折枝仙君下山了,异宝出世,仙君已经前去夺宝了。” 闻修疑惑的看着他,没明白这时候提折枝仙君是怎么回事,提起死对头不是更给尊主添堵吗? 可几秒过后紧闭的殿门突然打开,眼前一阵风刮过,快得都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窜出去了。 闻修:??? “那是……尊主?尊主去做什么?如今魔界对外宣称封锁百年,尊主贸然出门恐怕……” “又没带兵出去,尊主一个人去,就当游玩踏青了,你个呆子少管。”染月翻了个白眼,对着墨宴离开的方向摇摇头。 希望见了折枝仙君能好点吧…… 柳折枝已经很久没见到那个奇怪的魔了。 距离上一回打架已经过去了半年,中间两次夺宝都没人捣乱,也没人缠着自己说话,他还着实有些……不习惯。 或许是做了魔尊就稳重了些,不再到处生事了? 天边已然有了异象,宝物即将现世,柳折枝以为今日墨宴也不会来,不曾想一缕魔气悄无声息勾住自己衣角,等他发觉时那个总是一身玄衣的魔尊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折枝仙君,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墨宴勾着嘴角,欠欠的挑挑眉,“本尊不来跟你抢,这些日子还真是让你捡了不少便宜,可惜了,今日这宝物本尊要定了。” 柳折枝看看他欠揍的笑,再看看勾着自己衣袍的魔气,沉默挥剑斩断魔气,又顺手用灵力换了身衣服。 墨宴笑容一僵。 他娘的!老子魔气碰他衣服一下他就这么嫌弃?! 本来还想再贫嘴两句,这回倒好,气得他直接上去跟柳折枝打起来了,宝物现世也缠着柳折枝不许他去抢,两个人硬生生把藏着宝物的山洞给打塌了,周围不少人都被殃及,吃了一嘴的土还没见到宝物什么样。 “对不住了诸位,这宝物老夫笑纳了!” 不知道是哪个宗门的长老捡了漏,正要带着宝物离开,墨宴直接一道魔气下去,白胡子老头变成黑胡子老头,整个人被一团黑乎乎的魔气包裹,根本动弹不得,手中宝物也随之掉落。 这时候众人才看清是什么,是通体莹白的玉箫,周身灵气萦绕,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俗物,几乎可比神器。 人人都看得眼热,一拥而上争相抢夺,墨宴却没什么兴趣,根本不知道那玩意该怎么用。 但柳折枝穿过人群去抢,倾云剑离手眼看要带回那玉箫,墨宴一下就来兴趣了,立刻出手阻拦。 他可以不会用,但这玩意绝对不能给死对头。 老子继位大典他不来,还想从老子眼皮子底下得着宝物? 宝物眼看到手,倾云剑却被魔气缠住,就在眼前被魔气给勾走了,柳折枝不悦的皱了皱眉,反手就是一剑直奔那扫兴的魔胸口,但中途剑尖又转了个弯,打退了旁边一个妖修。 柳折枝执剑落地,不是不想抢了,而是想起了当日战场上墨宴没有出手。 虽然那算是魔族内斗,但他记得两人隔着乱军对视过一眼,他总觉得……墨宴是故意的。 故意没出战,故意在战场上避开自己,怕自己守不住人界战死。 众人已然围住墨宴,三五成群配合着去抢已经快到墨宴手里的宝物,柳折枝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一幕,最终收了剑没再上去。 罢了,就当是还个人情。 虽然那日即便他也来,我一样可以守得住,但他是好心,旁人给的善意,我当领情。 可他刚转身准备走,那玉箫却被一道灵力推到了他眼前,他下意识抓住,转头去看,正对上某个魔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两人之间隔着那么多夺宝的人,此物却精准落入自己手中,柳折枝怎么可能看不懂这是为什么,握着玉箫满眼疑惑。 故意给我的? 为何要给我?他不是特意来抢么? 墨宴根本没想过他能看出来自己放水,魔界还有一堆事等着处理,跟柳折枝打一架之后心情好多了,离开之前回头看到柳折枝单手抓着玉箫,那修长的手指简直比玉还白,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你别说,这死对头手还挺好看,那个什么箫给他正合适。 啧,这手长得……真他娘的好看! 自从那日又跟柳折枝打完架,墨宴回魔界干劲十足,也重新开始只要柳折枝下山他就追去打架,完全把打架当饭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整治魔界。 中间听说妖界不老实,公然跟正道开战,他还跑去在边上看了场热闹,发现还是柳折枝一个人迎战心里就有数了,果然看到柳折枝把妖族打得落荒而逃,躺在树枝上差点笑得掉下去。 就这群上不来台面的玩意也敢跟柳折枝叫板? 真他娘的是活腻了! 妖族大军退去,柳折枝身上有些伤,但都吃了丹药就恢复得差不多了,明明该回去给师尊复命,他却站在原地没走,余光扫过某人藏身的树杈,不明白这人怎么还不下来打架。 左等右等没等来,最后倾云剑脱手而出,直接将那整棵树都齐根削断。 “哎哎哎!” 墨宴不得已只能现身,落地后一脸无奈的骂骂咧咧,“老子就看个热闹也不行?又他娘的没帮妖界!你这人讲不讲理!” 奇怪,他还会讲理? 柳折枝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指尖捻了捻剑柄,习惯性想打架。 不是因为他来看热闹生气,就是条件反射一样,看见他就想跟他打一场,不然自己下山一回不跟他打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但社恐怎么可能说得出来这些,最后只是提剑主动出了手。 “又来?”墨宴一脸懵,迎战时还在骂,“你他娘的刚跟妖族打一场,看见老子还打!你不知道累啊!” 柳折枝不出声,跟他痛痛快快打了一场后才满意的离开。 人都走远了墨宴才收回目光,要回魔界时突然发现死对头刚才站的地方有什么东西,随手隔空抓来一看,竟然是一块通体墨黑色的灵石。 灵石大多都是白色,彩色的比较稀有,黑色更是少见,这种黑得没有一丝杂质的估计整个修真界也找不出十块。 “柳折枝在哪弄来的?手里好东西不少啊。” 墨宴边说边揣怀里了,对着乾坤宗的方向嘿嘿一笑,“你自己弄丢的,可不是老子抢的,回去就炼化了,你他娘的发现没了就慢慢找吧哈哈哈哈……” 他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消失在原地,几秒过后一道白衣墨发的身影出现在他站过的位置,清冷的嗓音缓缓吐出三个字,“送你的。” 番外四、死对头的互相放水 在柳折枝那捡了块稀有的灵石,墨宴回去炼化之后发现正道的东西也比魔界好很多,这么看来整个修真界只有魔界修炼资源差得离谱。 他自己在魔宫想了两日,第三日柳折枝没下山他也独自出了魔界,然后…… 几个平日跟魔界积怨已深的宗门都遭了殃,不至于被洗劫一空,却实打实被抢走了不少好东西。 果不其然,很快柳折枝就出面跟他打起来了,看似是为那些宗门讨个说法,可两人谁都不下死手的情况下依旧跟平日的切磋没有任何区别。 不让对方受伤处处点到为止,这已经成了他们打架时心照不宣的约定,最后自然又是打了个平手。 自此魔尊墨宴快速在整个修真界出了名,以前他也出名,只不过是以嚣张出名,现在却是靠抢劫出名,从正道宗门到妖界冥界,连其余两界基本不参与六界纷争的都被他给抢了好几回。 他也不带兵侵入,就自己一个人干这偷鸡摸狗和强抢资源的土匪勾当,上到法器珍宝,下到灵石丹药,贵重的他要,你要是没有贵重的,普通灵石他也要。 总之只要是从前得罪过他的,那你就等着倒霉吧,不管你是名门望族还是独来独往的散修,跟他有过节他就平等的抢你。 一时间整个修真界怨声载道,却苦于他实在修为高深,且过分不要脸,打不过又骂不过,不少人被他气得要死却只能自认倒霉。 倒是可以找折枝仙君做主,仙君也确实会去收拾他,但终究只是打个平手,没法抓到他杀了泄愤,就是被抢走的物件都没有一件能追回来的。 修真界这么多人,年纪比他大个几百岁的都没见过像他这么不要脸的魔尊,墨宴这个名字简直可以用遗臭万年来形容,实打实的在修真界人人喊打人嫌狗烦。 可也就是这么个不要脸的魔尊,硬是靠着他的不要脸把魔界给重振起来了,百年一过,魔界重新开放,整个魔族的修为都提升了一大截。 这时候有些明白人才反应过来,感情这缺德的土匪抢东西回去全给魔族分了! 魔界修炼资源太少,所以魔族势微,现在相当于整个修真界把魔族给供养起来了,墨宴抢他们的修炼资源壮大魔族,这世上怎么能有魔这么不要脸! 众人争相讨伐,只有柳折枝毫不意外,因为从墨宴开始大肆抢夺那些天材地宝时他就知道,那些物件不是墨宴自己用,毕竟以墨宴的修为,抢走的那些东西太多都没用了。 有些就是在路边遇到了,他都懒得看一眼,更别说是墨宴那极为高调张扬的性子了。 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都没说,不是因为社恐不敢说,此事就算写下来交给师尊也是一样的,只是他自己不想说而已。 墨宴这个魔尊……跟别的魔不一样。 虽然是魔,但他是个好魔,性子凶了些,可爱护子民且不滥杀无辜,也没有像之前那些魔尊上位后便搜罗各界美人扩充后宫,弄得修真界的女子人人自危, 听闻墨宴的后宫之中都是魔女,有旁族女子被进献也几乎不要。 最重要的是这个魔尊很强,会陪他打架,也是唯一一个坚持每次见面都跟他说话的人。 若不是正邪殊途,或许……或许他们可以做朋友。 当然,前提是墨宴不要那么凶,真的很吓人,他几次想跟墨宴说话最后都被吓得不敢出声了,墨宴要是没长嘴就好了…… 那些守护苍生一成不变的日子里,跟墨宴打架成了柳折枝最大的乐趣,有时待在云竹峰不出门也会偶尔想起他。 想墨宴为什么要长嘴,为什么总骂娘,为什么两个人早就不打不相识还打出了些惺惺相惜之意,墨宴也经常偷偷对他好,却见面了对他还是那么凶。 没人知道正道那位除魔卫道的折枝仙君也会放水,也会庇护魔族。 旁人想的都是正邪殊途,是魔就该死,可他想的却是魔族也是苍生的一部分,人有好坏之分,魔自然也有。 于是魔族日益强盛,各族虽并不愿意看到这局面,却也阻止不了,连折枝仙君都无可奈何之事,让他们怎么去当出头鸟? 墨宴可是个特别记仇的主,得罪之后还弄不死,那以后被报复了死的就得是自己。 至此魔族内乱彻底平定,墨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的所有子民,他的决定是对的,跟着他就可以让魔族彻底在修真界有一席之地,且日渐昌盛。 可魔界并不是所有魔都是天生的魔族,后天堕魔者繁多,从前人人都把魔界当做恶人的避难之地,作恶多端者不知悔改,更不会以魔族兴衰为己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眼看还是有许多堕魔者为非作歹,出了魔界便肆意败坏魔族名声,墨宴不可能一个个抓住杀个干净,最终不得不对外宣布魔界再不收留各界堕魔之人。 这规矩宣布不久,他又下令暗中清理了魔界最为乌烟瘴气的青楼,染月领命亲自处理此事,雷霆手段之下又是一大批残害女子或私自豢养炉鼎的魔灰飞烟灭。 消息灵通者早已知晓魔界今非昔比,逐渐井然有序,可这消息被正道知晓后只剩下大力压制,不许宗门子弟了解魔界如今的秩序。 墨宴大刀阔斧整治魔界,本来为的就不是让正道认可他什么,而是想就此与正道休战,他相信柳折枝一定明白他想要的两界和平,所以根本不在乎其他正道中人如何抹黑魔界。 “去把这个……这在正道叫什么玩意来着?”墨宴放下笔,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对,叫拜帖,去把这个拜帖给柳折枝送去,老子要名正言顺见他,亲自带他来魔界看看。” 他特别胸有成竹,光是送个拜帖嘴角的笑都收不住了。 来吧,只要柳折枝来看看,老子敢肯定他绝对会崇拜老子! 墨宴的虚荣心不多,但在死对头面前绝对爆棚。 一想到柳折枝亲自过来,他亲自带着参观,看完之后当场就能决定以后人魔两界互不干涉,再也不必针锋相对互相觊觎,说不定以后还能跟柳折枝互相去对方住处做客,他就激动得睡不着觉。 然而……拜帖送去了三日,石沉大海一般半点回应都没有。 墨宴觉得不太对,特意找来染月核实。 “你那个拜帖确定是送到乾坤宗了?亲眼看着乾坤宗的人收了?” “闻修亲自去送的。” 知道他对折枝仙君的事都上心,染月都没敢让手下的人去,特意找个最靠谱的,现在听到他这么问,勾着嘴角有些幸灾乐祸,“闻修做事你还不放心?你就是让他一个人去攻打乾坤宗,他也肯定会去办,没收到回应不如想想是不是你写错了什么字。” 就他肚子里那点墨水,写拜帖都得逐字逐句翻书,不然指不定哪句话就把娘写上去,染月可太清楚了。 “放屁!老子一个字一个字检查的!” 墨宴不信邪,当即提笔重写了一遍,“就这个,你给老子好好看看,老子写错什么话了吗?都他娘的是按正道礼数写的!” 染月接过来仔细了一遍,发现还真是正道的斯文措辞,看看他再看看拜帖,沉默两秒拿着拜帖转身,“我亲自去送,闻修那个呆子可能没说明白。” 其实他心里有个猜测,但说出来太伤人了,索性不说了。 可他亲自去送,还变着法交代了两遍收下拜帖之人一定要亲手转交给折枝仙君,五日过去依旧杳无音信。 他都能猜到的事,墨宴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却始终不信邪,隔几日就重新送个拜帖过去,每回写的都不一样,从来不用的书房几乎日日都用,在里面不知翻了多少书,就为了让那拜帖看起来足够真诚足够斯文。 一连两月,墨宴从每回骂骂咧咧让人继续送拜帖,到越来越沉默,最后一次写完拜帖,染月过来要拿,他却躲开了,盯着看了一会儿直接撕个粉碎。 “不送了,就这样吧。” 碎掉的拜帖被魔气吞噬,墨宴起身走出书房,嘴角的冷笑多了些自嘲的意味,“人家正道的仙君,理我这个人人喊打的魔尊干什么。” 柳折枝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看到过什么拜帖,他只知道墨宴不来跟他打架了。 他下山夺宝本该在路上就遇到墨宴的,今日却连一缕魔气都没见到,着实奇怪。 去夺宝的路会经过妖界边境,妖界与魔界相邻,柳折枝等了许久不见墨宴,最后犹豫着绕路从魔界边境路过了一圈。 可惜魔族见到他都吓得仓皇逃窜,也没人去跟墨宴说一声他又下山了,柳折枝眉头微皱,一剑荡平魔界边境的一片树林,冷着脸转身走了。 不来便算了。 倒是省得我再听他骂娘,被他吓到。 “什么?!柳折枝敢在老子的魔界边境示威?” 最后这消息是染月给带来的,墨宴本来就气得要死,听说柳折枝荡平树林差点气吐血,提剑就杀过去了,“他娘的!老子不跟他动真格的他真当老子怕他了!” 他就这么怒气冲冲的赶到,结果正看到许多女修围着柳折枝叫仙君,有些妖族的妖女没有正道那么多规矩,对着柳折枝媚眼如丝,若不是怕折枝仙君发火,墨宴估计她们都能立刻扑上去。 好啊!老子差点让你气死,你在这左拥右抱逍遥快活! 柳折枝压根没碰到那些女修,甚至下意识躲着,离了得有几步远,他却不管那些,认准了柳折枝在这享受被美人环绕,上去就是一声怒吼。 “柳折枝!你个正道仙君在这干什么呢!老子几日没跟你打架你还享受上了!过来打架!” 番外五、他敢收别人的定情玉佩?! 说是打架,可有人却不在此处打,变着法把柳折枝往别处引,柳折枝怕离开了赶不上宝物出世,犹豫再三还是没跟着。 墨宴一下就气炸了。 好啊!果然是舍不得你的那些美人! 你一个正道仙君整日不努力修炼,竟然沉迷美色! 他气得变着法与柳折枝缠斗,就算柳折枝人在这里,他也不许柳折枝有机会夺宝,到最后宝物眼看就要落入他人之手,柳折枝拧眉不解的望向他,眸中隐隐有些愠怒之意。 墨宴执剑的手一抖,看看他再看看快要没了的宝物,顾不上再打,魔气化作一把把长剑直奔宝物而去。 幸亏是他动作够快,最终还是把那宝物拦下了,柳折枝夺下时并未费力,拿了宝物再看他,眸中愠怒散去,又是无波无澜的一瞥。 墨宴:“……”幸亏赶上了,不然感觉他要弄死我。 他娘的!不就是一个破丹炉吗?老子手里有的是! 根本不明白柳折枝为什么执着于夺宝,墨宴抢遍了修真界也从未在他手中抢过半点宝物,不是没机会,而是没必要。 只是想打个架,可不是真要两败俱伤。 但今日他这番闹腾已经惹恼了柳折枝,先是等不来人,来了又吼自己,后面还跟着捣乱,往日都愿意陪他多打一会儿,今日柳折枝拿了宝物就走了。 “哎……” 墨宴想拦也没来得及,最后只剩下一声懊恼的叹息。 还没来得及说正事呢!他娘的老子这手也是欠,非惹他干什么! 郁闷了好几日,今日打完架墨宴也就想开了。 人家正道仙君确实没必要跟他有什么往来,他下的拜帖柳折枝不看也是正常的,毕竟正道向来不愿与魔族为伍,他们俩要是有私交才麻烦。 勾结魔族这一条罪名就足够害惨柳折枝了。 正道的其他人墨宴根本不想理,就算要议和也不想把这功劳给别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得闹得大张旗鼓才行。 正好有不少屡教不改的魔总闹事,始终觉得魔族不该被规矩束缚,人数众多墨宴不好再杀,没过几日直接高调跟正道宣战。 他这路子谁都没看明白,没道理魔界刚好起来就要打仗,根本不利于休养生息,可他就是打了,亲自率领魔族大军到了两界交界处。 果不其然,正道又是柳折枝一人迎战。 闻修染月各自领兵,看着气势汹汹,可遇上柳折枝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不过一刻钟便败下阵来受了伤,带出去的魔兵无一生还。 刺头都解决完了,墨宴给闻修和染月疗了伤才慢慢悠悠落在柳折枝对面不远处,神情戏谑,姿态嚣张,“折枝仙君,本尊最看不上的就是你们正道,一群王八蛋在那装人,你们那破地方白给老子老子都不要。” “今日想打着玩玩,既然是你来守人界,那就算了,本尊跟你总是平手,打着没什么意思。” 说着抬手直接用魔气把一张纸送到柳折枝面前。 休战书三个大字映入眼中,柳折枝将那正道和魔界自此休战的条件看了又看,全都合情合理,魔界没占半点便宜,一时间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本以为正邪不两立,终究要在战场上打个你死我活,不曾想他却……蓄谋已久,要与我签订休战书? “看本尊干什么?不认识?”墨宴嗤笑一声,“签啊,光看能看出字来吗?” 他都已经在上面签完了,是用血写的墨宴两个字,略显潦草,但是龙飞凤舞之姿别有一番风骨。 柳折枝划破手指在他的名字旁写上自己的名字,休战书签订,飘向两人中间亮起一抹火光,缓缓化为灰烬,上面的字随着灵力映在空中,世人皆可看清,无异于昭告六界。 “行了,本尊走了。” 墨宴最后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多说,转身带兵退回魔界,背影都透着说不出的潇洒肆意。 柳折枝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魔界入口处才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指尖被不属于自己的灵力抚平的伤口。 上面隐隐还有些未曾完全消散的魔气。 他……不凶的时候还是很好的。 柳折枝眼神有些复杂。 是个好魔。 我觉得我下回与他打架还会不小心丢些东西,丢些……黑色的。 从那日起,墨宴再跟他打架总能时不时捡到点东西,一回两回还能幸灾乐祸,时间久了实在忍不住了,终于有一回捡到直接追上去还他了。 “品级这么高的丹药也能弄丢,你不会好好收着啊!” 墨宴把那瓶丹药送回他面前,言语间满是恨铁不成钢,“你知道这玩意多稀有吗?一颗都够保命了!下回别随身带着,放储物戒里,丢三落四什么毛病!”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转身就走,柳折枝抿唇不语,在他转身后把丹药收起来,倾云剑离手,下一秒已经走远的人就嗷的一声,捂着脑袋回头不敢置信的看他。 “柳折枝!老子好心还你东西,你他娘的敢打……哎?哎你别走啊!老子没说完呢!” 任由他怎么喊,柳折枝都没回头搭理他,越听他喊脸色越冷。 不给了,再也不给了。 不识好歹的魔,凶死了…… 此后又是一百年,墨宴再也没捡到过柳折枝的东西,柳折枝在正道的风评却越来越不好,太多人说他眼高于顶不理人了。 有时他去人界闲逛还能听到一群王八蛋抹黑柳折枝,顺手就给收拾一顿,直到某日听到柳折枝的名字凑过去,却不是在说坏话,而是说柳折枝到了娶亲的年纪迟迟没动静,不少女修都翘首以盼,想嫁柳折枝的女修能挤满乾坤宗。 墨宴:??! 不是,凭什么!他凭什么娶亲合籍! 还都等着嫁给他?老子跟他平起平坐,他戴个破面具都没露过脸,都抢着嫁他不嫁老子?! 墨宴差点气死,本来就因为这事气不顺,没过两日再跟柳折枝打架,一眼就看到了柳折枝腰间的鸳鸯玉佩。 “柳折枝!你他娘的还戴上玉佩了!” 他这一声怒吼把柳折枝吼懵了,低头看看自己腰间,还伸手碰了一下那玉佩。 我一直都戴着,他才看到么? 玉不离身是正道礼数,他不知? 感觉今日他的脾气又来得莫名其妙,柳折枝已经习惯了,也没理会,继续跟他打,却猝不及防一剑刺中他肩头,自己都吓了一跳,慌忙拔剑后觉得腰间有些奇怪,低头一看竟是那玉佩被抢走摔了个粉碎。 连穗子都一把火烧了,碎掉的玉佩最终也被魔气化作虚无。 不躲不闪宁可被我刺伤,也要毁了我的玉佩? 柳折枝看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最后只能归结为这个凶巴巴的魔尊欺负他,有心想让墨宴赔都不敢说。 可又实在生气,想继续打却看到墨宴在那傻乐,伤口都不管,奇怪的看了一会儿还是看不懂,最后又气又懵,索性转身回了乾坤宗,不跟他打了。 “生气了?” 人走后墨宴冷笑一声,“气吧,气死你得了,不好好修炼还收别人给的玉佩定情,你敢娶她一个试试!老子不给你把合籍大典搅黄了就不叫墨宴!” 回到魔界正事他都没干,立刻叫来染月。 “你盯紧了柳折枝和乾坤宗的动向,要是有哪个女修接触柳折枝,或者要跟他谈婚论嫁,马上告诉老子!” 染月无语了。 你不让折枝仙君娶亲有什么用?你这都快惦记人家惦记疯了,倒是赶紧做点什么努力追啊。 “尊主,不如你自己直接跟仙君说?” 墨宴一愣,“说什么?” “说你不想让他娶别人,让他考虑考虑你。” 墨宴:??? 墨宴:!!! 不可置信逐渐变成惊恐,他吓得直接从椅子上窜起来了,“你你你……你他娘的放什么屁呢!他是男人!老子也是男人!他考虑什么?啊?考虑老子他考虑得着吗!” 不开窍的直男三观都受到了冲击,在殿内怀疑人生的转了好几圈,边走边念叨。 “他不能娶亲,娶了没心思修炼了,到时候打不过老子了,跟他打架还有什么意思。” “等他有了道侣,本来就不爱下山,待在云竹峰陪道侣下山的机会就更少了,那老子跟谁打架去?” “老子都没娶魔后,他凭什么有道侣?这种事他还想压老子一头?门都没有!” “他娘的,早知道就在休战书里加一条了,只要折枝仙君敢合籍,老子马上带兵攻打人界,就该这么吓他……” 染月听得人都麻了。 就这个脑子,还惦记人家折枝仙君? 自己都不开窍,这么下去再过个一千年他也别想碰到仙君一根头发丝。 “行了你别转了,我看着都晕。”染月看不下去叫了停,拿起桌上的酒壶给他倒了杯酒,自己仰头先喝了一杯,“你过来喝口酒冷静冷静,听我跟你说。” “尊主,你要是信我,你就趁早对仙君好点,别整日骂骂咧咧,你张嘴就骂娘哪个正道中人爱搭理你?更别说是仙君了。” 他是真心给出主意,办法都给想好了。 “你看看仙君那仙风道骨比天仙还天仙的身姿,你得斯文点才能跟人家搭上话,我知道你没文化,但你就算装也得装得像那么回事,你闲着没事多看看书吧,再这么骂骂咧咧打下去,以后仙君看见你就得烦死你了。” “啪!”墨宴一拍桌子。 “你懂个屁!他凭什么烦老子!两界休战那么大的功劳老子都送他了,这么大的人情他收了他还敢烦老子?” “再说了,老子一直都这德行,改什么装什么?谁稀罕他搭理!” 染月:“……” 你这嘴还用什么剑啊,打架把嘴拔下来就用呗,比你那本命剑硬多了。 大结局 自从毁了柳折枝的玉佩发现他会生气,墨宴就开始欠欠的总弄坏点什么故意惹他,不是撕掉一块衣袖就是弄脏他的白衣,总之怎么欠揍怎么来。 也不是欺负他,就是想让他有点不一样的表情,跟自己多说两个字。 除了嗯说什么都行,哪怕是骂两句也行,别整日那么冷冰冰的不搭理人,打了几百年了,虽然是死对头,但好歹也是老相识了,不能连句像样的话都没说过吧。 可他想错了,柳折枝真能一直不跟他说。 生气了就更追着他打,更不爱搭理他,有时候衣服给弄得太脏,他找柳折枝打架柳折枝就不来了,到最后反而是他自己气得要死。 这死对头真是油盐不进,正道不是讲究心胸宽广吗?怎么就这么一个仙君跟人不一样?一点不宽广还特别会记仇! “他娘的!老子不往你身上弄魔气染色了,不把你的白衣染黑,你快出来!” 又是一回给惹得不来打架,墨宴在乾坤宗门外给柳折枝传音。 “柳折枝你别装听不见!赶紧出来打架!不然老子就不走了!” “你再不出来,一会儿你们宗门里谁出门老子都揍!” “出来条狗老子都揍得它鼻青脸肿爬不起来!” 他在外面叫嚣了半天,柳折枝才冷着脸提剑出来,也不出声,见面就打。 一路从乾坤宗门外打到魔界边境,墨宴习惯性想用魔气折腾他的白衣,手上魔气刚汇聚,一道死亡凝视就落在了手上。 抬眼一看,正对上柳折枝刀子似的眼神,墨宴尴尬的轻咳一声,默默把魔气收回来了。 下意识怂了一瞬后突然发觉不对,皱眉盯着柳折枝直咬牙。 不对啊!老子怕他干什么! 老子跟他是死对头,凭什么他不让弄就不弄! 魔尊是谁?大魔头!谁家魔头讲信用! 他反应过来自己太怂了,手上魔气重新汇聚,柳折枝冷眼看着这一幕,发觉他又要弄脏自己的衣袍,不等他动手就先收了剑,也不跟他打了,转身就走。 “哎?!” 墨宴也顾不上使坏了,闪身挡住他的去路,站在他对面不过一步远的位置啧了一声,“你这正道仙君怎么回事?跟你闹着玩你怎么这么不经逗?说走就走,什么狗脾气!” 柳折枝沉默不语,心中却在反驳他的话。 狗都是毛茸茸,毛茸茸都可爱,脾气很好。 最见不得有人说毛茸茸的坏话,柳折枝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想说话,却嘴唇刚动一下就听到他先一步开口了。 “他娘的!你多跟老子说一个字能累死啊!” 柳折枝:“……”好凶,不敢说了。 他的社恐发作了,偏偏越社恐周身气势越冷漠,墨宴看着这个气啊,跟死对头打了五百年都没能听到一句话,自己早晚得被这死对头气死。 不说话,也不给个好脸色,这谁能受得了。 墨宴本身就是个暴脾气,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这么多年,这辈子头一回对一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火气在心里憋了半天,最后对着死对头那冷漠又淡定的姿态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还打吗?” 柳折枝点点头。 墨宴:“……” 行,柳折枝你可真行,这回连个嗯都没有了! 堂堂魔尊差点直接让死对头气死,反骨上来了,把剑一收抱臂靠在树干上,没好气道:“你说打就打?老子累了,不打了!” 柳折枝也不出声,因为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生气,感觉这个魔尊太过喜怒无常,就沉默的站在原地盯着他看。 “看什么!”墨宴吼了一声,吼完就有点后悔了,想跟他道个歉又放不下面子,最后别别扭扭往他眼前凑了凑,“你再仔细看看,本尊长得是不是比你们正道那群王八蛋好看多了?” “你长什么样?一直戴着面具我都没见过,要不你把面具摘了给我看看?” 他可太好奇面具下面那张脸长什么样了,肯定是好看的,但具体好看到什么程度没人知道,这五百年几乎每次见面他都想给摘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柳折枝,你摘了面具我就继续陪你打,怎么样?” 柳折枝确实想继续打,因为系统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再不做任务就要没收修为了,过了今日估计就再也没机会打架了,可是…… 藏在袖中的手指尖微微动了动,数次想要伸出来摘面具,却始终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真的很害怕,五百年了,无论如何都克服不了社恐,也做不了任务,或许……或许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柳折枝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人,他知道这是他的任务对象,他应该交好,却因为他的社恐打了五百年,成了人尽皆知的死对头。 【你犹豫什么?趁着这个机会摘了面具去投怀送抱!快点!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脑海里响起系统的怒吼,柳折枝身体一僵,心中最后一点摘面具的想法也随之消散。 不能摘,也不能做任务,更不能去做反派。 墨宴是一个很好的魔,不能害他…… “你……你不想摘就算了。” 看出了他的抗拒,墨宴心里那种别扭劲更强了,有点见不得他为难,但又不明白为什么,最后想得头疼,索性不想了。 “算了算了,老子逗你的,死对头见面不打架还能干什么,来来来,接着打,老子今日一定能赢你一招!” “嗯。”柳折枝应了一声,片刻后又加了一个字,“打。” 墨宴:??! 除了嗯竟然跟我说别的了?! 他娘的!打!老子必须陪他痛痛快快打一架! 就因为这一个字,两人硬是从天亮打到天黑,谁都没收着,不伤到对方的前提下都铆足劲想分出个胜负,可惜最后还是平手。 最后一剑互相斩断对方一缕发丝,两人的断发随风飘散,某一瞬突然交缠在一处,最终没了踪影。 “痛快!” 这几百年很少有这么痛快的时候了,基本都是打一会儿就要去干正事,不是他有事就是自己有事,打了一整日还是头一回,墨宴觉得畅快极了,拿出一壶酒想往嘴里灌,余光看到柳折枝盯着自己,动作一顿。 最后对着酒壶咕嘟咕嘟改成了拿出两个酒杯,小心又斯文的倒了两杯酒,其中一杯用灵力送到柳折枝面前,“魔界的烈酒,比你们正道的够劲,尝尝?” 柳折枝接住了,但没喝,只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见他喝下去后又把自己这杯送了回去。 墨宴一愣,“你不喝?” “嗯。” 行吧,人家是斯文的仙君,肯定喝不惯魔界的酒。 墨宴也没多说,把他的那杯一饮而尽,喝完觉得好像比自己刚才那杯更好喝一点,眼神疑惑的看过去。 不会是给我下什么药了吧?同样的酒怎么他的那杯更好喝? 他刚才拿过去动手脚了? 不能吧,柳折枝应该不是那种人啊…… 正琢磨着,对面的人突然转身要走了,墨宴手比脑子快,把酒壶酒杯一扔,追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先别……” 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柳折枝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墨宴也跟着看过去,发现自己拉着人家的胳膊,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那手却跟粘住了似的,迟迟没收回来。 社恐被人这么拉着,柳折枝整个人都僵住了,下意识想要出剑,却想起了这是最后一次打架,又努力忍住了。 罢了,左右是最后一次,日后估计也不会再见了。 他不躲开,墨宴也忘了放开,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僵持着,气氛莫名诡异,最后还是墨宴先开了口,“你明日……明日还有空吧?” “嗯。” “那我明日去找你,我是说……明日本尊再去乾坤宗找你打架。”墨宴强势惯了,说完了才发觉这话有点太强硬,赶紧又加了两个字,“行吗?” 明日应当是打不了,过了今夜修为就要被系统没收了。 柳折枝没法跟他说这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墨宴还以为他是介意自己拉着他,把手收回来又问了一次,“行吗?” 做不到的事不能骗他,现在摇头肯定会被追问,柳折枝犹豫许久,最终也没有回应。 “柳折枝!柳……” 眼看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墨宴低头看看自己拉过他的手,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反正不太舒服。 “他娘的!约他打架也不行!正道的人就是麻烦!” 嘴里骂骂咧咧往魔界走,可走两步又忍不住回头,最后重重叹了口气,带着那种胸口闷得难受的感觉回了魔宫。 但他根本就睡不着,在榻上翻来覆去的回想,最后坐起来一拍大腿。 “他也没说不行啊!没答应,但他也没拒绝!老子天一亮直接去找他不就行了!” 心里一下就不闷了,墨宴美滋滋的躺回去,正要睡觉,耳边突然响起染月的传音,“尊主,安插在乾坤宗的探子传回消息,折枝仙君似乎闭关了。” “闭关?!老子怎么不知道!” 染月刚想回答,寝殿大门就开了,墨宴一阵风似的来到他面前,“确定这消息准吗?好好的怎么突然闭关了?老子刚跟他打……啧,他不会一直跟老子打个平手给打自闭了,所以才闭关吧?” 越想越有可能,墨宴摆摆手把门关上了。 “知道了,老子明日就去乾坤宗山门外笑话他。” 染月:“……”活该仙君不搭理你! 他打算天亮了再好好跟墨宴谈谈,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追上仙君,可天亮了却根本没有机会谈起此事。 魔界叛乱,一直安分到有些窝囊的烛离,靠着那么一点微弱的正统血脉,还有因为墨宴整治魔界而跟墨宴离了心的许多老部下,勾结正道夺取魔尊之位。 魔宫未曾失守,可那些人起兵时染月不在魔宫内,墨宴不可能不管他,带着闻修一起去救,被叛军围困暗箭重伤后苦战多时,最终还是无力回天。 “尊主!” “尊主你怎么样了?” 他把闻修和染月都送走了,可这两人却不怕死的非回来找他,墨宴气得骂骂咧咧,“都他娘的回来干什么?找死吗!” “尊主还在,我与染月绝不会逃命。”闻修也伤得不轻,却握着剑坚定的把他挡在身后,“尊主若身死道消,我自会为尊主殉葬。” “我……” “你什么你!”染月刚开口就被墨宴给骂回去了,“他呆你也呆?你他娘的那机灵劲都哪去了!” “都听老子的,谁也别死,留在魔界投靠烛离,给老子守好魔界,等老子回来。” 闻修染月皆是一愣,谁都没想到他还有后手,却来不及多问就先被他给问了一句。 “柳折枝来了吗?” 闻修被问懵了,染月却明白这是在问什么,果断摇头,“仙君闭关了,应当并不知晓此事。” “老子就知道!”墨宴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他肯定不能参与这些事,他不是这种人……” 说完从储物戒里找出一块玉佩拿在手中,“行了,你们投靠烛离去吧,老子养伤去了。” 片刻后,乾坤宗云竹峰悄无声息多了一条重伤垂危的小黑蛇,白衣白发的男子凑巧踩到,俯身查看,“既然被我遇到,那便是有缘了,以后你我相依为命吧,我若不死,定会尽力为你养伤……” 全文完。 新文《病娇反派?主角亲一口就老实了》倾云的故事,枝枝和墨宴会客串,长兄和001的故事会在里面写一点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