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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0

作者:谢不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171.你不行就换我来


    柳折枝答应了,答应的很痛快,在北齐不管墨宴要跟他一起做什么他都会答应,无关他喜不喜欢,他只是想陪着墨宴。


    情爱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从前他还嫌墨宴有些吵,现在却觉得墨宴连骂娘都好听的紧,跟墨宴在一起他很开心,这样就好,做什么都可以。


    于是下面的人在紧锣密鼓的筹办他们大婚,墨宴却开始带他学骑马。


    君子六艺包括骑射,但柳折枝一直待在冷宫里,别说是骑马,连马都见不到,看到府中马厩里那一匹匹体型健硕皮毛光滑的骏马,柳折枝眼睛都亮了。


    没有男人不喜欢策马,柳折枝也一样,墨宴抱着他坐在马背上的时候他就想过,他一定要学会骑射。


    “你亲自教我骑射吧。”


    柳折枝抬手摸上一匹雪白的骏马,对堪比毛茸茸的手感很满意,“我想让你亲自教我,长姐毕竟是女子,战场凶险,我很担心,日后若要成事,我带兵打仗不能不会骑射,早就听说你的骑射很厉害,长姐说两军对垒你不止一次一箭将对方主将射下马。”


    “肯定是我亲自教你啊,不然你还想让谁教。”墨宴站在他身后笑出了声,“你心疼你长姐也不用自己上战场,还有我呢,说了给你打天下就是给你打天下,我不信你手下还能有比我更擅长打仗的将领。”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墨宴打断他的话,直接将他摸的那匹马放了出来,“它叫踏雪,是我在战场上捡的,当时还是只小马驹,捡回来我亲手养大的,以后就是你的了。”


    他边说边吹了声口哨,还用手指了指柳折枝,踏雪很快就低头去蹭柳折枝的手,十分通灵性,好像已经知道了以后柳折枝就是它的主人。


    “你跟我待久了,身上沾了我的味道,所以他更容易认主。”


    墨宴翻身上马,拉着他的手把他带上来圈进怀里,先在府里跑了一圈。


    这时候就体现出皇子府像军营的好处了,跑马很是方便,跑到一处弓弩架前,墨宴随手一捞,捞起一把弓箭对准百米开外的箭靶,一箭射中靶心。


    身下踏雪不停,他就这么坐在柳折枝身后,接连五箭,箭无虚发,每一箭都正中靶心,最后一箭甚至将靶心射穿,钉在了远处的柳树上。


    “怎么样?我的骑射还行吧?”


    墨宴嘴角压都压不下去,就这么抱着柳折枝,开屏的孔雀似的,又一连射穿了好几个箭靶。


    “好!”


    连柳折枝都忍不住叫好,回头盯着他语气骄傲,是将他当做自己人的与有荣焉,“北齐战神果然名不虚传。”


    墨宴差点飘了,一整个下午都在教他射箭,连他射偏了的箭都是亲自去捡,脚底跑得恨不得冒火星子。


    又是骑马又是射箭,柳折枝从前就在书上看过一些技巧,如今在墨宴的指导下学的很快,没几日就被带去了草原。


    一望无际的草原,连风都带着自由的味道,这是柳折枝在冷宫里看书都想象不出的画面,无垠的绿色随着山势起伏,光是看着就觉得心情变好了。


    “在草原上骑马和平时是不一样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自己试过就知道了。”


    墨宴骑马走在他身侧,献宝似的朝他挑挑眉,“你今日出来玩一回,保证以后再也忘不掉这种感觉,要不要比一下?我书房里那把弓当彩头,赢了就给你。”


    “好。”


    柳折枝点头应下便策马而去,还是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欣喜或激动,只有翻飞的衣诀暴露了他的心情,墨宴跟在他身后看他扬鞭疾驰,眼里的笑意就没断过。


    真好啊,柳折枝真的喜欢这样的自由和肆意,终于有点人气了。


    眼看要跑到约定好作为终点的小山坡,墨宴故意迟了一步,在他身后大声喊他,“柳折枝!”


    踏雪马蹄落上山坡的瞬间,柳折枝听到喊声勒马回头,白衣猎猎墨发飞扬,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蛇蛇,你故意让我。”


    这是墨宴第一次见他笑,心跳都漏了一拍,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笑容。


    从前墨宴不明白文人给美人们写的那些酸诗,什么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简直就是放屁,这回看到柳折枝的笑他才明白,那些文绉绉的诗句还是收敛了。


    美人一笑是能当武器的,比刀枪剑戟厉害多了。


    “怎么了?”


    他一直不说话,柳折枝带着踏雪到他身边问了一句,墨宴这才回神,神秘兮兮的凑到他耳边道:“你刚才笑了。”


    “笑?”柳折枝一愣,很快又摇摇头,“长姐说我不会笑,我也不会哭,我似乎……与常人有些不同。”


    “哭就算了,以后也别哭,不过可以多笑笑。”


    墨宴用指尖在他唇边戳了戳,“你刚才就这样,这里往上去,笑了,以后你就会笑了,柳折枝,是我让你学会笑的,你得知道感恩明白了吗?”


    他的语调上扬着,傲娇意味太明显,柳折枝乐得配合,“要如何感恩?”


    “啧,你不是挺会的吗?就是你们大周人总说的,救命之恩……你知道吧?”


    墨宴疯狂暗示,虽然说的有点心虚,但还是坚持盯着他看,“我带你换个活法,怎么不算救命,这也得算救命之恩吧?按你们大周的说法,救命之恩就得……额……反正……”


    “以身相许。”柳折枝替他补全了他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墨宴握着缰绳的手一紧,身下骏马会错了意,马蹄抬得老高,以为他要往前走,他赶紧用力让马停住,北齐最擅骑术的九皇子竟然在马上有些手忙脚乱了,却还急切地问道:“你是同意了吗?”


    “为何不同意?”


    柳折枝奇怪的看着他,“我不是已经写书信给长姐了么?你心悦于我,要给我做皇后,我早就同意了,府中不是也已经在准备你我大婚了么?”


    “但是这几日……”墨宴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这几日.你都……我以为你是权衡利弊才愿意,你对我好像没有……算了,书房那把弓是你的了,你好像不懂这些,我再琢磨琢磨。”


    在北齐要是追心上人,都是直截了当的问,他怕柳折枝不喜欢这样,觉得没礼数,所以才费尽心思学了点花样,但好像是没学对,根本没效果。


    “他娘的,那几个大周来的商贩不是骗老子的吧……”墨宴小声嘟囔了一句,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被骗了,不然柳折枝怎么会像个木头似的没反应。


    柳折枝只觉得他好奇怪,但又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等回府之后在书房见到那把墨宴输掉的弓箭,在上面看到折枝二字,这才终于有了些头绪。


    到北齐的这些时日他听说过北齐的嫁娶习俗,北齐不时兴绣花作画,定情信物也不是锦帕发簪之类,而是弓箭。


    北齐的江山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所以不论男女都要学习骑射,弓箭上刻了心上人的名字再送出去,若对方收了,那便是一生一世的承诺,只有正妻才有如此待遇。


    而收了弓箭之后便是夫妻一体,即便未曾过门也可留宿女子闺房。


    北齐民风开放,女子养面首都是光明正大,更无人在意什么贞洁,游牧民族最重要的便是人丁兴旺,有子嗣才能有更多兵力。


    柳折枝伸手抚摸着弓箭上的折枝两个字,大概明白了墨宴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几日他忙着学习骑射,一直不曾与墨宴亲近过,那日说舟车劳顿拒绝了,之后也没给个准信,想来是被误会了他不愿亲近。


    以身相许这几个字,在墨宴眼中应当就是字面的意思。


    “蛇蛇。”


    最近柳折枝总喜欢这样叫墨宴,因为没有狸奴了,那日墨宴跟他说以后养蛇,他便记下了,如今越叫越顺嘴。


    “啊?”


    他突然凑近,墨宴有点懵。


    “男子与男子云雨,你可准备好了需要的东西?”


    墨宴:??!


    “若准备好了,今夜便可,不过一定要等到夜里,白日宣淫不成体统。”


    墨宴:!!!


    两句话,墨宴眼睛越瞪越大。


    本以为要徐徐图之,现在开始努力,等到婚后或许就有机会了,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你是愿意跟我……”


    “是。”柳折枝仰头在他唇上亲了亲,“入乡随俗,并非不愿意与你亲近,而是我这几日忙着学习骑射,忘了此事,你也未曾提过,所以才耽搁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但墨宴并未被冲昏头脑,揽住他的腰认真解释,“我不是要跟你那什么,我是说就……亲一下就行,我不着急,我是以为你不愿意,所以今日才……”


    “无妨,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试试吧。”柳折枝对这种事很看得开,“两情相悦的鱼水之欢很合适,你我皆是男子,不必拘泥于世俗礼数,先试试,若你不会,那再换我来,可好?”


    墨宴大为震惊,不止是因为他在这种事上的坦荡,更因为……他还能换?!


    我要是表现不好,就要换他来?


    他娘的!老子刚买的一箱春宫图呢?


    天黑之前必须全看完!


    172.柳折枝爱死我了


    墨宴买了春宫图柳折枝是知道的,当日那个大箱子被十二抗进府中,他就发现十二看他的眼神不对了,是那种带着些同情,还有些复杂的眼神,表情也别扭的很,数次欲言又止。


    所以他自己找机会去看了,墨宴从不限制他出入书房,连密室都亲自带他进过,他畅通无阻的进密室找到那个大箱子,打开之后颇有些哭笑不得。


    蛇蛇当着是纯情的过分了些,这个年纪看个春宫图还要藏着掖着,大大方方拿出来一起看又有何不可?


    不通情爱时对情爱敬而远之,如今认定了墨宴,柳折枝对此事便坦荡的很,他对情?欲并不热衷,所以不会与墨宴争什么,从一开始想的便是居于下位。


    毕竟墨宴看着不像是会老老实实让他弄的主。


    可惜此事墨宴从不与他商量,他忙着忙着便忘了。


    于是今日发觉墨宴发愤图强争分夺秒的看那些图,还锁了书房的门,他便直接翻窗进去了。


    彼时墨宴还在面红耳赤的对着那些图细细钻研,见他突然出现在房中人都傻了,手上的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刚好露出正在看的那一页。


    “不是,这个……这……我能解释!”


    墨宴慌了,捡起那本书手忙脚乱的合上,急于跟他解释,却被柳折枝打断了话茬,“谨慎些总是好的,我只是想与你说,你若觉得紧张,大可带回卧房去看,不必偷偷摸摸背着我。”


    这玩意还能当着他的面看?!


    墨宴让他给整不会了。


    说好的规矩守礼呢?怎么他在这种事上这么直白?


    “我也不会与你争什么,你不必害怕。”柳折枝耐心安抚他,“我不是很想出力,刚好与你相反,我说的换我来只是在你不能成事的情况下,否则绝不会与你抢,如此可能安心了?”


    墨宴彻底傻眼了。


    这种事还能商量?


    他他他……他竟然是不想出力,自愿让着我?!


    实在太难把这些出格的话与柳折枝本人联系在一起了,那般清冷出尘的人竟然能直白讨论榻上之事?


    墨宴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太保守,还是柳折枝太开放。


    总之就是别扭,非常别扭。


    这样的别扭一直持续到晚上。


    “可要喝些酒壮胆?”


    这话是柳折枝主动问的,墨宴听得一激灵,连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喝酒壮胆就成不了?”


    没说完的话被人堵在口中,酒是喝了,却是两人一起喝,烈酒入喉,带起一片灼热。


    “我紧张是怕伤着你。”墨宴咬牙切齿,“老子又不是第一日知道你是男人,排斥个屁!”


    分明是心疼他,他却以为是下不去手,还说什么不如女子温软,墨宴越想越气,心里却憋着股气,非要证明自己不会排斥他不可。


    天边大亮时柳折枝靠在墨宴怀中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听到他在自己耳边哼哼一句,“你自己说,老子排斥了吗?”


    过去这么久他竟然还在记仇,柳折枝挣扎着睁开眼睛,抬手伸向他头顶。


    “邦邦!”


    虽是手上有些软绵无力,但出口气还是没问题的,打完了柳折枝就安心睡了。


    “你这人……”墨宴摸摸脑袋上被他打过的地方又好气又好笑,抱着他去沐浴时笑骂了一句,“啧,娇气。”


    累成这样了还撒娇,还好意思说老子是蛇妖,他怕不是狐妖变的!


    柳折枝实在是累的不行,这一日睡了许久,久到昏昏沉沉的梦境不断,许多事走马观花一般出现在梦境中。


    梦里是他与墨宴的一次次相识相知相伴,其间种种过程都大同小异,墨宴带他知情爱,携他通情?欲,助他谋天下,举他临高位,唯独两人最后的结局,皆是不得善终。


    他还想起了自己为何性情古怪,不会哭也不会笑。


    最初他是会的,只是一次次经历国破家亡,目睹长姐惨死,将他的性子都磨平了,无悲无喜,像个游魂一般,无休无止的经历循环往复。


    所以这般不断地重复经历究竟为了什么?


    柳折枝想不通,他只知道最初自己想随心所欲的活着,求的是幸福美满,平安喜乐,慢慢的变成了求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的太平盛世。


    好像没什么不对,天下百姓比起他一人自然是百姓更要紧,可又好像什么都不对,为何偏偏要他来承担这一切?


    可惜他没机会多想了,因为梦醒了。


    睁眼时柳折枝还有些恍惚,一时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直到对上墨宴那双亮得好像在发光的竖瞳。


    “终于醒了。”墨宴一直在他身边守着,见他醒了嘴角就开始上扬,还指了指桌上的碗,“这是第十七碗米汤了,之前的都凉了,听说这时候喝米汤最好,你要是再不醒就得给你换第十八碗备着了。”


    虽然嘴上没说,但话里话外都是在邀功,就差在脸上写着快夸我三个字了,因为他是真的很上心,特意问了好多御医事后该如何照顾。


    不为别的,就是想让柳折枝知晓他的心意,免得日后再说出他会排斥之类的话,他怕被气死。


    “我……”一开口就听到自己哑得过分的嗓音,柳折枝愣了愣才继续往下说,“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五个时辰了。”提起这个墨宴难免有些心虚,语气都弱了下去,“我让人给你开了补身体的药,还有一些……药膏。”


    想来那药膏他已经用过了,柳折枝并未因此觉得不好意思,只淡定的点点头。


    他想,他得改变梦境中发生过的那些事,安然渡过那些节点,或许这一次他与蛇蛇便可以相伴一生。


    虽然他不知道其中的真相,但他并不在乎,他只想守着长姐,与自己相爱的人安稳渡过余生。


    梦境中有很多次他也做过改变,可惜还会有新的意外出现,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人与他作对一般,见不得他与墨宴相守。


    这一次柳折枝改变的第一件事就是两人下个月的大婚,因为曾经有几次就是在两人大婚时出了意外,酒里有毒,葬身火海,刺客出现墨宴替他挡刀……死法太多了,避不开倒不如直接不办这场大婚。


    “我能不能先不做你的皇子妃?”


    被墨宴喂完了米汤,柳折枝试探着问了一句,其实他还想把所有事全盘托出,可惜他说不出来,有什么力量限制着,他只能选择找其他借口。


    可他的借口还没想好,墨宴就直接答应了,“行啊,反正以后我要给你做皇后,北齐的那些习俗比不上你们大周的好,听说你们还有什么十里红妆,那就等我给你做皇后的时候再说。”


    这下轮到柳折枝愣住了,“你……答应了?”


    “这有什么不能答应的,本来你给我做了皇子妃回到大周就会被人当污点,现在这个污点不留了,也算是好事。”


    墨宴一心为他着想,对他的名声十分在意,对自己的名声却无所谓,直接叫来十二吩咐不用再准备大婚了。


    “对外就说九皇子妃水土不服,要好好养养,现在没精力做这些。”


    昨夜发生了什么十二很清楚,就是他让所有人都不许靠近这个院子的,此时听到自家主子下了这个命令,看主子的眼神就跟看禽兽一样。


    什么水土不服,分明就是主子你折腾得太过把人家吓着了吧?


    “是,主子。”


    十二领命而去,这些事他都能办好,墨宴一点不担心,毕竟都已经圆房了,那他就多等几年,等柳折枝迎娶他做皇后也是一样的。


    他得做柳折枝手里最快的刀,可不能做绊脚石。


    “不是污点。”


    柳折枝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墨宴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做你的皇子妃不是污点。”


    既然真相不能说,柳折枝便与他说些别的,说那些真真切切的情意。


    墨宴挂在腰间的匕首突然被抽出,他眼看着柳折枝手起刀落割下他的一缕头发,回神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全程没有想过要躲。


    即便不知道这是做什么,即便柳折枝方才甚至可以将他一刀割喉,他都没想过躲。


    同样的方法,柳折枝又割了自己的一缕头发,两人的发丝交缠在一起,在柳折枝手中很快变成一枚漂亮的同心结,塞进墨宴掌心。


    “这是大周的习俗。”


    柳折枝勾着那同心结在他掌心晃了晃,“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墨宴不懂那些文邹邹的诗词,但这句他听懂了,光夫妻和恩爱这两个词就足够他明白柳折枝的意思了。


    他娘的!还是大周人会说话!


    表白都说的这么文雅,张嘴就是夫妻恩爱,我一听就知道柳折枝爱死我了!


    173.恋爱脑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墨宴很好哄,这是柳折枝从梦境中知道的,从前的每一次墨宴都是这样,会对他一见钟情,会待他一心一意,只要他说些好听的话,墨宴就会傻笑,眼底满是热烈又纯粹的深情。


    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北齐战神,只会对他一人努力学着温柔体贴,有时候骂娘都要看他的脸色,怕他觉得粗俗。


    可那都是在梦境中看到的,切身体会还是头一回,就在给了同心结又念了那两句诗之后。


    “柳折枝,你们大周的皇后都有这玩意吗?这是不是比那个什么凤印更好?”


    这话柳折枝都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墨宴肯定知道答案,同心结哪有凤印好,这分明就是让他再说点好听的话。


    柳折枝不太会说,但还是学着说了,绞尽脑汁才想出一句,“只有你有,我只给你了。”


    只这么一句话,墨宴就高兴得不行,抱着他说要给他猎几只狐狸来。


    “要没有一点杂毛的,你喜欢白的,我给你猎白狐,做了大氅肯定好看。”


    那种对心上人的悸动,即便他嘴上不说,透过眼里的笑意也会传达出来,看得柳折枝忍不住仰头去吻他。


    若是要做一个帝王,墨宴太重情了,沉沦在情爱里,这是为君之道的大忌,柳折枝觉得这样不好,可他看着墨宴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又会忍不住想,这样真好。


    父皇爱母后么?


    自然也是爱的,至少在他们姐弟俩出生之前是,帝后伉俪情深的佳话流传已广,可即便如此,一句不祥就可以让父皇看着母后撞死无动于衷,会把心爱之人的一双儿女扔在冷宫不闻不问,然后又宠幸了那么多美人。


    他虽然没见过当年的父皇和母后如何相爱,但他知道,墨宴与他是跟父皇母后不同的,他不会成为第二个母后,墨宴给他的是全心全意,忠心便是把权势双手奉上。


    母后是父皇的附庸,但他不是墨宴的,墨宴放他自己去闯,去夺权,要做他手里的刀,爱他但不会折他双翼,这便是区别。


    所以柳折枝尽数交付真心,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他隐约觉得他跟墨宴的相爱冥冥之中有人做推手,或许还与他的不断循环有关,但他不在意。


    他要天下,也要墨宴,墨宴说护着他,他也要护着墨宴。


    他学的帝王之术,从这一日起便开始帮墨宴兵不血刃搅弄风云。


    五皇子在山上养私兵两万,七皇子上山打猎无意间撞见,险些被灭口,逃回皇城却没了半条命,扳倒五皇子后自己也重伤不治,没几日就没了性命。


    六皇子贪赃枉法,虐杀娈童,十皇子凑巧得了证据……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墨宴的兄弟们斗得你死我活,柳折枝却跟墨宴每日逛街骑马,让墨宴多了个沉迷美色的名声。


    “都杀了多方便,本来我回来之后就没打算让他们活。”一日两人并肩躺在草原上,墨宴说出了自己的不解,“何必你亲自谋划这些,等你长姐那做成了,我直接逼宫就行。”


    “因为危险。”


    柳折枝不能说梦境中见过他逼宫惨死,只捏着他的头发与他讲道理,“你不屑跟他们周旋,但留着总是祸患,不如先慢慢都除掉,安稳的等长姐好消息。”


    墨宴不说话,只转头盯着他,眼睛亮得惊人,眼里明晃晃的写着一句话:你担心我?


    “我担心你受伤,担心你被他们暗算,即便你自己有手段,我也想帮你做些什么。”


    相处久了,柳折枝已经能很熟练的哄他了,好听的话张嘴就来,不为别的,只为回应他的情意,想看他高兴。


    果然,墨宴被哄得傻乐,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在草原上温柔的吻他,看不出一点杀伐果断的战神模样,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你不要逼宫登基,让他们斗,最后留下一个年纪最小的,最好是孩童,你做摄政王。”


    一吻过后,柳折枝靠在他怀中说出自己的打算,“小皇帝不担国事,主动归降大周,这样骂名就不在你身上了,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我不想听你被人骂亡国之君。”


    “那就按你说的做。”墨宴确实不在乎这些,但柳折枝为他筹划维护他的名声,他还是挺高兴的。


    柳折枝满脑子都是谋划天下,他满脑子都是柳折枝,听了柳折枝的话,转头就送了不少美人给老皇帝。


    “既然要只留个小的,那就让他以为还能给我生很多兄弟。”


    送进宫的美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安分守己只求荣华富贵,在墨宴的安排下很快就有几个人诊出喜脉。


    墨宴只是懒得用麻烦的手段,不是不会用,真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手伸进后宫都轻而易举。


    太医也是墨宴的人,弄几个假孕出来不难,老皇帝以为自己龙精虎猛,身子健壮,越来越爱往后宫跑,有时候根本顾不上哪些儿子不成气候了,有了证据便随口发落,反正还能生,一点不心疼。


    甚至让怀孕的嫔妃在孕期多看兵书,指望能生出一个跟墨宴分庭抗礼的皇子,以后分了墨宴的兵权。


    以前只听墨宴说老皇帝多昏庸,这回柳折枝才亲眼得见,何止是昏庸,这样的人别说做皇帝,就是做个县官都成不了大气候。


    “你能忍他这么多年,如此看来脾气还是很好的。”柳折枝摇头轻叹,对德不配位的君主只觉得荒谬。


    “也不是我想忍,就是没空,没来得及。”墨宴也很无奈,“连年战乱,我登基了不好出去打仗,所以一直没动手,老不死的虽然是昏君,但是能管住我那帮兄弟,也算是还有点用。”


    “边关不太平,我坐那张龙椅也坐不安稳,要是御驾亲征,朝中没人能帮我稳定后方,我花了不少心思培养人,你长姐要是不找我合作,我回来之后就准备往朝堂多安插我的人了。”


    北齐尚武,文臣式微,墨宴想做明君,要准备的太多了,皇位不难得,难的是稳定朝堂和边关,手里没有能堪重用的文臣。


    若是没有墨宴镇守边关,只怕北齐早已亡国,他心里有百姓,要皇位不为权势和享乐,只为北齐百姓,所以才束手束脚。


    柳折枝把他的这些想法写成了家书,全都寄给与南召打仗的柳容音,不是商量什么,而是单纯的让柳容音了解墨宴这个人。


    因为他前些日子收到了回信,那信他都没敢给墨宴看,信上只有一句话:敢骗我弟弟,老娘砍了他!


    也不怪柳容音气成这样,当时在冷宫,墨宴可是再三强调自己不是断袖,绝不会喜欢男人,现在突然两个人两情相悦了,哪个姐姐能不担心弟弟被骗。


    更何况这个弟弟还在冷宫待了十七年没出门,一看就是很好骗的样子。


    在柳容音眼中,柳折枝这个弟弟就是娇弱单纯的代名词,天杀的墨宴趁她不在拐走她弟弟,把弟弟哄成了断袖,柳容音也就是走不开,不然都能直接杀来北齐找墨宴算账。


    等柳容音再回信已是半月后,彼时柳折枝昨夜被折腾狠了,还未睡醒,回信被十二拿来后墨宴看都没看,只放在柳折枝枕边,却被十二提醒了一句。


    “主子,要不……你先看看信封上写了什么?”


    “写了什么?”


    墨宴愣了一下,抬眼看过去,突然发现信封上写的不是“吾弟折枝亲启”,而是“墨宴你给老娘等着”。


    柳容音的字迹不是寻常女子的簪花小楷,而是苍劲有力的草书,几乎晕透纸背,可想而知写这几个字的时候是多么咬牙切齿。


    “不是,她什么意思?”


    墨宴把信封拿起来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我跟柳折枝的事她不同意?”


    “能同意就怪了。”十二小声嘟囔,“人家大周讲究三茶六礼,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跟公子的长姐说,直接将公子哄得跟你私定终身,在大周人眼里这跟私奔有什么区别,还怪人家生气?”


    墨宴表情一僵。


    他娘的!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光等着柳折枝娶我做皇后了,竟然忘了讨好他长姐!


    柳折枝睡醒时墨宴已经把家书重新放到他枕边了,喂了些米汤便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你们大周是不是能管姐姐叫娘?”


    这个话题太突然了,柳折枝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长姐如母?是如同母亲,不是管姐姐叫娘,意在尊敬,不是真改口叫娘。”


    “反正就差不多这个意思吧。”墨宴认真想了想,“我觉得我应该给你长姐送一份大礼,不然我怕以后她不让我进门。”


    柳折枝:???


    看到那封回信柳折枝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更明白了长姐为什么把那几个字写在信封,就是写给墨宴看的。


    “别慌,只是长姐想看看你的态度罢了,总是我写信说你如何好,长姐是担心我不通情爱,把欣赏当心悦,不是觉得你人品不好。”


    “我的态度……”


    墨宴琢磨了一下,没琢磨明白,他那点细心都用在柳折枝身上了,对长姐的考验真应付不来,最后一拍大腿。


    “我给长姐送军饷,明日就让人出发!”


    打仗肯定是军饷越多越好,他拿自己的银子给柳容音当军饷,这么简单粗暴的讨好他不信柳容音看不明白。


    墨宴说干就干,第二日下午便让人押送千两黄金和一百万万两白银给柳容音送去。


    又是半月过去,这回柳容音再来信,信中没怎么骂墨宴,结尾还写了一句:折枝,他给的太多了。


    柳折枝哭笑不得,把信给墨宴看了,墨宴高兴得差点一宿没睡着,又紧锣密鼓的让人安排了一批冬衣和护膝给柳容音送去。


    冬日苦寒,他领兵多年,没人比他清楚打仗时多一条护膝会好过多少。


    虽然给敌国送军饷送冬衣太过离谱,但墨宴就这么干了,费了好些力气通过层层排查,大把的银子都拿出去打点了。


    银子虽然少了,但墨宴脸上的笑可多了,眼看信中柳容音骂他的话越来越少,嘴角都快上天了。


    没有人可以阻挡我给柳折枝做皇后!


    没有人!


    银子随便花,只要你同意柳折枝娶我,那你就是我亲长姐!


    174.被从房里赶出来了


    在讨好柳容音这件事上墨宴可是下了苦功夫,真当亲娘孝顺,从前都是柳折枝写家书,这回他也跟着写,直接叫长姐,还特意嘱咐长姐缺什么就说,千万别客气,别的他没有,打仗需要的那些东西他可太多了。


    孝顺到派人送过去百匹战马,负责押送的是整整十个不同类型的美男。


    那日他在府中叫了那么多男子挑选,柳折枝都看懵了,“你这是……给长姐?”


    “对啊。”墨宴嘿嘿一笑,“长姐打仗辛苦,身边不得有几个知心人伺候吗?这都是我让十二精挑细选的,长姐看上了就贴身伺候,看不上的直接给长姐做护卫,都是有功夫在身上的,绝对不给长姐拖后腿。”


    “嗯……”


    柳折枝沉吟片刻,到底是没帮忙拒绝。


    因为他也不知道长姐需不需要,万一……万一长姐真喜欢呢?


    于是墨宴的美男团就这么跟战马一起送给柳容音了,他在信里也没敢说清楚,就说送几个人过去帮忙,等下次回信,柳容音没回他,只在给柳折枝的信里写了一句:那几个人还挺好用。


    好用和好用……这里面其实挺有歧义的。


    柳折枝和墨宴对视一眼,谁也没敢问到底是当护卫还是做面首。


    冬去春来,大周和南召打了大半年,正是战事焦灼的时候,前线消息和柳容音的家书每半月传到墨宴的皇子府一回,柳容音靠自己努力一路升到副将,柳折枝又欣慰又心疼。


    “究竟还要打多久?我看着不太对。”


    每次信上都说快结束了,柳折枝已经不信了,索性直接让墨宴给分析一下。


    带兵打仗墨宴最擅长,取了地图在书房忙活一个多时辰才皱着眉头回答他,“按理说大周应该退兵了,马上要到夏天,南召的沼泽和毒雾很难缠,既然已经连攻三城,穷寇莫追的道理长姐不可能不懂,除非……”


    “有人不想让这些保家卫国的功臣活着回去。”柳折枝语气冷了下去。


    边关一直在打胜仗,不该再继续打下去却还在往前打,只字不提前订休战文书,那就只能是宫里传旨让继续打。


    “都说长姐是不祥之身,如今长姐打了胜仗回去,肯定是要受封赏的,他们怕不祥这座山压不住长姐,不惜枉顾几万将士的性命。”


    柳折枝越说越心惊,之前还说北齐的老皇帝是昏君,如今看来,他那薄情又自私的父皇何尝不是个昏君。


    大燕近来安分得很,北齐和大周刚和亲也不会打仗,大周把南召打服了,短期内不会再有战事,这种情况下,一个赚了军功的长公主回京,被欺负这么多年,只怕要找人算账。


    可到底是有人吹枕边风进谗言,还是父皇自己也怕,这里面的细节柳折枝就不得而知了,他只知道有人要害他长姐。


    “长姐信里没说,应该就是怕你担心。”墨宴琢磨了一下,指尖在地图上划出一道长线,“信大概要送十日,十日前长姐在这里,就算要往前行军也走不远,我准备准备,走这条路带兵去支援一下。”


    “你要领兵过去?”柳折枝被他惊到了。


    “先把宫里的事安排好,我请旨就说大周要跟北齐合作打南召,你人在北齐,是我的准皇子妃,长姐在跟南召打仗,有这样的合作也说得通。”


    “虽说师出有名,但……”柳折枝觉得他的方法可行,只是无利不起早,北齐出兵还是有点牵强,“是不是差了些好处?大周该给北齐好处才是,没有父皇的旨意,这好处不可能给北齐。”


    “不需要好处。”墨宴挑眉朝他笑,“不是都说我沉迷美色,被你迷得找不着北么?到时候就说我昏了头,见不得你担心长姐。”


    这样也可以?


    柳折枝疑惑的眼神如有实质,虽然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可若仔细算起来,好像这就是事实,墨宴出兵真是为了他。


    “放心,老不死的巴不得我沉迷美色为你做更出格的事,我有软肋对他来说是好事,我给他拿捏我的机会他高兴都来不及。”


    墨宴收了地图看向窗外,“不过去之前得先把我那些兄弟们送走,留一个最小的,喂了毒药先控制着,等我回来再说。”


    正事说完了,他又转头看向柳折枝,嘴角上扬着,“我这算不算是竖起头发为美人?”


    “你是不是想说……冲冠一怒为红颜?”


    墨宴尴尬了一瞬,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没多看他们大周的书,最后轻咳一声试图掩饰尴尬,“应该是吧,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差不多。”


    两人连夜商议了很多事,从怎么请旨到怎么除掉那些兄弟,再到回来的时候怎么保证不再被暗算,最后柳折枝又加了一条,“我得跟你一起去。”


    墨宴的意思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他等自己回来,但柳折枝坚决不同意。


    “纸上谈兵终究难成大事,我要亲自上战场,没道理我一直缩在你和长姐身后被保护,文能舞墨定乾坤,武能上马打江山,这才是我之所求。”


    “柳折枝,战场凶险,我去了肯定能保长姐安然无恙,让长姐平安回大周。”


    这是墨宴第一次与他的意见有分歧,两人对着讲着一堆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就变成了——


    府中人尽皆知主子被公子赶出来了。


    柳折枝的房门不让墨宴进了,他没拿别的威胁墨宴,也不跟墨宴吵架,只是坚持自己的想法,然后用行动告诉墨宴,如果不同意一起去战场,那以后他就不用再靠近了。


    别说抱着柳折枝睡,就是近身亲一口都不行。


    墨宴都让他气笑了,不吵不闹就不让亲不让抱,这简直比往头顶邦邦两下还气人,还不如揍他一顿呢。


    但柳折枝也不是不理他,白日还与他如常商议正事,天一黑就把他往出赶,看了一整日却只看得到吃不到,墨宴的眼泪都快从嘴里流出来了。


    有点要馋疯了。


    一直形影不离夜夜抱着睡,突然素下来谁能受得了。


    两日后的傍晚,再次被推出门外的墨宴彻底忍不住了,腿挤在门缝里不让他关门,别别扭扭的答应了,“带你去就带你去,不过先说好,你得听我安排,别逞能别受伤,头一回上战场别不要命的往前冲,你在后方看看就行了。”


    柳折枝压根没仔细听他的那些要求,只知道他答应了就够了。


    “好。”


    房门打开,柳折枝微微侧身,“进来吧。”


    墨宴哭笑不得,“你就这点能耐?生气了就不让我进屋睡,看准了我好欺负是吧?”


    “我只是想不到别的法子威胁你。”柳折枝也很无奈,“你是好心,一心为我着想,我不能与你吵架,更不能打你,长姐说情分是最伤不得的东西,我与长姐相依为命十七年,从未红过脸。”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之间的情分很重要?”墨宴是会抓重点的。


    “那是自然。”柳折枝毫不犹豫的点头,“你我两心相悦,你是我未来的皇后,我的后宫只会有你一人,无需子嗣,到时选长姐的子嗣立为太子便是。”


    墨宴愣住了,“你……你连这些都想好了?”


    “若未曾想好以后,我如何能答应与你相守?”柳折枝不懂他的惊讶,只觉得此事是理所应当,“你真心待我,我便不能负了你。”


    这个惊喜太大了,墨宴头一回知道原来他答应自己的时候不止是经过深思熟虑,甚至把两个人的未来都考虑得明明白白,这下再也忍不住,走进去直接把他抱起来放到榻上。


    情到浓时的吻比任何一次都要热烈,墨宴硬是用尽手段逼他又重复了好多次那句“我不负你”。


    和好之后墨宴的动作快了不少,他的兄弟们接二连三死于非命,虽然查不到他身上,但众人心里都有数,这皇城里除了他,再没人这么嚣张,又真的有能力做到这么赶尽杀绝。


    老皇帝也怀疑,但苦于没有证据,只能寄希望于快要临盆的几个宫妃身上,一点不知道那些人的肚子都是假的。


    最后墨宴按照柳折枝说的,以保护最后一个年幼的弟弟为筹码,换了老皇帝下旨让他带兵与大周合作打南召。


    说是保护,其实就是不杀最后一个弟弟而已,双方都心知肚明,却谁也不会说出来,力求做到表面和平。


    出发那日,柳折枝一身银白盔甲骑马走在墨宴身侧,跟他一起点兵,本以为会这样一路奔赴边关,不曾想点兵结束就被墨宴强行塞进了马车里。


    柳折枝:???


    “我记得我是去打仗,不是出门游玩。”


    “打仗也有坐马车的。”墨宴堵着他不让他下去,“这回你的身份是军师,经常有军师坐马车随大军开拔,这一路奔波,你头一回骑马走这么远的路,腿都得磨破,没必要,还是在马车里待着吧。”


    “现在享福以后也还是会磨破。”


    “那就以后再说。”墨宴放下车帘,“现在还有条件就先享福。”


    老子冲锋陷阵,老子白白嫩嫩的皇子妃享点福怎么了!


    那细皮嫩肉的,真磨破皮了还不是老子心疼,行军打仗就得听老子的!


    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听老子的!


    175.他担心我,非要跟来


    墨宴当年能快速跟边疆将士打成一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一个皇子与将士们同吃同住,绝不会有一点旁人没有的优待,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后来也一直都是这样,这次出征是唯一的例外。


    把这个例外给了柳折枝。


    他让柳折枝坐马车,一点苦不让柳折枝吃,沿途安插好的人手总能按时送来一些精细的吃食。


    随军的干粮他怕柳折枝吃不惯。


    从前柳折枝在冷宫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在他的皇子府里精心养了大半年,他舍不得柳折枝这一路跟他一起吃苦。


    “蛇蛇,这样太不像话了。”一次两次还好,一路都是这样,柳折枝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则落人口实,重则动摇军心,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娇养我。”


    “打起来就顾不上了,趁现在还在路上,我还能好好养着你。”


    墨宴不听劝,一边喂他吃糕点一边安抚他,“军饷大部分从我的私库出,一点都没苛待兄弟们,都是我带出来的兵,我心里有数。”


    “我不把你养好,回头见了长姐,我怕她砍了我。”


    柳折枝:“……”


    虽然这应该是借口,但柳折枝还真没法反驳,因为他自己也有点怕,长姐要是知道他上了战场,肯定也是要训他的。


    毕竟从小长姐就什么都紧着他,只让他学文习武,一点活都不让他干。


    长姐说他是被拖累的,不祥的不是他,他本该是大周最尊贵的皇子,所以一直对他心中有愧。


    只这么一会儿陷入回忆的功夫,墨宴已经把糕点塞他嘴里了,等柳折枝回神,马车里哪还有旁人,只能听到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几声调笑。


    “又哄夫人去了?”


    “跟我们张嘴就骂娘,跟夫人大气都不敢出,谁能想到张嘴就骂娘的九皇子竟然惧内。”


    “哈哈哈哈哈……”


    熟识的将士凑在一起笑话墨宴,墨宴也不恼,走到他们中间往地上一坐,啃着炊饼笑骂,“滚你娘的,老子那能叫惧内吗?那是不跟他计较!”


    “人家千里迢迢来嫁我,我一个皇子还能让他跟着吃苦吗?都跟他说了别跟着,他说担心我,非跟来不可。”


    墨宴上扬着嘴角抱怨,“太娇气,磕了碰了吃的不好了就容易生病,以前吃了不少苦,瘦的风一吹都要倒了,我能怎么办,我多吃点苦,给他好好养着呗,你们可别学我,娶回来一个这么娇气的,没事就使唤我。”


    “得了吧,你看你笑的,指不定心里怎么美呢!”


    “就是,一得空就往马车里钻,以前你可不这样,闲着没事还跟我们比谁尿得远呢。”


    又是一阵笑声,柳折枝听着那些粗俗的话,心中不觉得反感,反而多了许多暖意。


    这些墨宴亲自带出来的兵,并未因为他是大周的皇子就厌恶他,言语间只有调侃,半点不见轻视,反而因为他跟墨宴未曾成婚,不好叫皇子妃,便个个恭敬的叫他一声夫人。


    这是认了他与墨宴的关系,将他当自己人。


    至于墨宴编排他的那些话,半是傲娇半是替他解围,说是被他使唤,其实言语间皆是在表达自己有意要宠着,生怕被旁人误会了他作威作福,行军打仗也要享福。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里都少不了墨宴对他的细心体贴,考虑得十分周到,精心护着他的名声。


    柳折枝捏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清香的甜似乎落进了心坎。


    不怪他无论重来多少次都会爱上蛇蛇,蛇蛇的真心与深情都捧到他眼前,他如何能不动心。


    连着行军七日,第八日终于跟柳容音通上了信,约定好前后夹击南召大军,还特意提了一句不可伤及城中百姓。


    回信是墨宴写的,因为从头到尾都没说柳折枝跟来了,两人在信中都只是说正事,只有墨宴每次都坚持不懈的在最后写上一句:问长姐安。


    “一两日差不多就能到了,等长姐知道我把你带来了,你不能不管我吧?”


    墨宴有点怕,到时候柳容音要是拿刀砍他可怎么办。


    也不好还手啊。


    “我会与长姐说清楚,都是我的主意。”


    “我觉得……”墨宴看看他的脸色,大胆猜测,“长姐不会说你什么,但肯定会问我为什么不拦住你。”


    柳折枝沉默了。


    “你怎么不说话?”墨宴伸手往他肩膀上戳了戳。


    柳折枝看看他,最后无奈道:“你猜的真准。”


    墨宴:“……”他娘的!老子就知道要背锅!


    说是两日后开战,但墨宴提前一日兵分四路,准备把南召大军都堵在他和柳容音的包围圈里。


    柳折枝自然也是要跟着的,墨宴也觉得还是把他带在身边最安全,带着他的同时还把带来的几个暗卫都给他了,再三叮嘱,“你第一次上战场,别往前冲,军师都是在后方坐镇的。”


    “好。”


    那一日柳折枝答应的要多痛快有多痛快,然后转头就趁墨宴出门换上了战甲,暗卫想要拦着,想给墨宴报信,全被他给打服了。


    “跟我一起还是我打晕你们自己去,五息之内给我答复。”


    明明他在墨宴嘴里是柔弱不能自理,可几个暗卫身上被他打得现在还隐隐作痛,震惊之余真心觉得他根本不需要保护,最后果断选了前者,心里还直嘀咕。


    主子,不如你找个大夫治治眼睛吧,公子究竟哪里柔弱?


    柳折枝是跟着第四队人马一起走的,混在里面还带着几个暗卫,虽然很显眼,但架不住他身手好,用收拾暗卫的方式把带队的将领也给打服了。


    “别告诉墨宴,把我当普通士兵。”


    听到这句话那个将领明显松了口气,至少他不是要带队。


    “夫人,战场凶险,九皇子要是知道我带着你……”


    “我会跟他说清楚,不让他找你问责。”


    墨宴把他当眼珠子宠,这些日子大家都知道,那将领虽然还有些犹豫,却不敢得罪他,最后只能点头,让他跟在队伍最后,又专门派了十几个士兵保护他。


    于是墨宴还在前方鼓舞士气,柳折枝已经跟着这队人马先跑了,等墨宴发现再想追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对着他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柳折枝!你给老子等着!”


    “公子喝水吗?”


    “公子,干粮只有炊饼和肉干……”


    不等暗卫说完,柳折枝直接接过水袋和干粮,一口炊饼一口水,然后再去咬肉干,动作依旧斯文得赏心悦目,不像寻常士兵那样粗犷,但看不出一点娇气。


    柳折枝啃着炊饼,“我吃的惯,不必特殊照顾我。”


    之所以要自己跑出来,就是因为要切身体验一回行军打仗的苦,即便墨宴再怎么说打仗的事都交给他,柳折枝也始终没有放弃以后亲自带兵的念头。


    或许不会亲自打很多仗,但一定要会。


    夜里没有马车,他也跟普通士兵一样席地而卧,战甲都不曾脱,向来喜欢精致的人如今不修边幅起来,倒也没觉得不习惯。


    翌日天没亮就要攻城,这是柳折枝第一次看到真实的战场,冲锋的士兵前一刻还在大步向前跑,下一秒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周围人不断倒下,又有新的人往前冲,鲜血染红了地面,到处都是血腥味,断臂残肢随处可见,柳折枝匆匆扫过一眼,甚至来不及多想,乱军之中几乎看不清被自己杀了的人长什么样,那人的血就已经染在了他身上。


    三个时辰后,城门终于被撞开,柳折枝飞身上了城墙,手起刀落不知和跟上来的暗卫杀了多少人,城墙之上遍地都是尸体,他眼前也是一片鲜红,不得不伸手抹掉那些还带着些许温度的血。


    原本攻入城中便算是分了胜负,南召已然兵败,可准备尽数歼灭敌军时,被包围的南召将领突然从身后推出一个女人。


    看到那女人与自己有些相似的眉眼,柳折枝便知道南召有多无耻了,竟然将大周送去和亲的公主带来了军中,也不知是他哪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看看你们大周的公主,要是想留她一命就放我们走,不然……”


    拎着公主的将领阴狠一笑,一剑划开公主最外层的衣服,连带着他周围战败的士兵也在淫邪发笑,“临死前尝尝大周公主的滋味也值了!”


    “不要!不要杀我!别碰我!”吓坏了的公主疯狂尖叫,“快退兵!救我!带我回大周,我让父皇赏你们金银!”


    一时间谁都没了动作,大周领兵的是长公主柳容音,北齐虽然不是柳折枝领兵,可柳折枝就在那里看着,总不好不顾他们妹妹的死活。


    “公子,可要救她?”


    一个暗卫试探的问柳折枝,“长公主和主子应当已经在城外后山会和,再等一会儿就能从后面打进来,只是……”


    看着那公主已经被人扯开的衣服,暗卫没往下说。


    现在的情况容不得犹豫,若是要救,那就必须放这大概一万南召敌军走,否则公主当众受辱,折的是大周的脸面。


    柳折枝没回答,俯身从地上的尸体旁捡起一把弓箭,对着不断求救的公主拉开弓箭。


    “公主的命是命,普通士兵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柳折枝说的很轻,最后一个字落下,羽箭没入公主胸口,南召再无筹码。


    每一息都有无数战士死在这里,不能为了一个人枉顾那些战士的性命,公主金枝玉叶,承天下养,危急时刻便该有所担当,不是只顾自己逃命。


    这是柳折枝的选择,他也不知道对不对,第一次上战场就遇到这种事,他只能凭本能决定。


    “好!我大周的公主怎可贪生怕死受制于人!”


    远处传来一声喝彩,是很熟悉的女声,“好箭法!”


    马蹄声和厮杀声齐齐传来,柳容音一身绯色战甲,浑身浴血,连那一头白发都被血迹浸染,身下战马直奔方才拎着公主的将领,乱军之中挥舞长刀,一刀斩下那南召将领的首级。


    “吁!”


    柳容音勒马拎着那将领的首级,对着南召败兵高声道:“我乃大周长公主,南召残部若归降,保尔等性命无忧,绝不牵连城中百姓!”


    这般英姿飒爽不让须眉的模样,看得柳折枝眼睛都亮了,墨宴好不容易到了他身边,还未站稳便听他说道:“蛇蛇你看,那是我长姐,大周的长公主,唯一的女将军。”


    话里的骄傲都快溢出来了,墨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小声提醒了一句,“长姐不知道刚才射箭的是你,你要不要先跑远点换身衣服再……”


    他话还没说完,柳容音寻找他的目光便来了,只是没落在他身上,因为先对上了柳折枝。


    柳折枝心里咯噔一声,下一瞬便看到长姐拎着敌将首级,举着长刀对准他身边的墨宴,“你敢带折枝上战场?老娘砍了你!”


    176.你给他下蛊了吗


    墨宴吓得一哆嗦。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要背锅,但看见柳容音扔了敌将首级真策马跨刀要砍他,他还是心里直突突。


    打架他擅长,他那一身功夫不是摆设,但问题是他不能跟柳容音打,要是被抓到了就注定是一场单方面的挨揍。


    所以他转身就跑。


    这一日,南召大败, 本该是打扫战场清点俘虏的时候,大周和北齐的将士却全都看着大周长公主追了北齐九皇子三条街,一把几十斤的长刀舞得虎虎生风,边追边骂。


    “天杀的墨宴!你就是这么照顾老娘柔弱的折枝!”


    “给老娘站住!今日非砍了你不可!”


    都说大周那位带兵打仗的长公主如何勇猛彪悍,今日才算真正见识到,看傻了北齐所有人,连墨宴的暗卫都开始担心自家主子的安全了,想上去帮忙却被墨宴用眼神给阻止了。


    “长姐,长姐你别追了!”


    墨宴边跑边求饶,“我罪不至死啊!我有军饷,北齐的战马是四国里最好的,我再挑两百匹送给长姐!”


    柳容音拿刀的手顿了顿,勒马停住,“五百匹。”


    “好好好,五百就五百。”墨宴站在不远处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扯出一抹讨好的笑,“长姐等着,我一会儿就传信回去让人准备。”


    柳折枝骑马跟在后面,刚好听到这几句,哭笑不得的看向柳容音,“长姐,你这是把我卖了么?”


    “那怎么能说是卖呢。”柳容音收了刀爽朗一笑,“我敲诈他一笔,这小子富得流油。”


    墨宴:“……”要不你俩背着我点呢?


    快一年没见到弟弟了,柳容音很是想念,和柳折枝一起下了马想抱一下,低头看到自己满身血污又停住了,“先回军营吧,我换身衣服梳洗一下再说。”


    “长姐。”柳折枝直接上前一步抱住她,“我身上也沾了血,我不嫌弃长姐。”


    柳容音回抱住他,语气无奈,“长姐想让你手上干干净净的,你就不能听话点,我们折枝啊,天生就该是享福的命,再等等长姐,等长姐回大周给你扫清一切,让你风风光光回去登基。”


    “你说你怎么就非要上战场呢,被我拖累困在冷宫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自由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长姐还活不活了……”


    战场上骁勇善战的长公主,满身伤痛都不曾吭过一声,此时却心里疼得有些受不住。


    “折枝,你是长姐的命啊。”


    她想用这种办法劝退柳折枝,不让柳折枝再冒险,墨宴在旁边实在没忍住,听笑了,“长姐,柳折枝也说你是他的命,你这招没用。”


    本来挺感人的氛围,被他这么一戳穿只剩下尴尬了,柳容音回头看了一眼放在马背上的长刀,刚要迈步去取就被柳折枝拦住了,“长姐,不怪他,是我自己非要来的,他让我在后方做军师,我偷跑出来了,骑射也是他教的,刚才你还夸我箭法好。”


    “刚才……”柳容音一愣,“那是你射的箭?”


    柳折枝微微颔首,“都是墨宴教的。”


    柳容音看看他再看看旁边满脸笑意的墨宴,默默收回了想要去取刀的脚,“没看出来,你小子除了有钱,竟然还有点别的优点。”


    墨宴觉得这话不太像夸他,不过无所谓,他当是夸他就行了,柳折枝的长姐就是他的亲长姐,他不计较。


    等一行人回了军营,柳容音衣服都顾不上换,立刻让人给柳折枝烧水沐浴,还把自己的营帐给让出来了,“折枝你先洗洗,看你这一脸的血,我先去看看那些俘虏,外面有人守着,你放心。”


    “长姐你放心去吧,这有我呢。”墨宴主动接茬,“我给他守着。”


    “就是有你才不放心。”柳容音语气幽幽,目光往他下半身扫了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光是那个眼神就让墨宴胯下一凉。


    如果眼神是刀子,那他现在应该已经被柳容音给阉了。


    “啊……哈哈哈……”墨宴讪笑两声,默默往柳折枝身后挪了两步。


    惹不起就躲吧,谁让自己拐了人家弟弟理亏呢。


    他以为这就是糊弄过去了,没想到柳折枝突然主动牵起他的手,对着柳容音坚定道:“长姐,日后我会娶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愿意把一切都给我,我不能负他,我希望长姐也可以接受他,他很好,很好很好,和长姐一样好。”


    不需要任何其他的形容,只一句和长姐一样好就说明了墨宴在他心中的地位,柳容音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良久才开口,“折枝想要的,长姐自然同意,只是……”


    两个人此时此刻都是真心的,可柳容音想说的却是生在皇室,有逐鹿天下的野心,那真心便是最不要紧的,会变成软肋,也会变成乱世之中的负担。


    不过最终她还是没说出口,因为墨宴打断她的话,给了她和柳折枝承诺。


    “到时候我上交兵权,我手里什么都没有,给我个凤印就行。”


    手里没了兵权,安心待在后宫做皇后,这是给了柳折枝最好的保障,臣服永远比山盟海誓更让人放心,墨宴能做到这一步,柳容音也被惊到了,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的叫了他一声,“弟妹。”


    柳折枝:???


    墨宴:……


    “嗯……长姐。”虽然觉得有点不对,但墨宴还是应下了这个称呼,毕竟这是柳容音承认了他和柳折枝的关系。


    “哈哈哈哈,好弟妹!”柳容音又用力拍了他肩膀两下,带着豪爽的笑出门了。


    那种感觉墨宴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像他是个刚过门的小媳妇,柳容音才是粗犷的男人。


    等柳折枝沐浴完,墨宴帮他擦头发的时候柳容音才回来,进门看到墨宴熟练的动作,柳容音眼中的满意一闪而过。


    男人就男人吧,只要对折枝好就行。


    她彻底跟自己妥协了,看墨宴的眼神也热切了不少,完全是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还取了一个翠玉镯子给墨宴。


    “这是母后留下的,说是给以后的儿媳妇,你拿着吧。”


    镯子被塞进手里,墨宴愣了愣,很快又用大周的礼数朝他拱手一拜,“多谢长姐。”


    柳容音上下打量他一遍,满意的点点头,“行,正经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以后长姐也护着你。”


    说是护着,当晚就拉着墨宴在营帐中豪饮,开了两坛酒递给墨宴一坛,另一坛拿起来直接往嘴里倒,“尝尝,大周的烧刀子,跟你们北齐的烈酒差不多。”


    她大刀阔斧的坐在那,喝酒都抱着坛子喝,比一些大周的男人还豪放,墨宴越看越觉得投缘,拎起酒坛跟她碰了一下,吨吨吨一口气喝了半坛。


    “好酒!”放下坛子的时候墨宴赞不绝口,“这才叫酒,你们大周酒楼里那些酒跟水似的。”


    柳容音看他更顺眼了,“我也喝不惯那些酒,打仗就得喝这个,喝进去又辣又呛,带劲!”


    一坛酒下肚,两人完全是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还划上了拳,柳容音常年混迹军营,放开之后跟军营里的男人没什么两样,没一会儿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一个时辰后,要不是柳折枝拦着,他们俩就要当场结拜了。


    “长姐,你醉了,回榻上睡一觉,我跟墨宴先走了。”


    柳折枝弯腰去扶柳容音,却反过来被扶住,一路拉到榻上。


    “折枝,你睡榻上。”


    柳容音只是有一点醉,不至于不清醒,安排完他又让人拿了两床被子过来。


    “你睡别的地方长姐不放心,就在这睡,我跟墨宴睡地上。”


    说完就把两床被子往地上一扑,墨宴的在榻边,她自己的离墨宴很远。


    柳折枝怎么拒绝怎么劝都没用,最后只能放弃跟喝醉的人讲道理,等她睡着了才把她抱上榻,自己跟墨宴在地上睡了一晚。


    翌日柳容音一睁眼,看到弟弟睡在地上被男人抱着,一个激灵坐起来,提着床头的长刀就冲过去了,刀抬起来的瞬间正对上墨宴和柳折枝听到动静睁眼。


    柳容音突然想起来了,墨宴是弟妹。


    “啊……没事,长姐习惯晨起练武。”


    说完直接在营帐内练了一圈刀。


    墨宴:“……”我信了。


    由于一大早就经历了这么尴尬的事,柳容音早饭都没吃就召集将领们议事去了,如今南召大败,肯定是要跟大周求和的,但军中将领意见不一,有人说直接打进南召皇城,有人说班师回朝。


    柳容音把他们稳住,先让人写了军报送回大周,然后才回来跟柳折枝商量。


    “折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军中那些眼线我都已经抓出来了,不如今日就将他们解决了,封锁消息后我带兵直奔北齐边境,替你们守着,你跟墨宴回北齐夺位。”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柳折枝说了他跟墨宴的计划,“到时候有了北齐支持,我回大周夺位也不会太难,毕竟我是嫡长子,名正言顺。”


    “我是皇后。”墨宴突然在旁边插了一句。


    柳容音一脸无语,“没人问你。”


    “问不问我都是皇后。”墨宴表情和语气都相当骄傲。


    别人说正事,他满脑子都是给柳折枝做皇后,柳容音沉默片刻,悄悄问了柳折枝一句,“折枝,你跟长姐说实话,确定不是你给他下蛊了吗?”


    说好的北齐战神呢?


    说好的嚣张跋扈有勇有谋,怎么遇上折枝就跟傻子似的了?


    177.不要江山要美人


    尽管柳折枝一再澄清自己真的没给墨宴下蛊,柳容音也还是觉得墨宴不对劲,证据就是这人脑子跟别人不一样。


    “折枝,你说这天底下真有男人能不要江山要美人吗?除非他是傻子。”


    在她眼里,情爱不如多砍几个敌人,不如给弟弟争皇位,男人还不如她能打,柳折枝也与她说不清,最后只能叹了口气,“那盒饭他是傻子吧。”


    “你说的对。”柳容音深以为然,别管柳折枝说什么做什么,她这个长姐都觉得是对的。


    柳折枝哭笑不得,“长姐,等你有了心上人便懂了。”


    “那还是算了。”柳容音嫌弃的摆摆手,“养男人不如养我的赤羽。”


    赤羽是她的战马,跟随她出生入死,柳折枝是昨日才知道,长姐认了一匹战马做乖儿子。


    虽然荒谬,但柳折枝也没多说什么,只无奈道:“长姐喜欢便好。”


    倒是墨宴觉得这事挺有意思,还特意去看了赤羽,都是带兵打仗的人,也知道战马的重要,墨宴越看赤羽越顺眼,被柳容音默许骑了一圈,直接改口管赤羽叫小外甥。


    俩人一起在营帐外训马,时不时叫一声乖儿子和小外甥,柳折枝看得直摇头,嘴角却微不可察的扬了扬。


    他喜欢这样的日子,他这一生最在意的两个人都这般开心,他也跟着开心。


    大军在此处修整了七日,七日时间送回大周的军报八百里加急,刚好送到皇宫,翌日便有圣旨从宫中送往边疆,是让大军班师回朝的旨意,还有撕毁与北齐盟约,背信弃义毒杀墨宴的密函。


    圣旨是给所有人看,那密函却是给此次出征的主帅,镇国将军林海山。


    柳容音很了解林海山,算是她的半个恩师,这些年在军营多亏他的照拂,但此人太过忠心,甚至愚忠,只忠于大周皇帝,无论这个皇帝是不是昏君,也不管传的旨意如何荒唐。


    是以墨宴早就留了后手,直接在路上截下圣旨和密函。


    林海山等不来大周的消息,又见墨宴常与柳容音待在一处,心中知晓要起变故,与柳容音彻夜长谈,终究还是被柳容音喂了墨宴带来的假死药。


    “无论我如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都说我是乱臣贼子,说我一个女人妄想弄权,狼子野心,若当年知晓我有今日,断不会照拂我,倒不如让我那时便死在军营里。”


    柳容音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因为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只是一直不死心罢了,非要亲口听他说,毕竟林海山对她有恩。


    “他宁可效忠一个昏君,都不愿听我的劝,不愿看看折枝日后如何让这万里河山焕然一新,我帮折枝夺位,他便说我是祸水,说我不愧是不祥之人,大周要因我而亡。”


    “放他娘的屁,谁有能耐谁就能争夺权力,管什么男人女人。”


    墨宴当场开骂。


    “亏我以前还觉得他带兵打仗有一手,勉强能结交做个朋友,结果竟然是这样的老匹夫,真他娘的晦气!”


    别说柳容音是柳折枝的长姐,就算跟柳折枝没关系,只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他也一样欣赏,墨宴完全理解不了为什么是女人,是什么狗屁不祥之身,就能让人如此看低。


    “怎么,他不是他娘生的?是从他爹肚子里蹦出来的?他就偷着乐吧,要是他爹还活着,我他娘的直接给他塞他爹肚子里!”


    话糙理不糙,本来柳容音心中还有些伤感,听了他这几句骂,没忍住笑出了声,“好弟妹!长姐没白疼你。”


    假死药喂下去,林海山的死讯传遍三军,柳折枝又让柳容音随便揪出一个皇城派来的眼线,顶了毒杀林海山的罪,还把罪魁祸首变成了皇帝。


    皇帝忌惮林海山功高盖主,所以命人将其毒杀,甚至还在那眼线营帐中搜出了烧毁的残信,就是让人毒杀墨宴的那一封,前后都被毁了,只留下毒杀两个字。


    如此一来三军将士深信不疑,柳容音顾念着往日情分,让人送林海山去了远离喧嚣的村落,不光带着假死药的解药,还留了许多银票,算是还了当年的恩情。


    “他日……若他还愿意,长姐让人将他接回来便是,若是不愿,便让人好生伺候着,将他和家中妻儿都送去江南安度晚年。”


    柳折枝说的他日,是自己登基之后,只是不知道林海山会不会愿意回朝效忠他这个“乱臣贼子”。


    林海山一走,柳容音便名正言顺统领三军,有长公主的身份,加上赫赫战功,足以令人信服。


    大军开拔北上,柳容音说的是镇守与北齐交界的边境,军令如山,且此事合乎情理,自然无人质疑。


    于是墨宴带着柳折枝回北齐,不止带着北齐大军,身后还有大周的军队镇守,回去之前他又大肆宣扬了自己与柳容音这个长姐相处的多好,北齐皇城那些人得到的消息全是柳容音知道了他之前被截杀过,特意守在边境给他撑腰。


    墨宴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柳容音完全可以为此与北齐开战,毕竟弟弟跟着墨宴,给讨个说法也正常。


    这便是柳折枝给墨宴想的退路,老皇帝就算再想杀墨宴,也得顾忌北齐能否再有人带兵跟大周一战,要墨宴死还是要北齐国破,孰轻孰重老皇帝还是能分得清的。


    毕竟北齐要是没了,他就不能当昏君享福了。


    在路上不能动手,等墨宴回了皇城便有不少罪名等着了,其中最大的两个罪名便是通敌叛国和残害手足。


    那些莫须有的证据墨宴看都懒得看,禁军包围皇子府的同时,老皇帝便恰好在一个美人的宫里中风了。


    正是柳折枝当初让墨宴送进去的其中一个美人。


    色字头上一把刀,老皇帝沉迷美色,做梦也想不到有一日会栽在美人身上,那太医诊不出的慢性毒药早已深入骨髓,说是中风,实际倒下便再也起不来了,只剩下一双眼睛还能动一动。


    皇子都要死绝了,只剩下九皇子墨宴和刚满十岁的十二皇子,都不用老皇帝说什么,墨宴直接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进宫勤王救驾,然后扶持十二皇子登基。


    接连死了那么多兄弟,十二皇子还是能看清局势的,早就不敢瞎折腾了,听说墨宴想做摄政王,当即下旨,自己老老实实做个傀儡皇帝,只要保住性命就行。


    至于送进宫里的那些美人,墨宴全都让人偷偷接出宫了,一个都没殉葬,还给了一大笔银子,假孕的事更是无人计较。


    十二皇子什么都知道,但他只能装不知道,还眼泪汪汪的抓墨宴袖子,“九皇兄,我还太小了,难当大任,不如这皇位还是给……”


    “废话,你要是能坐稳皇位老子能把皇位给你?”墨宴不会因为他小就多照顾什么,皇家哪有单纯的人,那些明争暗斗他也参与过,所以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有你退位的时候,等着,让你活着退位。”


    有他这句话十二皇子就放心了,安心做个傀儡皇帝。


    墨宴这个摄政王刚上任就开始处理堆积成山的奏折,昏君当道多年,北齐早已千疮百孔,想给柳折枝做后盾,至少先让北齐江山稳定才行。


    幸好柳折枝陪着他,他也不避讳,直接跟柳折枝一人一半,俩人对着看奏折,没过几日便在上朝的时候也把柳折枝带去了。


    当然不是光明正大的带,而是给小皇帝弄了一层珠帘,让柳折枝换上内侍的衣服和小皇帝一起待在珠帘里面,名副其实的垂帘听政。


    “这是不是太快了?”柳折枝想过此事,但没想到墨宴动作这么快。


    “早晚的事,你就当提前做皇帝了,熟悉熟悉。”墨宴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老东西死了也不让人安生,国库都他娘的快空成山洞了,找机会先杀一批贪官抄抄家。”


    于是柳折枝借着小皇帝的嘴在朝堂上说自己的看法,墨宴跟他一唱一和,不到半月就靠着抄家贪官充盈了国库。


    然后就是马不停蹄的稳定朝堂,推行新政,等简单护住了国本都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


    这将近三个月两人忙得脚不沾地,虽然日日见面,却愣是没时间亲近,眼看终于有时间缓一缓,墨宴回了摄政王府就抱着柳折枝泡温泉汤池去了。


    “事事亲力亲为终究是精力不够,还要先培养一批文臣,即便不入朝堂,也该多看书,北齐终究是太过尚武,治国上还是要文人策论才能……”


    “是是是,对对对,陛下说的对。”墨宴打断他的长篇大论,还打趣的叫了他陛下,“我说陛下啊,你看看这是哪?我们俩不穿衣服在这说国家大事你觉得合适吗?”


    他承认柳折枝是天生的帝王,处理国事比他上手快得多,但是……


    皇帝也他娘的是人啊!


    算上在战场上,这都四个月了,素了四个月是不是得开个荤了!


    “嗯……”柳折枝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你现在要?”


    忙了这么久好不容易休息,还要折腾么?难道不累?


    “不是,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墨宴扣着他的腰把他按到自己身上,“别欺负我不懂你们大周的规矩啊,我之前可是问过长姐,大周皇帝一个月最少在皇后那睡两次,初一十五都得在中宫睡。”


    “你……”柳折枝噎了一下,“所以你经常跟长姐背着我说话就是说这些?”


    “那倒也不是,长姐主要是教我怎么跟你一直这么恩爱,她说我应该多努力,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精力不榨干万一被别的小妖精逮着机会就糟了,她只认我一个弟妹。”


    柳折枝:精力……榨干???


    长姐就这么被他收买了么?


    到底是谁的长姐?


    178.应该多笑一笑


    柳折枝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长姐给坑了,坑得彻彻底底,险些让他从榻上爬不起来。


    某人本来就不知节制,如今有了长姐撑腰,便越发肆无忌惮,眼下朝堂还算稳定,不必再废寝忘食的处理国事,得了空便黏着他缠磨。


    “蛇蛇,我吃不消。”


    又是一日春宵苦短,柳折枝有气无力的捻了墨宴一缕头发与他商量,“腰酸得很,即便是上朝还有休沐,我却没有。”


    墨宴挖了药膏细致的给他涂抹,那药膏是特质的,为了掩饰药味便加了兰花进去,柳折枝用了太久,如今身上总若有似无得带着兰花的香气。


    这药膏柳折枝不喜欢,他不喜欢自己身上有女子香膏似的香气,可墨宴坚持每回都给他涂,说是养身子,这回也是如此,且只顾着细心涂抹药膏,权当没听见柳折枝的话。


    “蛇蛇可曾听到?”柳折枝耐心追问,他的性子向来没有情绪激动的时候,即便知道墨宴有意不出声,也只是这般平静的问一句。


    当然了,如果墨宴还不理,他也会用点别的手段,比如……


    “邦邦!”


    北齐一手把持朝纲的摄政王,床榻间脑袋被人当了木鱼,敲得邦邦响,不回应就继续敲,两下又两下,有规律有节奏。


    墨宴就这么由着他敲,等那药膏抹完了才动作小心的给他盖上被子,抬手抓住他敲自己脑袋的手,“日日这么敲脑袋,你也不怕把我敲傻了,我傻了谁给你做皇后。”


    柳折枝也不说话,就这么与他对视,眼尾带着些余韵未消的红,一只手被他抓着,一只手捻着他的头发,时不时轻轻扯两下,示意他该给个说法了。


    “你……这……是长姐说的,长姐让我……”


    “邦邦!”柳折枝放了他的头发,又往他脑袋上敲,比方才力气大多了。


    墨宴吃痛,却还坚持想把话说完,“我总得听长姐的吧,不能让长姐失望啊,不然……”


    “邦邦!邦邦!”


    他顶嘴一句柳折枝就更用力敲两下,直敲得他捂着脑袋龇牙咧嘴,最后不得不妥协,“行行行,听你的听你的,再打就真傻了!”


    嘴上这么说,好像不耐烦似的,脸上的笑就没断过,看柳折枝的眼神温柔得都能溺死人。


    墨宴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性子的,他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特别爱跟柳折枝在房中缠磨,以前看不上什么闺房情趣,如今柳折枝在榻上打他脑袋他都觉得妙极了。


    心软了,手软了,嘴也跟着软了不少,以前觉得边疆风霜和沙场苦寒是最磨炼人的,今时今日他才知道,温柔乡才最磨人。


    若不是柳折枝还有统一四国的抱负未完成,他甚至觉得两人这样过一辈子就挺好。


    “老子堂堂摄政王啊,啧,真他娘的窝囊。”


    墨宴小声嘟囔一句,眼底笑意不减,把还在一圈一圈用指尖绕他头发的人严严实实抱进怀里,“睡吧睡吧,明日不折腾了,头一回听说这档子事还要休沐,娇气。”


    一边说娇气,一边用被子把柳折枝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受了凉。


    听话的蛇蛇便是乖蛇蛇,合该有奖励,柳折枝在黑暗中仰头,轻轻在他眼睛上亲了亲,引得搂着腰身的大手微微收紧,却再没有旁的动作了。


    别问,问就是不敢低头回应,怕把持不住。


    半睡半醒间墨宴想,柳折枝可能天生就是来克他的,不然他怎么谁都不怕,光怕柳折枝?


    有了这一晚的谈判,柳折枝的腰终于迎来了久违的休息,只不过墨宴还是整日缠着他,几乎与他形影不离,有时两人一起批奏折不小心对视,墨宴都能把他拉过去亲两口,着实是浓情蜜意的紧。


    虽然不成体统了些,但柳折枝觉得自己应当是喜欢的,具体表现就是他能感觉到自己在笑了。


    之前的几次都是墨宴盯着他满眼惊讶,告诉他他在笑,可拿了镜子来他又不会笑了,根本看不到,直到那日墨宴收到了柳容音的信,在里面看到大周的习俗是会给夫人挽发描眉。


    柳折枝不是女子,自然不用挽发也不用描眉,所以墨宴退而求其次,开始琢磨给他束发,还特意定制了一枚玉冠。


    就是手笨了点,尝试几次都没成功,还把他头发给弄乱了。


    柳折枝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他拿着玉冠不知所措的表情,不自觉的笑了。


    正对着铜镜,自己一眼就看到了,镜中的自己在笑,嘴角上扬着,显而易见的开心。


    原来笑的时候是这种感觉。


    柳折枝对上镜中墨宴发现他在笑时那种欣慰又骄傲的目光,默默记下了这种感觉。


    他应该多笑一笑,因为蛇蛇很喜欢看他笑。


    可惜实在是有些忙,他没那么多时间去琢磨如何才能多笑一笑,就好像那日到最后墨宴也没学会给他束发一样,两个人在铜镜中对视,那种感觉又无奈又好笑。


    学笑,学束发,这似乎都是小孩子就该会的事,他们已经是快要弱冠的年纪了,竟然还在学这些。


    柳折枝跟墨宴在北齐当政整整一年,这一年里他们忙着整肃朝堂,忙着往大周安插人手,忙着赚银子,柳容音则始终带兵驻守大周和北齐边境,大周皇帝接连发了十二道金牌都没能把她叫回去。


    回去就是死,柳容音心里清楚,她不光自己清楚,还把其中利害说给了军中所有能排的上号的将领。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都是熟读兵书的将领,谁会不知道这些典故,他们打了胜仗,朝廷给的军饷却连做冬衣都不够,若不是北齐送来的军饷,只怕当时与南召一战,他们连死在战场的机会都不会有。


    不是冻死,就是饿死。


    沙场见惯生死的人,对鬼神并不会有太多敬畏之心,长公主是不是不祥他们不在乎,他们只知道长公主带他们打胜仗,没让他们窝窝囊囊的死,还让他们体面的活。


    这一年,柳容音和三军将士一起驻守边关,以女儿身坐稳了将军位,彻底得了军心,


    “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看到柳容音信上写的那些大周的消息,柳折枝轻声念了这两句话,不管是曾经的墨宴,还是如今的柳容音,都被昏君这般对待,打了胜仗却被视为眼中钉。


    这是连北齐都知道的谚语,墨宴自然听得懂,从身后抱住他,动作温柔,说的话却嚣张,“昏君都这样,死了就老实了,到时候让长姐把他脑袋砍下来踢着玩。”


    “好。”柳折枝把笔塞给他,“你就这么给长姐写吧,很快就会实现了。”


    这个局布了一年,身后还有北齐支持,柳折枝心中有数,他们一定会赢。


    准备启程回大周的前一日,墨宴拉着柳折枝事无巨细的叮嘱,他要留在北齐防止南召和大燕趁机发难,不能跟着一起去,所以对柳折枝哪哪都不放心。


    “十二跟你一起去,带一半暗卫保护你和长姐,我让他走到哪都跟着你。”


    “这个玉牌你拿着,万一有什么意外,可以调动我在大周的所有人手。”


    “那都是一群王八蛋,关键时刻你可千万别心软……”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有些话还是重复了好几遍的,柳折枝全都耐心的听着,等他说完才仰头去亲他,“蛇蛇放心,我等你去大周嫁我。”


    大周十九年春,皇帝中毒昏迷,御前宫女为前朝余孽,认罪伏诛,太子监国。


    远在北齐的大皇子接到皇帝求救密信称中毒一事另有隐情,太子妄图弑父杀君把持朝政,大皇子与长公主率兵直逼皇城,勤王救驾。


    这场打着勤王救驾旗号的篡位比柳折枝想象得更容易,昏君当道,百姓苦不堪言,沿途有几座城池甚至直接大开城门,任由柳折枝一行长驱直入。


    百姓不会在乎皇位是谁来坐,他们只在乎能否吃饱穿暖,一路上柳折枝所过城池不屠城,不欺压百姓,甚至大把的银子花出去赈灾施粥,民心自然会偏向于他。


    至于银子都从哪里来……墨宴的私库已经基本空了。


    这可是真金白银铺出来的路,柳折枝走的畅通无阻,跟柳容音说话时也经常提起墨宴。


    “长姐,他说这些银两都是他的嫁妆,我想着,日后是要给他填补上的。”


    按照大周的习俗,夫家是绝对不能动夫人嫁妆的。


    “到底是恩爱,一点细节都不想差。”


    柳容音调侃一句,转头就给墨宴写信,告诉他大周的习俗还要自己绣盖头,大婚当日头上的盖头必须是新娘子亲手绣的。


    墨宴收到信都怀疑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看看信再看看自己常年握剑满是茧子的手,满脸都写着怀疑人生。


    谁绣盖头?我吗?


    老子一个大男人,骑马拿剑的手,还他娘的要学绣花?!


    绣花是不可能绣的!死都不绣!


    墨宴果断撕了信,还一把火给烧干净了,结果当晚做梦就是大婚只差了红盖头,让柳折枝因为他被人笑话了,婚也没成。


    第二日一早墨宴顶着眼下的乌青,生无可恋的让人去买了绣花针。


    不就是绣花吗?反正一辈子就嫁这一回,绣就绣!


    179.美人计百试百灵


    柳折枝率兵攻破大周皇城那日,大周皇室除了他跟柳容音,再无活口。


    斩草除根这四个字他们姐弟俩深有体会,若是当年没有留下他们的命,哪有今日的逼宫篡位,让他们从此堂堂正正的活。


    所以柳折枝一个活口都没留,流放折辱也没有,只是将那些人都抓来,亲自杀了个干净。


    弑父杀兄,残害手足,后宫折辱过他跟柳容音的嫔妃尽数赐死,血洗皇宫。


    这些罪名柳折枝都一个人背了,雷霆手段整肃皇宫朝堂,用最快的速度稳定前朝,筹备登基。


    一派长身玉立的谪仙之姿,却用清冷悠然的嗓音夺了不知多少人性命,暴君的名声自此远扬。


    “折枝,暴君这个名头是不是有些……过了。”


    那些世家大族和位高权重的大臣不满,少不了他们在背后做推手,柳容音的意思是出手管一管,柳折枝却不以为意。


    “长姐,我得位不正,又和亲嫁过北齐,这些事都是真的,抵赖不得,何必管他们如何说,至于暴君……”


    柳折枝看着北齐刚传过来的书信,指尖在上面轻轻点了点,“我是暴君,北齐摄政王来贺我登基,和亲一事我怀恨在心,强行扣下他做皇后,又以他性命逼北齐臣服,倒是合理。”


    柳容音:??!


    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这……这骂名不能可着一个人背吧?


    “折枝,你跟墨宴商量过了吗?”


    “不必商量,左右我的名声已经这般,何必再牵连墨宴。”柳折枝眸中尽是期待,“我能成事,是墨宴不计代价鼎力相助,通敌叛国的罪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背,长姐,你会帮我一起骗他的,对么?”


    柳容音想说不可能,但又舍不得拒绝弟弟,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真就这么喜欢啊?喜欢到不在乎史书工笔?”


    “我生前对这天下百姓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身后名,他日史书工笔,后世评说,随他们怎么写。”


    他是为天下百姓坐这皇位,又不是要个明君的虚名,柳容音明白他的意思,更知道这是他这一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出格事,到底还是答应了。


    于是墨宴还在北齐学绣花,柳折枝和柳容音就把怎么骗他给商量完了。


    柳折枝在书信中写的是想念他,让他尽快按原计划启程来联姻做皇后,背地里却早早在皇城外埋伏了精兵,亲自等着抓他,做的大张旗鼓,生怕旁人不知道。


    墨宴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他只以为这是柳折枝想他了,特意出城迎接他,还美滋滋的策马狂奔,甩开所有人先一步到了城门口。


    然后……


    柳折枝一声令下,直接让人把他绑了。


    墨宴一脸懵,看着柳折枝连反抗都忘了,被绑上了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柳折枝走到他面前,冷声道:“当日摄政王让朕去和亲,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到朕手里?”


    每一个字墨宴都能听懂,连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还疑惑反问,“落你手里有什么不对吗?本来我就在你手里,我也没在外面跟别人勾搭啊?”


    柳折枝:“……”


    他想过墨宴可能会误会自己过河拆迁,连一会儿偷偷跟他解释的话都准备好了,谁知道墨宴一点没怀疑他,还跟他在这赌咒发誓。


    “柳折枝,你可别听别人瞎说,是有人要往我府里塞美人,但我绝对没收,我都让十二给扔出去了,老子要是骗你就天打雷劈!不信你问十二!”


    “朕不是说这个,朕……”


    “那你什么意思?”墨宴眉头紧锁,“你……你后宫有别人了?谁?老子剁碎了他!”


    柳折枝放弃了,他的思路太过清奇,再说下去这戏就要演砸了,根本演不出暴君复仇的意思,只能亲自拿了锦帕堵住他的嘴。


    “摄政王这张脸倒是长得俊,待北齐归顺大周,若你乖顺些,身后有北齐做母族,入主中宫也未尝不可。”


    柳折枝说完就让人压着他进城了,墨宴被塞进马车里,越琢磨今日发生的这些事越觉得不对。


    他也不是傻子,柳折枝肯定是没负他,却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还在皇城外大张旗鼓让人绑他,更像是做给谁看。


    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


    大周皇帝强抢北齐摄政王当皇后?!


    说好的联姻,他拿北齐当嫁妆嫁给柳折枝,要是变成柳折枝强抢,以大周的规矩礼数,柳折枝不得被那些人的唾沫淹死!


    墨宴想明白了柳折枝的意思,在马车里就不干了,随手解了根本困不住他的绳索,直接从马车上跳下去了。


    “柳折枝!你他娘的敢骗我!”


    他快气死了,明明说好了的事,柳折枝却为了保全他的名声闹这么一出,他又不是个孬种,怎么能让柳折枝一个人背骂名。


    已经到了宫门口,他突然跑出来,连守卫的禁军都没拦住,冲到柳折枝面前要理论,被赶来的柳容音给按住了。


    “弟妹,折枝也是好意,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折枝强抢你的事早就传出去了。”


    柳容音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一通,墨宴咬牙切齿,“这事你也知道?我拿你当亲长姐,你跟柳折枝合伙骗我?”


    “咳……”柳容音心虚的摸摸鼻子,“怎么能说是骗呢,这不是心疼你吗?折枝也心疼你,所以才把你摘出去,反正你还是皇后,结果一样就行,过程不重要。”


    她小声解释完就招呼人再拿绳子把墨宴捆上,墨宴看看她再看看柳折枝,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老子自己会回去!”


    说完就重新上了马车,上去之前还用力踢了一脚。


    在宫门口没多闹,等被带进柳折枝的寝殿,墨宴差点没把屋顶给他掀了。


    “你跟长姐合伙骗我!我是什么娇花吗我用你保全名声!”


    “通敌叛国的罪名老子担不起吗?他们爱怎么骂怎么骂,老子什么时候在乎过!”


    “柳折枝!你他娘的说话!”


    他是真气狠了,吼声震天,柳折枝自知理亏,亲手给他倒了茶递过去,“蛇蛇……”


    “老子不喝!”墨宴站得离他老远,瞪着他直喘粗气。


    柳折枝眸光微动,抬手摸了摸耳朵,皱眉轻轻嘶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墨宴想都没想,冲过来扶住他,“哪不舒服?你打仗的时候受伤了?信里不是说没伤到吗?”


    “太医呢!他娘的大周没有太医守着皇帝吗!”


    墨宴要去找太医,柳折枝伸手扯住他的袖子,“没受伤,不用太医,你吼得太大声了,震得我耳朵疼。”


    “不吼了不吼了,我小点声,这回好点了吗?”墨宴心疼坏了,一点没怀疑这是套路,声音尽可能的放轻,“我刚才气糊涂了,也不是故意跟你吼,实在是你干的那些事太……”


    “我若提前与你说,你定然不会同意,通敌叛国的罪名太大了,北齐不能是你的嫁妆。”


    他终于冷静了,柳折枝便细细与他解释。


    “我将你抢来,利用你逼北齐臣服大周,最多在史书上多些骂名,可若是你将北齐当做嫁妆给我,卖国贼这三个字会跟着你一辈子。”


    “我不想我的蛇蛇背上这三个字,我的蛇蛇心怀天下,勤政爱民,是战无不胜的英雄,不能因为我一辈子抬不起头。”


    道理墨宴都懂,火气也消了,左右对着他也是不可能真生气的,只是抿唇不出声。


    他一直很好哄,柳折枝心中有数,见他不出声,又主动抓住他的手,“蛇蛇可会因为生气便不愿嫁我了?”


    “谁说不愿意嫁你了?我就是……我……算了我说不过你。”


    墨宴拿起桌上的茶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放下的时候还直嘟囔,“你就骗我吧,仗着老子不会真翻脸你就使劲骗,还他娘的……唔!”


    柳折枝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你……唔?”


    又亲了一口。


    只要墨宴还想说,柳折枝就直接往上亲,如此折腾几回墨宴就不吱声了,扣着他的腰用力吻回去。


    吻完就没事了,相当好哄,美人计百试百灵。


    就是有一点不太对,柳折枝发现他的手很奇怪,上面好像有很多细小的伤,被他抱着时抓起他的手仔细看了看,“蛇蛇,为何会有这么多针眼?”


    “什么……什么针眼?”墨宴眼底的心虚一闪而过,“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拿绣花针,怎么可能有针眼,我这手都是舞刀弄枪的,我是疯了吗跑去绣花?”


    柳折枝一个字都没信,那些伤就是针眼,他绝对不会认错,当年刚学女红的时候他自己就是这样弄得满手针眼。


    “应当是我看错了。”


    一刻钟后,柳折枝从内侍那里拿来药膏,拉着墨宴的手仔细涂抹,边抹边聊自己这一路打进皇城发生的事,过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蛇蛇要绣什么?”


    “绣盖头,那玩意可真他娘的难绣,绣娘教的我都听不……”


    话说到一半,对上柳折枝看透一切的眼神,墨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他娘的!全说漏了!


    怎么对上柳折枝就跟傻了似的,什么话都能被套出去!


    180.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其实墨宴说的是柳折枝意料之中的答案,大周的习俗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成婚前要绣嫁衣,绣盖头,不善女红者嫁衣可以让绣娘代劳,但盖头是一定要自己绣的。


    他只是没想到墨宴真的会去学绣花,毕竟女红他是会的,到时他亲手绣了盖头便是。


    “蛇蛇,别学了,我来绣。”


    “你?”墨宴脸上的尴尬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和防备,“你什么意思?不想跟我白头偕老?!”


    绣盖头的寓意便夫妻二人白头偕老,柳折枝自然明白,但……


    “你我本是一体,谁来绣又有什么区别?”


    “不行,区别大了。”墨宴把手抽回来,坚决反对他的作弊,“长姐说了,必须是谁嫁谁绣,我亲手绣才算是诚心诚意,这事不用你管,老子两百斤的流星锤都能舞得动,几根绣花针有什么不行的。”


    “等着!那游龙戏凤的盖头老子在封后大典之前肯定能绣完!”


    绣花都费劲,还一上来就要绣那么难的游龙戏凤,柳折枝觉得有点悬,但看他那般信誓旦旦,也就没好意思打击他。


    “那便先回宫休息,手要好生养着。”柳折枝牵着他的手带他往出走,全然不管如今是大周皇宫,还如与他在北齐摄政王府一般,“满手的针眼要养几日,左右时间充裕,不急于一时。”


    他没传轿撵,只这样带着墨宴往后宫走,宫人跪了一地,谁也不敢抬头看,连他走近了都要瑟瑟发抖,墨宴终于发现了好像不太对,看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再看看柳折枝,眉头皱了皱。


    “柳折枝,他们怕你?”


    在北齐都是那些人怕他,从来没有怕柳折枝的,甚至见到柳折枝都控制不住的盯着看,长得天仙似的人,怎么会有人怕?


    “我如今是皇帝,他们怕我才是正常的。”


    “那也不是这个怕法,我也是在皇宫长大,你当我看不出怕皇权还是怕你这个人?”


    墨宴明白自己应该是错过了什么,他知道柳折枝一定会赢,收到消息就急着往这赶,还没来得及仔细打听逼宫那日都发生了什么。


    如今看来倒像是柳折枝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还故意瞒着他。


    “只是杀人杀多了,血洗皇宫,不是什么大事。”


    当日的情形柳折枝一语带过,墨宴也没多问,只是又多看了几眼他的手。


    柳折枝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尤其是执笔握剑时,连指尖都透着矜贵,这几年墨宴精心娇养着他,更是养得柔荑一般。


    除了上战场的那一次,在北齐墨宴从不让他手上沾血。


    这么干净漂亮的一双手,本就不该被血弄脏,更何况柳折枝本身就是爱干净的人,日子过得精致。


    “以后别杀了,当皇帝就好好当,你见过哪个皇帝杀人还要自己动手的。”


    墨宴转头朝他挑挑眉,“柳折枝,我这个皇后可不是白当,杀人这种事还是我来吧,你就在你的勤政殿好好批折子,皇帝就干皇帝的事,别的你别管。”


    他总是这样,嘴上别扭,心里想什么都不直说,柳折枝已经习惯了,知道他是在心疼自己,还想像从前一样护着自己,也就没拒绝,很痛快的点了头。


    墨宴心里想着柳折枝,也没怎么注意周围环境,直到柳折枝带着他停下,他才意识到两人走到了哪里,看着面前宫殿上的凤仪宫三个字,一时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让我住这?这……现在就能住吗?”


    凤仪宫是皇后住的地方,墨宴早就打听好了,他以为两人成婚之后才能住,万万没想到柳折枝今日就打算让他住进去,这明显不符合大周的规矩。


    “早晚都要住进去,左右也已经收拾好了,至于规矩礼数……”柳折枝顿了顿,“如今我是皇帝,规矩我来定。”


    最后这句话可太不像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了,墨宴愣了好一会儿才笑出声,“柳折枝,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有当昏君的潜质。”


    老子的眼光果然没错!柳折枝就是当了皇帝也爱我爱的要死!


    他在凤仪宫转了一圈,发现看不出一点女人住的痕迹,瞬间美得更要上天了。


    这明显是柳折枝特意收拾的,不是简单的收拾干净,而是让人重新布置,不然皇后宫里怎么可能没有女人用的东西,连摆设都是偏向北齐的风格。


    因着这份处处透着情意的细心,墨宴绣盖头都比在北齐努力了不少,以前是一边绣一边骂骂咧咧,现在是一边绣一边笑,手上动作快得恨不得冒火星子。


    别问,问就是爱情的力量,一想到柳折枝那么爱他,他就浑身上下全是使不完的牛劲。


    柳折枝忙完正事就过来陪他,连奏折都在他这批,偶尔还上手教他几下,柳容音来看了几回,看到盖头上的图案还满意的点点头,“弟妹,你别说,你这两只鹅绣得还挺好,脖子够长。”


    “那是鸳鸯!”墨宴气得不小心把绣线都给扯断了,“游龙戏凤太难,柳折枝说绣个鸳鸯就行!”


    “啊……”柳容音又仔细看了看,“我就说怎么鹅不是白的呢,像,挺像大彩鹅……啊不是,挺像长脖鸳鸯。”


    柳折枝看看一本正经点评的长姐,再看看备受打击的墨宴,感觉他的蛇蛇都快碎了。


    “绣得挺好的,很好看。”柳折枝认真夸了一句。


    墨宴瞬间重拾自信,眼睛都亮了,“你听听,柳折枝都说好看,长姐你不懂就别瞎说。”


    柳容音:“……”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啊。


    不过很快她就说不出风凉话了,因为两人没有长辈,长姐如母,柳容音准备代替母后在柳折枝的喜服上绣条龙,别人有的她弟弟也得有。


    于是柳折枝就从每日看墨宴一个人绣花,变成了看墨宴和柳容音一起绣花,两个最适合舞刀弄枪的人成日跟绣花针较劲,没事就嚷嚷要把绣花针掰折了,偶尔他看着看着奏折还能看到俩人在旁边打起来。


    因为一个说对方绣的是虫子,一个说对方绣的是鹅。


    每日吵吵闹闹没个安静时候,柳折枝却看得满眼笑意,从来没这么满足过。


    长姐安好,再不被说不祥之身,是整个大周最尊贵的女子,他又有蛇蛇长相厮守,三人过着这般岁月静好的日子,所谓苦尽甘来,幸福美满,不过如此。


    柳折枝登基那日,墨宴也解决了北齐的所有阻碍,北齐小皇帝亲自来了大周,愿以玉玺换摄政王安好,自此带领北齐臣服大周。


    日后世上再无北齐,北齐皆是大周国土,柳折枝先下旨要迎娶墨宴做皇后,又给小皇帝封了王,以示安抚。


    虽然墨宴是男人,但有柳折枝去和亲在前,又有皇城外强抢墨宴在后,满朝文武都知道俩人不太正经的关系,愣是谁也没敢反对墨宴做皇后。


    毕竟当日柳折枝就是在金銮殿杀了那么多人,狠厉手段历历在目,他们也不想搭上性命得罪暴君。


    登基当日柳折枝的最后一道旨意就是封柳容音为护国长公主。


    公主的封号用护国二字,足以说明柳容音的地位,可上朝参政,也可手握兵权,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女子领兵已是不合规矩,如今还手握重权,朝臣跪了一地,纷纷劝谏柳折枝不可如此放权,恐日后生变。


    柳折枝只说了一句,“若长姐有意,朕禅位便是,何须长姐弄权谋反?”


    至此柳折枝成功在暴君的名头上又加了昏君二字,皇位都能让给一个女子,如此荒唐行事,在世人看来可不就是昏君。


    吞并北齐的功绩不论,就只因他让女子掌权便说他是昏君,这世道何其可笑,柳折枝根本不打算理会,只让礼部抓紧筹备封后大典。


    这些事传入墨宴耳中,墨宴都气笑了,“他们是没有娘?女人怎么就不能掌权了,长姐带兵镇守边疆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说女人不能掌权!”


    “一个个就他娘的会靠嘴说,真该让那些人都上战场去看看,看看他们能不能活过两日!”


    他正骂着呢,十二欲言又止许久,最后还是没忍住打断他,“主子,还有一件事,大燕来人说要和亲。”


    北齐臣服大周,南召早已是强弩之末,随时都会被大周吞并,大燕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想要用和亲讨好大周也是人之常情。


    道理墨宴都懂,但这并不影响他气得跳脚,“和个屁亲!柳折枝又不喜欢女人,他送公主来干什么!”


    十二看了他一眼,又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还是没敢继续说。


    “怎么回事?”墨宴发现了不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柳折枝收了?他把那公主收下了?!”


    “那倒不是,大燕没送公主过来。”


    墨宴松了口气,把他衣领放开了,然后就听到十二小声又说了一句,“主子,大燕送的是……是皇子。”


    “啪!”


    墨宴一巴掌拍裂了金丝楠木的桌子,“你他娘的说什么?”


    “大燕送了皇子来和亲。”十二拼命把头往下低,生怕他一激动把自己脑袋拧下来,“送了两……两个……”


    “砰!”


    这回是整个桌子都碎成了两半。


    墨宴起身就往出走,怕来不及还用上了轻功。


    送皇子来和亲勾引柳折枝,你他娘的还能更不要脸点吗?


    老子还没死呢!


    大燕是吧,老子明日就带兵灭了你!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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