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蛇蛇要带我出门见人?!
让一个死傲娇开口承诺魔后之位十分不容易,倘若不是柳折枝这么不要命,墨宴打死也不会说,只会到时候用实际行动举办合籍大典。
不过这话虽然说了,墨宴也依旧硬气。
因为他知道柳折枝对他一见钟情,早就迫不及待想嫁给他了,所以跪在那挨罚也昂首挺胸,等着柳折枝感动到语无伦次或是激动的感恩戴德。
说不定一激动都能冲上来抱他,再邀请他双修一回。
墨宴美滋滋的想着,然后……没有然后了。
榻上的人一点反应没有,甚至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东西。
“你……你没听见吗?”他沉不住气,主动问了一句。
柳折枝自然是听见了,眼神复杂的点点头,手上快速行推演之术。
不能推演自身因果,他便去推演墨宴的。
结果却和上回一样,一片空白,不仅无法推演自身,连墨宴也不行了。
那白秋呢?
柳折枝换了个方向去推演白秋的,这回有反应了,主角的滔天气运相当夺目,甚至气运金光都有些刺眼了,但美中不足是多了莫名其妙的劫数,气运金光还有了缺口。
若光是因为自己与墨宴双修,夺了些许主角气运,断不会多到形成缺口,白秋自身也没有什么大的变故,那就只能是墨宴这个命定的道侣出了问题。
姻缘红线绑定神魂,无法推演墨宴的因果,墨宴方才说要让自己做魔后……
种种迹象联系在一起,柳折枝得出了一个荒谬的结论。
本该与白秋是命定道侣的墨宴,似乎对他有了……心悦之情?
不然如何解释姻缘红线莫名其妙绑定神魂,和他无法推演墨宴的因果?
推演之术只有对自己和与自己因果交缠足够多,多到被天道视为一体的人才无用。
“你他娘的说话!”墨宴许久没被回应,彻底装不下去了,开始着急了。
柳折枝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神魂手腕上绑定的姻缘红线,慢动作似的点点头,“哦。”
这回不是社恐发作,他早就把墨宴彻底当做蛇蛇,当成自己人了,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只是推测,结果如何还未能定论,天道因果瞬息万变,谁也说不清。
但终究是太离谱太让人震惊了些,柳折枝再淡定也免不了在心中琢磨,想的出神了还不自觉的嘟囔出声。
“奇怪……为何会心悦于我……”
墨宴刚想问个清楚他的哦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答应了,开口之前听到他嘟嘟囔囔说着什么心悦,心中警钟大作,“谁?谁心悦你!”
白秋说过心悦他?他们两个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了?!
柳折枝转头盯着他犹豫一瞬,最终还是问了出来,“蛇蛇可有心悦我?”
自己如何推测都是枉然,难保不会有差错,倒不如直接问出来,左右蛇蛇也不是外人。
墨宴一个激灵。
他在问什么?谁心悦他了!
不是他死乞白赖缠着我非让我娶他吗!
真是一点不知道矜持,得个魔后之位还不够,还让老子说好听的哄他!
“谁说心悦你了,我就说给你魔后的位置,别的我可没说,你少自作多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老子堂堂魔尊,怎么可能喜欢死对头?
只是发情期没找到别人,跟他凑合了一下,看他实在可怜,顺便带回去双修帮他续命罢了,本尊的元阳对他可是有大用处!
“当真没有么?”巧合实在太多,柳折枝又多问了一回。
“没有!老子是男的,你也是男的,心悦个屁!”
休想骗老子哄你,你对老子一见钟情都不说,净在那暗示,还想骗老子说好听的?门都没有!
他以为柳折枝要难过了,说不定还会主动说出情意,没想到自己否认完,反而看到柳折枝明显松了口气。
“那便好,我也觉得蛇蛇不该如此,我的蛇蛇这般聪慧,怎会误入歧途。”
墨宴:??!
“你什么意思?心悦你就是误入歧途了?!”
他这一声吼得实在突然,柳折枝被吓了一跳,“蛇蛇?”
“蛇个屁!”墨宴怒气上头,一边跟他吼一边要起身,都起一半了才想起来自己要听话,黑着脸又跪回去了,“心悦你就是误入歧途?你给老子说清楚!”
“此事……”柳折枝沉吟片刻,不是不想说,是系统和穿书的事他不能说,话到了嘴边明显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
只是不知这是天道的警告,还是系统的限制。
“左右蛇蛇也未曾心悦我,并无大碍,不必在意。”
等了这么久就等来这么一句,虽然语气没有变化,墨宴却觉得他在敷衍自己。
好你个柳折枝,你跟老子欲擒故纵呢?
从前墨宴连明眸皓齿都说不全,这十几年跟着柳折枝看书背心法,学到了不少真东西,欲擒故纵他都知道了。
“好,好好好。”
墨宴一连说了四个好字,冷哼一声就不再说话了,跪在那冷着脸,心里一个劲冷笑。
本来就是没心悦你,还想骗老子说什么?
老子就说正道不会有什么单纯的人,果然,你柳折枝把那些阴谋诡计都用在骗老子这事上了。
老子魔界美人无数,个个美艳勾人,你一个男人还想迷惑老子?做梦!
他都在那快气死了,柳折枝还在疑惑为何蛇蛇没有心悦自己,却还是有那么多巧合。
要是系统在就好了,听说系统是可以查看一些数据的。
柳折枝第二次想念系统了,系统在时他觉得系统好吵好凶,觉得自己孤身一人根本用不上系统,如今多了蛇蛇,他却开始后悔没能留住系统。
若是系统在,为了蛇蛇他或者会愿意做些任务。
可惜世事无常,哪里能有如果来让他反悔。
本就被折腾得过头了,身子乏累的很,又耗费心神管教蛇蛇,柳折枝实在有些撑不住,准备再睡一会儿之前,他特意又嘱咐了墨宴一回。
“蛇蛇,天命不可违,你有你未来的道侣,魔后之位便留给他吧,我时日无多,不必虚占此位。”
“你知错便好,起来吧。”
他说完就闭眼沉沉睡去,墨宴跪在那一动没动。
你让老子起来就起来?你以为你是谁!
老子就跪!
生气归生气,但墨宴也不是真的没脑子,听他说到天命不可违,还有未来道侣,几乎就可以确定自己猜对了。
柳折枝是真的知道些天机,可以窥探他人因果。
那就说明魔尊墨宴跟白秋会是一对的事柳折枝早就知道,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
至于自己如今这个蛇蛇的身份……
修为尽失,身子弱成这样,柳折枝估计是窥探不了了,不然他早就该知道自己是墨宴,又怎么会留自己在身边。
理清了头绪,墨宴更加坚定的认为柳折枝是喜欢白秋,所以才不肯做自己的魔后,还是个在自己和白秋之间两难,妄想两个都要的负心汉。
好啊,柳折枝你等着吧,舍不得放下白秋去做魔后是吧?
老子不用你答应,早晚抢你回去做魔后,还会亲手杀了白秋,让你知道他根本就不配跟老子相提并论!
喜欢白秋?老子就让你看看,这世上没人比本尊更好!
什么狗屁玩意也敢跟老子比!
柳折枝睡个觉的功夫,做梦也想不到某人会靠着脑补进化到开始争宠的环节,还自动点亮了宠妻技能。
等他再次睡醒,只睁了眼,意识还没清醒,一杯温水就送到了嘴边。
“喝一口润润喉。”
墨宴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动作生疏的喂他喝水,虽然不熟练,但手法十分温柔,见他乖乖喝了水还得意一笑。
看看,也就老子能喂水喂得这么完美!
你那个白秋行吗?他就知道搜刮你的宝物!那就是个白眼狼!
柳折枝安静的喝着水,突然听到他笑出了声,疑惑的抬眼看去,正对上他得意还带着几分邀功意味的眼神。
“怎么样,好喝吗?”
嗯……水不都是这个味道?如何区分好喝与不好喝?
柳折枝不明所以,只觉得他问的好奇怪,但毕竟是自己的蛇蛇,又刚答应了会听自己的话,所以对他格外疼宠,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
“自然是好喝的,乖蛇蛇。”
他知道蛇蛇是头小毛驴,得顺着毛哄,还顺嘴夸了两句,“蛇蛇喂我的水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水,我的蛇蛇好厉害。”
这十几年都夸惯了,根本不用过脑子,这种夸奖他张嘴就来。
墨宴也听了十几年,但还是每回一听到就高兴得不行,如果是蛇身,早就把尾巴尖摇出残影了。
“好喝吧?魔界还有好喝的酒呢,等哪日我给你弄点回来尝尝!”
“酒?”柳折枝起身的动作顿了顿,“酒便不必了,我早已辟谷,滴酒不沾。”
辟谷?辟个屁!
墨宴对此嗤之以鼻。
正道就是穷讲究,修炼跟吃不吃东西喝不喝酒有个屁关系!去他娘的辟谷!
给老子吃!吃胖点!那腰搂着都要硌手了!
“你都没修为了,还辟谷干什么?”
墨宴觉得必须得带自己未来的魔后享受一下生活,兴奋提议,“明日我带你下山,美酒佳肴你尝了就知道有多好了,你苦修这么多年,肯定没去过酒楼吧?我带你去!”
他说了一堆,柳折枝翻译过来只有一句话。
蛇蛇要带我下山见人?还要去酒楼那种人多的地方?!
六十二、本尊的魔后必须得会享福
让一个社恐下山见人,还要近距离见那么多人,这一瞬间柳折枝眼里可没有什么乖蛇蛇了。
他甚至觉得蛇蛇简直就是魔鬼。
费尽心思躲了几百年,现在没了修为终于过上了不用听师尊使唤时不时下山的日子,结果蛇蛇竟然让他下山。
“蛇蛇若是觉得云竹峰太过安静烦闷,下山玩够了再回来便是,我便不去了。”
“你不去?”墨宴是一片好心,突然被拒绝了都懵了,“我不是带你回魔界,就乾坤宗山下的那个小城,那里就行。”
柳折枝还是摇头,“蛇蛇去吧,我身子虚弱,不想去。”
“你……”
墨宴头一回献殷勤就碰了壁,又急又气。
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呢!老子好心带他下山散心,他竟然不去!
真是修道修傻了!吃喝玩乐都不愿意去!
要是从前墨宴肯定就发火了,但他现在要改变自己在柳折枝心里的印象,必须超过白秋,所以也就忍了。
不去就不去,不就是身子弱,老子给他好好养身子也是一样,白秋能给他养身子吗?
这世上只有老子对他好!
这辈子头一回想在谁面前展示自己最体贴的一面,墨宴相当上头,虽然他不太会这方面的事,但他有这份心。
就是结果有点……
抢着洗衣服收拾寝殿就不用说了,这都是他每日必做的事,但喝水他抢着喂,走路他抢着抱,这些柳折枝实在是理解不了。
“蛇蛇,我只是没了修为,并非残废。”又是一日被抱着走向书案,柳折枝到底是开口劝阻了。
近日送上来的琐事繁多,都等着他批阅,本就忙了起来,蛇蛇却不知是怎么了,一日比一日反常,他实在看不懂这是在做什么。
若是从前那般每日暴跳如雷,动不动就吼两句还好,如今吼的次数少,还整日围在他身边,半点正事不做,再这么下去,何时才能夺了魔尊之位报仇?
墨宴满脑子都是他,都快把报仇的事给忘了,他却时时刻刻想着,等着关键时刻帮蛇蛇一把。
两个人的脑回路就没对上过,墨宴把他抱到椅子上放下,就坐在他身侧盯着他,“反正这也没别人,少走一步是一步,你不是说你身子弱吗?我闲得慌,顺手抱一下。”
既然如此闲得慌,那便去召集旧部杀回魔界啊……
若不是不方便挑明,柳折枝都有些想给他指路替他谋划了,眼看他的伤一日比一日好转,却整日待在这与自己消磨时间,一点不上进,柳折枝那望子成龙的拳拳之心当真是有些煎熬。
如今自己收了些正道大权,若蛇蛇去夺位,正道定然是能保证不插手的,这可是难得的好时机,怎么蛇蛇就不知道着急呢?
“前些日子蛇蛇说要下山去玩,为何不去了?”不能挑明,柳折枝便旁敲侧击的提醒。
下山了才能联络昔日手下,他相信蛇蛇只要下山,定然能找到机会。
“不是你说不去的吗?怎么,你又愿意去了?”墨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走走走,我现在就带你去!”
柳折枝:“……”
“我还有事务处理,便不去了。”
墨宴嘴角的笑一僵,知道自己白高兴了,不情不愿的放开他,“整日看他们说那些屁话,有几件是正经事,你要是真忙我也能帮你,你看看他们每日都跟你说点什么!”
他边说边随手拿起一封不知是哪个宗门送来的信,“这个,他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去他们宗门看看,说你要是去了,是他祖上八代三生有幸。”
“还有这个。”墨宴又抽出一封,“他们宗门新得了一颗夜明珠,拳头那么大,想献给你,让你赏脸收下。”
“这个最他娘的不是东西!”
别人都是锦书,只有最下面那封是大红的封面,就跟婚书似的,墨宴拿起来都恨不得给他撕了,“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宗主?一日一封,日日问你是否安好,问云竹峰需不需要侍从伺候,他想干什么?”
最初墨宴也以为都是正经事,后来坐旁边看得久了,偶尔见柳折枝有的书信仔细批阅,有的就随手往旁边一放,看都不看,他拿起来看了几回才知道正道这帮人都安的什么心思。
知道柳折枝掌权了,一个个变着法的想讨好,恨不得连夜把自己打包送来云竹峰才好!
“这他娘的是正经宗门的宗主?青楼的花魁都没他们主动!”
自己都没觉得这些人麻烦,反倒是他这个看热闹的气到了,柳折枝觉得有些好笑,抬手往他头上去摸,因为坐着够不到,就伸手在那等着。
墨宴黑着脸低下头他才摸上去,安抚的揉了好几下,“我久不下山,一些小宗门的宗主几百年也从未见过我一回,好奇也是常事,不理会便是了,蛇蛇不要气。”
“云竹峰只有你我,断不会再有旁人。”
他此生也就只与他的蛇蛇相依为命,旁人即便再殷勤讨好,他也是不愿理会的,所以那些书信不看也不批阅,只当无事发生。
就这么几句话,眨眼的功夫他就说完了,却也能把刚才还一肚子火气的人哄好,低着头随便他摸,又成了乖蛇蛇,一句话也不说了。
墨宴自己也没察觉怎么就变成了狗子似的,看见柳折枝就下意识想百依百顺,柳折枝说话他爱听,训他他也能忍,随口哄他一句他就能马上老实。
说一句色令智昏也不为过,满心满眼都是柳折枝。
他只知道他跟柳折枝待在一处就安心,别管怎么暴躁怎么有野心,只要看见柳折枝瞬间就能静下心来。
所以更坚定了不能让任何人把他比下去的决心,也明白了为何当年柳折枝要用那么拙劣的话骗他。
说什么你是一头小猪,这世上只有我对你最好。
他现在就想把这句话还给柳折枝,这世上只有老子向着你,不嫌弃你没有修为还事多矫情,愿意让你做魔后愿意给你养身子。
但他嘴硬,说不出来这么矫情的话,所以就跟狗子护主似的在这守着。
又是五日过去,云竹峰除了每日来送书信的小弟子,再无人靠近,就连这小弟子都是只到山下,书信由墨宴亲自取上来。
那日墨宴打了白秋,白秋回去就找段承乾告状了,柳折枝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他知道这事绝不会就这么过去,从这几日云竹峰附近没有弟子经过便可见一斑。
只不过他懒得理会,段承乾无论做什么,最终目的也只是争权夺势罢了。
他淡漠惯了,全然不在意,墨宴却是最在意这些。
他讲究名利皆是身外之物,墨宴信奉的是权势在自己手中才能安心。
正道与魔界环境不同,所以心境也是无法相通,见惯了弱肉强食的魔尊,只有自己做了最强的食物链顶端才会踏实。
“你想没想过除掉段承乾?”墨宴犹豫了好几日才直截了当的问出来,“留着他早晚都是隐患,他也管不好正道,反而耽误了,你放过他,他不会放过你,你觉得他是你师尊下不去手,那就我去。”
“蛇蛇,天命不可违。”
柳折枝手执朱笔批阅完最后一个字,抬眼朝他摇摇头,“若正道日后为其余五界蚕食,那也是正道的命数,天道轮回之事,我从不插手。”
“人界覆灭你也不管?你不是守着天下苍生?”墨宴头一回听到这翻说辞,眼睛都瞪大了。
“我能守苍生,却不能改变苍生命数,我一人守不住人界一辈子,我也不在这六界轮回之中,或许日后蛇蛇便能懂得了。”
柳折枝从来都知道自己只是个工具人,该他走的剧情他躲不掉,不该他管的事即便他管了,他也改变不了分毫,所以他活得淡漠,对外界事物一向没什么感觉。
天道用到他,那便让他活着,哪日他无用了,他便会被抹杀,他是反派,那便终有一日会下线,给主角让出位置,所以他也从不与白秋计较,习惯了顺应天道。
相安无事便好,多生事端便多一分麻烦。
他活得通透,墨宴却不如他手里拿着剧本这么清醒,只觉得还是看不透他,最终也没再多说处理段承干的事。
虽然不懂,但是能顺着柳折枝。
等柳折枝又拿了一本古籍出来,墨宴直接伸手给他按回去了。
“今日天气不错,我们下山去看看。”
柳折枝活得很无趣,每日不是看书就是研究阵法符咒,过得跟个老头子一样,没有一点人气,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嘴里说的那些天道轮回他不懂,也不信那个,但他不能让柳折枝心里也没点乐趣。
不在乎生死,那肯定是没享受过活着的乐趣,享受了就知道活着有多好了。
“蛇蛇,我……”
柳折枝都没来得及拒绝,人就已经被他带着瞬移下山了,出宗门结界时有守门弟子看了一眼,柳折枝在人前丢不起人,也就没多挣扎。
于是守门弟子们看到的就是折枝仙君带着徒弟下了山,那徒弟十分孝顺,还扶着仙君,恭恭敬敬乖顺得很。
实际上却是墨宴紧紧抓着柳折枝的胳膊,硬把他给拉走的。
“蛇蛇,我不想去。”
出了宗门,柳折枝就算戴着面具也半点不想去什么小城中走一走,站在一棵树下便说什么也不肯动了。
“没事,去了你就知道多好玩了,走吧。”墨宴又把他抱起来了,铁了心一定要让他沾沾人气。
“我真的不……我……”眼看离城门越来越近,柳折枝实在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我害怕,我不能去,蛇蛇你快放我下去。”
墨宴抱着他的手一僵,听得愣了神差点把他给扔下去,还好及时把人捞回来了。
“你害怕?”
“对,我害……”
“你害怕个屁!”
墨宴嗤笑一声,恶狠狠的细数他往日做的那些大胆的事。
“一人一剑镇守两界交界,不容魔族踏出魔界一步,对上整个魔族大军你不怕。”
“冥界十万恶鬼压境锁魂,孤身杀进去差点把冥尊捅死你不怕。”
“妖皇你都硬是给砍了一条尾巴下来,我让你跟我去城中散心你告诉我你害怕?”
墨宴觉得柳折枝肯定是把他当傻子,掐着那纤细腰身的手都更用力了,“少他娘的骗老子!让你柳折枝害怕的事这世上根本没有!害怕的人更是还没生出来呢!”
说完也不等柳折枝回应,直接用灵力把人捆住了,让柳折枝肩并肩和他往里走。
“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老子就不信了,这么大个修真界找不出一样你感兴趣的玩意!给老子吃喝玩乐去!去他娘的苦修!”
本尊的魔后必须得会享受!不然他怎么能知道老子比别人对他好!
以后等着享福就完了,什么为正道鞠躬尽瘁,都他娘的给老子见鬼去吧!
六十三、痴汉蛇蛇,他吃过的就变甜了
头一回带柳折枝一起下山,墨宴也不是没有准备的,他早就精心准备了一顶帷帽,进城前就给柳折枝戴上了。
里面不影响看路看人,但外面的人却绝对看不到柳折枝长什么样,就连他脸上戴着面具都看不到。
柳折枝不想被人看见,这一点上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社恐,却想法一模一样。
柳折枝那张脸可不能轻易被人看见,美成那样,被看见了还不得全都拼命往柳折枝身边凑?
到时候人太多,全都惦记本尊的魔后,杀都杀不完就糟了。
谁都别给看,就老子自己看最好。
稀罕玩意柳折枝自然也是认识的,知道这是南海的鲛泪纱,一寸一寸皆是鲛人眼泪凝聚而成,有价无市,更知道外面人看不到自己的脸,好歹稍微放松了一点,不至于路都不愿意走。
只不过鲛泪纱都是要炼制防御法器保命的,拿来做一顶帷帽,当着是暴殄天物了。
柳折枝觉得不值,还觉得蛇蛇也太粗心了些,若他询问此物从何而来,岂不是就暴露了?
一条寻常魔蛇,哪里能有鲛泪纱这种宝物。
被此事分散了不少注意,街上来往的行人也就没那么让柳折枝不自在了,只是好景不长,越往前走投来目光的人就越多。
因为他们两个实在太显眼了。
帷帽只有女子常戴,一个男子戴着帷帽,白衣白发更显仙气飘飘,即便看不到脸,光看身形也知道绝对不是常人。
如此长身玉立气质不凡的男子,连腰间挂着的玉佩穗子都十分讲究,金丝掺着灵力炼化而成,还用了赤色灵玉点缀,走动间随着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身轻荡,实在惹眼。
更何况身边还有个俊美的男人护着,恶狗护食一般,但凡有人看他,那一身黑衣的男人便冷眼警告,这样的组合实在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身侧不断有路人走过,就算已经擦肩而过,柳折枝还能感受到不少人回头看自己,一时间社恐发作的厉害,只想赶紧回云竹峰。
偏偏墨宴用灵力推着他往前走,又是在街上,他不愿更多引人注意,也无法开阵反抗,最后只能拉住了墨宴的衣角。
墨宴正在那生气这帮人总盯着柳折枝,琢磨要不要用威压震慑一下呢,突然被拉住衣角,脚步猛地一顿。
“怎么了?”他低头看看柳折枝拉自己的手,那只手紧紧攥着他的外袍,葱白似的指尖就跟攥住了他心尖似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就是特别高兴,甚至还有些得意。
街上这么多人偷看柳折枝,他却只跟我亲近,这算什么?
这绝对是他跟我表忠心!趁机跟我示爱,告诉我他心里只有我,别人再怎么看他也没用!
脑补能力一向过于强悍,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猜到了真相,偏偏柳折枝社恐发作不愿说话,只是摇摇头,于是更加让他坚定了这个想法。
看到没有,这就是不好意思了。
让他说他不好意思说,日日这么暗示我。
啧,正道就是矫情,也就老子能忍他,要是换了别人,他这么又要示爱又不好意思,就让人猜,人家早就不搭理他了。
“这可是在大街上,这么多人看着呢。”
柳折枝不说话,他可是话多的很,贴近了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坏心眼的故意说道:“你跟我拉拉扯扯的全被人看见了,就不怕你手下那些宗主们知道?”
不好意思说是吧?本尊偏要说!
他这调情过于恶劣,柳折枝一点没听出来是调情,一听会被人看到,赶紧放开了他的衣服,心里更慌了,根本应付不来这种情况。
在陌生的环境,周围都是陌生人盯着自己,简直能要了社恐的命。
但他表面又什么都看不出来,越是社恐害怕就越是一副清冷淡漠的神仙模样,高高在上不染凡尘。
衣服一被放开墨宴就傻眼了。
不是,我就随口一说逗逗他啊,这……这是不是给逗生气了?
嘴欠的是他,现在慌神的还是他,其实被放开就有点后悔了,但他嘴硬不说,在那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不情不愿”的伸手拉住柳折枝的手。
“行行行,给你拉一下,只能拉手啊,别的可不行了。”
他不要面子本尊还要呢,大街上要是他得寸进尺要搂搂抱抱的,被人知道了,本尊还不得被手下人笑话死。
嘴上这么说,心里这么想,手上动作倒是诚实,他不仅拉住柳折枝的手,还用力得很,生怕人跑了似的。
柳折枝低头看看两人交握的手,虽然社恐,但脑子还是清醒的。
我似乎……只想拉他衣服一下,未曾说过要拉他的手吧?
两人贴得近,衣袖宽大,一黑一白两条衣袖落下,很快便把交握的手盖住了,旁人其实看不出什么,只会觉得他们离得很近。
但柳折枝感受得清清楚楚,蛇蛇的大手拉住他的,温热的体温也传了过来,虽然嘴上没说,动作上却给了他极大的安抚,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站在街上,身边还有他的蛇蛇。
安全感这种东西他从未体会过,也没有人给过他,虚无缥缈的,想都没想过,今日却是脑海中突然蹦出了这个词。
这样被蛇蛇拉着,虽是不能缓解社恐,但隐约带来的几分安抚和安心却在柳折枝心中生了根。
有蛇蛇在,他似乎不用太害怕。
蛇蛇会替他说话,会拉着他,虽然不太情愿,但也会不情不愿的拉着他,是他的好蛇蛇乖蛇蛇。
他如今……并非孤身一人。
心境有几分豁然开朗之象,柳折枝抿唇努力忽略周围人的目光,回握住了拉着自己的那只手。
墨宴:!!!
看看,你看看,老子说什么来着?
他就是不好意思,非要暗示一下让老子主动,老子一主动了就把他高兴坏了,拉着老子不放手!
啧啧啧,真是心机。
别管各自心中怎么想,总之两个人异常和谐,就这么牵着手进了城中央最热闹的一条街。
无论魔界还是人界,吃食都是商贩们最常卖的东西,虽然这小城挨着乾坤宗,但每日慕名而来的人不少,有的是没有辟谷的,所以吃食格外丰富。
“你看两边卖的那些吃食。”墨宴示意柳折枝去看路边摊贩。
不少都是在卖热气腾腾刚出锅的小零嘴,柳折枝从不踏足这种地方,穿书五百年也没见过这些,终日苦修,今日突然见到,一时间还有些晃神。
穿书前他没有修道,自然是吃过五谷的。
只是如今一回想,时间太过久远,终年苦修辟谷,清心寡欲,看着那些吃食虽觉得熟悉,好像有些还吃过,却想不起到底是何味道了。
不过他也没什么好奇,只随意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完全不感兴趣。
口腹之欲要不得,修道修心,一旦有了欲望,难保不会滋生心魔。
“哎?我让你看呢,你倒是看啊。”墨宴被他这略带嫌弃的动作给弄懵了,“这都是能吃的,干净的,不脏,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柳折枝看看那些冒着热气的吃食,再看看他,默默摇头。
能吃是能吃,但他绝不会吃,辟谷便是辟谷,道心动摇不得。
墨宴:???
“不是,来都来了,你尝尝就知道了,这么多东西,总有一样是能合你口味的。”
柳折枝还是摇头。
“你……”
这人怎么这么犟呢!
墨宴劝不动他,索性也不劝了,直接拉着他走过去,“你给老子过来吃!尝尝怎么了,能死吗?修为都没了,还辟谷个屁!”
“蛇蛇……”
柳折枝眉头微皱,到底是被逼得说了话,声音很轻,却满是抗拒,“口腹之欲要不得,没有修为也不影响辟谷,我……唔!”
不知是什么点心被塞入口中,就这么堵住了他的话。
柳折枝僵了一瞬,想要往出吐,却被一只手按了按敏感的腰窝,明目张胆的威胁。
“不许吐,你吃一口尝尝味道,不好吃再吐。”
墨宴就这么盯着他,非看着他吃不可。
柳折枝不愿意,但又没办法,最后只能把口中那一块咀嚼几下,也算是尝出了味道。
是甜的,甜而不腻,很软很细腻的口感。
看他咽下去了没吐,墨宴嘴角忍不住开始上扬,“是不是挺好吃的?这是藕粉糖糕,你再尝尝这个桂花糕。”
说着又拿了一块喂给他,还顺手给了商贩一块灵石,让把藕粉糖糕包起来。
柳折枝眼神纠结,桂花糕被喂入口中还犹豫了片刻才吃,直到桂花的清香在口中溢开,香甜可口的味道侵入味蕾,眼睛不自觉的亮了几分。
“这个也好吃吧?”墨宴得意坏了,拿出灵石给了商贩,“桂花糕也都给我包起来,还有刚才的藕粉糖糕,我都要了。”
说完又笑着朝柳折枝挑挑眉,“我还能害你不成,肯定都是好吃的,都买回去给你留着慢慢吃,还有别的呢,你再尝尝。”
他就这么拉着柳折枝把整条街的吃食都尝了一遍,每个都拿一块先喂,然后看柳折枝的反应。
正常咽下去的就是觉得好吃,吃的时候停顿一点就是不太喜欢,要是咬一口便不动了,那就是不好吃。
柳折枝一句话没说,他便把喜欢哪个不喜欢哪个给看得明明白白,喜欢吃的全给买下来了。
等两人走完这一条街,墨宴灵石花了一大把,储物戒里不知多了多少点心零嘴,准备去酒楼带柳折枝尝尝美酒佳肴时恰好遇到有人卖糖葫芦,又拉着柳折枝追上去了。
他自己不爱吃,小时候尝过一回嫌酸,然后就再也没吃过,今日是打定主意让柳折枝全尝尝,所以一点吃食也不放过,买了一串便往柳折枝嘴边送。
“这个有点酸,你咬一小口,别咬多了。”
柳折枝信他的话,只咬了一小口,对这酸酸甜甜的味道还挺喜欢的,咽下去又不自觉盯着糖葫芦看。
这反应一看就是喜欢吃,墨宴有点不明白他的口味了。
甜的蜜饯糖糕爱吃,怎么这酸不拉几的糖葫芦也爱吃?
这玩意酸死了,多难吃啊。
他把那一大把糖葫芦全包了,见柳折枝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比对别的零嘴更喜欢,一时间也有些好奇。
真有这么好吃?
几百年没吃过了,他心里是不喜欢的,但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生出了想尝尝的心思,对着柳折枝咬过的那颗便咬了一口。
入口还是那么酸,但……好像又莫名的有点甜?
墨宴一边吃一边盯着糖葫芦看,很快又把目光转向柳折枝微张的红唇。
是不是……他吃过的就变甜了?
“你再吃一颗?”
墨宴为了验证这个想法,又喂了柳折枝一颗,让柳折枝咬一半,剩下那一半他又自己吃了。
然后发现果然没错,就是变甜了,还挺好吃。
正道的仙君就是不一样啊,还有这本事。
他在心里默默感慨,根本没有这种本事的柳折枝看着他的动作有点懵,最后实在没忍住,轻声说了一句,“蛇蛇,那是……我吃过的。”
与人分食本就不成礼数,蛇蛇还专吃他剩下的,这……成何体统啊……
他不懂什么叫痴汉,墨宴也没把自己这行为当做痴汉行为,一心以为真是他把糖葫芦变甜了,听他这么说还理直气壮的回答。
“我花灵石买的,我吃一口怎么了?你吃过的就这么金贵,我尝尝都不行?”
你人都是老子的,吃你一口糖葫芦还斤斤计较,你个负心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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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死对头×白月光?
不是舍不得不给他吃,只是不合礼数罢了,柳折枝有心开口解释,却被他带着进了城中最大的酒楼,迎面就遇上了热情照顾的小二。
“二位客官里面请。”
那小二见墨宴护在柳折枝身边,自动把柳折枝当成贵客,还多招呼了一句,站在柳折枝身边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客观您请,楼上雅间有天字号和地字号,您看您要哪一间?”
这是人界的规矩,并非整个修真界都是修士,天字号是修士专属,若是有门派过节,打斗时酒楼自有结界相护,地字号则是给普通人的。
所谓普通人,便是不修炼或不参与六界纷争。
人界向来规矩多,讲究井井有条,连酒楼都是如此,最大程度减少不必要的打斗伤亡。
柳折枝从不出入酒楼,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些口头的规矩,更何况这小二离得近,他哪里会回答,只默默往墨宴身边挪了挪。
这般亲近依赖的动作可要把墨宴高兴死了,当即阔绰出手扔给小二一袋灵石,“要天字号,最好的,再把所有招牌菜都上一遍。”
难得出来一回,他得让柳折枝尝遍了好吃的才行,这样下回也好再把人忽悠下山散心。
不然成日就知道看书和处理事务,谁能觉得活着有意思啊,可不就不在乎生死了吗。
“对了,再来一壶最好的酒。”
墨宴又扔了一袋灵石过去,这般大手笔看得小二眼睛都发直,“好嘞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给您准备好酒好菜。”
别说是小二了,楼中坐着的不少客人都多看了墨宴两眼,眼神探究。
柳折枝也发觉不对,赶紧用力拉着墨宴主动往楼上走,进了雅间便嘱咐他,“蛇蛇,正道中人断不会如此行事,你……太过招摇了些。”
若是些穷乡僻壤的小门小派如此招摇还算合理,乾坤宗脚下可不会有人如此行事,段承乾容不得这般有损正道形象的做派,世人皆知。
再嚣张不知礼数的门派到了此处,都要守段承干的规矩,否则就要被治罪。
段承乾别的不行,对排场可是过分讲究,争权夺势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听他的,按他的规矩行事,柳折枝被他使唤了几百年,深有体会。
“我现在就是正道中人。”墨宴往他身边一坐,一脸无所谓,“我可是你徒弟,这还不算正道?”
柳折枝:“……”倒是头一回听说哪个魔尊如此积极做正道中人。
觉得有些离谱,但这毕竟是蛇蛇,柳折枝无条件纵容。
左右雅间内只有他们两人,他还伸手往蛇蛇头顶摸了摸,“自然是,我的蛇蛇与我本是一体,我为正道,我的蛇蛇便是正道,无论何时何地,我定会护蛇蛇安好,蛇蛇想做什么便放心去做。”
他是宠溺蛇蛇,也是旁敲侧击的暗示。
暗示墨宴不必束手束脚,想夺魔尊之位便去夺,他自会全力支持。
墨宴嘴角疯狂上扬,什么暗示一点没听出来,就听到他们本是一体了。
成日拐弯抹角跟本尊示爱,他还挺会,总看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这示爱的话都不带重样的。
“啊行行行,知道了。”墨宴故意不耐烦的应了一声,眼神却直往他身上盯。
本是一体啊,他是不是还暗示本尊今晚又可以双修了?不双休怎么合为一体?
感觉一定是这样,墨宴把头顶的手抓下来放进自己手中,刚想占便宜先多摸两下,突然察觉那白玉似的手变凉了。
柳折枝没有修为不能御寒,他出门前特意用灵力帮忙护着,可这一瞬间柳折枝却感觉到了冷,明显不对。
“客官,您是来找人?”
门外传来小二的询问,屋内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看向门口。
能带来如此穿透灵力的阴冷气息,整个修真界也就只有一人,鬼气缠身的冥尊岚幽。
“我与方才的白衣道友相约,劳烦带路。”
男子温润的嗓音响起,不过片刻雅间的门便被敲响,不是小二的询问,而是以灵力传音,“折枝仙君难得下山一回,多年不见,岚幽问安心切,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冥尊岚幽也是鬼,整个修真界最强大的鬼,行的是心狠手辣之事,做派却如正道一般,满嘴文绉绉的话,还讲正道的礼数。
可任他再怎么像正道,柳折枝也从未与他有过什么交情,结的仇倒是不少,昔日也没少打架,只是不如跟墨宴打得多罢了。
上回跟柳折枝交手还是二十年前,差点被柳折枝给打死,匆忙逃回冥界闭关,有传闻说要出关了,但还未有人见过,墨宴估摸着他今日该是刚出关,难免担心。
这他娘的是来找柳折枝报仇的吧!
那一身鬼气都不遮掩,还敢来乾坤宗山脚下挑事,这小子什么时候也跟老子一样嚣张了?
岚幽跟柳折枝客套,柳折枝就跟听不到一样。
他素来不跟任何人打交道,何况这人主动找上门来跟他说话,不仅是社恐不敢理,也是打心底不想理会。
不认识,没交情,好烦。
本来下山见了这么多人就够烦了,现在还有人追来雅间,柳折枝当真是烦得不行,若是还有修为,岚幽刚开口他就直接一剑砍过去了。
两人谁也不说话,岚幽一点不介意,等了片刻便推门迈入,对着柳折枝行了正道的礼,拱手道:“岚幽见过仙君,一别数年,折枝仙君可还安好?”
岚幽一袭银衣,虽是一只鬼,脸色白得像是擦了粉,但长相俊美,气质温润,尤其是对柳折枝行的这一礼,可一点没有上门寻仇的意思,反而像是……真心问安。
墨宴觉得有点不对劲,赶紧转头去看柳折枝。
进门后柳折枝就摘了帷帽,如今戴着面具看不到脸,却能看到眼神,那眼中可是没有半点不欢迎,只是一贯的淡漠。
其实这是正常的,柳折枝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这副模样,可今日墨宴却怎么看怎么不对。
难道他们私下有交情?
他们有私情?!
他在脑补什么柳折枝一概不知,因为柳折枝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岚幽这是在做什么。
两人只在战场上见过,不是两败俱伤,就是他单方面打得岚幽重伤难愈,战场上都是剑拔弩张,像这般见面可是头一回。
“嗯。”柳折枝应了一声,习惯性的一个嗯字回应万事,心中却在猜测岚幽想做什么,是不是先礼后兵。
他嗯?他还嗯?
墨宴差点气炸了。
柳折枝你他娘的果然跟他有私情!
醋坛子一翻,墨宴那张嘴也就不饶人了,张嘴就骂,“来拜见我师尊就这么拜?你他娘的空着手还不收鬼气,给谁添堵呢?”
“抱歉,是本尊失礼了。”
岚幽转头看向他,依旧笑得温润儒雅,立刻收了满身鬼气。
随后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金丝楠木的精致盒子,双手送到柳折枝面前,“寻常物件仙君应当是看不上,岚幽亲手炼化了千年魂玉,为仙君铸了一支玉簪,还望仙君不要嫌弃。”
魂玉只有冥界有,是无数鬼气凝聚而成,千年魂玉更是稀罕,滋养神魂有奇效,无论养伤还是拿来修炼都是极好的。
他这一出手就送千年魂玉,还是亲手炼制的玉簪,态度着实暧昧了些。
簪子算是贴身物件,束发之物,向来都是亲近之人才会相赠。
墨宴眼睛都要冒火了,“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这是送礼还是下聘?当老子是死的吗!
柳折枝微微皱了皱眉,心中也是不解,分明自己上回刚砍断了岚幽一条胳膊,岚幽当日也扬言要报仇,怎么今日见了面反而……像是在讨好自己?
“只是一点心意,并无冒犯仙君之意。”岚幽放下锦盒,对着柳折枝又是一礼,“当日仙君断我一臂,岚幽养好了伤,便来让仙君看看。”
看……什么?
柳折枝不明所以,紧接着又听他继续说道:“闭关多年,又听闻墨宴魂飞魄散,无人再陪仙君打架,若仙君觉得无趣,岚幽可陪仙君切磋尽兴。”
此话一出,别说是柳折枝,怒火中烧的墨宴都愣住了。
不是,我怎么听着他像是来找打的?
老子死了,他怕柳折枝闲着无聊不能打人,所以一出关就眼巴巴的凑上来……找打?!
这简直离谱到家了,不等柳折枝和墨宴反应过来,又是一道强大的气息出现在周围,不过眨眼间便有一身青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子现身屋内。
“仙君安好!”
妖皇青羽一看见柳折枝,那俊美的脸都快笑成花了,本身就是孔雀,当场开屏,漂亮的尾羽一颤一颤的,一点看不出曾经被柳折枝砍断过尾巴。
“仙君!仙君我尾巴长好了,你看看是不是和从前一样好看?”
青羽越说越激动,要不是知道柳折枝不愿旁人亲近,都要直接扑上去了。
“墨宴死了,我能陪仙君打架啊!”
说着还拔了最漂亮的一根尾羽用灵力送到柳折枝面前,“别听岚幽的,他没有我抗揍!仙君打我!我最抗揍!”
一边是温柔有礼的岚幽,一边是活泼兴奋的青羽,两人虽是性格不同,但要求却有异曲同工之意,都是上门找打的。
柳折枝彻底懵了。
似乎是他们以为墨宴死了,都上赶着……争当我的死对头,还急着找打?
墨宴也听傻了,看看柳折枝再看看另外两人,有点反应不过来如今这修真界是怎么了。
这是什么情况?本尊不过待在云竹峰十几年,外面就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不是都说柳折枝在六界四处树敌,跟妖魔鬼三界都打得不可开交,被视为眼中钉吗?
这怎么跟传闻一点不一样?
合着都早就盼着老子死,然后顶替老子做柳折枝的死对头,天天挨柳折枝的揍?!
六十五、争宠不易,蛇蛇卖艺
这样的发展谁也想不到,人界在六界占地最广,灵脉最多,时时受其余五界觊觎,柳折枝这些年镇守人界,跟那几个一界之首全都打过。
战场上哪个不是打得你死我活,虽说不如跟墨宴那般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但也是结了大仇的,如今这……
冥尊和妖皇匆匆赶来,又是送礼又是讨好,给柳折枝整不会了。
而且他发现蛇蛇也不太对劲,眼神像是要吃人。
“师尊,你没听见他们说吗?”墨宴硬压着杀气,努力扮演好他的乖徒弟形象,咬牙切齿,“师尊倒是表个态啊。”
柳折枝,你最好说点老子爱听的,不然……回去你就完了!
有外人在,柳折枝实在不想说话,他只接受了蛇蛇,没接受别人,蛇蛇以外的人在场他还是害怕想跑,更别说是说话了。
表态?我要说点什么?
昔日根本就什么都不用说的,直接开打就是了,如今没了修为,当真是束手束脚。
柳折枝默默想念修为,有意要唤倾云剑出来,却突然听到岚幽叫他。
“仙君莫怪,岚幽并非有意叨扰,只是想着墨宴已死,魔界虽是有了新魔尊,却与墨宴不可同日而语,人魔两界积怨已深,我冥界愿与仙君共谋苍生太平。”
这是最有利的诱饵,折枝仙君为苍生鞠躬尽瘁,人尽皆知,岚幽诚意满满,听得青羽都着急了,赶紧打断他,“仙君,我妖界也可以!”
青羽是几界之首中年纪最小的,妖界最讲究血统,凤凰一族随着神界一同烟消云散,孔雀便成了整个修真界血统最接近凤凰的族类,顺理成章掌管妖界。
他小小年纪便接任妖皇,虽有几百岁,在族中也不过是刚及冠的年纪,性子还没有那么沉稳,变着法往柳折枝身边凑,人都贴在桌子上了,能靠近一寸都是好的。
“仙君你别听岚幽的,他一肚子坏水,说不定哪日就反水了,我不一样,我从前跟人界开战都是那些长老逼的,他们还不让我来找仙君交好,我因为这个被他们念叨好些年了,仙君我好惨啊,你先看看我吧……”
一个满口冠冕堂皇,一个撒娇卖惨,墨宴火气直冲天灵盖,要不是不能暴露身份,现在就想全弄死了。
都是一群什么王八蛋!他娘的一个白秋老子还没弄死,又来了两个!
“师尊。”这两个字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虽然在笑,但看柳折枝的眼神充满警告,“你说句话啊。”
柳折枝动了动嘴唇,以为他又在让自己改不说话的毛病,憋了许久才吐出一个字,“嗯。”
墨宴:??!
你敢答应?柳折枝你他娘的敢答应了?!
他差点气死,岚幽嘴角缓缓上扬,青羽脸都快笑烂了。
“仙君是答应我了吗?是吗是吗?”青羽转头就去薅自己的尾羽,“仙君你等等,我把好看的羽毛都给你!”
雄鸟送最漂亮的羽毛就是求爱的意思,他存了什么心思谁都能看出来,岚幽脸上温润的笑意淡了淡,上手拦住他,“都薅秃了,你回去怎么跟那些长老交待?”
青羽一愣,薅羽毛的手僵住了。
“冥界皆是我一人做主。”岚幽话锋一转,又对着柳折枝行了一礼,“若仙君不嫌弃,岚幽愿听仙君差遣,只要仙君开口,冥界大军即刻集结,与人界一同踏平魔界,为仙君守护苍生出一份力。”
一开口就是愿意为柳折枝与魔界开战,虽然打赢了对冥界也有好处,但这做法也实在是大胆了点,踏平魔界哪里有那么容易,伤亡小不了。
“你……”
青羽没想到他这么豁得出去,咬咬牙也接茬道:“仙君,我妖界也可以,我回去就跟长老们说,妖界离魔界更近,比他们那群孤魂野鬼方便多了,仙君你等我,我现在就回去说!”
他转身要走,却听岚幽轻笑道:“去说了,只怕那些长老们也不会同意,何必呢?”
被嘲讽了自己在妖界不是一言九鼎,还得受长老们牵制,青羽当即气得跳脚,“你闭嘴!狗东西你敢嘲笑我,还跟我抢仙君,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本尊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两人吵吵闹闹,虽是青羽一直在吵,岚幽只是偶尔温温柔柔的说一句,但那一句话杀伤力极大,瞬间就能让青羽火气更大。
一看他们就是在为柳折枝争风吃醋,墨宴险些捏碎了桌角,头一回知道那传闻中四处结仇高高在上的仙君如此受人欢迎,竟然还受冥尊与妖皇倾慕。
那他娘的老子算什么!
要名分没名分,要专宠没专宠,还得跟这么多人争宠?
当老子堂堂魔尊是好欺负的吗!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他忍无可忍的吼了一句,可如今他就是柳折枝的一个小徒弟,岚幽和青羽谁都没理他,反而吼得柳折枝更受不了了。
怎么突然如此吵闹,好烦,就不该出门,也不该见外人,都好能说,好想回云竹峰……
墨宴吼的那一声他自然不会多责怪,因为那是他的蛇蛇,但岚幽和青羽……他可不管这两人是不是在为自己争风吃醋,他觉得吵了,又走不了,那就要想办法解决。
于是青羽和岚幽的吵闹声中,一道清冷的嗓音突然响起。
“倾云。”
刹那间倾云剑出鞘,剑光四射,对着青羽和岚幽一人一剑。
外界传言折枝仙君脾气不是很好,很不好惹,并非全是谣传,从前与人打架,十回有八回都是那些人缠着他说话,把他说烦了。
今日也一样,即便没有修为,他觉得烦了也是直接动手。
说话他不敢,克服不了社恐,打人他可太敢了。
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那就全打一顿,打完了要么结仇不跟他说话了,要么就是被打老实了不敢说了,别管结果如何,反正是解决了,不会有人再缠着他说话了。
看似清冷淡漠的人,处理问题的方式一向如此简单粗暴。
倾云剑虽是未曾伤到人,但青羽被砍下了一根尾羽,岚幽被斩断了衣袍一角,两人不知道他没了修为,只当这是手下留情,没想真打架,只是一点警告。
毕竟当年他们头一回挨打就差点被柳折枝送走了,倾云剑的真实威力可是剑如其名,在柳折枝手里真的能倾云斩月。
“多谢仙君。”岚幽谦谦有礼的道谢,谢柳折枝未曾动杀心,看柳折枝的眼神也是丝毫不掩饰的越发温柔。
挨打了还道谢?!
墨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好歹是一界之首,竟然为了争宠如此没有下限!你个不要脸的王八蛋!
“切。”青羽嗤笑一声,“狗东西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仙君先打的我,然后才搭理你,你终日身上冰凉谁愿意理你,我有羽毛,抱着可暖和了。”
感觉自己被先打就是在柳折枝那更有机会,青羽厚着脸皮就要往柳折枝身上扑,“那个……仙君我的羽毛又软又暖和,你抱一下试试吗?”
他不光说,还真化作孔雀原身往柳折枝那飞,墨宴当场要动手,魔气都快溢出来了,却见岚幽伸手掐住了孔雀的后颈,直接给拎回去了。
“如此唐突,怕是会惊扰了仙君。”
岚幽嘴上说的好听,手却直接一甩,把青羽给顺着窗户扔出去了。
窗外“啪叽”一声,墨宴心里舒坦了不少,刚松了口气,突然看见地上有一坨孔雀现出身形,娇娇弱弱的趴在那。
“呜……仙君我摔的好疼啊,要仙君抱才能起来……”
岚幽:“……”
墨宴:他娘的你个不要脸的小彩鸡!老子烤了你!
两人都无语死了,对他的撒娇耍赖嗤之以鼻,只有柳折枝看着又漂亮又软萌的小孔雀默默亮了眼睛。
有点……可爱。
青羽是孔雀不是人身,不是人还这么漂亮可爱,一撒娇他真的有点顶不住。
见他直勾勾的盯着那只小孔雀看,墨宴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柳折枝喜欢不是人的生灵,还不喜欢凶的,对一只兔子都能心生怜悯要抱回去养着,小彩鸡是孔雀不是人,不只不凶还会撒娇,这不就是结合了我跟白秋的优点?!
果然,下一瞬他就看到柳折枝要起身。
“师!尊!”墨宴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手里的杯子也捏碎了。
柳折枝看看地上撒娇卖萌求抱抱的小孔雀,再看看怒气腾腾的蛇蛇,想起蛇蛇不让自己养别的生灵,只能默默坐了回去。
但眼神却没离开那小孔雀。
真的好可爱,想摸。
他碍于墨宴拦着不能去抱,但倾云剑与他心意相通,飞过去默默把小孔雀给托了起来,还兴奋的在空中转了两圈。
青羽先是一愣,随后都快激动傻了,在空中一个劲傻笑,“嘿嘿,仙君抱我起来了嘿嘿嘿……”
这可是折枝仙君的本命剑啊!剑修的本命剑最金贵了!
青羽小孩子心性,高兴一点不掩饰,低头就对着倾云剑一顿猛亲,“嘿嘿,这是什么?折枝仙君的本命剑,亲一下!嘿嘿仙君,再亲一下……”
岚幽在旁边看得身上鬼气越来越阴冷。
这小崽子,虽是有些不要脸,却还真让他得了折枝仙君垂爱。
还有仙君那个徒弟,对仙君似乎也……
他本是转头想看看墨宴的反应,不曾想椅子上早就没了人,只有一条小蛇哼哧哼哼努力往柳折枝身上爬,爬到胸前吐着信子拼命晃悠尾巴尖。
柳折枝!你他娘的看谁呢!
给老子看这!
墨宴用蛇信子舔了舔柳折枝的嘴唇,见柳折枝伸手托住他,还在掌心打了个滚,翻出肚皮一个劲扭,连扭带蹭,尾巴尖也去缠那葱白似的指尖。
你不是喜欢摸尾巴吗?老子给你摸!
肚皮也给你摸,给老子忘了那只小彩鸡!
他娘的以后再也不凶你了,你快点忘了他!!!
六十六、一条蛇哄仙君吃东西?!
“砰!”
倾云剑从空中落下,把青羽摔在地上后直勾勾盯着自家主人,以及赖在主人怀里贴贴蹭蹭的小黑蛇。
怎么回事?主人不是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吗?
那条蛇他没有毛啊!
它懵了,感觉有点看不透主人的心思了,青羽趴在地上更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失宠,直到被岚幽指引着去看那条跟狗子一样撒欢讨好柳折枝的小黑蛇。
“一条蛇?”
青羽化作人形满脸都写着怀疑人生,拉住岚幽的衣袖激动得就差把那袖子扯下来了,愤愤的传音。
“我输给了一条蛇?一条丑不拉几的蛇?!”
看到他这么崩溃,岚幽心情就好多了,微笑着点点头,“正是。”
“你……他……”青羽黑着脸看看他又看看被柳折枝摸头的小黑蛇,牙都快咬碎了,“我早晚吞了他!”
孔雀吃一条小蛇,易如反掌。
虽是年纪小,但能做一界之首,青羽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在心中谋划要如何找机会吞蛇。
岚幽适时在旁边传音给他,“哪日我帮你拖住仙君,你去行事?”
“你会这么好心?”
青羽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冷哼道:“我才不会信你的鬼话,你这狗东西最是阴险,我前脚吞了那条破蛇,后脚你就能跟仙君告发我,傻子才跟你合作。”
他不仅不信岚幽,还张嘴就跟柳折枝说,“仙君!岚幽让我吞了你那徒弟!他好歹毒的心肠!”
滚你娘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墨宴对着两人疯狂吐信子,心里盘算早晚要把他们俩都弄死,不光弄死,妖界和冥界的地盘也都归入魔界!
敢跟老子抢魔后,真是活腻了!
再多的勾心斗角柳折枝都没兴趣,他一向不理会这些事,但关系到蛇蛇安危,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不可。”
话音未落,倾云剑便归于他身侧,虽未执剑,周身气势却凛然起来,维护之意再明显不过。
谁若是敢对他的蛇蛇不利,那便是惹了他柳折枝。
墨宴的尾巴尖一顿,片刻后重新晃悠起来,都快摇出火星子了。
看到没有,柳折枝对老子情意是你们能比的?
也就是多看你们几眼,对老子才是情根深种,全是真心实意!
青羽脸色更难看了,岚幽也险些维持不住脸上温润的笑意,两人谁也想不通,到底是从哪突然冒出了一条蛇,不仅能做折枝仙君的亲传弟子,还得仙君如此器重疼爱。
妖界绝对没有这样的蛇,不然青羽不可能不知道,最后只能怀疑是出自云竹峰。
云竹峰地处灵脉之上,又终年承折枝仙君灵力滋养,生灵化形倒也不足为奇,而且生长在云竹峰,说不定仙君早些年便养着了,只不过化形后才带出来而已。
柳折枝几百年神龙见首不见尾,云竹峰更是从不让外人踏入,外界谁也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更不知道他可曾闲来无事,待在云竹峰拿条小蛇养着解闷。
“仙君,我当然不会听他的了。”
青羽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坐到柳折枝对面讨好的朝他笑笑,“仙君难得下山一回,可是听说了南海的异动?仙君问我,我全都知道。”
南海异动?
柳折枝印象中并无此事,下面那些人只说妖界可能与南海鲛人族有了勾结,可从来没说过什么异动。
他没出声,只盯着青羽看,青羽急着讨好他,当即继续往下说,“我派人去看了,南海下面应当是有个什么秘境,入口没开,却有奇怪的灵力流出,鲛人族不说具体奇怪在哪,要跟我谈条件才肯说。”
“确实如此。”
说起正事,岚幽也接了茬,“鲛人族地处人界,我冥界不好过多派人查探,但手下人也是如此回禀,那族长开口便是要五千魂玉,说此事定然是轰动六界的大事。”
鲛人族是上古遗族,不属于任何一界,只是南海恰巧地处人界,实则并不听人界号令,柳折枝向来不管事,鲛人族又不闹事,是以从来没打过交道。
要说六界中有谁跟鲛人族打过交道,那就只有墨宴了。
准确的说是打过架。
有一回南海边境宝物出世,墨宴习惯性去夺宝,还说那只是边境,并不算南海中,不算鲛人族的,人人都可以去争夺,最后不仅真让他抢到了,还跟鲛人族族长交过手。
柳折枝依稀记得当时系统让他过去,最好带上白秋,因为那里有一个什么关键的剧情,是主角的机缘,但那时他一点任务不想做,权当没听见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鲛人族没说谎,关键剧情,自然是能轰动六界的大事。
想到这,柳折枝抚摸蛇头的动作顿了顿。
似乎……该带蛇蛇过去。
既是主角的机缘,又没指定是哪一个主角,不分给白秋,都给我的蛇蛇应当也不算扰乱因果。
都是主角,自当被天道视为一体。
他的心都偏得没边了,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给自己的蛇蛇,看看明显对此事很感兴趣的青羽和岚幽,柳折枝默默低头伸手扯住蛇蛇的尾巴尖,用手指弹了弹。
好蛇蛇,快说话,我一人应付不来,你说些什么,我也好顺势带你前去。
墨宴:??!
尾巴尖被拿在手中把玩还不够,他竟然还弹!
好啊,果然是见了那小彩鸡就分走了不少宠,从前都是摸的,可温柔了!
这回他敢弹,下回还不得拔了老子的鳞片送那小彩鸡!
“你们有什么事跟我说,师尊嫌你们吵看不出来吗!”
墨宴气得当场化形,还拉来椅子贴着柳折枝坐,都恨不得坐在柳折枝身上,对着对面的两个人直瞪眼睛,“一个一个说,七嘴八舌的打扰我师尊清净,一点规矩礼数都不懂!”
嘴上说着别人没礼数,实际上就他最没礼数,都是一界之首在说正事,他这个徒弟辈的擅自插嘴不说,竟然还敢吼。
岚幽眸光微敛,青羽攥紧了茶杯,但碍于柳折枝宠着他,到底谁也没说什么。
“鲛人族毕竟在仙君的人界,岚幽想着,无论如何,还是要问过仙君的意思。”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青羽一副乖巧的模样,“仙君,你要是不同意,就算那里有什么神器,我也绝对不让妖界踏足。”
“呵呵。”
一个个都在这问柳折枝的意思,墨宴却看透了一切,是讨好不假,但也绝对有试探。
要是柳折枝不同意,那可不是他们听不听话的事,以柳折枝昔日的修为和脾气,绝对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都问我师尊的意思是吧?那你们先把鲛人族要的条件给了,打听到具体情况再来说。”
墨宴这张嘴可是没白长,欠归欠,但对外人相当有用,嘲讽直接拉满,“一点消息都打听不明白,说那么多废话给我师尊听,你们倒是好意思。”
岚幽:……
青羽:……
这种被嘲讽到手痒,想杀点什么人的感觉,他们至少十几年没体会过了,因为以前干这事的人死了十几年了。
要不是知道眼前的人是条蛇,他们都要以为是那杀千刀的魔尊墨宴又活了。
怎么能这么损这么欠,折枝仙君身边怎么总有这种人?
雅间中气氛诡异的沉默,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客观,您的好酒好菜来了。”
“送进来。”墨宴应了一声。
很快几个跑堂的小二就端着酒菜进门,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
正道修炼讲究辟谷,折枝仙君更是出了名的不食人间烟火,六界皆知,岚幽看着那些酒菜眸光暗了暗,“仙君对这唯一的徒儿,当真是千娇万宠,师侄好福气。”
都是一界之首,算是同辈,他叫柳折枝的徒弟一声师侄不为过,只是师侄两个字咬得有些重,语气虽温柔,话里的嫉妒却可见一斑。
毕竟谁也没见过清冷淡漠的折枝仙君对哪人如此上心,即便是传闻中那个备受宠爱的小师弟,也没听说过折枝仙君带他来城中闲逛,还带着尝这楼中的美酒佳肴。
他们都以为这是柳折枝带徒儿来吃酒,蛇妖没吃过五谷,柳折枝带他来见见世面罢了。
柳折枝可不管什么话里有话,听他说自己疼爱蛇蛇,当即微微颔首,“嗯。”
不仅应声的比平日快,语气还没那么冷,甚至带了点欣慰的意思。
岚幽眼神更暗了,青羽也在旁边气得要死,可下一瞬两人就全都瞳孔颤了颤。
因为……
那条蛇竟然夹了一筷子鱼肉去喂折枝仙君?!
“你尝尝这个鱼肉好不好吃,不好吃就吐了。”
在街上已经喂了好几回,墨宴熟门熟路,柳折枝不张嘴他也往嘴边送,只要态度诚恳,柳折枝不吃他就不放下,最后绝对能张嘴。
果然,那诱人的红唇不过片刻就张开了,小心的把鱼肉吃进去,缓缓咀嚼。
真……真吃了?!
对面的两个人已经看傻了。
不是说折枝仙君辟谷几百年了吗?怎么真张嘴吃?
这……这也不像是带那条蛇来见世面,倒像是那条蛇哄着仙君尝尝人间美味?
岚幽和青羽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款的震惊和怀疑人生。
一条蛇……哄仙君……吃东西?!
六十七、色令智昏
墨宴何止是哄柳折枝吃东西,都恨不得跪下求他。
没有修为确实是还能辟谷,但柳折枝身子太虚弱,总这么熬着眼见着越来越消瘦,还是得吃点什么才能长点肉。
他日日抱着柳折枝睡,自然比外人更清楚柳折枝的身子,外人看来是和往日一样清瘦,但这十几年却是一日比一日消瘦的,尤其是腰身,从前的衣袍都有些过分宽大了。
让柳折枝学会享受,感受活着的乐趣是一方面,哄着他不要在辟谷,吃点东西补补身子,墨宴一样当作正事。
所以岚幽和青羽看到的便是……
他把桌上的菜一样一样喂给柳折枝,哄着张嘴,然后也不用柳折枝说话,光看反应就能看出爱吃哪个不爱吃哪个,爱吃的放一边,不爱吃的直接撤掉。
折枝仙君的爱徒嘴又损又欠,却是个心细如尘的主,哄仙君十分有一套,仙君遇上不爱吃到咽不下去的菜,犹豫着不愿吐,觉得不成体统,他甚至能直接伸手去接。
“这有什么的,不爱吃就吐呗,我又不嫌弃你。”
不止是言语亲近,举止间的亲昵也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分明折枝仙君是个清冷淡漠的性子,高高在上不染凡尘,到了他这一点不像威严的师尊被他孝敬,倒像是……
像是他在哄孩子。
岚幽和青羽越看越沉默,做梦也想不到那战场上能打死他们的仙君竟然还有这样……略显娇气的一面。
这娇气和好脾气似乎只给一人,若不是今日沾了他那徒弟的光,他们估计一辈子也见不着一回。
“原来仙君往日在云竹峰都是要人如此伺候的吗?”
青羽传音跟岚幽感慨了一句,不是觉得不应该,而是有一种合该如此的意思。
能伺候折枝仙君,这要是传出去,估计六界有的是人为了进云竹峰伺候打得你死我活。
那般神仙似的人,别说是伺候,就是要谁的命,都能被不少人视作是福气。
那可是几百年啊,一人一剑镇守人界,打得其余五界不敢进犯分毫,白衣胜雪的风姿不知被多少人传颂,别说是人界,就是妖界冥界都不乏折枝仙君的仰慕者。
修真界最是慕强,就算是敌对的关系,只要你足够强,也有大把的人把你奉若神明。
柳折枝便是那个神明,不出人界,深居简出,几百年话都不说几句,却在整个修真界都留下了传说。
但这样的神明,竟然被一条黑不溜秋的蛇给得了机会亲近,谁能不嫉妒。
青羽看得眼红,试探着凑近,“仙君,妖界也有好吃的,要不你跟我回妖界看看,妖丹你吃过吗?不仅好吃,还能增长修为。”
他是为了争宠什么都不管了,妖丹可是妖族的命,就跟修士的金丹一样,丢了妖丹寻常大妖都活不了,他却要请柳折枝吃,跟个小疯子似的。
岚幽听得都心动,因为那真是好东西,吃了就增长修为,比修炼来的快多了。
可柳折枝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因为他此时是人身不是毛茸茸又漂亮的小孔雀,所以看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理都没理。
换做别人会被说成眼高于顶,傲得欠揍,但他做这事就合理的很,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他就是这样的性子,说不理就不理,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青羽一点没生气,反而盯着柳折枝看得直愣神。
就算没露脸,光这一个眼神都好看得紧,傲气是真傲气,但人家有傲气的资本啊,别说是不理人,就是瞪他一眼他都觉得自己赚了。
“那条又黑又丑的蛇他凭什么啊!”
青羽挤不上去,气得直跟岚幽传音吐槽,“仙君绝对是个大美人,那眼睛就快美死了,要是张嘴骂我一句就好了,都几百年了,他就跟我说了三回话。”
“两回是嗯,一回是让我退,带着妖族退兵,他生气了都不骂我,我好惨啊……”
他在那求着柳折枝骂,岚幽听得正想嘲笑他,下一句就听到柳折枝跟他说了三回话。
折枝仙君跟我……似乎只说了两回。
岚幽脸上的笑彻底维持不住了,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输给这只毛都没长齐的小孔雀,身上鬼气有暴涨之势,硬生生被他压回去了。
仙君讲究体统规矩,万不可冲撞了仙君。
另外两个都不是人,都能化作原身博取柳折枝喜爱,岚幽不占优势,沉默片刻又说起了正事,想着在此事上好好表现。
“仙君,南海一事,依岚幽看,不如让魔界前去交涉。”
墨宴喂柳折枝吃肉的筷子一顿,柳折枝也转头看了过去。
“烛离有勇无谋,手下虽有两个护法可堪大用,却终究比不上墨宴精明,稍加挑唆,便可让他与鲛人族生了摩擦。”
岚幽最擅长算计,阴险是出了名的,只不过平日装的温润儒雅,一开口献计便暴露无疑,“更何况墨宴当年得罪过鲛人族,魔族与鲛人族开战,我等坐享其成岂不是更好?”
墨宴本人就在这,他当着墨宴的面堂而皇之说要算计魔族。
柳折枝嘴唇动了动,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形容此事的荒唐。
计策是好计策,关键是时机和地点都不对,况且如今他认了墨宴便是自己的蛇蛇,断不能做于蛇蛇有损之事。
“对对对,仙君,岚幽总算说了句人话。”
青羽一听到他们谈正事也正经了不少,“那个烛离就是个草包,只知道到处生事想带领魔族吞并别人的地盘,一点脑子都不长,没有那两个护法帮他,他就什么也不是,修为更是跟墨宴没法比。”
两人说的都是事实,烛离当年勾结正道才算计了墨宴,一大半原因都是墨宴觉得他没脑子,所以根本没注意过他,如今就算做了魔尊,没有染月和闻修帮着,他也是守不住魔界。
魔界遭人觊觎是正常的,墨宴心里也有数,所以他留下了染月和闻修帮忙守着,但是……
一个两个的觊觎老子的魔后不说,还惦记老子的魔界!
真当老子死透了!
墨宴心里冷笑,嘴上也阴阳怪气,“让别人去打头阵,你们两个是干什么吃的?就会动动嘴当废物?”
“到底不是诚心与师尊交好,换成是我,师尊若是对此事感兴趣,我一定首当其冲去南海,替师尊把一切都办好再回来禀报,绝不让师尊受这等琐事烦扰。”
又茶又损,几句话就听得岚幽和青羽都黑了脸。
说的轻巧,南海是那么好进的?真当鲛人族是吃素的呢?
都知道他才是只动动嘴,说话不用负责就吹得天花乱坠,墨宴自己也知道,因为他就是在那胡说八道。
可偏偏有一个人信了。
那就是柳折枝。
柳折枝真心觉得这个办法好,做什么算计这个算计这个,还要觊觎蛇蛇的魔界,倒不如直接去南海问个清楚,简单还有效。
“嗯。”柳折枝微微颔首,在所有人震惊和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吐出四个字,“即刻动身。”
岚幽:“……”不愧是仙君,一身正气,且行事果断。
青羽:“……”仙君真威风啊,迷死我了,我也要跟仙君一起去!
两人的眼神不是欣赏就是崇拜,墨宴却直接听傻了,看着柳折枝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现在没修为啊!
你他娘的要去哪?啊?你不要命了!
“师!尊!”
墨宴加重语气试图提醒他,却听到了更离谱的话,“无论何物,师尊定然取回来赠予玄知,可好?”
岚幽和青羽已经把羡慕两个字说累了,仙君要亲自去南海,为的竟然是把好东西给这条蛇,谁听了不羡慕啊,这可真是疼宠到了骨子里。
被疼宠的墨宴:……
好个屁!
柳折枝你有一日不作死就难受是不是!
没修为你总折腾什么!老子给你续命都快累死了!你能不能拿老子当个人!
真实原因他不能说,只能找借口阻拦,“师尊,云竹峰还有一堆事务等你回去处理。”
这是对蛇蛇有利的好事,这回柳折枝可一点不怕开口了,满脑子都是给蛇蛇给蛇蛇,什么好东西都要给蛇蛇。
于是张嘴就回绝,“不急。”
“还没跟旁人交待,不如回去商量一番,师尊出远门,至少跟那些宗主长老说一声。”
“不必。”柳折枝觉得完全没必要,他要做什么,从来不用跟旁人交待,几百年来都是如此。
“但是……但是南海鲛人族也不是善茬,万一有什么意外……”
墨宴劝说的话还没说完,柳折枝便淡淡的吐出一个字,“杀。”
他是社恐,但他脾气可算不上好,有人拦他做什么正事,还不明事理的,碰了他的底线都是直接杀了。
不然折枝仙君的威名为何传遍六界?都是这些年柳折枝自己打出来的。
墨宴开始后悔了。
今日似乎不该带柳折枝出来,这人的脾气一阵一阵的,平日什么都不在意,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气死个人。
闯南海不是不行,他自己去都行,但他不放心带着柳折枝,万一出了什么事,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墨宴还没意识到他把柳折枝看得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还在那绞尽脑汁找借口,就听到对面两个情敌一人一句。
“仙君不愧是仙君,如此气魄,岚幽着实钦佩。”
“嘿嘿嘿仙君,仙君迷死我了嘿嘿嘿……”
一个满眼欣赏和神往,一个都快把口水流出来了,墨宴糟心死了,都恨不得直接把柳折枝打晕扛回云竹峰算了。
这群不要脸的,柳折枝说句话就迷死他们了!没出息的货色!
柳折枝见他表情不对,抬手往他头上摸了摸,又重复一遍,“给玄知。”
墨宴一愣,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啊……行,好,去去去,我陪你去。”
柳折枝满意了,收回手应了一声,“嗯。”
与此同时,远在魔界的闻修和染月一同收到了自家尊主的传音。
“南海边境,速去,记得偶遇,别暴露本尊身份,可能要打架。”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大得闻修都愣住了。
“尊主要跟谁打架?鲛人族?我们三个就打鲛人族?”
闻修没听过这么离谱的命令,眉头紧皱,“许是尊主吃酒醉了,胡言乱语。”
染月随手烧了新得的锦帛,看着火光嘴角轻勾,“胡言乱语?我看是色令智昏吧。”
“别说是打鲛人族,人家就是让尊主打天道,他那没出息的都能即刻带我们去打。”
六十八、傲娇蛇蛇在线变乖狗狗
墨宴对打架这件事可太熟悉了,他在位几百年,没带魔族出魔界打过一回仗,但他自己可是打遍了六界,哪有热闹往哪去。
尤其是遇到宝物出世,因为知道有宝物出世那就一定有柳折枝,他摸出了规律,回回闻着味就去了。
不过以前都是跟柳折枝打架,这回却是要护着没有修为的柳折枝,他前所未有的谨慎小心,也不狂了,甚至还提心吊胆的。
最让他生气的是,岚幽和青羽非要跟着一起。
多几个人打鲛人族是好事,但这俩王八蛋觊觎他的魔后,都不是什么善茬,随时可能在背后给他捅刀子,跟多两个敌人没区别。
“是不是得回去多带些人一起去?”
墨宴给柳折枝倒了杯酒,自己先喝了一杯才问他,“万一真打起来,多点人也好办事。”
“不必。”柳折枝不可能让宗门中的弟子去送命,他独来独往惯了,打架从不带人。
“这不是还有我吗?”青羽积极自荐,“仙君,你使唤我就行,你们正道的规矩礼数我也懂,我还勤快,比你们正道那些小弟子好用多了。”
“岚幽也听从仙君差遣。”
两个人一人一句,就这么把墨宴的话茬截住了,柳折枝滴酒不沾,把那酒杯推回去,不仅自己不喝,还不让墨宴喝。
他怕喝酒误事,从不做拖泥带水的事,决定了就要动身。
“玄知,走吧。”
只叫墨宴一起走,岚幽和青羽也厚脸皮跟着,柳折枝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眉头微微皱了皱,没出声。
他不喜欢外人跟着,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懒得在意也懒得多说话。
跟着可以,别再叽叽喳喳的吵就好。
柳折枝边走边想。
若是再吵起来,那便开了传送阵都给扔回各自的地盘好了,毕竟是一界之首,也不好杀了。
奇门遁甲是柳折枝的强项,天赋上无人能及,未曾师承何人,都是自己翻阅古籍潜心钻研的,否则他没有修为哪敢托大去南海找鲛人族。
只是平日里修为和剑法用的多,六界众人只知晓他精通此术,却不知具体精通到何种程度。
连跟他相依为命十几年的墨宴都未曾窥知全貌。
数十块灵石在僻静的小巷中被缓缓摆出奇怪的形状,看着像是杂乱无章,可柳折枝随手捏了个诀,那灵石就跟活了一样,浮在空中散出灵气,形成精妙的阵法。
灵石能拿来交易,能吸收灵气修炼,却是头一回有人用来开阵,岚幽和青羽不知他是没有修为只能另辟蹊径,看得啧啧称奇。
“仙君不愧是仙君,岚幽佩服。”
“仙君你好厉害!我有好多灵石,什么颜色都有,我回去都打包给仙君送到乾坤宗!”
一个真心夸赞,一个哐哐拿灵石讨好,墨宴站在柳折枝身后越听越气,想不明白怎么能有人这么不要脸,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净拿来哄别人的魔后。
难怪柳折枝总说他凶,敢情在别人那净听这些华而不实的屁话来着。
好听顶个屁用啊!能像老子这么尽心尽力护着你,给你续命吗!
柳折枝你个不识好歹的……
他在心里想骂,骂到一半又忍住了,觉得王八蛋那些词拿来骂柳折枝有些过分。
而且……而且柳折枝说过不让骂来着。
看着岚幽和青羽对柳折枝极尽讨好,墨宴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以前以为柳折枝没人要,这回见识了到底有多炙手可热,再傲娇的魔尊心里也难免有了危机感,嘴上不说,心里却下意识想着得改改自己的脾气。
至少……至少先不骂了吧。
虽然是魔后,但到底还没骗回去合籍呢,柳折枝又是个犟脾气的,比他还犟,不太好骗,还是先努力装装乖,先骗回去合籍了再说吧。
柳折枝一句话没说,他又自己把自己给攻略明白了,挤开岚幽青羽凑到柳折枝身边,化作小黑蛇顺着柳折枝手臂爬上肩头,吐着信子亲了亲白嫩的侧颈。
岚幽:这蛇当真是无耻至极。
青羽:不要脸!你个破蛇敢亲仙君!啊啊啊你滚下去!
两人在一旁看得怒火中烧,墨宴耀武扬威的“嘶嘶”两声,乖巧的去蹭柳折枝伸过来摸他的手。
装乖就能赢了他们,老子装的值!
他只顾着得意,殊不知在岚幽和青羽的眼中,他这就是一条蛇在装狗,比狗还狗。
撒娇打滚蹭手,哪里像蛇了,狗见了主人都没他这么谄媚!
最可气的是仙君真吃这一套,被他讨好的周身气势都柔和了不少,摸摸蛇头揉揉蛇尾,好不亲昵。
岚幽和青羽羡慕嫉妒的功夫,阵法毫无征兆的启动,柳折枝的身形就这么消失在眼前,只带走了那条蛇,徒留他们两个望着空空如也的地面脸色铁青。
“我早晚吞了那条蛇!该死的破蛇!”
青羽气得一掌将小巷变为了废墟,周围有结界,外面来往的行人也看不到,他打完还不解气,又给了岚幽一脚。
“都怪你!你个狗东西!要不是你捣乱,仙君肯定会带着我的!”
毛都没长齐的小孔雀又在这放肆撒泼,岚幽往后退了一步,轻笑道:“自己不争气,还怪得了别人?”
“你少在这阴阳怪气!”青羽上手去打他,却被抓住了手腕,气得又去踢他,“你还不是鬼的时候小爷就是妖族少主了,狗东西你嚣张什么!”
“当年要不是小爷把你捡回妖族给你机会修炼,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做孤魂野鬼呢!你个狗东西还敢跟我抢仙君!”
那年青羽才六岁,连化形都不会,巴掌大的小孔雀溜出妖族去玩,在结界外正好看到奄奄一息的岚幽。
他贪玩,头一回出妖界,也是头一回见到人族,不知道什么是生死,不仅没救人,还用嘴叼出了岚幽的魂魄,彻底给弄死了。
等他把魂魄叼回妖界,老妖皇不想让他沾染上岚幽的因果,便让手下的妖兵教了岚幽修炼,免得魂飞魄散天道把这笔账算在青羽头上。
岚幽天赋高,还勤奋,一只鬼也修炼速度一日千里,就是有只小孔雀总打扰他,不会说话不会看人脸色,日日缠着他要跟他玩。
后来小孔雀学会了说话,又开始让岚幽报恩,逼岚幽带他出妖界去人界看看什么样。
在妖界待了十年,岚幽每日都被那不懂事还极其活泼好动的小少主缠着,后来去了冥界,一步步往上爬做了冥尊,还是时不时被青羽骂。
就因为当年他要走,青羽哭着喊着不让,最后还是没留住他这玩伴。
其实根本就不算玩伴,他比青羽年纪大,就算当时是只鬼,也是及冠的鬼,在人界都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哪能玩到一起去,说是带孩子还差不多。
岚幽低头看看被踢脏了的衣袍,再看看又跟自己撒野的小崽子,到底是没生气,好脾气的把人放开了,“几百年了,你何时才能胡闹够?有这胡闹的功夫,不如好好修炼。”
“用不着你管!”
青羽怒气腾腾的瞪着他,“你那年滚出妖界,小爷就告诉你了,以后再见面就是仇人!再跟我抢仙君我弄死你!”
吼完就撕裂空间追柳折枝去了。
岚幽无奈的摇摇头,抬手换了件衣袍,扔了脏的还叹了口气。
滚出妖界?也不知是哪个小崽子外袍都给我扯坏了求我别走……
他们俩对峙闹腾的功夫,柳折枝早已带墨宴到了南海边境。
传送阵法凭空出现在树林中,只有灵气轻微波动,半点异样都没引起,更不曾被鲛人族发现。
这便是阵法比撕裂空间的好处,十分隐蔽。
墨宴看得直眼馋。
当年老子要是会这个,得多抢多少宝物啊,只要藏住魔气,就是潜进乾坤宗找柳折枝打架估计都不会被发现。
“师尊。”墨宴在柳折枝肩头翻着肚皮连扭带蹭,撒娇卖萌已经炉火纯青了,一边蹭一边问他,“你这个阵法我能学吗?”
“蛇蛇喜欢,回了云竹峰便教你。”柳折枝无条件宠着他,别说是一个阵法,只要自己会的,都愿意倾囊相授。
没有外人,他又叫了蛇蛇,还是更喜欢这个称呼,左右四下无人,把蛇蛇拿起来送到了嘴边,“蛇蛇亲亲。”
孔雀虽是毛茸茸还漂亮,但也不及他的蛇蛇,还是蛇蛇最乖最好。
面具掀开了一半,隐约露出形状漂亮还白的晃眼的下巴,柳折枝刚要亲上去,突然察觉周围有两股气息靠近,瞬间又把墨宴放下了,面具也重新戴好。
墨宴都立起来做好被亲的准备了,这个亲亲却没了,气得他差点吐血。
等认出了那两道气息到底是谁的,更是气的想死。
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王八蛋!
看不到老子忙着呢吗?就不能等一会儿再往这凑!
染月和闻修一现身,身形还未站定,就对上一双快要喷火的竖瞳,那竖瞳的主人立在折枝仙君肩上,疯狂朝他们吐信子。
闻修一头雾水,他知道那是尊主,但是……尊主叫他来,为何还一副不太待见的模样?
染月靠在树干上压根没仔细看,手里还拿着一壶酒,仰头喝酒的时候有几滴酒顺着下巴落在身上,顺着松松垮垮的衣袍没入胸口,好不风流浪荡。
喝光了酒他才晃晃悠悠起身,对着柳折枝行了一礼,语气还是一贯的慵懒轻佻,“见过仙君,多日不见,仙君风姿更胜从前。”
正道可没有这样的修士,柳折枝不是愿意多管闲事的人,也知道他是墨宴的护法,猜到了应当是被墨宴叫来的,本不想理会,但……
他那一身酒气柳折枝不喜欢,闻着难受。
不想见,不喜欢,这两个因素加在一起,柳折枝就不能不在意了。
嗯……有点想杀。
但他是蛇蛇的护法,还是打走便好,不能真杀了。
倾云剑猝不及防的出了鞘,谁都没反应过来,直奔染月就去了,闻修赶紧挡在染月身前,墨宴更是吓了一跳,化作人身一把抱住柳折枝。
“不是,这是怎么了?他怎么惹你了?有话好好说,别见面就杀啊!”
要杀岚幽和青羽就算了,染月可是自己人啊!
他这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脾气是跟谁学的?
老子堂堂魔尊,被传得无恶不作也没像他这样啊!
这他娘的到底谁是大魔头!
六十九、尊主跟死对头撒娇?!
柳折枝本就没动杀心,他自己被墨宴抱住,倾云剑也被闻修挡下,染月更是瞬间收了那副浪荡样。
三个人全看着柳折枝,不懂他为何见面就打。
“那个……他……他们俩也是魔族。”墨宴怕他下回还要杀,赶紧开始编,“我不是跟你说我要做魔尊吗?我先把他们俩策反了,上回我下山就是干这个。”
“他们嫌烛离是个蠢货草包,都愿意跟着我。”
墨宴边说边给染月和闻修使眼色,“你们说,是不是愿意背叛烛离跟着我?”
闻修不出声,感觉他堂堂魔尊还要编谎话骗死对头太过谄媚,染月却是相当配合,笑着点点头,“那是自然,我们跟着烛离快累死了,另谋新主也是人之常情。”
说完又朝柳折枝行了一礼,“仙君,染月不知是何处得罪了,先给仙君赔罪,还望仙君明示。”
尊主去卧底,逼不得已讨好死对头就算了,现在连他也跟着讨好,闻修看得眼神复杂,怎么想怎么绝对丢人。
强者为尊是没错,惺惺相惜也可以理解,但正邪不两立,仙君是除魔卫道的仙君,除的就是他们这些魔,怎么尊主和染月都……
无论是敬重还是欣赏也都不必如此卑微讨好吧?怕不是疯了?
他那一根筋的脑子注定想不明白,甚至还以为这是尊主和染月的什么计谋,就站那等着,体内灵力也随时准备着,若是尊主动手,他便第一个冲上去助尊主捉拿折枝仙君。
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自家尊主的传音,“你个木头等什么呢?还不赶紧给柳折枝赔罪!”
闻修:??!
我又无错,为何要赔罪?
他不理解,但是他知道听令,端端正正的给柳折枝行礼,“给仙君赔罪,仙君莫怪。”
就只是低了头,腰都没弯,染月看得无语,直接伸手给他往下按。
闻修身体僵了僵,觉得柳折枝不是他的主子,根本不该受此大礼,但按着他的是染月,他到底是顺从的把腰弯了下去,心道尊主和染月如此做,定然有他们的道理。
三人的小动作柳折枝都看在眼中,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蛇蛇似乎……又在把我当傻子骗?
先不说一条魔蛇怎么说服染月和闻修跟随,就凭蛇蛇先前说的跟墨宴有仇,那这两个墨宴的亲信也不该与蛇蛇一伙。
骗便骗了,谎话还说不圆,柳折枝有些无奈。
罢了,还是我配合着蛇蛇装一装吧。
“嗯。”柳折枝微微颔首,顺势收了倾云剑。
墨宴只当他无条件相信自己,还得意的朝染月和闻修挑挑眉。
看到没有?柳折枝再精明,遇上我他也是被美色迷了眼,整日与我示爱,我说什么他都信!
“他们是来跟我们一起去鲛人族的,我想着多两个人也多两份力,岚幽跟青羽都是外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背后捅刀子了,他们才是自己人。”
他这么一说,柳折枝便装不下去了,“他们……一起?”
“对,你有什么事就吩咐他们去做,你是我师尊,我都听你的,他们肯定也听你的啊。”
墨宴美滋滋,觉得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在柳折枝面前使唤染月和闻修了,不曾想下一瞬就被泼了冷水。
“不可。”
墨宴:??!
“不是,怎么就不行了?他们可听话了,他们也听你的话,真的!”
柳折枝不喜欢凶的,喜欢听话的,墨宴算是记住了,疯狂从这方面说服他,“你不喜欢有人亲近,他们就远远跟着,端个茶倒个水的,又不占地方不惹事,就……就勉强带着呗?师尊,你带着吧……”
说到最后他都是求着柳折枝答应了,染月差点笑出声。
他就知道,尊主见了仙君就完,那副狗样简直没眼看,从前在魔界就日日念叨人家,没事就去人界等着人家下山再眼巴巴凑上去,也就这点出息了。
他看透了一切,闻修却看傻了,见自家尊主又是哀求又是撒娇,觉得这个世界都不真实了。
尊主……尊主可是疯了?
两道陌生的目光同时落在身上,还都奇奇怪怪的,柳折枝社恐又犯了,根本不想带着他们,可蛇蛇又在跟他撒娇,他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师尊,你就试着带他们一回,要是他们表现不好,你怎么收拾我就怎么收拾他们,别客气,都是自己人,抗揍着呢。”
柳折枝:“……”我倒也不是很喜欢打人。
被蛇蛇磨了好一会儿,柳折枝到底是妥协了,看在他的面子上正眼瞧了闻修和染月一回,然后对着染月道:“沐浴更衣,散了酒气。”
清清冷冷的嗓音算不上命令,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却只这么一说都带着昔日战场上一剑斩万魔的威严,让人一听就知道,若是不按他说的做,那便没得商量了。
这时候墨宴才知道他为何朝染月动手,应当是不喜欢染月身上的酒气。
想想也对,他一向爱干净,见不惯才是正常的。
“是,仙君。”
不等墨宴吩咐,染月自己就恭恭敬敬的答了,身形消失在原地,寻了溪水去沐浴。
听话程度看得闻修一愣一愣的。
不是平日连尊主的话都不太听吗?怎么仙君一说他就……染月怕是也疯了?
他赶忙跟了去,怕尊主和染月打什么哑谜他没听懂,是不是去准备捉拿折枝仙君了,却刚追着染月气息站定,便看到溪水中一截在阳光下白得发光的手臂缓缓抬起。
“哗啦。”
染月从水中探出头来,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身上,水珠顺着发丝落在肩头,又一寸寸滑落,最后没入胸口半露的粉嫩之下。
美人出浴,自然是顶好的风光。
闻修僵在岸边,从未想过他竟是真的来沐浴,一时间脑子反应不过来,该即刻回避都忘了。
愣神的功夫,溪中突然升起一道水柱,被灵力带着兜头落下,把他整个人都淋湿了。
“呵……”
玩味又轻佻的笑声响起,闻修连脸上的水都没管,就这么朝那笑声的主人看去,然后又被泼了一回。
“怎么,你要下来一起沐浴?”染月也无所谓他看不看,只是看他这落汤鸡似的模样觉得好玩,连着又泼了他两三回。
回回闻修都站那一动不动,真跟木头桩子似的,随便他怎么欺负。
等他终于停了手,闻修才回了一句,“我……给你守着,免得旁人靠近。”
边说边转身背对,头上还在往下滴水也不知道用灵力烘干,当真是呆到了极点。
欺负人还总看不到那人给点反应,染月觉得没意思,也懒得理他了,按柳折枝说的认认真真沐浴,还用灵力散了酒气。
身后每传来一点水声,闻修后背就被绷紧一分,脑海中不断闪过方才看到他沐浴的画面,却终究没再回头看一眼,偷看都没有。
直到肩头被拍了一下,他刚要回头,染月已经穿好衣服走到了他面前背对他,使唤奴仆似的,随手点了点还湿着的墨发,“给我烘干,束发会吗?”
“会。”闻修话音还没落就开始动手伺候他,头一回给他束发,不太熟练,有些手足无措。
一个不小心力气大了点,把他扯疼了,那柔弱无骨的手回手就是一个巴掌,正打在他脸上,“啪”的一声很是响亮。
闻修一愣,正对上染月回头看他的戏谑眼神,“怎么,生气了?”
“没有。”闻修摇摇头,又看了看他的手,“你……手疼吗?”
这可当真是好脾气的过分了,染月都有些懵了,抬手还要给他一巴掌,自己想想都觉得过分,最终又把手放下了。
这闷葫芦似的呆子当真是无趣的很,欺负也欺负不出什么乐趣,算了。
他正要走,余光却看到方才沐浴的溪水中有一条漂亮的鱼尾一闪而过,明明泛起了水花却悄无声息,连气息都察觉不到。
几乎是瞬间,一柄长剑从天而降,将溪水劈成两半,剑上的符纸滴水未沾,飘飘扬扬落到那露出半截的鱼尾上。
银色的鱼尾扭动挣扎片刻,很快便脱力了一般,随着符纸一同上岸。
如此终于露出了鲛人的全貌,上身与人族无异,下身却是一米多长的鱼尾,鳞片璀璨得如玉石一般,光彩夺目。
墨宴带着柳折枝现身,倾云剑也回到柳折枝身侧,染月本想摸摸那鲛人的鱼尾,见状瞬间端正站好,还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束好了头发。
“仙君,如此可能跟着伺候?若是还有不妥,仙君直说便是。”
虽然还是一身红衣,却与之前判若两人,正经的真跟正道宗门弟子似的,在柳折枝面前把浪荡性子收敛的一点不剩。
墨宴看着都震惊。
这小子原来是能这么正经的?合着就是拿老子说话当放屁,这些年懒得听?
闻修更是眼神都变了,看看如此正经的染月,再看看一旁的柳折枝,心都凉了半截。
他可是……可是倾慕仙君?
主仆三人没一个脑子正常的,鲛人都抓到了,却谁都不干正事,柳折枝对着染月淡淡的“嗯”了一声,索性亲自朝那鲛人走了过去,“说。”
那鲛人分不出雌雄,唇红齿白模样秀美,眼泪汪汪看着很是可怜,嘴里叽里咕噜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边说边哭。
“鲛人族好像都是这样,不会说人话,都是鲛人语。”墨宴在旁边解释了一下。
他上回跟鲛人族族长就是这么打起来的,那族长说什么他听不懂,最后就默认是在骂他了,直接开打。
本以为柳折枝博览群书能听懂或是能有办法交流,结果他都没反应过来,倾云剑直接架在那鲛人脖子上了。
“说。”
柳折枝还是一个字,那鲛人畏畏缩缩的看着他,嘴里叽里咕噜的话也停了,带着哭腔语气震惊,“他们都说那个戴面具的仙君胸怀苍生,一身正气,你……你怎么如此粗暴无礼,比那杀千刀的魔尊墨宴还不讲理!”
除了柳折枝,在场其他人都懵了,尤其是墨宴。
“你们鲛人族会说人话?!”
鲛人瞪了他一眼,根本不理他,更不回答。
最后还是柳折枝看自己的蛇蛇被骗,有些心疼,耐心的与他解释。
“鲛人族性子高傲,神界遗族,向来看不上如今的六界生灵,便不屑说话,将六界生灵当蛮夷之族,是他们的奴仆,若是三番五次不肯说,杀了便是,不必理会。”
前面听着还是正经的解释,后面明显不对劲,墨宴试探着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是杀过吧?”
“某日路过南海,有鲛人族先动了手,皆是杀招,事后那几个鲛人被我抓住,说的便是鲛人语。”
“后来呢?”
柳折枝回想着那日的情景,言简意赅,“听不懂,许是在骂我,便杀了。”
染月和闻修本是认真听着,听到最后都懵了。
怎么觉得这番说辞有些熟悉?
当年尊主跟鲛人族打完架回魔界,是不是也这么说的?
七十、仙君耍流氓
被抓的鲛人说柳折枝粗暴无礼,染月和闻修还觉得是胡说八道,现在听柳折枝自己说了这话,行事跟他们尊主都没什么差别,一时间对仙君的滤镜都有些碎了。
本以为是个皎皎如月神仙似的人,一跟尊主沾上边就……莫名显得染了凡尘,没那么高高在上了。
墨宴刚开始也有点懵,后来就乐了,那嘴都合不拢了。
不愧是老子的魔后!想法都跟老子一模一样,天生做魔后的命!
几人忙着说话,谁也没理开口说人话的鲛人,那小鲛人年纪还不大,一出生就被族人灌输高出所有六界生灵一等的思想,被这么晾在一边气得要死,最后生生气哭了。
“你……你们……你们放肆!全都放肆!我要给你们治罪!无知的蛮族!”
“你一条破鱼还敢跟老子叫板?”
墨宴刚汇聚魔气要吓吓他,一张符纸直接飘过去落在他头顶,小鲛人再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呜呜呜的闭着嘴叫唤。
除了动手的柳折枝,剩下的人都沉默了。
闻修一脸懵的看向染月,染月摇摇头表示不敢吱声,转头去看墨宴,墨宴犹豫一会儿,试探着开口问道:“那个……是不是该审审他,不让说话……怕是问不出来吧?”
柳折枝眉头微皱,看着那鲛人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吵。”
“……”
这下连那鲛人都无语了。
说好的正道仙君仙风道骨呢?这怎么如此不好相与,脾气还大得吓人?
气氛一时间沉默又尴尬,墨宴不太敢劝,染月事不关己,还对着那鲛人多看了好几眼,满眼兴味,“你别说,都说鲛人族能蛊惑人心,长得还真是美啊,这鱼尾真漂亮……”
刚才他就要摸人家尾巴,这回终于有机会了,俯身就要摸,幸亏闻修眼疾手快把他拉起来了,“当心鲛人狡诈。”
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闻修不懂自家尊主为何在死对头面前如此卑微,但也不好问,只能自己站了出来。
“仙君,如此行事是否太过鲁莽?既是要去找鲛人族,那便该审问这鲛人,找出鲛人族在何处,不让说话,那还如何审……”
“啪!”
一个巴掌拍在后脑勺,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话。
墨宴收回手一脸糟心,“就你长嘴了!”
你个傻子,看不见柳折枝手上都捏诀要开阵了吗?
知道他不好惹你还惹,到时候他打你了,我是干看着还是在旁边喝彩?
这不是让老子为难吗!
闻修彻底被打傻了,站在原地看看他再看看柳折枝,手里还拉着染月,一时间都分不清自己在哪。
这是做梦吗?尊主是不是真疯了?我说正事他还打我?
“尊主,我……”
“你闭嘴!”
墨宴一个字不敢再让他说,赶紧回去拉住柳折枝的胳膊,看似是撒娇,实际顺手把柳折枝捏的诀给抚平了。
“师尊,我知道他吵,但是正事还是得办,要不你去歇一会儿,我这边问完了再叫你?”
“不必问。”
柳折枝嫌麻烦,他向前独来独往,都是怎么快速得出结果怎么来,直接给了最快的方法,“取了鲛人心头血,追踪阵法即可循着气息找到鲛人族所在。”
这方法快是快,就是又要开阵,对他身子有损。
但他自己一点不在乎,墨宴气得直磨牙。
却又不敢跟他吼,只能笑呵呵的跟他商量,“开阵多累啊,我找来两个帮手,你不使唤不是浪费了,再说了,刚才闻修对你不敬,就让他去干活,罚他问明白。”
柳折枝还是嫌麻烦,不愿意浪费时间,转头看向那鲛人,上下打量着怎么取血比较好。
鲛人听说他要取心头血,早就吓得不狂了,不能张嘴求饶,只能看着他眼泪汪汪的摇头。
不得不说,鲛人族不愧是上古遗族,容貌上的优势都是得天独厚的,长得雌雄莫辩的美就不说了,那条漂亮的鱼尾一颤一颤的,实在是太惹眼了。
这鱼尾……好漂亮。
柳折枝在正事上不同意墨宴那种拖泥带水的方法,还是想着开阵更快,但看到那条漂亮的鱼尾就……
觉得好像也可以等一等。
墨宴没拦住,见他往鲛人那走,急得努力想对策劝他别开阵,那鲛人见他过来也疯狂往后退,呜呜呜直哭。
然后就在这么紧张的氛围中,倾云剑来到鲛人身下,托着鲛人腾空而起,又大又漂亮的鱼尾从空中垂下,正对着柳折枝。
“别……你先别取血,开阵太伤身子了,你……嗯?”
墨宴还在那急切的劝呢,猝不及防看到一只修长漂亮的手缓缓伸出,往鱼尾上摸了一把。
墨宴:??!
染月和闻修:???
鲛人:!!!
鱼尾不仅漂亮,手感也很好,不像蛇鳞那么冰凉的手感,但也很好摸,柳折枝觉得不错,面无表情的又摸了一把,正经的像是在讲经论道,却把那小鲛人摸得满眼惊恐。
“呜呜!呜呜呜!”
救命!有变态!
鲛人族有鱼尾,还保持着许多鱼类的习性,比如喜欢生活在水中,以及繁衍后代都靠交尾。
交尾交尾,自然是靠尾巴双修,那般私密的部位,就被人这么来来回回的摸,哪个鲛人遇上不得喊一声登徒子。
柳折枝可不管这些,蛇蛇的尾巴他都随便摸,如今遇到鱼尾自然也觉得可以随便摸,摸到了就不把小鲛人当敌人了,甚至还觉得摸一下就抖一下的小鲛人很可爱。
于是便大发慈悲解了鲛人头顶的符咒。
“啊……呜呜呜呜啊……”
符咒一解,小鲛人当即哭出了声,哭得一抽一抽的,都快背过气去了,“爹爹,娘亲,娘亲救命……有……有变态呜呜呜……”
远处好不容易找过来的岚幽和青羽听到哭声,立刻循着哭声而来,现出身形时人还没站稳,就看到在他们心中完美无瑕的仙君正摸着鲛人的尾巴……耍流氓。
岚幽眉头紧锁,顺着那摸鲛人尾巴的手往上看了两遍,发现都没有看错,就是折枝仙君的手,一时间实在无法接受,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仙君若是与鲛人族联姻,只怕不妥。”
他说的委婉,青羽年纪小,沉不住气,当场变出孔雀尾巴努力开屏,“仙君你别摸他,摸我!我又好摸又不哭!”
本来情况就够乱了,他们俩还来捣乱,墨宴脸色黑得都没法看了,一把扯回柳折枝的手,抓着手腕放了几十回清洁术才勉强满意,对上柳折枝疑惑的目光咬牙切齿。
“蛇尾都给你随便摸了,你还去摸一条破鱼!他日日待在水中,那鱼尾早就泡发霉了,这回你倒是不嫌脏了!”
小鲛人又被人摸尾巴,又被人说脏,气得脸都青了,瞬间哭得更大声了,还发出了几人从未听过的声音,幽怨婉转,空灵悠长。
“你才脏!你全家都脏!”小鲛人抹了一把眼泪对着柳折枝和墨宴愤愤道:“士可杀不可辱!我跟你们拼了!粗俗无力的蛮族,我爹爹娘亲来了你们就完了!”
他边说边咬破了手指,湛蓝色的血液落入溪水之中,刹那间海浪声滔天,听到召唤的鲛人族循着鲛人血液的气息确定了他的位置,整个南海的海水都开始翻涌。
不过片刻,一尾尾鲛人踏着海浪凌空而来,一个比一个尾巴长,五颜六色艳丽夺目。
为首的两个鲛人一个美艳温婉,一个面如冠玉,和那小鲛人一样都是如玉的纯银色鱼尾,只是尾巴长了一倍多,足有三四米。
这下好了,柳折枝一行人全省事了,什么都不用做,鲛人族自己找来了。
“爹爹娘亲!”小鲛人委屈巴巴,冲着为首的两个鲛人抽抽噎噎的告状,“可恶的蛮族欺负我!尤其是你们说的那个仙君,他……他还摸我尾巴!”
谁也没想到随便抓了个鲛人竟然会是鲛人族的少主,这运气可真是逆天了。
墨宴方才还在生气,现在差点笑出声。
这下就有谈判的资本了,也不用客气,直接让鲛人族拿南海异动的实情来换少主就行了。
“你们少主对我师尊不敬,抓了没杀都是我师尊心情好。”知道柳折枝不爱与外人说话,墨宴自觉上前一步谈条件,“要是想换回少主,就……”
“这位白发道友,可是折枝仙君?”鲛人族族长根本没理墨宴,目光直直落在柳折枝身上。
本就是无比骄傲的族类,自觉高人一等,鲛人族自然只会与柳折枝说话,觉得旁人不配。
墨宴一噎,刚想替柳折枝回应,却被柳折枝护在了身后,还听到柳折枝应了一声,“嗯。”
“道友如今是何境地,想必不用我多言。”
毕竟是上古遗族,鲛人族族长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白发不对,应当是天人五衰之象,想着他十有八九没了修为,语气也很是强硬,“若与我鲛人族开战,道友只怕自身难保。”
柳折枝听出了他的威胁,却还是一贯的淡漠,只回了四个字,“那便试试。”
声音清冷,那气势却是旁人学不来的,让人无端相信即便他没有修为,也能如昔日一般让人俯首。
儿子还在他手里,鲛人族族长不敢轻举妄动,族长夫人救子心切,直接从海浪中踏出,落在柳折枝面前。
“仙君,临儿只是一时贪玩,并非有意冒犯,他年纪还小,尚未开始修炼,并无伤害仙君与诸位道友之心。”
不是在水中,鱼尾自然不能立在地上,族长夫人几米长的鱼尾凌空而立,说话时还无意识的摆动,漂亮得柳折枝都移不开眼。
鲛人这种生灵真是太漂亮了,鱼尾很好摸,可惜这是个姑娘家,唐突不得。
柳折枝默默想着,也没听那族长夫人说了什么,只是抬眼朝她身后的族长望去,随口吐出两个字,“你来。”
鲛人族族长以为他是有意议和,收了海浪落在夫人身边,刚要开口与他详谈,猝不及防尾巴上多了一只手。
柳折枝终于摸到了更大更漂亮的鱼尾,一本满足。
手感更好了,想带回去养着,跟蛇蛇作伴……
他是满意了,墨宴差点炸了。
柳折枝你他娘的给老子把手收回来!!!
看见个不是人的玩意你就想摸,你当老子死了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