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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谢不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五十一、什么死对头,分明就是舔狗


    说是来议和,魔族的下马威加上柳折枝那一手符纸就已经让气氛够微妙了,现在墨宴又直接骂了魔尊,哪还有一点议和的样子。


    正道这边的宗主长老们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感叹折枝仙君这徒弟实在太过嚣张,却也无人敢说什么。


    毕竟折枝仙君都不拦,想必是心中早已有数,有大退魔军之法,他们擅自置喙,反而让魔族看了笑话,也显得不信任折枝仙君似的。


    正道对折枝仙君的信任都是盲目的,毕竟五百年来从无战败,就算是与那魔族最强大的魔尊墨宴也一直都是平手,即便他不说话,光是往那一站就让人心中有底气,也十分放心。


    唯独柳折枝本人没底气,且放心不了一点。


    他如今没修为,万一这新魔尊也是个暴脾气,被墨宴给惹急了,直接率兵进犯,那他不止是未曾护住苍生,反而害得生灵涂炭了,就算死也死的不得安生,心中有愧。


    有心拦一拦墨宴,可他都快把眼珠子掉在墨宴身上了,也不见墨宴看他一眼,那暴脾气的死对头就瞪着对面的魔尊,竟然还张嘴又骂了一句。


    “看什么,说的就是你!我师尊是你能看的?堂堂魔尊盯着正道仙君看,你要不要脸!”


    骂的是烛离,柳折枝却愣了愣,看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嗯……要是没记错,整日盯着自己看的魔尊应当是……额……


    柳折枝默默收回目光去看对面烛离的反应了,至于某个魔尊脸皮厚的事……左右他也不是头一回知晓。


    墨宴自己一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十分坦然的让烛离随便看,还自报家门,“我是师尊的亲传弟子,柳玄知,柳,玄知。”


    柳这个姓氏被他着重强调,生怕旁人听不出他跟柳折枝一个姓氏。


    烛离原本还被骂得怒火中烧,听到这句话火气都断了,一头雾水。


    他区区一个蛇妖到底在骄傲什么?师尊给徒弟取名赐姓,在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折枝仙君,你的徒弟对本尊出言不逊,这便是你们正道议和的诚意吗?”


    烛离没理会墨宴,只跟柳折枝说,端着魔尊的架子,觉得自己与柳折枝才是平起平坐,不把旁人放在眼中。


    若他面对的是段承乾,段承乾或许会高兴,因为这是一界之首的认可,可惜他面对的是柳折枝。


    重度社恐面对这么多人被问话,高兴不了一点,甚至还想让他闭嘴。


    柳折枝听得直皱眉,不想回答,可见烛离一直盯着自己看,两界议和的大事,自己不说话似乎也不合适,但……着实是张不开嘴。


    好多人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就站在那里不出声,看着对面的烛离,却没有一个人怀疑他是不敢说话,只以为他把这勾结正道才篡位成功的魔尊不放在眼里。


    正道众人默默感慨不愧是折枝仙君,可比那胆小怕事的段承乾好多了,终于在魔族面前为正道找回了脸面。


    魔族也看得心惊,暗暗揣测难不成折枝仙君真的没受伤?不然为何敢连魔尊的话都不回答?跟往日一样高高在上,眼高于顶不理人。


    心情最复杂的就是烛离了,知道自己被无视了,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继续发难。


    毕竟正道的折枝仙君是真的不好惹,当年跟墨宴三日一小打,五日一大打,他虽然抢了墨宴的魔尊之位,修为上却不及墨宴,真打起来定然打不过。


    魔尊要是打输了,那就是丢尽了魔族的脸面,到时候魔族就被动了。


    两边都误会得离谱,柳折枝只觉得越来越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社恐发作的更严重了,不动声色的往自己熟悉的人身边挪了挪。


    他这一动,直接让两方都严阵以待。


    魔族:这就要开打了?这仙君讲不讲理啊!说好的来议和呢!


    正道:不愧是折枝仙君,扬我正道浩然正气!我等必定誓死跟随仙君!


    只有墨宴发现他这举动嘴角疯狂上扬,脸上骄傲得意更甚。


    看到没有?柳折枝只跟老子亲近!


    还找他告状?你看他理你吗?他不仅不说老子,还往老子这靠!


    “你盯着我师尊看你还有理了?我可是我师尊唯一的弟子,师尊跟我最亲近,你再挑拨离间,我可就让我师尊打你了!”


    墨宴越发嚣张,虽是不合时宜,却让柳折枝松了口气。


    甚好甚好,不用我开口便好。


    他这样的沉默只会让人误会成墨宴说的话就是他的意思,烛离眼里满是怒火,“折枝仙君,你便是如此管教徒……”


    “有事跟我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我师尊给你说法?”


    柳折枝越是没修为不能打架,墨宴就越是嚣张,表现的有恃无恐,整个一被师尊宠坏了还仗着师尊修为高深便胡作非为的小徒弟。


    说着还伸手去拉柳折枝的胳膊,“师尊你看,那个什么魔尊他气我,你得给我做主啊,你把他打回魔界,我看见他就生气。”


    虽然是社恐,但柳折枝心里什么都清楚,明白他只是在演一出空城计,自然知道该如何配合。


    跟烛离不认识,不愿回答,跟他却是朝夕相处了十几年,柳折枝稍微犹豫一会儿便吐出了四个字,“莫要胡闹。”


    语气无波无澜,嗓音清清冷冷,端的是仙风道骨,气场十足。


    听着是不痛不痒的训一句徒弟,可落在魔族耳中就完全是在警告了。


    烛离一时间不敢再轻举妄动,传音给身侧的护法,“闻修,你跟着墨宴,和这柳折枝打过交道,能看出他是真的没伤,还是虚张声势吗?”


    闻修身披银色战甲,右半张脸被银色面具覆盖,只剩半张面无表情的俊脸露在外面,剑眉微动,眸光紧紧盯着那个站在折枝仙君身边的嚣张徒弟,觉得似曾相识。


    像是尊主,可若是尊主回来了,为何……与折枝仙君待在一处?


    两人是打得不死不休的死对头,若见面必定打架,不该如此和睦相处才对,更何况此人自称折枝仙君弟子。


    倘若是尊主,定然是宁死不屈的,做死对头的弟子怕是会气得一头撞死,怎会如此亲近还以此为荣?


    闻修不敢轻易定夺,眼睛还盯着墨宴,传音回应烛离,“魔尊,属下跟着墨宴只负责魔界大小事务,旁的事都是染月跟随,不如他与折枝仙君交手次数多。”


    此人是否由尊主伪装,还是要让染月也来认一认才行。


    墨宴死后留下左右护法两个亲信,右护法闻修,左护法染月。


    两人都是主动投诚,甚至还汇报了墨宴魂飞魄散之处,让烛离大肆庆祝,虽是卖主求荣,但诚意十足,帮烛离将内乱后的魔界打理得井井有条还不居功自傲,深得烛离信任。


    烛离不疑有他,追问道:“染月现在何处?”


    闻修眉头皱了皱,“花楼,喝花酒。”


    “来人。”


    染月是什么性子烛离也清楚,向来不着调,最爱美人与风月,他也没多说什么,只叫人去找,“去花楼将左护法带来。”


    那魔兵刚要去,闻修又嘱咐了一句,“带够灵石,他欠了酒钱还不上就出不来。”


    一刻钟后,一身红衣春风满面的染月姗姗来迟,男生女相的俊美,桃花眼微微有些迷离,晃晃悠悠满身酒气,看着便是个风流浪荡的。


    “魔尊,唤我来什么事啊?”


    说着还有些站不稳,差点栽倒在烛离身上,被闻修拎着后领才幸免。


    “你看看柳折枝,能不能看出身上有什么伤或是什么异常,是不是虚张声势。”


    “看折枝仙君身侧的徒弟,有些像尊主。”


    烛离和闻修的传音一前一后入了耳,染月轻笑一声,转头看向对面的正道,“折枝仙君,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听着像是寒暄,语气却轻佻,就跟调戏美人似的。


    “哦对,还没给折枝仙君贺喜,墨宴死了,魂飞魄散,尸骨无存呦~”


    柳折枝:……


    墨宴:老子让你们假意投诚,打理好魔界等老子回去,你他娘的在这调戏老子未来魔后?!


    “放肆!”墨宴张嘴就是一声吼,那眼神都快把染月杀了,“什么骚狐狸在这发.情,你们魔族人都死绝了吗!”


    染月挨了骂,不仅笑意丝毫不减,反而笑得更浪了,转头就给烛离传音。


    “魔尊,折枝仙君若重伤在身,以他的性子,将守护苍生视为己任,断然不会让徒弟这么嚣张,属下看,应该是能与魔族一战。”


    他都这么说了,那就八九不离十了,烛离沉默不语,暗自琢磨若是不战该如何收场。


    趁着这个功夫,染月偷偷朝闻修抛了个媚眼,“除了他谁还能嘴这么损,还有这不要脸的劲,就爱往折枝仙君身边凑,我一说折枝仙君他就急,绝对是尊主。”


    闻修看看他再看看墨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


    “若是尊主,为何十几年不联系你我,反而去了正道做折枝仙君的徒弟?你我才是尊主心腹,最为亲近。”


    染月斜睨了他一眼,“说你呆你还真呆,呆子。”


    尊主当年追着人家打架,就因为人家不理他,那心思还不够明显吗?


    什么死对头,分明就是尊主死皮赖脸要把那神仙似的的人往榻上带,夺宝时也不尽力,什么好东西都让给人家,谁家死对头这么好心?


    分明就是追道侣追不上,被嫌弃还纠缠不休,五百年也不死心。


    你瞧,这不差点魂飞魄散还不肯放手,狗见了肉包子似的,眼巴巴的凑上去了?


    染月看透了一切,但他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是不明说给闻修,勾唇笑了笑,“谁知道呢?弄不好尊主是要一举歼灭正道哦~”


    五十二、尊主好像折枝仙君的……狗


    闻修是个实心眼的,染月敢说他就敢信,真以为墨宴是要干大事,看自家尊主的眼神肃然起敬。


    “既然是这样,你我更要鼎力相助尊主,歼灭正道自然是要先擒住折枝仙君,待我找机会与尊主联络,问问尊主准备如何擒住他。”


    “好好好。”染月憋着笑,指尖轻轻在他下巴上挑了挑,“难怪尊主总骂我不骂你,还是你最得尊主圣心,你去吧,商量出结果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染月说完就走,对自己挖坑坑队友的事丝毫不觉得愧疚,甚至喜闻乐见到时候闻修会怎么被墨宴骂得狗血淋头。


    他一直都是这样放荡不羁且不正经的性子,说走就走,烛离都没拦他,只看着对面的柳折枝沉思,许久才开口道。


    “折枝仙君,你师尊三番五次请本尊来此议和,如今本尊来了,你们正道便是如此态度?”


    都知道柳折枝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所以烛离提起了段承乾请他来议和的事,还特意强调正道态度不好,等着让柳折枝给他个台阶下。


    只要柳折枝开口说以和为贵,他便能顺着台阶收兵,要是运气好,还能让正道赔两座城池。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这种要表态的事柳折枝也不出声,又是身侧那个嚣张的徒弟站了出来。


    “段承乾请你议和,那你去找他说,关我师尊什么事!”


    墨宴冷笑,“怎么,你一个魔尊是痴傻还是眼瞎?”


    “六界人人都知道我师尊才是正道魁首,折枝仙君的名号几百年前就人尽皆知,正道该听我师尊号令,你却非搬出段承乾,是不是不把我师尊放在眼里?这就是你们魔族议和的态度?”


    本来这错该是正道的,他却倒打一耙,烛离听的脸色相当难看,“几百年都是段承乾主事,你敢跟本尊强词夺理,真当我魔族……”


    “几百年都是他主事,你当魔尊当了几百年吗?这魔尊的位置你也就坐了才不过十几年,拿从前的几百年说什么事?”


    烛离又是一噎,周身魔气肆虐,显然是气急了。


    “折枝仙君,你……”


    “有事跟我说!师尊被你挑起两界战乱打扰了闭关,嫌你吵你看不出来吗!”


    不管烛离怎么找柳折枝,墨宴都给严严实实的挡住,不用柳折枝说一个字,“嗯”都不用说,站在前面一个人就把魔族怼得哑口无言。


    别管是不是强词夺理,总之黑的他都能给说成白的,满身都是理,最后全都说成了正道占理。


    闻修站在烛离身边眼神越来越迷惑,根本看不懂自家尊主这是什么操作,为何如此尽心竭力帮着正道?


    这都不能说是折枝仙君的徒弟了,简直就像……


    闻修盯着墨宴大骂魔族的身影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补全了后面的话。


    简直就像折枝仙君养了条……护主的狗。


    他也知道这样说自家尊主不对,但实在是太像了,尊主骂完魔族还转头朝折枝仙君笑,这不就是护主之后在邀功吗……


    不止闻修这么觉得,柳折枝也是这么觉得的。


    死对头好像一只大狗狗,每次回头朝他挑眉笑都像是找主人贴贴蹭蹭。


    有一点……嗯……有很多可爱。


    柳折枝默默想着,再加上墨宴一直挡在他身前,帮他挡住烛离的问话和视线,什么都不用他说,他从前对墨宴的嫌弃瞬间消了大半。


    对于一个社恐来说,有人替自己挡着别人的问话,或者在这样人多的场合挡在自己身前解围,这种感觉简直太好了。


    那个人也好得跟天使一样,这一瞬间柳折枝甚至觉得墨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大好人。


    虽然凶了点,还有点喜怒无常的,但是……他真的好能说,要是能这么一直替我说话便好了。


    我不说话,不见人,他都像今日这般替我,那我便一直装作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此既能避免社恐发作受煎熬却跑不了,又能偶尔见一见我的乖蛇蛇。


    好喜欢我的蛇蛇,蛇蛇的鳞片也真的很好摸,还有尾巴尖,想玩……


    世人眼中清冷淡漠一身正气的折枝仙君,短短数息心中便有了不符合形象的坏主意。


    墨宴能骗我,那我自然也能骗他,他骗我他不是墨宴,我便骗他我不知道他是墨宴,如此两两相抵,也不算扰乱因果,或是亏欠于他。


    嗯……甚好,如此便好相处许多了,也很是方便……


    有墨宴在,烛离自然是讨不到有一点好处的,墨宴这张嘴不仅正道骂不过,魔族遇上也是头疼至极。


    两军对峙,不打仗总不能就对着叫骂吧?向来不拘小节的魔族都觉得实在太丢人。


    比墨宴会骂的没他不要脸,比他不要脸的没他会骂,着实是在这方面无敌手了。


    “折枝仙君!”烛离火冒三丈,身上外溢的魔气都快浓到看不清他的脸了,到底是丢了魔尊的架子怒吼着叫了柳折枝一声。


    他是想让柳折枝开口,好赶紧结束这场闹剧,不曾想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便传入所有人耳中,比他声音大多了。


    “你他娘的吼个屁,你敢吼老子师尊!信不信老子让师尊一剑荡平你们魔界!”


    烛离怒不可遏,墨宴比他火气还大。


    柳折枝最不喜欢旁人跟他凶了!你敢凶柳折枝!你他娘的想死就直说!老子现在就直接弄死你!


    到时候柳折枝回去跟我抱怨他被你凶了,还得老子去哄!你知道他有多难哄吗!


    老子不是变猪就是变狗!就是变回蛇身也得被玩尾巴!


    墨宴越想越气,骂都懒得骂了,直接结束这劳什子议和。


    “段承乾说的议和,我师尊没说!你要打我们就奉陪到底,别的一律免谈!大不了现在就开打!”


    墨宴态度强硬得很,更让烛离相信柳折枝真的没受伤了,不然绝对不会让徒弟说出这样的话。


    来之前烛离还想过要趁机狠狠羞辱正道一番,最好是让那高高在上如今却身负重伤的折枝仙君来魔界做阶下囚,再让正道赔十座城池才点头休战。


    可如今……


    段承乾那老匹夫!当真是该死!


    烛离在心中咬牙切齿的骂。


    若不是段承乾表现得畏畏缩缩,魔族进犯也不敢应战,更不叫柳折枝出来,他怎么会听信传言,以为柳折枝受了伤修为大不如前!


    以为是正道气数将近,如今看来全是那老匹夫争权夺势搞出来的误会!


    “好!折枝仙君,正道风范,本尊今日算是见识了!”


    烛离里子面子都丢尽了,打又不敢打,直接退兵又觉得丢人,最后只能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他日我魔族大军踏平你的栖梧殿,希望仙君也能有如此气势,也如今日一般任由你那徒儿放肆!”


    最后一个字落下,魔气滔天,再散尽时原地已然再无魔族,只剩下一片漆黑的羽毛飘飘扬扬落下。


    墨宴盯着那魔气化作的羽毛眸光闪了闪。


    那是闻修留给他的,用这个做暗号联系他,约他见面。


    见肯定是要见的,他这两个护法全都忠心耿耿,跟他是过命的交情,当日他差点身死,若不是他再三嘱咐只是掩人耳目假死去找个地方养伤,两人就要为他殉葬了。


    但……


    墨宴看了看身侧的柳折枝。


    闻修联系他肯定是认出他了,被两个心腹看到自己做了死对头的徒弟,这得怎么解释啊?


    太他娘的丢人了吧……


    他正想着这糟心的事呢,拼命想对策保住自己的面子,出神之际衣袖突然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扯住,轻轻拉了拉。


    墨宴:??!


    柳折枝……柳折枝又主动亲近我了?!


    他直接忘了方才在想什么,慢动作似的去看柳折枝,正对上一双漂亮又亮晶晶的凤眸。


    那眸子里不止有往日的平静淡然,还有欣慰与亲昵。


    “玄知,你做的很好。”


    柳折枝其实不太清楚这种时候该说什么表扬徒弟,如果是只有他们两人,他定然要说好蛇蛇乖蛇蛇,还要亲亲他的蛇蛇,可惜众目睽睽,他做不出那等不成体统之事。


    于是他便冥思苦想出了这句话。


    听起来是有些敷衍的,旁人表扬徒弟可不会这么简洁,跟随口哄什么灵宠似的,但他是柳折枝。


    墨宴一点没觉得敷衍或者是他把自己当灵宠,嘴角瞬间就上扬了,压都压不下来。


    听到没有,柳折枝夸我了!


    他叫我玄知,还说我做的好!


    肯定是我帮他骗退了魔族大军,还不让烛离跟他吼,他知道我对他好了!


    那种又骄傲又惊喜的感觉都快让墨宴飘起来了,但他那傲娇的性子可不允许他得意忘形,非要装着很淡定,却又装不像。


    于是柳折枝看到的就是他嘴角都快扬得上天了,还在那自以为板着脸,淡定的点点头说了一个字,“嗯。”


    想学的是柳折枝的淡漠,可惜学的一点不像,就差把傲娇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柳折枝当然看得出来,但他不在意这些细节,只想着自己应该是骗住他了,以后两人就这么互相骗,各取所需,想来应当很有意思。


    墨宴想的却是……


    就是这样!老子装得真他娘的完美!


    就得让他知道老子无所谓,谁他娘的稀罕他夸啊,老子……


    嘿嘿嘿,柳折枝夸我了!


    不是夸蛇蛇!是夸玄知!夸我的!不是夸那条破蛇!


    五十三、好蛇蛇,快到碗里来


    与魔族议和一事被墨宴以闹剧一样的方式收场了,不过鲜少有人知道他是在用空城计,全靠一张嘴唬住了魔族,众人都以为是折枝仙君坐镇才威慑住了魔族。


    当然折枝仙君的亲传弟子柳玄知也不是无功的,那张嘴很有用,不仅维护师尊情真意切,还为正道扳回了一城。


    虽然有点晚,但也算是让正道出了口气,就算魔尊墨宴已经尸骨无存,但他当年没事就骂得正道毫无还口之力,今日也算是被柳玄知给还上了。


    风水轮流转这个词正道很相信,但他们不知道,昔日骂正道的,和今日骂魔族的,都是一个人。


    回了乾坤宗,众人自然是要到云竹峰寒暄一番,大胜而归都是如此礼数,只不过往日是去段承干的主峰,今日这折枝仙君的住所,他们着实是不太敢直接进。


    折枝仙君喜静,人尽皆知。


    “仙君,我等可有荣幸进……”


    “进什么进?”墨宴扶着柳折枝从轿撵上下来,正听到这句话,直接开口打断,“我师尊的住处是你们想进就能进的?有什么事就在这说。”


    他是不喜欢别人缠着柳折枝,就这么歪打正着的合了柳折枝的心意,帮忙拒绝了。


    柳折枝看他的眼神更亮了。


    不愧是我的乖蛇蛇,蛇蛇好棒。


    因为他帮忙解围,即便他是人形,在柳折枝这里的称呼也从死对头或者那个很凶的魔尊,变回了好蛇蛇乖蛇蛇。


    外表清冷淡漠的折枝仙君,内心的活泼只有他自己知晓,甚至还有点坏心眼,默默琢磨着回了栖梧殿该怎么骗来一个听话又乖巧的蛇蛇。


    穿书前他就听过狗子是要训练的,虽然墨宴不是狗子,但有时候真的好像一只大狗狗,只要自己潜心研究,应当是……可以驯服的吧?


    蛇蛇……墨宴……训狗……


    柳折枝仙风道骨沉默不语,心里却不断重复这三个词。


    墨宴哪知道自己真要被当成狗子训,还在那不许旁人跟柳折枝亲近,那点占有欲就差写在脸上了却还不自知,一张嘴叭叭叭说个不停。


    “我师尊闭关没结束就被你们请出来,你们知道师尊有多累吗?有事都跟我说,少去烦我师尊。”


    跟魔族说这话是维护正道,但是对自己人还这么说,众人看他的眼神可就有些变了。


    如今段承乾有被架空的趋势,他不让人跟折枝仙君说话,那不就意味着……他要自己狐假虎威,趁机掌权?


    虽然段承乾是小人,但让一个蛇妖掌管正道之事,也实在是荒谬。


    众人纷纷看向柳折枝,想着揣摩一下他的意思,可惜连表情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一张精致华丽的凤凰面具,衬得柳折枝露出一点的脖颈更加白皙。


    “仙君……”


    有人开口叫了他一声,意在让他明示,可柳折枝刚才走神了,光想着训狗了,压根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情况。


    觉得这些人从来都没什么要紧事,柳折枝没在意,随口应了一声,“嗯。”


    他这么一说,就算是把墨宴说的话给认了,众人无不心惊,震惊于折枝仙君竟是扶持徒弟至此,但也没有异议。


    毕竟还有折枝仙君在后方坐镇,心系苍生的仙君,断然不会看着正道衰败坐视不理,若徒弟做了错事,自会管教。


    他们放心,墨宴更是开心到要起飞了。


    看到没有!柳折枝信任我已经信任到这种地步了!


    这个正道我必须帮他打理好!


    魔界老子都管明白了,正道我绝对给他管得明明白白,他等着享福就完了!


    段承乾空有野心,能力却差了不是一点半点,正道在他手里乱糟糟的,他想大权独揽,却管不明白那么多事,墨宴听着几个宗主你说这个州还有魔族活动,他说那个海被冥界觊觎,做魔尊时的习惯瞬间上头。


    “这点小事都自己处理不好,老子要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话一出口他自己就发现不对了,现在的身份实在不适合这么骂,容易遭人怀疑,果然一抬眼就看到那几个宗主表情震惊的看着他。


    他娘的!骂闻修和染月骂习惯了!


    墨宴嚣张惯了,找补的话一时还真就没想出来了,正尴尬着,身侧突然传来一句轻唤,“玄知,该回去了。”


    墨宴:!!!


    死对头总算干了件正事!这时候要回去正好!


    他觉得是柳折枝误打误撞转移了话题,殊不知他自己没伪装好,让一个社恐犹豫许久才硬着头皮帮他遮掩。


    “此事日后再议,师尊累了,我送师尊回去休息。”


    墨宴留下一句话就带着柳折枝走了,揽着腰瞬移上山,那般亲密的动作看在众人眼中,更让众人拧眉沉思了。


    折枝仙君对这个徒弟……当真是过分疼宠了啊。


    他们看到的是师徒和睦,殊不知墨宴那手可不止是放上,还偷偷揩油,一个劲在腰窝摩挲。


    刚瞬移到寝殿便直奔主题,某人就迫不及待摘下他的面具,“师尊,议和的事我做到了,你也该履行承诺了吧?”


    “来双修。”


    柳折枝:“……”


    这个死对头脑子里似乎没有别的正事了。


    魔族当真荒淫至此了?连魔尊都控制不了本能?


    还是说墨宴又是魔又是蛇,两相叠加,所以格外热衷此事?


    柳折枝好奇,但他又不好直接问,只能侧头躲开。


    墨宴一愣,抓住他的手腕按过他头顶,“你要反悔?”


    老子给他解了困境,他敢卸磨杀驴?


    啊呸!老子才不是驴!


    他敢过河拆桥!


    眼看他又开始凶了,这回柳折枝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怕,因为存了想驯服他的心思,几乎等同于把这当成一种修行了。


    修道之事,柳折枝向来不畏艰辛,是以胆子大了些。


    “没有。”


    一向他一凶就不敢说话的人,今日倒是突破了自我,逼着自己在此时跟他多说些,完整说出心中所想。


    “我只是……有些累了。”


    身子那么弱,能去见魔族议和已经算是强撑了,若是此时再被折腾一回,只怕又要昏过去。


    墨宴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觉得有蹊跷。


    “你今日怎么这么愿意跟我说话?我可没变蛇身,我还没问为什么,你就自己主动说了?”


    不对劲,柳折枝绝对不对劲,他是不是又在嫌弃老子,故意找借口推脱?!


    柳折枝沉默了。


    他今日怎么……突然如此聪明了?


    确实是想推脱,因为这回满足了他的要求,日后再想拒绝就难了,这点道理柳折枝还是明白的,今日应允了,日后定然就跟墨宴当时说的一样——


    白日是师徒,夜里便是……欺师灭祖。


    养不养身子柳折枝不在意,生死更是不在意,他就是想努力跟墨宴相处一下,试着驯服这只喜怒无常的大狗狗,好多见一见自己的乖蛇蛇。


    最好是能哄死对头多变蛇身,不仅让自己见到乖蛇蛇,还能玩一玩尾巴。


    活了五百年无欲无求,如今时日无多,体验过十几年自由快乐有蛇蛇陪伴的日子,柳折枝学会了不舍,舍不得这唯一的乐趣也没了。


    蛇蛇的鳞片手感好,蛇信子粉粉嫩嫩,捏一下软软的,蛇尾更是好玩,晃晃悠悠好可爱……


    柳折枝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乖乖蛇蛇,想不出什么话去回答墨宴,最后试探着吐出四个字,“蛇蛇亲亲。”


    他觉得蛇蛇是喜欢自己亲亲的,即便那时总是一副很嫌弃的模样,可自己一亲,那蛇尾就开始晃悠,晃悠的可欢快了。


    果然,此话一出,他明显看到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眼中的火气没了,有欣喜,但更多的还是傲娇。


    “切,你说亲就亲啊?”


    柳折枝没动,也没出声,就这样盯着他看。


    片刻后,那傲娇的死对头还是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动作却相当快,直接低下头,“行行行,亲亲亲。”


    啧啧啧,死对头求我亲他,我能怎么办呢?那就勉为其难亲一下吧。


    墨宴正得意呢,结果这个吻猝不及防又吻在了柳折枝掌心上。


    “柳折枝?!”


    堂堂魔尊被拒绝两回,感觉自己被耍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是你自己要亲的?你拿老子当乐子玩?!”


    柳折枝被他吼得不自觉抖了一下,但心中有数,所以再害怕也还是坚持摸索如何训狗,嘴唇张张合合许久才吐出一句话,“要蛇蛇。”


    墨宴:??!


    “蛇蛇亲亲。”


    墨宴:!!!


    他什么意思?


    墨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要蛇蛇,蛇蛇亲亲,他是不是在说……老子不变蛇身他就不给亲?


    两个人朝夕相处十几年,不用去跟他求证墨宴就知道他绝对是这个意思,一时间差点被他气笑了。


    “怎么着,你要亲老子,还得老子变成蛇才愿意亲?!”


    这话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牙都快咬碎了,结果身下的人苍白着脸色,一副西子捧心的病美人模样,风一吹就要散了似的,说出的话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嗯。”


    他还嗯?他竟然敢嗯?!


    墨宴觉得自己的火气直接窜到了天灵盖,差点给掀开了。


    柳折枝你怎么敢的啊!


    你都弱成什么样了还敢跟老子提条件!


    老子现在一巴掌能拍死你你知不知道!


    “变不了!你他娘的找揍是不是!”


    柳折枝盯着他看了数息,其实不太确定他会不会真的动手,但是训狗嘛,总是要有点赌的成分在,于是……


    “哦。”


    无波无澜的一个字,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默默转头,一手掩唇,“咳……咳咳咳……”


    蛇蛇会关心我的吧?昔日我这么装他便信了。


    虽然长大了化形了,变成墨宴了,但是智商上……嗯……想来应当是没有变太多。


    柳折枝人是社恐,但背地里的坏心思可一点不社恐,从以前有那么多缺德法子收拾顽劣蛇蛇便可见一斑。


    他嘴上一阵阵轻咳,心中想的却是——


    好蛇蛇乖蛇蛇,快到碗里来……


    五十四、蛇蛇是此生唯一的牵挂


    “你……不是……我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气得又咳起来了?”


    墨宴上当上的相当快,不仅不吼了,还急急忙忙把人放开了,动作小心的给顺了顺气,“你一个仙君至于脾气这么大吗?动不动就要被气死了?”


    训狗的第一次成功比想象中来的容易多了,柳折枝默默感叹蛇蛇真好骗,更有些感动蛇蛇如此关心自己。


    几百年孤身一人,如今有了蛇蛇陪伴,还有了蛇蛇的关心,他突然也没那么想死了。


    虽说顺其自然,但多活一日就能多见到蛇蛇一日,那还是要尽量活着的。


    就是不知蛇蛇能陪自己到哪一日。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柳折枝如今开始学着享受当下,也不愿去多想日后如何,只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那只帮自己顺气的手,轻声道:“蛇蛇……”


    墨宴:“……”


    都要咳死了还惦记那条破蛇!他到底哪里比老子好!


    魔尊大人自然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在柳折枝心中不如一条破蛇,可被柳折枝平静中略显期待的眼神盯着看了一会儿,他又实在扛不住。


    最后收回手骂骂咧咧,“他娘的烦死了!蛇蛇蛇蛇,就知道蛇蛇!”


    嘴上骂的凶,却是话音还没落就变成了蛇身,甚至知道柳折枝更喜欢小时候的蛇蛇,变成了巴掌大小,正好落在柳折枝掌心。


    “这回行了吧!老子给你变回……唔唔……”


    嘴被捏住了,墨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很快又听到柳折枝更得寸进尺的话。


    “乖蛇蛇不会说话。”


    好,好好好,又他娘的不让老子说话了!


    墨宴气得要死,蛇身腹部都肉眼可见的一鼓一鼓的,起伏相当剧烈,都是气的。


    柳折枝自然是看到了,还伸手按了按,觉得挺好玩。


    “蛇蛇气鼓鼓,好可爱。”


    时隔多年,墨宴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当年被他的各种缺德行为支配的日子。


    小小的好可爱。


    粉粉嫩嫩的好可爱。


    如今又加了一条,气鼓鼓的好可爱。


    墨宴更气了。


    什么都好可爱,就老子化形了不可爱!老子真他娘的受够了!


    好不容易被放开了嘴,墨宴张嘴又要骂,突然看到柳折枝要捏自己嘴的手还在旁边准备着,最后只能默默改了口


    “嘶!嘶嘶嘶……”


    柳折枝知道他又在骂,不过左右不是说话,只是吐信子,便也不在意,把他拿起来就是一顿猛亲,“蛇蛇亲亲,么么么……”


    是有用的,只要自己多骗一骗,便能多见到蛇蛇,多亲近。


    折枝仙君心中彻底有了数,日后也知道该如何与死对头相处了,免不得又要斗智斗勇,虽是麻烦,但……他乐意至极,甚至觉得很有趣。


    他虽然嘴上没说,但一见到蛇蛇便整个人明显不一样了,是气质上和情绪上的,看着就比往日鲜活,更像个正常人,而不是正道那个清冷淡漠独来独往的仙君。


    墨宴就是心中再不满再生气,也不得不承认他更喜欢柳折枝这样放得开,不端着什么仙君或者师尊的架子,肆意与自己亲近。


    正道的折枝仙君活得无趣极了,情绪平淡如水,无波无澜,万事不入眼,不在意生死,似乎只为苍生而活,眼前的这个……或许才是柳折枝。


    跟他相依为命十几年的,真实的柳折枝。


    墨宴想,他想要这样的柳折枝去做魔后。


    修道虽能百年弹指一挥间,寿命少有穷尽之时,可即便不是人生苦短,也不该耽误及时行乐。


    正道讲究苦修,魔族却讲究享乐,他想让柳折枝也跟他一样,管什么规矩礼数,开心最重要,像这样放开了,想说话就说,怎么想就怎么做,这才是活着的乐趣。


    柳折枝还在亲他,亲亲头顶,亲亲尾巴尖,等又亲到嘴巴的时候,墨宴伸出蛇信子也在他唇上舔了舔。


    也就是这个瞬间,墨宴打定了主意。


    这是他的魔后,他一定要把这个神仙似的人拉入凡尘,跟他一起及时行乐。


    什么体统什么规矩,都他娘的见鬼去吧!


    “蛇蛇。”


    柳折枝过了许久才跟他亲昵够了,把他抱在怀中躺在榻上,“我有些累了,陪我睡一会儿,可好?”


    时光像是真的倒回了刚被他捡到的时候,化形后少有如此温馨的场景了,墨宴有意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就这样一条小蛇靠在他怀中,蛇头正贴在他胸口。


    柳折枝是真的很累了,本就身子弱,出了远门,社恐发作,又劳心劳神,见他点头便闭了眼,很快就昏昏欲睡。


    睡着前,那柔荑似的手轻轻在蛇身上拍了拍,嗓音轻飘飘的,却异常认真,“最喜欢蛇蛇……”


    即便知晓蛇蛇就是魔尊墨宴。


    后面这句话他没说,因为不能说,只是在心中默念,也是下了决心的。


    一个重度社恐,愿意为了十几年的情谊接受最喜欢的蛇蛇便是魔尊,那魔尊还很凶,经常跟他吼,且不计较自己被骗,可见这情谊到底有多深。


    柳折枝待蛇蛇,从来都是当做此生唯一的牵挂。


    墨宴只知道他喜欢蛇蛇,并不知道喜欢到这种程度,但只有喜欢这两个字也够了。


    待榻上的人沉沉睡去,墨宴轻轻从他怀中爬出来,到了床边才化作人身,站在那里盯着他看了很久。


    “柳折枝……”


    最后只是轻轻念了一遍他的名字,什么都没多说,留下数道结界便离开去赴闻修的约了。


    既然要保未来魔后性命,还要帮忙养身子,重夺魔尊之位自然是越早谋划越好。


    可他不知道的是,待他身影消失在殿内,榻上本该熟睡的人却缓缓睁开了眼,指尖在他方才趴着的位置摩挲两下,然后才重新闭上眼睛。


    柳折枝在赌,不问俗世的社恐竟也在今日学会了去赌另一个人的事。


    放任一个魔头插手正道,甚至留那魔头在身边,支持其回魔族重夺魔尊之位,他赌墨宴是个好魔,也赌他真心相待的蛇蛇……无论何时都不会害他,不会祸害这天下苍生。


    若是赌赢了便好,倘若输了……这种种因果他便一力承担。


    给正道,也给天下苍生一个交待。


    如此情深义重墨宴一概不知,到了和闻修接头的人界小城,在酒楼包厢见了闻修就噼里啪啦一顿嘱咐。


    “先给我打探六界中都有谁手里有稀罕的天材地宝,越稀罕年份越高越好,别管在谁手里,你只管去打探。”


    “医仙谷那个挺厉害的医修,我早年跟他结过仇,你派个不是魔族的人先去他那把诊金付了,给他双倍,就说受伤的人有事,等办完了事再找他医治。”


    闻修原本准备汇报魔界近况的话就这么被噎住了,沉默片刻才开口问他,“尊主,你的伤我看着已然没有大碍,再养养便好了,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


    若是重伤未愈,怎么可能那般中气十足的骂魔族那么久,骂自己人还那么起劲?


    要不是他是尊主,闻修都想直说了。


    “不是给我。”墨宴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十几年没再喝过酒,他都快憋死了,喝完了立刻再去倒。


    “我与染月也无碍,尊主不必费心,当年的伤早已痊愈,烛离也半点不曾怀疑我们。”


    倒不是闻修自作多情,而是墨宴过于嚣张跋扈不讲道理,还欠欠的不要脸,在六界除了他们两个心腹,根本没有朋友。


    可话一出口就被否认了。


    “我知道,也不是给你们。”


    闻修一愣,“那是给谁?”


    “当然是给……”柳折枝的名字差点脱口而出,墨宴倒酒的手顿了顿,又硬生生咽回去了,“让你去办你就去办,哪来那么多话!”


    闻修:“……”还能发火发的这么突然,果然是伤势没有大碍了。


    “是,尊主。”


    他应了一声,没等到墨宴继续说,很快就在旁边说起魔界近况以及烛离的一些情况,墨宴听了个大概,确认了和自己想的都差不多。


    烛离空有野心,却能力不足,如果没有闻修帮忙打理魔界,只怕早就出了大乱子。


    看魔界没什么大事,墨宴又想起一件事,但是交给闻修这个有点呆的去办却不合适。


    “染月呢?”


    “应该是……”闻修露出来的半张脸虽然没有表情,眼神却闪烁了一下,“在喝花酒。”


    墨宴:??!


    “他又去鬼混?!”


    酒杯砰的一下砸在桌上,闻修默默低头没出声。


    “老子走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不是告诉你管着他吗!”


    闻修嘴唇动了动,像是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却只说了三个字,“管不了。”


    “他娘的!”墨宴让他气笑了,起身直接给了他一脚,“你个没出息的!他修为没你高你管不了个屁!”


    “在哪个青楼?带老子去!”


    “是,尊主。”


    闻修大步走到前面,手指在袖中正要捏个传音的法诀,后背突然被打了一巴掌,“你他娘的敢给他通风报信试试!”


    闻修默默收了手,一声不吱的带路。


    两人到青楼都不用人带路,循着染月的气息直接去了他所在的房间。


    墨宴踢开房门的时候,染月正一身红衣领口半敞,露出大半个白皙的胸膛,脖子和锁骨上带着美人们的唇印,坐在美人堆里左拥右抱,嘴边还有美人正在喂酒的酒杯。


    这放浪形骸的模样让墨宴都不忍直视,被一屋子脂粉味呛得脸都黑了。


    “都出去!”


    一声怒吼加上用灵力震碎了桌上的酒壶,美人们瞬间低眉顺眼的退了出去,染月一双桃花眼里满是轻佻笑意,望向门口看到他,连礼都没行,还笑了一声。


    “尊主自己醉倒美人乡,我还以为理解我了呢,怎么还是这般不解风情?难不成是什么都不会,要找我学一学如何怜香惜玉哄美人?”


    五十五、蛇蛇,你为何满身胭脂水粉味?


    染月是个明白人,做正事不仅靠谱,还比闻修心思活泛,不死脑筋。


    所以虽然修为没有闻修高,却被墨宴封了左护法,若是哪日魔界无主,他作为左护法便可统领魔界,实打实的一人之下不仅地位高,还真有实权。


    就是嘴碎,还太浪,男生女相长得美,又骚话一堆,跟个骚狐狸似的,嘴上没个把门的,墨宴恨得牙痒痒。


    “老子用你教个屁!你那衣服给老子穿好!”


    染月低头看看自己松松垮垮的衣服,看到身上那些唇印也一点没当回事,“我又不是没穿,尊主也不是头一回见,怎么,这是要给美人守着夫道了?连看旁人一眼都不敢?”


    “你他娘的……”


    “尊主让你穿好,你穿好就是了。”


    眼看墨宴又要发火,闻修边说边走过去,站定后俯身拉住染月的衣襟,给严严实实盖好了胸膛,还顺手重新系了衣带。


    人看着冷冰冰不近人情似的,动作倒是熟练,一看平时就没少干这种伺候人的事。


    以他在魔界的地位,墨宴不用他伺候,下面更不能有别人有那个胆子了,这一共就三个人,平日里到底是伺候的谁不言而喻


    墨宴看得恨铁不成钢。


    “你就惯着他吧!这些年越来越不像话,都他娘的是你给惯的!”


    闻修沉默不语,依旧在那帮染月整理衣服,挨了骂就像没听见,染月好笑的推了他一把,“听见没有,尊主骂你呢。”


    “听见了。”闻修一本正经的回了一句,整理好才起身。


    墨宴:“……”这傻玩意,老子十几年没在,他怎么没被染月欺负死呢!


    “闻修,你先出去,我有话跟染月说。”


    他们要单独说话,闻修不觉得心里不平衡,也什么都不问,只临走时犹豫着传音嘱咐染月,“别惹尊主生气,尊主伤好的差不多了,会揍你。”


    染月没理,还扔了一颗葡萄过去砸他,手上做些欺负人的事,脸上的笑和说话语气却玩味。


    “尊主让你出去,你快点啊。”


    等闻修终于出去了,墨宴设了道隔音的结界才糟心的开口,“他本来就老实,没你花花肠子多,也不跟你计较,你总欺负他干什么?你是个人吗?换了别人早想方设法弄死你了。”


    “也不干什么,我就是闲的。”染月给他倒了杯酒,隔空跟他碰杯,一饮而尽后嘴角轻勾,“我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生气。”


    这话实在太欠了,墨宴都无语了。


    “尊主找我到底什么事啊?”染月喝了两杯酒,主动问他,“是不是被折枝仙君怀疑了身份,找我帮忙出个主……”


    “他怀疑我?”一提起柳折枝,墨宴表情瞬间变了,嘴角疯狂上扬,脸上也全是得意的笑,“你知道他有多信任我吗?正道的事务他都放心交给我!”


    “他把我当蛇妖,我当时伤得重他都直接喂我喝他的血,跟我睡在一个榻上还得拉着我尾巴才安心,现在我不陪他一起睡他都睡不着,哭着喊着求我陪……”


    染月边听边点头,清楚他的德行,脑海中自己翻译了下。


    应该是折枝仙君嫌弃尊主,不让他上榻一起睡,他千方百计也要上去。


    “不是都说柳折枝高高在上清冷淡漠吗?你知道他跟我有多亲近吗?跟我有说不完的话!说说说,说的我烦死了。”


    染月:“……”


    “尊主。”


    “怎么?你不相信是吧?但他就是只跟我这么亲……”


    “我是想说……”染月打断他的话,语气幽幽,“瞧你那不值钱的样。”


    墨宴笑容一僵。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然后“砰”的一声。


    一道红色的身影带着酒气从酒桌旁飞过去,直奔西边的墙壁,撞在墙上又落下。


    “哈哈哈哈……”


    墨宴没真打,只是揍一下出出气,染月摔在地上还笑得不行,趴在那还没停了嘴欠。


    “被我说中了吧?尊主,你追着人家跑了五百年,你当我傻啊?就你这暴脾气,三句话不离老子和骂娘,人家不嫌弃你就怪了。”


    “嫌弃个屁!他迫不及待嫁给老子!嫁妆都准备好了!”


    墨宴又是一声吼,想拿出柳折枝给的贴身玉佩给他看,又舍不得被他看去,最后冷哼一声,“本尊来是让你准备本尊大婚的事,先准备着,柳折枝着急,夺回魔尊之位就得娶他,不然他又要死要活的闹。”


    染月没出声,给他一个“你看我信吗”的眼神。


    “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染月慢慢悠悠的爬起来,一边拍身上的尘土一边叹气,“尊主你何必呢,你就是直接说你着急,想强娶人家,我又不会笑话你。”


    墨宴拳头硬了。


    “再说了,折枝仙君何等风姿,虽然戴着面具,但相由心生,他那般心境,必定是个大美人,那就是天边的月亮,你这……”


    染月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端详一会儿才继续说,“猴子捞月,你能捞到就不错了,赶紧当祖宗供起来吧,何必胡说八道强撑着面子呢。”


    话音还没落,房间里“砰砰”两声。


    一声是墨宴踢门走了,另一声是……


    闻修迈步进门,正看到染月从墙上掉下来,还在墙面留了个人形的凹陷。


    “咳咳……”染月被尘土呛得咳了两声,没站起来,而是顺势靠墙坐下了,歪歪斜斜的倚着,看着闻修走近也不出声,等人蹲在自己面前才伸了脚过去。


    他没穿鞋袜,雪白的脚背上沾了尘土,就这么往闻修的银色衣袍上踩,正踩在闻修腿上,随口吩咐奴仆似的,“脏了,给我擦擦。”


    闻修掏出锦帕细致的帮他擦脚,一点不生气,嘴上还语气如常的跟他说话,“我说了别惹尊主生气。”


    “我答应了吗?”染月嗤笑一声,抬脚踢了他胸口一下,“多管闲事。”


    像是被他惹生气了,脚也不用他擦了,起身就走。


    “酒钱替我结了,那个花魁姑娘唱曲不错,替我赏十块灵石。”


    “好。”闻修应了,看着他的背影又问了一句,“那只脚没擦,你也没穿鞋,就这么走吗?”


    染月脚步一顿,回头上下打量他一眼,慵懒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意兴阑珊,“呆子,没意思。”


    说完身形便消失在门口,到最后也没回答他的话。


    闻修脸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染月倒是没错怪他,他看着就是个呆子,木头似的。


    只不过四下无人,那条擦过脚的手帕没被扔,反而是被一只长满薄茧的大手用力握住,过了许久才小心的收入储物戒……


    墨宴回到云竹峰时也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见柳折枝在榻上睡得正香,想都没想就以人身挤了上去,把人抱进怀里才满意的重新扬起嘴角。


    只喜欢那条破蛇又能怎么样?等你睡着了老子还不是能变回人形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还以为你是能跟老子打个平手的柳折枝呢?现在你得听老子的!


    墨宴趾高气昂的在心里想着,他也不困,就是这么抱着柳折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越看越满意。


    不愧是本尊,本尊的眼光绝对是这六界最好的,看看这未来魔后,睡着了还这么美。


    他就这么美滋滋的抱着看着,直到两个时辰后怀里的人有要苏醒的迹象。


    墨宴先是慌了一瞬,因为想到了前两次被推到地上的情景,随后麻利的变回了一条小蛇,装作无事发生靠在柳折枝胸口。


    一切都装的和柳折枝睡着之前一模一样,他自信绝对不会发现,甚至等柳折枝睁眼以后还主动抬起蛇头往上凑,吐出信子在那光洁白嫩的下巴上舔了舔。


    以往柳折枝都很喜欢他这样亲昵的动作,会把它拿起来回应,不是亲亲他头顶就是亲亲他的嘴,可今天却有了意外。


    他刚舔了一下,第二下都没碰上,突然被推开了。


    而且还不是轻轻的推,如果他现在是人身,绝对会又被推到地上。


    墨宴被推懵了,下一瞬便怒气腾腾地变回了人身,站在榻前咬牙切齿。


    “是你说的要蛇蛇!老子给你变回来了!你他娘的又推老子!”


    真当老子是好欺负的了!柳折枝你今天要是不给老子个交代,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他在心里恶狠狠的想着,以为柳折枝就算不道歉,至少也该给个解释,却不想那刚睡醒的人盯着他,眉头越蹙越紧。


    是那种上下打量的盯,向来无波无澜的眼神中还带着些惊讶和不可置信。


    “你……你看什么?”


    应该是一声怒吼或者质问,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出口之前墨宴莫名的心虚了一下,于是就变成了这样毫无气势的询问。


    “你……”柳折枝欲言又止。


    没跟谁这样相处过,他其实不太确定有些话能不能问,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把眼前的人当成了自己的蛇蛇。


    蛇蛇和墨宴本就是一体,是同一个人,他的蛇蛇不能太过……太过不像话。


    “你说不说?”


    墨宴以为他那不说话的毛病又犯了,正要上榻收拾他,迎面突然被问了一句。


    “蛇蛇,你身上……为何都是胭脂水粉味?”


    这才是柳折枝推开他的原因,因为不喜欢这样的味道,太过呛人。


    至于为何要问出来,没有假装没发现,则是觉得不成体统。


    魔尊墨宴可以有满魔宫的美人,随他怎么荒淫,但不能本该去谋划重夺魔尊之位,到头来却是去烟花之地鬼混了一遭。


    这是柳折枝的行事原则。


    小事可以纵容,但这般大事决不能容忍蛇蛇胡闹。


    更何况……他在烟花之地鬼混后又回来与自己睡在一处。


    折枝仙君洁癖发作,受不了身上被沾了胭脂水粉味,不等回答便起身下榻去了偏殿沐浴。


    被问到为何一身胭脂水粉味时墨宴就傻眼了,如今又看到他这般动作,看他的背影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就是拂袖而走,是生气了。


    本来觉得自己满身都是理的,现在堂堂魔尊彻底慌了,慌得不知道该迈哪条腿去追。


    我……我把柳折枝惹生气了?


    因为身上都是女人的胭脂水粉味?!


    他以为我逛青楼和里面的女人鬼混了?!


    墨宴急得原地直转圈。


    这……这得怎么解释?


    这怎么哄啊!老子他娘的不会哄人啊!


    五十六、我要是出去鬼混了,你就阉了我!


    墨宴是真的不会哄。


    平时都是他发火骂骂咧咧,火气消了就完了,不记仇,也不用柳折枝哄,现在反过来了,而且还是觉得自己把柳折枝那样情绪淡漠的都给惹发火了,慌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张嘴。


    他觉得柳折枝一定是气狠了,不然怎么说完他身上有胭脂水粉味就沐浴去了?这分明就是嫌他脏啊!


    以为他去青楼鬼混,嫌他脏,然后就不嫁他不给他当魔后了。


    这事可太大了,更难的是他还没法找证人给柳折枝解释,找染月他们一解释,那不就不打自招,暴露身份了吗?


    墨宴左右为难,解释不对,不解释更不对,堂堂魔尊被人暗算差点身死道消都没这么焦头烂额过。


    最后在原地转了一刻钟,到底还是跑去偏殿先看看情况了。


    他都不敢就这么直接去,先化作蛇身,还是柳折枝最喜欢的小蛇才爬进去。


    偏殿内水雾缭绕,依稀能看到冰肌玉骨的美人在温泉中央沐浴,柔荑似的手带着泉水上身,化作道道水痕从雪肤划过,当真是活色生香的美人出浴图。


    可这好风景墨宴却没心思看,因为他关注的重点是柳折枝把水都弄在了胸口,很认真的在洗,一遍又一遍。


    要是没记错,他当时就是靠在那里的。


    柳折枝果然误会了!生气了!嫌他脏!


    小黑蛇在岸边胡乱转悠,柳折枝早就注意到了,以为会过来,结果却只是在岸边团团转了许久,就跟追着尾巴尖玩似的,怎么转也不往前爬,看得柳折枝一头雾水。


    “蛇蛇。”


    他这么一唤,小黑蛇就跟被按了开关似的,瞬间僵住了,保持着原地团团转的姿势,蛇头还挨着尾巴尖,可爱死了。


    柳折枝看得满心怜爱,又叫了他一声,“蛇蛇,过来给我放个清洁术,那味道洗不掉了。”


    墨宴:!!!


    他说了,他都直说了!


    洗这么多遍他还嫌没洗干净,让我给他放清洁术!这是在明示我了!


    墨宴彻底慌了,一秒都不敢耽误,一条小蛇速度快得就跟飞起来了似的,嗖的一下就进了水,游到柳折枝身边还不敢像往日那样往身上爬,就在那默默给放清洁术。


    一连放了三十多次,生怕再做不对了把人惹得更生气。


    柳折枝压根就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确认身上没有胭脂水粉味了才满意,起身往岸边走时发现蛇蛇跟着自己,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蛇蛇,你身上的胭脂水粉味从何而来?”


    墨宴刚才就想过了,除了是在房间里沾染上的,剩下的就只能是揍染月的时候蹭到的。


    但这事实他却一个字也不能往出说,说了就要暴露身份。


    现编他也编不出来,最后只能保持沉默,讨好的朝开始穿衣的人晃晃尾巴尖。


    柳折枝穿好衣服也没等到回答,俯身随手抓着尾巴尖把他拎起来,语气比方才重了些,“蛇蛇,即便你不修身养性,也断不可如此胡来,可是趁我熟睡跑出去了?”


    他是带着答案故意这么问,毕竟自己什么都知道的事也不能说给墨宴听,只能这般揣着明白装糊涂,先问个所以然再教训。


    以为给了台阶墨宴便能知道下,万万想不到手里的小蛇还是不出声。


    柳折枝不明所以,又问了一次,“蛇蛇?可是趁我熟睡跑出去玩了?”


    他还特意说是跑出去玩,就是为了帮墨宴遮掩身份,可这台阶都递到脚边了,愣是没人下,反而被反驳了。


    “我才没有!我从来没玩过!”


    柳折枝说的玩真是玩,墨宴理解的却是鬼混,只不过柳折枝说话文绉绉,给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两个人脑回路都不在一条水平在线,哪能说到一起去,柳折枝该给的台阶都给了,眼看他不下,最后只能作罢。


    墨宴是墨宴,蛇蛇是蛇蛇,我如今要训诫我的蛇蛇,那定是要让蛇蛇知错才行,整日出入烟花之地,品行不端,如此堕落下去还如何做好魔尊统领一界?


    正事上柳折枝有自己的原则,绝不含糊,拎着他回了主殿,直接打了蝴蝶结往窗沿上挂。


    也不给解释,想着一定要磨一磨蛇蛇的心性。


    墨宴自己心虚,自然也不可能跟他要什么解释。


    窗户开着,风一吹蛇身便随着晃荡,又是熟悉的用身体荡秋千,是柳折枝习用的责罚。


    但冬日里即便窗户开个小缝,寒风吹进来也依旧是冷的,墨宴倒不怕,只是担心柳折枝的身子受不住,于是便偷偷把窗户给关了。


    没有风晃荡不起来,他还自己用了灵力在尾巴尖上,自己晃荡自己。


    柳折枝坐下看书时无意中抬头看到这一幕,一时间还没明白他在做什么,疑惑出声,“蛇蛇?”


    墨宴身体一僵,以为他不满意,立刻多用了些灵力,晃荡幅度更大了,几圈下来就有点眼冒金星。


    柳折枝:“……”


    这回他算是看明白了,心中暖暖的,眼神也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欢喜。


    果然还是蛇蛇最乖最听话,受罚都乖乖的。


    不过到底是最喜欢的蛇蛇,晃荡这么剧烈肯定不舒服,他也有些舍不得了,很快便亲自走过去把小蛇摘下来,琢磨着给换个惩罚。


    冥思苦想之际,墨宴见他皱着眉,还以为是不满意了,绞尽脑汁自己想了个能让他满意的法子。


    “那我……我去跪香总行了吧?”


    “嗯?”柳折枝一愣。


    如今知晓了他是魔尊墨宴,哪还能让堂堂魔尊跪香,这惩罚柳折枝想都没想过,却就在这愣神的功夫眼看着手中的小蛇挣脱开,化作人形去书案旁取了两炷香,当当正正一跪。


    “那什么……我给你跪两炷香。”墨宴跪在那语气还透着心虚,“你就别……别生气了呗……”


    他说的不太好意思,难得的脸皮不厚了,柳折枝听得也有些发懵。


    墨宴怎么……不是脾气最不好,最凶了么?怎么如今看着像是比蛇蛇还乖了?


    蛇蛇都不愿意跪香,他竟是主动在跪?


    还哄我说别生气了?


    柳折枝对墨宴的印象一直就是凶巴巴的,虽说会帮他解围替他说话,觉得是个好人,但也是个很凶的好人,是需要他去哄的,现在突然反过来了,反倒把柳折枝给整不会了。


    “你……倒也不必如此。”


    好啊!他气的连跪香都不愿意让我跪了!


    墨宴更害怕了,感觉自己到手的魔后就要这么没了,赶紧跪得腰背更直,边跪边保证,“我绝对没去鬼混,我没碰别人,我要是碰了我……你就阉了我!我绝对不躲!”


    怕不诚心,顿了顿还又加了一句,“两个都阉了!”


    柳折枝:“……”


    感觉可能是有什么不对,但一个社恐和人相处,真想不通这里面能有什么误会,柳折枝沉思片刻,没想出此事对自己有什么坏处,最后也就放弃了。


    无论如何,总归是管教了蛇蛇,至于墨宴发的誓……


    常年修身养性的仙君,心境澄明如水,又不喜欢麻烦事,所以什么是都划分两处,一处有用一处无用,无用的便不在意,柳折枝在心中默默划分了一下。


    那两个就算都给了我,也于我毫无用处,人的……连入药都不能,倒也不必费神去理会了。


    他没再出声,就坐在一旁看书,墨宴则是不敢出声,硬跪完了两炷香还不敢起身,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朝他看了好几回,某次突然对视上,还心虚的立刻把头低下去了。


    “香燃尽了为何不起身?”柳折枝没看懂他在做什么,合上书疑惑发问。


    “你……”墨宴看看他,又看看书案旁剩下的香,“你还生气吗?要不我再续上两炷香?”


    平日里最是喜欢暴躁怒吼的人,如今不仅不凶了,还弄得很怕自己似的,柳折枝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开口,“蛇蛇今日……化形了怎么还如此听话?”


    “废话!老子哪日不听……”墨宴习惯性张嘴就骂,骂到一半想起时机不对,赶紧停住了,“我是说我哪日不听话了,化形了不也还是蛇蛇吗?”


    怕他还生气,墨宴一股脑把能想到的话全给说了。


    “我是人是蛇,不都是你的蛇蛇,十几年相依为命,总不能因为我化形了,你就跟我疏远了吧?当年不是你……不是你说让我跟你相依为命吗?还是你逼我的呢。”


    平日里他放不下脸面,死鸭子嘴硬就知道傲娇,今日心虚怕柳折枝生气,逼着自己多说点好听的,倒也就把这一直想说的话给说了。


    凭什么化形之后就疏远老子?凭什么只喜欢那条破蛇?


    老子就是那条破蛇啊!都是一样的,这怎么同一个人还搞区别对待呢!


    这些话落入柳折枝耳中,让柳折枝也颇为触动。


    十几年相依为命啊,他倾尽所有感情养大的蛇蛇,一朝变成了墨宴,自从知晓真相,这些时日他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总是过不去这道坎。


    总觉得蛇蛇与墨宴是不同的,因为化形后蛇蛇便成了墨宴,很凶,不听话,还会欺负自己。


    可如今墨宴这么一说,他倒是品出了些真心。


    这十几年的情分,墨宴应当也是真心实意记在了心里的,所以此时会在这里跪香,会来哄他。


    既是真心换真心之事,那……


    连日来因为蛇蛇就是墨宴而招来的心神不宁,今日总算有了豁然开朗之势。


    这是柳折枝少有的悟不透的东西,因为社恐不会与人相处而起,此时悟透了便心境也有了变化,看墨宴的眼神也跟着变了。


    不再是藏着秘密的复杂,而是从心底接受了。


    “蛇蛇,不必跪了,起来吧。”


    修道修心,悟透困扰心神之事,心境得了提升,连带着神魂都有所裨益,话音刚落,柳折枝便感觉神魂有了清心固本之感,未曾细细品味,神魂之上突然泛起一阵红光。


    神魂的手腕上,一条红线缓缓浮现。


    与此同时,墨宴也发现神魂上多了红线,不过眨眼间便被红线牵动,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柳折枝扑过去。


    直到两人合在一处,那来自红线的牵动才恢复平静,神魂之上的红线却并未消失。


    “这是……”柳折枝就是再淡然,再见多识广,也被这个景象惊到了。


    姻缘红线怎会侵入绑定神魂?简直闻所未闻。


    难不成是自己因为墨宴悟道,心境提升,与主角有了牵绊,无意中改变因果,扰乱了天道定数?


    他是从修道的角度理性又清醒的分析姻缘红线绑定神魂一事,可这事在墨宴那里根本无需猜测,直接就下了定论。


    老子就知道!


    柳折枝就是喜欢老子!


    难怪一早就给老子绑上姻缘红线,他对老子一见钟情!


    即便老子那时候还是一条小蛇,就已经风流倜傥让他情根深种,看一眼便芳心暗许,非老子不嫁!


    一个清醒理智,一个重度恋爱脑,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心中觉得自己是对的。


    题目一样,过程和答案都不一样,却奇迹般的从此时完全接受了彼此。


    五十七、你们折枝仙君跟本尊示爱呢


    姻缘红线毫无征兆绑定神魂,墨宴一点没注意是他被牵引着扑向柳折枝,只在心里美滋滋,觉得是柳折枝对他一见钟情,所以后来柳折枝的变化他也都当做理所应当。


    是人形柳折枝也与我亲昵?他喜欢老子!当然得跟老子亲昵!


    又开始总跟我说话了?他喜欢老子!多说话就对了!


    不管什么事他都能用柳折枝喜欢自己来解释,唯独两件事想不通。


    一件是柳折枝为什么不主动找他双修,另一件是……


    他怎么不让老子洗衣服?收拾寝殿也不使唤老子了!


    还是条蛇的时候这些活就都是墨宴干,化形后虽然也干,但都是柳折枝去干被他看见抢下来的。


    双修不主动,还能说是柳折枝不好意思,身子不好不经折腾,所以躲着他,但干活这种事怎么也不主动让他干?


    他堂堂魔尊,日日抢着给死对头干活算是怎么回事!


    他娘的柳折枝!给你点好脸色你就飘了!


    墨宴又行了,柳折枝与他如常亲昵的第二日他就觉得自己比天道还厉害了,觉得柳折枝不识抬举,就是欠收拾,于是……


    柳折枝起床就习惯性的拿昨日换下的新衣服要去偏殿,见不得穿过的衣服在一旁堆着不洗,可刚抱着衣服迈步,身后就传来一声怒吼。


    “柳折枝!你他娘的又……”


    墨宴坐在床边刚骂一声,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一张两根手指那么宽的符纸当当正正落在他额头上,是柳折枝的禁言符。


    这一招给他都整不会了,一脸懵的看着缓慢回头的人。


    柳折枝抱着衣服,见他说不出话要伸手揭开符纸也不阻拦,因为揭开没用,只这么看着,语气平静道:“不成体统,怎可没大没小的又骂我。”


    如今完全把墨宴当成了蛇蛇,柳折枝从前怎么治那条小蛇,此时自然就怎么训斥墨宴,不仅不怕他凶了,还要亲自动手改掉他这个坏毛病。


    “不许凶,不能骂我,蛇蛇若是再犯,便去跪香。”


    墨宴:??!


    不是,他抽什么风?他敢给老子立规矩?!


    柳折枝之前不爱说话他是受不了,但也不代表愿意说话了,张嘴就给他立规矩训他他就受得了了啊!


    这他娘的也没好到哪去啊!


    魔尊墨宴一身反骨,怎么可能因为一张禁言符便服了,撕了符纸发现还是说不出话,愣是用灵力强行破了禁言符咒,冲到柳折枝面前。


    “你他娘的凭什么罚老子!”


    “凭你亲口说过拜我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柳折枝不急不缓的说出缘由,“凭你是我的蛇蛇。”


    他的……蛇蛇……


    柳折枝说我是他的?


    墨宴选择性屏蔽掉了别的话,就记得柳折枝说的两个字:我的。


    嘶……这正道的仙君倒是不害臊,还没合籍呢,就开始张口闭口我是他的。


    还说我不成体统,他这样就成体统了?


    算了,看他对本尊情根深种,本尊懒得跟他计较。


    墨宴在心里冷哼一声,再开口依旧蛮横,还动手抢走了柳折枝怀里的衣服,“你现在没修为,别说你是我师尊,你就是我道侣也得听我的!”


    柳折枝看看空了的手,眉头微皱。


    他凶便凶了,师尊和道侣怎能混为一谈?而且……抢我的脏衣服是为何?


    觉得还是得好好管教他,柳折枝正要开阵,迎面又传来一声怒吼,“你得听老子的懂了吗!这衣服老子说你不许洗,你就一件都不能洗!”


    墨宴吼完就嚣张的抱着衣服去偏殿了,去洗衣服的路上背影都趾高气昂,觉得自己可厉害了,把未来魔后管的服服帖帖。


    然而柳折枝盯着他的背影,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蛇蛇是不是……不太聪明了?


    怎么觉得像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他管着我,就是让我不许洗衣服?


    这也不像是对我不好欺负我啊……


    另一边,墨宴端着魔尊的架子到了偏殿,准备洗衣服时才发现那一团衣服里不只有里衣和外袍,还有一条……亵裤。


    往日柳折枝都是直接扔掉,因为不好让旁人给洗,不成体统,今日是准备自己洗,所以才带着,不曾想就这么巧被他给抢去了。


    墨宴不是没见过,跟柳折枝双修时都是他亲手给撕碎的,他自然见过,但仔细看还是头一回。


    然后就发现正道的仙君确实讲究,他们魔族根本没法比,连亵裤上都带着花纹,是云纹,还挺好看,特别符合柳折枝的气质。


    他一个不留神就多看了两眼,看着看着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摸着摸着便……


    等他洗完衣服用灵力烘干又拿回正殿,柳折枝闻声望去,远远的就看到那衣服的厚度不太对,像是少了什么。


    “蛇蛇,可是洗完了?”


    “废话,老子洗这么多年了,还能洗不完吗?”墨宴凶巴巴的回了一句,趁他再开口前直接把洗好的衣服塞进了柜子里。


    柳折枝身子虚弱,不愿多动,想着左右不过是一身衣服,就是被弄坏了或是扔掉了也无妨,便没去查看到底少了什么,很快便低头继续看书,想找出姻缘红线绑定神魂如何破解。


    墨宴见他没多问也就放心了,正想找点什么借口往他身边凑,一道传音突然在殿外响起。


    “折枝仙君,我等有要事禀报。”


    听声音是乾坤宗的大长老启微,想来是正道如今觉得段承乾难以服众,柳折枝前些日子又兵不血刃大退魔军,所以这些人就都准备让柳折枝主事。


    当日回来时这些人就有这个意思,墨宴看得清清楚楚。


    表面上是臣服于柳折枝,可说到底还是利用,柳折枝有用,还不多事,所以他们才弃了段承乾,改为拥护柳折枝。


    都说正道坦荡,墨宴却只觉得这些人虚伪至极,一个个平日里高高在上,出事时就难当大任,全指望旁人出头。


    这么大个人界,没有柳折枝就跟一盘散沙一样,事事都指望柳折枝,这不就是欺负人吗?


    他替柳折枝气不过,不等正主回应便直接传音过去,“上来,有事都站殿外说,别打扰我师尊闭关。”


    柳折枝看了他一眼,没出声,低头继续看书。


    左右有自己看着,蛇蛇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事,便随他吧。


    启微带着众人很快便上山站到殿外,墨宴就站在殿门口,柳折枝动都没动,依旧在殿内翻书,耳边没一会儿便都是众人上报琐事的声音了。


    “魔族又在边境蠢蠢欲动,不止夕城城中有魔族活动,旁边几个小城也有,行踪未曾隐蔽,显然是烛离有意挑衅。”


    “南海有妖族拜访鲛人族,若是两族联手,只怕人界南海不保。”


    “冥界近日接连异动,似是冥尊要出关,当年冥尊重伤时便说过,有朝一日要报折枝仙君一剑之仇,若是出关,只怕还要请折枝仙君亲自……”


    别管这些人说什么,永远只是就事论事,好像说完了就跟他们没关系了,只等柳折枝来拿主意,出面解决。


    墨宴就没见过这么没用的属下,若是染月和闻修只禀报情况不会自己想办法,他早一人一脚给踢出去了。


    段承乾也不是个能干的,只会争权夺势的阴险狡诈之徒,正事上能力不足,真不知道这些年正道是怎么守住人界的,就算他这个魔尊无意攻打,妖界和冥界怎么也没给吞了?


    思来想去,墨宴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那就是有柳折枝镇守,整个人界全靠柳折枝的威望和修为威慑其余五界,所以养出了这么一群草包。


    “说完了?”


    等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停了,墨宴冷笑一声,“我怎么听着你们光禀报,就没人说该怎么办呢?又是南海又是冥界,都是你们各自宗门附近,你们自己不知道着急?”


    “自然是着急的。”一个宗门的长老站出来,“我们若是不急,怎敢来打扰折枝仙君闭关啊。”


    “放屁!”


    墨宴气得都想弄死他,“你这叫着急?急得只会找我师尊,自己脖子上长的是个实心的酒壶?”


    “你……”


    那长老花白的胡子气得直抖,就是段承乾再摆谱也没这么骂过人,在宗门中地位崇高的长老哪能受得了,当即转头看向殿内。


    “折枝仙君,柳玄知虽是仙君亲传弟子,但他也太……太过目无尊长,出言不逊了些,还请仙君说句公道话。”


    只要别人看不到自己,柳折枝的社恐便不会发作太多,不露面说句话他还是可以的,听到那长老在告状,沉思片刻开口叫了墨宴一声。


    “玄知,慎言。”


    只是不痛不痒的提醒一句,是个人就能看出他有多偏心,又有多纵容这个徒弟。


    其实柳折枝也觉得这些人该骂,只不过他自己社恐,不愿与这些人接触,所以懒得在意,但若是墨宴去骂,为他打抱不平,他又怎会问责。


    折枝仙君护了宗门荣耀,护了苍生太平,一辈子都在护着旁人,头一回被人护着,感动还来不及呢。


    这可是他的蛇蛇在护着他,与他真心换真心,相依为命的乖蛇蛇。


    墨宴不知道柳折枝怎么想的,他只知道柳折枝偏心他,他骂人柳折枝也向着他,瞬间嘴角疯狂上扬。


    “呦,还跟我师尊告状呢?你看我师尊舍得罚我吗?”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都想直接大声告诉这些人了。


    你们折枝仙君被本尊迷得找不着北,喜欢本尊喜欢得要死,他才舍不得说本尊什么给你们做主呢!


    听到没有?这是你们折枝仙君跟本尊示爱呢!


    故意当众向着本尊,生怕本尊生气了不要他,他早就急的准备好嫁妆,就等着本尊娶他了!


    五十八、蛇蛇不许凶,我会害怕


    有了柳折枝的纵容,墨宴自然越发放开手脚,决心要把这群草包培养一番,至少得帮柳折枝处理点正道的事务,不然要这些人有什么用。


    他上了心,骂得也就肆无忌惮了。


    “南海离你宗门不过十几里,派点人去监视或者威慑也不会?你这宗主是怎么当的?就他娘的会作威作福吗!”


    “魔族不老实,谁离得近谁就冲上去揍!一个个都没长手?”


    这是典型的魔族行事准则,不讲究什么以和为贵,全靠武力打天下,虽然有效,有道理,但正道的宗主长老理解不了,也不敢茍同。


    “这……”


    几人又挨骂又不赞同他如此行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又是启微站了出来,“折枝仙君,此事不如从长计议?如往日那般……”


    “嗯。”不等他说完柳折枝就应下了。


    倒不是多愿意管这些事,只是图个清静,不然这些老头子都能念叨的很,他嫌吵。


    他都发话了那些人哪会再听墨宴骂人,瞬间身形就消失在原地,一个不剩。


    “你又答应了什么?”墨宴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气势汹汹的进殿追问,“往日那般是哪般?”


    “昔日我未曾修为尽失,却又不愿出门听他们议事,师尊便让他们写在纸上给我,我来批阅。”


    柳折枝半倚在美人榻上,合上书揉了揉眉心,“他们……吵。”


    自从没了修为,他一向说话慢慢悠悠,即便是清冷的语调,这样缓慢也会平添些娇气劲,如今说旁人吵闹,没一点不耐烦,倒像是在撒娇。


    更何况听的人还是墨宴,直接认定他就是在跟自己撒娇。


    啧,矫情。


    好端端的撒什么娇啊,老子又没说他什么。


    “吵……嫌吵你就早点说呗,像谁愿意搭理他们似的,你早说老子早把他们赶走了。”


    “赶走也会再来。”柳折枝起身走向书案,边走边道:“师尊他……守不住人界,难当大事。”


    墨宴一愣,“你都知道?”


    “为何不知?”柳折枝觉得他问的有些好笑,“蛇蛇,我只是不掌权,又不是眼盲心瞎,做得了这仙君,自然也知晓俗世。”


    “他们不都说你不问俗世?”


    “不过是师尊怕我与他分权罢了。”


    柳折枝端坐在书案后,扶着衣袖执笔,带着几分洒脱,又有着仙君的稳重自持,这又是墨宴没见过的,他的另一面。


    两人打架打了几百年,最开始墨宴只以为他是为正道除魔卫道,如世人说的那般不食人间烟火,不问俗世。


    后来被他捡到,两人相依为命,他却在柳折枝身上看出了些真实性情。


    欺负蛇蛇的黑心缺德,自言自语的幼稚,还有那些咬蛇信子给蛇尾打蝴蝶结的奇怪举动,他又以为这样才是真正的柳折枝。


    却不曾想,现在柳折枝又有了他没见过的另一面。


    这是真正的一界之首的魄力,处理得了手下事务,也能一身修为威慑整个修真界不敢轻举妄动。


    但……


    墨宴心中有了一个离谱的猜测。


    “所以从前人界的事务都是你在处理?不问俗世都是假的,他段承乾就是个传信的,却抢了你的所有功劳?”


    “嗯。”柳折枝淡淡的应了一声,就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还真是这样?!


    “他娘的!”墨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椅子。


    难怪这些年人界能平安无事,他就说段承乾那草包没这个能力,原来都是抢了柳折枝的功劳!


    所以柳折枝当真是一人撑起了整个人界。


    事务是他处理,打架是他出面,被段承乾当傀儡使唤,现在没了修为就成了弃子,还被段承乾当做眼中钉!


    想明白了柳折枝吃的所有亏,墨宴差点当场吐血,盯着书案后的人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几个字都快写在脸上了。


    “你全都知道,你知道他利用你,知道他抢了你的所有辛苦,你他娘的为什么不站出来昭告六界,你就这么任由他欺负?!”


    柳折枝执笔的手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他解释。


    难不成要说自己是社恐吗?


    可这种病在这个世界并没有,他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弄不好墨宴还要当他是随口糊弄,又跟他吼。


    不能说根本原因,柳折枝便说了些其他的,“他是我师尊,尊师重道是本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他愿意出风头便让他去出,名利皆是身为之物,我无心于此,便权当还他当年捡到我,将我抚养长大的恩情。”


    “抚养长大的恩情?”


    墨宴“砰”的一声拍上书案,差点把书案给拍碎了,“你年少时他对你好吗?你好好想想他对你好吗!”


    不知道柳折枝记不记得,他这个死对头可都是记得清清楚楚。


    除去那次在宗门外罚跪,赶上大雨倾盆也不让起身,段承乾对柳折枝那些刁难,光是他知道的就不下数十回。


    雪域夺宝,各界派去的人手都有几百人之多,乾坤宗却只有柳折枝一个。


    没有帮手,没给什么稀罕法器,就让柳折枝带着本命剑,一人对上整个六界前来夺宝的人。


    当年他还当面笑话过柳折枝,说他不自量力。


    虽说后来那宝物要到手了,被他顺手让给了柳折枝,但这都是他出的力,段承乾让柳折枝孤身一人前去,分明就是刁难。


    夺宝时类似的事不少,除此之外还有柳折枝那年奉命与冥界交手,最后人界与冥界议和,推当时刚及冠不久的柳折枝出去给人赔礼。


    那是墨宴头一回看热闹没笑出来。


    当时他特意从魔界赶去,想嘲笑死对头打赢了还要给人赔礼,可看到柳折枝被段承乾命令屈膝要给当时的冥尊行大礼道歉,他气得没忍住,现身跟正道打了一架,把这事给搅黄了。


    后来墨宴回去挨了老魔尊一顿鞭子,派手下去打探柳折枝的情况,听说没再跪那劳什子冥尊才勉强咽下这口气。


    两人年少相识,虽是死对头,但段承乾动不动就推柳折枝出去挡灾,从他认识柳折枝时就是这样,他看不出一点抚养的恩情,全是利用,甚至不拿柳折枝当人。


    “你他娘的说话!他对你好吗!啊?对你好吗!”


    墨宴越想越气,恨不得直接弄死段承乾算了,柳折枝却还说段承乾有什么抚养的恩情,气得他又是吼又是拍桌子,真想看看一个正道的仙君究竟为什么蠢成这样,好坏不分!


    “柳折枝你就是个蠢……”


    “邦邦!”


    脑袋被笔杆打了两下,墨宴嘴里的话都停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执笔的人,“你他娘的还打老子?!老子是为你好!”


    “邦!”


    柳折枝又当着他的面往他头上敲了一下,“蛇蛇不许凶,为我好也不许凶。”


    “你……”墨宴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柳折枝你凭什么!你他娘的别太过分了!”


    “凭……”他就是随口一吼,柳折枝还当真了,很认真的回答,觉得自己与蛇蛇不该不说实话,便犹豫着说了真相,“蛇蛇太凶,我会害怕。”


    墨宴的怒吼都到了嘴边,愣是被他这句话给惊得咽了回去。


    柳折枝……害怕?


    柳折枝怕我凶怕我吼???


    墨宴盯着他,满眼都是怀疑人生,就这么看了一眼,又看一眼,整整看了半盏茶的时间,最后……


    气笑了。


    “你害怕个屁!少把老子当傻子耍!”


    柳折枝:???


    “我不是……”


    “你会害怕?你折枝仙君会害怕?你嫌老子吵就直说!”


    墨宴哼哧哼哧直喘粗气,在原地暴躁的转了好几圈,“老子就知道!你就是嫌弃老子吵!喜欢蛇身,不让老子说话!老子早该想到了!”


    柳折枝:“……”说实话竟然不信,跟人交流真的好难。


    他无奈了,墨宴还在那生气呢,最后又回来质问他,“我对你好你嫌我吵,段承乾利用你你当他是好师尊,还要报恩,柳折枝你……你……”


    其实是想骂点王八蛋之类的话的,但是对着柳折枝那张美得过分的脸,墨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咬牙吼了一句,“你他娘的气死老子了!”


    “并非当他是好师尊,因果之事,蛇蛇不懂。”


    柳折枝耐心的与他解释,虽然不能说系统和穿书的事,但还是尽量把能说的都说了,“我这辈子活着的意义便是因果二字,为的是顺应天道,你可能明白?”


    他在原来的世界已经寿数燃尽,重活一回便是要补全书中剧情,穿书为的是做任务,可他不做任务,自然要付出别的代价,此为因果循环。


    什么苦修,什么被利用,皆是修行,也皆是因果,非人力可以更改。


    柳折枝活的通透,桩桩件件全都想的明明白白,可墨宴不信天道,不信因果,所以他也不信这套说辞。


    “去他娘的因果!你少跟老子胡扯!魔族不讲究因果,照样活在这世上,活的好好的!”


    墨宴冲到书案后面按住他的肩膀,“我就问你一句话,段承乾欺负你,老子给你报仇,你让还是不让!”


    柳折枝你最好说让,你要是敢不让,老子就……就走……不行,不能走,就把你抢走!


    杀了段承乾再把你抢回魔族!


    他虽然字字句句都暴躁得很,柳折枝却听得出来,他是真心心疼自己,所以才生这么大的气。


    是以未曾与他计较什么,只抬手往他头上摸了摸,“自然是让的,我只是怕蛇蛇染了我的因果,日后伤及自身,得不偿失。”


    他一主动亲昵,墨宴就吼不出来了,看似不情不愿,实则偷偷把头往下低了些,方便他摸。


    “那你说,我重要还是段承乾那老不死的重要!”


    “自然是我的蛇蛇重要。”


    柳折枝选的毫不犹豫,因为这世上只有蛇蛇是他唯一接受的人,他不仅选了,还很自然的把墨宴拉过来。


    “蛇蛇不要凶,蛇蛇亲亲。”


    这一次,蛇蛇不是蛇身,他清楚的知道就是墨宴,也还是和蛇蛇小时候一样,主动亲了上去。


    亲亲鼻子,亲亲嘴巴,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不含一丝一毫的欲望,只是意在安抚他。


    墨宴僵在原地,感受到柔软的唇瓣贴上自己的,人都傻了。


    柳折枝……柳折枝主动吻我了?


    他这是……他是在跟我索吻?


    没错!一定是这样!


    他是要跟我双修,但他不好意思说!幸亏老子聪明!一被暗示就懂了!


    猝不及防被抱起来走向床榻,柳折枝满眼迷茫,“蛇蛇?”


    “知道了知道了,都给你,元阳都是你的,不用你说。”


    柳折枝:??!


    五十九、醋到点亮病娇属性,蛇尾来了


    别管柳折枝多猝不及防,墨宴对这回的双修可是期盼已久了,本来魔族议和回来就该有的,硬生生耽搁了好几日,憋得他都快变态了。


    “蛇蛇,我没……唔!”


    柳折枝要开口说话他也不给机会,压在榻上就吻,手就更是熟练了,扯掉衣带都不打算好好脱衣服,上手就撕。


    墨宴心里觉得是柳折枝邀请他双修,是柳折枝主动的,动作上却跟他霸王硬上弓似的,猴急猴急的,晚一秒就能要了他命一样。


    虽然双修过几回,但可从来没有这么一上来就直奔主题,还这么急躁的时候,柳折枝修身养性惯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被吻得迷迷糊糊觉得身上一凉,转头一看,地上尽是白色的布条了,全是他的衣袍。


    所以……魔族离了双修,当真是活不了么?


    听说魔尊墨宴一整个魔宫都是美人,夜夜笙歌,该是见过世面的,这怎么跟几辈子没双修过一样?


    柳折枝心里对此事没有排斥,但也不感兴趣,甚至觉得很累人,所以不太喜欢,不过看自己的蛇蛇如此急切,似乎是再不双修就活不了了,最后到底没再阻拦。


    鉴于墨宴的猴急,他又对魔族知之甚少,理所应当的以为所有魔族都是如此荒淫,天性使然,墨宴控制不住。


    左右也不是头一回了,自己养的蛇蛇,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被情?欲憋死吧……


    他不动不反抗,乖顺的躺在那予取予求,墨宴一看,更得意了。


    老子说什么来着?


    他就是不好意思,喜欢老子又不直说,拐弯抹角的,连双修都用暗示,幸亏老子聪明!


    床幔落下,眼看就要一室春情,墨宴吻柳折枝脖子的动作一顿,恶狠狠的看向殿外的方向。


    “是……小师弟……”柳折枝也察觉到了有人上山,边说边伸手推他。


    墨宴正不满有人打扰呢,突然被这么一推,愣是只穿了条亵裤就摔地上了。


    “砰”的一声,快得柳折枝这个动手的人都没反应过来,起身穿衣时见他愣在地上,难得的有些心虚,“蛇蛇……”


    “别叫老子!”墨宴咬牙切齿的起身,“小师弟小师弟!他一来你就把老子往地上推!你让他给你变蛇给你玩去吧!”


    他那醋味都快填满整个栖梧殿了,柳折枝却毫无察觉,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小师弟是人,不会变蛇。”


    这时候他竟然在那说这种废话,墨宴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老子问你了吗!”


    任谁被打扰了这种事也不会心情好,柳折枝能理解他生气,但是不明白他为何针对白秋。


    “蛇蛇,你……问与不问,小师弟都是不能变蛇的。”


    倒不是柳折枝死心眼,而是他在提醒自己的蛇蛇。


    墨宴与白秋是主角,日后定然要结为道侣,若墨宴误会了白秋也能变蛇,只怕与剧情有碍,会影响后续的因果。


    天道有常,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得不多提醒些。


    可无论他是如何好心,墨宴从始至终都不跟他在一个频道,哪里能明白他的心思,听完这句话更气了。


    好啊,他在这嫌弃老子是吧!


    白秋不能变蛇,跟他一样是人,老子是条蛇,还是魔族,不如是人族合他的心意!


    难怪他如此宠爱白秋!合着老子不配跟白秋地位相等,反倒成了他的妾室了!


    墨宴越想越气,都快气炸了。


    柳折枝你真是好样的,老子让你做魔后,你他娘的敢让老子做妾!


    衣服都穿上了,只剩下衣带未曾系好,柳折枝起身下床去系,却刚站起来就又被扑倒在床上,“蛇蛇,你怎么又……嘶……”


    话还没说完,脖子就被啃了一口。


    其实这是一个吻,只不过墨宴吻得用力,还咬了一下,所以更像被狗啃了似的。


    以往双修两人都心照不宣,露出来的皮肤上不能有痕迹,所以墨宴情不自禁再怎么弄他,事后都会把外面的痕迹用灵力抹掉,可今日却没有。


    啃了一口就退开,眼看柳折枝捂着脖子皱眉,他也不管。


    “蛇蛇,这处……如何见人?”柳折枝说不出让他把吻痕抹掉的话,觉得不成体统,只言语催促,“小师弟要进来了。”


    “进来就进来,怎么,老子还得出去迎接他吗?”墨宴冷哼一声,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这是在赌气,柳折枝看懂了,却不明白他为何赌气,带着吻痕见人是万万不能的,可自己又没有灵力,思来想去还是要让这犯浑的蛇蛇听话。


    “蛇蛇。”柳折枝语气重了些。


    墨宴条件反射的身体一抖,瞬间想起来还是一条小蛇时被他支配的恐惧。


    不对,老子伤都快好了,不用怕他了!


    他现在没修为,他能拿老子怎么样!


    想到这,墨宴又挺直腰背有恃无恐,然后眼看柳折枝系好衣带戴上面具,一言不发的从他身侧走过,看都没看他一眼,权当他是空气。


    嘶……好像生气了……


    周围灵气隐约开始波动,见柳折枝垂在身侧的手在捏诀,这下墨宴彻底慌了,“停停停,你先别开阵!”


    那稀奇古怪的阵法太多了,他可不想在白秋面前变猪变狗丢了脸面。


    虽然白秋不配,但柳折枝是本尊的魔后,他宠爱白秋,那白秋好歹也算是个情敌,在情敌面前丢脸算怎么回事啊!


    柳折枝转身看向他,也不出声,只是用手轻轻点了点脖子上被他弄出的痕迹,一界仙君的气势毫无保留,举手投足尽是威严震慑。


    墨宴越看越爱看,眼珠子都要掉在他身上了。


    他娘的!又美又霸气!不愧是老子的魔后!


    堂堂魔尊秒变舔狗还不自知,巴巴的凑上去给抹掉了吻痕,还趁机往脖子上又亲了一口,亲完满足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病美人娇娇弱弱的他喜欢,缺德黑心的美人他也喜欢,一界之首的折枝仙君他还喜欢,只要是柳折枝,不管哪一面他都喜欢的紧,被迷的找不着北。


    直到一道甜腻到让人犯恶心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大师兄~”


    墨宴跟护主的狗子遇见坏人靠近似的,瞬间冷眼看过去,看到白秋笑盈盈的走进来,张嘴就骂,“你他娘的谁啊!进我师尊寝殿跟进你家一样,没人教你规矩礼数吗!”


    白秋被骂得表情一僵,眼里的怨毒一闪而过,很快又可怜兮兮的看向柳折枝,“大师兄,师侄怎么如此……”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那欲哭欲泣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被墨宴欺负了,想让柳折枝给做主。


    从前都是这样的,他大师兄是折枝仙君,无论六界之中谁惹了他,只要回来一告状,大师兄就会为他出头。


    “老子怎么了?你没规矩没礼数,闯师兄寝殿不知悔改,还好意思在这哭?你他娘的给老子站外面哭够了再进来!”


    墨宴可不惯他这个毛病,看他这娇娇弱弱的样就恶心。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一脸娇花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下面被阉干净了呢!


    当初他要是这么来跟老子攀交情,老子早一巴掌拍死他了!


    想这么勾引柳折枝,做梦去吧!


    白秋还站在殿门口就挨了两句骂,这辈子也没被人这么骂过,差点维持不住娇弱的表情,拳头都要攥碎了才忍住没动手,继续去看柳折枝。


    “大师兄,可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我……我也不知哪里惹到了师侄,怎么他一见我便……”


    话也不说全,说一半就开始哭,这些年同样的套路柳折枝早就看腻了,甚至都能给他一点不差的演一遍了。


    为何这样的人能做主角……


    柳折枝心中暗暗叹气,真心觉得他与同样是主角的墨宴根本不是一个水平,但天道选定的人,旁人置喙不得,最终也只能开口理一理。


    “玄知不是有意。”


    日后是要做道侣的,虽不知墨宴此时为何对未来道侣如此大的敌意,但终究还是要顾全大局的。


    柳折枝心中有意成全,不想让自己的蛇蛇逆天而行,很快又多说了几个字,“小师弟,进。”


    你敢让他进门?!


    墨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柳折枝你敢让他进门?


    今日敢让他进门,明日怕不是要让他上榻了!


    见柳折枝给自己撑腰,白秋很快又恢复了笑容,迈步刚走进门,一道灵力当头袭来,他闪躲不急,就这么被打了出去。


    “砰!”


    远处传来白秋摔到地上的声音,墨宴冷脸收回手,一转头正对上柳折枝诧异的目光。


    “蛇蛇,你……怎能打他?”


    命定的道侣,即便还未触发两人之间的牵绊,也万万不该动手打人啊。


    柳折枝百思不得其解,这话落入墨宴耳中便是他心疼白秋,为白秋责怪自己。


    刹那间百来道结界落下,重重笼罩栖梧殿,墨宴单手扛起他,瞬移到榻前把人放下,直接欺身而上。


    “柳折枝,老子真生气了!”


    呼吸交缠间,柳折枝听到了这句话。


    明明是咬牙切齿的警告语气,柳折枝却觉得好可爱。


    他的蛇蛇真的好可爱,生气了还乖乖告诉他,就是打道侣一事实在有些……不像话。


    天道为其选定的道侣,不关心爱护不说,还见面就动手打人,如此逆天而行怕是难以善终,一定要好好管教一番。


    “蛇蛇,无论如何你也不该动手打小师弟,若是心中不满,自有我来处理,此举日后不可再有,可能记住?”


    “对,我不该打他。”


    墨宴撑在他身上,一双竖瞳尽数被墨色覆盖,“柳折枝,我就该直接杀了他,他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跟老子比!”


    一个连本尊一招都接不住的废物,也配跟本尊抢魔后?


    无论是谁,与本尊抢柳折枝,那就都该死!


    他身上杀气滔天,魔气也有些不受控制,柳折枝意识到不对已经晚了,眨眼间身上衣袍就化作灰烬,腰身被死死的扣住。


    神魂之上,姻缘红线闪着红光,一下亮过一下,昭示着墨宴的情意和占有欲在此时达到了顶峰。


    可姻缘红线绑定神魂闻所未闻,柳折枝也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他只知道墨宴现在不对劲。


    因为他的几句劝告都是想着白秋,墨宴现在理智全无,满脑子都是有人跟他抢柳折枝,柳折枝还为别人说话,一只手抚上他平坦的腹部,辗转落在肚脐上,嗓音低哑又阴沉。


    “我能顶到这里。”


    即便柳折枝再不通风月,也与他双修过几回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他是用什么顶,身体猛地僵住。


    “会鼓起来,用元阳填满。”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荤话了,更像是一种预告。


    墨宴想,得让柳折枝里里外外全是他的魔气,这样才能不让那张漂亮柔软的嘴再说出小师弟几个字。


    他的魔后,就该眼里嘴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人。


    若是惦记着别人,那就是他自己无能,连自己的道侣都收拾不了,看不住。


    觊觎柳折枝的人该死,可柳折枝他不能杀,更不能打不能骂,那就在这床榻之上,彻底收拾服帖了才行。


    柳折枝从未见过这样的蛇蛇,连气息都过分危险,隐隐有魔气暴动甚至生出心魔之兆。


    但墨宴没有给他更多时间去仔细查看,低头恶狠狠的吻住他,说到做到,无论是顶到哪里还是让哪里鼓起来,全都一一实现……


    云收雨歇之时,墨宴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蛇尾,隐约听到天边有雷声响起。


    不是落下天雷,而是在云中电闪雷鸣,像是天道酝酿着天罚,在警告谁。


    虽是不如柳折枝顺应天道能窥探天机,但墨宴也不是傻子,这天罚能被他听到,自然是冲着他来的。


    没有降下,那便说明他还没有完全忤逆天道,但已经做了逆天而行之事。


    看着身下熟睡的人,墨宴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还是一条小蛇时,柳折枝说过他与白秋是一对,那时他只当柳折枝乱点鸳鸯谱,如今看来……


    柳折枝是不是窥探了天机,知晓了天道的什么安排所以才那么说?


    不然折枝仙君怎会把最疼爱的小师弟与死对头放在一起?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墨宴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柳折枝看上了白秋,不惜窥探天机知晓了我与白秋可能有什么因果,所以当年我第一次见他,无论如何叫他他都不理,后来还直接动手打架。


    这些年他守着白秋,不敢违背天道,求而不得,只敢偏心疼宠,后来捡到我,又看上了我,一边迫不及待要嫁我,一边又舍不得白秋。


    所以我骂白秋他都不让,心疼得不行!


    墨宴捋顺了逻辑,脸色比锅底还黑。


    好你个柳折枝,还正道仙君?你他娘的就是个负心汉!


    惹了老子你就给老子安分点,再敢惦记白秋,老子就把你锁在榻上日日夜夜不让你休息!


    六十、老子一定娶你做魔后!


    柳折枝苏醒已是第二日午时,头一回被墨宴弄得这么狠,人都醒了他还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似乎还在被捆着手折腾得意识涣散。


    修道几百年,身子再虚弱也不至于如凡人那般不经折腾,但蛇尾对他来说终究是太超过了。


    别说是如今修为尽失,就是昔日巅峰时期,他的修为也用不在这床笫之间,修的是清心寡欲浩然正气,风月之事耽于享乐沉溺情?欲,不在他精通之列。


    纵容蛇蛇与他双修已是极限,至于蛇尾……那便是蛇蛇太过放肆,合该被管教收拾。


    柳折枝对蛇蛇会疼爱,但绝不溺爱,凡是出格之事,绝不姑息,这是他的行事准则。


    是以墨宴听到动静过来查看,本是端着些温水来给他润喉,却刚靠近便听到清冷中带着几分沙哑的嗓音,语气冷冽。


    “青龙,开阵。”


    话音未落,一声龙吟直直灌入墨宴耳中,震得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即便是魔,可他选了蛇身做本体,那便要被真龙血脉压制,所以柳折枝开了青龙大阵,修为不够,便由血脉压制来凑。


    四条游龙分列四个方向盘旋空中,虽是灵气所化,却将墨宴严严实实困在阵法之中,不动杀心,便不是杀阵,旨在一个困字。


    到底能困住自己多久墨宴无心估算,看到柳折枝开阵的瞬间,他手中的水杯便落地摔了个粉碎。


    如此大阵,柳折枝没有修为没有灵力,半点维持不得,想调动灵气开阵,那就只能像当日驱逐段承乾一般,以心头血做阵眼。


    说到底伤的还是柳折枝的根基与性命。


    墨宴清醒后想过自己太过分,柳折枝会生气,但他没想到柳折枝会气得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见他靠近便直接开阵与他动手。


    “你……”墨宴瞬间就后悔了,看到柳折枝嘴角有血迹溢出,急得想要破阵,却又怕柳折枝更气,“你这是何必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


    “是,我昨日是一时冲动,但我……我也没说今日还跟你犯浑啊!”


    心虚和后悔是有的,但墨宴火气也一样上来了,“我跟你是什么关系?你对我犯得着开阵吗!柳折枝你他娘的不要命了!”


    根本就不需要开阵,不需要拿命来收拾他,可柳折枝偏这么做,分明就是不在意性命,墨宴气得是他从来不在乎他自己死活,气得要死。


    活着到底有什么不好?怎么就能这么不在乎生死!


    墨宴想不通,又气又急,在阵法中暴躁的转了好几圈,最后见柳折枝靠在床头不说话也不撤掉阵法,就这么拿命跟他耗,魔气缓缓汇聚掌心。


    “柳折枝你收不收手?老子问你最后一遍,你他娘的真以为老子不敢硬闯!”


    柳折枝眼都没抬一下,即便裸露出的皮肤上皆是糜艳吻痕,气场上也丝毫不落下风,手上不急不缓的结印,语气无波无澜,“蛇蛇,你可知错?”


    错了便要认,便要改,行径过分恶劣,甚至隐隐有滋生心魔之兆,那就必须收拾听话了才行。


    知晓蛇蛇是魔尊墨宴,他不顾正邪将其留在身边,既然已经真心接受,那他就要对墨宴负责,对这天下苍生负责。


    若墨宴回了魔界依旧无法无天,无人管教得了,日后当真心魔丛生惹出大祸,那便是他柳折枝没有教好,是他愧对苍生。


    昔日魔尊墨宴性子再如何顽劣也好,既是以蛇蛇的身份留在他身边,那便要受他管教。


    苍生面前,无数生灵性命为先,无论是他的蛇蛇还是他自己,都不能枉顾苍生。


    柳折枝想了很多很多,因为他知道魔尊墨宴一身反骨,定然不好管教,已经做好了墨宴硬闯阵法的准备,可预想中的灵力与魔气碰撞并未出现,反而又传来一声怒吼。


    “就因为这个?柳折枝你就为了这个拿命开阵?你他娘的要蠢死了!”


    墨宴吼得震天响,手上却掀了衣袍下摆,“砰”的一声往地上一跪。


    柳折枝:??!


    “就为了认个错!认错是什么要命的事吗!就这也他娘的值得你跟老子耗命!”


    墨宴跪在地上挺直腰背,姿势相当标准,见他还不撤阵,急得直咬牙,“老子给你跪!不就是认错跪香!你说怎么跪就怎么跪,你把阵法给老子撤了!”


    “柳折枝你有几条命够你这么折腾!气死老子对你有什么好处!”


    柳折枝:???


    说好的一身反骨,说好的野性难驯呢?


    这怎么……怎么比从前的蛇蛇还听话?


    我就让他认个错,也没说让他跪啊?他……他是自己主动跪的吧?


    反转来的太突然,柳折枝都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勉强回神,“蛇蛇可知错?”


    “老子都他娘的跪了!你说知不知错!”墨宴差点让他气笑了。


    人是跪着,但气势比谁都足,哪像知错,好像他才最有理似的。


    虽然行动上很乖,但态度还是不对,柳折枝微微皱了皱眉,又问了一回,“蛇蛇,你可知错?”


    小时候墨宴经常被老魔尊说他是个犟种,那股犟劲上来了,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现在他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比他还犟,就是这看着清冷淡漠的折枝仙君。


    柳折枝不吼不叫,他就是安安静静的犟,你不合他的心意,他就一直跟你对峙,拿命在这耗他也不在意,像个平静的疯子。


    墨宴想不到这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他只是后悔,后悔昨日怎么没再弄狠点,竟然还让柳折枝在这有力气跟他犟。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眼看柳折枝维持阵法脸色比纸还白,嘴角的血也开始往下流,他到底是低了头,“行行行,老子错了还不行吗!”


    “日后可能听话?”


    “听谁的话?!”墨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以为只是寻常的认个错,万万没想到柳折枝要的更多。


    “听我的。”柳折枝说的理所当然,“蛇蛇是我的,自然也该听我的话。”


    我是他的?


    他……他是不是又在跟老子示爱?


    墨宴眸光闪了闪,虽然觉得被示爱了,但骨子里的野性依旧没让他完全昏了头。


    “不可能!”


    我堂堂魔尊怎么能听魔后的?说出去还不得六界笑话死。


    “那你便破阵吧。”柳折枝没觉得意外,因为这才是预想之中的情况,“三个时辰为限,你若赢了我,此事便一笔勾销,你若输了,日后便要听我的。”


    他心中有数,即便没有修为,这阵法也够困住墨宴两个时辰。


    剩下的一个时辰他不惜一切代价,阵法符咒轮番用上,以命相搏,再加上墨宴身处乾坤宗,不能暴露身份,束手束脚,两人应该能打个平手。


    即便墨宴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也能猜到他这是真的不要命了。


    他的身子消耗性命维持阵法三个时辰,还要跟自己打架,即便打赢了也是要彻底亏空了身子,最多再活个十年八年便身死道消,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墨宴不懂他到底坚持的是什么,什么天下苍生柳折枝都没说,他一个魔尊也想不到这些,他只是觉得柳折枝真的很疯,是他理解不了的疯。


    不过……总归是不能让柳折枝死就是了。


    不理解,但是他能忍,能顺着。


    怎么说也是未来魔后,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魔后跟自己拼命?娶回魔界病病歪歪活个几年就香消玉殒?


    绝对不行!柳折枝得跟他一起与天同寿!


    柳折枝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墨宴就自己把自己劝明白了。


    不就是听话吗?魔后是个疯的,本尊不跟他计较,听就听呗,能让魔后好好活着就行。


    “行行行,听听听,不打了,老子直接答应听你的行了吧?”


    柳折枝:“……”就这么简单?


    答应的太痛快了,柳折枝反而有些懵了,“蛇蛇当真愿意听话?”


    “废话?老子都说了答应了,还能反悔不成!”


    墨宴差点被他气死,“用不用老子再给你立个天道誓言啊?现在就给你立!”


    “不可。”


    一旦立了天道誓言,日后若是有一点点违背,那便要降下天罚,轻则修为散尽,重则魂飞魄散。


    柳折枝撤了阵法,认真叮嘱,“蛇蛇,天道誓言万不能轻易立下,无论是对谁,否则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只怕……蛇蛇?”


    话还没说完就被冲过来的人按在床头,柳折枝眼神有些迷茫。


    墨宴什么都没说,低头就吻了上去,也不在意他口中还带着血腥味,只是按着他吻的越来越凶,直把他吻的喘不过气才放开。


    “柳折枝,下回你再敢跟老子这么玩命,老子就直接把你弄死在榻上!反正你自己也不在乎生死,那就等着被老子弄死吧!元阳撑死你!”


    嘴上说的恶狠狠,灵力却不要钱似的往柳折枝体内输送,见那苍白的脸色恢复些许,墨宴才放开他退回去重新跪下。


    “你要老子听话是吧?老子也跟你交个底。”


    墨宴跪在那盯着榻上努力平复呼吸的人,一字一顿,“柳折枝,你给老子好好活着。”


    “我柳玄知他日定会夺了魔尊之位,娶你为魔后。”


    这话从前墨宴只是想,一直没说过,即便便知道柳枝枝急着嫁他,他也没给承诺。


    但今日他见识了柳折枝是怎么不要命的,气的也顾不上傲娇和脸面了。


    “柳折枝,你是老子的魔后,你就是再不想活,也得给老子好好活,你的命是老子的!”


    “魔……魔后?”柳折枝怀疑自己幻听了。


    “对!老子不计较你是正道的仙君,从前如何除魔卫道也既往不咎,魔后之位一定是你的,这回满意了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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