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算账,被拿捏的死死的
把柳折枝给折腾成这样是墨宴做梦也没想到的,他想的是一回都算自己仁慈,勉强替柳折枝养养身子,让采补一下修为,结果现在……
他要是没记错,柳折枝应该是全程不情愿,硬被他给压着不让跑的。
他哄着强迫着,欺负人家一回又一回。
连身份都是骗的。
嚣张跋扈的魔尊这辈子头一回开始怀疑人生了。
我是这么把持不住的人吗?我记得我是魔头,不是禽兽来着啊……
低头看看昏睡中的柳折枝,还有那一身不堪入目的红痕,以及被弄脏到没眼看的被褥,墨宴身体逐渐僵硬,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试图挽救一下。
可惜根本不知该从何下手。
“那……那也不能全怪我吧?”
墨宴语气不太自然的对着昏睡的人甩锅,“你自己长成这样,你还没有点防备心,我说一回你就信,你自己就没责任了?”
刚开始他还是心虚的,后面说着说着自己都信了,语气逐渐硬气。
“对,你也有责任,道不同不相为谋,正邪不两立,这不都是你们正道常说的吗?我说我不是墨宴你就信?”
“魔头说的话能信吗?肯定不能信啊,你非要信,那就是你的责任,反正我不要脸,我堂堂魔尊,干的混蛋事一本书都写不下,跟你个死对头说话算什么数……”
他就这么一边说一边收拾,也不知道是提前练习还是给他自己壮胆,反正越说越来劲。
嘴上硬气,动作却一下比一下小心,最先干的就是放了一大堆清洁的法术,把床榻收拾的干干净净。
“让我洗衣服洗被子?老子就不给你洗!就用清洁法术糊弄你!”
其实效果都是一样的,总之都是给收拾干净了,也不知道他在那神气个什么劲,抱柳折枝去温泉的时候还恶狠狠的。
“这也嫌脏那也嫌脏,就你事多,还不让亲?该亲的不该亲的老子都亲了!”
抱着等人醒了就摊牌的想法,在云竹峰住了十多年了,墨宴头一回这么扬眉吐气,把柳折枝抱进温泉还又低头往那已经红肿的红唇上亲了亲,亲完抬起头长舒了一口气。
啧,舒坦!
就得这样才对,老子堂堂魔尊,凭什么受死对头管着!
老子就骗了,就欺负了,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不愿意你也受着,别逼老子抢你回魔界日日折磨你!
从前想的折磨都是当个奴仆,让柳折枝做些苦力活,这回他那眼神却不受控制的往人家身上飘,折磨方法也逐渐跑到了床上。
“对,你得怕我才对,你再惹我我就抢你回去做魔后……呸!做侍妾!”
仗着柳折枝昏睡着,他算是放飞自我了,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给清洗身子的时候还按了两下柳折枝十分敏感的腰窝。
光按还不够,想了想又俯身一边咬了一口,硬留下两个浅浅的牙印才罢休。
真他娘的好看啊,他一个男人怎么能哪哪都这么好看,做侍妾也太不像话了吧,要不做个……侧妃?
他要是态度好点,做魔后其实也……还是侧妃吧,抢回去的,做魔后倒像是本尊非他不可了似的。
他就这么自己琢磨着,看着给柳折枝啃出的一身吻?痕,明明能用灵力给消了,却就是不给消,边洗边满意的欣赏,看到哪处没有痕迹还给亲口补一个。
不多时清澈的温泉中突然多了一抹红。
“滴答、滴答……”
一滴接着一滴的血落入温泉中,墨宴抬眼看看柳折枝,没发现哪里伤到,还抬头看了看头顶,最后才发现鼻间有点痒,抬手去摸摸出一手的鼻血。
墨宴:“……”
他娘的!这……这温泉怎么这么热!
他一口咬定是温泉热,直到给柳折枝清洗完身子,一共流了三回鼻血,用灵力都没止住,出去的时候还骂骂咧咧,说等柳折枝醒了就当着柳折枝的面把温泉毁了。
柳折枝哪那么容易醒,都快被他给折腾散架了,睡到第二日黄昏时分才勉强睁眼,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张快要望眼欲穿的脸。
墨宴一直在床前守着,一步都没离开过,现在终于看到他醒了,下意识要笑,嘴角都勾起来了,硬生生及时止住了。
因为柳折枝看他的眼神实在是……算不上平静。
浑身酸痛不说,主要是那夜的记忆太过恼人,柳折枝就是再淡漠,被人在床榻之上生生折腾晕过去也不可能还不在意。
何况罪魁祸首还是他一手养大的蛇蛇,分明说好了只有的一回的,蛇蛇却顽劣至此,言而无信不说,还放任本性不知节制,着实该罚。
“去……”
柳折枝刚说出一个字,眼前的那张俊脸突然一晃,下一瞬就变成了漆黑的蛇头,比手腕还粗的蛇试探着往前爬了爬,尾巴尖在空中一扫,直接落在他肩头,晃晃悠悠的蹭了蹭。
虽是没说话,但那一股子讨好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柳折枝到了嘴边的话顿了顿,看着那蛇尾在肩头贴贴蹭蹭,蛇头也吐着信子一副想靠近又不太敢的模样,心中难免觉得有些好笑。
惹祸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如今自己醒了倒是知道心虚了。
他从未教导过蛇蛇如此,真不知这性子是跟何人学的。
“倾云。”柳折枝实在没力气,往日清冷的嗓音也透着明显的沙哑,唤了自己的本命剑出来。
本命剑随主人心意而动,都不用柳折枝说,倾云剑便调转剑柄对准蛇头,邦邦两下。
墨宴:??!
你他娘的敢打老子!
你一把破剑竟然敢打老子!
蛇尾直冲剑柄而去,快要缠住时耳边传来一声轻咳,“蛇蛇,你可知罪?”
之前都已经想好怎么应付他了,那一大串说辞墨宴烂熟于心,就是堂堂魔尊不必跟死对头讲道理,墨宴直接化作人形,“我有什么罪?我……”
“若是不知悔改,那便……罢了。”柳折枝打断了他的话,后面没有继续说,只是轻叹了一声。
像是失望,又像是自责自己没教导好他,总之是带着些不要他了的意思。
这是墨宴自己看出来的,那些不讲理的话瞬间哽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倒……倒也不是不知悔改……”
他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怂了,只是觉得罪不至此。
其实打两下也没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平日里一回也不生气,这怎么一生气就要散伙了呢,脾气也太大了。
“不是说没有罪?”柳折枝眼底依旧是一片淡然,是有气的,但他性子就是这样,生气了也难表现出来。
墨宴这辈子没这么卑微过,咬咬牙到底是没敢再说什么混蛋话,“那就……就当是有吧。”
“就当?”
轻飘飘的连个字,还是没什么起伏,却听得墨宴头皮发麻。
“有,我……我……”
从出生就没给谁认过错,那几个字在嘴里翻来覆去滚了好几圈,怎么说怎么烫嘴似的,墨宴深吸一口气,直接拿了他的本命剑往头上敲了两下。
“打打打,你说该打就该打吧。”
看你身子虚弱,本尊不跟你一般见识。
“你要是实在气不过,捅我一剑也行。”墨宴别别扭的把剑给他,“反正就别……别说什么……罢了。”
这时候说罢了就是不想理人了,是要赶自己走了,墨宴在这方面还是了解他的。
“可有知错?”柳折枝又问了一回。
他虽宠着自己养大的蛇蛇,却也是有原则的,若是此次不肯认错,那日后便更难教导了。
看出他今日是非要自己低头认错,墨宴犹豫许久,终究是点了头,“知错了。”
算了,就当本尊从前作恶多端,今日全还在这了。
只此一回,日后本尊绝不再碰他,这错谁爱认谁认,老子绝不再认了!
天底下美人多的是,本尊日后娶上百个千个,每日不重样的宠幸,怎么就非这死对头不可了!
他以为这就完了,不曾想柳折枝又伸手指向书案,“那上面的心法,每本抄写十遍,今日起每日跪香三个时辰,好生认错静心。”
是该好好管教一番了,再不管住了蛇蛇,这性子日后出去还不知要惹出什么大祸。
还要跪香?!
墨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老子是魔尊!凭什么给你们正道跪香!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要是跪了,老子下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走就走,老子回去夺了魔尊之位,再他娘的回来抢你回魔界也是一样!
“你……咳咳咳……”
刚要起身就听到柳折枝一阵咳嗽,抬眼一看正看到掩唇的手上沾了些血,墨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怎么又咳血了?啊?你……你这……你别气了啊,你身子受不住气。”
“咳咳咳……”柳折枝还是咳,咳得脸上都毫无血色了。
“抄抄抄,跪跪跪,我给你抄二十遍,每日跪六个时辰,这回行了吗?”
墨宴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全都认了,也不想着走了再回来抢他了,声音都放柔了,“别气了别气了……”
几乎是他刚说完,那没命似的咳嗽就停了。
墨宴一愣,看看不咳不喘一本正经的柳折枝,帮他顺气的手僵住了。
好像……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柳折枝看他愣神,眼底闪过一抹欣慰。
虽是性子顽劣了些,但到底刚化形,还是好骗的,对自己的关心更是毫不作假,十分难得。
“既是全认了,那便先拜师,再去跪香吧。”
“拜师?拜什么师?!”墨宴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又被惊到了。
“化形了自然要拜师,否则如何传授你更多修道之法?无师尊传承不合礼数,也不成体统。”
柳折枝抬手在他头顶摸了摸,“蛇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墨宴:??!
三十二、柳折枝要阉了我?!!
终身……为父……父……
最后一个字不断在墨宴脑海里回荡,听得他整个人都快傻了。
不是,这个发展不太对吧?
我跟柳折枝双修了,现在事后他睡醒了,他让我拜他为师,给我当爹?
老子双修到天亮,元阳全给他了,结果他娘的修出个爹?!
这件事的离谱程度完全超出了墨宴的承受范围,愣在原地许久也反应不过来,直到柳折枝让倾云剑又在他头顶邦邦敲了两下。
“蛇蛇,拜师。”
墨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眉头都快皱打结了,“拜不了。”
“为何?”
柳折枝面露不解,“有师尊方为宗门正统,散修虽无拘无束,可日后若身处险境,终究不如宗门子弟有宗门庇佑容易脱险,世家宗门最重传承二字,拜师是好事,你可能明白?”
你他娘的要给老子当爹,这叫好事!
怎么什么便宜都让你给占了!你当老子是傻子吗!
“昨晚你跟我双修了。”墨宴是最会犯浑的,虽是没再跟他吼,但说出的话也能气死人,“哪家的师门中师尊还管跟弟子双修?还能受弟子那么多元阳?”
柳折枝就是再淡然,也被他这些浑话给惊到了,嘴唇颤了颤,想到昨夜被他如何折腾,愣是许久都没说出一个字,耳尖也不受控制的有些发烫。
呵呵,你说啊!你再给老子神气啊!
墨宴满眼得意,这回更是口无遮拦了,一句比一句浑,“你要当我师尊,白日.你教我修道,夜里我便拿元阳孝敬师尊吗?”
“你……”柳折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蛇蛇,你都是从何处学的这……这般不成体统?”
怎会如此啊,蛇蛇日日与我待在一处,背心法修心性,学的是规矩礼数,见的是道法自然,怎么化了形就变得……变得如同登徒浪子一般。
墨宴被这么问不仅不觉得羞耻,还挺骄傲,典型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天生的。”
柳折枝却只以为蛇蛇见过墨宴,定是在魔界待过,所以沾染了魔族的开放民风,对风月事习以为常,荤话也听惯了,所以才说是天生的。
既是如此,那便更要拜师了,若是不好好管教,怕是日后都容易去做了那人人得而诛之的采花贼。
至于如何管教……
柳折枝沉思片刻,目光直勾勾的看向他下半身,自言自语道:“绝育是……蛇应当也能绝育的吧……”
他这脑回路墨宴累死也想不到,更不懂绝育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只莫名其妙胯下有点发凉。
绝育了便是一劳永逸,既不用担心蛇蛇沉迷本性荒淫无道,又不用担心他出去祸害旁人。
柳折枝越想越觉得可行,
绝育后修无情道,那便更是仙途坦荡,定能把无情道修到极致。
至于日后……修为足够高深,那处还是可以修复的,还能变相让蛇蛇努力修炼,就算到时修复好了,也早已得道,心性养成了,自然不会再去沉溺风月,实属一举三得的好法子。
甚好。
柳折枝满意的点点头,语气都缓和了不少,朝他招招手,“蛇蛇,过来。”
墨宴没动。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觉得过去了就要出事。
按理说柳折枝现在也打不过他,他没什么可顾忌的,可后背怎么一直发凉呢?头皮也有点发麻。
“拜……拜师……拜不了。”
“不是说拜师。”柳折枝满眼慈爱的看着他,“蛇蛇过来,是好事。”
墨宴:“……”你看我信吗?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这十多年的相处,墨宴一日得被他收拾许多回,最初他折磨自己那些招式到如今还记忆犹新。
什么打成蝴蝶结荡秋千,拿鳞片洗衣服,后来甚至还有用蛇信子当笔去写字……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柳折枝根本就不是看起来那么仙风道骨,折腾人的法子层出不穷,专治各种不服,这些年墨宴还是长了记性的,所以后来才不敢惹他了,老老实实装乖蛇蛇。
“蛇蛇怎么不过来?”柳折枝又唤了他一回。
墨宴不仅没过去,还往后退了退,表情也开始虚了,“拜师……拜师的事吧,其实也不是不能商量……”
“嗯?”柳折枝愣了一下,“蛇蛇又愿意了么?”
“啊……就是……商量商量。”
越想越觉得他又是有新法子折磨自己了,墨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这头他也不能白低,大胆提了条件。
“我不行拜师礼,不上表天道拜师帖,你就对外说你是我师尊,反正也没人查那些,外人面前我配合你,叫你师尊,也是一样的。”
柳折枝不语,眉头微微皱了皱。
“还有我这个发?情期……”墨宴越说声音越小,但还是坚持说完了,“你做师尊,是不是得管?”
“什么……管?”
“就……管呗。”墨宴自以为正常,实际上就差把眼馋两个字写在眼睛里了,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圈。
我这可不是惦记他什么,关键是现在这也没别人,总不能真找小母蛇吧?
再说了,发.情期这玩意,指不定明日就又来了呢,谁能说得准啊,我这是先准备着。
谁愿意让死对头帮忙渡过发?情期啊,他还不经折腾,算了,我就凑合凑合吧。
心里想的是十分勉强,就是那嘴角太难压,柳折枝眼看着他说完就嘴角往上扬,越来越发愁。
到底是管教晚了,蛇性本淫,蛇蛇这是快入了歧途了。
罢了,还是绝育的好,有丹药可用,倒也不会弄疼蛇蛇。
“蛇蛇可是还想与我双修?”
墨宴没想到他能问得这么直白,愣了一下才语气不太自然的回答他,“也不是,就是我这发?情期……你不是说蛇性本淫吗?我自己也控制不了。”
“嗯。”柳折枝点点头,更觉得应该绝育了。
蛇蛇都说了,他自己控制不了,与其日后酿成大祸,倒不如此时先以防万一。
不然等我身死道消了,蛇蛇无依无靠,又控制不了本性与发?情期,色字头上一把刀,为色惹了祸,谁来保他性命……
先前还有些怕对不住蛇蛇,如今柳折枝算是彻底放心了。
“那便来吧。”
这四个字传进耳朵里,墨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现在吗?
还他娘的有这种好……额……他……他果然是惦记我的元阳采补修为!
老子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眼神黏在柳折枝身上移都移不开,墨宴却非故意放慢脚步,不情不愿似的靠近,等上了床榻便装不下去了,直接把人扑倒。
片刻后,床榻之上魔气四溢,一把匕首飞出来插进不远处的柱子上,匕首被魔气化作粉末,那魔气的主人亵裤破了个洞,飞身远离床榻时下巴还震惊得没合上。
柳折枝……要阉了我?!
老子再他娘的晚一点,下面那俩玩意就废了!
他他他……他还用美人计骗老子!!!
就这么一瞬间,墨宴脑补了几十种可能性,都忘了自己亵裤还破着洞,看着床榻的方向眉头紧锁。
他是不是发现我的身份了?
还是我昨晚把他折腾太狠了,这是他的报复?
此时的床榻上,柳折枝看着那还未完全散去的魔气,震惊也不比他少,过了许久才开口问了一句,“蛇蛇……是魔族?”
情急之下暴露了魔气,但好歹柳折枝如今身子弱得离谱,并未察觉那魔气就是自己死对头的,墨宴稍微松了口气,没等想好该怎么编,下一个问题又来了。
“魔族怎会有小蛇?”
实在不是柳折枝怀疑他,还怀疑到连对蛇蛇的滤镜都没用的地步,而是魔界的魔物都比寻常生灵大上许多,魔蛇最小也有一人那么长,不可能有巴掌大的小蛇。
只有灵蛇才会从小慢慢长大,可他的蛇蛇又有魔气,且十分浓郁,一看便知是有魔族血脉,不是后天入魔。
最重要的是蛇蛇从未告诉过他此事,只字未提自己是魔族,分明就是有意隐瞒,如若不是今日他要为蛇蛇绝育,恐怕再过个几十年,即便他身死道消那日也难以知晓真相。
柳折枝想不通。
蛇蛇分明那么单纯可爱还憨憨的,竟然……骗我?
气氛前所未有的严肃,问出去的话许久没有回应,时间越久柳折枝心越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字正腔圆的两个字突然传入耳中。
“师尊!”
柳折枝:??!
方才还死活不肯拜师,甚至谈各种离谱条件的人,如今直接往地上一跪,端端正正的给他行了拜师大礼。
“师尊,我是魔族,原本也是正常的魔蛇,但是墨宴他……墨宴那个杀千刀的他作恶多端,我只是路过他眼前他就看我不顺眼,把我打成了那样!”
为了不让柳折枝把自己赶走,或者直接翻脸,墨宴也是拼了,自己给自己甩锅。
“我变小之后被魔蛇一族抛弃了,想报仇又没机会,也没能力,好不容易熬到墨宴那个王八蛋死了,我本来也想死了一了百了,是师尊你救了我啊!以后你就是我亲师尊!”
去他娘的脸面!老子今日不要了!
这云竹峰老子住习惯了,绝对不走!一步也不可能走!
三十三、蛇蛇?墨宴?
“你是说……”
他一股脑说了太多,柳折枝眉头微皱,“你只路过墨宴眼前,未曾惹他,他便看你不顺眼,将你打得重伤,变成那么小一条小蛇?”
墨宴一愣,“额……是。”
完了,好像没编好,柳折枝不能信吧,这也太扯了。
他正想再找补找补,只见刚才还有些疑虑的人很快便舒展了眉头,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嗯,是墨宴做得出的事。”
墨宴本人:??!
“还好他只是打伤你,未曾赶尽杀绝,蛇蛇倒算是幸运。”
墨宴:!!!
不是,老子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在路边看见条蛇,也没招惹我,我就出手打成重伤你也信?
你还觉得我赶尽杀绝才是正常的?!
堂堂魔尊差点当场气死。
柳折枝你给老子等着!你就是这么在背后编排老子的!你完了!
“蛇蛇身世如此可怜,难怪不愿提起。”
柳折枝怜爱的摸摸他的头,“方才之事,是师尊对不住你,你若诚心悔改,此事便作罢了,只是那发?情期定要克制本性,不可祸害无辜之人,可能记住?”
墨宴老老实实点头,眼神却偷偷往他身上瞟。
放心,我堂堂魔尊还能饥不择食?不会祸害无辜之人,这不是有现成……呸!
你他娘的差点阉了老子!老子再碰你就是……就是狗!
元阳弄地上都不给你!
他面上装的乖,这些年装乖蛇蛇还是装出了经验的,柳折枝也没看出他心里想的不对劲,昨夜被折腾那么久,如今身子还多有不适,早已累了。
“蛇蛇既然知错,也愿意拜师,那今日便先抄书跪香吧,只不过……”
葱白似的指尖从头顶往下,轻轻戳了戳那张俊美风流却略显稚嫩的脸,“蛇蛇既已化形,倒是该取个像样的名字才行,姓氏不必烦忧,随了我便是。”
那就是姓柳?
墨宴傻眼了。
这不还是要给老子当爹?都随了他姓了!
“蛇蛇自己可有喜欢的名字?”柳折枝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见他若有所思似的,便问了一句。
姓氏都随他了,名字再让他取那就死对头真变爹了,墨宴赶紧接茬,“叫玄知。”
边说边随手拿了纸笔把这两个字写出来。
“玄知……”柳折枝轻声念了一遍,不知为何,总觉得似曾相识,像是在哪里听过。
“蛇蛇为何要叫这个名字?”
墨宴眸光闪了闪,“书上看的,随便选两个字。”
正道名门的修士一出生都有表字,是象征名门身份的,他虽是魔族,但鲜少有人知晓生母其实是人界名门望族的嫡出之女。
玄知便是母亲临终前给他起的表字。
只不过魔族不讲究这个,所以只有他自己知道,从来没对外人说过。
“那便取名为柳玄知。”柳折枝微微颔首,“好了,蛇蛇去抄书跪香吧。”
他看着就是累了,语调都更轻更慢了,墨宴没再多说,看他几眼就去抄书了。
抄书跪香本是两种惩罚,但墨宴嫌慢,索性一边跪香一边抄书,跪在书案前左手边是香,右手边是笔墨,惯会投机取巧。
柳折枝自然是看到了,但也没说什么,只无奈的摇摇头,感叹蛇蛇的性子天生便是如此,只要不太放肆,那便随他吧,管的太紧了反而泯灭天性,得不偿失。
已是日落西山,黄昏时分照明法器让殿内亮如白昼,倒也不影响抄书,墨宴跪也是不能好好跪的,仗着书案挡着,自己偷偷用魔气拖着膝盖,坚决不跪正道的劳什子香。
可即便是这样也免不了分心,总是不自觉往床榻上看,见柳折枝一头白发披散着,靠在床头手中拿着块灵气萦绕的美玉仔细雕琢,不知不觉就看出了神。
因为他给柳折枝弄了满身的痕迹,手上都没放过,微微抬手便是红痕雪肤晃人眼,说不出的旖旎春色。
经历过软玉温香抱满怀,哪个开了荤的人能心如止水,更何况这么一副美人春色.图就在眼前。
“咕嘟……”
吞口水声突兀的响起,在安静的寝殿内相当明显,柳折枝手上动作顿了顿,疑惑的抬眼看过去,以为蛇蛇是在喝水,却只看到他慌忙低头假装忙碌抄书。
奇怪……
没明白蛇蛇是在闹什么,柳折枝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继续琢玉了。
只有墨宴知道自己抓着笔的手有多抖。
他娘的,谁吞口水声那么大!
竟然嫁祸老子!
他看天看地就是不反省自己,目光落在心法上就头疼,却又不得不接着抄,没一会儿心里就开始骂骂咧咧了,怨气比冥界恶鬼还大。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柳折枝叫他,“蛇蛇过来看看,可还喜欢。”
喜欢什么?
墨宴起身走过去,刚站定就被塞进掌心一块玉佩,正是柳折枝刚才精心雕琢的。
正面是威风的游龙,栩栩如生,盘着中间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柳玄知。
“宗门弟子皆有随身玉佩,按规矩是要由师祖老祖赐福才算名正言顺,只是我如今……便只能委屈蛇蛇凑合戴着这个了。”
柳折枝没说是为何,墨宴也是知道的,因为他成了废人,他的师门连他都不管,怎么可能管他的徒弟。
墨宴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怕开口就是骂段承乾,索性一个字也没说,只是立即挂在了腰间。
“蛇蛇不看看背面么?”
背面还有?
墨宴把玉佩翻转过来,脸上满意的表情瞬间僵住。
背面竟然是……一条小蛇被打成了蝴蝶结,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又憨又傻。
“你……你……”
墨宴气得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柳折枝你是人?
你在老子玉佩背面刻这个,你缺不缺德!
我他娘的拿玉佩拍死你算了!
“是不是很可爱?”柳折枝仿佛看不到他的愤怒,还伸手在那小蛇上摸了摸。
可爱个屁!老子不要这个!你他娘的就是欠……
“蛇蛇当年便是如此可爱,是这世上最乖最好,我最喜欢的蛇蛇。”
墨宴骂到一半,听到他后面这句话,摘玉佩的动作瞬间停住,片刻后默默把玉佩翻回正面,服服帖帖挂在腰间。
算了,看你病恹恹的雕刻个玉佩也不容易,老子懒得跟你计较,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嗯,看来蛇蛇也很是喜欢。”柳折枝眼中闪过些许欣慰。
墨宴默默翻白眼。
谁喜欢了?你弄这么丑,老子瞎了才会喜欢!
你知道本尊魔宫里有多少好东西吗?储物戒里有多少宝贝吗?
你这破玩意掉地上本尊都懒得看,要不是你非给,眼巴巴的往本尊手里塞,本尊早就随手给扔了。
“蛇蛇喜欢么?”他一直不出声,柳折枝便追问了一句,“你若戴不惯,摘下来收着也可,日后出门记得戴上就……”
“不用摘。”墨宴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看不出一点戴不惯的意思。
相处了十几年,他的傲娇性子柳折枝也是知晓一些的,今日收他为徒心情颇好,倒是连带着想起来一些陈年旧事。
“当年我送给蛇蛇的贴身玉佩,蛇蛇藏起来我便一直没再见过,如今你我是师徒而非灵宠与主人,那玉佩倒是该还我了,换成今日这枚刚好。”
“当年你给我的,怎么还带往回收的?!”
那交换定情信物似的玉佩,墨宴记得清清楚楚,长大后早就从墙根底下挖出来收着了,甚至还在储物戒里单独放了一处。
结果现在柳折枝竟然要收回去,他凭什么!
正道就是这么懂礼数的吗!
这跟强抢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给蛇蛇换了一个么。”柳折枝耐心的与他解释,“当年那个是收服灵宠,今日是赠予徒弟,两者选其一,蛇蛇总不能做了我的乖徒儿,还担着灵宠的名声,日后是会被人笑话的。”
别管他怎么说,说出花来墨宴也是不打算还。
柳折枝你可真敢啊,有宝物出世时本尊到处夺宝你也不是没见过,到本尊手里的东西还有还回去的?
“那个丢了。”
“丢了?”
“对,我长大以后拿出来玩,某日不知道放哪了,一直没找到。”
倒是他能做出的事,早些年尽贪玩来着,柳折枝也没怀疑,只淡然的摆摆手,“罢了,丢了便丢了吧,那玉佩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若是十几年前还有用,如今……”
说到玉佩的用处,柳折枝突然想起那用处还是系统跟他说的。
当年他穿书到这里,这具身体还不过四五岁,脖子上就挂着那玉佩,遇到山匪劫财,险些把玉佩抢走,当时还是系统出手帮了忙。
系统说玉佩是日后要送给男主的,是重要的推动剧情道具,他不信,系统还给他看了其中一页的剧情。
那剧情中写着他要送给男主自己从小便戴着的玉佩,是钟情示爱之意,当时的台词是……
玄知,这玉佩赠予你可好?
柳折枝瞳孔颤了颤。
玄知……玄知?
小师弟名为白秋,没有表字,因为和他一样是师尊捡来的,玄知只能是另一个男主,那不就是……魔尊墨宴?
柳折枝看着蛇蛇近在咫尺,依稀还能看出一点与墨宴神似的脸,嘴唇微微动了动。
墨宴表字玄知,蛇蛇给他自己取的名字也是玄知,蛇蛇来自魔族……
三十四、掉马,蛇蛇可以,墨宴不行
这世上巧合的事有很多,但玄知这个表字是柳折枝在系统给看的剧情上知道的,世人并不知晓,算得上是一种窥探天机。
虽然不明白系统与天道之间有什么联系,又或是谁更胜一筹,可柳折枝修道多年,顺应天道,他能肯定这两者都有其存在的必然意义,也都掌管着所谓的天机。
天机不可泄露,主角的气运又岂是旁人能够沾染的,那主角的表字没道理随便一条小蛇就可以与之重复。
除非……两者是同一个人。
柳折枝不是天道,无法窥探其中完整的天机,但这一个怀疑加上那般巧合,便足够让他心中有数了。
他捡的蛇蛇,十之八九会是魔尊墨宴。
方才的话他说了一半就没动静了,不知为何眉头也皱起来了,墨宴还在那等着他说,发现他皱眉盯着自己看,忍了一会儿到底是没忍住。
“又怎么了?”
让拜师拜了,抄书抄了,跪香跪了,柳折枝你别太过分了,老子都这么容忍你了,你还在那不满意?
柳折枝抿唇不语,目光从他的眉眼往下移,一路看到脚踝,又折返往上,如此徘徊数次,抓着被子的指尖越收越紧。
若蛇蛇当真是墨宴,那便应当是小师弟的道侣,他若没记错,当年是把姻缘红线绑在了蛇蛇尾巴尖上的。
这……岂不是篡改天命?
昨夜他为蛇蛇渡过了发?情期,当时想的是左右他时日无多不必在意,可蛇蛇若是墨宴,那便是他沾了主角的因果,更是与主角的道侣双修,算抢了小师弟些许主角气运。
如此种种都加在身上,这……这怕是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了。
不死红线便还在,红线在因果便有牵绊,与墨宴有因果牵绊便算夺小师弟气运,夺了气运便不好死了,不死红线便还在……
柳折枝捋明白了这因果循环,五百年来头一回如此想和系统说说话。
这般困境可还有解啊?
墨宴眼看他打量自己,好像越看越糟心的样子,瞬间黑了脸。
“不就是弄丢你一块玉佩吗?日后老……我赔给你,赔你十块总行了吧。”
他还不知道身份已经被猜中了,只以为柳折枝是在心疼玉佩,恨不得当场打开储物戒给他看看里面的宝贝。
这样就能让他知道好好巴结自己准没错,那些天材地宝日后可都是能给他养身子续命的关键。
像,确实是像,这性子分明就是跟墨宴一模一样。
柳折枝看着他脸上不耐又桀骜的表情,那神态几乎就是与记忆中的墨宴重合了。
一样的嚣张,一样的凶。
奈何这十几年自己缠绵病榻,从未劳心多想,竟是半点不曾怀疑。
不过是要养条小蛇陪陪自己罢了,到头来竟是阴差阳错参与了主角的因果,如今脱身无望,似乎也……难以面对。
十几年不曾见外人,柳折枝已经许久没萌生出封闭自己的想法了,此时此刻才发觉那社恐的症状不减反增,连开口摊牌都做不到。
蛇蛇是乖蛇蛇,但墨宴……真的很凶。
“不是,你……你说话啊。”他那表情古怪的很,墨宴怎么看也看不明白,有点急了,“十块也不行?那我赔你百块,千……哎?你戴面具干什么?”
就这么一转头的功夫,柳折枝竟然把那十几年没戴的空白面具又给戴上了,看得墨宴一脸懵。
“你……你是……”
面具戴上就觉得稍微好一些了,没有那么怕见他了,但也只是九牛一毛,柳折枝想要摊牌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一圈,愣是说不出来。
“是什么?”墨宴是个急性子,被他吊得语气更急了。
柳折枝默默往后挪了挪,心中再怎么害怕旁人也看不出,只能看到他仙风道骨,清清冷冷的吐出一个字,“嗯。”
墨宴:???
他这反应太不对了,墨宴下意识回头看了看门外,“是不是段承乾那个老……额……”
差点直接骂出来,他赶紧改口,“是不是你师尊带人破阵了?”
说完都不用柳折枝回答,他自己就用神识查看完了,自言自语道:“没有啊,那是怎么回事?”
四目相对,柳折枝紧张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琢磨着还要往后躲,却还未曾动作就见他猛地凑近到眼前。
怎么办……
从未与旁人靠得这么近过,更何况这人是和他打架打了五百年,惯会凶他的墨宴,柳折枝僵硬着一动不敢动,猝不及防耳边传来两个字。
“师尊。”
柳折枝一愣。
这……要答应么?不要吧,我怎能收主角为徒啊。
“师尊?”墨宴又叫了一声,还凑得更近了,脸都快贴在他面具上了。
“是因为我没叫师尊吗?”
拜师都拜了,叫两声师尊墨宴也是能忍的。
毕竟柳折枝总讲究什么礼数体统,估计不叫师尊不行,不成体统他还得被柳折枝那些稀奇古怪的法子收拾。
“不就是守规矩礼数吗?以后叫你师尊总行了吧。”
以为自己找到了原因,墨宴虽然表情语气都勉强,但还是认真许诺了。
“不就是抄书跪香吗?我去接着抄接着跪,你把这面具摘了吧。”
好好的一张脸,非得遮起来,让我看看又不会看碎了,正道就是矫情。
柳折枝一点都不想摘,但是他很不耐烦的要求了,还贴的这么近,像是不摘就不打算走。
两难之间,柳折枝还是选择了让他离自己远些,动作缓慢的摘了面具。
果然,很快身前的人就走了,去书案后跪香抄书,给了他些喘息的机会。
方才……太近了。
柳折枝心有余悸的深呼吸几次,偷偷看着抄书跪香的人,甚至有点不想在寝殿里待了,不想与旁人共处一室。
但转念一想这里是自己的寝殿,便又换了思路。
摊牌他都不敢,把人赶走就更不敢了,那……到底如何才能让墨宴主动离开?
他只会与他的蛇蛇相处,换成旁人便不会了,让柳折枝想出个合适的法子实在太难。
世人见他沉默寡言,便说他清冷淡漠,不会多扰他清净,都自觉与他保持距离,那他如今对墨宴也这般,会不会就……有些用?
其实从前他对墨宴就是这样,但那时候还能打架,如今不能打架了,柳折枝仔细琢磨了许久,觉得应当是可行。
谁会愿意与一个不愿理人的废人相处呢?
本就身子乏累,想出法子他便躺下了,其实是想睡的,但寝殿内有旁人,他睡不着,便只能闭目假寐。
墨宴做梦也想不到,只这么一会儿功夫,自己扔了脸面才勉强遮掩住的真实身份就这么被看穿了,还以为他是睡了,抄书的手劲都轻了些,免得碰到什么把他吵醒。
柳折枝方才睡醒时便是黄昏时分,如今是夜里,本就是该休息的时候,墨宴抄完了一本书也懒得继续,放下笔便朝床榻走,准备和往日一样睡在柳折枝身边。
脚步声越来越近,柳折枝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却还是避免不了他靠近床榻,还要上来一起睡。
“不可。”
墨宴刚要上去就听到了他的阻拦,疑惑的看向突然睁眼的人,“怎么了?你没睡?”
柳折枝没回答,心中忐忑,面上却丝毫不显,越害怕越表情清冷淡漠,“不可。”
“我……不能上去?”墨宴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
他还嗯?!
墨宴在床前站定,看他又一副疏离清冷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不上去我睡哪?”
让你当个师尊你还端上师尊的架子了!你他娘的别逼老子动手!
柳折枝略微沉思片刻,“偏殿。”
墨宴:??!
刚拜师就开始作威作福了是不是?
偏殿能跟主殿比吗!
环境没主殿好,地方没主殿大,床也没主殿舒服,床上还没有……反正就是不好!老子不去!
墨宴黑着脸果断拒绝,“不去,我就睡这,我一直都是睡在这。”
“化形了。”柳折枝轻声提醒。
就算没发现他是墨宴,今晚也不会留他同床共枕的,是条小蛇自然可以,化形了还一起睡便不成体统了。
墨宴自然是听明白了,但也不耽误他继续拒绝,还是那句话,“我一直睡这,不去。”
这分明就是不讲道理,和记忆中的墨宴一模一样,柳折枝不敢反驳了,但又实在不愿他留下,犹豫着又把面具戴上了。
不用直白面对,而是有面具遮挡,这回倒是能勉强说出口了,“是我的寝殿。”
墨宴一噎。
寝殿确实是柳折枝的,自己是扔了脸面才留下的,这要是再说下去,他不会又说什么罢了,要赶老子走吧?
有被赶走的风险,墨宴没再多说,看了一眼他被面具遮住的脸,带着怒气去偏殿了。
行,柳折枝,你可真是好样的!
第一日当师尊你就给老子下马威,给老子立规矩!
等你跟老子回魔界了,你看老子怎么教你魔宫的规矩!
其实偏殿没有什么不好,往日的折枝仙君那般高不可攀,修为堪称正道第一,住的云竹峰都是整个乾坤宗灵气最充裕的地方,他的宫殿还能不好?
但架不住有人非要鸡蛋里挑骨头,从进门开始就看哪里都不顺眼,都没完全走进去,站在门口就各种嫌弃,根本不往里走了。
墨宴越想越气,最后直接转身往回走。
凭什么事事都听柳折枝的?
他现在又打不过老子,老子就非住主殿,他能把老子怎么样!
不仅住主殿,老子还必须跟他睡一张床!
还抱着他睡!
让他端着什么破师尊的架子,我堂堂魔尊还治不了一个修为尽失的死对头不成!
三十五、反过来被蛇蛇哄
墨宴回了主殿,气势汹汹的,带着率领魔族大军攻破人界的架势,一脚踢开了柳折枝的寝殿大门。
然后……殿内传来了两声轻咳。
冬日里寒风呼啸,钻进殿内吹到了柳折枝,沾了冷风便是一阵咳嗽。
方才踢门的人僵住了,慌忙关上殿门,身形一闪便到了床前,见柳折枝果然咳得脸色都泛了红,想都没想就上手去给顺气,顺便把人严严实实塞进了被子里。
“你……你冷就多盖被子,坐起来让风吹,现在咳嗽怪得了谁。”
柳折枝看看他再看看殿门口,没出声。
但那眼神足够墨宴理解他的意思了,是自己踢门动静大,他才坐起来查看。
行,算老子不占理,但是……但是柳折枝他就有理了吗?
墨宴想起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也不管柳折枝震惊的眼神,直接把他往里一推,自己躺在了外侧,到底是上了同一张床。
正道讲究苦修,柳折枝的寝殿虽大,但陈设算不上奢华,都是以淡雅为主,顶多就是摆着些他喜欢的好看法器,后来还被白秋都给搜刮走了。
如今就剩这床榻未曾被搜刮过,倒不是因为白秋不好意思,而是这床榻实在算不上大。
睡柳折枝一人还算宽裕,带着一条蛇算是刚刚好,但睡下两人,尤其其中一个是墨宴这样身高九尺的男人,终究是勉强了些。
就算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墨宴都还有一条胳膊放不下,得搭在身上才行。
根本就不可能一起睡的。
柳折枝欲言又止,想说不可,但又想到了方才墨宴踢门进来凶神恶煞的样子,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罢了,如今又不能与他打架,被他凶一顿着实犯不上,何况凶完了也解决不了此事,最后他也不会从榻上下去。
这样躺着定然是谁都不会舒服的,柳折枝不舒服但他不说,性子淡漠对这些都不甚在意,墨宴却不行,不光说,还要骂。
“他娘的这个破床为什么这么小!老子早晚把它劈了换个大的!”
从前不能说话,都是在心里骂,突然化形了墨宴自己也没适应,骂出来还愣了一下,赶紧去看柳折枝的反应。
然后猝不及防对视了。
四面相对,他从那双漂亮的凤眸了看出了些不赞同。
也不知道是听不惯他粗俗叫骂,还是不赞同他劈了床换大的。
墨宴没敢问,被柳折枝收拾的多了,他总感觉再说自己就要被赶出去了。
“这床……它……它本来就是小,那还不让说了吗?”
“嗯。”柳折枝淡淡的应了一声,不想与他起什么冲突。
这个嗯到底是说床确实小,还是说……不让我说?
墨宴猜不准他的意思,恍惚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当年跟他总是打架的时候。
那时候就是,柳折枝也不爱理他,跟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嗯,他说十句柳折枝嗯一句,谁知道是回答哪句,全靠猜。
偏偏他又是个暴脾气,猜着猜着就炸了,直接开打。
这怎么都十几年不打架了,还朝夕相处着,化形了拜个师,好像又回去了似的?
墨宴不知道自己全都暴露了,只以为是化形了的缘故,再加上这床实在住不下两人,想了想很快就变回了蛇身。
这下就方便多了,往日他们就是这么睡的,墨宴熟练的往柳折枝身上一缠,蛇头搭在玉枕上,看着柳折枝清清冷冷的侧脸,终于满意了。
这才对,谁去睡那又破又小的偏殿啊,还是主殿环境好,还好看。
姿势是对了,但明显感觉柳折枝身体有些僵硬,也不像平日那样伸手摸他,墨宴等了一会儿,最后咬牙切齿的把尾巴尖往他手里一甩。
柳折枝就喜欢摸他尾巴尖,因为太敏感,他不愿意给摸,偶尔柳折枝就趁他睡着偷着摸,这回他也以为是想摸了。
“摸摸摸,给你摸着睡,这回总行了吧,睡觉!”
柳折枝看看被他塞到手里的尾巴尖,眼中情绪复杂,看了许久才闭上眼睛。
但还是没睡。
一想到自己想要相依为命的蛇蛇其实是墨宴,他就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为什么要是墨宴?明明是他的乖蛇蛇,是答应与他相依为命的乖蛇蛇。
柳折枝不在意被骗了,只是心中无端多了些许愁绪,想着墨宴的凶,再想想与蛇蛇十几年的相处,总觉得天道似乎与他开了个玩笑。
不知过了多久,柳折枝睁眼看着缠在自己身上早已睡着的蛇蛇,轻叹一声,“蛇蛇,你不是一头小猪,你也……终究不能与我相依为命。”
曾经他还学着PUA他的蛇蛇,说什么是一头小猪,也不知墨宴当时听了作何感想,如今想来当真是荒谬至极。
对着死对头说什么相依为命,那死对头凶起来吓得他只想跑,连和谐相处都是问题,谈何相依为命?
蛇蛇是蛇蛇,墨宴是墨宴,终究不能混为一谈。
如今化形了,等墨宴养好了伤,自然就会离开了,至于他的蛇蛇……
便在这个冬日随雪消融了吧。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连自己都留不住,将死之人,如何留住他的蛇蛇。
黄粱一梦,不过如此。
梦醒了,蛇蛇走了,剩下墨宴留在此处养伤,伤好后回魔界重夺魔尊之位,率领魔族大军攻入人界报仇,而他……
自会被师尊送出去求和,身死道消,平了这战乱,也算是死得其所。
柳折枝不知原本的剧情中他这个反派是如何下线的,但身为反派,终究是活不长久,若能如他所想以身平乱,倒也无愧苍生。
心境澄明便是如此,无论何事想通了便也都觉得无所谓了,柳折枝缓缓闭上眼,片刻后沉沉睡去。
也就是在这时,他以为睡着的蛇蛇一双竖瞳在黑夜中闪了闪。
墨宴听到了那句话,从头到尾都没睡。
因为知道他没睡,想着他有些反常,便时刻留意,没想到竟然听到他说这些。
声音很轻,却听得出惋惜,甚至不舍。
尾巴尖还被柳折枝抓在手里,墨宴伸出蛇信子舔了舔那葱白似的手指,一时间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不就是化个形吗?老子又没说要走。
说什么不是小猪,不能相依为命,柳折枝你以为你是谁啊!
当年这些都是你说的,老子被你逼着答应了,现在就因为老子化形了你就不干了?
你们正道果然都是一群虚伪小人!
你更是!
舍不得老子就直说,偷偷摸摸的,这回你也不说不成体统了,矫情!
墨宴盯着熟睡的人无声骂了半天,最后蛇头往前挪了挪,贴在柳折枝颈窝处,闻着那若有似无的冷香才闭眼。
行行行,知道你舍不得了,本尊勉为其难多陪你些时日,你给本尊态度好点,不然你就等着挨收拾吧!
本尊现在收拾你就跟收拾只蚂蚁一样!
虽然两个人想的完全不是一件事,但并不耽误墨宴单方面披着并不存在的马甲,一边嘴硬一边舔狗似的维持这段岌岌可危的关系。
第二日柳折枝睡醒,睁眼就看到蛇蛇在身边,乖乖的把蛇头搭在自己肩上,当即习惯性的捧了起来,“蛇蛇好乖,蛇蛇亲……”
最后一个亲字没说出来,因为他想起来了,蛇蛇是墨宴。
他就这么愣住了,很快耳边就响起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行行行,亲就亲。”
话音未落,缠在身上的蛇化了人形,压着他就亲。
往日柳折枝亲蛇蛇,也就是亲亲头顶,亲亲嘴巴,这回却完全不一样,他被墨宴按着后颈亲,舌头都被亲麻了。
哪里是亲昵,这分明就是……是风月事。
柳折枝被吻得喘不过气,想要推开他,可手还没动就发现了不对。
腰上多了一只手,顺着腰身游走,还掀他的里衣。
到底是双修过一回的,这般动作是做什么柳折枝怎会不知,手上快速结印想要开阵赶人,却被按住了手腕。
墨宴低喘着退开,嗓音微微有些染了欲念的喑哑,却还张嘴就是甩锅,“你说要亲,给你亲了你又要开阵,你就是这么当师尊的?谁家师尊像你这么不讲理!”
典型的倒打一耙,实在是无耻。
柳折枝微微皱了皱眉,想着他是墨宴,不是蛇蛇能随意惩戒,便也忍了,奈何某人实在是太会得寸进尺,见他不语又要来亲。
“我那个……发?情期,让你亲的又有点……”
“不可。”这回不等他说完柳折枝就拒绝了。
社恐也是有底线的,惹急了也能说出几个字拒绝,这般无耻的要求,也就是现在没有修为,放在从前柳折枝就直接跟他打架了。
从前两人打架,十回得有八回是墨宴嘴欠不讲道理,把一个社恐都给惹得主动动手了。
墨宴愣了愣。
不是,你舍不得我你还不对我好点?
一起睡不让,亲也不让亲,柳折枝你要造反吗!
“你他娘的……”
墨宴的骂刚开个头,柳折枝就默默把面具戴上了。
不行,太凶了,根本面对不了,好想跑啊,这寝殿我能不要了么……
他正琢磨要不要先去偏殿住些日子呢,脸上面具突然被掀开了。
柳折枝身体一僵,根本不知要如何应对,却见刚才还骂他的人又化作蛇蛇,蛇头贴贴蹭蹭的放到他颈间。
“不骂了,什么规矩礼数,我尽量给你守一守,你把那怕破面具收起来。”
墨宴顿了顿,犹豫着又加了两个字,“师尊。”
他不知道这是柳折枝社恐发作,只以为这又是柳折枝新想的折腾他的法子。
要收拾他就不让他看脸,把脸遮起来惩罚他。
正常人肯定不会当惩罚,但墨宴就是想看,还爱看,柳折枝昏睡两年,他日日守着都没看够,足以见得有多爱看了,所以说这是惩罚他也信,甚至觉得十分歹毒。
从前都是柳折枝哄蛇蛇,当小毛驴似的,要顺着毛哄,却想不到今时今日知道了蛇蛇是墨宴,两人却好像换过来了。
柳折枝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
即便他是蛇身也没办法把他当蛇蛇,可如今却明知他是墨宴,还是不自觉的……想摸一摸蛇头。
或许……或许与墨宴也是能试着相处的。
从前墨宴就照拂过他,虽然人凶了点,但不凶的时候还是不凶的。
柳折枝在心里想了句废话,却真心觉得就是如此。
不凶的时候……还是不凶的,还是像他的蛇蛇的。
要是能一直不凶就好了。
生平第一次,柳折枝对一个人有了希望。
虽然是希望那个人不要对他凶,但也是唯一一次对人的希望,想要和一个人相处着试一试。
“蛇蛇……”
柳折枝叫了他一声,把手搭上蛇头,不如往日那般亲昵,或是小惩大诫时的严厉,而是有些商量试探的意思,声音也轻飘飘的。
“蛇蛇不要骂我,可好……”
墨宴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酥麻了一下。
这……他是不是在跟我撒娇?
他娘的这也太娇了吧,这谁能不答应啊……
三十六、替死对头出头
“我也没骂过吧,今日这不是头一回吗?”
墨宴心里都点几百回头了,嘴上却也不饶人,“你往日怎么收拾我你都忘了?”
柳折枝仔细回想了一下,想到自己不知蛇蛇真实身份,做的那些惩戒之事,尴尬得又想戴面具了。
蛇蛇是墨宴的话,自己那般做,确实是有些……不成体统。
“从前是我对不住……”他想正式些道歉,但想了想如今的处境,到底是没尊称一句魔尊,不敢摊牌,而是犹豫着吐出两个字,“蛇蛇。”
墨宴一愣,万万没想到他还能给自己道歉。
可这回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柳折枝继续道:“日后……不会了。”
墨宴:!!!
他娘的还有这种好事?!
老子在柳折枝面前终于要翻身了吗!
感觉自己站起来了,墨宴当场变回人身,端着魔尊的架子冷哼一声,“那就看你表现了,记得对我态度好点。”
原本也是这么想的,柳折枝毫不犹豫点头,“嗯。”
做了五百年死对头,终于要讲和了,还要试着相处,对柳折枝来说算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其实他也不想,但对蛇蛇投入的感情终究是难一朝一夕便收回来。
他舍不得与他相依为命的乖蛇蛇,却又怕这凶巴巴魔尊墨宴,当真是两难极了,为今之计也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顺其自然。
若能和谐相处,他便一直装作不知情,直到寿数燃尽,身死道消,虽然只是奢望,但能粉饰太平一日是一日。
人生一世,难得糊涂,但也不必事事都求个清楚明白,得过且过也好,享受当下也罢,今日既然选了此路,那后果他自然也担得起。
他满心都是因果循环,道法自然,当真是一些向道毫无杂念,可墨宴却完全跟他相反,整个人都飘了。
心里想的全是怎么欺负他。
从前那些想报复回去的事只在脑海中闪过一瞬,剩下的都是让柳折枝赔偿他这些年受的折磨,最好是在床榻之上赔偿,拿双修抵债。
反正柳折枝对这种事也不在意,又亲口承认了对不住他,那他讨点债合情合理。
只是这话倒也不能说的太直白,不然显得好像自己多饥不择食一样。
墨宴在心里琢磨了一圈,最后摆出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你这身子我就给你养养吧。”
养身子?
柳折枝对自己的身子是何情况心知肚明,哪里是能养的好的,刚要说不必,又听他不情不愿道:“元阳都给你也不是不行,既然双修能养一养,那就试试。”
听着像是好意,但柳折枝就算再对此事不在意,也觉得有些不对。
虽说魔族都是民风开放,跟蛇性本淫差不了太多,但听闻墨宴的魔宫中美人无数,就算是凑合着……也不至于拿自己一个男人凑数吧?
魔尊墨宴睚眦必报,莫非真是因着往日的旧仇,想拿双修折辱自己?
“多谢,不必。”
柳折枝拒绝了,不是生气,只是觉得没必要。
他为蛇蛇渡过发?情期,是舍不得看蛇蛇受煎熬与折磨,若是给魔尊墨宴折辱亵玩,只为解一解心头恨,实在荒谬。
双修邀请又被拒绝了,墨宴黑了脸。
他堂堂魔尊随便招招手,多得是美人愿意献身做魔后,他都没嫌弃柳折枝是个男人,柳折枝倒是矫情上了!
一回不愿就算了,竟然还有第二回!
好,柳折枝你等着,有你求着老子要双修续命的时候!
正道都把你当弃子了,你他娘的到底是在给老子神气什么!
当务之急是养身子保命,你……现成的高枝都不会攀吗!
墨宴被气着了,也不再多说,下了床就朝书案走,怒气冲冲的去跪香抄书。
人都已经跪下了,笔也拿起来了,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翻身了,立刻站起来没好气的对着柳折枝道:“不抄了,不跪了。”
“嗯。”
知道了他是墨宴,再让抄书跪香便是折辱人了,柳折枝原本就没打算让他继续。
答应这么痛快,墨宴总算心里舒坦点了,被他欺负这么多年,扬眉吐气扫视一圈寝殿继续反抗他,“日后寝殿我不收拾,衣服也不洗。”
“嗯。”
其实柳折枝从来也没主动要求过,都是他自己抢着做的。
“我不学心法。”
“嗯。”
“每日不打坐静心,不叫师尊。”
“嗯。”
“你自己说,从前拿我鳞片洗衣服,用蛇信子写字,是不是过分!”
“嗯。”柳折枝不仅承认,还又认真说了一回,“对不住。”
被欺压十几年了,墨宴头一回在他面前这么硬气,深吸一口气差点仰天笑出声。
真他娘的爽!
这才是老子该有的待遇!
见他不再说了,柳折枝又主动问他,“还有么?”
“暂时就这些,剩下的等我想起来再说。”墨宴嘴角压都压不住,一双竖瞳里全是笑。
早就该这样了,柳折枝你作威作福十几年,全靠老子不愿与你多计较,你自己好好反省去吧!
他在想什么柳折枝一点不好奇,听他说没有了便起身下了床,慢慢悠悠抱起昨日换下的衣服往出走。
墨宴上扬的嘴角一下就僵住了,“你去哪?”
“洗衣服。”
“你……”
墨宴想说你那身子洗个屁衣服,好好活着都费劲,但转念一想好像是自己刚才说以后再也不给他洗衣服的,眉头都快拧出花了。
倒是能用清洁法术,但用了容易暴露身份。
要是接着给他洗,那老子说话不就全成放屁了?
不给他洗让他自己洗……累死了怎么办?
墨宴被难住了,正琢磨着怎么才能既要脸面又把衣服给洗了,整个云竹峰突然一阵地动山摇。
是有人在破镇守云竹峰的玄武大阵。
该来的还是来了,柳折枝没什么反应,只是很淡然的放下衣服,把面具给戴上了。
不阻拦,不躲避,只是站在那里等,等阵法破开,段承乾上门通知他,让他出面去魔族求和。
其实他有些想让墨宴躲起来,或者重新变成小蛇藏在他身上,但一想到墨宴的性子便放弃了。
定然不会答应的。
阵法破开,殿前满院子的红梅都被震落了,花瓣飘飘扬扬落了地,引得柳折枝看了好几眼。
在他心里,此时红梅凋零都比段承乾要让他去求和来的重要些。
红梅飘雪煞是好看,至于他去魔族求和与他的生死,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柳折枝终究是舍不得这些红梅,墨宴一眼没看住,他便咬破手指在空中以血画了符咒。
段承乾带人赶来时,正看到他用奇门遁甲之术救那些梅花,好像看不到院中多了人,只是安静又认真的让落了满院的花瓣枯木逢春一般,重新回了树上。
眨眼之间满院子的红梅争相绽放,甚至能听到花瓣颤动的声音。
红梅映雪,梅香四溢,白衣白发的仙君站在那红梅旁却丝毫不会被人忽略,甚至比那些红梅还要惹眼些,长身玉立仙风道骨,只抬手见礼便自成一道风景。
“见过师尊。”
他叫段承乾师尊,却比段承乾看着更具名门正道之风,说一句云泥之别都不为过。
相由心生,气质更是,清清冷冷的人即便戴着面具,一句话不说,光是站在那里便足够诠释何为天人之姿,何为顺应天道心境澄明之态。
段承乾怎能不恨。
昔日柳折枝就是这么抢光了他的风头,正道第一人,折枝仙君,不用争权夺势,不用算计名利,什么都不说便让世人奉若神明。
反观他这个师尊,世人提到乾坤宗宗主,一定会带一句那是折枝仙君的师尊,仿佛他只有作为折枝仙君的师尊才配为人称道。
没人看得到他段承乾为正道付出了什么,只知道敬仰钦佩柳折枝,有幸见一面都觉得是无上荣耀。
好在,如今这个碍眼了几百年的徒弟终于要消失了。
段承乾压下眼底的恨意与妒忌,装出一副慈爱的模样,微微颔首,“折枝不必多礼,师尊今日带诸位宗主长老前来,是与你商议魔族进犯之事,你闭关许久,不知此时修真界的动荡,待师尊慢慢与你说。”
“嗯。”
柳折枝只应了一声,不多问,只等他说,更不说让众人进殿落座,就这样自己站在殿门口,让众人站在殿外吹风淋雪。
可即便是这样也没人说一句不合礼数,不成体统。
折枝仙君就是这样的性子,清冷淡漠,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更无须跟谁讲什么礼数。
往日段承乾也不会计较,但今时不同往日,旁人不知道,他却清楚得很,柳折枝修为尽失,不过是个废人。
那他便偏要折一折柳折枝的性子,在众人面前踩了他的清冷傲骨。
“折枝不请师尊与诸位宗主长老进殿吗?乾坤宗断没有此等待客之道。”
柳折枝的殿内向来不许进旁人,只师尊与小师弟进过,这几乎是六界皆知的事,因为这代表只有师尊与小师弟在他心中有地位,是羡煞旁人的事,自然会为人谈论。
是以这要求震惊了段承乾身后众人,柳折枝自己也皱了眉头。
他不喜欢见人,更何况是让生人进他的主殿。
可如今……半点由不得他。
罢了,终究也不是什么大事。
没有触及底线,在柳折枝这里都谈不上大事,可以退让,算不得多在意。
柳折枝侧了身,什么都没说,却是答应放人进去的意思。
段承乾就知道他会答应,眼中的得意倨傲一闪而过,勾着嘴角正要带人踏入,殿内突然站出一道高大的身影,将柳折枝挡在了身后。
“宗主,我师尊不喜殿内进外人。”
墨宴脸上挂着笑,眼中却半点笑意也无,只一片淬着寒冰似的冷意。
“你身为师尊的师尊,不知我师尊的规矩吗?还是偏要倚老卖老,打着规矩礼数的旗号,仗着我师尊敬你,便故意不要脸的为难?”
他这就算直接张嘴开骂了,其实能骂的更难听,但总归是要藏着身份,不好太脏。
柳折枝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来,还如此口无遮拦,心中觉得不妥,想要拦一拦,却刚抬手要去拉他,就被他身后长了眼睛似的,回头直接把那只手给按回去了。
墨宴还瞪了他一眼。
你个没出息的!自己不争气,还不让老子出头?
等着!看老子怎么给你把这老不死的气成王八蛋!
三十七、心疼,凭什么都算计柳折枝!
魔尊墨宴桀骜不驯,六界聚首时旁人都是以和为贵,唯有他一言不合就开骂,骂的最多的就是人界正道。
柳折枝不是头一回听他骂了,往日他骂段承乾骂狠了,柳折枝还会被段承乾使唤去为正道讨回颜面,也就是跟墨宴打架。
可别管怎么打怎么骂,那时都与柳折枝本人无关。
今日却是……
墨宴在为自己出头。
柳折枝看得明白,从墨宴站出来把他护在身后他便明白了。
昔日他被在雨中罚跪,墨宴尚且能从魔界赶来为他挡雨,可见这个魔尊本性并不坏的,或许是与他一样,打架打出了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只是性子顽劣,嚣张跋扈惯了,对谁都那么凶。
柳折枝没再多阻拦。
除了不甚在意是否会得罪段承乾,更多的还是不想阻拦。
正道的折枝仙君要护天下苍生,段承乾首徒柳折枝要护宗门荣耀,乾坤宗大师兄要护满宗门的弟子安好。
他这辈子护了太多人,似乎……从未被人护过。
即便这人是魔,是曾经的死对头,但到底是第一个愿意站出来护着他的人。
柳折枝是社恐,但不代表他不会感恩,旁人对他的利用他知晓,对他的好他自己也记在心中,就像记得墨宴为他挡雨,记得那日争夺宝物,墨宴有意送入他手中的玉箫。
“嗯。”
柳折枝收回了手,今日不论墨宴将这乾坤宗闹成什么样,他去魔族求和之前,定会将其安置好。
两人的举止算不上多亲昵,但对柳折枝来说,肯让人按他的手就已经很纵容了,众人看着墨宴和柳折枝,满目惊诧。
“这位道友是……”
乾坤宗大长老捋着花白的胡子开口问了一句,却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墨宴给打断了,“我叫柳折枝师尊,你说我是谁?”
话音落下直接拿出腰间玉佩,“柳折枝亲传弟子,柳玄知,贴身玉佩见过吗?我师尊亲手给我刻的。”
大长老:“……”
这孩子看着仪表堂堂,资质应当也不错,就是这脑子……
就算是折枝仙君亲手刻的玉佩又有何用啊?还未由老祖赐福,未曾名正言顺,他到底在炫耀什么?
“云竹峰有阵法镇守,你怎会进来?”段承乾盯着墨宴眼神阴翳,“你是那个小畜生,咬了小秋的那条蛇?”
他又说蛇蛇是畜生,柳折枝下意识要反驳,却被人抢先了。
“去你娘的!你他娘的才是畜生!”
墨宴直接开骂。
“我说了柳折枝是我师尊,你是师尊的师尊,没有规矩礼数就算了,还张口闭口就是畜生,就算我是,我都比你懂规矩礼数,你他娘的算怎么回事?畜生不如吗!”
“少在这耍威风,这是云竹峰,我师尊折枝仙君的住所,有事就说事,没事就滚,打扰我师尊闭关,要是害我师尊修炼出了什么岔子,你个老不死的赔得起吗!”
这么噼里啪啦一顿骂,气都不带喘的,如此熟练流畅,让众人难免想起了一个人。
时隔十几年,他们正道好像又被墨宴那个不要脸的大魔头给骂了似的。
唯一一点区别就是墨宴骂得比这狠,比这脏,这个什么柳玄知,到底是差了点。
想当年墨宴接任魔尊那日,大典就举办在魔界与人界边境,不像历任魔尊那般讲排场,而是简单走个过场,然后就对着人界开始骂,骂了足足两个时辰。
混杂着灵力的声音传遍六界,把正道的脸面按在地上踩碎了不说,他还给用唾沫淹了。
从那日起,六界就多了一个兴风作浪的大魔头。
虽然做魔尊之前墨宴也不安分,但好歹还有老魔尊管着,接任魔尊后便彻底肆无忌惮,嚣张跋扈胡作非为,那就是个土匪,看上什么宝物都想抢。
修为高深嘴皮子还利索,能打会骂,而且不要脸。
也就柳折枝能跟他打个平手,偶尔出面管一管,否则这六界都要被他给闹腾废了。
想起墨宴,一群胡子都白了的正道宗主长老们就跟做了噩梦似的,表情一个比一个难看。
但又不好说什么,因为他们不知道柳折枝修为尽失,那是折枝仙君的徒弟,谁敢插手去管啊。
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段承乾胡子都快气立起来了,想要出言训斥,还被一群人传言阻拦。
“宗主,此番前来是请折枝仙君出面解困,能忍则忍啊。”
“段宗主,事关正道和天下苍生,忍了这一时也是功德一件,惹恼了折枝仙君,魔族那里还有谁可堪重任啊……”
段承乾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他为保乾坤宗荣耀,对谁都没说柳折枝没了修为的事,商议与魔族议和更是没说柳折枝去了只有死路一条,有意让世人觉得这是折枝仙君分内之事,随口便可解决。
现在倒好,这谎话竟是反噬到他自己身上了。
让一个小畜生骂了还不能教训!
墨宴赌的就是他这么恶毒,肯定不会对外说出真相,现在看这些人的反应就明白了。
真赌对了。
段承乾这老王八蛋就是想一箭双雕,议和不让魔族进犯,还顺势灭了柳折枝,用一个废人换正道太平,好名声自己捞了。
墨宴心里冷笑一声,回殿内搬了把椅子出来。
“师尊,坐。”
边说边扶柳折枝坐下,明显是让众人就这么议事。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进柳折枝的主殿?
都给老子在外面站着!
昔日折枝仙君虽是被说眼高于顶不爱理人,但从不会计较身份地位这些事,对外一直都是段承乾主事,他站在段承乾身后,为此还被传颂了许久过分尊师重道。
这般端起正道第一人的架子倒是头一回。
众人对视一眼,看看端坐上方的折枝仙君,再看看面色不虞的段承乾,一时间谁也不敢出声了。
只是心里都在猜测,可是正道要变天了?
折枝仙君终于要出来主事了吗?
要知道若段承乾不是折枝仙君的师尊,说折枝仙君一心向道无心理事,他这个师尊代为接管,那统领正道一事是万万落不到段承乾身上的。
往日世人只以为师徒情谊深厚,今日被墨宴这么一闹,再看如今段承干的脸色,这些宗主和长老倒是品出了点不对。
但谁也不敢说,毕竟这是人家师徒俩的事。
柳折枝自己也愣住了。
他不习惯坐在上位被这么多人盯着看,看得他社恐发作恨不得立刻关了殿门不再见人。
可就算他想起身都不能,因为身后有一只手按着他。
墨宴不光按,还给他使眼色。
这是你几百年前就该有的待遇,全让段承乾那老不死的抢了!今日.你给老子抢回来!
没有修为也没事,看本尊怎么给你撑腰唬住这群王八蛋!
柳折枝不懂他的意思,一心只想跑,越想跑周身气势就越清冷淡漠,看着也不好惹,于是众人更加猜测是他要主事了,还在心中暗自欣慰。
还是折枝仙君更具威严啊,一看就能代表正道,有折枝仙君出面,魔族自然也会忌惮,甚好,甚好。
“拜见仙君。”
一众宗主长老自觉见礼,剩段承乾站在首位格格不入,牙都要咬碎了。
他统领正道几百年,虽说也受敬重,但这些人从未这般给他行过大礼。
柳折枝果然不能留,不然即便是个废人,威望摆在那里,现在又有个多事的徒弟,日后难保不会真抢了他统领正道的位置。
“折枝,师尊今日前来,是要商议魔族进犯之事……”
他把外界如今的情况说的不算仔细,却重点渲染了苍生如何人心惶惶,魔族如何作恶多端。
墨宴越听脸色越冷。
谁都知道正道的折枝仙君心系苍生,段承乾这么说,明摆着是让柳折枝为了苍生也要舍了性命去议和。
这般阴险,若是旁人或许会看透反击,可柳折枝不会,柳折枝就算看透了也不在意,他只会在意苍生可曾受难。
段承乾把这奸计用的得心应手,可见往日没少这么干,整整五百年,柳折枝也不知是被算计了多少回。
跟在段承乾身后那些人也都心安理得享受折枝仙君庇护。
墨宴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些人都扔出去,免得一个个都在这利用柳折枝。
魔界没有他墨宴,照样有新的魔尊野心勃勃,将魔界统领的上下一心,甚至能与正道宣战,可正道没了柳折枝,就都不活了吗?
怎么都可着柳折枝一个人祸害,柳折枝就不是人,不知道伤痛苦楚吗?
都他娘的消瘦到风一吹快倒了,那腰身他一只手就能握住,这群人却一点没发现不对,没一句嘘寒问暖!
“如今魔族大军压境,师尊与各位宗主长老商议一番,还是觉得由折枝你出面更为稳妥。”
段承乾说的天花乱坠,最后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柳折枝早就猜到了,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刚要点头,腰窝突然被按了一下,按得他身子一颤,话就这么噎在了喉咙里。
也就是这个功夫,墨宴替他回应了。
“恐怕不行啊,我师尊与前任魔尊墨宴打得不死不休,早就跟魔族结了仇,去了只怕更难议和。”
墨宴转头看向段承乾,“宗主,你统领正道,比我师尊更适合出面吧?”
“正好你修为不怎么高,进了魔界也没人以为你会暗害魔尊,若是议和不成,宗主一头撞死在魔宫,鼓舞士气,说不定正道团结一心,能一举踏平魔界为宗主报仇。”
他说的直白又缺德,段承乾脸色铁青,旁人也是震惊得愣住了,只他自己还哼笑两声,“宗主,为苍生牺牲,可是一件大功德啊,宗主大义,心怀苍生,为正道鞠躬尽瘁,不会怕死不愿意去吧?”
段承乾拿来算计柳折枝的招式,又被墨宴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敢牺牲柳折枝去换两界和平?
争权夺势老子八岁就会了!玩不死你!
三十八、老子非把他收拾老实不可!
魔族一场夺位内乱尸横遍野,无数天骄争夺一个魔尊之位,不讲天赋血统,只看谁的手腕硬,谁的心更狠。
不会争权夺势,驭下不严,根本坐不稳魔尊的位置。
当年老魔尊培养了几十个儿子,墨宴是天赋最高的,却不是最受宠的,因为他性子顽劣,总是惹祸。
但最后还是他做了魔尊,踩着那么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尸首上位,手段可见一斑。
柳折枝不在意的,不擅长的,却是他年少时最常过的日子。
在魔族,没有权势活不下去。
现在正道这些勾心斗角在他面前就跟孩童间玩闹一样,护住柳折枝易如反掌。
“宗主怎么不说话?”
墨宴轻勾着嘴角,眼神却凛冽逼人,“我师尊尚且能为正道劳心几百年,不在乎生死,宗主是师尊的师尊,想来定是能舍生取义,扬我正道威名,荡平魔族。”
别看他说话缺德,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在后面一堵,就算是把段承干的退路堵死了。
你自己试都没试就来找折枝仙君出面,那你统领正道是干什么吃的?
就只享福不受罪?
见惯了他整日不讲道理,骂这个骂那个,柳折枝未曾想过他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听得一愣一愣的。
旁人就更不用说了,对视一眼既觉得他太过放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折枝仙君除魔卫道,早就把魔族得罪死了,还寡言少语,前往魔族议和确实容易谈崩,当场开战。
两相对比之下还真是段承乾更合适。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不等他们再商议,墨宴直接送客,“别打扰我师尊闭关,诸位,快走不送。”
最后这句要多嚣张有多嚣张,像极了那人人喊打的魔尊墨宴,众人听得眉头紧锁,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他什么。
因为折枝仙君坐在那里听着,根本不阻拦,那就说明是默许的。
这唯一的徒弟,折枝仙君对其当真是千娇万宠,如此放肆也不曾呵斥一句,甚至任由其驳自己师尊的面子。
如今又是带着徒弟闭关,这个叫柳玄知的蛇妖,假以时日继承了折枝仙君的衣钵,定是正道又一中流砥柱啊。
“那便不打扰折枝仙君了,我等回去再商议一番。”
众人行礼告辞,临走前还朝墨宴多看了好几眼。
虽然嚣张了点,但出身是折枝仙君亲传弟子,有折枝仙君悉心教导,日后前途不可估量,谁会不想结交。
唯独段承干眼里跟淬了毒似的,人是走了,看那表情就知道必定会再来算账。
柳折枝还是坐在那里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像这就是场闹剧,全都与他无关,直到墨宴伸手摘了他的面具,露出面具之下还未收起的迷茫表情。
旁人只以为他是纵容徒弟,却不知他根本应付不来这种场面,已经看呆了。
“你……何必……”
柳折枝想说他何必出这个头,伤还没养好,现在自然是要韬光养晦的,他却如此高调,虽是顶着柳玄知的名头,可万一被有心之人盯上……
魔尊墨宴出现在乾坤宗,即便是全盛时期,想安然无恙离开也不易,何况如今重伤未愈,被围困便是九死一生。
太冒险了,若是只为替他出头,当真是不值得。
“何必什么?”
柳折枝未曾摊牌,许多话不方便说,墨宴自然猜不到他的意思,只盯着他目光灼灼,“柳……师尊,正道没人真心待你,若是他日我能带你离开这里,你跟我走吗?”
没有修为的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更何况段承乾阴险狡诈,指不定什么时候发现控制不了柳折枝,就玉石俱焚的昭告六界了。
柳折枝留在正道无异于等死,墨宴相信他跟蛇蛇有感情,愿意相依为命,也一定会答应跟自己走。
可那话刚问出去,他就看到柳折枝半点不曾犹豫,直接摇了头。
“你不愿意?!”
墨宴抓着椅子的手猛的用力,几乎快抓出了指印,“柳折枝,你不愿意?”
你他娘的凭什么不愿意!
老子好心带你走,你敢拒绝老子!
你是想留在这吃人的地方被他们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吗!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
柳折枝还是摇头,“你是魔,我不能……”
“就因为我是魔?”
墨宴没听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生生让他给气笑了,“好,好好好,因为我是魔,因为正邪不两立,你他娘的是不是还后悔当初把老子捡回来!要是早知道我是魔,你当年就直接掐死我了是不是!”
什么狗屁正邪不两立!
当年他们就是因为这几个字,立场不同,本能做至交好友的,却生生成了死对头。
彼此最凄惨的时候能相依为命十几年,现在他要养好伤了,能护着柳折枝了,柳折枝跟他说,嫌弃他是魔?!
墨宴一身的戾气再也藏不住,周身魔气翻涌,俨然是又要开始犯浑了。
你不跟我走是吧?等老子把你抢去魔界,倒是要让你日日跟我这个魔头待在一起,让你给魔头为奴为仆,看你还嫌不嫌弃!
魔气四散,如今玄武大阵被破,再这样下去只怕要引起旁人注意,柳折枝有些急切的按住他的手,想劝他把魔气收一收,却被用力甩开了。
“嫌弃老子是魔就别他娘的碰老子!”
现在知道嫌弃了,当初整日亲亲亲,抱抱抱的时候你怎么不嫌弃!
墨宴气的要死,拼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不要跟他动手打架。
往日气不过直接开打就行,如今可不行,柳折枝打不了架,那身子根本受不住。
柳折枝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愣住了,指尖微微颤了颤,“蛇蛇……”
习惯性的唤了一声,话说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这不仅是他的蛇蛇,还是魔尊墨宴。
他的乖蛇蛇不会甩开他,但魔尊墨宴……会。
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柳折枝五百年情绪波动少之又少,都有些忘了何为难过何为委屈了,他只是觉得自己不喜欢这样。
但又不会说,或者说……不敢说。
可身侧的人怒不可遏,又容不得他什么都不说,那魔气再扩散下去,定会被人察觉。
柳折枝社恐发作,却要硬逼着自己说些什么,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你说……不骂我了……”
墨宴咬牙切齿的愤怒表情一僵。
他在这快气死了,罪魁祸首不道歉不解释,就来了这么一句像是控诉的话,换了别人他能直接动手把人弄死,可这人是柳折枝就……
一贯表情清冷的人眉头微皱,从表情看不出委屈,但那双漂亮的凤眸水汪汪的,跟会说话似的。
要是真说了话,墨宴觉得说的应该是——
蛇蛇,你怎么又骂我,说好了不骂我的……
墨宴心跳漏了两拍。
生气还是生气的,但就是莫名的心虚。
好像不该骂他,当时太生气了没控制住。
也不是故意骂他,我就那个习惯,一张嘴就……那……那骂一句又不会少块肉,他把我气成这样,我只骂他都没跟他打架,已经很不错了,我……
他娘的他好委屈啊!
怎么还低头不说话了?也不能算是我的错吧,不是他先嫌弃我的吗?
但是他好委屈……
墨宴感觉自己可能要疯了,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觉得自己没错,是柳折枝薄情寡义嫌弃他,一个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答应了不骂怎么能又骂了,还把柳折枝给委屈成这样。
气氛一时间沉默又尴尬,过了许久墨宴才准备把脸面先往地下放放,刚要开口就听柳折枝轻声道:“对不住。”
墨宴一愣,只见那跟他道歉的人又戴上了面具,起身步伐缓慢的进了寝殿。
柳折枝还是不会跟人相处,一被凶就想跑,他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改不掉。
还敢出声道歉已经是极限了,再让他面对那样凶的死对头说些什么,他真的不敢了。
墨宴再往殿内看时,他已经拿了不知什么书在手中,那面具也不曾摘下,看得墨宴更慌了。
这是……生气了吗?
这十几年柳折枝在他面前放飞自我,话不少,还一肚子坏水的收拾他,让他都有点忘了曾经的折枝仙君长了张嘴却不会用。
想想当年两个人有多少机会能休战和好,全是因为柳折枝不说话,墨宴犹豫片刻,站在殿外大声道:“柳折枝,你……生气了?”
殿内看书的人指尖顿了顿,没回应。
片刻后起身往更里面走去。
就跟当年被墨宴偶遇,拦住要切磋一下交个朋友一样。
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不会应付这种场景,索性转身就走,走了就不用面对了。
墨宴傻眼了。
气成这样吗?直接不理我了?
不是,我都主动跟他说话了啊!
老子堂堂魔尊主动开口给他台阶下,他不走台阶就算了,他……他还抱着台阶翻墙跑了?!
“柳折枝!”
墨宴可受不了这个气,直接追进去了,踏进寝殿眼看着柳折枝见他进门竟然往后多退了两步,脚步猛地一顿。
怎么感觉他有点……怕我?
不可能啊,他怕我他还欺负我?还给我脸色看?跟我生气?
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可墨宴又想不明白,他就不是做事拖泥带水的性格,脾气爆性子也直,今日这事不说清楚了他都睡不着觉。
于是……柳折枝正琢磨着还能跑去哪里躲开他,方才还站在门口的人竟然闪身到了面前,一把按住他,将他按上了床榻。
“你生气了?”墨宴按着他表情复杂,想着反正柳折枝不知道他的身份,那也就不必端着魔尊的架子,直接问出来了,“我问你话为什么不理我?你再不说话我就……”
这身子打不得,骂一句就委屈还生气,更骂不得,墨宴顿了顿,好不容易想出一点惩罚。
“不说话老子就跟你双修了!”
柳折枝被吼得愣住了。
不是吓到了,是疑惑。
这……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么?
只是这么一点愣神的功夫,脸上的面具被揭开,压在身上的人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吻了上来。
吻得又凶又狠。
这张嘴不会说话就干点别的!
墨宴恶狠狠的想着。
打不得骂不得,老子就在床上逼他说,顶得他想往出爬,用元阳撑得他受不住,给了教训自然就会说了。
跟死对头客气什么,就得好好收拾!
真是惯的他!
是想着给教训的,也是这么干的,但不管他吻得怎么凶,柳折枝竟然全程没有挣扎也没有抗拒。
意料之外的乖顺。
虽然没有配合,但也没有排斥,就乖乖的让他吻。
墨宴满心的火气瞬间全消了,发现他有些喘不过气就放开了,还奖励似的在那被吻到糜艳的红唇上舔了舔。
柳折枝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也没什么反应,被强吻不在意,被放开也不庆幸,只是觉得无所适从。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他还是想跑。
但这次墨宴却不给他机会,非逼着他说出点什么不可,满是威胁意味的手扯住他的衣带,大有他不听话就扯开的意思,“柳折枝,说话。”
柳折枝下意识扭头不看他,却被他给伸手把头扭回来了。
“说不说,不说老子接着吻了!”
就不能惯着他!收拾老实了就好了!
柳折枝跑不了,不面对他也不让,还被这么威胁,最后实在没办法,犹豫着又说了一次,“对不住。”
墨宴:“……”
虽然是道歉,但怎么听着这么气人呢!
“我……说了。”说完了他还不放开,柳折枝又不敢催,只能这么提醒了一句。
墨宴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他怎么说话不说话都这么气人!
天生就是来气老子的吧!
“你说点别的,除了这句,你对不住老子的还少吗?”
柳折枝不知道他想听什么,迷茫的眨眨眼,“说……什么?”
“你……”
墨宴几欲吐血。
不生气不生气,老子被他气死了就顺了他的意了!
“你说!说你生没生气!为什么不理老子!”
反正都说出来了,墨宴非得治治他这不爱说话的毛病不可,想知道什么一股脑全往出问。
“说你凭什么嫌弃老子是魔,说你不跟老子走是不是蠢死了!跟老子走了老子还能委屈你吗!”
柳折枝你都给老子说清楚!
敢不说老子就在床上弄……撑死你!
三十九、欺负死对头的快乐,骗回去做魔后
墨宴问得太多了,而且问得还凶。
柳折枝听他左一句老子右一句蠢死了,真心觉得这朋友不做也罢。
还是他的蛇蛇好,不会说话,也不会凶他。
好好的蛇蛇为什么要化形要说话啊……
社恐今日也很想逃,可惜被压在榻上逃不了,压着他的人看他不说话,还真把他衣带给解了。
“你说不说?”墨宴手里拿着扯下来的衣带,跟登徒子一模一样,甚至脸上还带着威胁人的坏笑,“不说我可就继续了。”
柳折枝:“……”有一点想打架,但是没有修为。
早知如此,当年或许该多跟他打几回。
嗯……该打在嘴上。
柳折枝一个字也不敢说,心里却敢想,奈何墨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以为他就是故意气自己,不肯出声解释。
两个人不在一个频道上,但墨宴也不生气了,因为……
柳折枝不说话正好!看老子怎么借着双修收拾他!
“啵!”
放肆的吻落在那微张的红唇上,还故意亲出了好大一声,听得柳折枝直皱眉,觉得不成体统。
“这可是你自找的,让你说你不说,那就别怪老子严刑逼供了!”
墨宴恶狠狠的给自己干坏事找了个借口,然后细密的吻一路往下,柳折枝肩头和胸前还没消退的红痕又被他给加深了一遍,层层叠叠的,落在那雪肤之上春色无边。
哦,他在欺负我。
柳折枝嘴上不说,心里却什么都知道,甚至还抽空想了一下,魔尊墨宴一整个魔宫的美人,为何会对他一个男人感兴趣?
折辱死对头会获得不一样的快感么?强烈到能不介意死对头的性别?
似乎有些变态,但这人是墨宴的话……倒也说得通。
还是他的乖蛇蛇好。
柳折枝对此事不甚在意,吻都落在腰上了还能天马行空的在脑子里乱想,直到一个想法在脑海里蹦出。
墨宴是男主,跟小师弟才是一对。
再双修一回便要牵绊的更深,夺更多小师弟的气运,死不了还要惹上一身因果和麻烦事……
柳折枝不在乎再被墨宴欺负一回,但惹上跟主角的因果他在乎,社恐不喜欢麻烦,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好不容易把系统气走了,再染上主角的因果引来系统,那才是最可怕的,又要被逼着做任务了。
“不可。”
墨宴正欺负得上头,突然听到头顶传来这么两个字,心中竟是有点不愿意他开口了。
怎么又愿意说了?等老子双修完再说不行吗!
这时候被打扰谁能受得了,墨宴假装没听到,手上动作更加放肆,掌心都贴上那白玉似的腿根了。
柳折枝身子一颤,身上不受控制的泛起了红,声音也有些抖,“不可。”
墨宴:“……”老子聋了!听不见!
明明已经开口说话了,却不见他停下动作,柳折枝微微皱了皱眉,眸中尽是疑惑不解。
他不是要让我说么?怎么我说了,他又不听了?
柳折枝想不到他是故意的,只以为自己说的话不对,顿了顿开始冥思苦想,只是想的时候被人上下其手,腿根都吻出了红痕。
都说魔族民风开放,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那处……那处怎么可以亲啊……
柳折枝咬着嘴唇把快要溢出口的声音咽了回去,不愿发出那不成体统的细碎声响,稳住心神终究是被逼着解释了。
“没有生气,不是不理,没有嫌弃。”
墨宴问了那么多句,他全都一一回答了,顺序都没变,虽是清冷的嗓音,却怎么听怎么有点乖有点呆。
更让人想欺负了。
不想停手,一点也不想停,可墨宴又想听他的解释。
柳折枝说没有嫌弃,是没嫌弃我是魔?
这件事太重要了,墨宴很想听,至于为什么重要……他自己也不知道。
两难之际,见柳折枝还要开口,墨宴咬咬牙,直接抬头吻了上去。
把那一向情绪寡淡的大美人吻得喘不过气,开始呜呜咽咽挣扎推拒,这才不情不愿的退开。
“说吧,好好解释,你要是不好好说,我可继续了。”
墨宴不光威胁,还伸手在他敏感的腰窝上按了按,暗戳戳揩油。
冰肌玉骨的大美人,手感就跟羊脂玉似的,又嫩又滑,墨宴觉得谁要是能经得住这般美色.诱惑,那绝对是有什么隐疾。
在心里垂涎人家,他还自我肯定的点点头,颇为骄傲。
不错,本尊果然没有隐疾,身强体壮,几百年不宠幸魔宫中的美人,只是因为没到发情期罢了。
柳折枝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根本没注意到他眼底的暗色和隐忍欲望,只记得要好好回答才能避免和主角双修,自然是不敢怠慢了。
“自古正邪不两立,但凡事总有例外。”柳折枝盯着撑在自己上方的人,语调很轻,却任谁都能听得出里面的诚恳之意,“你是好魔,与寻常魔族不同,所以不是嫌弃。”
他说的是你,不是蛇蛇,这般评价是对魔尊墨宴的。
很久之前柳折枝就知道墨宴是个好魔,不似历任魔尊那般觊觎人界。
万万年来修真界仙魔大战无数,都是人界与魔界开战,历任魔尊殚精竭虑,想方设法入侵人界,夺灵脉掠灵气,只有墨宴不同。
他胡作非为嚣张跋扈,却都是自己在外面闹腾,从不轻易带领魔族大军一起出魔界,更不会与人界开战,虽然是魔,却也是会顾全苍生性命的魔。
所以柳折枝跟他打架也会打出惺惺相惜,世人都说他们是死对头,他在心里却从不讨厌墨宴分毫,最多就是觉得墨宴太凶了。
这些柳折枝都没说,他说不出这么多心里的想法,但只是说出去那寥寥数语也够墨宴高兴了。
是好魔,不嫌弃。
这六个字比什么解释都管用,墨宴要还是蛇身,此时尾巴都能摇出火星子。
上头,真的上头,听死对头说两句好听的,比打架打赢了还让人上头。
“是好魔你还不愿意跟我走?”别管心里怎么高兴,墨宴嘴上可不说,还压着笑又去逼问,就是语气好的过分,甚至带着得意的笑意。
他把呼吸都落在了柳折枝脸上,温热的,还有些痒,柳折枝偷偷扭头躲了一下,语调更轻了,“会拖累,不可。”
墨宴养伤回去报仇已是不易,若带着他只会是拖累,更何况……他的蛇蛇能与他相依为命,墨宴不行。
日后墨宴与小师弟结为道侣,他若还未身死道消,送上贺礼给他的蛇蛇,全了十几年朝夕相处的因果便罢了,怎能再继续搅合在一起。
系统透露给他的剧情他不能说,墨宴自然也不会知晓,只听他说会拖累自己便都明白了。
柳折枝不是不肯跟他走,是怕拖累他,是好意,却因为长了张嘴不爱说话,平白闹出了误会。
这毛病必须得改,总这么误会哪行啊,从前估计就是这么闹的,闹成了见面就打的死对头。
墨宴在心里盘算着,却没跟柳折枝说,因为他想干坏事。
“你说晚了,方才不好好说,现在非让人逼着才肯说,你自己说,是不是你太过分了?”
他把人家衣服脱了,便宜占了,吻出一身红痕,现在还压在人家身上强词夺理,半点不带脸红的,理直气壮。
“我发?情期都让你弄出来了,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柳折枝张了张嘴,没出声。
分明那时是他突然发火凶自己,不让人把话说完,现在却来反咬一口,当真是……不讲道理,不要脸。
想打架。
柳折枝捻了捻指尖,自己偷偷想着,却猝不及防被拉住了手,直往那不讲道理的坏脾气魔尊腰腹之间带。
“你不好好说话惹出来的事,你得负责解决吧?”
墨宴最会不要脸和欺负人了,按着他的手腕不让他把手往回收,“不是成日教导我要能担大事,找了小母蛇什么的还得负责吗?师尊,你得以身作则啊。”
他能说会道,柳折枝嘴笨,根本说不过他,不想让他做更过分的举动,只能由着他这么欺负。
最后磨红了掌心,累得不停轻喘,却还不被放过……
青天白日,硬是被拉着在床榻之上胡闹了两个时辰,柳折枝再怎么不在意风月事,事后也脸色微红。
这不就是……是白日宣淫么……
掌心疼得厉害,还被弄脏了,那罪魁祸首明明能用清洁法术却不给他用,非拉着他的手一点一点给他清洗,分明是故意的。
柳折枝抿唇不语,看着手被洗干净了,自己又用力搓了许久,那种黏腻的感觉终于消失了才勉强收手,转头看向一旁嘴角都快扬上天了的某人。
还是想打架。
修身养性情绪常年没什么波动,柳折枝忘了生气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现在很想打架。
被系统没收修为时他一点不心疼,现在却有点想念修为了,若是还有修为,便能与这坏脾气欺负人的魔尊好好打一架。
“怎么了?”墨宴心情好,语气自然也好,见他盯着自己看,还笑着问了一句。
柳折枝眉头微皱,收回目光,片刻后又重新看过去,然后再收回。
如此往复几回,最后把指尖送到嘴边咬了一下,溢出些血迹便捏诀在空中画符。
速度快得墨宴都没反应过来,只听到了他口中吐出的几个字。
“朱雀,召来。”
清清冷冷的嗓音落下,一只小小的火光凝成的朱雀直奔墨宴。
墨宴一脸懵,看着朱雀落在衣袍上烧没了衣角,再看画符召火的人转身就走,片刻后直接笑出了声。
这是把柳折枝给惹得闹脾气了吗?
不容易啊不容易,柳折枝竟然会闹脾气了,真是稀奇。
看来还是得欺负,不欺负他就一副冰山假人的模样,现在这样才像个正常人。
墨宴享受到了欺负老实人的快乐,被欺负的老实人却走出几步便忍不住回头查看。
他……可有发火?
以为墨宴被烧了衣服会生气,又要凶自己,可一回头对上男人眼中明晃晃的笑意,柳折枝有些愣住了。
为何是在笑?
我与他动手了,他都不想打架的么?
那般欺负我,被我烧了衣服却不生气,还这么高兴,当真是好奇怪的人。
柳折枝看不懂,他的世界里就算两人双修了也还是不熟,相熟的只是蛇蛇,可不是欺负他的墨宴,更别说是看某人嘴硬心软,对他心思不纯还死不承认了。
他只是觉得奇怪,不敢惹,也不想理了。
偏偏那人还自己追上来缠着他,明明方才那么凶,现在却围着他一口一个师尊的叫。
“师尊,我帮你挡住了段承干的奸计,就没什么奖励吗?”
“师尊,你只用了手,不算双修,夜里是不是还得赔我一回?”
“师尊,方才元阳你都不要,太浪费了……”
那张嘴什么荤话都往出说,柳折枝皱眉不理会,只是在心中默默思索,可有什么符咒是能让人闭嘴说不出话的。
不等他想起,又听到围着他的人问了一句,“师尊,今日不教我背心法了吗?”
柳折枝脚步一顿,终究是没忍住回了一句,“你说日后不背了。”
是我说的吗?
墨宴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有心想跟他多亲近亲近,却又放不下面子。
“那……那你要是求求我,或者答应了夜里与我双修,我勉为其难背一背也不是不行。”
欺负柳折枝真是太快乐了,再威风的魔尊也扛不住,满脑子都是想一直欺负。
他那脸皮厚得柳折枝都震惊,根本不敢相信这话是能这么好意思往出说的。
“那便不背。”
左右一个魔尊也不适合学正道的心法。
他是放弃了,墨宴却懵了。
不是,怎么都不劝劝啊?你好歹劝一句,我也好顺势答应了啊!
你不搭理我,你还不逼我背心法了,那我跟你说什么啊?
他现在一心都在柳折枝身上,就想变着法的亲近,眼珠子都恨不得黏上去,偏偏没机会亲近了。
墨宴开始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那么扬眉吐气了,现在好了,把后路给堵死了,总不能刚硬气的说完不干这不干那,回头又自己要求要干吧?
他娘的!那时候也没发现柳折枝这么好欺负啊!
要是早点发现,老子就是把嘴扔了也不能说那些混账话!
柳折枝可不管他怎么想,心中记得段承乾来之前是要去洗衣服的,很快便重新抱起衣服往偏殿走。
墨宴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再看一眼……
最后大步走过去把他拉起来,顺手接过那些衣服。
“你一边去,手都磨成那样了还洗什么衣服,既然是我给磨的,那我就帮你洗一回。”
等把人赶回去歇着了,墨宴才收起板着脸的表情,坐下准备洗衣服时没忍住抱起那些衣服闻了闻。
嘶……真他娘的香……
柳折枝身上比这还香,还白得晃眼,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美这么香的人,要不……
要不我把他带回去做魔后?
抢回去也行,反正得弄回去,不能便宜别人,本尊的东西就是本尊的,就算是死对头也得是本尊的。
没错,就是这样,柳折枝对什么都不太在意,我连哄带骗肯定能给忽悠走,再不行就抢,抢回去也不耽误做魔后。
想到这,墨宴激动得一拍大腿。
不愧是本尊,真他娘的聪明!
今日起就开始骗柳折枝回去做魔后!
四十、哦,墨宴要骗我回魔界
墨宴混账惯了,做魔尊时的嚣张六界皆知,更是到处惹祸被追杀,他的认知里就没有好好把人哄回去,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骗或者抢最方便。
而且自己还觉得合情合理。
要先骗,骗不到再抢。
至于具体怎么骗……
墨宴边洗衣服边琢磨,最后觉得完全没有难度,柳折枝对什么都不在意,这还不是随便骗?
于是柳折枝查阅古籍到第三本的时候,面前突然多了一张俊美却带着坏笑的脸。
虽然还没开口,但你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要使坏,因为那使坏成功的得意都已经瞒不住了,全写在脸上。
柳折枝抬眼看了看,没理会,侧身继续看书。
“师尊,衣服我洗完了。”
墨宴不介意他的冷淡,还跟着凑过去,师尊叫的顺嘴极了,打定主意用柳玄知和蛇蛇的身份把柳折枝骗走。
“魔族进犯,师尊是不是忧心苍生受难?”
他突然提到魔族进犯一事,毕竟他是前任魔尊,柳折枝以为是有何见解,虽然没回应,却合上了书倾耳细听。
见到这反应墨宴就知道自己赌对了,果然得从苍生下手,折枝仙君万事不入眼,唯独对守护苍生鞠躬尽瘁,五百年来从不懈怠。
不过感兴趣归感兴趣,明明就是想听下文,却不理人,墨宴实在看不惯。
刚收拾完让他好好说话,现在又不长记性,等带回魔界了,看老子怎么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墨宴都已经能想象出柳折枝躺在他魔宫寝殿那张大床上是什么样了,那床可比如今这张大多了,他跟柳折枝就是在上面按那本双修心法从头到尾来一遍都绰绰有余。
到时候柳折枝要是想往出爬,他就狠狠……
明明是在说正事,有人却开始想入非非,柳折枝等了许久没等到他再开口,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何事?”
墨宴猛地回神,对上他微张的红唇,喉结上下滚了滚,终于想起自己是要骗他什么了,瞬间又装出了乖蛇蛇和徒儿的模样。
“我是想说,师尊既然忧心魔族进犯,我也是魔族,不如我去做了那魔尊,到时候我不攻打人界,师尊随我回魔族享福,也不用在这里被人算计欺负了,不是正好?”
我夺回魔尊之位,又把你骗回魔界,到时候你又没修为又人生地不熟的,那还不是随我怎么欺负?
墨宴美滋滋的想着,却不知柳折枝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已然知晓了蛇蛇便是墨宴,如今听他说出这样的计策,柳折枝都不是不想理他了,而是听沉默了,想说话都说不出来。
嗯……他似乎……在把我当傻子骗?
柳折枝垂眸默默想着。
我只是社恐,不愿与人说话,可我不傻啊。
他脸上看不出一点心中在想什么,这反应看在墨宴眼中就是他在思考,墨宴觉得这样一举两得的计划简直天衣无缝,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马甲早就碎了一地,还在那继续劝。
“师尊,你想啊,你我在这云竹峰相依为命容易被人打扰,那群白眼狼利用你还对你不好,不像我……”
墨宴又往前凑了凑,笑得那叫一个真诚,“我做了魔尊带师尊回魔界,自然是好好伺候着,师尊不是说了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
哦,他就是在把我当傻子骗。
柳折枝确定了,微微皱了皱眉,却一个字都没有戳破,只是觉得这个昔日的死对头看起来不甚聪明的样子。
就算自己不知道他是墨宴,这计策也处处都是漏洞,一条魔蛇去做魔尊谈何容易,魔尊要是这么好当,又怎能与正道僵持万万年还时常开战?
难不成魔族都是酒囊饭袋么?
做蛇蛇时那么小一条小蛇是怎么看怎么可爱,看不出不甚聪明,如今化了人形就有些像……像条傻狗。
对上男人脸上藏不住愉悦心情和得意的笑,柳折枝觉得更像了。
憨憨的大狗狗,一点不像蛇,根本没有蛇类那样阴险算计的模样,也不知是怎么做的魔尊。
就是有些凶。
不能不答应,不答应他又要凶我。
柳折枝指尖在古籍上轻轻点了点,很快便应了声,“嗯。”
墨宴激动的抓住他的胳膊,“师尊答应了?”
“嗯。”
老子就知道!
他担心苍生就肯定会答应!
以为是自己把人给骗的明明白白了,墨宴一边得意一边拉着他往书案走,“那你还是得教我心法,我多学学,学好了才能抢魔尊的位置。”
刚才不好打脸说还用他教,趁机与他亲近,这回也算是有借口了。
柳折枝被按到椅子上,手里也被塞了本心法,看那曾经的死对头就差摇着尾巴撒着欢等自己给讲解了,一时间简直哭笑不得,满心都是荒谬之感。
这……当真是魔尊墨宴么?
会不会是自己猜错了?其实并不是,只是自己多心了,不然如何解释眼前的人与自己往日相识的墨宴大相径庭?
堂堂魔尊为何爱上了修习正道心法?
而且他学了也无用啊,魔族修炼与正道根本不互通,心法更是少有相同之处,正道讲究修身养性,魔族却是随心所欲及时行乐,且崇尚武力,以武为尊。
柳折枝想不通,一边和往日一样徐徐道来心法关窍,耐心讲解,一边单手掩在袖中,偷偷行推演之术。
他行此术法的次数不多,毕竟是窥探天机之事,五百多年也就不过三回,都是足以震动六界的大事,上一回还是用在不久前推演外界发生了何事。
但这回他是推演人,推演魔尊墨宴生死,以及身在何处。
魔尊,墨宴。
柳折枝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看似慢慢悠悠,实则指尖几乎在袖中翻飞,时而停顿片刻,而后又重复推演,循环往复十几回,一页心法都已讲解完毕,却是越推演心中越疑惑。
为何他什么都推演不出?
无论墨宴已然身死道消还是就在眼前,也不该让这推演之术全然无用,无论如何都只能推演出一片空白。
上古神族流传至今的推演之术,从来只有推演自身才会失效,他与墨宴并非同一人,怎会如此?
“嘶……怎么回事?”
他正疑惑着,突然听到墨宴惊叹一声,双腿化作蛇尾,尾巴尖抬起的瞬间,上面赫然是一条闪烁的红线。
“哎?这是不是那个姻缘红线?它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墨宴伸手去触碰,却只见那红线变得更亮了,带着他的尾巴尖也越来越烫,仿佛烫进了神魂。
柳折枝不语,手上又推演了一回,几乎是同一时刻,他手腕上的姻缘红线也露出身形,隐隐发烫。
两个人盯着这奇怪的反应都有些愣神。
只有传闻姻缘红线可以绑定姻缘,却从未有记载到底是如何绑定,又是如何使用,都说绑在双方身上即可,若是两情相悦自会起作用,一方动了真心也会有些效果。
如今这般情况……当真是闻所未闻。
超出掌控和认知的事都会被柳折枝这个社恐划分为麻烦事,他弄不清楚便会下意识回避,盯着那反应奇怪的姻缘红线犹豫道:“不如断了吧。”
墨宴一愣,“什么?”
“如今……如今你……蛇蛇已然化形,并非我的灵宠了,再这般绑定不合礼数,又有了如此奇怪的反应,只怕会影响蛇蛇日后去做魔尊。”
想着他定是急着回去重夺魔尊之位报仇的,柳折枝便往这上面遮掩,“蛇蛇,你将这红线弄断便是,我知你心甘情愿与我相依为命,无需这等死物来牵绊。”
那外界传闻清冷淡漠,一言九鼎的折枝仙君,其实也是会骗人的,甚至比某个魔尊骗得好,谎话也编得更合理。
可就算再合理,也骗不了他想骗的人。
不是那人不信,而是那人不听。
“这红线……它……它都已经绑上了,那就绑着呗,又不耽误什么。”
墨宴也说不清自己是在想什么,脑子刚反应过来,尾巴尖就已经收回去了,重新化作双腿,连着红线都给藏得一点不剩,闪烁的红光更是藏得严严实实。
他这么一藏,柳折枝手上的也没了。
“你看,红线又没了,我就是想弄断也没办法啊。”墨宴边说边懊恼的摸了摸他的手腕,“根本找不到,我如今的修为肯定是不行了。”
柳折枝:“……”为什么我觉得他就是故意不想弄断?
“没事,师尊,等我想想办法。”确认柳折枝自己弄断不了,墨宴又开始忽悠了,拉着他的手腕一边用指尖摩挲揩油,一边“认真”出谋划策,“我做了魔尊应该就行了,到时候就算没有办法,我也让整个魔族都去找。”
“你放心跟我回魔界,此事我一定给你办。”
活了五百多年,柳折枝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看不透。
虽然没有推演出来墨宴身在何处,但一推演墨宴就牵动了姻缘红线,足以证明眼前的人就是墨宴本尊。
所以墨宴为何想方设法要带自己回魔界?
如今自己也打不过他,为何他还要装蛇蛇,装徒弟?
当真是好生奇怪。
不知不觉间,墨宴误打误撞的勾起了一个社恐的好奇心。
抛却蛇蛇这个身份,柳折枝不是对他养大的蛇蛇,而是单纯对墨宴这个人,生出了一点不敢说也不敢问的好奇心。
具体表现就是盯着人家多看了好几眼。
化形后墨宴还没见过柳折枝再像对蛇蛇那样盯着他看,好不容易有了一回,瞬间跟开屏的孔雀似的把脸往柳折枝眼前凑。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俊美?”
他是有些自恋在身上的,但其实并不违和,因为就算不论如今这张脸,柳折枝也记得他原本的容貌。
因为柳折枝喜欢好看的东西,墨宴的脸就很好看,所以当年无论打架多少回,柳折枝从不往他脸上打。
那么俊美的一张脸,打伤了多可惜。
“师尊,你说话啊,是不是?”墨宴脸皮厚,他不出声也不介意,还又凑得更近,又问了一遍。
柳折枝更觉得他像大狗狗了。
黏着主人撒欢,不摸一摸就不罢休似的。
虽然如今不是蛇蛇,但是也……有点可爱。
柳折枝在心中默默评价一句,对上他染着笑意满是期待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嗯。”
蛇蛇可爱,大狗狗也很可爱,就是凶人时的墨宴不可爱。
好凶,凶死了。
不要墨宴,要蛇蛇和大狗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