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春风一度敞心房
“今日收获的信息有点多呀。”
毛动天睡着了, 身形随着呼吸而起伏。
楚子虚横抱起毛动天,放回床上,脱掉鞋袜外衣, 帮沉睡的毛动天擦了擦脸。
他又坐回桌边饮酒,这第二顿酒,反而越喝越清醒。
脑子中努力回忆着两千年前的往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和毛动天亲密的片段。
夜深了, 月光淡了,酒喝光了。
楚子虚躺回到床上,侧身对着毛动天, 静静看着毛动天的睡颜,小声自嘲:“原来疯子、傻子、近亲结婚的痴呆儿,竟是我自己。”
他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楚子虚倒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做坤修,只是没想到自己早被毛动天吃干抹净,暗想:“你个小搔猫, 心里坏的很!我非要去浮像湖看看, 当年是怎么诱骗我的。”
此时, 毛动天也翻了个身,腿搭在了楚子虚的身上。
楚子虚福至心灵, 往里一蹭, 将毛动天抱在怀中,终得安然入睡。
原来如此!
太阳又勤快的出来营业, 毛动天缓缓睁开眼, 发现自己在楚子虚的怀抱中,便悄悄扭动身体,想挣脱出来。
岂料, 这一动,把楚子虚也惊醒了。
“再睡会吧,这里又不是星云派,以后,首席大师兄不用早起了。”
说完,又将毛动天搂住怀里。
毛动天迷迷糊糊,带着起床气挣扎:“鼠犊子,你放开我。”
楚子虚尚未抱够,索性拿出撒娇绝技:“乖猫儿,睡吧,别动了,好吗?”
可是,楚子虚什么时候能抱够呢。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直到太阳晒到猫腚。
毛动天推搡着楚子虚说道:“我酒醒了。”
楚子虚放开毛动天,说道:“我想去浮像湖。”
毛动天问道:“为何?”
楚子虚说道:“小猫,你就欺我记性不好,我可是知道了,我和你两千前就双修过了。我要去看看第一次的雄风!”
毛动天先是一愣,而后笑出了声,连身子都跟着晃动,带着御剑也不稳,左摇右晃的。
楚子虚问道:“你笑什么?”
毛动天笑道:“哈哈哈,你的雄风,哈哈哈,你可别后悔。”“哈哈哈,你的雄风,哈哈哈,你可别后悔。”
楚子虚掐了一下毛动天的腰,喃喃道:“你昨日喝多了说漏嘴,我知道我以前是下面雌伏那个了。就算我是下面的,我也想看。我不管,我必须带我看,这是魔尊大人的命令!”
毛动天拗不过楚子虚,直接飞到了浮像湖降落。
楚子虚拉着毛动天的手,伸进湖里,毛动天施法。
湖面呈现过往的画面:
【在他们从动物修炼成妖的几百年里,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唯有这两个小动物相依为命,形影不离,情谊不变。
即使他们双双成妖化形后,依然同榻而眠。
可是男人就喜新厌旧、始乱终弃的东西,男妖也是。
瞧!变化就来的这么突然,一晃眼,到了化形后的第二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毛动天居然提出了分床睡!
毛动天告诉楚子虚说,什么男女有别,什么授受不亲,要遵循人类的礼数,不得同床共枕。
“可是我们是男男,原形还是两个公的动物,又不是人,违背什么礼数了?我们是好兄弟呀,这么多年都一起睡,怎么能说改就改?”楚子虚看着瑶林玉树般的毛动天,撅了噘嘴,不满的反驳道。
“不行,可是,还是不行,就是不能睡在一张床上。”毛动天似乎在自言自语得说着。
楚子虚假装东张西望,打量着家中四壁,问道:“就这么大的地方,就一张床,不睡在一张床上睡哪?”
毛动天斩钉截铁的答道:“从今日起,我睡练功房。”这是他早就打算好的。
楚子虚忙道:“啊,练功房可怎么睡?”练功房是两人看书、学习、修炼、打坐的偏室,只有两个蒲团,连个小榻都没有。
“无妨,睡地板,亦可静心。再说,我又不是没睡过地板。”毛动天说道。
楚子虚气冲冲的大怒道:“死猫,你宁可睡地板,都不和我睡!我天天洗澡,也不长鼠蚤了,身上也和你一样香香的,我不偷盗了,所有恶习都改掉了,我又哪点招惹到你,让你看着不爽了,这么躲着我。”
一顿发泄输出后,楚子虚骂过瘾了,又委屈的说道:“小猫,我错了,我第一次做人,还不习惯。你看我哪里做的不对,我再改。每晚你给我念话本,我根本睡不着。”说着,眼眶已经湿润。
这楚子虚处处小心,学着人的样子,无差错的做好每一件事,小到衣食住行、礼仪常识,大到诗词歌赋、诸子百家。
毛动天伸出手,想去摸楚子虚的头,手却在鼠头上方停住了,用哄孩子的语气安慰道:“你做的很好,近乎完美。我只是近期心中烦躁,想睡地板,降火而已。我每晚睡前都会给你念完话本,再去练功房。”
这句话给楚子虚吃了定心丸,他吸了鼻涕,蹭掉眼泪,熟练的拿起抹布,去练功房擦地板。
然而,楚子虚并未就此善罢甘休,琢磨着毛动天因为何事烦躁,可千万不要走火入魔了。
于是,楚子虚默默偷窥着毛动天的一举一动。
一连偷看了几日,并无异常。
又过了几日,楚子虚发现毛动天给自己念话本时,不专心了,尤其是念道“郎情妾意、巫山云雨”那种桥段,这是为什么呢?
楚子虚坐在倒碧峰的峰顶上静思。
从倒碧峰往下望去,远远能看到净水河,以前他们是小动物时,经常在河水里嬉戏、打水仗,偶见河水里有一汪翠绿色倒影,就是这座山峰。
楚子虚思绪万千,怀念起曾经做小动物时的无忧无虑,自从披上了人的皮囊后,被世俗的条条框框束缚着,总有一些不自在。
“索索嗽嗽”,树林的草丛里传来阵阵动静,楚子虚走过去一瞅,是两只玩耍的小兔子,如同猫鼠兽态时那般互相追逐、打闹。闹着闹着,一只兔子赢了,把另一只兔子压住,交叠在一起。
这一切被猫楚子虚尽收眼底,他如梦初醒:春天是个交和配的季节!
毛动天和楚子虚常领聆梵音,可本质还是动物呀,化形后,染了七情六欲,又学了人的道德礼数。结果,兽不兽、人不人、妖不妖。
楚子虚浮想联翩:那猫每年春潮时期,总是会声嘶力竭的叫,像个小婴儿般哭闹。吵的自己心烦的很,有母猫找他交合,他故意躲起来。现在他化为人形,更不会随便找人解决了。话本里,一对恋人,情投意合后,再洞房花烛。那毛动天,每天都和自己在一起,哪还有恋人?和谁洞房花烛去?不洞房花烛怎么交和配?不交和配怎么降火?小猫是洗澡时脑子进水了吗?靠睡凉地板降欲望之火?
……
经过一天的苦思冥想,楚子虚顿开茅塞,决定帮好兄弟度过发情期,牺牲自己一只妖,幸福小猫一度春。
当天夜里,楚子虚把自己洗白白脱光光,找了篇活色生香的话本,等着毛动天过来念给自己听。
念了几段后,楚子虚双手托着头问道:“小猫,胡天胡地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颠鸾倒凤,怎么就翻云覆雨了?”
毛动天气得印堂隐隐发黑,放下书就走。
楚子虚紧忙起身,顺着毛动天的背影,一瘸一拐得追过去,喏喏说道:“小猫,你别走,我脚不好,追不上你。”
少了一只爪的老鼠,多了一座山的自卑。
开始走路时,楚子虚那团烧毁的“左脚”无法挂住鞋,鞋子一走一掉。此后,无论春夏秋冬,他都穿长靴,用靴子把腿部裹得严严实实的,不会再掉鞋。之后,楚子虚反复练习走路的仪态,在不断的煎熬下,他竟把那肉团的底部生生磨平了!
所以,楚子虚穿着靴子时,从不跛脚,无人看出他左脚残疾。
毛动天不忍心,一转头,见楚子虚赤身肉袒,脸又变红了,顿时怒喝道:“成何体统!你快回去穿上衣服!”
楚子虚不以为意说道:“你别生气嘛,我们以前做动物时,也没穿过衣服呀,大家互相又不是没见过。”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
毛动天如避蛇蝎,跟着往后退了几步,斥道:“滚回床上去。”
“你别生气,我滚回去。”楚子虚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
楚子虚胆小,以前兽态的时候,也是招惹了就跑,下次再继续撩,尽量避免正面冲突。他已经几百年没见过毛动天生气了,听毛动天大吼,吓得不敢再招惹毛动天,踉跄着回到床上,盖上被子。
半夜,“轰隆”一声巨响,惊到了都未入睡的两妖,不一会“噼啪噼啪”下起大雨。
毛动天在地板上翻来覆去,思前想后,还是去了卧房,但见楚子虚盖着被子,仍浑身发抖,眼眶犹有泪花。
楚子虚尚未开口。
毛动天抢先说道:“一朝被雷劈,百年怕下雨。”他帮楚子虚掖好被子,躺在床边,闭上眼睛。
自打那次猫鼠在大树底下被雷劈后,每逢雨天,老鼠总会惶恐不安,小猫便在他身边吐出小粉舌给他梳理鼠毛。
这场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使得毛动天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要去守护楚子虚。
楚子虚搔了一下毛动天的脸蛋,小声试探:“我知道你没睡。”
“恩。”一声应答。
楚子虚又说道:“在寺院听经时,你没听过戒嗔恚,都做人了,脾气还这么大。”
毛动天低沉说道:“好,我戒。”
沉默了一阵,楚子虚对毛动天暗示道:“你有没有心仪的人,或兽,或妖?告诉好兄弟我,我绑也给你绑来,让他给你降火。”
第42章 云雨巫山情断肠
“你有没有心仪的人, 或兽,或妖?告诉好兄弟我,我绑也给你绑来, 让他给你降火。”
半晌没见他有个回应,楚子虚凑到了他身边,低声嘲笑道:“我就知道你没有,作猫的时候就忙着欺负我, 成妖了天天在我身边。”
毛动天神色甚是复杂地望了楚子虚一眼,开口道:“我,我没有欺负过你。”
楚子虚近看才发现毛动天耳朵飞入了抹淡淡的粉色, 便贴着毛动天的耳朵,语气却很郑重其事的说道:“小猫,我们结义时说好了,生死相依,荣辱与共。你这几百年的童子猫,极为罕见, 说出去, 让人笑掉大牙, 兽、妖两类都没法混了,连我这好兄弟都跟着你丢脸。你就欺负我吧, 我虽胆子小, 但绝对讲义气,保证能帮你度过春潮期, 让你变成一只成熟的猫, 绝不反悔。”
楚子虚因话本听的多,对此事略知一二,自己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 以为能应付。
可他还是太年轻,想得太简单了。
轻描淡写的话本,难能教会他怎么行周公之礼。
更何况,他要和男子交合,这本就是阴阳相悖之事。
楚子虚等了一会儿,见毛动天还没动静,以为毛动天也不懂男子之间怎么行礼,便伸出手,主动勾上毛动天的腰。
“小猫,有雄性之间交尾的兽类,我不骗你。我就见过一对雄兔叠在一起打架。要不要我教教你?”
毛动天拨开楚子虚的手,“不用。”
怎料,这只没皮没脸的老鼠又把鼠爪子搭在毛动天的腰上,哄道:“小猫,你别害臊嘛,我们本是小动物,有什么好怕。”
闻言,毛动天终于忍无可忍,倏地掀起盖在楚子虚身上的被子,一双异瞳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打量着楚子虚的身体,嘴角抽了抽,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胆子虽小,但家伙甚大,不过用不到它了。”
言罢,他压上楚子虚,欲擒住那张红润的小鱼嘴,却被一只大手挡在两唇之间。
毛动天出乎意料地愣了一下,眼神里充满疑惑。
只听楚子虚说道:“嘴巴不可以,话本里亲嘴是男女之间才做的事,男和男亲嘴是有龙阳之癖,我们两个是没有龙阳之癖的公妖,不可以做这种事。”
毛动天皱着眉,一头雾水,顿了一瞬,还是顺从得点了点头,不敢越亲吻的雷池半步。
顷刻之间,电闪雷鸣!
窗外疾风骤雨,滂沱连绵,经久不停,涨潮的河水喷涌上岸,淹没了他们曾经一起躺过的石头和一起避雨的大树。
窗内春风一度,拂过湿润的空气,吹醒了兽类最原始的欲望。
一只老鼠主动送到猫的口中,他哪还有活路?
“猫哥哥,好爹爹。活祖宗!放过我~要死了……”,楚子虚声嘶力竭的求饶声皆被雨声和雷声掩盖住。
下了一夜的雨,被雨水浇灌过的花朵,娇艳欲滴。雨露如同镶嵌在花瓣上的珍珠,晶莹剔透,流光溢彩。
哭了一宿的楚子虚,四肢百骸仿佛被碾碎了,连抬手都困难,他费了好大劲儿,眼睛才睁开一条缝。
他心说:“干这事可比被雷击要恐怖,雷劈仅一瞬之痛,毛动天却是永动不停。”
他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结出果实,肿成了桃子眼,还是又红、又大、又汁水多的桃子。
刚张开嘴,喉咙一紧,想出声又发不出,毛动天给他饮了几滴甘露,他才能哑着嗓子骂道:“娘、的,都说为兄弟两肋插刀,我是被兄弟连插无数刀。我怎么早没观察过你那里,居然杀伤力这么强。”
消火后的毛动天,满面春风得意,一听此话,被逗得眉开眼笑,悠悠道:“你真够讲义气的,说不反悔就不反悔。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楚子虚中途有过反悔,喊过救命,没有用啊!
没有任何生灵会来救他,他只好绝望得接受毛动天的酷刑,心中暗想:惨了,牛皮吹大了,这可真是耗子逗猫——惹祸上身,耗子睡猫窝——不知死活,馋猫吃耗子——生吞活剥。
楚子虚好不容易,撑了身子半靠在床柱上,浑似死里逃生般,嘴里发出斯拉斯拉的抽气声,即便是眼下的这种惨况,他仍慷慨言辞,有气无力的说道:“那是必须的,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同穿一条亵裤,连对方身上的痣长在哪里都知道的好兄弟,我应该被评为感动无定山的最讲义气兄弟,不对,是感动阎浮洲的最讲义气兄弟。”
毛动天捧腹大笑,良久,才直起身子,眨了眨眼,笑得如沐春风说道:“何止,你应该被评为感动四洲六界的最讲义气兄弟,好兄弟,今夜还来吗?”
一听毛动天这么问,吓得脸都白了,如临大敌一样,抖抖颤颤得说:“以前,咱们,在,在,寺院听经时,你,没听过戒银鱼?”
毛动天不解,问道:“银鱼?那东西是海里的,我从没吃过。”
楚子虚说道:“就是戒色?色字头上一把刀。做一只童子猫也没什么不好,元神里精纯阳气不会外泄,有助于你修炼。”楚子虚心里盘算着,按小猫的性格肯定还会十分诚恳的说“好,我戒”。
谁知,这毛动天一改往日的套路,单手勾起楚子虚的下巴,目光捕捉到楚子虚的桃子眼,朝他展颜一笑,道:“戒色?不戒!你先主动招惹我,叫我念禁书,激我泄阳气,你就要负责到底。”
楚子虚一脸惧怕的神情,恐惧的望着毛动天,凄凄惨惨道:“小猫,猫哥哥,好爹爹,活祖宗!看在我年少无知的份儿上,求你饶了我吧。”
毛动天拿出药膏,一边往楚子虚的伤处上药,一边说道:“年少?我记得,我还是个奶猫的时候,你已经是无定山的鼠霸了,在水月寺横行作恶多年,按理说,你合该比我还大一些年岁?叫什么哥哥、爹爹,不知廉耻。”
药膏冰凉涂到楚子虚的患处,楚子虚倒吸一口气。
“嘶,轻点,小猫。你是不是嫌弃我老呀。对了,说话,你是不是对脖子有着特别的执念。”
楚子虚指着自己的脖颈道:“我刚想起,以前和我打架时,就老是咬我脖子,后来在寺院大火中救我,差点给我脖子咬断了。这疤过了几百年刚刚淡化了。这次,你又咬的这么狠力,你看看,都流血了,你是不是咬我脖子有瘾。”
楚子虚在说这些话时,表情懵懂无知,眼神如山涧的溪水般清澈,石中火的一个交汇,看得毛动天心砰砰狂跳。
毛动天故作镇定,一本正经的答道:“猫科动物,在交合时,会咬住对方脖子,以防伴侣逃跑。这是我的天性,猫的本能。”
楚子虚打抱不平得说道:“这能不逃跑么!?!公猫自带武器,你们猫科动物的交合真残忍,我能感受到母猫有多可怜。也罢,也罢,牺牲一只公鼠,幸福千万母猫,本鼠就当做行善积德了。
毛动天神态难懂,面色潮红,直勾勾得端详着楚子虚,欲言又止。】
楚子虚把手从湖中拿出,问道:“小猫,你当时想说什么?”
毛动天淡然道:“忘了,姑妄无言而已。”
楚子虚捏住毛动天的下巴,笑道:“你是不是当时想对我表白,说你不会和母猫一同,只想与我这只臭老鼠做这事儿。”
毛动天脸上透出一抹粉红,想低头掩饰,下巴却被楚子虚捏在手里,无处躲避。
见到毛动天这般窘态,楚子虚甚是满意。
楚子虚松开毛动天的下巴,捏了捏眉心,屏气凝神片刻,又问道:“小猫,看我那时候真傻,在你最需要女人的时候,我主动献身做你的女人,还认为自己是帮好兄弟度过春潮期。”
毛动天不语,眯着眼,歪着脑袋低笑几声。
楚子虚睫翼扇了几下,凑到毛动天的耳旁,低声道:“十年前那次,你做坤修,伺候的我舒服极了,我现在仍回味无穷。首席大师兄真乃可攻可守,神乎其技。”
毛动天顿时面红过耳,白里透红的脸蛋,好像女子擦上了胭脂。
楚子虚眼神风流诱惑,捏了一把毛动天的脸,又问道:“小猫,说实话,你喜欢做乾修,还是坤修?你觉得哪个更舒服?”
这么一捏,毛动天原本就羞红的脸,红肿得更厉害了,如同秋日里被阳光亲吻过的苹果,饱满而刺眼。
毛动天合上眼眸,不答话,亦不看楚子虚。
楚子虚心中起了邪意,故意调笑道:“你若还能变回兽态,是不是要伸出小舌头舔舔猫毛,掩饰尴尬。”
毛动天无处可遁,索性蹲在了地下,抱着头。
楚子虚的眼神覆盖在毛动天蜷缩的身体上,不敢挪开视线,生怕一不留神,再次把毛动天丢了。
“小猫,我想亲一下你。”
毛动天站起来,没有回应。
楚子虚又说道:“只是脸蛋可以吗?”
毛动天依然一动不动。
楚子虚平时痞里痞气,毛手毛脚的,占尽了毛动天便宜。他一旦正经起来,提出请求,反而让毛动天感到更加羞耻。
毛动天等了片刻,见楚子虚没有动作,便睁开眼睛,一脸愠色,嗔道:“不可以!”
秋风萧瑟,楚子虚打了一个冷战。
毛动天赶紧把自己的披风解下,低眉顺眼地替楚子虚披上,拿起颈部系带,轻轻打结。
楚子虚的抓住了毛动天正在系带的手,疑惑道:“小猫,为何我对我们初次这件大事,没有丝毫的记忆?”
第43章 肝胆相照影成双
小猫, 为何我对我们初次这件大事,没有丝毫的记忆?”
毛动天摆弄着衣棱,眼神闪躲, 看向脚背:“啊,嗯,这个,这个是不是高反呢?你自己说过的, 飞升之后天庭太高。”
楚子虚挠着后脑勺,眉心皱成一团,一脸茫然若迷, 疑惑道:“不对啊,小猫,这种重要的事情我怎么能忘呢?”
“你还腆着脸问我?我怎么知道你会忘了。哼!”
不对,不对,表情和语气都不对!
异瞳没缩,脏话没骂。
楚子虚思摸一瞬, 桃花眼紧紧盯着毛动天。
毛动天道:“你这么看我干吗?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楚子虚回神, “没有, 我有点冷了,咱们回家吧。”
在御剑回去的路上, 楚子虚从身后搂住毛动天, 把披风展开,一件披风遮住了两个的身形。其实, 他们两个谁都不冷, 紧紧相贴的身体,灼热欲燃。
甚至楚子虚头上渗出些汗滴,他还回味着浮像湖中的画面, 问道:“小猫,在我投怀送抱之前,你是不是微微察觉到对我倾心,才会在春潮期特意躲避我?”
此话一出,毛动天身上更热了,那份不可言说的心思一下被看穿。
虽然楚子虚没有得到毛动天口中的答案,但是从怀中毛动天滚烫的身体上便可得知。
毛动天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对楚子虚起了异样的情愫。
这份有违伦理纲常、惊世骇俗的爱意,在初入尘世的猫妖心底肆意泛滥,这只猫如同掉入泥潭般,在肮脏阴暗中猥琐爬行,终于,有一条长长的老鼠尾巴垂下来,他欣喜若狂的拽住尾巴,借机顺势而上爬,幸得脱离泥潭。
春潮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日隐星出,毛动天终于盼到了夜里。
他早早洗完澡躺在床榻上。
楚子虚随后跟着也躺到了床榻上。
毛动天拉过来被子,往头上一盖,遮住脸。
“我们来一次吗?”毛动天在被子里闷声说道。
傻子都知道毛动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更何况是机智的楚子虚。
楚子虚盖上被子的另一端,也学着毛动天蒙上了头,在充满毛动天体香的被窝里,偷偷嗅这气味,暗自寻思:“小猫今日真主动啊,这还是我那只傲娇的小猫吗?我问小猫想做乾修还是坤修,他也没回答我,我可怎么动手呀?”
眼下他唯独纠结一点,若是输送魔气,楚子虚只能做乾修,可是毛动天会甘心做坤修吗?
十年前毛动天不肯做坤修,楚子虚姻缘线绑着毛动天,强迫毛动天做了一次坤修。
但那时楚子虚种了“雾水情缘”的毒。
现在的楚子虚脑子清醒,是万万不会强迫毛动天做坤修。
猫默鼠泪。
过了半响。
楚子虚正准备压到毛动天身上,翻了个身。
岂料,毛动天也翻了身,抬腿准备压上去。
两人的身体打在一起,在被窝中同时发出“哎呦”一声。
这时,毛动天和楚子虚心有灵犀一点通,一起琢磨着:“原来他想在上面,那我要让着他,我不能动了。”
他们各自退回各自的阵营,守着被窝的一端,皆等待着对方的热烈、鲁莽、奋力的进攻。
毛动天床上等待着,楚子虚亦在床上等待着。
在被窝里闷着的两人呼吸愈发粗重,他们用尽耐力稳住阵脚,努力压制着最原始的兽性。
正是这种兄友弟恭的手足之情,使得两个人都不敢进行下一步的动作,静静地躺着。
偶尔一个人试探般得往前蹭蹭,另一个人也挪动分毫,他们互相越凑越近,越凑越近。
直到最后两人抱在了一起,互相吸入着对方呼出的气体,安稳入睡了。
星隐日出。
毛动天伸着懒腰,对楚子虚道:“早啊,子虚。”
楚子虚替毛动天拿来了衣服,说道:“早什么早,魔界的奏折我都批完了。”
毛动天穿着外衣,笑吟吟道:“你叫醒我,我帮你一起批啊。”
楚子虚桃花眼一眯,道:“区区魔界小事,怎敢有劳前星云派首席弟子。”
毛动天噗嗤一声笑:“这个‘前’字用得好,用的妙。”
他整理着仪容道:“我不死,星云派也不会解散,虽说是师父借刀杀人,但你这把刀也有责任吧,我不怨你就算了,你倒是挖苦起我来。”
楚子虚从袖里掏出一封信,甩给毛动天,“星云派散了,动天道人的名气可不灭。”
毛动天一看信封:动天道人亲启。
拆开后念道:“寒暑不居,时节如流。曩者闻君罹厄,不胜悲怆,尝设清醮于玄都观中,遥祭英魂。讵料今闻故人尚存,竟侍魔尊之侧,余心震骇,几疑幻听。
忆昔共参玄牝,犹在目前。今特遣黄鹤衔笺,愿邀故人重会。若得再睹清仪,当烹雪煮茗,岂非大善?——鹿曲拜上。”
楚子虚嗔道:“你的‘情书’都送到魔域了。”
毛动天道:“这哪是情书,这夜澹派的鹿曲掌门亲笔。”
楚子虚抢过信纸,扫了一眼,便团成了一团,阴阳怪气道:“我哪知道,我又没收过情书,不像你,整个阎浮洲女修的梦中情郎,据说星云派的锅炉房都全靠首席弟子的情书当燃料。”
因毛动天天生嘴角上翘,看不出表情是喜是怒,淡淡道:“嘿,子虚,你当年给我和丹心仙子牵红线时,可不是这个口气啊。”
楚子虚急道:“还不是我失忆了!”
而后拍着自己的大腿:“我竟然亲手把我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牵在一起,给自己找情敌。”
但见楚子虚皱着眉、憋着嘴,满脸悲怆的表情。
毛动天拍了拍楚子虚的肩膀:“你自己给自己喂的醋,捏着鼻子也要喝下。”
楚子虚轻哼一声:“小猫,我问你,你当时是不是对丹心仙子动心了。”
毛动天异瞳紧缩,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我不想骗你,的确动心了,你的姻缘线真是灵,牵上就动心了。”
此话一出,楚子虚的眼眶里秋水凝波,星眸低缬。
转瞬之间,毛动天已经抱住楚子虚,将下巴抵在楚子虚的肩上,贴耳低声道:“你知道么,你的红线太灵了,我刻意回避对丹心的感情,忍的好辛苦。只因我先有了一位竹马之交,与我情投意合,有过肌肤之亲。我不能做负心汉,更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片深情。若是没有遇见他,我会毫不犹豫的与丹心仙子双修。”
楚子虚猛然想道:“对啊,但凡两个人被姻缘线连上后,自然会产生情愫,不可抗拒。毛动天却能克己复礼,不越雷池一步。”
想通了这一点,楚子虚情不自禁的吻上了毛动天的侧脸。
“子虚,你干嘛。”
楚子虚道:“毛动天,还算你有良心。”
说着,把双雄剑递给毛动天,“走吧,带我去见见夜澹派掌门人,我倒要看看是谁写出此般感情真挚的信。”
一只飞剑凌驾于空中,一双玉人踩在飞剑上。
毛动天御剑时,疑惑道:“我苍玄派无人认出我来,我和你的绯闻是大抵是从清虚派传出的。”
楚子虚道:“对,是我让紫耀掌门宣传的。”
“啊?”空中的飞剑偏了几分,又平稳飞正。
楚子虚又道:“我把消息放出去,为了引临沧上钩,况且,我和你之间。可不叫绯闻,是事实。”
毛动天道:“我以后可怎么面对那些旧识,臭老鼠,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修真界以结出金丹为正式入道标志,结内丹后能修炼到元婴期的人大约只剩十分之一,而能修炼到出窍期的人约剩万分之一,已经是凤毛麟角的高手了。
至于修炼到分神、合体及以上的人,都是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人物了。
能达到大乘期的人,更是屈指可数。以毛动天以生前的修为,便是屈指中的一指。
因修士的上层就那么些人,流言蜚语不出一日,就能传的人尽皆知。
比如,紫瑶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
再比如,魔尊大人是个断袖,从地府抢来个白衣公子,是一位已故的大能修士,拜访清虚派也带上那位了。
再比如,今日魔尊又带着这位白衣公子莅临夜澹派,魔尊走到哪都带着这位公子,真是形影不离呢。
到了夜澹派,无需自报家门,毛动天刷脸即可。
只是众人有点震惊,都偷偷小声议论道:“他十年前不是死了吗?”
鹿曲掌门听闻毛动天到了夜澹派,当即大喜,连忙跑出来迎接,一把搂住毛动天,捶着毛动天的后背:“动天老弟呦,你可回来了,你出殡时,我整整哭了一天呢,是哪个不开眼的坏人,居然敢对动天老弟下此狠手。”
站在旁边的楚子虚费了大力,也无法将毛动天从鹿曲掌门怀里拽出,说道:“不开眼的坏人,正是在下。”
鹿曲掌门听闻,立刻推开毛动天,左手执重剑,右手摸腰鼓。
毛动天挡在鹿曲与楚子虚中间说道:“不必紧张,鹿曲掌门,这位是,嗯,是我的道侣,子虚道人。”
楚子虚一听桃花眼都笑开了,心说:“你终于承认了。”
毛动天已经两千年未见到楚子虚这般笑靥如花的模样,一时元神涣散,移不开眼。
鹿曲掌门甚是不解,说道:“子虚道人?此前从未听动天老弟说过。”
楚子虚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瞪了鹿曲掌门一眼,心想:“我们郎才郎貌,关你屁事。”
毛动天回过神来,又介绍道:“子虚,这是夜澹派的鹿曲掌门,我的好友。”
第44章 水何澹澹风吹浪
楚子虚端视着鹿曲, 见此人雄壮魁梧,一脸正气,便此人知为何能与毛动天交好。
原是这鹿曲掌门和毛动天皆都是行侠仗义, 嫉恶如仇之辈。
“鹿曲掌门,初次见面,失礼失礼。”楚子虚拱手道。
鹿曲也拱手回礼:“哪里的话,是我招待不周, 子虚道友既然是动天老弟的道侣,那便也是我的道侣。”
楚子虚摆手道:“不必,不必, 大可不必。”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滴,暗想:“谁要和你这五大三粗的人做道侣,你不得压死我。”
毛动天道:“子虚不止是我的道侣,亦是当今魔界至尊。”
鹿曲惊讶的瞪大眼睛,像一对灵兽环。
楚子虚见状心说:“别瞪啦,再瞪眼珠子就掉出来了。”
当年楚子虚初出茅庐, 在修真界中露过脸, 鹿曲仅远远眺望, 未看清其面貌。
鹿曲带着万分不解的语气,大声问道:“传闻实属?”
楚子虚翻着白眼, 心中腹诽:“别装啦, 你写的‘情书’都送到魔域了,你定是相信传闻了。”
鹿曲那两条浓密的横眉蹙到一起, 问道:“动天老弟, 你向来嫉恶如仇,想当年你我在屠魔大会上的成为同袍,杀魔无数, 如今你怎可与歪门邪道为伍?”
一句话吐沫星子横飞。
这位掌门可真是直肠子,把心中所想,全盘脱出,一点都不顾及在场魔尊大人的脸面。
毛动天不动声色地抓住楚子虚的手,嘴角依然上翘,脸色却是阴沉,嘲讽道:“何为邪魔歪道,何为妖魔鬼怪?我本就是一只猫妖,现在又是一只猫鬼,怎入得了正道?
鹿曲摆手道:“猫妖又如何?!动天老弟,不要妄自菲薄。你正直无邪、慷慨仗义,名门正派中很多人的品德都不及动天老弟。”
楚子虚笑弯了桃花眼,心说:“你就这句话说的好听一点。”
毛动天笑道:“鹿曲掌门过誉了,但凡心存正道。无论何地,皆见如来。 ”
鹿曲点头表示同意,对毛洞天投来赞许的目光,又用余光瞄了一眼楚子虚,低声道:“可是……当年咱们杀了不少魔修呀,现在你加入魔界,难免有仇敌。”
楚子虚接话道:“鹿曲掌门大可放心,有本尊相护,魔界中人,不会为难动天。”
鹿曲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楚子虚这个大魔头!
“魔尊大人,贫道心直口快,多有得罪。”鹿曲抱拳道。
鹿曲自称贫道可真是名副其实。
楚子虚见过一些掌门,但是第一次见到一位掌门的道袍上打着补丁,这位掌门便是鹿曲。
“魔修本是歪门邪道,曾经确实为非作歹。实话实说,何来得罪。”楚子虚道。
鹿曲缓缓道:“诶~那不是曾经么,自从魔尊大人上任后,把魔界整顿了一番,这十年魔修们可是消停了不少啊。传闻魔尊大人年轻有为,精明强干,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毛动天突然插话道:“对了,鹿曲掌门,我有几件事不解,不知掌门可否清楚。”
“但说无妨。”
话题一引,又说道星云派上。
“掌门,我活着时,星云派与贵派交好。不知我死后发生何事,贵派…”
话说到一半,鹿曲狠力一拍桌子,打断道:“动天老弟,说来惭愧,我对不起你,但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毛动天眉头一皱,静静听鹿曲解释。
夜澹派有位弟子叫鹿漓,本是星云派的弟子,后改投夜澹派,与临沧真人交好多年。
有一日,鹿漓突然失踪,而鹿漓最后一次去的地方便是星云派。
鹿曲派人到星云派询问鹿漓的消息,却吃了闭门羹。
其中一位夜澹派的弟子火气旺盛,与星云派弟子打了起来。
据一位逃回来的弟子说,临沧出手,亲自杀了那位夜澹派弟子。
鹿曲便亲自带人到星云派找临沧讨说法,谁料,临沧不承认此事,称从未见过夜澹派弟子来访,更不知鹿漓是何去向。
但是鹿曲能感知到星云派里有鹿漓的灵兽的气息,断定临沧在说谎。
于是,鹿曲与临沧产生争执,两派之间便打了起来。
楚子虚问道:“只打了一场吗?”
鹿曲掌门道:“是两场,第一场念在动天老弟的份上,并未伤及无辜,只想示威,让临沧交出鹿漓。可是过了些天,我再去星云派讨要鹿漓时,察觉到灵兽的气息已无,唯恐鹿漓遭遇不测,便再次与星云派交战。这次两派弟子难以控制,皆杀疯了眼。”
闻言,毛动天的眉毛拧成了一团,与嘴型恨不协调,说道:“掌门您向来宅心仁厚,从不滥杀无辜,怎会如此。”
楚子虚猝尔问道:“哪天是不是个雾天?”
鹿曲思考片刻:“尊上怎知?的确,那天大雾。”
楚子虚和毛动天隔空对视一眼,若有所指。
毛动天道:“掌门,您不要自责,这场争斗,是师父…乃临沧真人特意策划,雾中早已下毒,故意让人情绪失常。”
鹿曲吼道:“这是为何?之前我与临沧老贼井水不犯河水,他为何如此?”
毛动天摇摇头,轻叹一声。
楚子虚道:“还有一件事,不知掌门是否记得,贵派两千年前与苍玄派有何瓜葛,可有发生过什么大事?”
鹿曲镇静一瞬,手指轻轻敲着椅子的扶手,喃喃道:“苍玄派地处荒漠,与我派鲜有交往,哪有什么大事。不过我突然想起星云派两千年前出了桩桃色丑闻,好像与鹿漓有关,而后鹿漓便加入了夜澹派。”
“桃色丑闻?”楚子虚问道。
鹿曲道:“我也不知具体何事,当年我看鹿漓是个人才,不计前嫌收留了他,再说谁年轻时没犯过错呢。”
楚子虚挠了两下后脑勺,觉得这些事有所关联。但一时之间,难以琢磨透。
毛动天不知北海道人被楚子虚抓去审问临沧下落,顺口问了鹿曲一句:“掌门可有听说师……额……临沧真人的下落?”
鹿曲手指也不敲了,低着头,专注思考着陈年往事。
“自从星云派解散后,世人皆传临沧携镇派之宝私逃,行踪不知。我以前听鹿漓说过,临沧和鹿漓曾经是同乡,老家同在扶桑,不知临沧是否会去此处。”
毛动天:“……”
鹿曲许久未见毛动天,又拉着毛动天讲了这十年中修真界发生的一些变化。
无疑是这十年里没有魔修的干扰,阎浮洲太平多了,修士们心无旁骛,忙着修炼,哪个派谁谁飞升了,哪个派谁谁当掌门了,随后又为毛动天惋惜,问毛动天明明修炼至大乘境界,为何迟迟不飞升。
楚子虚挑眉问道:“小猫,你何时到大乘境界,为何不飞升?”
‘小猫’这个称呼一叫出,鹿曲脸上的表情立时变得晦涩。
修真界漫天的传闻中,把魔尊怎么宠爱毛动天,编得天花乱坠,言语淋漓尽致,堪比禁书情节。鹿曲本着非礼勿听的原则,仅略知一二,便不敢深究。
毛动天对于楚子虚的疑问,避而不答,继续拉着鹿曲叙旧畅言。
楚子虚不便打扰他们,一个人自娱自乐。
静静喝着茶,逗着鸟,仿佛身处世外一般。
“咕咕、唧唧、嘎嘎……”(鸟叫声)
楚子虚:“你是鹦鹉吗?” 彩色小鸟:“你是鹦鹉吗?”
楚子虚:“你会学我说话。” 彩色小鸟:“你会学我说话。”
楚子虚:“你个傻鸟。” 彩色小鸟:“你个傻鸟。”
这两人正唠的起劲儿,夜澹派弟子有要事禀报。
楚子虚一听可乐了,这种满是兽鸟鱼虫的地方,他早就待够了,赶紧借机跑了,便起身告离。
鹿曲也是一位好客的东道主,见二人空手而归,说道:“我夜澹派无任何贵重之物,但见尊上喜欢逗鸟,不如二位挑几只灵兽带走?”
毛动天拱手道:“不必不必,我二人无暇顾及灵兽,恐怕会饿死这些宝贝们,浪费了掌门的一番心意。”
说到此,鹿曲唉声:“可惜了鹿漓那只灵兽,定是惨死了。那条大鱼,可真是个宝贝,其名为鲲,原产于无妄海。”
毛动天低头看向脚面,晃了晃自己的腿,欲言又止。
离开夜澹派,楚子虚在飞剑上搂着毛动天道:“动天道人也会撒谎了,你怎么不和鹿曲说实话,那鲲的骸骨就戴在你脚踝上。”
毛动天道:“鹿曲这人品行正直,却也鲁莽,多说无益。下月十五,我们再去一趟庙会,买脚链的年轻女子有些可疑,是个突破口,但愿从她口中能打听到临沧的消息。”
楚子虚抬头望着天,心说:“若毛动天找回一魂,投胎转世后,不认识我了怎么办。老天奶呀,您开开眼吧,看我多痴情,求您让小猫永远找不到老狐狸。”
飞着飞着,毛动天的剑落在了净水河畔。
“这是?”
毛动天懒洋洋道:“走,逛逛找找从前的感觉。”
楚子虚道:“也好,说不定,我能想起些咱们的恩爱往事。”
一片红云飘上了毛动天的脸。
这二位并肩走在路上,简直不要太拉风,路人无不侧目,更有一位小姑娘主动上来搭讪楚子虚。
毛动天见状,一把握住楚子虚的手,十指交错,带着醋味娇声道:“哥哥,你又去勾三搭四了。”
楚子虚一哆嗦,心说:“小猫,你是被茶精附体了吗?”
毛动天冲着楚子虚挤眉弄眼。
楚子虚只好配合,便道:“我哪有啊,我心中只有契弟一人。”
第45章 君骑竹马绕河塘
“我哪有啊, 我心中只有契弟一人。”
这两句对话,听得小姑娘一阵恶心,连忙跑开了。
赶走了人, 毛动天眯眼一笑。
他仍琢磨着星云派之事,一边走一边问:“子虚,没想到是临沧故意引起的两派纷争,你说师父他为何要把星云派毁于一旦?”
楚子虚微微摇头:“我猜不到, 但是,如果我想毁掉的东西,我一定十分憎恨。”
毛动天嘀咕:“憎恨?”
楚子虚道:“是, 只有仇恨会让人变得疯狂,失去理智。”
毛动天道:“话说鹿漓和师父都来自于扶桑,我们可以先去扶桑打听打听。”
楚子虚攥着毛动天的手,踢着一个小石子走,说道:“小猫,不要操之过急, 十年前的事都很难调查清楚, 何况是两千年前的事, 难度太大,还是算了吧。”
毛动天笑道:“子虚, 我自己一人调查肯定有难度, 可现在有足智多谋的魔尊大人帮我,并非难事。”
楚子虚把脚下的小石子踢到了远处, 噗嗤轻笑一声。
“我哪有那么厉害, 我就是个可怜的失忆鼠。若我记得咱们的前尘往事,怎会给你牵红线?怎会误杀你而酿成大错?”
毛动天又道:“你是不是怕我找到一魂,投胎转世后, 不记得你了?”
楚子虚一惊,将毛动天揽在怀里:“纵然你不记得我,我也会让你再次爱上我。就像是我失忆后,还会再次爱上你一样。”
“子虚,你先放开我,大庭广众之下,别人都看咱们呢。”
“不放,看就看吧,这一路他们也没少看,长得俊还不许人看嘛。”楚子虚越抱越紧,好像要把毛动天变成自己身上的一部分。
“子——虚,你搂得我喘不上气了。”
楚子虚赶紧松开了毛动天,“对不起。”
秋日的光线,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金光点点荡荡。
偶尔有几只跃出水面的鱼儿,展露青色的鳞片。
河岸两旁的垂柳褪去了绿油油的道袍,只剩下干枯手臂探入河水中。
一只枯叶蝶,落在柳树枝上,以假乱真。
远处,一只不知名的水鸟,在河边浅水处低头啄食。
与从前比,缺少了热闹的集市,没有卖胭脂的小摊。
“小猫,到净水长亭了,就在这里,浮像湖的画面上,三千年前这里有块石头,你当时就趴在石头上。”楚子虚指着草地上的一个位置说道。
毛动天走到楚子虚指的位置,站在上面。
楚子虚兴奋得从后方跑来,转身回眸一笑:“小猫,是这样吗?”
毛动天捂着肚子笑道:“少了一个被你吓坏的小姑娘。”
楚子虚转为一抹苦笑,柔和阴郁的脸上多了些尴尬,一脸怅然:“哎,老鼠上街,人人喊打。”
毛动天又想起来路上搭讪的姑娘,顿时笑意减淡,微微垂眸,嘟囔道:“现在是魔尊上街,人人疯抢。”
楚子虚一听便知,这猫又醋了,连忙哄道:“胡说,我这十恶不赦的反派魔尊,现在也专门用来吓孩子。除了你这只大胆的猫,乐意抓我,谁敢要我?”
倘若毛动天是个女子,应该会戳一下楚子虚的太阳穴,然后娇羞着跑开。
但是毛动天终究是位男子,还是一位铁骨铮铮的傲娇男子。
他低头,强忍着臊意,假意斥道:“如此说来,便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你别看你换了副好皮囊,用途一点儿没变。你这般油嘴滑舌的本事也没变”。
闻言,楚子虚的桃花眼又开出花。
他拉着毛动天的手,走到净水河边,一弯腰,从地上捡起两个扁平光滑的小石子,递给毛动天一个。
“打水漂吗?”
“打。”
净水河的水面倒映出两个人影,他们身高相同,并排相依。
即便是流动水面上的倒影,也能看出这二人皆是极俊美的男子。
楚子虚选定了一个投掷角度后,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
只见他手腕轻轻一抖,那块小石头便脱离了掌心,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向着河面飞去。
石头触水的瞬间,发出了一声清脆而悦耳的“啪”,紧接着,它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水面上跳跃起来。每一次触碰水面,都激起一圈圈细腻的圆形波纹,宛如河面上绽放的昙花,一瞬即逝。
楚子虚的手臂遒劲有力,手掌也比常人的大许多。这是因他在老鼠兽态时,有一只被烧毁的后爪无法使力,在爬行中,全靠两只前爪用力,便练出一双麒麟臂、铁砂掌。
三局两胜,三局皆是楚子虚赢。
毛动天输了后,也未见气馁,依然眼笑眉舒。
登时,一只青色大鱼从水中一跃而出,激得水花喷溅到二人下裳处。
楚子虚蹲下摸着毛动天潮湿的衣摆,恨声骂道:“破鱼,小爷儿我多年没收拾你们了吧。”
紧接着施法替毛动天烘干下裳,又说道:“小猫,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抓几条青花鲑,晚上本尊亲自下厨,给你做烤鱼。”
毛动天拽住楚子虚,柔声道:“辟谷多年,不必麻烦了。”
楚子虚道:“不行,要通开!”
霎时间,毛动天如临大敌一般,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了。
楚子虚扶住毛动天,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小猫,我是说,我好久没有投喂你了,我想喂你。”
“喂我?”
“对,喂你吃青花鲑。”
毛动天一瞬明白过来,“好呀。”
“小猫,你闪开。”
说着,楚子虚双手中指和食指并拢,先在自己左右太阳穴处一点,指尖发出红光,紧接着往河面指点几下。
“砰、砰、砰”,河面瞬间沸腾起来,有几处水花炸裂开,一条条青花鲑被崩溅到河岸上,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出,闪出一片片青银色的光芒。
那些被炸上岸的鱼儿,有的还在徒劳地摆动着尾巴,尽力翻腾与挣扎,试图回到水中。
毛动天身形机敏迅捷,早就窜到一棵粗壮的大树上,躲避无妄之灾。
白色的衣摆垂下,随风轻轻摇曳,宛如树梢边翩然而来的一朵白云,悠然自得。
他一见到河岸上搁浅的鱼,顿时陶然大乐。
这片云朵从树影婆娑间飘下,惊出几声鸟鸣。
毛动天虽是辟谷,可与生俱来的食物爱好没有变。
他经常说自己有这个症那个病,有些症状是真的患了,有些毛病则是他自己臆想有病,毕竟他也是一只矫情的小猫。
而嗜腥症,确实是毛动天最大的怪癖,没有之一。
毛动天兴高采烈地跑到河边捡鱼,他专挑大个的鱼,把小鱼又扔回河里。
楚子虚找来一些细树枝,把鱼排列整齐,串在树枝上,像极了一串串大糖葫芦。
他们每人手中拿着一大把鱼葫芦,欣然自得,满载而归。
回香玉居的路上,天边渐渐染上了一抹温柔的橘红,夹杂着几缕白色炊烟。
路人无不侧目,惊奇地看着毛动天和楚子虚手中的鱼葫芦,甚至特意叫身边的亲朋好友来相看。
然而这次可没人敢走近搭讪,众人只是远远观望,生怕沾染一身腥味。
回家后,楚子虚在小院子里支起了烧烤架子,还真就给宠猫烤了一串串鱼,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这些鱼的味道纷繁:有原味、有孜然味、有麻辣味、有糖醋味、有五香味、有奥尔良味(乱入)。
这一桌子烤鱼,在毛动天的眼里如同国宴,他乐得心花怒放,美滋滋得坐在石凳上,准备大吃了一通。
常言说得好:抓住男人的心要通过他的谷道。
咳咳。哦,不对,是食道。
楚子虚将这句常言领会贯通,并运用自如。
“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楚子虚把最后一串鱼烤完,坐到毛动天身旁。
“子虚,你也一起呀。”毛动天夹了一块白嫩的鱼肉喂到楚子虚嘴里。
楚子虚陪着毛动天一起吃,还喝了一壶毛动天酿的米酒。
天边最后一抹余晖也渐渐隐去。
暮色中,月光下,杯光壶影里,一对男子有说有笑,和乐融融。
在两千年前,春花秋月下,同样的位置,也有两只小妖,也曾吃得这般欢喜。
月是同一片月,年年岁岁,兜兜转转,两只小妖变成了一魔一鬼,又回到了这里,一同把酒问天,相顾言欢。
“子虚,今日鹿曲所言,莫要在意。”
“他说啥了?鹿曲话那么多,我都没听。不过,他养得那只鹦鹉甚是有趣。”
毛动天道:“前些日子,你问我会不会嫌弃你成魔了,我当时心中郁结,有怒气积堵,随口一说不作数的。”
楚子虚笑道:“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是气话。”
毛动天道:“今日鹿曲又贬低魔修,我方想到有句话必须对你说。”
一双异瞳正视着楚子虚的脸,目光虔诚。
“子虚,无论你上天入地,是仙是魔,还是一只丑老鼠。在我看来,毫无差异。”
楚子虚又醉了,醉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他心想:“自己现在的酒量怎么不如一只小猫了。”
酒足饭饱后,两人打着饱嗝,把肚子吃成圆圆滚滚的,腹肌都撑得变形了。
收拾完残局,他们洗掉了身上的腥气,钻进被窝里。
楚子虚道:“小猫你身上香喷喷暖和和。
书上写:饱暖思霪欲。
楚子虚和毛动天眼神交汇,石中火的一瞬,擦出了一道电光,二人正要行动。
只听“噗”一声,毛动天捏着鼻子,从床上跳下,打开了窗户,骂道:“臭老鼠,你臭死了,仙君不是不会泄气吗?”
第46章 孤树无处话凄凉
“臭老鼠, 你臭死了,仙君不是不会泄气吗?”
楚子虚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亦是满脸尴尬,“仙君是因辟谷后,腹中无物,乃不泄气, 饱食后,与凡人无异。何况,我已不是仙君了, 这顿烤鱼宴,是我堕魔后,第一次进食。”
又听“噗”一声,毛动天捂着肚子道:“不行,不行,吃太多了, 我要去方便一下。”
楚子虚也从床上跳起, 急忙穿着靴子:“我也想去, 一起呀。”
“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去呢!我先去,你再去!”毛动天捂腹弯腰, 急速往雪隐房跑去, 只留给楚子虚一个狼狈的背影。
夜色已深至三更。
这一番闹腾,二人哪还有欲意。
他们抱成一团, 互相数落着对方身上的臭气, 大被而眠。
清晨,祁武一踏进香玉居的门,就闻到一股子刺鼻烟熏火燎的味道, 再等待一会儿,又依稀闻到一阵一阵腥味。等了又等,他也不见楚子虚起床,自言自语道:“这俩活宝昨夜是干啥了?”
太阳爬得愈来愈高,站在见碧峰的头上。
卧房内,毛动天伸了一个懒腰,含笑道:“硕鼠,你今日可比我起得晚喽。”
楚子虚透出一丝鄙视的目光,道:“我早醒了,有个小猫在睡梦中把我搂得太紧,不让我起床。”
毛动天面部一僵,吐了一下舌头,抖着手,穿着衣服,嘴上犟道:“我睡着了,我怎么知道你说道是真是假,你又诓我。”
楚子虚给了毛动天一个大大的白眼,比太阳大,比月亮白。
毛动天装作没看见,穿裤子时触碰到了脚踝上的鱼骨链,笑问道:“主人,你今日去哪溜本喵?”
此话一出,楚子虚心中很是受用,用力压着嘴角,伸手抚摸毛动天的头发,一脸宠溺:“乖猫儿,你说去哪,主人便带你去哪,都听你的。”
毛动天系着腰带:“我想去扶桑,主人陪我去吗?”
楚子虚帮着毛动天整理衣襟,叹道:“哎,去,陪你,天涯海角都陪你去。”
毛动天不言,只是笑。
楚子虚道:“你御剑吧,正好沿途看看风景。”
一路上,风景如画,绚丽夺目。
金色的山脉层层叠叠,无边无际的大海波光粼粼。
在这面蓝色宝镜上方,不知飞行了多久,毛动天眼见隐约出现一个小黄点。
扶桑镇是海中的一个小岛,因镇中心长有一棵扶桑树而命名,据说以前沿着这棵扶桑树可攀登上天,后羿站在扶桑树上射日,将其踩折,断了人界与仙界的联络。
“硕鼠,我们到啦。”毛动天动了动身子,摇醒打瞌睡的楚子虚。
楚子虚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跳下了剑。
眼前,一片破败之象。
扶桑镇的古道上行人稀少,石缝间杂草丛生,偶尔可见几个衣衫褴褛的居民匆匆走过。
一两家勉强支撑着的小摊,售卖着些干瘪的果蔬和粗糙的制品,无人问津。
小镇的中央,一棵老树孤零零地站着,枝干稀疏扭曲,仅剩几片叶子在风中摇曳。
此树名为扶桑。
它活像个皮肤粗糙的孤寡老人,四肢枯槁,头发零落。
这座岛上的小镇,早就与世隔绝,静静地躺在被时间遗忘的角落里,等待着梦寐以求的复兴之日。
“扶桑镇如此萧条!”楚子虚道
毛动天也不禁感慨:“海中孤岛,哪有人生活,大概只有一些留守的老人罢了。”
二人走到扶桑树前面,毛动天抬头望着苍老的枯树,说道:“天梯已毁,还有谁会来扶桑镇。”
他摸了摸满是裂纹树干,又叹道:“倘若后裔未踩塌扶桑,登天是多么简单。”
楚子虚抠着树干上的结节,淡淡道:“即使后裔不踩,别人也会将它毁坏,若是人人都能登天,谁会修仙呢?神仙不过就是住在高处的凡人罢了。”
大概是扶桑树感知到了自己既定的命运,也为自己叹了一口气,轻轻掉下一片叶子,从毛动天的眼前滑下,落在了脚边。
楚子虚蹲下,毛动天本以为楚子虚要去捡叶子。
岂料,楚子虚对着树根盘扎的土地拍了两下:“此处可有神明?”
一阵青烟飘过,从粗壮的树干后面钻出来一位隽朗都丽的少年。
楚子虚向少年拱手道:“在下道号子虚,不知仙君道号,掌管何事。”
清秀少年的眸子暗一瞬,躬身拱手道:“在下道号扶桑,是一位散仙。”
毛动天异瞳一缩,心中一颤,随即回礼道:“扶桑仙君,在下道号动天。”
楚子虚打量着扶桑,惊讶道:“我原以为这树仙是一位老者,想不到竟是一位俊秀少年。”
扶桑仙人垂眸:“哎,说来惭愧,自从我本体被后裔踩踏,毁了灵脉,修为再无增长,仙龄也停住了。”
楚子虚笑道:“岂不是因祸得福了?”
扶桑仙人悲从中来,一脸忧伤,继续叹气:“哎,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作为仙人,修为低微,空有皮囊何用。”
楚子虚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随即道:“以天地为庐,以日月为伴,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岂不乐哉,要修为何用?”
扶桑如饮醍醐,腿一软,靠在扶桑树上,抬头看着一片摇摇欲坠的叶子。
“哈哈哈~”扶桑坦然一笑,似乎已经释然许多。
他又道:“如此细想,修为确实无用,只是困在此处,难免寂寞了些。”
毛动天抢道:“这有何难,多结交些朋友,云游四海。”
扶桑树又掉落了一片树叶,打着旋,飞向未知的远方。
“啧”一声,扶桑摇着头,说道:“灵脉受损后,我离开此岛,便会道消身死。”
楚子虚瞪了一眼毛动天,拍了一下扶桑的肩膀:“哎,小仙君,树挪死,人挪活,山不就我,我就山。既然你行动不便,等今后得空了,我们过来陪你。”
闻言,扶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形,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好似枯木逢春。
“是真的吗?你们不许骗我。”扶桑疑惑道,眨着眼睛,一脸渴望。
“是真的。”楚子虚点着头。
扶桑欢快得拍打树干,像个孩童一般天真无邪,开心道:“那我们就是朋友了,你们一定要多来陪我玩。”
毛动天也点头:“好,一言为定。”
扶桑仙人往树根处一坐,扭了扭腰,仰视着二人问道:“我还没问二位朋友是从何处来,来扶桑镇何事?”
楚子虚坐在了扶桑身边,说道:“小兄弟,我们从阎浮洲的无定山来,来扶桑寻故人。”
毛动天淡淡扫了一眼楚子虚。
楚子虚抬头对着毛动天说:“小猫,你御剑累了吧。来,你也坐下歇会。”他拍了一下身旁的位置。
毛动天坐下,贴这楚子虚的耳朵,悄声道:“你这随处认兄弟的本事,日益精湛。”
他太了解楚子虚了,这世上,就没有楚子虚勾搭不上的人。
扶桑看着二人,赞美道:“两位哥哥长得真好看,我都没见过几个人能与哥哥媲美。嗯……后裔算是一个吧,以前还有个修道的小郎君也算不错。”
毛动天坐到了楚子虚身旁,头一歪,搭在楚子虚的肩膀上,闭目假寐。御剑一路,毛动天确实累了,满身疲乏。
而御剑途中,楚子虚则倚靠在毛动天身上,美美得睡了一觉。
扶桑看着二人,说道:“二位哥哥真是亲近,是亲兄弟吗?”
楚子虚自豪答道:“我们是兄弟,亦是道侣。”
扶桑听后,脸颊微微泛红,眼神变得羡慕不已,嗫嚅道:“我也想有个道侣。”
他垂下头,摸着盘旋的树根,低语:“可是,谁又肯和我做道侣呢?”语气里尽是自卑。
毛动天睁开眼睛,缓缓道:“可惜了,你认识你子虚哥哥晚了几年。”
楚子虚耸了一下肩膀,示意他别瞎想。
怎料,毛动天是个大喘气,又道:“你子虚哥哥以前呀,天天帮人撮合道侣,牵线搭桥。”
扶桑一听,稍稍抬起了头,往楚子虚那边一侧:“子虚哥哥,现在还能帮人家找道侣吗?”
楚子虚轻描淡写道:“我已经没有能力做这件事了,但是我会想办法帮你。”
扶桑乐得蹬着腿,挥舞着手臂,大叫:“好!好!我以后也有道侣了。我要加倍对道侣好,我以后也要让他/她枕着我睡觉。”
楚子虚轻咳一声,解释道:“道侣和道侣也是有所不同,我们这种是可以双修的道侣,才会这般亲近。”
扶桑脑子里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什么是双修?”
毛动天嘴角上扬出一个弧度,悄声道:“子虚,这句话你以前也问过。还真别说,你新认的这位弟弟,与你这少年时有点相像。”
楚子虚耐心讲道:“双修就是行周公之礼,做夫妻才会做的事。双修的道侣,也等同夫妻。”
毛动天心中赞同,默声道:“楚子虚这个人平时看着不着调,但实际办事靠谱,沟通高效。两句话,就把难以启齿的事,解答得清楚明白。”
扶桑好像明了一些,一拍手:“啊,你们其实就是夫妻呀。以前我们镇上,那位修道的小郎君和一位小娘子就是夫妻道侣。最近那个小娘子又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孩子和一个老者小孩和小郎君有八九分相似,我猜是小娘子和小郎君是生的娃娃。而那位老者脸上老年斑太多了,我有些眼熟,却又忆不起来。大概是小郎君的爹爹。”
楚子虚问道:“老者还有什么特征?”
扶桑指着双雄剑,说道:“他啊,也拿着一把剑,身板挺直,头发花白,对了,除了他脸上老年斑以外,嘴角还有一颗痣。”
毛动天登时直起了身子,抓住了楚子虚的手臂。
楚子虚也迅即意识到老者肯定是临沧!
第47章 拨云见日照扶桑
楚子虚也迅即意识到老者肯定是临沧!
他问道:“小兄弟, 你可知他们回来后,现居住在何处?”
扶桑是个单纯的孩子,在这个镇上封闭久了, 对他人也没有防范之心。
况且,楚子虚满口称兄道弟,令扶桑觉得极为亲切。
扶桑不假思索回答:“他们就在镇子北面的一间小宅子里,门口种了一排竹子。”
楚子虚想到扶桑肯定知道一些的往事, 却不知如何找到切入的话题,他挠了一下后脑勺,循循善诱:“小兄弟, 我想和你打听一下,你们镇子上夫妻道侣的故事,比比和我们那里的夫妻道侣有何异同?”
扶桑嘟着嘴,思考了片刻,咽了一下口水,像个馋鬼, 舔着嘴唇说道:“时隔已久, 我也记不太清了, 我就记得那个小郎君总会卖一些便宜的瓜果蔬菜和刚死的鱼虾,他厨艺很好, 经常给小娘子做一大桌子美味的饭菜, 香气都飘到我这树上了。”
楚子虚听到鱼虾,联想起自己给毛动天烤鱼, 脑中便出现毛动天欢欣的样子, 不由得翘起嘴角。
扶桑接着说道:“我还记得小郎君和小娘子晚上一起做游戏,屋里会传来小娘子的叫声,叫声又喜悦又痛苦, 也不知道是什么游戏。”
毛动天攥拳放在唇下,轻咳两声。
树木本是无心死物,它们的繁衍没有交和配的过程。
通过风、昆虫等媒介,花朵的雄蕊的花粉被传送到雌蕊的柱头上,授粉后,雌蕊的子房发育成果实,果实内的种子便是新生命的萌发。
更有甚,一些树木不通过花粉传播,通过扦插、压条、分株、嫁接等方法繁衍。
故而,植物的精灵不懂动物的欲望。
扶桑疑惑:“子虚哥哥,你说是什么游戏,你们也经常玩吗?”
楚子虚尬了一下,偷偷瞥了一眼毛动天,咬着牙说道:“玩过,好久没玩了。”
一阵海风吹来,又吹掉一片叶子,落在了扶桑的腿上。
扶桑拿起叶子端详:“他们形影不离,从不吵架拌嘴,每到夏天,小娘子都会到树下捡树叶给小郎君泡茶煲汤。”
枯叶的脉络依然清晰可见,扶桑拿着叶子的柄部,轻轻搓转。
他又说道:“有一天,他们走了,听说要去大地方修炼。”
毛动天立刻问道:“和他们一起走得还有别人吗?”
扶桑道:“还真有,还有两位男子,帮着划船,一位以前是个渔民,皮肤被晒得黑黑的,另一位记不清了。”
他眼睛一眨,突然道:“我想起来了,另一位嘴角也有一颗痣,和那老头长得很像。”
长得像?那分明就是一个人。
楚子虚借着话题继续问道:“小兄弟,你知道他们是哪里修炼吗?”
扶桑道:“不知道,反正我也不能离开这里,没关注过。”
毛动天问道:“你想过要去大地方修炼吗?”
扶桑犹豫片刻,扔下手中的枯叶,开口道:“以前想过,我巴不得离开这里。但是我现在想,等我有了道侣,我道侣若是想留下,我便随他留下。若我道侣想离开,我就算道消身死也要离开。”
毛动天睹景伤情,心中咯噔一下,默声嘀咕:“真像,真像,他和楚子虚当年真像。”
楚子虚未听清毛动天说什么,也不知道毛动天犯什么病了,关心地看了毛动天一眼。
又一片树叶掉在毛动天身上。
楚子虚捡起那片枯叶,叼在嘴里,含糊道:“我肯定会帮你找到道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扶桑激动地跳起,拍着手,欢呼雀跃,兴奋道:“子虚哥哥,我的终身大事就托付到你身上了。”
楚子虚吐了树叶,拍着胸脯,郑重说道:“放心吧,你暂且耐心等待。”
在此时,毛动天万万没想到,许多年以后,楚子虚兑现了诺言,给扶桑找来了一群鸟精。鸟精有公有母,一共九个道侣,轮班拉着扶桑温存,偶尔还争风吃醋,共事一夫!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楚子虚和毛动天告别了扶桑仙人后,往镇北走去,石板路上的苔藓被两双脚印碾过。
扶桑镇不大,没几步,两人就走到了镇北。
一座由竹子围成的小宅子映入眼帘,竹子翠绿欲滴,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细碎的低语。
整个扶桑镇就没有大宅子,但在破落衰败的扶桑镇中,这座小宅却显得格外雅致。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孩童从宅子中缓缓走出。
毛动天见孩童一愣。
孩童见毛动天后,更是一愣!
“荒宁掌门!”毛动天脱口而出。
楚子虚明白了,此人正是苍玄派外出云游的掌门:荒宁。
荒宁见到毛动天也大惊失色,大叫一声:“动天道人!”
这一叫,惊到了屋内的人,一个女子急匆匆跑出来。
只见她身着她身着淡绿色的襦裙,如同春日里初绽的绿柳。
这个人,也是毛动天见过的,她是梅竹派的长老之一:梅颖。
“梅颖长老,你怎也在此处?”毛动天问道。
梅颖未说话,直接拔出了剑,朝着毛动天刺去。
变动来的如此之快,毛动天身形灵活,一边躲闪,一边问道:“这是为何?”
一旁的荒宁则针对楚子虚展开了攻击。
这场混战,梅颖先发制人,剑法极快,令毛动天措手不及,几番差点制毛动天于死地。
逼得毛动天不得不拔出剑应战。
双雄剑乃是神器,拔剑必见血!
加之毛动天的剑术又是一绝,当年在凌绝之巅,阎浮洲的所有剑修比武,毛动天一举夺魁,无人能及。
没过几招,梅颖节节败退,身上剑伤累累。
同样,荒宁也不是楚子虚的对手,连连施法攻击,却对楚子虚不起作用。
见梅颖受伤,荒宁心中一急,左手指天,喊道:“天雷滚滚。”
天雷滚滚是金系法术种最强的招,也是最费灵力的一招,同时引出的天雷也会劈向发起人身上,可谓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一道雷光瞬间向楚子虚击去。
毛动天见状,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压在楚子虚身上,挡住了荒宁的攻击。
荒宁毕竟是苍玄派的掌门,修为已到合体境界,与毛动天生前的修为相比,仅略差一层。
但以现在毛动天的小破修为,挨这雷劈一下,不死也得废半条命。
楚子虚大横抱起毛动天,低吼一声。
随着吼声,一眨眼,楚子虚的眼眸变成血色。
他脖子上的筋脉泛黑凸起,脸上的皮肤隐隐可见流动的黑色魔纹,唇色乌黑,手指甲也变成了黑色。
一对漆黑的蝠翼顶破衣衫,从背部悄然展开。
在场三位都是上过战场、杀过魔的修士,见楚子虚此般模样,皆知,楚子虚的魔性激发出来了。
楚子虚身上一团黑气涌出,如同黑云压境般恐怖。
他什么口诀也不用,黑气就像是长了爪子一般,飘向荒宁和梅颖。
荒宁和梅颖挥剑劈斩黑气,但黑气没有实体,怎么可能被斩断?
很快,黑气就将他们包围住,像两团黑色的蝉蛹。
楚子虚怀里搂着毛动天,藐视着看着二人,骂道:“贱人,你们竟敢伤了本尊的小猫。”
荒宁借机扰乱楚子虚心神,面不改色,故意挑拨道:“哦,原来你就是临沧所言的毛动天老相好啊。毛动天不是被你亲手杀了吗?怎么又活了?”
荒宁倒是听闻毛动天复活,与魔尊为伍。但他未曾见过楚子虚,低估了楚子虚的嘴皮子。
楚子虚讥笑道:“哈哈,本尊的事何须你们多言,倒是你,原来你就是苍玄派的侏儒掌门啊。”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句话直接击碎荒宁的底线,他不知哪来的力量,挣脱开魔气,挥剑一划。
楚子虚抱着毛动天,身手不太敏捷,没有躲开,被剑气斩掉一缕头发。
“当”一声金冠落地,楚子虚头发散下,面露凶光,杀气逼人,这才是魔尊的应该有面目。
“荒宁,我念你是苍玄派掌门,对你手下留情,你何必处处相逼。”说着,楚子虚将毛动天放在地上。
荒宁正要借此机会偷袭。
楚子虚猛然回身,攥紧拳头,隔空一拳。
荒宁闪躲不及时,右脸呈红紫色肿胀。
又是隔空一拳。
荒宁的左脸也肿了。
梅颖看着这一幕,眼中无比心疼,也暗中运功发力,用尽全部灵力方得冲破魔气。
梅颖抽开身后,从怀中掏出红色符箓,一把一把甩向楚子虚。
摩诘天女,大散莲花。
她口中念念有词:“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符箓上灵光四溅,毛动天一眼认出,此乃驱邪降魔符。
楚子虚哪能躲开密密麻麻的符纸攻击,符纸沾到他身上,化作一团红莲业火。
“扑哧”鲜血从楚子虚口中喷出,他躲退到一旁,用衣袖擦了下嘴角。
又一轮符纸袭来。
楚子虚急中生智,双手画出两圈水环,水环飞出。
这招叫风水轮,施法者必须同时习得水系法术和木系法术方能唤出此招。
袭来的符纸全部被风水轮浸湿,残破狼狈地落在地上。
梅颖气得跺脚,很不甘心。
荒宁捂着伤口说道:“他原形是耗子。”
梅颖手一闪,又从怀里掏出符箓助攻,这是画在一张毛皮上的符箓。
抛出之后,在空中逐渐变大,向楚子虚罩下。
毛动天在一旁,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紧忙提醒道:“快躲开,这符专门收兽妖。”
然而,已经躲不开了。
这道符迅速落下,遮蔽了楚子虚眼中的天空和太阳。
第48章 忍把浮名换低唱
这道符迅速落下, 遮蔽了楚子虚眼中的天空和太阳。
毛动天飞快地投掷出手中的剑,剑光划开毛皮符箓。
楚子虚重见天日后,身上的魔气更甚了。
伸出双指, 放在唇前,默念法诀,手腕一翻。
只见荒宁和梅颖不知道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袭击了,疼得在地上打滚。
“哎呦哎呦”荒宁口中传出孩童的惨叫声。
附近的乡亲邻里听到声音跑来观望。
楚子虚怕让别人以为自己虐待儿童, 便匆匆收了法术,改为简单的拳脚招数。
一番鏖战之后,荒宁和梅颖灵力耗光, 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趁此机会,楚子虚冲着两个人轻轻一指,袖中一道红绳把梅颖和荒宁缠住,捆到宅子的院子里。
毛动天又被楚子虚抱起,走近院子。
“老狐狸, 出来, 咱们算算旧账。”楚子虚对着屋门吼道。
屋内无人应答。
梅颖道:“临沧不在。不知去处。”
“不知去处?”楚子虚心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毛动天重生后, 法力低弱,灵力只有八百年, 御剑耗费掉大半, 又被雷术袭击,体内的魔气渐渐外泄, 身体无力动弹。
“两千年前, 在苍玄派的荒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毛动天气息虚弱,勉强问出这句话。
“你给我们解开, 我就告诉你。”荒宁说道,语气依然泰然自若。
楚子虚挑眉一笑,对荒宁说:“骗你小爷爷,你还嫩点。”他抱着毛动天一脚踹开了屋门,将毛动天扶到座椅上。
红线捆着荒宁和梅颖,一股黑气把他们推进了屋子。
但这间屋里焚过檀香的气味尚未散走,毛动天闻到香气,神识清明了一些。
楚子虚坐在主位上,问道:“老狐狸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为何走了?”
荒宁抢着说:“我们怎么知道。”
楚子虚不理睬荒宁,低头审视着梅颖:“小美人,这孩子是你丈夫对吧?”
什么小娃娃与小郎君长得像,这也是一个人,是荒宁练了童子功后,变成了孩童模样。让扶桑误以为是两人的孩子。
梅颖冷眼看着楚子虚,没任何反应。
屋里听见院外的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一时间鸦雀无声。
楚子虚继续道:“你丈夫假意云游,其实是抛下苍玄派,与你隐居在此。”
梅颖依旧不说话,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楚子虚冷笑一声道:“哼,可是有什么用呢?你们貌似从此长相厮守,实则不然。”
一指荒宁,“他满足不了你身体上的欲望吧,失去了身体上的愉悦,哪还算是夫妻啊!”
打蛇三寸!
这句话一出,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直击梅颖的痛处。
虽然她仍没出声,但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滑下。
“我看你们浑如一对母子啊~”楚子虚声音诱惑,尾音拉长。
“冬儿,你不要听他说的,他故意挑拨我们。你想想,我为了你,我连堂堂掌门都不当了。”荒宁焦急喊道。
楚子虚嘿嘿一笑:“哎呦喂,原来她叫冬儿。”
又对着梅颖,摸着下巴,说道:“好冬儿,本尊后宫虚空,不如你跟了本尊吧,总比带个孩子出来进去的强,像个寡妇似的。”
猝尔他又轻打了自己的嘴一下:“呦,我说错了,冬儿,你这不就是守活寡么。”
楚子虚心生一计:“用激将法,挑拨离间此二人。”
荒宁面部狰狞,大口骂道:“呸,肮脏,我和冬儿是心心相印,今后朝夕相伴,我们是一对神仙眷侣,不在乎其他俗事。”
“你值吗?”楚子虚问着梅颖。
然而,荒宁又急着抢话道:“冬儿,我们值,我们隐形埋名,重新开始,你与我夫唱妇随,像以前一样,过着平凡的小日子。”
果真如楚子虚的揣测一样,梅颖动摇了。
梅颖尖着嗓子,吼道:“你说什么?平凡的小日子?若是你甘心过平凡的小日子,我们为何出海修行?几千年来,兜兜转转又回来了,甚至,还不如之前的日子好了。”
荒宁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大声反驳:“怎么会不如以前日子好呢?以前我都买不起件新衣服给你,你总是将旧衣服重新裁剪,更换样式。以前有好吃的食物,你总说自己饱了,留给我吃,你饿得半夜肚子咕咕叫。以前……”
“你别说了!”梅颖大声打断道。
她扭动着身子,若不是红绳绑着她,估计早就一脚踹向荒宁了。
这时梅颖眼睛也哭红,泣不成声。
她呜咽道:“那时虽然穷苦,可我们夫妻和谐,鱼水相欢。若是不离开扶桑镇,我也不会遭到,遭到歹人。”
“冬儿,你别哭了,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们最终还是杀了他们,那些欺负你的人,我都给你报仇了。”荒宁转而安慰道。
梅颖哭得喘气都艰难,口腔吸着气,说道:“你闭嘴,那仇是临沧报的,不是你。”
“临沧?!”楚子虚好像明白点了什么,冷冷看着吵架的两人。
荒宁也崩溃了,咬着嘴,蠕动着身子,把头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
他的额头也在滴血,地板上沾了鲜红的血痕。
梅颖被楚子虚刺激得铁了心,见荒宁这副惨状,没有之前的怜惜,反而控诉:“当年,咱们四人初到阎浮洲,你加入苍玄派后,专心修炼童子功,与我断绝交往,我去苍玄派找你复合,你狠心不见我。我一个人在荒凉之地,等你多日,不幸,遭人玷污之时,你在哪呢?昏末醒来后,我衣不蔽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奄奄一息之时,你在哪呢?
梅颖泪光中的双眼失去了的神采,空洞地凝视着前方。这是她的一场噩梦,挥之不去。
楚子虚心头一紧,暗道:“这群人连畜生都不如。”
苍玄派地处荒凉的沙漠深处,作为梅颖那般姿色的女子,独自在人迹罕至的地带,等候数日。确实如同羊入虎口。
荒宁的嘴唇也咬出了血,似乎在无声的承认错误。
梅颖颤抖着身子,继续讲:“临沧找到我,把我带回星云派医治,为了救活我,他劳心费力,不慎毁了一半灵根。”
毛动天听后花容失色,无力的撇了撇嘴。
修真问道之人,以灵根为基础修炼。若是毁了一半灵根,修行过程极为艰难缓慢。
怪不得临沧的修为迟迟不得增进。
楚子虚也震惊万分,心说:“临沧这老滑头,居然为了梅颖做出自毁修行的事,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梅颖哭得肩膀的轻颤,语气低缓:“没过几个月,我察觉到身体的异样,自知怀了孽种。随着月份大,身子也瞒不住了,师父把我叫去训话,我实在难以启齿,最后阿漓将孽种认了下来,带我一起离开星云派。”
楚子虚悟出阿漓就是苍玄派的鹿漓,也就是扶桑口中的渔民。他心说:“原来她也曾在星云派修行,而鹿漓就是因为替歹徒背锅,离开了星云派。”
荒宁终于开口了,发出沙哑哽咽的声音:“冬儿,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梅颖说累了,哭得口也干了,楚子虚贴心的倒了一杯水,喂给梅颖,想等她接着说。
等了一会儿,梅颖不吭声了,楚子虚心说:“还要再加把火。”
“好冬儿哦,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本尊,本尊把他们碎尸万段。”楚子虚蹲下,捏着梅颖的脸,深情说道。
别说,梅颖这皮肤的手感还不错。
梅颖呸了一下,斥道:“你滚开,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楚子虚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又擦了下脸,啧啧道:“真是不识好人心,你看荒宁,他管得了吗?也无非混个破掌门,现在还不是被我捆着。我乃魔界至尊,你跟了我,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荒宁一听,哪还能忍,生怕梅颖动了心,“我们冬儿生性清洁,不喜财势。”
他使出所有灵力,也无法挣脱红绳,反而越捆越紧。
这红绳乃仙家之物,即便是当年大乘时期的毛动天都挣脱不开,更别说荒宁了。
荒宁只好在地板上蠕动着蹭到楚子虚脚边,一张嘴,咬了楚子虚的脚尖。
恰好,咬到楚子虚那只有残的脚上。
“哎呦!”荒宁将口中的残齿片吐出。
“你练了金钟罩?铁布衫?”荒宁瞪大眼睛,仰望着楚子虚,一脸惊讶。
楚子虚的残脚穿定制的靴子,靴子里塞了坚硬的灵石,填充脚掌部分,用以支撑靴子的形状。
这残脚是楚子虚在外表上,唯一不完美的部分,楚子虚从不让外人知道。
毛动天开口道:“你滚开。”他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息,已经有些力气。
楚子虚一脚,直接给荒宁踢滚了。
梅颖情绪稳定后,见荒宁一副狼狈的惨样,又哭了。
楚子虚心道:“梅颖真是无药可救的恋爱脑。”转而他又想想自己,暗骂道:“我的脑子也够无可救药的,不也是被毛动天死死拿捏住了,比这个女人的恋爱脑还严重。”
楚子虚对着梅颖哄道:“呦,好冬儿,你心疼他呀,你这一哭,我也心疼你呀。你把我想知道的事告诉我,我就放了他。”
梅颖抽搐了片刻,点了点头。
楚子虚哑然一笑:“临沧杀死四人和自毁星云派,皆是因你而起吧?”
梅颖的眼泪又出来了,长发落下,遮住了半边脸,露出的面容异常苍白。她声细若蚊蚋,像个被审讯的死刑犯。
楚子虚目泽深邃,心说:“真乃红颜祸水。”
第49章 红颜祸水淋海棠
“真乃红颜祸水。”
梅颖目光注视着荒宁, 哽咽道:“都怪我,都是我不好。那天,我偷偷跑到苍玄派找他。”
“我在苍玄派周边等了几日, 仍未见到荒宁。那里人迹稀少,我一个人在附近徘徊,遇见了三位男子,带头人是一位中年男子, 他先言语戏弄,之后他和另外两位男子,把我强行带到无人荒地, 一起对我施暴。过程中,我不断呼救,恰好有位穿着苍玄派道服的弟子路过,听到我的叫声,过来查看,但是, 他在见到带头人后, 熟视无睹, 紧忙跑开。”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更加汹涌, 每个字都像是从心底强行挤出。
楚子虚看向毛动天, 互相交换了眼睛,默契的读取对方眼中的信息。
临沧正好用炉子熔了四个人!
此时, 荒宁开始嚎啕大哭。
楚子虚听得心烦, 掏出一块布,堵上了荒宁的嘴。
梅颖声音里夹杂着哭腔,又道:“我在一次杀妖的任务中孕吐并出血, 在场同门皆知我未婚先孕。师父让我说出奸夫,可是,我那时也不知道强迫的我三个恶魔是谁,我又不敢说出实情,怕连累阿宁。师父当着众人之面责罚我,说我不知廉耻,丢尽了星云派的脸,我被掉在星云派的山门口,造万人唾骂。我活着的念想,只想一死了之。”
一个女子,本来就受到恶人的侮辱,人们不去骂恶人,却骂这位被害的女子。
梅颖的师父更是不分青红皂白,将梅颖置于死地。
就好像是逼死了梅颖这个脏女人,就能突显出星云派洁净。
门派声望居然比一个女子的生命重要。
所以,临沧要毁了它,毁了这个憎恨的门派,星云派的一代掌门自毁星云派!
楚子虚心中顿时明朗。
那边的荒宁嘴被堵住,只得发出呜呜的声音,他又开始磕头了,这次是头和脚一起动,活像一条在岸边搁浅的鱼。
梅颖最痛苦的时候,荒宁在哪呢,他都记不清了。
这所有的一切,荒宁都是事后从鹿漓口中得知。
梅颖一边哭,一边诉说:“阿漓把我安顿在清虚派附近,找来他认识的清虚派弟子帮我打胎,在养身子期间,我遇见了对我施暴之人,他们皆穿着紫色道袍,竟是清虚派的弟子。我托阿漓替我打听,其中的带头人,还是清虚派的长老,掌门的师兄——紫辉。”
四人中,施暴的三人皆是清虚派弟子。临沧为了替梅颖报仇,必要杀害紫辉等人。
楚子虚又想起紫耀似乎对这位师兄没有任何好感,还曾扬言“杀了更好,省的她亲自动手了”。
由此可见,紫辉的人品卑劣至极,平时亦是恶事作尽。
而另一位苍玄派的弟子,想必就是那位就死不救之人,也就是扫地老仆,扫把便是他的灵器。
楚子虚握着毛动天的手,听着话本里的情节,默默给毛动天输送灵气。
“之后,我隐姓埋名去了梅竹派,阿漓加入了夜澹派。”
虽然梅颖在哭泣中讲述,有些字眼发音不清,但楚子虚仍听得入迷,心道:“好精彩的剧情,两个舔狗男人为女神无私奉献。”
荒宁也不打摆了,眼神中满是悔恨,像一条垂死的鱼,连个泡泡都吐不出。
梅颖道:“临沧虽然修为不高,但不知用何法子当上了掌门。经常与清虚派走动,结交上了紫辉,慢慢也查出经常与紫辉一起行事的两个弟子。而苍玄派那位冷眼旁观的弟子,则需要阿宁配合处理。阿漓索性就把我的事告诉了阿宁。阿宁听说我被辱后,一怒之下,差点带人杀到清虚派,却被阿漓制止了。阿漓认为,若把此事挑明,首先,对我名节有损。其次,我遇害之处在苍玄派附近,我和阿宁的私情也会暴露,阿宁彼时刚上任为掌门,这个时候爆出此事,对阿宁的名声也有损。”
楚子虚接道:“你们明面上行不通,临沧就暗自玩阴的手段。不惜,不惜……”
梅颖突然望向了毛动天,泪眼婆娑,说道:“他最后悔的就是重用你。”
转而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盯得毛动天一哆嗦,她道:“临沧当年收你为徒,觉得你是妖修,妖性未灭,定能把星云派的事务搞砸,未料到你竟然做事滴水不漏,处处碾压临沧。又在百家联盟之际,大放异彩,架空临沧权利,使临沧这个掌门徒有虚名,根本无法复仇。”
梅颖不哭了,泪水干涸,只留下一道道泪痕,反而笑了出来:“星云派的首席弟子死了,实权回到临沧的手里。”
闻言,毛动天眼神一怔,面色阴沉。
根据梅颖上述的话,楚子虚和毛动天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临沧多次找紫辉暗示一种秘法,助紫辉提高修为,也带上了两位走狗弟子。
走狗弟子失踪了怎么有人在意,扫地老仆也无人顾忌。
临沧趁着他们薄弱之时,用星云派的镇派之宝,杀了他们。
没过多久,星云派便解散,连临沧都失踪了,更无法深究,一切死无对证。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幸而毛动天重现尘世,通过浮像湖,映出一些真相。
再看荒宁,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眼失神,身体僵硬,也像一条分食而尽的大鱼,失了之前的鲜活与生气,只剩一把残骸。
毛动天身体稍稍恢复了一些,他懒洋洋的伸了一下腰,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花瓶,从桌面上横横滚落,正落在半空中时,刹那间,楚子虚长臂一伸,将花瓶稳稳接住。
花瓶里插了一株海棠,枝条挺拔而柔韧,花朵娇艳欲滴。
楚子虚将花瓶放回桌上,环视四周,这间屋子不大,却有着别样的温馨雅致。
毛动天伸手捂着脸,还有一些疲乏,他淡淡问道:“师父的锁魂符是你教的吗?”
锁魂符此等失传的禁术,毛动天只在藏书阁的古籍上翻阅过,并未见过,也不知真正的画法。
但梅竹派擅长符箓之术,梅竹派的梅颖,肯定通晓画法。
梅颖嘴角轻蔑的一笑:“是。”
毛动天攥起拳头,指节泛白:“你可知师父为何要锁我魂?”
梅颖道:“还用问吗!你个妖物,霸占着星云派多年,众人对你积仇已久。”
“积仇?”毛动天猛地一顿,对这二字充满疑惑,他从未觉得与他人有何仇恨。
荒宁轻哼一声,露出作为孩童不可能展现的阴险表情。
毛动天瞳孔微缩,心中凉透,沉声道:“为何?若厌恶我,直接说便是,为何置我于死地?”
荒宁脸上流着血,奋力将堵口的布吐出,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我是说你天真,还是说你傻,你是当真不知道为何,还是装作不知道为何?”
梅颖冷冷道:“因为你是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因为是妖,无关其他。
殊不知,命运之轨自降生之日起便已悄然铺垫。
殊不知,世人对于出身的偏见,依旧根深蒂固,未曾稍减。
毛动天身形微颤,拽了拽楚子虚,苦笑道:“子虚,你看吧,我去星云派就是错的,你把我硬塞进去也是错的,我就是只妖,还妄想融入名门正派,哎,真是可笑。”
楚子虚看着毛动天脸上神色极为稳定。但是楚子虚知道,毛动天越是镇静,就越是欲盖弥彰。
毛动天在修行之路上勤勉不辍,他渴望被接纳,渴望证明自己不是异类,而是一个渴望和平、追求大道的修士。
即便世俗的偏见如影随形,难以消除。
但他从未放弃过内心的善良与纯真,默默守护着星云派,多次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却换来被人算计的杀身之祸。
楚子虚皱眉,对着荒宁,激动问道:“你们斩妖除魔多年,厉害的很呀,为何不自己杀了毛动天这只妖,非要用此等卑鄙下作的手段,借我之手杀他?”
荒宁呸了一声,斥道:“谁说我们不想杀他,因为他修为高、道行深,背后又有你庇护,何人敢动得了他!”
楚子虚明白了,临沧已经把楚子虚的底细全部告诉荒宁。
毛动天目光空洞,片语未言。
楚子虚眸光微微上挑:“所以,唯有我亲手杀了毛动天,才不会连累到你们。”
临沧到底是有多恨毛动天?
杀人不过头点地。
设计杀了人,锁了魂,这招简直歹毒至极。
楚子虚轻挑一笑,嘲讽道:“不亏是名门正派啊“妙计,真乃妙计”
毛动天问道:“锁魂后,可有破解之法?”
梅颖犹豫片刻,道:“魂在符中,夺符还魂。”
荒宁脸上血都干了,在皮肤上凝固结痂。
他不耐烦了:“你问完了没有?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心里憎恨毛动天罢了。而毒是临沧下的,魂是临沧锁的,你们找他去,快把我放了。”
“放了你?”
梅颖扭曲着身子,求饶道:“我已经把我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你们了,求求你们放了我们吧。”
楚子虚扫了梅颖一眼,眼中闪烁着几分戏谑,声音拖得长长的,继续引诱问道:“所有?好冬儿,你说临沧在哪?”
梅颖僵住不动,一言不发。
楚子虚也不急,收了魔性,容貌复原。
当着他们的面,把毛动天搂在怀里,双颊相贴。
膝盖正好顶在毛动天的双腿之间,将毛动天置于腿上稳坐。
毛动天脸上泛起红晕,虽是刚恢复一些体力,仍拗不过楚子虚,悄声道:“你别这样,你又中雾水情缘毒了?”
第50章 水中交颈双鸳鸯
“你别这样, 你又中雾水情缘毒了?”
楚子虚靠近毛动天的耳朵,声音尽是柔软:“小猫,是我的错, 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该把你带进那些乱七八糟的门派。以后,我们就当妖魔鬼怪,我罩着你。香一口!”说着, 撅起嘴,亲了一口毛动天的脸蛋。
“吧唧”一声,故意让两人听见。
毛动天推搡着楚子虚, 却怎么也推不开。
“子虚,还有外人呢。”毛动天嗫嚅道。
楚子虚又亲了一口:“原谅我吧。”
海棠花瓶终究逃不过被摔的命运,在楚子虚激烈热吻与毛动天挣扎反抗的过程中,它碎了,碎成一片一片,七零八落, 苦不堪言。
猫和老鼠成了一对行走的春+药, 可比‘雾水情缘’毒性更猛。
现场表演!杀人诛心!
即便梅颖闭上眼睛, 也能听见淫靡之音。
像一场是暴风雨,席卷了最后的一丝净土。
只要楚子虚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别人。比如那位“守寡多年、离异带娃”的冬儿。
“我知道!”梅颖忍无可忍说道:“我知道, 临沧去找阿漓了,但我不知道阿漓在何处。”
“咻”梅颖身上的红绳飞走了。
毛动天这才反应过来, 一条大鱼上钩了。
荒宁也蠕动着爬向楚子虚, 一边爬,一边道:“把我的绳子也解开。”
楚子虚视线转到荒宁身上,心道:“你可别来, 我没有恋童癖,更不喜欢除了毛动天以外的男人。”
他觉得气氛到了,又问了一遍:“鹿漓在何处?”
荒宁不假思索道:“我真不知道啊!鹿漓和临沧都窥觊冬儿,一个儿一个儿都被我骂走了!”
楚子虚问道:“你如何让本尊相信你?”
荒宁讲道:“我们四人在扶桑镇上沾染一些仙界余留下的仙气,便有了强于常人的修为。临沧年长,说要带我们闯出一翻天地。我们到了阎浮洲,本想一同加入星云派,可星云派仅招收三名弟子。因法力低微,我未通过考验,还被羞辱了一番。我只好加入了偏僻的苍玄派,励志要出人头地。可是临沧和阿漓却近水楼台先得月,对我的冬儿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他们不懂吗?他们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就是威胁。”
楚子虚心道:“确实是威胁,这两个男人对梅颖有恩情,荒宁如孩童般,不能人道。若留他们在梅颖身边,梅颖早晚会给荒宁带上环保帽。”
荒宁又道:“我与鹿漓在阎浮洲打了一架,他便与我们分道扬镳。临沧听说毛动天复活的消息,恐怕事情败露,便想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走之前确实说过去找鹿漓,但我真不知鹿漓在哪。”
荒宁的红绳也随之消失。
楚子虚有意放过这对男女,希望他们二位锁死在一起,互相伤害,不要再出来祸害别人。
眨眼之间,一个瞬移术,已回到香玉居。
当天又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雷声轰鸣,电光闪烁,将原本寂静的夜空撕裂成一道道狰狞的裂痕。
楚子虚望着窗外肆虐的风雨,心中涌起一股忧虑。
他转身,只见毛动天蜷缩在宽大的床榻一角,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
楚子虚连忙上前,轻轻地将毛动天搂入怀中,一手轻抚其背,一手温柔地拭去他额角的汗珠,嘴里呢喃着:“别怕,有我呢。”
毛动天依然瑟瑟发抖。
楚子虚又是亲又是哄,举止间尽显柔情蜜意,他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么,么,么……从额头一路向下,柔情而细腻,每一下都充满了怜爱。
“子虚,你停下,这里脏,我还没洗澡呢。”
楚子虚啃咬着玉肌,含糊不清道:“木章(不脏)。”
毛动天扑腾着脚,给楚子虚踹开了。
“小猫,今日你挨了荒宁的雷术,那道法术极狠厉,你必须吸我的魔气,恢复元气,巩固身形。”
言毕,楚子虚又扑向毛动天。
毛动天侧身一滚,本想躲开楚子虚,结果滚得有点远,直接掉到了床下。
楚子虚嘴唇一勾,两下撕了自己的衣服,自动滚到了床下,重重地落在毛动天的身上。
此时,毛动天与楚子虚,头脚相对。
“快点,吸我魔气。”魔尊大人的语气不容反驳。
学习过《绝世断袖修炼秘籍》的毛动天,领悟到楚子虚想让他做什么,脑子中回忆着秘籍的重点知识,张开了嘴……
秘籍上写着:这种吸食的修炼方式,能最直接吸取对方的真气,效果极好。但缺点是过程略为缓慢,喘气困难。接受者可通过多次练习,学会调息换气,方得正果。
秘籍上特别附注了一段话:根据献出者的自身条件不同,接受者的相关部位会有或多或少的疼痛,因人而异。
秘籍上还画了几种简洁的姿势,图片旁用红色朱砂写了四个字:熟能生巧。
“嘶~小猫你轻点,猫齿太锋利。”
显然毛动天是个不熟的新手。
这场肆虐的秋雨在后半夜悄然收了势,只留下一地湿漉漉的痕迹,和空气中弥漫的清新泥土气息。
毛动天吸食了魔气后,不只消除了疲乏,甚觉有一股浊气汇入丹田,与肉身融合贯通,魔气蔓延到全部的筋脉,身体充满力量。
他衣衫整齐,把楚子虚拦腰横抱到床上,收拾好破损的衣服,去打洗澡水。
片刻之后,楚子虚又被毛动天抱进浴桶里,水汽中夹杂着浓郁的鱼香味。
楚子虚坐在浴缸里,长发被水汽湿润,顺滑垂在肩头,低着头,喃喃道:“小猫,一起洗吧。节约时间,节约水。”说着,收起长腿,腾出了一块空位。
毛动天退了衣服,抬起腿,踏进浴桶的另一边,水花溅到楚子虚的脸上。
水珠从楚子虚脸颊滑落到胸前的伤疤上,顺着肌肤的纹理,又滴回水里,画出一圈旖旎。
毛动天两条腿都踏进了浴桶里,浴桶里的水位即刻上升。
“慢点坐,动静真大。”楚子虚故意咂咂嘴。
随着毛动天下坐,水缓缓溢出浴桶。
毛动天在浴桶里坐好后,眯着眼,往后一靠。
地板上的水迹已经流淌成了一条小河。
氤氲的水蒸气萦绕在两人视线中间。
“子虚,我能加入星云派,你费心了。”
楚子虚的脸有些红,擦着身体,不敢看毛动天,尴尬的笑道:“哈哈哈,即便我们挤进人类中,但永远都是妖物。”
毛动天不接茬,抢过楚子虚手中的帕子,抬起楚子虚的一条腿,轻轻擦拭。
楚子虚任由毛动天摆弄,又道:“小猫,我们终究是错付了。”
“妖邪与否,不在于种类,不在于门派。”毛动天释然一笑,“而在于心存善意与行为端正。”
这一笑,毛动天在告诉楚子虚:他已经不在乎了。
一切是非对错,如同过眼云烟,随着一死而消。
现在楚子虚给了毛动天新的生命,有前尘往事无关,与那些名门正派无关。
毛动天的视线顺着楚子虚的长腿延展,直勾勾地盯着楚子虚的脸,如同在盯一只馋人的猎物。
“你转过去,我帮你擦背。”他故意避开那张脸,怕自己忍不住,暴雷猫的本性,再吃掉这只美味的大老鼠。
楚子虚转过身,背对着毛动天,说道:“小猫,你现在妖不妖鬼不鬼的,倒也不错。你无须理会凡尘杂事,无须夹着你的猫尾巴做人。虽然修为差了一些,但无论怎么受伤,吸了魔气后,都能恢复,我的魔气你随便吸。你看,你在我这里,想怎么耍就怎么耍,想怎么闹就怎么闹。什么世俗伦理,什么礼仪道德,统统抛弃掉。这有什么不好。”
“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都好,怎么都好。”毛动天轻轻对着楚子虚的耳廓说道。
这一句话像一只小手,挠得楚子虚很痒,从耳朵挠到心里,痒得楚子虚的嘴角恨不得翘上天。
“来,你也帮我擦。”毛动天一伸手,绕过楚子虚的肩膀,把手帕在楚子虚的眼前一垂。
楚子虚接过手帕,再转回身来,眼见一张雪白通透的后背,肌如玉脂,线条流畅。
他一失手,帕子掉落在水面上。
楚子虚精瘦的长臂一搂,环绕上毛动天的腰,双手锁住毛动天,两具湿漉漉的肌肤相触。
毛动天猝防不及进入一个温热的怀抱,登时浑身酥软,心跳砰砰加速。
楚子虚与毛动天身体紧贴,左边心脏处的两颗心脏叠在一起跳动。
妖物怎么就不能和人类一样了?都拥有一颗的心脏,都拥有一样的情感。
楚子虚的下颚抵到毛动天的颈窝处,用脸蛋蹭着毛动天的猫脸。
“子虚,你的耳环又刮到我脸了。”毛动天小声细语,怨声喃道。
楚子虚摘了耳环,往床上一抛,耳环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稳稳降落在枕边。
“上次我问你耳环是用什么做材料所制,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毛动天问道。
楚子虚亲了一下毛动天的耳垂,吹着热气,悄声低语。
短短一句话,声若蚊呐。
一石激起千层浪!!
毛动天大声唾骂:“鼠犊子,你不但把我杀了,而且连我的尸身都不放过!大!变!态!”毛动天甩着头,用脑袋撞着楚子虚的脑袋,企图把这只鼠头赶走。
楚子虚露着小鼠牙,按捺道:“老实点,别动。”
似乎这只老鼠在隐忍着什么。
小宠猫喘着气,不知如何是好。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