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魔尊被小猫扒掉道袍后》 1、不肯仲子逾我墙 “楚子虚,休想让我同你双修!” 这是从星云派首席弟子的居室中传出的咆哮声。 星云派巍然矗立于崇山峻岭之巅,皓月当空,银辉如瀑布般倾泻,顺着玉石台阶流淌,渗透进雕有云纹的木窗。 阎浮洲,乃四大洲中修行圣地,此洲宗门林立。星云派,更是众多宗门之翘楚。 然而,星云派之首,则非掌门,却是首席弟子。此人姓毛,名动天。 晚修之后,首席弟子毛动天的居室之外,雾气缭绕,湿气袭人。 居室内光影交错,一片旖旎。 “子虚,速速将姻缘线解开!” 言者乃一俊逸非凡之男子。尤为奇特者,其双眸异色,一黄如琥珀,一蓝似湖泊。 他身体被红绳捆住,红绳有拇指粗细,捆绑之术精妙绝伦,既露其该露之处,又绑得恰到好处。 愣是把冰肌玉骨勒出十八禁同人图效果。 床幔无风自动,楚子虚立于床边,一双桃花眼布满了血丝,目光近乎疯狂,强作镇定片刻,用沙哑的声音道:“双修之后,此绳自动解开。” 毛动天脸部略有潮红,扭着身子挣扎,红绳却仿佛有灵性,越挣扎越紧。 他只好望着床边的人,好言相劝:“子虚!你怎可如此,你我二人情同手足,怎可行此悖逆伦理之事?” 楚子虚面色晦暗,喉咙微动,哑声道:“小猫儿,听话些,莫要再挣扎了。”指尖顺着红绳轨迹滑到某处致命点,“有何不可?正因我们是结义兄弟,双修之事,又岂能让外人占了便宜?” 毛动天被楚子虚触碰之处更添赤晕,继续劝说:“子虚,你我皆为男子,此举有违天理人伦,切不可为之。” “呵,那女子又如何?炉鼎之身的丹心仙子,我费尽心思用红线牵来,你可真是谦谦君子,懂得怜香惜玉呀,为那女子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到最后呢?”楚子虚握住毛动天的手,嘲讽道:“哎,连她一根手指都未碰及。” 突如其来的手部触碰让毛动天浑身一颤,肌肉紧绷,如同拉满了弓的弦。 楚子虚邪佞一笑,诱哄道:“紧张什么,本老鼠亲自送上门来,孝敬你这个大馋猫,你合该高兴才对。” 毛动天异色瞳缩成兽类竖线,耳尖红得能滴血,恨声吼道:“孽畜,臭老鼠,把你的爪子拿开。” 原来楚子虚乃鼠妖,偷吃灵山供台的灯油后,修为大增,顺利飞升,成了仙界首个靠偷香油考编上岸的公务员,于月老祠司职姻缘仙。 身为仙君,楚子虚终日郁郁寡欢,只因有一挚友尚在凡间,两地相隔。 此挚友,正是九命猫妖、星云派首席弟子——毛动天。 某日楚子虚得了一本小画册,名曰《绝世断袖双修秘籍》。笃学不倦的楚子虚看了这本书后,方展露一丝笑颜。 楚子虚早知双修之法,采阴补阳可提高修为。然阅过秘籍后,习得男男合欢亦可双修,一方为乾修,一方为坤修。 说干就干,楚子虚称病乞假,揣着小画册,就下凡寻毛动天。 当他到了星云派,已是深夜,整个宗门被大雾笼罩着。 楚子虚兴高采烈地向毛动天讲述双修之法,愿献修为,让毛动天采补,助他早日飞升。 岂料,毛动天不悦、不领情、不同意、不配合。 不知楚子虚是否在来的路上,不小心让雾水流进了他的脑子,一时情绪难以自控,瞬间怒发冲冠,竟然对毛动天大打出手,企图强迫毛动天双修。 拥有三千年道行的毛动天,亦非凡辈。 他广袖轻扬,闪躲防御,身法轻盈如踏雪无痕,嘴上还不忘提醒: “子虚,小心,那烛台乃你赠我之物,莫要损毁。” “你左手边盆花乃你亲手所种,莫要伤及。” “且慢,我先收起你偷的琉璃盏,这玩意儿可比你金贵!当年卷帘大将就摔了个同款.....” 趁着毛动天拿琉璃盏的破绽,楚子虚施展法术,唤出姻缘线,“小猫崽子看招”,一条红绳将毛动天牢牢绑住。 毛动天寝衣单薄,楚子虚轻轻一撕。 于是,毛动天便成眼前这副袒露无遗、五花大绑之态。 楚子虚目光灼灼盯着床上的人,见绳纹在毛动天冷白的肌肤上勒出的红痕,像是雪地里蜿蜒的梅枝。 毛动天常年习武修炼,肌肉线条分明,肩胛骨似蝶翼,锁骨下阴影随呼吸起伏,八块腹肌被勒得格外清晰可见,人鱼线…… 顿时,楚子虚大脑里充血过多,从鼻孔溢出来,他伸手抹掉鼻血,不敢再往下面看了。 楚子虚曾以为,若是婀娜女子被如此真空缠绕,定娇媚诱人。 从未想过,亲眼见到毛动天赤条条被捆成螃蟹的模样,竟然心中悸动更甚。 楚子虚心道:“我是饿了吗?一定是馋螃蟹了!” 一阵冷风自窗缝袭来,毛动天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打了个寒战。 这细微动作,被楚子虚捕捉。 “啧啧,这就冻着了?”楚子虚眼疾手快拽过锦被,动作熟练得像给猫主子盖毯子,贱兮兮地哄道:“小猫,两千年前,咱俩挤过一个老鼠洞睡过,现在怎么不敢和我同榻而眠了,你放心,我会轻点的。” “滚犊子!我不要跟你双修!我宁可一辈子不飞升。”被子里的毛动天闷声说道。 楚子虚充耳不闻,视线在毛动天的寝房里寻找着什么。 毛动天的寝房十分宽阔气派,房梁上雕龙画凤,家具是千年古木精制而成,正中央摆着一枚巨大的夜明珠,璀璨夺目,照的屋内金碧辉煌。 同时,也照出楚子虚丑陋的欲望。 楚子虚吹熄烛火,拿起夜明珠,回到床边,急不可耐地解裤腰带:“猫崽子,我来了。” 言罢,带着夜明珠,钻进毛动天被窝。 只听被中传来义正言辞之声:“大老鼠,你出去,我不与你双修,我不干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锦被不知怎么掀开了,两人暴露在夜明珠下。 楚子虚捂着脖子上的血痕,呼吸急促,柔声哄道:“乖猫儿,我的大,你忍一下就好。让我助你飞升吧。” 毛动天颤抖着泛红的身体,脸上摆出萧萧肃肃的表情,坚定说道:“吾虽未能飞升,但心向大道,无悔此生。” 实则,毛动天早已突破瓶颈,至大乘境界,一念可动风云,与仙人无异。 只差那最后一步——渡劫,便可彻底脱离凡尘,登临仙界。 可偏偏这个劫,他根本渡不过去!这最后一步成了一道枷锁,将他死死锁在凡界。 楚子虚戏谑的看着毛动天说话的样子,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面得揭穿:“莫要装腔作势,你的反应骗不了我。你现在的马蚤样儿,竟也能正气凛然地说出这句话?你骗唬他人还可,咱们相识三千年了,谁不知道谁。” 接着,楚子虚又弹了一下毛动天的脑门,毛动天“哎呦”一声。 楚子虚道:“让你长个记性,我在天庭天天听那群老古董打官腔,耳朵都起茧子了,以后别再对我说这类文绉绉的话了。” 此时,窗外传来了星云派弟子夜晚巡逻的打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楚子虚立马捂住毛动天的嘴:“嘘~小声点~”凑到他耳边坏笑,“要是让你那些师弟们知道……” 毛动天也不想被同门看见自己这副丢人害臊的样子,屏住呼吸,沉默着不敢出声。 楚子虚抓住机会,一拉被子,又盖在两具健壮的身躯上。 被子下传出一声半嗔半怪的低语:“臭老鼠,你疯了~”尾音突然变调—— 古语有云:“子神鼠破混玄,天开;从警,戒身以平安;从捷,迅足以登先;应万物之灵,吐物华天宝之兽。”(引李长卿的《松霞馆赘言》) 古语又云:“自混沌初分时,天开于子……天地再交合,万物尽皆生。” 一夜荒唐,鼠咬天开! 天光破晓,第一缕晨曦照在楚子虚脸上,照出一副餍足的昏君模样。 转而再看毛动天,他双眼空洞地盯着床幔,眼尾洇开薄红,黑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这一夜,毛动天仿佛走过了两千年的四季轮回,惊蛰一响,谷雨倾泻,小满初熟,夏至灼热,白露蒸腾、霜降散发、大雪囤积。他储存了所有的水汽,化作浪潮,涌动翻起。 楚子虚的眼神在毛动天身上游走了一圈,而后嘴唇紧贴着毛动天的耳朵,好似挠痒痒般说道:“你为何不吸我的修为?我可是不停的喂你。” “滚~”毛动天有气无力地骂了声,以往首席弟子的霸气全无。 楚子虚扫了一眼床单上留下道道折痕,锦被上的污渍也是一塌糊涂。 “咚咚咚”,一位弟子来敲门。 平日里,此时辰,大弟子毛动天早已带领同门晨修。今日弟子们未见毛动天,疑其操劳过度,身体不适,特选一名弟子前来探望。 楚子虚比划了一个手势,让毛动天继续躺着。他穿戴好衣服鞋袜,前去开门。 “吱呀”房门打开一条缝。 星云派弟子一见开门人顿时张嘴结舌,过了半响,问道:“大师兄何在?” 楚子虚道:“你回去禀报掌门,说首席师兄身体不适,需静养几日,由我来照顾,他人不便打扰。” 这位弟子曾多次见过楚子虚,听说此人是首席师兄的兄弟,料想是首席身体欠佳,此人特意前来探望。 弟子答道:“这位贵客怎么称呼,我回去禀报掌门。” 楚子虚道:“你就和临沧真人说,子虚在此。” 弟子拱手道:“我定把话带给掌门,辛苦您照顾大师兄。愿大师兄早日康复。” 楚子虚刚合上房门,只听门外传来几声欢呼,楚子虚趴在门边听着弟子们的言论。 “太好啦,大师兄病倒啦,掌门又不管事,我们可以放松了。”楚子虚听声音分辨出这句话就是刚刚敲门的弟子所说。 其中一位弟子说道“别看大师兄整天笑眯眯的,训起人来真狠,那双异瞳一缩,就是要开骂。我终于这几天不用挨骂了。” 敲门的弟子道:“大师兄这么多年孑然一身,生病了身边都没个女人照顾,也挺惨。” 另一位弟子接道:“有什么惨的?星云派的首席弟子是整个阎浮洲里所有女修们的梦中情郎,想伺候他的女人排队都能绕阎浮洲好几圈。” 又一位弟子道:“是啊,冬日里咱们烧的地龙,是用大师兄收到的情书代替炭火。” “淦,旱得旱死,涝得涝死。” “偏偏咱们的首席师兄,不近女色。” “难道他近男色?” “你这么一说,可真没准哦?” “哈哈哈哈~” 一群弟子叽叽喳喳,声音渐行渐远。 楚子虚又回到床边坐下,“小猫,这几日,我不回天庭了,多陪陪你。”他抚摸着毛动天的乌发说道。 毛动天拨开楚子虚的手,用尽全力撑起身子,缓缓坐了起来,疼得倒吸一口气。 “小猫,你昨日初次。。。。你再多休息会儿吧。” 说着,楚子虚将枕头垫在毛动天腰后,给毛动天披上了自己的衣服。 毛动天虽然气若游丝般,但毫不影响开骂:“喵的,休息个喵,不要脸的登徒浪子,扶我下床。”他的嘴角天然上翘,纵然是在骂人,表情也好似在微笑。 在楚子虚的搀扶下,毛动天一瘸一拐得往八仙桌前走。 楚子虚边走边说:“那个,嗯,小猫,你别发火。一回生,二回熟,咱们生米煮成熟饭,你食髓知味……” 毛动天用手拄着桌子,慢慢往凳子上坐,犟道:“休得妄想,我不和你双修,不要你的脏东西。”猫腚终于落在了凳子上,身形微微一颤。 楚子虚见状,薄唇一角轻轻勾了一勾:“你嘴上说着不要,身体里却带着我的脏东西。这一夜看你也挺享受,但你不吸我修为,难道你只是馋我身子,单纯为了和我做这快活之事。” 正在喝水的毛动天听闻此话,呛得咳嗽两声,抄起茶杯冲着楚子虚砸去。 楚子虚迅速闪躲,退到墙边,不小心瞥见墙上挂着的一把银剑,剑身上镶嵌着一颗红宝石,他一下子认出了这把宝剑——双雄剑。 这把宝剑可是大有来头,是用天地初开的混沌石炼制而成,此剑有灵,可幻化成双龙,而后丹心仙子以身祭剑,与剑灵融为一体,赋予这把剑诛仙斩神之力,此后这把剑不知所踪。 楚子虚一想到丹心仙子,醋意又涌上心头。 正是因这股子酸劲儿,楚子虚方察觉到自己对毛动天的兄弟之情早已变了味道。 毛动天正用异瞳凶巴巴地盯着楚子虚,郑重其事地说道:“楚子虚,你听好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我宁可死,也不会再次双修,我绝不飞升。” 楚子虚挠着后脑勺,疑惑道:“为何不飞升?难道你不想上天庭陪我吗?两千年了,我和你异地两千年,你就忍心留我一个人在上面孤孤单单吗?” 毛动天心里一咯噔,脸色凝重,双眸低垂,不作言语。 楚子虚摘下双雄剑,走到桌边,神色落寞得问着毛动天:“这把剑怎么在你手里,是不是因丹心仙子那件事,不与我双修,不想飞升?” 毛动天摇头否认,却不作任何解释。 这种反应,让楚子虚觉得毛动天在心虚,觉得毛动天对丹心仙子难忘旧情,耿耿于怀。 唰一声,这一刺真准!正中毛动天胸膛。 楚子虚的表情扭曲,眼神失去焦距,嘴角抽动着说:“毛动天,我听好了,你死了,就会与我双修。你有九条命,死了一条,变成八命猫妖,就能再次双修了。” 毛动天的手无力地垂落,妖血浸透衣衫。 他幽怨得望着凶手楚子虚,唇边溢出一丝血迹,声音轻得像风:“这是最后一条命了,我没办法飞升…你在天庭找个道侣陪你吧。”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阴曹地府为君闯 阴曹地府,群魔乱舞,万鬼流窜。 一声轰雷般的大吼:“毛动天在何处、处、处?!?!” 随着震慑全场的喊声,森罗殿‘砰啷砰啷’层层砸下,最后落在了阴曹地府的最底部,地狱的第十八层。 散落的残渣碎石掉落到无尽血海里,陷入深渊。 那些正在受刑的鬼们,得到了永恒的解脱,魂消魄散。 楚子虚感觉脚下有无数双冰冷的手在拉扯他,黑暗中回荡着诡的哀嚎。 他虽在魔渊生活了一些时日,对恐怖的气氛早就麻痹了,但初见此景,还是略有窒息。 比起魔渊的恐怖,地狱更像是个没有尽头的噩梦,无法醒来的绝望感,不断地冲击着心灵,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你: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恶,你的挣扎只是徒劳无功。 一个白衣胜雪的小鬼魂,悠悠飘来,也诈唬喊道:“魔尊大人,我生前自诩名门正派,杀过无数魔界中人,当年之事,乃我一人之过,冤有头,债有主,我肉身已死,仅剩八条残魂,若你要替他们报仇,将我的残魂拿走便是,不要伤害其他鬼魂。” 这里没有光,只有一团团鬼火,忽明忽暗。 白衣小魂借着微弱的鬼火,依稀看见魔尊的形貌,他惊愕道:“子虚?” 这只白衣小魂孑然异于其它鬼魂。 鬼本无实形,失去肉身的依托后,这半透明的白衣小魂显得轻盈透澈,风度飘然,不着一色,尽得风流。 楚子虚暗瞄了白衣小魂一眼,心口狂跳,腹诽道:“负心汉!变成鬼了,还这般马蚤气。” 他一言不发,勾了勾手指,示意白衣小魂过来。 白衣小魂飘到楚子虚身边,惊道:“喵了个喵,真的是你!” 楚子虚目光似乎在有意无意的躲避着什么,不敢直视白衣小魂,抿了抿唇,淡淡道:“嗯,是我。” 白衣小魂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楚子虚,偷感十足道:“你从哪弄来的这身行头?这金冠,这风靴。招摇!太过招摇了。” 楚子虚低着头,搓着手,一言不发。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即便他之前策划过两人相见后的台词,可是真正见到毛动天时,竟开不了口。 白衣小魂静了一会儿,贴近楚子虚,故意咂咂嘴,小声嘲讽道:“败家的大老鼠,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群演?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他皱眉巡视着在碎石残骸里散布的小喽啰们,他们一个个面目狰狞,奇形怪状。 楚子虚稍稍抬起头,眼神闪躲:“他们不是群演。” “你就别骗我了。”白衣小魂轻拍楚子虚的肩膀,透明的手穿过他的身形,没有触感,没有温度。 楚子虚想握住那只透明手,一把抓了个空。 透明手的主人,一脸落寞,嘀咕道:“你赢了,以后我再也打不到你了。” 而后,他又耸了耸肩,轻叹一声:“这些人妆造甚好,肯定价格不菲。”白衣小魂一边说,一边往怀里掏:“我这几年在地府当鬼差也攒了不少月钱,都给你拿去用。” 楚子虚呼吸一窒,忙摆手,尴尬道:“冥币,在上面,用不了。”他眨了眨眼,把眼眶上细微的湿润压回去,极力克制着内心里决堤的潮水涌出。 白衣小魂动作顿时停住,他犹豫着,来回踱步,过了片刻,低声说教:“哦。那我兑换成法器,你带上去变卖了,把工钱给他们结了。” 楚子虚环视四周正在等候命令的群魔,摇摇头,对白衣小魂道:“他们无需付钱。” 地狱的最底层是嘈杂的,无尽血海里咕噜咕噜得冒泡声,能完全掩盖住这两位的小声对话。 阎王不知躲到了哪里,鬼差们已经被魔兵魔将治服。 魔兵魔将很是疑惑地看着白衣小魂的神态动作,他在嗜血狂暴的魔尊大人面前,端着一副说教的样子,毫无惧怕。 白衣小魂迎上魔兵魔将们神色复杂的目光,望着造型奇怪的小喽啰,发现他们对楚子虚一脸倾慕,毕恭毕敬,心中恍然大悟:“喵的,楚子虚个搭讪大师,走到哪撩到哪。肯定给他们洗脑了,打算空手套白狼。” 楚子虚一向油嘴滑舌,很知道说什么话会讨人喜欢,他无论走到哪,无论遇见谁,都能跟人家搭上几句,攀谈对象男女不分、老少皆宜,话题向来是荤素不忌、雅俗共赏。唠没一会儿,他就和人家混熟络了,再多唠会儿,他都能跟人家称兄道弟。 想到这里,毛动天好像吃了一个没成熟的果子,胃里略有难受。他纳闷了:自己都成鬼了,也没吃什么食物,怎么这么难受呢。 毛动天只好忍着不适,微微一笑,吞吞吐吐道:“原,原来是你新交的朋友,过来帮你撑场子,你人缘一向很好,但是子虚,就算是朋友,这么辛苦打到、、不对,掉到十八层地狱了,也要象征性的给一些酬劳。” 当年的楚子虚,人缘确实好,连概不赊账的赌坊都能在楚子虚的三寸不烂之舌下,允许楚子虚赊账,不过最后还账的总是毛动天。以楚子虚的口吐莲花绝技,妥妥能忽悠一大帮人免费当群演。 “嗯,是新朋友,所以无需酬劳。”楚子虚眼底依然暗淡。 白衣小魂用一双含笑的眼睛看着楚子虚,在阴森寒冷的地狱里,这抹暖洋洋的笑容,极为难得,他开口道:“子虚,好歹,请他们吃顿饭吧。”他冲着群魔招了招手,群魔也受宠若惊般回应的招了招手。 楚子虚应声抬眸,终于敢对上白衣小魂的目光,嘴角也带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重重点头道:“好,回魔界后,咱们一起吃。” 白衣小魂紧贴楚子虚的耳朵,带着偷感很重的语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嘿,楚子虚,你是装魔尊装上瘾了吗?你为何要回魔界,这不是往坑里跳么?你这次假装魔尊,来地府大闹,吼了一嗓子,把地狱都毁了,还压死无数只鬼,这些罪名都要扣到魔尊头上。” 随即他又扫视了一眼众魔,“据说新上任的魔尊极其阴邪,手段残忍,女干淫掳掠,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若魔尊查出是你冒充他,你就惨了,你们趁机快逃吧。” 楚子虚眉心动了动,问道:“魔尊他有那么吓人吗?” “何止是吓人,魔尊是个坏透了的坏痞子,比你还坏呢。”白衣小魂顿时变得紧张不安,转为一脸严肃,皱着眉头警告道。 楚子虚有意试探,也表现得十分紧张,装作一脸严肃,对着白衣小魂恳求道:“小猫,魔尊来抓我怎么办,你保护我,好不好?” 白衣小魂含笑的双眼之下闪出一丝哀伤,生怕被人发现,连忙移开目光,干巴巴说道:“今非昔比了,我死后法力尽失,没办法保护你了,我甚至自身难保。 此话一出,楚子虚颜色尽失,神情透着怅然若失之意,心跳停滞,几乎无法呼吸,他紧忙捂住胸口,轻轻吐息,调整状态,极力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这个不易察觉的小动作,还是被白衣小魂发现了。 白衣小魂忽然哈哈一笑:“哈哈哈,子虚,我逗你的,我现在是虚无缥缈的鬼身,摸不到,抓不着,那新魔尊呀,别看本事的大,照样碰不到我,带不走我,气死他。” 白衣小魂挑衅般在空中飘来飘去:“来呀,来呀,你以后也欺负不到我,哼!”如同一个调皮的顽童,要和楚子虚玩‘老鹰捉小猫’的游戏。 楚子虚静静瞟着毛动天耍宝,越看越舒心。 众魔见状,心中不解:那小魂嘚嘚瑟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对魔尊大人这等不敬。魔尊大人是在地狱受到了洗礼吗?竟然好脾气的听着,没把这小魂一巴掌拍散了。 见白衣小魂耍够了,楚子虚捋了捋袖摆,假装不甚在意道:“我能带走你,也能给你重塑肉身。” 白衣小魂用透明的手,隔空捂着楚子虚的嘴,面对面说道:“行行行,知道你肺活量好,别吹了,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信了,你个骗子。” 楚子虚面色一沉道:“我像骗子吗?” 白衣小魂脱口而出:“不仅像骗子,还是个大骗子。本喵又不是不了解你,你从前就爱装神弄鬼。” 楚子虚垂下森寒的眸子,眼睫轻颤,揉了揉眉心,似乎在想什么,猛然开口道:“我隐约记得以前确实装过神,但是,弄鬼……” 再抬眸,楚子虚的眼神妖冶,蓦然纠缠上白衣小魂毛动天的一双异瞳,两人脉脉一望。 白衣小魂仿佛目光被灼伤似的,红着脸低下头。 见状,楚子虚又贼心肆起,凑到白衣小魂耳朵旁,悄声说道:“至于弄鬼嘛,眼前就有一只白衣小鬼,我准备弄他。” 白衣小魂吓得后退两步,红温从脸延伸到脖子。他拔高了嗓音,大声斥道:“楚子虚,在场这么多人呢,你臭不要脸。” 楚子虚:“……” 众魔:“……” 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阎王:“噢,原来他叫楚子虚。待本王翻阅生辰簿,看看他是什么来头。” 白衣小魂一时失口,并未察觉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地狱没有一丝风,空气也越来越稀薄,闷沉沉的,凄惨惨的,让人一刻也不想多逗留。 楚子虚轻咳了一声,紧紧盯着白衣小魂:“毛动天,你必须跟我走。”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如同命令一般威压。 偏偏这毛动天,最讨厌楚子盛气凌人的模样。 只见毛动天捂着肚子低头讥笑了片刻,异色的眸子缩起,他连声质问:“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带我走?凭你带了一群人演戏?我欠你什么了?我为何要任你摆布?我都变成鬼了,你还不放过我?非要害得我魂飞魄散吗?求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就一下?行吗?” 楚子虚未做言语,默默拿出一个金色的小葫芦,晃了晃,展示给白衣小魂。 毛动天看着金葫芦熠熠发光,有种似曾相识之感,脑中思索着在哪见过,突然脑中有个画面一闪而过,心里生出一股愤懑,随口骂道:“你的《道德经》中从来没有‘道德’二字,现在这小偷小摸的习惯还没改。” 他眉头紧蹙,继续忿忿地说:“你怎么偷的乾坤葫芦,快还回去,你就算强行带我走,我也没有肉身,没用的。” 楚子虚仍不回应毛动天,目光锐利,扫视群魔,眼睛落在长得最怪异的四个家伙身上,下达命令:“魑魅魍魉,开路,回魔域。” 闻令,四个鬼走出来,念了一段咒语,双手结印施法,布满碎石的地面上突兀出一扇光门。 白衣小魂毛动天注意到这四个鬼,略一迟疑,说道:“这四个小家伙长得真别致,好像在地府见到过,不是叫离未……” 楚子虚打开乾坤葫芦的塞子,一脸内疚道:“小猫,对不起,这是我最后一次强迫你。”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夫夫相顾泪千行 “小猫,对不起,这是我最后一次强迫你。” “唰”一股青烟吸入葫芦里。 “楚子虚,放我出去!我不和你走,快放我出去!!!我有幽闭恐惧症!!!”白衣小魂在葫芦中歇斯底里的大喊。 “不,你没有。” 楚子虚把金色小葫芦盖上塞子,小心翼翼得藏入怀中,走进魔界传送门。 魔界七十二峰如森森利剑直插云霄,血河环绕处便是魔界中枢——魔域。 魔域是魔界的统治管理机构,相当于仙界中的天庭。魔域中的冥霄宫,等同于天庭中的凌霄殿。 冥霄宫内,楚子虚坐在缠着黑色藤蔓的白骨王座上,一只脚踩着骷髅头,另一只脚翘着二郎腿,绣着曼珠沙华的衣摆随着抖腿而微微摇曳。他手里把玩着双雄剑的剑穗,静静听着十九魔将禀报今日战绩。 待到子夜时分,楚子虚暗戳戳地走到魔渊。 楚子虚盘腿席地而坐,用魔渊之土简单捏了一个小泥人。 他咬破指间,沾着鲜血在泥人眉心画咒,鲜血渗入息壤的瞬间,小泥人周身腾起黑气。 随后掏出小葫芦,打开塞子,说了句“出来”,一缕白光附到小泥人上,小泥人瞬时变大,楚子虚双手对上小泥人的手,一股暖流自手掌传入小泥人身上。 在楚子虚的驻目中,小泥人逐渐变清晰、精致,在俨然变成了一位兰芝玉树的男子。 毛动天陡然睁眼,扭动一下脖子,叹道:“大老鼠,倒反天罡啦!!!” 楚子虚道:“小猫,你试试这身子可还合用?” 他伸展了手臂,适应着新的肉身,又道:“子虚,你得了什么金手指?何时习得女娲娘娘自创的团土造人法术,这可是禁术啊!简直喵爆了,估计新魔尊都没有你这本事!” 坐在对面的楚子虚盯着这具刚刚造出的躯体,恍惚看见当年这人在他剑下绽开血梅,心中愧疚万分,思忖着:“当年,毛动天生前与魔界为敌,若他知道我成了新魔尊,会不会,会不会更讨厌我。” 毕竟从仙君到魔尊的身份大转变,一般人难以接受。更可况,还变成了毛动天以前的死对头角色。 他思前想后,最终决定暂时隐瞒自己当了魔尊的实事。 在魔渊的阴影中,两人面面相觑,对视良久,最后还是楚子虚挑起眼皮,先开口道歉:“十年前,本以为你尚存九条命,竟不知你只剩最后一条命。对不起。” 若是道歉有用,世间哪还有那么多仇怨? 这可是夺贞之恨!杀身之仇! 楚子虚坐在那里,就像是一个被判了死刑的犯人,而毛动天,便是那把即将落下、将他碎尸万段的利刃。 以毛动天的暴脾气,会怎么对楚子虚呢。 楚子虚幻想过一些可能:骂?打?乃至被多捅几剑?但求毛动天的杀身之恨得以宣泄,他楚子虚,便是死了,又能如何? 岂料,毛动天却一直凝视着楚子虚,犹犹豫豫,沉默许久,随便找了一个话题道:“那些群演的工钱付了吗?” 蓦地冒出这么一句话,让楚子虚一惊,他轻叹一口气,声音低沉有点沙哑:“哎,咱们十年未见,今日久别重逢,你就不能说点咱俩之间体己的话吗?” 毛动天伸了伸腰,懒洋洋说道:“你给我输入灵力的时候浑身暖暖的,真舒服。谢啦!” 言罢,毛动天站起来,大摇大摆的走了几步。 黑夜中,毛动天的白衣与月色融为一体,这两点白,过于单薄了。 “你去哪?”楚子虚紧忙站起来,在后面叫住他。 毛动天止住了脚步,顿了一下,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目前能回去的地方仅有一个:“我去……” “星云派已经散伙了。”楚子虚打断他的话,淡淡道。 毛动天扭过头,眼中稍露讶异,双唇颤动,心中惊疑,问道:“什么?星云派没了?怎么回事?”他攥起拳头,指节发白。 楚子虚走近毛动天,拍了拍毛动天的刚塑成型的肩膀,他一触碰,便用灵识查探泥人捏的情况,毛动天的身体塑得挺结实,还能坚持一阵。 魔渊的泥土是女娲造人所用之土,塑型力和坚硬度都很好。 楚子虚讲道:“此事说来话长,传闻星云派派内务混乱,有几位不服管的长老有意滋事,找出你师父临沧真人中饱私囊的证据,你师父吓得携镇派法宝潜逃。门派一时群龙无首,宿敌趁机多次袭击,你的同门们商量了一番,索性分了星云派的财产,各自另起炉灶。” 魔渊确实恐怖,缺了一半的月亮,黑土白骨光血洼,山谷的风里都夹杂着血腥味。 毛动天诧异地瞧着楚子虚,鼻翼微动,嗅着风中丝缕血腥气。 楚子虚被盯得心头一紧,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但我听说过北海道人在何处,我可以带你去寻他,问个清楚。” 毛动天道:“缘起而聚,缘散而灭,各奔东西是早晚的事。我只是想不通我师父,他虽财迷心窍,是绝对没有胆量偷镇派之宝,更不会丢下门派置之不顾,此事有些蹊跷。” 他又补充道:“我定要找北海师弟问个清楚,我还有些想念北海师弟。” 闻言,楚子虚心中有些醋,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我改日带你去。” 毛动天道:“一言为定,你快回天庭吧。我也走了。” 楚子虚问道:“你要去哪?” 毛动天僵呆一瞬,问道:“这是哪?” “小猫!”楚子虚叫了毛动天一声,他张了张口,闭上,又张了张口,又闭上,反复了好几次,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回无定山住吧,我在无定山上的见碧峰给你建了一座宅子,还在以前咱们一起居住的那个位置。” “这十年,你给我建宅子?不是应该修陵墓吗?”毛动天惊讶道,继而异瞳一缩,又骂道:“傻耗子,我说我在下面怎么收不到冥币呢,原来我连个墓都没有!你不知道要给死人烧纸钱吗?给我建宅子何用?” 楚子虚嘴角微勾,笑容极浅,悠悠说道:“骂,继续骂,把对我的怨念骂出来,若是不解气,你再打我几下。” 毛动天气冲冲道:“他瞄的,又耍无赖是吧。你找打,我就不客气了。” 他的暴露出猫的本性,伸出爪子,欲挠上楚子虚的脸,手却在楚子虚肩膀处停下。 毛动天的目光盯着楚子虚后背负着一把长剑,剑柄从肩膀后露出,上面镶着一颗红宝石,那把剑正是双雄剑。 “把双雄剑还给我,这把剑是我的遗物,我要带走。”毛动天收回小猫爪,理直气壮地说道。 楚子虚眼底深沉莫测,冷冷道:“哼,这剑也是你的“白月光”丹心仙子的遗物吧。” 毛动天语塞,也不想辩解,心念:“明明是用姻缘线硬把下界渡劫的丹心仙子和我牵在一起,现在又是闹何脾气。” 楚子虚一只手臂搭在胸前,架起另一只臂肘,以手托腮,思虑片刻道:“你放心,这双雄剑,我本就是特意带来给你的,但是,还有一个遗物,你也要带上。” “是什么?”毛动天问道。 楚子虚卖了个关子,一挑眉:“你猜?” 毛动天掰着手指细数,口中念念有词:“是揽月明珠?星光烛台?厚切仙草?深海木鱼?灵金夜壶?千层鞋垫?鱼纹亵裤?琉璃盏?金蚕纱?万物囊?寻梦枕?北极贝、大虾酥、猫薄荷……” 楚子虚听不下去,索性打断道:“是我。” 毛动天惊得瞪圆了眼睛,骂道:“滚开,不带!你算哪门子遗物。” 一双异瞳正视着楚子虚的脸,仿佛回到他临死前那一刻的难以置信与措不及防。 楚子虚不敢再看,轻合双眸,屏气凝神。 毛动天则张望四周,寻找着魔渊的出路。 一片云遮住了残月,熄灭了魔渊仅有的光源。 只听一个哽咽的声音,夹杂着无法压住的哭腔:“我真想不明白我当时为何非要飞升,自从我飞升后,好多记忆发生混乱,我竟然不知你早已死过八次。那日,当你死在我怀里的那一刻,我依稀察觉我们之间发生过很多…很多亲密的事…可我无法忆起。” 那个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忍不住哭了两声,又涕不成声:“我,我大抵是(吸溜鼻涕)天庭太高,我有高重天反…反应,也就是…那高反症,伤了脑…造成记忆退…退化、神级…错乱,所以,所以……” 忽地,一声“哇”的呜咽从黑暗中传来,那声音仿佛是从深渊最深处挣扎而出,低沉沙哑,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对不起……我也不想……对不起。” 楚子虚早已在心中盘算好了道歉的言辞与姿态。在他仅存的记忆里,只要他掉眼泪,毛动天便会心软,这一招屡试不爽,简直是他的保命符。只是,堂堂魔尊,竟要靠着哭哭啼啼来求饶,实在是丢人至极。 所幸,四周一片漆黑,毛动天看不见他此刻狼狈的模样,只能听见他的哭泣声。 黑暗中,轻微的脚步声朝着哭声的方向走去。 “子虚,别哭了,活了三千年,长这么大个子,还哇哇大哭,成何体统。”毛动天道。 楚子虚又抽泣了几下,止住哭声,颤抖着声音道:“但我清楚的记得,我们义结时的誓言,向天地承诺过,天地为证,日月为鉴,生死相依,荣辱与共。” 他抹了一下眼泪,继续道:“小猫,我不是有意强迫你,我,我只是兑现誓言,想与你生死相依,我知道行为做法确实过激了,但是,但是我绝对不能没有你。” 这句话是楚子虚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理由,不为自己开脱,仅用过去的誓言道德捆绑毛动天。 魔渊寂静极了,连风声都荡然无存,却能听见几声心跳。 楚子虚此时此刻,也很想很想说一句:“小猫,我们回家吧。”话在嘴边,怕被拒绝,一直踟蹰不前。 在一片黑暗死寂中,一魔一鬼无法看清对方,各自于心有愧,又各自心怀芥蒂,他们默默地站着,气氛一度冷却,仿佛空气中突然凝结了一层看不见的冰雪。 片刻功夫却显得极为漫长。 “子虚,见碧峰的朱果该熟透了,不知后山那窝雪貂可还活着,还有你答应带我去见北海师弟,要不然……” 毛动天给的台阶太过明显了。 话未说完,楚子虚紧忙接上:“要不然先和我回见碧峰的宅子。” “好。” 毛动天就这么丝滑的同意了?!?! 楚子虚又哭了,这次是喜极而泣,心道:“这也太出乎意料了,我可是杀死他的凶手!按我看过的话本里,接下来应该是虐渣复仇情节,我千辛万苦才能得到小猫原谅,我后面还准备了一大段台词没说,这现实中可不按话本套路出牌呀!” 转而挠着后脑勺又再想:“果然!道德捆绑比姻缘线捆绑的效果更为显著!哎,十年前那夜,我是傻了么,怎么能干出那种不长脑子的莽撞蠢事。” 此时,残月露出了一个边缘,黑暗中洒下一丝光晕照在毛动天的脸上,深深烙印在楚子虚的心里。 毛动天长了一张人见人爱的笑脸。 一笑,煦风融雪。 楚子虚许久未开的桃花眼,被这缕暖风吹的绽放,既柔和又魅惑。 毛动天亦被这朵桃花吸引,一时元神涣散,移不开眼。 片刻之后,毛动天发现楚子虚耳朵上带了一对耳环,问道:“子虚,天庭有规定,不让仙君戴耳饰,你怎么又带上了耳环?” 楚子虚摸了一下自己的一只耳环,笑道:“无妨。” 毛动天嘱咐道:“回天庭后,记得摘下来。” 楚子虚眼睛微眨,淡淡道:“好,听你的。” 毛动天依然盯着耳环看,问道:“不过,你这对耳环挺好看的。” 楚子虚一笑置之,摘下一只耳环,放在毛动天手上。 借着微弱的月色,毛动天发现楚子虚手背上的筋脉泛着隐隐的黑色。 毛动天担心问道:“子虚,你是不是中毒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云开梦归金屋藏 “子虚,你是不是中毒了?” 这句来自灵魂的拷问,让楚子虚心中犯嘀咕:“这哪是毒啊,分明是是邪虫上脑,魔气充盈。” 毛动天哪还有心思看耳环,他一把抓住楚子虚的手,手指轻轻摸在筋脉上,想凑近看得更清晰一些。 楚子虚缩回手,把耳环带到自己耳朵上,同时劝道:“别担心,我无事。” 云飘走了,残月的光辉全部洒下,落在他们身上。 毛动天环顾四周,再次问道:“这是哪?怎么回无定山。” 楚子虚忽而横抱起毛动天,将毛动天的身躯托在双臂中,如同抱着一个巨大婴儿。 毛动天完全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大吼道:“朗朗月下,荒郊野岭,你不可……” “小猫,抱紧了,我带你回家。”楚子虚随即念了几句远古玄奥的咒语。 但见一道白光闪现,毛动天下意识紧紧搂住楚子虚的脖子,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潜意识闭上双眼,白光瞬间吞噬了他们。 瞬移术! 毛动天惊道:“真他喵的,逆天啦!大耗子你遇到了什么高人点化,连神秘的瞬移术都会了。” 刚到达见碧峰,楚子虚立刻放下毛动天,揉着脖子道:“小猫,你抓的太紧了,难道你要掐死我,报仇雪恨?” “没,没有。我,我不是,故意的。” 惊魂未定的毛动天,结结巴巴解释道。 夜至此已深,见碧峰的山风,略有寒凉,夹杂着草木的清香,钻进毛动天的鼻息,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进门吧。”楚子虚指着眼前的宅子说道。 眼前是一座高宅大院,宅子的两扇厚重的木门紧紧闭合,门板上无任何图案,门楣之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香玉居”。 推开门,借着月光,照见青砖铺就的地面,砖缝间长满了青苔,一阶阶石阶蜿蜒而上,通向宅子的内部。 楚子虚把毛动天带到卧房,挥手一指,施法点灯,指着床榻,柔声道:“小猫,天色已晚,早些就寝吧。” 屋内光影摇晃,毛动天环视四壁,仔细观察了卧房的布局、陈列、摆设,全都和两千年前卧房,一模一样。 毛动天这儿摸摸,那儿看看,连床柱上的划痕都在,他无意中打翻了一个物件,尘封的记忆随着物品的掉落声,被缓缓开启。 楚子虚突然打了一个指响,说道:“我记得,你睡前会先沐浴,我去给你打水。” 毛动天漫不经心接话:“不用洗,夜深,别烧水了。” 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两千年前,两只相依为命的妖,法力低弱,尚不会施法迅速加热洗澡水。 楚子虚翘起了嘴角,微微颔首道:“要洗的,小猫回来,接风洗尘。” 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头,“你等我,一炷香就好。” 不一会儿,冒着热气的洗澡水灌满了浴桶,水汽弥漫在屋内,在灯光下形成朦朦胧胧的轻纱。 毛动天把房间内的每一处都温习了一遍,思绪才反应回来,指着浴桶,满脸不解问道:“我现在是泥土做的,入水后,会化成一滩吗?” “不会,用以魔渊之土塑型后,水火难融。”楚子虚斜倚着墙柱,笑着答道。 毛动天脱着外衫,不经意问道:“难道方才那个黑黑的地方,是魔渊?” 楚子虚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嘴唇略张,不知如何作答。 毛动天外衫脱掉后,继续脱中衣,又随口道:“水火不容,喵的,会不会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了?”。 楚子虚的笑容倏忽消失了,一口气堵在了胸中,他一皱眉头,很惋惜说道:“不,仅是水火难融,如同真身的躯体一样,还是会受伤、流血、中毒,而且你修为低浅,只有八百年的灵力。” 毛动天嘴上接话道:“八百年,也就是我元婴时期,那……那也还好,尚能御剑飞行,施展些小法术也不成问题。”突然又好奇道:“对了,子虚,你从哪学来的这些高深法术?” 这时,毛动天已然赤着上半身,这副身子塑得与他以前的肉身一样。 他的肩膀宽阔坚实,三角肌饱满有力,八块腹肌清晰可见,昏黄的灯光轻轻刻画在白嫩光洁的肌肤上,宛如精心雕琢的白玉像,既充满阳刚风貌,又带着一股子清透冰润。 楚子虚的目光穿透水雾,隔着一片朦胧,望着白玉塑像,似幻似真。 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楚子虚的鼻孔边缘缓缓滑落,心驰神往的楚子虚竟毫无知觉,任血液顺着脸颊滴到衣襟上,接着又一滴血液滴到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楚子虚方清醒过来,暗自骂着自己:“楚子虚呀,你真不争气,邪火上脑,竟然又流鼻血了” 毛动天灵敏的猫耳一听,朝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 只见楚子虚正留着鼻血,他眼神里闪烁着另一种念头。 “我要沐浴了,你出去吧。”毛动天提着未脱下的裤子说道。 楚子虚擦掉鼻血,假装不在意,说道:“都是大男人,怕什么,以前咱们经常光着月定在净水河洗澡,谁没见过谁。” 正说着,楚子虚也自顾自开始脱衣服。 一条热毛巾往楚子虚脸上甩去,“啪叽”一声,甩在楚子虚的痴汉脸上,给他来了个猛烈的热敷。 毛动天怒道:“那时候我们是小动物,不知羞耻。” 楚子虚拿着毛巾,擦了擦脸上的鼻血,随手把毛巾洗干净,敞着衣襟,露着蜜色的胸膛,走向毛动天,“小猫,你生什么气呀。”说着,把毛巾递给毛动天。 毛动天接过毛巾,见楚子虚的胸口下方隐隐约约有一道疤痕。 楚子虚悠悠哉的走到衣柜旁,打开衣柜门:“小猫,我给你准备了新衣服,你洗完换上吧。我先出去,就在门口守着,你需要擦背就叫我。” 说完,便走出卧房,顺手给毛动天带上了房门。 楚子虚离开后,毛动天兴奋的跳进浴桶,洗的不亦乐乎,在水里扑腾了半天。 毛动天变成猫鬼后,从未沐浴过,好不容易有了肉身,生性洁净的小猫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楚子虚隔着窗户,只听屋内水声不断,心道:“不会游泳,还爱玩水,猫菜,瘾大。” 不知过了几炷香的时间,毛动天终于洗过瘾了,拿毛巾擦干水迹后,去找衣服。 他一打开衣橱,顿时目眩身摇。 衣橱里挂满了不同布料的白衣,有丝,有绸,有缎……有纯素色的,有明线花纹的,有暗线浮绣的……光布料就让毛动天挑花了眼。 他又翻了翻样式,有新款,也有旧款。 三千年中,斗转星移,朝代更替,服饰样式亦层出不穷。 楚子虚猜不到毛动天喜欢哪种制式的衣服,把能买到的衣服款式,都准备齐了。 这些心血,不止没有讨毛动天欢心,倒是让有选择困难症的毛动天,十分苦恼。 毛动天用“小兵点将”的方法,“小猫炒肉,越炒越臭”,随意点到一件白衣穿。 楚子虚听着房里没了水流的动静,敲了两声门,说道:“小猫,我进去啦。” 还未等屋里回话,楚子虚已经进屋。他瞧见地板上一片水渍,毛动天正将中衣穿上。 洗澡后的毛动天,身上的热气未消,鲜肤胜粉白,曼脸若桃红。 中衣略有些薄,包裹住毛动天的肌肉,半透不漏,别有一番风情。 楚子虚不敢多看,安耐住心中悸动,对着自己的内心暗示了三遍: “我和小猫是兄弟!我和小猫是兄弟!我和小猫是兄弟!” 他大手端起盛着水的浴桶,用强劲的臂力,往外搬。 毛动天见状,忙道:“子虚,不必麻烦了,我自己收拾就好,你去歇息吧。” 楚子虚一听,正中下怀。 他把浴桶往地板轻轻一放,麻利得坐到床榻边,乐呵呵脱着衣服。 水汽散了大半,窗外传来几声夜莺的啼声。 窗内毛动天的牙齿也咯咯作响。 毛动天一怒之下,把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在唇边:“雨洒江天”。 浴桶中的洗澡水引出一小流水,直冲击在楚子虚脸上。 楚子虚伸手简单一擦,脸上仍挂着水迹,一滴水像个小珠子滚下,镶嵌在纤长的睫毛上,将落不落。 他脸上仍笑意不减,也不反击,暗想:“毛动天都三千多岁了,臭猫脾气可一点没变。” 毛动天大声警告:“大老鼠,我回是回来了,但不表示我原谅你了,你不许再强迫我做那羞人的事。” 闻言,楚子虚低下头,神情恍惚,眉头皱成一团,咬着下唇,似乎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子虚,你肚子里又琢磨什么坏水呢?若我再与你同床,我的毛姓就反着写!” 楚子虚抬头,凝视着毛动天,极难为情开口道:“有件重要的事,我必须和你说,我团魔渊之土,用精血施法,以八百年的灵力粘合,造出你的肉身,你也懂,若是魂魄与精血不是同源,就会……。” 毛动天接道:“会就相互排斥。” 楚子虚又道:“若是灵力无法支撑魂魄,便会……” 毛动天答道:“魂魄出窍。” 楚子虚点点头:“对,唯有再吸取我的精血,方能镇压魂魄,避免离体。” 毛动天大惊跳起,吼道:“那我岂不是要……” 话音未落,“嗙当”,楚子虚脱掉了靴子,别有深意的一笑~ “是,你要与我双修,吸取我的精血。” 毛动天双手捂在脸上,遮住表情,同时一跺脚,咬着后槽牙,斩钉截铁道:“喵!不成!那我宁可魂飞魄散!”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5、春风吹入芙蓉帐 毛动天双手捂在脸上,遮住表情,同时一跺脚,咬着后槽牙,斩钉截铁道:“喵!不成!那我宁可魂飞魄散!” 楚子虚紧忙下床,光着脚,往毛动天身边走,步伐略显不均,身形稍微倾斜。 楚子虚扒拉着毛动天挡脸的手,“爪子拿开!”猝不及防撞进两汪晃着星光的猫儿眼。 他唰地竖起三根手指,直指上空,活像被雷劈焦的傻耗子:“小猫,我错了,我知你不愿双修,我不会再强迫你。我打听了,只要找到你丢失的一魂,你就可以再次投胎。我尽快寻到这条魂魄,凑齐九魂,让你顺利投胎转世。无论你来世变成什么样子,我也能找到你,我……” 后半截话突然卡壳,被楚子虚咽回肚子。 楚子虚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脸正在表演火烧云,肉麻极了、滚烫死了。 他自己也纳闷,自己当年在仙界调戏小仙子们,那些情话是张口就来,满口“死生契阔”说得行云流水。 怎么对着这只小猫,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 难道是因为当了魔尊十年,人变得沉稳了? 楚子虚自己也搞不清楚。 这十年里,楚子虚每天都在寻找毛动天的转世,却没有任何消息。 他便化成原形,溜到地府打探。 偷听牛头马面唠嗑得知,有个死得很惨的九魂猫鬼,是被心上人杀死的,只剩了八条魂,缺少了一条魂,故而无法投胎转世,一直在地府徘徊。而某猫鬼因颜值过高,被阎王聘为幼鬼接待。从此,幼鬼经常被丑鬼吓哭的现象,成了地府的历史。 楚子虚一听,断定这猫鬼必是毛动天,腆着脸把谣传中的“心上人”移接到自己身上,暗忖:“怪不得久久寻不到毛动天的转世,原来他的魂魄一直在地府游荡,并未投胎。” 九命猫妖若想转世,需九条魂魄齐全。 楚子虚对天吹牛后,眉峰聚起,筹思半响,脑子便隐隐作痛:“时隔多年,那条魂何时丢的?丢失在哪了?又如何查起?找不着怎么办?” 他后悔了,悔得想抽自己嘴巴子,心道:“我真是说谎不打草稿习惯了,四洲六界这么大,我上哪去找一条残魂?” 然而,楚子虚不知,他方才那套发誓的动作,加上那段未说完的话,仿佛一支支穿天箭,刺入毛动天身体内,足以令毛动天呆愣住。 毛动天沉浸其中,表情就像进入事后的贤者时间,目光空洞,脸上带着娇痴。 过了片刻,毛动天回过神来,一展眼,注意到楚子虚的脚,表情凝重,抽了抽嘴角,似有所思。 末了,他还是搀扶着楚子虚回到床上。 …… 暮色茫茫。 不知不觉间,床幔放下,灯火熄了。 在黑暗中,毛动天平平整整躺在床上,暗骂自己:“打脸,真打脸!我‘手动天’怎么突然就神志不清。前一刻琢磨不和楚子虚同床,后一刻楚子虚就躺在了自己身旁,抵足而眠。喵啊!不止同床,还共枕在一起,连衾被都同盖一张。我的老天奶呦!” 好在楚子虚算是守规矩,没有任何逾越的动作,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得说着床前夜话。 “子虚,十年未见,你修为长进很多。” “小猫,十年未见,你脾气一点没变。” “我脾气怎么了?你杀了我,我没反杀你,是不是脾气好多了?” “你的脾气确实温和了许多,但是吧,小猫,这件事,我是这么想的,首先,以你现在的修为,你杀不了我。” “臭老鼠!你!” “再者,小猫你并非不分青红,不明事理之徒,你明知我是误杀你。现在,我又给你重塑肉身,亡羊补牢。你宽宏大量,留我一条鼠命,给我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下半辈子做你的牛马,你要骑要打,悉听尊便。” “……” 如今,毛动天鲜活地躺在楚子虚身边,如同两千年前一样。 在黑暗中,楚子虚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心中无一丝欲望杂念。 他睡着了,呼吸规律且平稳。 毛动天茫然若迷,串联着今日如梦般种种,想着想着,也渐渐陷入沉眠。 不知何时,毛动天半夜惊醒,伸手一摸旁边是空的。 “大老鼠?”他眼神迷蒙,随口喊道。 另一边的床褥已经失去了温度,楚子虚没在。 毛动天穿上外衣,出了房间,去寻楚子虚。猫在黑暗中的视力极好,无需携带任何光源。 其实楚子虚并未走远,就在宅子门口与一个人在对话。 毛动天蹑手蹑脚地躲到墙角偷听。 “小武子,这件事你办的很好,下次来这里小心点,这条传送通道不要让其他人发现。”楚子虚说道。 小武子点了点头,便消失在夜色中。 楚子虚冲着墙角道:“小猫,你以前很嗜睡,什么时候睡觉这么轻了。” 毛动天从角落中走出来,黑着脸,一言不发。 楚子虚未作解释,莞尔一笑:“小猫,更深露重,回房吧。” 毛动天噘着嘴,仍伫立不动。 楚子虚唯恐现在自己的魔尊身份遭到毛动天的反感,更不知如何掩饰,索性生拉硬拽,给毛动天弄回了卧房。 再次躺回床上,楚子虚闭上眼睛,暗自琢磨:“平日里,自己巧舌如簧,编瞎话那更是信手拈来。为何方才偏偏语塞难言,哎,我现在是对着毛动天说假话都难。不行,我要多加研习说谎技巧,千万不要暴露了我就是魔尊。” 次日,一道晨光轻柔的笼罩住一张英俊的脸,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睫毛尖端映成淡金色,他伸出一只素骨凝冰的柔夷,用指尖揉了揉眼睛,意识逐渐从梦境中脱离。 半响过后,他打了个哈欠,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美目华转,一只瞳孔蓝色,一只瞳孔黄色。 耳畔一道声音传来:“小猫,你刚才做什么梦了?一直在笑。” 楚子虚半眯着眼睛,细细盯着枕边那张“猫脸”,目光柔软深长,似乎已经默默地看了这张脸好久。 毛动天迷离恍惚,又打了一个哈欠,慵懒的说道:“秘密,就不告诉你。” 声音犹如晨曦中的露珠,清新又甘甜。 锦被在毛动天身上裹得严严实实,而楚子虚早就穿好了一身棉麻鼠灰袄,倚靠在床头。 毛动天眼中露出转瞬即逝的失落,百般心思被一个浅浅的笑容压下,问道:“你何时回天庭?” 楚子虚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柔和阴郁的脸上多了些尴尬,他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怅然道:“以后,不必回了。” 毛动天一怔,心底竟生出一丝暗搓搓的窃喜,十分不合时宜。 他愕然的问道:“为何?” 楚子虚拨弄着毛动天的头发,听而不闻,未做回答。 毛动天的头发丝滑柔顺,发根处有点湿润,抚弄时,还散发出皂荚的味道。楚子虚将头发一圈一圈往自己手上缠绕,说道:“小猫,下次沐浴后,我法力烘干你的毛发,你再入睡,以免身体不适。” 楚子虚答非所问,毛动天也未做深究。 毛动天下意识的闭上了眼,嘴角依然噙着笑,说道:“好久没回无定山了,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说完,毛动天把锦被往脸上一拉,又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仅漏出了几根头发丝,美美得睡起了回笼觉。 快到晌午,毛动天方才苏醒,楚子虚早已不在房内。 毛动天起身出门,一抬头,眯着眼,望了望久违的阳光,便在香玉居里闲逛。 香玉居不大,也不沾一点富丽堂皇的边,勉强称得上温馨雅致。 这宅子的建筑风格,与两千年前大体相同;建筑工艺,仍然用的老技术。只是在原址上扩建了,多了一些房间,每个房间的面积也大了不少,还修了一圃花园。他突然想起,好像两千年前,他就想给楚子虚盖一套舒适宽敞的房子,香玉居完全符合他当时心中所想。 逛到后花园,花丛中竖着一块墓碑,吸引了毛动天的注意,上面写着“爱侣毛动天之墓”,这是楚子虚的字迹。 ‘爱侣’二字,如同两道最耀眼的光线,刺伤了毛动天的一对异瞳。 他用手指描摹着碑上的字,一笔一划,一撇一捺,朱红色的漆墨上带着血腥气味,仿佛描摹了一道道流着血的伤口。 逛了半天,也没找到楚子虚的身影。 毛动天走到一个房间门口,见有个人在门口守卫,毛动天一眼认出,此人正是夜晚出现的“小武子”。 小武子是参加过地府战役的,亲眼所见魔尊对这个小鬼动作亲密暧昧,又亲耳听到小鬼骂魔尊大人臭不要脸。 他远远看到毛动天走来,小声嘀咕:“魔尊大人偏偏有龙阳之好,这英俊小鬼要是个女子,肯定正大光明的封为魔后了,但他毕竟是个男的,目前在后宫里也没有任何名分,虽然我背后戏称他为魔尊夫人、魔尊小娇妻,可是,当面碰见应该怎么称呼呢?” 小武子眼看毛动天走到门口,猝然灵机一动,他欠身拱手说道:“毛公子好”。 毛动天是个好相与的人,也对着小武子也欠身拱手道:“小兄弟,子虚是在里面吗?你怎么不进去?” 昨夜楚子虚特定叮嘱过小武子,不要暴露魔尊身份。 小武子留了一个心眼,说道:“嗯,楚公子是在里面修炼,不宜打扰,我在门外看守,替他护法。” 毛动天笑吟吟道:“哈哈,子虚这个人,虽然平时看着不着调,但正经做起事来,确实坚毅刻苦,在修行上也颇有天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武子答道:“禀毛公子,小的名叫祁武。您叫我小武子就行。” 言罢,只听小武子的肚子发出咕噜噜几声,仿佛也在和毛动天答话。 “好,小武子,这都晌午了,你饿吗?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毛动天问道。 祁武硬撑狡辩:“不,不敢劳烦毛公子,小人不饿。” 咕噜噜又发出一声。 毛动天翘起嘴角,露出几颗皓齿,摇摇头,笑道:“你的肚子都替你说实话了,你先去吃饭,我替你一会儿,我以前经常帮子虚护法,你放心。” 话音刚落,楚子虚已自书房内踱步而出,显然是重新打理过一番。 他换了一袭墨色锦缎对襟道袍,袍身上隐隐可见五蝠团花暗绣,衣襟与袖口皆以金线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龙鳞编织的宽带,鳞片泛着金色流光。 耳环仍是昨日见到那一对,头顶的镂空金冠和脚下的双流苏风靴,也皆是昨日毛动天曾见过的装束。 这身装扮,似道非道,似俗非俗,倒像是某国君主微服出巡,又似某派掌门闲游四方。 毛动天眼神上下打量着楚子虚,好奇问道:“你怎么穿成这样?月老祠的新发的制式道服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6、常羡人间琢玉郎 “你怎么穿成这样?月老祠的新发的制式道服吗?” “……” 一阵细风拂过,带着山林间特有的清新与凉意,毛动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楚子虚见状道:“小猫,这些日子降温,山上风硬,快回去再穿一件披风。” 毛动天摆了摆手,说道:“子虚,你别小题大做了,我一点不冷,不过是好久没吹风,有点不习惯罢了。” 话音未落,一片落叶恰好落在毛动天头顶。 楚子虚伸手轻拈落叶,笑道:“我肚子也饿了,你想吃什么?咱们一起吃。” 毛动天道:“别逗,你饿什么,你从九百岁时,就学会辟谷了,我问得是小武子饿不饿。” 一转头,毛动天左顾右盼,“咦,小武子这会儿去哪了?” 楚子虚微微一笑,“管他作甚。走,我带你捕鱼,回来烤着吃。” 此话一出,毛动天眼前一亮,灿若星辰,但还是摆手拒绝:“子虚,下次吧,你刚修炼完,不要过于劳累。” “布谷布谷”一只鸟儿从毛动天的头上飞过,鸟屎恰好掉在毛动天肩头。 洁癖猫毛动天骂了句:“喵的,新衣服刚穿上,体温尚未焐热,傻鸟就被弄脏了,真是鸟屎运。” 楚子虚蹲下,从地上捡了一颗大石子,朝着那只鸟砸去,石子如箭离弦,精准命中那鸟儿翅膀,鸟儿左右摇晃,失去了平衡,越飞越低,缓缓落下。 “小猫,我替你报仇了,咱们回房更衣吧。” 一提及更衣,毛动天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的闸门,数落声滔滔不绝:“子虚,你这挥金如土的毛病得改改。你就说你买这么多件衣服,得花多少灵金,根本都穿不完,浪不浪费。” 说着伸手隔空比划了一下楚子虚的行头,“你看看你,这一身,若是绣上龙纹,简直就是帝王加冕的华服,哪还有个仙君的样子!关键是你晨起一套,修炼又一套,换来换去,真不嫌麻烦。” 随即又抓起自己胸前的衣襟,抱怨着:“再看看我,我仅需两件可换洗的白衣即可,你给我整了那么一大衣柜衣服,你不知道我有选择恐惧症吗?我都不知道换哪件,气得我差点犯病。” 楚子虚闻言,肩一耸,手一挥,无奈道:“好啦好啦,咱们回房,我亲自为你挑选衣服,保证让你满意。” 毛动天边走边说:“你还要帮我把这件鸟屎衣服洗干净。” 楚子虚眼中满是宠溺,嘴角微微上扬,温柔地应承道:“好好好,我来洗。” 回到房内,楚子虚选了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粗布白衣,“小猫,穿这件吧。” 毛动天拿了衣服,走进屏风后面,“你不许偷看。” 楚子虚一笑置之。 待毛动天自屏风后缓缓走出。 楚子虚正斜倚在床上,手中握着一卷古籍,却因余光瞥见毛动天而失神,手中的书卷悄然滑落,他却浑然未觉。 但见毛动天长身玉立,白衣蹁跹,广袖流香,姿容如瑶林玉树,自是风尘外物。 见眼前这幅好风景,楚子虚怎能移开双眼,他心念甫动,思忖着:“这小猫都变成猫鬼了,依然有股超尘脱俗的风华,与魔、鬼格格不入,这般神仙体态,就算放在仙界,也没有几个仙君能与其媲美,可谓是薄幸难消得。” 楚子虚心中赞叹之余,也不禁生出几分感慨,他轻轻起身,缓步走向毛动天。 而毛动天前臂呈月弧状抬至胸口,素布广袖如白鹤收翼垂落,拱手道:“见碧居士拜见子虚仙君。” 楚子虚顿时瘪嘴、皱眉,一副吃错药的表情,不禁问道:“什么?贱鄙居士?” 毛动天拍了一下楚子虚的肩膀,解释道:“是啊,就是见碧居士,从今起,我是见碧峰的一位鬼修,自报家门时,就要自称‘见碧居士’。” 楚子虚轻咳了一声,好想告诉毛动天,这个居士听着就很淫邪,于是委婉说道:“为何不叫香玉居士?” 毛动天收起手,喃喃道:“又是香又是玉,太娘娘腔了,怕外人误以为我是个女修。” 楚子虚近距离看着毛动天,心道:“难道‘碧’这个字不娘吗?既娘又龌龊,还是贱的比,料想毛动天是不懂这些污耳的词汇。” 于是,他又劝说道:“碧这个字,有点小家子气,在我面前自称“贱碧居士”即可。玉树,本是喻男子,和你甚配,你对外自称香玉居士也不错。” “罢了,你说我是香玉居士,我就是香玉居士。”毛动天嘟起嘴说道。 楚子虚喉头滚动了一下,眼前这个正气凛然的大男人噘嘴的样子,像是在邀请楚子虚一般,无意中勾的楚子虚的双唇将要冲上去。 这种反差太合楚子虚的胃口,不由得心思驰荡,他安耐着这番心思,又在心中念了三遍“我们是八拜之交的好兄弟、我们是八拜之交的好兄弟、我们是八拜之交的好兄弟”。 楚子虚抬头,目光错开毛动天的脸,白眼望着房顶,淡淡道:“香玉居士,你有给你修墓,你去看过了吗?” 毛动天耳尖泛起朱砂色:“看见了,在后花园。不过,用词不当。” 楚子虚明知故问道:“哪里不当?” 毛动天霎时脸一红:“爱侣,这二字不当,你快改了。” 怎知,楚子虚眼神暧昧,抿嘴一笑:“一夜道侣也是侣,小猫,你可不能对我始乱终弃哦。” 话音未落,毛动天一脚踹翻翡翠屏风,骂道:“他喵的爱侣,你臭不要脸,你见过用姻缘线绑道侣双修的吗?” 楚子虚扶起屏风,乖巧点头道:“没见过,但有听说过有人那样玩。” “呼、哐!”刚站稳的屏风又被毛动天一脚踹飞,摊在墙角。 毛动天紧握双拳,怒道:我和你仙鬼殊途,同为男子,怎么可能是爱侣呢。你赶紧回你的天庭,找个美貌的仙子,做你的爱侣。” 楚子虚又去捡屏风,走的慢悠悠,说道:“要踢就踢我,踢个死物有什么意思。” 咚、咚、咚。 “小猫,去开门。”楚子虚手中收拾着屏风,说道。 毛动天深呼吸,调息一瞬,前去打开房门。 门口站着唯唯诺诺的小武子。 毛动天恢复了和颜悦色,问道:“小武子,你刚刚去何处了?吃饭了吗?” 楚子虚摆好屏风,心中叹道:“小猫祖籍是天府国吗?比唱戏的人变脸都快。” 祁武道:“回毛公子,小人吃过了。” 毛动天脸色一顿,和声道:“小武子,你和我们不用这般态度,别把小人挂在嘴边,我们确实年长于你,但作为朋友,合该平等相处。” 祁武偷偷瞄了楚子虚一眼,楚子虚点点头,示意:都依着毛动天。 毛动天顺着祁武的目光,转头看向楚子虚,喊道:“子虚,你的朋友来找你了,你快出来。”而后小声对祁武说:“不用对楚子虚毕恭毕敬的,众生平等,仙君也不例外。” 祁武吓得颤颤巍巍,望着毛动天背后的楚子虚不敢吭声。 楚子虚从背后贴着毛动天的耳朵,低语:“他不是来找我的,而是找你的。” 背后突然传出的声音,吓得毛动天炸毛,指着自己鼻子问道:“找我何事?” 祁武道:“尊…,遵照毛公子的意思,我已经打听到北海道人的具体住处,特来告知毛公子。” 毛动天笑道:“可以啊老楚!你这朋友从哪捡的,办事效率高,消息也灵通。” 楚子虚走到毛动天身旁,和他并肩而立,冲着祁武笑道:“是呀,小武子是个可塑之才,飞升指日可待。” 祁武递给毛动天一张羊皮卷地图,他指着地图上的红色星星,说道:“毛公子,这是东海之角,北海道人就住在这里。” 楚子虚心道:“北海道人在东海居住?他回路是海底捞吗?!” 祁武送出地图后,完成了任务,紧忙告辞跑开,嘴上说错了,暴露了魔尊的马甲。 楚子虚道:“你不是觉得你师父失踪有些蹊跷吗?我带你去找北海问清楚。” 毛动天喜出望外,高兴地点着头,就差摇尾巴了。 猝尔,楚子虚抄起毛动天的身子,再次横抱在怀中。 毛动天惊道:“你又要用瞬移术?不要了,那个很消耗灵力。” 楚子虚淡淡道:“你只管抱紧我便好。” 空间穿梭,不过弹指一瞬。 碧海一望无垠,潮声滚滚不歇。 有一方小茅屋歪歪扭杵在黄金色的沙滩边。 海风卷起檐角的茅草,门楣悬着块被盐霜蚀出星图的木匾,隐约可见"听涛"二字,门口还挂着串荧光海螺风铃。 楚子虚胳膊肘戳了一下毛动天的腰,“唉,小猫,北海道人听风雅的嘛。”心中则损道:“真寒酸,这北海道人是不长脑子吗,在海边建了这间屋子,早晚得被海浪卷散了。” 毛动天和楚子虚走向茅屋,两排鱼干整齐的晒在茅屋门口,茅屋没有木门,只有一扇门帘,毛动天本想敲门的手停止在门帘前方。 楚子虚抢先喊道:“屋内有人吗?” 但听屋内有了一些动静,门帘的缝隙处伸出一双手,指甲边缘已经卷曲、变黑,手背皮肤呈现出一种暗淡的、不均匀的炭黑色,夹杂着斑驳的焦黄。 门帘轻启,眼前出现了一位中等身材之人,身着粗布麻衣,头戴青铜面具。 楚子虚从对方的体态身形中,断定此人正是北海道人。 而一旁的毛动天,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久违的师弟。 “师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岂料,北海道人如同见了鬼一般,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后慌不择路地蹭着身子向后爬去。 楚子虚心中暗自好笑,心想:“今日你可真真是见了活鬼了!” 兴许因为故人重逢,北海道人心中激动难抑,竟喜极而泣。 可他嘴里的台词,却与这久别重逢的温馨场景格格不入。 北海道人带着哭腔,声音颤抖地求饶道:“你别过来呀,师兄,求你放过我吧,是他们设计害死你的,我也是被逼无奈,饶了我吧。” 这句话,让楚子虚顿时一怔,心中的笑意全失。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7、故人再见藏锋芒 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气息,穿过茅草屋的缝隙,发出“呜呜”的低鸣。 楚子虚环顾四周,想找个地方坐下或者倚靠,奈何这茅草屋家徒四壁,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唯一能坐的,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凳,凳腿还歪歪斜斜,仿佛随时会散架。他撇了撇嘴,拎起木凳,随手推到毛动天面前。毛动天也不客气,一撩衣摆,正襟危坐。 北海道人则蜷缩在角落,青铜面具上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师弟”毛动天脸上依然挂着笑,语气却比海风还凉,“你怎么害得我?” 北海道人身体猛地一颤,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师兄,我错了,求你饶了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那药粉会害死你!我只是奉命行事啊!” 楚子虚听到这里,挑了挑眉,大步走到北海道人身前。 此时,北海道人眼中的恐惧更甚。 见到楚子虚好像比见到活鬼毛动天还可怕。 楚子虚一把抓住他的领口衣襟,将北海道人提了起来。 两人身材相差悬殊,楚子虚身形健硕高挑,而北海道人是普通身高中偏低的一类。 北海道人被提起后双脚离地,悬在空中,像拎小鸡仔似的。 楚子虚眯起眼睛,面对着北海问道:“药粉?什么药粉?你把话说清楚!” 北海道人声音颤抖地说道:“那天……那天我去找大师兄,临走时在门口洒了一些粉末。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结果第二天,大师兄就……就死了。” 毛动天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厉声问道:“谁让你洒的?” 楚子虚接道:“还用问吗?他能听命于谁,肯定是好师父临沧掌门啊!” 星云派的实际掌权人是毛动天,作为掌门人的临沧怎么不会怀恨在心呢? 楚子虚目光阴沉地盯着北海,继续道:“你知道那药粉是什么吗?” 北海道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后来我听说大师兄是被友人误杀,心里觉得这事可能与我有关,就去藏书阁查了查。结果发现有一种特殊的毒药,呈粉状,在雾天会溶于雾中,人吸入后会情绪失控、凶戾残暴,更甚是……”北海道人咽了咽口水,低声道:“更甚是会产生某种强烈的欲望,那药叫‘雾水情缘’。” “雾水情缘?”楚子虚听到这个名字,想起太上老君炼的奇怪丹药,瞬间了然:这东西应该是春天小药丸的暴走版。 他瞥了一眼毛动天,发现对方的脸上竟然爬上了一抹红晕。 楚子虚大声骂道:“日的,那只老狐狸竟敢算计到我头上。”心中则暗想:“终于有人替我背这口黑锅了!” 虽然他找毛动天本就是为了干“不正经”的事儿去的,但是那天他表现反常,如疯似癫,最后失手玩脱,将毛动天杀死,这些可都不在他的原计划内。 楚子虚松开手,北海道人“砰”一声掉在地上,茅草屋也跟着晃了一晃,空气中扬起一层尘土。 毛动天紧忙起身,扶正北海道人,替他拍掉身上的尘土,温和说道:“我是鬼,但你别怕,我不是找你索命,你只是被人利用了。” 楚子虚捏着额角,皱着眉,气道:“小猫,你别心软,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临沧老狐狸为什么让他放毒药。” 北海道人连忙解释:“因为我出入大师兄房间频繁,经常找大师兄请教问题,借用剪子,找我下毒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借剪子。”楚子虚嘟囔道。 毛动天道:“嗯,就是你送我的那把夺命金剪。” 北海道人坐在地上,用烧焦的手抓住毛动天的手,又抽泣道:“大师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情,师命难为,我不想这样的。” 眼泪流进青铜面具下,北海道人抬起手想擦眼泪,手却停在面具边缘,不敢摘下。 毛动天立即起身转头,楚子虚也跟着转身。 两人都不看北海。 谁都猜得出来,北海道人的皮肤明显被大火烧过,脸上肯定也毁容了。 北海道人擦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道:“大师兄,我真的不知道会害死你呀……那天,山门口的弟子通报有人找你后,师父就急匆匆地让我赶紧去找你。他还塞给我一包药粉,让我洒在你房门口。我当时心里不安,问过师父这药粉是什么,也拒绝过,可师父信誓旦旦地保证,这药粉对你并无伤害。我才……我才……”话没说完,北海道人已经泣不成声。 待到北海道人哭够了,声音渐渐停了。 毛动天才问道:“星云派后来发生了什么?你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北海道人低着头,声音变得更加低沉:“自大师兄死后,门派大小事务,师父都无力管理。各个长老不服他,要求重新选举一位修为高、能力强的掌门。之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长老们失踪了几个人。就算有人怀疑,也没人敢追问。门派平静了一段时间,其他门派又过来滋事。师父叫我们应敌,然后……哎,我的脸……” 他说到这里,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显然不愿再回忆那段痛苦的经历。楚子虚一下明了:“看来是在争斗中被火系法术伤了。” 法术一般按五行元素分类,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间存在着相生相克的关系,如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修士往往不会局限于单一属性的法术修炼,而是会根据自身资质、战斗需求以及对手的属性,灵活选择并综合运用多种属性的法术。 法术特征于五行元素相关,比如火系以燃烧、爆炸和高温为特征,擅长破坏与毁灭。 毛动天不忍多说,问了下一个问题:“你知道师父现在在哪吗?” 楚子虚嗤笑一声,插嘴道:“老狐狸都害死你了,你还叫他师父?” 毛动天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楚子虚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道:“那老狐狸不止害死你,还敢设计陷害我。你以后不许叫他师父,和我一样,叫他老狐狸!” 北海道人又言:“在门派被袭击后,师父就失踪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后来大家群龙无首,就解散了。我就到海边隐居,靠打渔为生。” 他说完,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毛动天思忖片刻后,说道:“师弟,你为何不改投其他门派?或者有偿带些弟子,传授你的本事?总比在这海边打渔强。” 楚子虚闻言,挑了挑眉,心中暗想:“是啊,学了一身本领,就算门派解散了,到哪不能谋生?何必在这苦熬?”他忍不住插嘴道:“你这身本事,随便找个门派投靠,或者开个道观教几个徒弟,日子不也挺滋润?” 在阎浮洲上,修士羽客众多,很多人也没有加入门派,独行独往,各有各挣钱的路子,没有一个人像北海道人这般清贫。 北海道人苦笑一声,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无奈道:“我也想啊。可是我的脸……”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苦涩,“我这副模样,谁愿意跟我学?他们一看我被毁容了,自然觉得我本事不够,连自己的脸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教别人?至于其他门派……呵,他们怕我摘下面具吓到他们的弟子,连门都不让我进。” 楚子虚听到这里,想起宗门招收弟子的要求确实严格。 当初他和毛动天化成人形后,打算投奔个门派,找个师父指导。 结果呢?处处碰壁,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确实连门都不让进,说什么‘妖修不收’。 楚子虚不仅讽刺道:“好个以貌取人的名门正派。那群修士们,一个个道貌岸然,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背地里却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毛动天闻言皱了皱眉,似乎不太同意,忽然说道:“师弟,等我找到师父,弄清真相,了结恩怨后,如果你不嫌弃,你可以跟我一起走。我认识几个门派的长老,或许可以帮你引荐。” 北海道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但很快又黯淡下来:“大师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这副模样,就算进了门派,也不过是个笑话。更何况……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打渔虽然辛苦,但至少清净。” 楚子虚弯下腰,向北海道人伸出手,掌心朝上。 北海道人犹豫片刻,哆哆嗦嗦地抖着手,搭上楚子虚的手,以为楚子虚要拉起他。 岂料!楚子虚楚子虚眼中寒光一闪,左手顺势抓住北海道人的手腕。北海道人还未反应过来,楚子虚已经借着这股力道,腰身一拧,一个过肩翻。 北海道人双脚离地,随后又“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地上被北海道人砸出了一个坑,茅屋再次摇晃,尘土再次飞扬,震得屋顶也榻了半边。 “子虚,你别……”毛动天急道。 楚子虚甩开手,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装孙子装得挺像啊,敢和你楚爷撒谎,活得不耐烦了?” 北海道人一下子爬起来,口中低声念咒,右手双指隔空指向楚子虚。 刹那间,一只飞剑不知从哪里疾射而来,剑锋寒光凛冽,直奔楚子虚的脖颈。 楚子虚丝毫未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毛动天却慌了阵脚,正要施法阻止,却见那把飞剑在空中猛然一转,剑锋调转方向,直奔北海道人刺去。 “铛——”飞剑在距离北海道人咽喉寸许之处骤然停下,剑身微微震颤,悬在半空中。 楚子虚冷冷道:“快说,临沧这只老狐狸藏在哪?”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8、旧地重游心仓皇 “快说,临沧这只老狐狸藏在哪?” 北海道人扶正了面具,也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言不发。 破损的房顶射入一道光线,尘土在光线下飞扬。 毛动天横跨半步挡在二人之间,缓和道:“子虚,师弟不知道,你别吓到他。” 楚子虚道:“他以前在星云派司财库,这次分家,我听说他拿把灵金全卷走了。可如今,他却过得如此贫苦,那么,这些钱到底去了哪里?” 论财力,星云派虽不是阎浮洲的宗门之首,但也算得上家底丰厚。光是清点财库里那一箱箱灵金,便需耗费小半个月的光阴。 一箱灵金,足够让北海道人挥霍一辈子,甚至还能让他在这世间逍遥自在,横行无忌。 毛动天瞳孔缩成竖线,问道:“师弟,子虚所言当真?” 北海道人喘了口气,点了点头,“他所言非虚。” 毛动天眉头紧紧皱起,“灵金在哪呢?” 北海道人却只是耸了耸肩,抬起手,指了指那依旧稳稳指向自己的剑锋,“你让他把剑放下,我就告诉你。” 剑锋依旧指着北海道人,纹丝不动。 楚子虚冷笑一声,“还用问吗,灵金肯定是在老狐狸手里。这只小狐狸也被诓骗了。” 毛动天脸色骤变,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问道:“是师父……是师父把灵金拿走了吗?真的像传闻中一样携款私逃了吗?” 北海道人又点头,“是。” 毛动天没有狂躁的大叫,没有委屈的哭喊,只是垂眸盯着灰突突的地面,又问,“师父为何这么做,为何要害死我,为何抛下星云派。我是哪里做的不好吗?” 北海道人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里裹着三分癫狂:“哈哈哈,你哪里做的都好,很好,太好了!你是正义的化身,是永恒的真理,哈哈,你是无尽星河中最耀眼的那颗星辰,是浩瀚天地间最纯净的那一缕光芒,你引导整个星云派走向辉煌,大家离了你不行!” 他卸下了谦卑的伪装,冲着毛动天,大声喊道:“您多重要啊!您看您驾鹤西游后,星云派连山门都塌了!” 北海道人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连傻子都能听出来,可毛动天居然破天荒得没有发火,甚至情绪没有却任何波澜,表现异常的平静。 楚子虚却偷看道毛动天袖中手指掐进掌心。 毛动天嘴角永远挂着招牌式笑容,平淡道:“谬赞了,不求丰功伟绩,但求无愧于心。” 楚子虚走到毛动天身旁,用自己的衣袖做遮挡,掰开毛动天紧攥的拳头,十指相扣握住毛动天的手。 飞剑"当啷"坠地。 以楚子虚的修为,弄死北海道人轻而易举,但是他顾虑到毛动天,觉得只要让毛动天看到北海道人的真实面目即可。 这把飞剑也无非是吓唬吓唬北海道人罢了。 没有飞剑的要挟,北海道人胆子更大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将心中郁结说出,他指着楚子虚,讽刺道:“小白脸,你不就是仗着有张好皮囊,背后有人替你撑腰么。” 这下可完了,毛动天不发火、不动手,不代表楚子虚能忍。 北海道人说“小白脸”时,看似指着楚子虚,实则说的是毛动天,而“背后之人”说的才是楚子虚。楚子虚生怕毛动天听出其中端倪,顿时动了杀意。 楚子虚周身蓦地腾起黑雾,墨色衣袍上暗绣的蝙蝠纹张开蝠翼,似要飞出布料。 仙君怎么会有此异相,这分明是! 毛动天抬起那只被紧握的手,仔细一瞧,指腹蹭过楚子虚腕间浮现的黑色魔纹,紧张道:“子虚,你怎么了?子虚。” 楚子虚反手将毛动天护在身后,唯恐露出马脚,赶紧收回魔气,猛地抬脚踢倒北海道人,流苏风靴狠狠碾上北海道人的青铜面具。 “小狐狸,既然你不说肯老狐狸在哪?这张嘴留着也没用了,我替你缝上可好?” “住手!”毛动天突然道,“算了吧。” 楚子虚靴尖还碾在青铜面具上,扭头问道:“就这么算了。”他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毛动天道:“我此番本是来探望北海师弟的,而这位戴着面具的人,绝对不是我那霁月清风的师弟!” 楚子虚闻言一愣,楚子虚缓缓收脚,“你说的对,我曾多次与北海道人打交道,他面容清透,举止儒雅,言语斯文,绝对不是这个毁容的渔夫。咱们一定是找错人了。” 咸腥海风穿堂而过,卷起毛动天雪色衣袂。 毛动天冲着北海道人抱拳行礼,“抱歉,叨扰您良久,还损坏了您的房屋,我们照价赔偿。” 说完,给了楚子虚一个眼神。 楚子虚立马明白,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砸在北海道人身上。 两人出了茅屋,走在黄金色的海岸上,海风卷着潮气吹乱他们的头发,楚子拨开额头遮眼的碎发。 “这小狐狸一开始装得真是无辜,我都差点被骗了,现在想来,没准他和老狐狸串通一气。” 毛动天淡淡道:“我当做他是毫不知情或者一时冲动。 楚子虚一脸惊讶道:“你就这么忍了?不像你的脾气啊。” 毛动天叹了一口气,海风将叹息吹散在浪涛里。 “在我未入星云派之前,北海道人才是师父的首徒,我入门后,他说我年长,修为高,把首徒的位置让给了我,在生活中,亦对我关照颇多。我不想再去追究了。” 楚子虚盯着远处吞噬落日余晖的海平线,欲言又止,喉结滚动数次,实在忍不住,又说道:“那是小狐狸装的。” 毛动天淡然笑道:“他一装就装了近两千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楚子虚又道:“老狐狸在哪,小狐狸肯定知道。这小狐狸把老狐狸当亲爹孝敬。” 毛动天道:“我不想再问,即便他说了,也有可能是谎话。” 楚子虚恨铁不成钢,猛力跺了一下脚,沙粒四起。 毛动天道:“昔日,我踏入星云派之时,长老们的反对声浪如潮水般汹涌,然而师父他,却以一句‘妖修何妨’,力排众议,亲手将首徒腰牌系于我的腰间。而后,凌绝论剑之上,我脱颖而出,逐步涉足门派繁琐事务,更是在百门联盟中声名鹊起,手握实权。我深知,这越俎代庖之举,早已逾矩,师父也忍了我这么多年。这两千年虚情,我以一死,便可还清,于他,我无怨,亦无恨。” 楚子虚瞪着眼睛,怒道:“你是越俎代庖吗?明明是他力不从心,而你,不过是在替他分担门派事务。关键是老狐狸算计到我头上了,那我这十年算什么?” 这十年里,楚子虚被思念与悔恨编织的网紧紧束缚,如今真相大白,楚子虚难免为自己鸣不平。 然而,毛动天却轻轻摇头,眼神中满是释然:“这十年,我也从怨过你、恨过你。”顿了顿又道:“一切皆是命数而已。” 楚子虚闻言,心中一震,他痴痴望着毛动天,竟一时语塞。 他宁愿毛动天怨过他,恨过他,他心里方能舒服一些。 一颗复仇的种子在楚子虚心中种下,他怎能不为自己那一腔深情,寻一个公道? “明日,带我回星云派吧,我想再去看一眼。” 楚子虚知晓,自北海道人说“星云派山门塌了”那句话后,毛动天的心,便再也无法安宁,毛动天毕竟在星云派生活了近两千年,哪能容易割舍。 于是,他轻轻点头道:“好,都依你,我们先回家。” 回到香玉居里,夜深人静之时,楚子虚趁着毛动天熟睡,偷偷抓住毛动天的手。 只听一声嘟囔,“你睡吧,别担心我,我没事。” 楚子虚吓得心中一震!原来毛动天根本没睡着! 又听毛动天说了四个字“我真没事”。 楚子虚心说:“真逞能,你没事,为啥还睡不着。” 这小手一拉,楚子虚反而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次日清早,太阳刚探出一点发黄的头发,毛动天就叫醒了楚子虚,御剑载着楚子虚直奔星云派。 毛动天以前是剑修,曾经用灵力御剑飞行是家常便饭。甚至会御剑载人,挣一些搭顺风剑的酬劳。 现下,他虽然灵力低微,用以御剑倒是绰绰有余。 两人踩着双雄剑,穿过一片云雾缭绕,降落在残破的建筑之中。 微弱的阳光也穿透云层,照耀在断壁残垣上,满目疮痍,凄凉透骨。 杂草丛生的星云广场,曾经巍峨山门已不复存在,只剩下几根断裂的石柱,孤独地矗立在风中,步入广场后,见正中心的主殿,屋顶被掀开,写着‘景星庆云’的牌匾断裂。 再往里走,藏书阁如今只剩下烧焦的残骸,不用多想,里面的秘籍肯定没了。训练场上,曾经平整的地面如今布满了裂痕与坑洼。幽静的荷花池,飘着枯黄的荷叶与衰败的荷花,像个奄奄一息的迟暮老人,苟延残喘着。 毛动天望着眼前的一切,每一片残垣、每一块碎石,都在诉说着星云派‘星落云散’的结局。 “怎么,怎么会成了、这样?” 毛动天闭上眼睛,在记忆中寻找,昔日里那些曾经热血沸腾、挥剑如虹的年轻身影。 楚子虚见到这番破败的场景,眸色一暗,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毛动天,心道:“我们曾经在一起生活的一千年里,我都是怎么哄逗小猫咪,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这时,寝房区传来了一些声响,听着像是石块被人搬动。 楚子虚好奇道:“这破地方,除了咱们,还有别人会来?” 毛动天睁开眼睛,说道:“走,过去看看。” 顺着声音,来到了寝房区,见有一男一女正埋着头,在全是砖瓦石头的废墟堆里翻找什么东西。 楚子虚远远望着,一眼就认出了这块废墟堆,正是毛动天的曾经寝室。 他太熟悉这个方位了,以前每逢沐休,他肯定会来这里“撸猫”。 毛动天自然也认出了这个位置是自己的房间,他的猫步本悄无声息,不动声色地出现在二人身后,问道:“请问两位道友,你们在寻何物呢?”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9、星云派中岁月长 “请问两位道友,你们在寻何物呢?” 紫衣男女倏然抬头,正撞见白衣公子,笑容满面。 楚子虚打量着这俩人。 那男子身材高大,撸起的袖子下露出虬结的肌肉。一旁的女子则娇小玲珑,穿着淡紫色长裙,鬓角沁着薄汗。 “随便找找。”男子声如闷雷,指节捏碎半块瓦砾。 楚子虚踏着满地碎石往前踱,“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用我帮忙吗?” 大抵是因楚子虚看起来有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气质。 男子警惕得看着楚子虚,说道:“不用帮忙,我们自己找就好。” 话音未落,忽见毛动天直勾勾盯着对方腰间挂着的一块玉符。 登时,楚子虚定睛细瞧,可不正是他送给老狐狸的见面礼——螭吻护身符。 毛动天指着玉符问道:“道友,这玉鱼儿倒是别致。” 男子摘下手里的玉符,掂量了一下,说道:“刚才捡的,要不这样,你们帮我找到一件东西,我这块玉佩就送你们了。” 什么?玉佩?楚子虚心中暗骂“真不识货”。 螭吻护身符是玉质鱼形佩饰,天上地下,仅此一块,能镇火辟灾,抵御一切火系法术。 当年,任姻缘仙的楚子虚,把下凡渡劫的水神和下凡渡劫的赤练仙子,用红线牵在一起,成就一段佳话。水神甚是满意,送楚子虚螭吻护身符以表答谢。 因毛动天喜食鱼,楚子虚原本想把“这条玉鱼儿”送给毛动天。 但那日初与临沧掌门会面,身上没带其他宝物,便将这玉符随手送给了临沧掌门。 楚子虚连忙接话:“可以啊,道友在找何物?有何特征。” 女子用衣袖擦汗,喘着气道:“一颗圆圆大大会发光的珠子,你们翻翻,应该就在这地下。” 男子掀开半人高的青石,喃喃道:“师姐,你说那珠子会发光,会不会早被别人拿走了。”神情中透着几分神秘。 毛动天一脸惊讶,偷偷对楚子虚小声道:“难道他们在找揽月明珠?” 楚子虚不言,内心表示赞同,低头搬动砖瓦,掩饰住上扬的嘴角。 男子翻了一会儿,坐在一块石头上,抱怨道:“不找了,星云派首席的屋子比掌门人的屋子都大,真难找。” 一片飞瓦朝男子掷去,正击中男子的后脑勺。 男子求饶道:“我错了,好师姐,我找。”说完,又埋头在废墟中翻找。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灰尘,呛得楚子虚咳嗽一声。 还真别说,楚子虚翻了几下,有个意外收获,他找到了一只毛动天穿过的罗袜,不一会儿,又在木头下面翻出了另一只,他趁着那三人不注意,将这双袜子偷偷藏了起来。 毛动天哪还有心思翻东西,手上做着机械的动作,扔一块碎石,抛一块断木。突然,他指尖微颤,半块琉璃瓦从他指缝坠落,手指被划出了一个口子。 用女娲团土之法造出来身体,果然有血有肉,与真人无异。 毛动天竟没注意到鲜血流出,楚子虚第一个发现,跑到毛动天身边,拿起毛动天的手,小声道:“小猫,你手受伤了。” “无妨。”毛动天说着看了看伤口,又看了看划伤自己的东西,是一块酒壶的碎片。 楚子虚看着眼熟,想起这就是毛动天给他盛米酒用的酒壶碎片,他拿起碎片,冲着阳光一照,水头极好。 他撇掉碎片,对着毛动天调侃道:“星云派的首徒挺有钱呀,酒壶都是羊脂玉做的,想必用着玉酒壶盛酒,酒水也会更加香醇。” 转而楚子虚脑中浮现一句诗,心中念道:“一片冰心在玉壶。” 毛动天将染血指尖含入口中,鲜血染得嘴唇更加红艳。 楚子虚余光稍微瞥了一眼,顿时喉间发紧。 他觉得有点口渴,又有点热,哑着嗓子说道:“真难找,都晌午了,日头又大又热,我没气力翻了,我得歇会。” 随后拉了拉毛动天的衣袖,暗示毛动天也坐下歇会。 他们找了一根坍塌的房梁,并排坐下。 楚子虚撕开雪白中衣袖口的一块布条,小心翼翼得给毛动天包扎伤口。 毛动天举着手任由楚子虚乱缠,同时,看向另外两人,疑惑地问道:“二位道友知道这门派遭遇了什么变成现在的样子吗?” 男子抢先说道:“内讧呗,起了内讧,门派内部拉帮结伙,小团体互相争斗,你一招,我一式,都是用的高级法术,毁个房子还不轻而易举?” 楚子虚一边打结,一边说道:“看杂草的高度,目测这门派被毁有些日子了,你们现在来找东西,是不是太晚了。” 毛动天的手上多了一个比绷带还宽、比手指还粗的大蝴蝶结,遮住了半只手。 女子眼神时不时总是会偷看一下毛动天,瞧到毛动天手上的蝴蝶结,忍着笑,解释道:“不晚,之前这里不知道被谁建了结界,我们进不来。恰巧,前几日魔修们大闹地府,他们的头儿砸了地狱,连着四洲的地面上也有轻微震感。可别小看这地震,虽未伤人毁物,却把所有的结界震开了。” 楚子虚轻轻拂袖,淡笑一瞬。 而毛动天似乎没有听他们的对话,也并不在意手被包扎成了什么鬼样子,他嘴唇微动,偶尔吐出一两个含糊不清的词句,像是在与自己对话。 楚子虚望着远处,假意问道:“那我们为何就在这里翻,多找找其他房间,没准压在了别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好东西都在这里呢。” 男子正说着捡起一块长条木头,指着上面的门环,“道友且看,连门环上都是灵金。”他用力一扯,把门环扯下,揣进怀里。 楚子虚心中默道:“你个莽汉,还挺识货。” 女子移开了眼,不再偷看毛动天,指着这片废墟说道:“这里曾是星云派首席弟子的房间,门派内部大小事务都由他掌管,手握大权,他屋里的宝物肯定少不了。” 男子道:“确然,传闻那位大弟子,在踏入师门之前,四处偷师,即便是随意丢在角落的一张废纸,都可能是秘籍。” 女子眼睛一闪亮,继续说道:“据说他是整个门派最有前途的修士,才情横溢,法力无边,本该早早飞升,却莫名地滞留人间,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死了,真是可惜。”说到“死”时,女子的眼神也突然暗淡了。 这奇闻异事的话匣子一开,就没玩没了。 男子接着说道:“据说,是遭了他道侣的毒手,还是个神仙呢。人家飞升成仙了,哪还看得上一个小修士,正所谓,成仙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楚子虚眼中带着几分忧虑,看向毛动天,此刻,毛动天的神色隐晦不明。 “瞎说什么?哪有意中人,他们只是以前一起修炼过。那首席弟子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男子,我听见过他的师姐们说他对谁都笑脸相迎,可招人了。”女子似乎也累了,停止翻找了,坐在一块石墩子上,有点小激动的说,“只可惜,我入门太晚,错过了百门联盟,无缘一睹他的风采。” 毛动天低头,盯着脚边的石头缝中长出的一朵白色野花,默默不语。 楚子虚心道:“别花痴了,你已经见到了,风华绝代的首席弟子就在你眼前。” 男子说道:“师姐,我听师父说,星云派就是在大弟子死后,无人能压得住门派的众修士,才散伙的。” 楚子虚闻言,眉头微皱。 好家伙,还真验证了北海道人的话,星云派离了毛动天就不行。 转而楚子虚又想:“临沧个老狐狸能力再差也不能把门派弄拆散了,他一定是故意的。” 这时,再看毛动天的表情,耷拉着猫脸,一副没吃饱的样子。 他连忙岔开话题,没个正经调侃道:“听二位道友说,这位大弟子容貌甚佳,不知与我们相比,如何?” 女子脸一红,转过头去,看着男子。 男子不知在哪捡了一个笔洗,手里把玩着,嘿嘿一笑,说道:“师姐与我已结为道侣,其他男子怎能入得了师姐的眼。” 楚子虚心中暗自思量:“岂止是入眼,你师姐那眼神,都快把人盯穿了。你这四肢发达的家伙,以后头上的草原怕是茂盛得很。” “道友,能否让在下看看这笔洗?”毛动天说道。 男子爽快地将笔洗递给他,笑道:“我先发现的,看完了记得还我。” 毛动天接过笔洗,轻轻道谢,楚子虚却心生疑惑:“我没送过他这破东西呀,难道是他自己的战利品?这也不是小猫的品味啊?” 正当楚子虚凝神细看笔洗之时,毛动天突然出手,摘下了楚子虚头上的金冠,笑道:“道友,我用这顶金冠换你的笔洗,如何?” 楚子虚长发散落,垂下腰间,一阵小风,吹得额前一缕头发飘下,遮住了眼睛,他才回神,用手撩起了碎发。 男子看着金冠愣了神,女子看着楚子虚愣了神。 毛动天举起金冠展示,宽大的衣袖扬起,不动声色的遮住一旁楚子虚的脸。 男子走到楚子虚跟前,接过毛动天手里的金冠,用手一摸,转头对着女子说道:“此乃灵金所铸。” 女子面色惊讶,眼神中透着贪婪。 男子却摇了摇头,拒绝道:“不可,这金冠太过贵重。” 楚子虚长发如瀑披散着,夺过毛动天手里的金冠,塞到男子手里,说道:“给你你就收着,金冠不过是身外物,我契弟喜欢这个笔洗,便是无价之宝。” 男子手捧金冠,满脸不可思议。 女子见状,岂能错过这稳赚不赔的机会,她走上前,摘下男子身上的玉符,眉目巧笑道:“我看道友对这款玉佩也颇为钟爱,我们用此两物换一顶金冠,如何?” 言罢,她轻轻将玉符递向毛动天,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留下一抹温热。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0、天下谁人配白裳 这一触,女子的指间不经意间滑过毛动天的手掌,她的动作既自然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诱。 毛动天微微一愣,接了玉符,他没有言语,眼神也没有回应女子这份细腻的一触。 随即女子收了脸上的笑容。 这套动作,被楚子虚看在眼里,他心说:“小样儿的,吃瘪了吧。” 楚子虚上前,帮毛动天把笔洗和玉符放进乾坤袋里。 男子得到了金冠,拿在手里反复摩挲,乐得合不拢嘴,哪还记得找夜明珠的事。 女子也惟恐他们两位反悔,小腿一软,棉花般轻飘飘得靠在男子身上,说道:“师弟,找了许久,我有点累了,你先带我回去吧。” 这一倒,男子又不在意金冠了,随手把金冠一藏,搂住女子,说道:“二位道友,我师姐身体不适,我们先回师门,后会有期。” 这对男女共同御一剑飞起,毛动天带着微笑,摆手相送。 前脚他们刚走,后脚楚子虚就把毛动天手上的蝴蝶结打开,他轻轻地抬起毛动天的手腕,盯着伤口端详,眼神中满是深情与宠溺,倏忽之间,嘴唇猛地印到毛动天的伤口上,给毛动天吓得炸毛。 “子虚!” 毛动天正要开口训斥,再看自己手上的伤口,已完全愈合,不留一丝痕迹。 楚子虚不知道从哪摸出金冠递给毛动天:“你快帮我戴上。” 毛动天瞪着金冠,猫脸呆滞。 愣了片刻,他接过金冠,皱了皱眉头,十分不满地问道:“子虚,你什么时候偷回来的?” 楚子虚强调道:“什么叫偷,明明是他自己没放好,再说这本来就是我的。” 毛动天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给楚子虚束发加冠,一边说:“偷盗的手艺不减当年。” 楚子虚的头,任由毛动天摆弄,掏出笔洗,问道:“这个东西我以前怎么没在你房里见过?” 毛动天仔细端详着楚子虚的“杰作”,直到梳得一丝不苟,才满意得将金冠戴到楚子虚的头上。 “这个笔洗是我师父的,不知道怎么到了我的房间。” 一说到“师父”,楚子虚掏出来了玉符:“小猫,你戴上他。” 毛动天摆手说道:“我师父随身之物,我戴不妥。” 楚子虚硬把玉符放到毛动天手里,“你师父携款私逃,分家的时候,散伙饭你都没赶上吃,捡个玉符戴上怎么了?” 说着,便将螭吻护身符挂到毛动天的腰间。 楚子虚桃花眼一弯,看着玉鱼在毛动天腰间跳跃,清润透亮,心道:“物归原主。” “这里变成了一大片废墟,真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总觉得北海所言非实,刚刚一对清虚派弟子亦是道听途说。”毛动天自言自语,摸着下巴叹道。 楚子虚伸出双手,食指和大拇指的弯曲,指尖之间相接,形成一个圆圈,贴在双眼前方,后三指并拢竖起,两手指尖倾斜相触。他用这种姿势,环视四周。这是楚子虚自创的透视术。 放下手后,他从一片狼藉中,找到几处,大手一挥,砰砰砰,那几处的巨石掀起,断木粉碎。 “抽几样东西带回去调查。”楚子虚说道。 毛动天走到那几处,捡起下面的东西。 [废墟里的东西真是好呀,有写符画咒的黄符纸,毛笔,砚台,和灵墨。 师妹喜欢的小剑穗,师弟带的灵兽环。骑着个灵兽跑地快,乾坤宝袋装的多。盔甲道袍号头多呀,又可身来,又暖和。 师父用的喝酒的壶呀,炼丹药的青铜锅。]——(改编自:东北民歌《新货郎》) 毛动天把这些东西,用乾坤袋一装,满载而归。 回去的路上,毛动天踩着剑,语气带着一丝惋惜,说道:“清虚派的那一对小弟子,这一趟可是白来了。” 楚子虚站在毛动天后面,噗嗤一笑,打趣道:“可没有白来,他们不是见到传说中风华绝代的首席弟子了吗?不比哪点俗物值钱?” 话分两头,这时,一男一女飞到了清虚派门口,降落下剑。 女子让男子拿出金冠,男子左掏右摸:“糟了,是不是刚才御剑飞行时,掉到路上了。” 用抱着女子的姿势,御剑飞行,在不注意的时候,金冠掉落出来,并不意外。 女子扶着额,无奈叹道:“本想去寻揽月明珠,就算没找到明珠,得了金冠也是没白跑一趟,现在可倒好,空手而归。” 男子从怀里掏出门环,递给女子,安慰道:“师姐,没空手,这不,还剩了一件么。” 女子拿着门环掂了掂,说道:“是啊,这星云派的首席弟子,就连房门的门环都用这么沉的灵金。” 一提到首席弟子,女子脑中就浮现出在星云派遗址的一抹白。那位白衣公子真可谓是玉树临风、器宇轩昂,嘴角一直带着笑意。他旁边的那位黑衣男子的皮相倒是也不错,浑身却带着一股子邪气。 看那二位的穿着打扮,要么是大能修士,要么是富埒王侯,总之就不是缺钱的主儿。 对了,他们为何也去星云派遗址? 女子正琢磨着,只听男子轻声说道:“师姐,我们快回房休息吧。” 男子拉着女子的手往山门里走,女子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可惜了,没勾搭上那二位贵公子,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与他们相遇。 且说楚子虚和毛动天回到香玉居,毛动天迫不及待地解开乾坤袋,将里面的物件逐一取出,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书案上,转头问向楚子虚:“你要探这上面的灵识吗?” 每个修真之人,身上都有独特的灵识,被他们经常使用的灵物,便会沾染主人的灵识。 修炼成仙的修士,都能打开神识,探寻主人留在物件上的灵识。 楚子虚虽然入魔了,但是原修为仍在。 他食指轻巧地勾起小剑穗的挂绳,指尖轻轻旋转,剑穗随之舞动,划出一轮轮的圆圈,他玩得兴起,说道:“这条剑穗上留下的灵识稀微,无法探寻,编织之法却颇为独特,款式亦是精巧非凡,绝非星云派那些女修所能佩戴之物。” 毛动天看着旋转的剑穗,眼花缭乱,几欲眩晕。他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拽下楚子虚手指上的剑穗。 “停下,有转动眩晕症”他将剑穗摊在手中细瞧,“这款型风格,确实非星云派同门的佩戴喜好。” 其他门派的女修是有改良过的女修裙,美轮美奂,仙气飘飘。 而星云的女修,却如同男修一般,素面朝天,身着道袍长衫,不饰繁华,简朴至极。” 楚子虚拿起符纸,指尖轻轻摩挲,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故而,传言中有其他门派袭击属实。” 他的话语中带着肯定,指间轻轻划过笔墨纸砚,继续道:“这些笔墨纸砚,出自同一人之手使用,上面残留的灵识浓厚,显然是用于绘制灵符。” 毛动天点头,神色凝重,放下手中的剑穗,掏出取出笔洗,轻轻放在桌上,问道:“子虚,你看看是不是一样的灵识?” 楚子虚伸手触摸笔洗,缓缓说道:“一样的,你死后,你师父曾到你的房间写符。”他顿了一顿,复又说道:“似乎是匆忙之中,有大事发生,他连符箓工具都未来得及收拾。” 毛动天拿起一顶头盔,眼神眯起,问道:“莫非,是突然有其他门派偷袭?” 楚子虚指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盔甲道袍,转而问道:“这些衣物,你可认得是哪个门派的?” 昔百门联盟,毛动天作为星云派的代表,与各个门派合作,自是认得各门派的服饰。 毛动天说道:“黄色苍玄派,黑色夜澹派。这件紫色的道袍,就是今天那对道侣的门派,清虚派。” 楚子虚满肚疑团,问道:“小猫,你说,他们来就来了,下下棋、喝喝茶、论论道、斗斗法,为何要脱衣服?!?” 毛动天若有所思,心中已有所猜测,却难以启齿。他深知,需脱衣修炼之法术寥寥无几,无非是那几种特殊心法或邪门秘法,双修之法亦在其列。 “衣物是在何处发现的?”楚子虚追问,手上又拿起灵兽环。 “皆是在同一片废墟之下,那处应是客房所在。”毛动天答道。 楚子虚心道:“炸裂!客房……他们在那里修炼某种多人秘术?” 楚子虚看着灵兽环,其上血迹斑斑,灵识清晰,“小猫,你看这灵兽环,应是打斗中遗落的,与其他物品灵识不同。” 毛动天接过灵兽环,神色尴尬,不知怎么接话。 即便是毛动天生前的大乘修为,也不能分辨灵识,更何况,现在他是一只灵力低微的猫鬼。 房内静了一瞬,楚子虚反应过来,紧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星云派不养灵兽,你知道哪个门派御兽吗?” 毛动天道:“夜澹派。” 楚子虚道:“这很有可能是夜澹派弟子遗落的灵兽环。” 毛动天疑窦:“既然师父借你之手杀了我,夺回门派掌权,合该心满意足了,为何成了这种结局?” 楚子虚挠挠后脑勺,也皱着眉道:“这其中确实谜团重重。” 毛动天坚定道:“我定要查出星云派解散的真相!” 楚子虚暗想:“我定要找临沧老狐狸报仇!” 两人各自像犯了癔症一样,下了决心后,又大眼瞪小眼,不知从何下手。 过了片刻,楚子虚桃花眼一挑,一字一顿道:“去、浮、像、湖!”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1、大千世界观浮像 “去、浮、像、湖!” 浮像湖是无定山上的一汪小湖,用特定法术施法后,将某物件放置湖中,水面上能呈现该物以往发生过的影像片段。 通过物件上残留的灵识,便能提取到关于这个物件的最后情景。 恰好,毛动天就会使用浮像湖的法术。 毛动天恍然大悟,喃喃自语:“除了这剑穗上灵识微弱,其余物件之上,灵识犹存。若以法术提取,或许能窥见那最后之场景,揭开这重重迷雾。” 楚子虚终于奸计得逞,犹如拨云见日,心中不禁暗自思量:“可绕到浮像湖的话题了,先把小猫带到浮像湖去,再一步一步诱导他施法,提取我们自己身上的灵识,让我观看过往画面,说不定我就能忆起旧事。” 一魔一鬼相视一笑,各得所愿。 毛动天把桌上的物件往乾坤袋里一收,抬腿就要走,巴不得马上就到浮像湖。 “小猫,慢着,慢着。”楚子虚在身后叫停,声音清澈,带着关切。 “喵?”毛动天回头问道。猫语翻译过来的意思说:“叫我干啥?” 楚子虚能听懂猫语,心中骂道:“女马的,没良心的猫,有关星云派的事上,这么着急,连一字禅猫语都说出来了。” “小猫,天色已晚,倒了浮像湖也看不清楚,明日再去也不迟。” “喵。”毛动天答道。猫语翻译过来的意思说:“也对。” 楚子虚带着毛动天往卧房走,边走边说:“我去给你烧水洗澡,今日咱们搬砖挪瓦,出了一身汗,都好好洗洗。” 毛动天扬起袖子,闻了闻自己的手臂,撇了撇嘴。 楚子虚借机揩油,也拉住毛动天的玉臂,抵住自己的鼻尖,嗅了一下,皱着眉说道:“真是臭呀,本尊亲自上手,帮你洗澡。” 其实,他觉得没有任何异味,甚至还有些花果的香气。 毛动天的眼刀刺向楚子虚。 楚子虚讪讪道:“你不乐意就算了,小猫,你给我洗洗,好不好,我身上也臭了,不信你闻。”说着,把自己的手臂露出来,放在毛动天鼻下。 毛动天闻了闻:“喵?”猫语翻译过来的意思说:“没有味道呀。” 楚子虚开启了胡说八道模式:“小猫,我以前是只老鼠的时候,比现在还臭,你早就习惯我身上臭味,你是闻不出来的。” 毛动天点头“喵”,似乎表示认同,没有反驳楚子虚,大摇大摆的走近卧房。 自从把毛动天带回来,楚子虚本想安分守己。 偏偏这只老鼠,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坚持不了两天,便原形毕露了。 昨日拉手后,今日想尝试着进一步的发展。 在沐浴时,毛动天帮楚子虚擦背,玉手轻轻一抚,不知道电到了大老鼠的哪根神经:“小猫,我想和你双修。” 毛动天拿着毛巾,专注擦着背,头也不抬:“不行。” 楚子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说道:“再试一次好吗?都过去十年了,和我做真正的道侣好吗?就像今天遇见的清虚派弟子一样。” 毛动天就连帮别人擦背这种小事,做起来也极为认真,丝毫没注意到前面那条蠢蠢欲动的硕鼠,他看着楚子虚的后背,严厉道:“他们是一男一女,阴阳调和,我们是两个男的,怎可如此行事。” 楚子虚拿水舀子盖住了自己的一个部位,喃喃道:“小猫,我枕头下面有一本秘籍,适用于男子之间双修,我之前就是按照这本书上的方法操作的,你也看看,以免下次我再弄疼了你。” “不看。”毛动天道。 楚子虚嗫嗫嚅嚅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不知何时查出真相,更不知何时找到你的残魂。 他咽了一下口水:“为了防止你身魂分离,双修是权宜之计,形势所迫。” 毛动天正好擦完了楚子虚的后背,甩下毛巾,语气坚定得说道:“我再说一边,我宁可魂飞魄散。” 楚子虚拿起水面上飘起的毛巾,自己擦起前胸。 毛动天看到楚子虚的前胸,微微皱眉。 上次毛动天洗澡,楚子虚露出一点胸膛,隐隐看到楚子虚的胸口有点小伤。 今日沐浴才发现这伤疤又长又深,绝非寻常武器所伤。 毛动天实在忍不住关心,不禁问出了口:“你胸前那道疤是怎么回事?” 楚子虚用指间划过那道疤,笑道:“一场冲突而已,我打赢了。” 十年了,这条神鞭留下的伤疤,依然清晰。 楚子虚万万不会对毛动天说出事情全貌,心想:“以后还是不要让小猫看见这道疤了。” 他发现毛动天脸上时刻挂着的笑容消散了,哪还有心情洗澡,他赶紧用毛巾擦干身体,穿上衣服,挡住伤疤,说道:“小猫,我洗好了,我帮你洗。” 毛动天微微摇头,悠悠道:“不必了,我今日不想洗了。” 当夜,见碧峰上的香玉居如同两千年前一样宁静,唯有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 而他们现在也如同两千年前一样长枕大被,同床共寝。 好像中间那两千年的异地时光,从未发生过。 现实却不尽然,毛动天一闭上眼,脑中自动出现楚子虚胸口的伤疤。 这道伤疤如同一条残酷的轨迹,时时刻刻提醒着毛动天,在他不知道的昔日时光里,楚子虚一个人是怎么踩出这条疼痛的路。 毛动天展开手掌,借着穿窗而来的月光,谛视自己的手心,回味着楚子虚白天的轻轻一吻,仿佛那丝冰凉的温度还残留在手上,他将手缓缓覆盖到自己的唇上。 毛动天怎么舍得洗掉这一丝缱绻。 这一宿,毛动天彻夜未眠。 他一直睁着眼,看着屋内的物品,被柔和的光线渐渐染上了一点颜色。 毛动天心想反正睡不着,不如早点去浮像湖,他立马叫醒了楚子虚。 楚子虚迷迷糊糊的被毛动天从被窝里拽出来,享受着毛动天替他穿戴好衣服,又稀里糊涂得跟着毛动天来到浮像湖。 只见一个几米见方的小湖,湖边绿草茵茵,湖上被一层水雾遮盖。 毛动天把中指和食指放在嘴边,小声念了一句话,两指的指尖亮起一团蓝色火焰,他往下一指,火焰落到湖边的绿草上,烧毁了一圈绿草,水雾褪去,湖面变得如镜般清明,倒映着两人并肩的身影。 毛动天拿出灵兽环,扔到湖里。 顷刻,湖面浮现出打斗的场面:一只黑狼猛力咬住一位红色道袍的男子,毛动天看清了这位男子的面容,嘴里蹦出两个字:“司笛。” 司笛是星云派为数不多的乐修,平时用笛声的音波施法,此时,他的笛子不知道丢在哪了,被凶猛的黑狼击得连连败退。 霎时,一位白胡子老头从天而降,他提着剑,吼道:“孽畜,误伤我弟子。” 毛动天看着湖面,惊道:“师父。” 黑狼浑身的毛发根根竖立,它低吼一声,四肢猛地一蹬,如同离弦之箭般向临沧扑去。 临沧身形一闪,巧妙地避开了黑狼的猛扑,同时反手一挥,手中的利刃与黑狼的爪牙碰撞在一起,发出“锵”的一声清脆响动。 临沧掌门与黑狼的打斗越来越激烈。 一番较量后,临沧杀死了黑狼,长剑直指湖面,一剑刺来,仿佛要划破湖面,随着“啊”的一声,湖面上的场景左右晃动,停留在一截黑色道袍的袖口。 楚子虚说道:“灵兽的主人,被你老狐狸杀死了。” 毛动天点点头,“我活着时,我派和夜澹派关系甚佳,我和夜澹派的掌门也很投缘,哎,为何兵戎相见了?” “再看看。”楚子虚又将笔墨纸砚投入湖中。 湖面出现了一张布满符纸的桌子,符纸上面的符箓都是同一个图案,隐隐约约能看出,里面是个“锁”字改写的图案。 桌面上有一只手正在写着一张未完成的符。 这只手背上爬上了星星点点的老年斑,手臂露出的衣袖是红色。 楚子虚思索了片刻,确认自己没见过这种符箓,问道:“小猫,老狐狸写的是什么符?” 毛动天摇摇头,说道:“我也没见过。” 突然,湖面传来打斗声,画面停在了毛动天的桌子上,卡住了。 毛动天以为到此终止,正掏出道袍,准备扔下去。 谁料,湖中画面又动了。 一个穿了红色衣袖的人,过来收起符箓,连那张没写完的符箓也收起来。 画面又停住了,只剩一张空白的桌子,不再有任何变化。 一件道袍被毛动天扔入水中,楚子虚灵机一动,抻出另外三件道袍,说道:“索性四件一起扔。” 毛动天没来得及止住楚子虚的动作。 转瞬之间,湖面上映出了四个人,这是浮像湖将四位主人的视角融合了。 在一间客房中,这四个人皆赤身裸体,作打坐状,头顶冒着绿烟,不知修炼何种心法。 他们各自面前放着四个物件,分别是一把笤帚、一块珊瑚、一条腰封、一盆紫花,皆闪着金光。 楚子虚问道:“这是你们星云派的法术吗?” 毛动天说道:“我曾阅遍藏书阁所有书籍,但从未见过此法。” 楚子虚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说道:“我好像曾在一本仙法秘籍中,见过。” 他叙述道:“这是一种提升修为、排除杂念的心法,将俗心杂念转移到某个独一无二的灵器上。” 天庭的明哲殿里收录了无数仙法秘籍,楚子虚闲暇时间,经常去明哲殿借阅研修。 毛动天应声道:“对啊,他们面前摆放应该是独一无二的灵器。” 这时,湖面上出现一个人推门而入,来的人不是临沧还能是谁。 临沧真人捋着胡子,惺惺作态:“诸位道友,此法尚有一缺点,那就是,在修炼之时,自身的其他法术无法使出,是防御力最弱的时候,故而,需要一个极其安全的环境,进行修炼。”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2、大千世界观浮像 临沧掌门捋着胡子,惺惺作态:“诸位道友,此法尚有一缺点,那就是,在修炼之时,自身的其他法术无法使出,是防御力最弱的时候,故而,需要一个极其安全的环境,进行修炼。” 映像中一位老道人睁开眼,说道:“有临沧老哥护法,自是最安全不过的环境。” 临沧掌门嘿嘿一笑,笑里藏刀道:“那可未必。” 言闭,几道红光闪现,如同火蛇般朝他们袭去,其他四位道人一下被击倒,鲜血从嘴中吐出。 “哈哈哈!”临沧掌门发出盛气凌人的狂笑声。 另一位道人尚且能开口说话,气若游丝般问道:“你这是为何?” “好,我让你死个明白,你可记得两千年前苍玄派周边的沙漠上,你做过什么吗?”临沧说着,掏出了一个银色的小炼丹炉。】 忽然,毛动天一把拉住楚子虚的肩膀,说道:“子虚,你看这炉子。” 楚子虚定睛一看,画面中的银色炼丹炉,正是毛动天昨日在废墟中捡来的那个青铜小锅。 在一堆废物垃圾中,楚子虚都忽略了这个小锅。 【画面中那道人口中嘟囔:“苍玄派沙漠?” 临沧掌门双手结印,念咒施法,顿时,屋内银光四起,炼丹炉将四人吸入其中,化成一滩银色的水。】 毛动天摇头叹气:“师父怎能如此?” 楚子虚找出青铜小锅,小锅褪色了,不仔细看上面雕刻的图案,真是难以辨认。 毛动天道:“这是星云派的镇派之宝,熔炎炼魂炉,由历代掌门保管,我之前曾听说过,但从未见过。” 楚子虚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问道:“是这小锅?你别看错了?世人皆传言,临沧掌门监守自盗镇派之宝私逃,怎么会在废墟里出现。” 毛动天拿出熔炎炼魂炉,反复摩挲,说道:“我也不知。” 楚子虚指着湖面问道:“要投进去看看吗?” 闻言,毛动天将炉子投入湖里。 湖面一片平静,照着两个人的影子。 毛动天两指捏出一团蓝色火焰,加大法力,点了一下湖面。 湖面还是没有任何变化,没有一丝波澜。 “为什么?是我法术失灵了?”毛动天皱眉说道。 “不会吧,我把这炉子拿上来再检查检查,或者找个炼器大师问问。”楚子虚往湖面一蹲,手臂伸进湖水中,想去捞小炉。毛动天也把手伸进去捞,搅和得湖中泛起涟漪。 怎料,湖面倒影中出现了一只大老鼠,大老鼠从路边的野草中窜过,如猫般大小。 楚子虚看见此画面顿时精神抖擞。 毛动天顿时反应过来,抽出手,甩甩水,说道:“大老鼠,咱们把手放入水里,这湖面就映出咱们的往事,由此可见,我法术没失灵。” 楚子虚赶紧抓住毛动天的胳膊,又将那只手按进水里,兴奋道:“正好让我看看。” 毛动天挣扎着拽手臂,可无奈楚子虚手劲太大。 楚子虚桃花眼眨巴眨巴,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毛动天,撒娇道:“来都来了,就看一会儿,小猫~动天~好兄弟~。” “正事要紧。”毛动天肃穆道。 楚子虚借着两人贴近的姿势,把头靠在毛动天肩膀上轻轻蹭动,循循善诱道:“小猫,这湖挺深的,你水性不好,我们做个交换,倘若你让我观看咱们的往事,我就跳到湖里,去捞炉子,怎么样?” “嘿呦,大老鼠,你还学会谈条件了。”毛动天厉色道,表情却笑弯了眼。 楚子虚见状,心知有戏,又继续煽风:“既然湖中映像弹出来了,我们顺便欣赏欣赏过往画面,拯救一下我这个失忆患者。”又加上了一句语气后缀:“好不好嘛~~” 毛动天默许,把手伸进湖水中,心中盘算:“害,我就让他看看吧,我们初识的时候,还是兽体,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3、净水河畔初相望 浮像湖的湖面上,映出三千年前的山,山还是无定山。 【净水河畔,一只大老鼠从路边的野草中窜过,如猫般大小。 吓得手持香扇的姑娘惊恐万分,“呀”的一声,不由自主得后退了两步,头上芽色玉发簪的穗子也跟着晃了几下,甩入云鬓里。 旁边摊位上小贩见怪不怪得说道:“姑娘,莫怕,这只老鼠大虽大,但它不伤人,不破坏物件。” 姑娘惊道:“哪有这般大的老鼠?我从未见过。” 小贩亲切的说道:“嘿,咱们阎浮洲修仙悟道之人云集,这无定山更是灵气充沛,耗子长得也比平常人家的大,没准都有些道行。就连我卖的胭脂都是有灵力加持的?” “哪款灵力高一些?”姑娘瞪大眼睛好奇的打探道。 小贩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胭脂,打开盖子,说道:“自是无定山的特产‘锦霞染’,这盒胭脂灵力最高,价格嘛,当然也是最贵的。姑娘您看看,这色泽、这香气,连百里之外的羽客都慕名而来。” “羽客?”姑娘疑惑道。 小贩笑容可掬,耐心讲道:“姑娘,看你这穿着打扮,应该是来此地不久吧,修仙的道士们,就被称为‘羽客’,你看他们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像不像长了羽毛的鸟?” 姑娘抬头,望着天空,看见像鸟一样飞来飞去的人,指着一位踩着剑飞的人,问道:“哦~!我潜心修行,也会像他们一样在天上飞吗?” 小贩整理着摊位上的胭脂,漫不经心说道:“那可不一定,不是每个人都能会飞,这位剑修呢,会御剑飞行;有的人,法力高强会飞行术;还有的人呢,骑灵兽坐骑飞。不同派系,修炼法门不同,飞行方法也不一样。嘿嘿~当然,每日涂抹这款‘锦霞染’,灵力大增,慢慢都会飞了。” 姑娘这才拿起“锦霞染”,放在鼻前闻了闻,问道:“这盒胭脂卖多少钱?” 小贩举起两根手指,比划了个“耶”,说道:“整个无定山统一售价一盒二十两灵贝,童叟无欺。” 在修真人士中,他们的通用货币是灵贝和灵金。 姑娘放下胭脂,错愕道:“二十两!?” 小贩道:“嗯,二十两!” 姑娘又重复了一遍:“二十两??” 小贩连连点头道:“嗯嗯,二十两!!” “二十两,还不如去抢!!!便宜点吧!”姑娘讨价还价道。 小贩的眉头会微微皱起,思考片刻,无奈道:“哎,也罢,姑娘,你年纪轻轻出来修行,也没多少灵贝,我呢,吃点亏,给你首次体验价格,两盒胭脂卖五十两怎么样?” “好!成交。”姑娘掏出五十两灵贝,递给小贩。 小贩接过灵贝,取出一款新的“锦霞染”,熟练地打包好,双手捧着,呈上:“好嘞!姑娘,您拿好,用得好下次再来。” 在这个小摊后面有个毛茸茸的白团子,仔细看竟是一只小奶猫,这只猫除了背部有几缕墨色杂毛,其他部位的毛发白如雪。它肚子吃的圆滚滚的,卧石斜眠,闭眼酣睡。 一个稚气未脱的小沙弥走过来,左手拿着红彤彤的糖葫芦串子,右手拿着热乎乎的韭菜鸡蛋馅包子,看到路边的小团子,小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顿时眉开眼笑,两三下囫囵吞下手中的吃食,抱起这只奶猫,搂在怀里,扬长而去。 小沙弥慢悠悠地走到无定山腰的一所寺庙,推开禅房的门,冲到正在打坐的老方丈面前,大吼道:“师父师父,你看你看。” 献宝似的捧出怀中的小奶猫。 “万起,佛门净地不可喧哗,这是……,此猫从何而来?”老方丈,放下木鱼锤,理了理袈裟,从莲花蒲团上起身,回头看到小沙弥万起怀中的小猫问道。 小沙弥挠了挠光秃秃的后脑勺,脸颊略红说道:“我…我…师父,我今日追着寺里的大老鼠,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净水亭附近,看到卖猫的小贩,想到出家人不可杀生,但那硕鼠实在可恶,每日偷食米油和贡品,于是买了这只小猫,养在寺里帮忙驱赶老鼠。” 方丈严肃的问道:“万起,买猫的钱从哪来的?” 小沙弥低头,小声说道:“师父,用的是,您让我给您买上等梅子灵酒的钱。” 在阎浮洲,修真之人都吸食灵气,日常用灵贝交易,所有加上‘灵’字的物件,都带有一定法力。这灵酒喝了之后能增加灵气,提升修为。 老方丈皱眉,问道:“当真?一个小猫,值一壶灵酒?” 小沙弥像小鸡啄米般点头,说道:“当真!当真!师父,您别看它小,这是只灵猫。” 老方丈看了看小沙弥嘴角边挂着的糖浆和牙齿上粘的韭菜叶子,大声训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破戒了,罚你抄《法华经》八遍。” 这一吼,惊醒了美梦中的小奶猫,这小猫纵身一跃,跳到地上,两只前爪抱住木鱼,眼睛缓缓睁开。 小沙弥嘴里嘟嘟囔囔很不满的说道:“方丈喝酒也破戒了,理应自罚,抄《法华经》八十遍。”说完,就一溜烟跑个没影。 老方丈还想用千里传音解释一下,喝素灵酒不算破戒,只听一声“喵”,打断了老方丈施法,他回头瞟了一眼,注意力顿时被小猫吸引住了,老方丈将小奶猫抱起来,仔细打量: 这只猫脖子上的猫毛很长,下巴饱满,如狮如虎,粉色的鼻子,耳宽尖圆,一双杏眼,带着几分人畜无害,又美丽的异常。 异常在哪呢?原来,这只猫竟长了一双鸳鸯眼,一只瞳孔蓝色,一只瞳孔黄色。 方丈心想:“我的乖乖,居然是罕见的异瞳,这还真只灵猫。”】 毛动天把手从湖水里拿出来,看着被泡的肿胀起皱的掌心,说道:“行了,看完了。” 楚子虚用手轻轻拉扯毛动天另一只袖子,摇晃着袖口,变了声调,轻声细语:“小猫,我还想看,再看一集。。好不好嘛~” 毛动天脸颊微红,把另一只手伸进湖水里。 【这只猫自从来到寺院后,每日与大老鼠,进行不可描述的大战。 每次都是小猫险胜。 这日,老鼠又去偷吃贡品,鼠尾巴刚好沿着供桌垂下,左摇右晃,像极了逗猫棒的穗子。 小猫一跃而起,抓住“穗子”,狠劲一拽,“啪拉”,老鼠被拽下的同时,供桌上的铺的红布和贡品一起落下,不偏不倚就砸到了老鼠身上。 红绒布下的老鼠,被贡品砸蒙,缓了半响,才窸窸窣窣的从红布下钻出,抱头鼠窜,逃跑了。 小猫摇着小尾巴,像个胜利的将军,洋洋得意。 供桌前,这片满目疮痍的残局怎么办? 不是还有小主人万起收拾么。 小和尚万起拿着小扫把扫地上的猫毛,“唰”、”唰”一下又一下。 “吸父,吸父,今日的贡品又没有被大老楚偷七,那小猫还真胖。”小和尚笑呵呵的说道,他的门牙少了两颗,说话漏风,吐字不清晰。 老方丈自然能听明白万起说的话,一脸慈祥:“万起,老鼠是没偷吃贡品,可你昨日又偷吃糖葫芦,把牙粘掉了。” 小和尚低头,一副做错事的表情,眼中似有泪花转圈。 老方丈说:“把掉下的两颗牙,扔到净水河里,葬了吧。” “吸,吸父”。小和尚蹦蹦跳跳的跑走了。 三月的风带着几丝寒意,吹落了残花,引起河面上一圈圈涟漪。 净水河水并不净,河面上不止飘了落花,还有几艘渔船,时不时飞来几只水鸟,河边伏着一只小白猫在捕鱼。 小和尚打眼一看,竟是自己捡来的那只毛茸茸的小团子,不禁念道:“罪过呦,这小猫天天在寺里吃斋菜,定是馋了野味,出来偷腥。” 但见,这小猫把自己捕的鱼,放到一个藤草编织的小筐子里面,猫嘴叼住筐子的提手,歪歪扭扭很吃力得爬走了。 小猫连蹭带爬,来到了寺院柴房外的墙角,叫了声“喵”。 这一声发出,墙角的老鼠洞里,起了一些动静,一会儿又消沉了。 小猫伸出肉嘟嘟的梅花爪去掏老鼠洞,陡然一个激灵,赶紧缩回爪子。再看猫爪子上,已经多了两颗牙印。 一只大老鼠,从洞里爬出来,它太丑了,太丑了,一身黑灰色皮毛,沾了一些褐色的泥土,两个门牙凸起,露在尖嘴外,黑豆般的眼睛,唯剩一对小圆耳还勉强算是秀气可爱。 这只老鼠虽然身长和小猫差不多,可比小猫瘦多了,隐约能看到皮下的脊椎骨。 老鼠龇牙咧嘴,凶巴巴地盯着小猫,长长的胡须支棱起来,摆出一副攻击的姿态。 小猫再度伸出爪子,欲摸老鼠头上的耳朵,老鼠迅速躲闪。 猫和老鼠已经交手过多次了,互相早就知道对方的招数。 小猫不应战,把叼来的筐推到老鼠面前,那小筐里有三条鱼,没有鱼鳞,鱼皮泛着蓝光,这是净水河的特产:青花鲑。 留下青花鲑后,小猫摇着尾巴溜走了。 柴房的角落里,剩下一只硕鼠默默地望着筐里的三条鱼发呆。 一朵飞絮飘到筐里,粘在鱼皮上。 过了一会儿,小猫扭着猫步又回来了。 老鼠又恢复警惕的状态,只见小猫嘴里叼着一块血红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肝脏,还渗着血。 小猫把肝脏扔下,还连着一丝口水挂在猫嘴上,猫头甩了好久,终于甩断了口水。 老鼠怔怔的看着血淋淋又水糊糊的肝脏,又瞥了瞥三条鱼,原地愣了一瞬。 “喵”小猫叫了一声,眨了眨眼睛,异色双瞳清澈可人,它好像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大摇大摆的走了。 丑老鼠狼吐虎咽的把小猫送来的食物全部干掉,吃相更丑。它吃的很干净,连鱼刺都嚼着吃了,躺在草垛上晒圆圆的肚皮,闭上小豆眼,进入沉睡。 睡着睡着,老鼠突然翻身而起,一阵乱窜,鼠毛根根炸立,豆眼里饱含泪水,张开鼠嘴,吐出一堆秽物后,晕了过去。】 浮像湖旁,楚子虚转头望向身旁之人,毛动天立刻拔出手,甩了甩水,又拽出楚子虚的手,试图让湖面映像静止。 楚子虚由着他拽,问道:“小猫,你当时确定不是要毒害我?”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4、水月寺中起火光 “小猫,你当时确定不是要毒害我?” 那时,小猫还不叫毛动天,有人叫他小白或者小眯,更多的人直接叫他小猫,因此,大老鼠最常听见关于这只白色异瞳狮子猫的称呼就是“小猫”,索性也就跟着叫他“小猫”,这个称呼一直延续到现在,成为专属于楚子虚的昵称。 毛动天眉心蹙成一团,满脸疑惑得解释道:“我以前也捕食净水河里的青花鲑,也去屠夫那里捡他们不要的内脏,我都吃过呀,没有中毒。” 自从他住到寺里生活,每日听经打坐,听懂一句话,叫:“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小猫琢磨着自己赶走的大老鼠,不能偷吃米粮、贡品和灯油后,还会吃点什么。 于是,它暗中观察,发现大老鼠瘦了,偶尔吃点草籽、野果,也沾不到一丁点儿油腥。 小猫看老鼠可怜,计无复之,亲自去找食物,喂饱大老鼠。 正所谓,一念善心起,小猫哭耗子。 “你有、同时、一起、混合、吃过、这俩、食物、吗?”楚子虚两字一顿的问道。 毛动天轻拍了几下自己的额头,惭愧的说道:“还真没有过。这种大餐,我怎么舍得同时吃掉,也就是看你饿瘦了,都弄来给你补补身子。” 闻听此话,楚子虚眉目舒展,嘴角微微翘起,邪魅一笑:“还掺入了你的猫唾液,毒上加毒。” 毛动天掩面,一言不发。 楚子虚拉下毛动天的手,又将手按到浮像湖里,说道:“你害我中毒,再赔我一集。” 湖里映出大老鼠趁着猫不在家,去偷袭猫窝的场景。 毛动天笑道:“当时,你已经报复过我。” 【那可是小和尚辛辛苦苦给小猫收拾的小窝,柔软干爽的稻草上铺了用旧袈裟缝制的小褥子,猫窝旁边还放着两个碎了角的空碗,一个装食,一个装水。 老鼠在猫窝里面打了个滚,身上的草屑、泥土全都粘在猫窝里,它偷吃了小猫的猫食,支付了几缕鼠毛,赠送了几点臭臭。。。 小猫回到寺里,看到自己干干净净的小窝,变得又脏又乱,顿时心中怒气横生,捻开鼠毛,用猫脑子一想,定是那大老鼠干的坏事。 小猫先是追着老鼠在寺里窜,又追着老鼠在街巷跑,最后追着老鼠山上爬。 好似这只小白猫不追到老鼠不罢休。】 楚子虚见此画面,嘿嘿一乐,插科打诨道:“我不就是上了你的床么,这么卖力追我,生怕我不对你负责。” 毛动天脸红斥道:“你再瞎说,我就不让你看了。” 浮像湖上映出一棵大树。 【老鼠累了,随便藏到一个树洞里。 小猫发现了老鼠藏匿的那个树洞,也钻了进去。 接着,树洞传来一阵嘈杂声,两兽在里面不知闹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砰”的一声,树倒了。 一猫一鼠从树洞里互相啃咬着滚出来,皮毛上都挂了彩。它们撕扭了半天,才各自不服输的分开,身上处处狼藉。 纵使这般厮打恶斗,两兽亦无任何致命的伤处,都全须全尾的。 两只小东西好像打闹累了一般,带着新伤旧痕,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 楚子虚不禁叹道:“猫和老鼠,真是一对天敌。” 毛动天看着湖面笑逐颜开,述说道:“自打那次后,你和我,每隔几日,都会大干一架,打到累为止。” 楚子虚挑眉不语,依旧按着毛动天的手,湖面映出了新的场景。 【六月盛夏,蝉鸣不断,骄阳似火,烤得带毛动物总是有点难受。 净水河的水都低了几寸,露出久藏的鹅卵石,一只猫在水浅处洗澡。 对,是在洗澡。 因为和那只大老鼠搏斗,小猫身上又是汗,又是土,它难以忍受,躲开了大老鼠,溜到河边净身静心。 小猫洗得正舒服,一只大老鼠不知从哪里飞进河水里,像鱼一样灵活得游动,还游到了河水深处,特意回头瞥了一眼小猫,抛出十分鄙视的眼神。 果然不禁挑衅,一刻之后,小猫溺水了。。。 大老鼠推着猫,小短腿飞速划水,用尽全身力气,把猫推上了岸。 小猫呛了几口河水,肚子鼓鼓的,老鼠跳到小猫雪白的肚皮上,猛力踩踏猫腹。 “噗呲”,河水从猫嘴中喷出。 小猫的毛皮湿漉漉的黏在一起,肚子有些疼痛,躺在河岸的鹅卵石上,浑身发软,不得动弹。 清风吹过,把几滴河水带到小猫脸上,它没有理会,闭着眼,晾晒自己。 旁边躺着一只大老鼠,也满身水迹,累得懒得动,闭着眼睛,等太阳烘干。】 毛动天见状调笑道:“子虚,你这只臭老鼠,下手没轻没重的,给我肚子疼弄疼了”。 楚子虚应声抬眸,狡黠一笑:“你也曾把我弄的肚子疼啊。” 毛动天微怔片刻,心想:“难道他忆起过去的事了?!不亏是会瞬移术的老鼠,脑子开飞的速度就是快。” 怎料,楚子虚继续说道:“你上次喂我食物,害我中毒,我肚子都疼死了。” “啊!那次是我不好。”毛动天瞪大眼睛,嘴角抽搐了一下,似笑非笑。 楚子虚哭笑不得说道:“自打你来以后,断了我的好吃食,我随便找点其他食物,还能勉强度日,一直不解你为何还要下毒,害我鼠命。而后,你明明见我就打,又从不下狠手,我也不能置你于死地。” “我当时只是一只猫,哪懂得食物相生相克的道理,我打你,是对你偷别人的食物,给的小惩罚罢了。”毛动天淡淡说道。 楚子虚摇着头,自我嘲讽:“那时候,我觉得不咬人,不烦人,不破坏庄家,辛辛苦苦找到食物,用以果腹,为何连这条生路都不给我。原来这在其他人眼里,叫做偷。” 平心而论,楚子虚说的倒也没错。 毛动天冷不防一噎,陷入沉思。 过了良久,楚子虚见湖中画面没了动静,也不知道毛动天在琢磨什么。 楚子虚伸出另一只手,比划了两根手指在毛动天眼前晃了晃,见毛动天连眼珠子都不转,他思忖着:“小猫的肉身,不会这么快就有排斥反应了吧。” 楚子虚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性命攸关时刻,他看四野无人,将毛动天揽入怀中,掂量着从哪里输入魔气。 经这么一触碰,毛动天登时回过神来,扭着身子,挣脱开楚子虚的怀抱,怒斥道:“别碰我,我依着你,给你看片了,你还不专心。” 楚子虚内心叫冤:“不专心的人,明明是你。” 浮像湖面上,日月交替、春去秋来。 【净水河上飘着的纷繁落花变成枯黄落叶,到了天干物燥的时节。 寺院的和尚仅有四位,一个青年和尚是因情遁入空门,一个中年和尚是躲仇出家避世,一个老年和尚是来历神秘的方丈,还有个捡来的小和尚叫万起。 万法皆由心起。 和尚们靠着寺院后的一亩三分地自给自足,秋天,又是个丰收的季节。和尚们个顶个的勤快,把柴房和粮仓堆得满满登登的,储备一切,坐等过冬。 可惜,天不遂人愿。 不知为何,这一日,寺院晚上走水了,四个和尚,因劳作了一天,累的不省人事。 烈焰在夜空中狂舞,火势蔓延迅速,直到火舌烧到了禅房和僧舍,众人才从沉眠中惊醒。 火浪一波接着一波,老方丈在烈火中圆寂。 被大火烧断的一根横梁落下,把中年和尚当场砸死。 只有青年和尚和小和尚逃出来了。 准确说,是在中年和尚的保护下逃了出来。 至于,小猫呢?! 小和尚发现寺院走水后,立刻抱起小猫就往外跑,它第一次挠了小主人,挣脱开万起的怀抱。 不顾一切,跑向了火势最大的柴房。 大老鼠的一只爪子被烧坏了,靠剩下的三只爪子拖着残破的身子,往前爬,爬得很慢。 小猫穿过灼灼火光、绕过滚滚浓烟,一眼就找到了老鼠,它不假思索,奋力叼起老鼠的脖子,拽着老鼠跑。 大火把房柱烧毁,跑到门口时,刚好寺院的牌匾崩落,挡在小猫前面,小猫用力拽拉着老鼠,踩过牌匾。 踩过牌匾上面写着的三个大字:水月寺。 小猫努筋拔力往前爬,与火焰进行着无声的较量,终得逃出生天。 再看老鼠,脖子上被小猫咬的“哗哗”喷血;鼠毛全都烧焦,黑黢黢的粘在鼠皮上;一只爪子已经烧得只剩焦黑的骨头了。 小猫看着老鼠如同残骸般,一动不动,它紧贴上老鼠的鼻息,感受到老鼠的一丝微弱的气流,心中大喜。 那场大火把寺院烧成了一片黑色的粉末,同时焚掉了滚烫的尘缘。 青年和尚说道:“方丈说,若是死于火,应长眠于水,方能五行平衡。” 两个和尚把两具烧焦的尸体放到净水河中,就如同小和尚的扔到河里的那两颗牙齿,水葬了。 小和尚已经长出了两颗新的小白牙。 万法亦是如此。 青年和尚与万起打算离开这里,云游四方,普度佛法。 也是因老方丈曾说过一句话:“本是水云身,应居无定处。” 何为无定? 临走前,万起问小猫要不要跟他们走,小猫摇头。 在路上,小和尚因小猫没有跟随他们,而十分不悦,耷拉着脸,嘟着嘴。 青年和尚看小孩这般沮丧,说道:“万起,你可看清夜里大火时,小猫拼命救出老鼠?” 小和尚点头。 青年和尚说道:“不,你未看清。所谓“情”,虽只一字,穷尽终生,不可看清。” 小和尚听了这段绕口令,挠了挠秃顶,一脸不解。 青年和尚用灵力在小和尚左手上写了一个“清”字,右手上写了一个“情”,问道:“有何区别?” 小和尚似乎已参透玄机,说道:“一个是水里的青苔,一个是心中的青涩。” 青年和尚微怔一瞬,释然说道:“水中青苔肉眼可见,心中青涩剖出难寻。这世间一切皆有定数,你我亦是,猫鼠亦是。” 青年和尚带着小和尚,一起离开无定山。 他们两个和尚,磨砺他们的苦,寻找他们的法,修炼他们的禅。 曾在某次辩经大会上,有两个和尚脱颖而出,名声大振,自报家门是无定山水月寺,这都是后话了。】 水月寺是猫和老鼠的第一个家。 佛说:万法皆空。 佛又说:唯因果不空。 佛还说:水月镜花,浮生一梦,岂能执着。 尽管如此,小猫说:纵使水中月、镜中花,仍庆幸,月满盈、花不凋。 楚子虚神情呆滞了片刻,凝望着湖面,缓慢得开口:“小猫,寺院那把大火,是我放的。” “嗯。啊!!!??什么?”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5、相濡以沫池鱼秧 “小猫,寺院那把大火,是我放的。” “嗯。啊!!!??”、“什么?” 楚子虚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状若思索,眉宇间挂着忧虑,轻叹一口气:“那天晚上,我饿了,去灶房偷吃,脚上沾了一些油。回来路上,在墙角捡了一个精致的小纸卷玩,玩着玩着,就把纸卷打开了。现在想来,那纸卷应该是火折子。” 静默片刻,毛动天率先打断了这尴尬的冷局面,看着楚子虚的靴子,说道:“也罢,你本无心,缘聚缘散,生老病死,皆有定数,无须自责。更何况,你也是受害者,你左脚的伤。。。” “不,我没有自责。”楚子虚突然打断毛动天的话,奇怪道:“我只是想,谁把火折子扔在地上。” 此话一出,毛动天恍然大悟:那个破寺院,都是用火石生火,怎么会有火折子这么昂贵的东西。从前他们都没见过火折子,所以,火折子定不是寺院里的东西,火折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墙角?是无意丢失,还是他人有意为之! 毛动天低头沉默了半响,说道:“我觉得,冥冥之中,有只手,在推动着你。” 楚子虚微微一愣,不解其意。 毛动天补充道:“有件事,我一直很奇怪,你是偷食了灵山的灯油,灵力大增,提前飞升。可是灵山守卫森严,你怎么就溜进去了。进去后,众人在礼佛,你这么大一只老鼠,爬上灯台,竟然无人发现?” 楚子虚一拍脑门,觉得自己蠢到家了,恨不得跳到湖里淹死,悻悻道:“本鼠投机取巧习惯了,都没想过其中蹊跷之处。” 【浮像湖上的画面已经到了冬季,数九寒天、北风凛冽。 太阳变懒了,很少出门,只留下一块灰色的天,连修炼的羽客们都不在上面飞来飞去了,简直空寂的要命。 净水河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上面有几个小孩在滑冰,他们套了很多件棉衣服,远看像一个个圆球,在河面上滚。 那只人见人打的丑老鼠,已经许久没有露面,附近的居民猜想可能在水月寺的大火中烧死了。 倒是那只小猫,越发殷勤了,经常在各种垃圾堆,翻食物的残余。 小猫不再像以前那般洁净,他不敢去刺骨的河水里洗澡,也失去了温暖的猫窝。 是日,小猫又出来觅食,他的毛几缕灰几缕黄的交杂着,嘴里叼着没啃干净的鸡骨头,急急匆匆得往水月寺的废墟跑去。 废墟里,有个洞。 洞里住了一只老鼠,他拖着一只被烧毁的爪子,注定爬不了多远,他每日都在等小猫过来喂食。 猫和鼠,一对天敌,反倒成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惜,好景不长,老鼠生病了,他们当时不知道这种病叫鼠疫,更不知这种病会传染。 在大雪纷飞的一天,小猫也得了相同症状的病。 冰冷坚硬的雪花,没有诗人笔下的唯美,一片片雪花如同刀子般,会杀死弱小的生灵。比如那两只相依为命的猫和鼠。 生病的猫把瑟瑟发抖的老鼠压在身下,用仅存的体温给老鼠取暖。 大雪整整下了十日,整个无定山银装素裹,一片苍茫。 老鼠活了下来,猫也活了下来,想不到,他们的病也奇迹般的康复。】 楚子虚笑道:“小猫,我当时没有因鼠疫病死,差点被你压死。” 毛动天百思不得其解,一时冲动,脱口而出:“我对此我后来曾回想,你和我都患有鼠疫,我被冻死一条命,鼠疫也自然随着那条命走了。而你为何也好了?” 听闻此话,楚子虚转头望向身旁之人,眼中闪烁着太多难以言喻的情感,心中忽然一堵:这么简单,一条猫命就没有了! 毛动天看到楚子虚这边模样,才知自己说漏了嘴,紧忙转移话题,揶揄道:大老鼠,你是又瞒着我,偷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吗?鼠疫都能自愈。” 楚子虚微微摇头道:“不知,我以为是你从药铺捡回来的药渣医好了我。” 这两人各自看向对方,目光交汇一对视,无需多言便知对方在想什么:楚子虚出奇的福大命大! 楚子虚从湖水中拽出了毛动天的手,往自己衣服上蹭蹭,用自己的衣服擦干毛动天的手,说道:“换另一只。” 毛动天问道:“还要继续看吗?” 这回,楚子虚更有理由了,他沉吟道:“不得不看呀,咱们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么多怪事儿呢,趁现在天色尚早,再看一集。” 毛动天想到来浮像湖的初心,说道:“不行,正事要紧,你先帮我把熔炎炼魂炉捞上来,捞上来后,我再陪你看一集。” “言出必行。”楚子虚衣服都没脱,直径跳入浮像湖中,过了良久,也不见楚子虚出来。 毛动天正在担心的时候,湖面起了几个泡泡,楚子虚的脑袋冒出水面,吐了一口湖水说道:“这湖水很深,太脏了,湖底一堆破烂,真难找。” 毛动天面色沉重,紧张得说道:“不要找了,快上来吧,反正那个炉子已经坏了。” 楚子虚露出一抹坏笑,从湖里拿出一个银色的炉子举过头顶:“小猫,你真好骗,我这水性,怎么能找不到呢,你看,浮像湖的水,把这炉子洗干净了,我下水后,一开始还没认出来。” “你快上来吧!”毛动天忙道,在湖边伸长手臂,尽力去够楚子虚。 楚子虚把炉子扔给毛动天,自己游到岸上,他盘腿席地而坐,双手合十,暗自欣慰:“活了三千年,时过境迁,唯有小猫对我的关心和疼爱,一成不变。” 不一会儿,楚子虚浑身散发出热气,衣服便烘干了。 毛动天将熔炎炼魂炉擦干净,收入乾坤袋中。 楚子虚说道:“小猫,别泄气,我认识一位炼器大师,改日,我请他帮忙查探炼丹炉。” 言罢,他又拉着毛动天的手,又放入了湖里。 湖面映出了新的画面。 【难捱的冬天过去了,又是新的一年。 天气慢慢暖和起来,老鼠那只烧毁的爪子不再溃烂,已经长成个小黑团。 老鼠能用这个黑团蹭着爬行,站立依然困难。 这并不影响他觅食和刨洞,更不影响猫鼠嬉戏、耍闹。毕竟还有三个爪子能用。 这不…两只小动物又在净水河边洗澡。 小猫恢复了以往的洁净,白毛丝滑,毫无污垢。 老鼠也洗掉了身上的泥土,在河边畅游,他不敢去深水处,因他不确定凭三只爪子能游回来。 小猫故意甩着尾巴,企图干扰老鼠洗澡,老鼠也不甘示弱,用力扎了一个猛子,撞向小猫。 猫鼠戏水图,实在罕见。 “轰隆隆”,豆大的雨水打在河面上,画出一圈圈涟漪。 小猫用尾巴卷上老鼠的前爪就往河岸爬,爬到近处的大树下。 老鼠拽着猫尾巴,跟着小猫,躲到树下避雨。 那棵苍天大树,如伞般盖盖而立,又高又粗! 真是吸引雷电的好树呀! 一道闪电劈下,顺着大树就引到两只动物身上。 瞬间,电光火石的从头部往下袭,在胸腔内部炸开,皮毛竖起,全身麻木,两兽久久不得动弹。】 楚子虚插话道:“小猫,你是嫌我命大,活得长吗?” 毛动天看着湖面,异色的眼眸一弯,俏皮的笑着说:“这个事,我可以解释,我当时不知大树会引电,何况我也被电了。好兄弟么,有难同当。” 楚子虚没有多大反应,眼神直视着毛动天,猝尔问道:“小猫,我们以前真的只是好兄弟吗?” 看了几集后,楚子虚终于把这句话问出来,他们之间绝对不止是好兄弟的关系。 这十年,楚子虚不断回想过去的事,越想越不对劲儿:他失忆的部分,全与毛动天有有关。并且他想明白一件事,他心悦毛动天,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毛动天,那时候他还是一只老鼠,不自知罢了。” “什么话?我们不是好兄弟能是什么?父子呀?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得当我儿子。”毛动天故意这么调侃,打断了楚子虚的念想。 可毛动天很少开玩笑,他这一反常举动,反而漏出了猫脚。 楚子虚垂眸,眼睫微颤,心中思绪千万,他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我们为什么只能看到这些兽态的映像,幻形后的映像我也想看。”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6、此心安处是吾乡 毛动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早就想好了说辞:“咱们认识了三千年,单单你飞升前,就在一起生活了一千年,哪有时间都看完了,我从初识起,挑着重点片段放映的。” 楚子虚点点头,觉得这个解释合理。 毛动天唯恐再生猜疑,拿出宝剑说道:“我们回家吧。” “嗯,你御剑吧” 毛动天的御剑技术,又快又稳,楚子虚很喜欢搭毛动天的剑。 昨晚毛动天一夜未合眼,今天特别发困,草草洗了洗,就躺到了床上。 待楚子虚洗完澡时,毛动天已经睡着了。 这晚,彻夜未眠的人,换成了楚子虚。楚子虚躺下毛动天的旁边,静静望着毛动天的睡颜。 他心中问着自己:我从何时对小猫起了异样的感情?我之前居然没有表白过?曾经这么一个美人天天睡在我身边,我怎么能忍得住? 这三连问,是楚子虚最大的疑惑。 他总觉得有些很重要的记忆忘了,很想要弄清楚,决定明天再求毛动天带他去一次浮像湖,正好找个借口,就说再试试炉子能不能用,或者说,想看看过去还有没有发生其他蹊跷的事。对,就这么办。 清晨,毛动天刚醒,睡眼惺忪,楚子虚一张大脸贴上来:“小猫,我想了想,那个炉子洗干净了,没准已经回复法力了,估计还能出现映像了。要不,咱们今天再去一趟浮像湖试试吧。” “好,启程。”一听熔炎炼魂炉,毛动天立马来了精神,穿衣就走。 唰唰,一个御剑飞行的转场,一魔一鬼到了浮像湖。 这次毛动天可不敢再往湖里扔熔炎炼魂炉,一只手拿着小炉子,放进水里,另一只手施法。 水面还是没有动静。 毛动天脸色顿时消沉了一下,拿出炉子。 楚子虚深思片刻,摘下毛动天身上的玉符,提着挂绳,拎在手中,缓缓放入湖水,同时,说道:“老狐狸收四道人时,身上已经没有这个玉符,他不止把熔炎炼魂炉丢下,连这枚玉符也丢下了。” 果然湖面中映出了新的场景。 【画面中出现三位穿着红色道袍鹤发童颜的老者,一位手持宝剑、一位手持长萧、一位手持拂尘。 一个声音传来:“我临沧无愧于星云派,你们却一再逼我,休怪我不客气。” 手持拂尘的道人率先开口:“临沧呀,不要这么倔强么,师叔们也是为了你好,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刚结出元婴,连保持容貌都不会呢,哪还有机会飞升?” 手持宝剑的道人接话道:“你都不如你门下弟子的修为,这么多年作为一个有名无实的掌门,简直是星云派的耻辱。” 手持长萧的道人把长萧放在嘴边吹奏,话语从长萧中传出:“我们分家也是无奈之举,自从你的大弟子死后,在这一年里,星云派遭到多次袭击,你实在是无德无能,难当重任。以后星云派分为四家,也有你一份。” “分成四家?那岂不是说星云派在我手中毁于一旦了?”临沧的声音传出。 手持拂尘的道人,甩了一下拂尘,轻咳一声:“如果你非要这么想,也可以这么说,哈哈哈。” “不可能,既然你们执意要分家,我就让你们身首分家。”临沧吼道。 手持宝剑的道人拔出宝剑,向临沧出招。 一曲萧声传来。】 毛动天紧忙捂住楚子虚的耳朵,你别听,这萧音会乱人心智。 楚子虚扶下耳朵上的双手,笑道:“我在天庭听的仙乐,比这首难听多了,倒是你现在灵力不高,快给自己耳朵堵上。” 毛动天把手收回,放到自己的耳朵上。 湖面上出现了激烈的打斗场景,两剑对决,剑法类似。唯有拿着拂尘那位道人不出招,笑眯眯得看着,仿佛像毛动天和楚子虚一样,是个看戏的局外人。 突然,画面停止了。 毛动天说道:“这枚玉符应该是在打斗中掉落了。” 楚子虚拿出玉符,擦干净后,一边给毛动天佩戴,一边叹道:“外忧内患呀。” 毛动天抬头望着天空飞过的一只白鹭,说道:“这三位长老,剑修叫惊云、乐修叫舒云、阵修叫困云,他们一直瞧不起师父。” 楚子虚不解问道:“困云就是手拿拂尘那位?为何困云不出招?” 毛动天答道:“他实则已经出招了,我猜是设置了某种阵法结界,让师父困在其中,不得逃脱。” 楚子虚问道:“那个吹箫的老头,是哑巴?” 毛动天颔首道:“是,舒云长老早已失声,独创一种用萧声代替语言的绝技。” 楚子虚又问道;“那这一场,你师父胜算的概率多大?” “零。我师父不可能获胜,我师父与他们其中任何一位长老交手,都必败,更何况是三位长老一起攻击他。” 说着,毛动天从乾坤袋里掏出酒壶,扔下湖面。 刚扔下去,楚子虚好像想到了什么,后悔了正要跳下去,捞上来。 此刻,浮像湖的倒影中,竟然出现了另一位楚子虚,毛动天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位楚子虚。 【“子虚仙君,这酒壶都见底了,你这么借酒消愁也不是办法,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临沧掌门劝道。 楚子虚脸颊微红,带着醉意说道:“临沧,毛动天的遗物、遗产、遗体全部归我,你有意见吗?” 临沧掌门说道:“按常理,死者亲属是第一继承人,仙君是他唯一的亲属了,本派没有意见。” “那好,待他出殡后,我全部拿走了。”楚子虚把着酒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拱手行礼:“临沧真人,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毛动天的照顾,小仙略带薄礼,在此谢过,来生再见。” 临沧掌门说道:“子虚仙君,你这什么意思?你不要想不开呀。你只是一时失手而已,别太自责,日子还得继续过。” 楚子虚摆了摆手,抬腿走了。】 湖面里发生的事,作为当事人的楚子虚自然都知道,他没凑过去看,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嘴上衔了一根草梗。 毛动天拔下草梗,问道:“你和临沧是不是早就认识?” “是。” 毛动天又问道:“我从能加入星云派,是不是你暗中操作了?” “是。”楚子虚无可置喙。 毛动天接着问道:“临沧能当上掌门人,我能当上首座,是不是也有你的功劳?” “是。”楚子虚无可置辩。 “楚子虚,你。”毛动天激动地话说到一半,卡主了。 “小猫,你别太感动呀,我们是好兄弟,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帮你帮谁。”楚子虚笑道。 毛动天结巴着质问道:“你,你,你个骗子,你身为仙人,多次滥用职权,徇私枉法,搅乱凡间,你可知错?” 楚子虚未想到毛动天来了这么一处兴师问罪,略感心寒。 “知错、知错,行了吧。”楚子虚不耐烦得应答道。 毛动天怒道:“你哪有知错的样子?你飞升成仙,理应心系天下苍生。” 楚子虚淡淡道:“我一个姻缘仙,哪轮到我以天下安定为己任?不牵错红线,就是尽职尽责。” 这句话,触到了毛动天的某个神经,让他哑口无言。 楚子虚懒得与他争辩,说道:“小猫,都是过去的事了,别再抓着我不放啦,好吗?” 毛动天身子微震一下,问道:“你何时回天庭?” “我攒了年假,能休好多天,你就放心吧” 楚子虚继续说道:“来都来了,天色尚早,我再看一集,我想看幻化成型之后的回忆吧。好嘛?求求了。。” 毛动天无奈点头,把手伸进湖面。楚子虚蹦起来,乐呵呵得也把手伸进了湖面。 湖面出现一个雪肤乌发、面如傅粉的男子,骨子里稚气未脱,不是猫妖毛动天更是何人。 【刚刚化成人形的猫妖,耳朵和尾巴尚未完全褪去,他正在往身上穿衣服,衣服也是刚刚变化出来的。 石头上趴着的老鼠瞪大了豆眼,满脸羡慕得看着猫妖,纵深一跃,企图跳到猫妖身上,一个踉跄,三只爪子没攀住领口,眼看就要掉下去,在半空中,猫妖曲臂一接,将大老鼠抱在怀中。 作为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第一次被抱在怀里。 温暖舒服的怀抱让老鼠有了“雏鸟认母”的感觉。 老鼠顺着猫妖的领口往里面爬,凸起的两颗门牙不小心咬到一个红点。 猫妖略有吃痛,也不反抗,任由老鼠在衣服里胡闹乱窜。 习惯于黑暗肮脏的老鼠,从未想过可以接触到“人体”,也从未这么仔细的观察一个“人”。 老鼠一边爬一边啃咬着猫妖的皮肤,不知不觉钻到猫妖下腹处。 猫妖涨红了脸,提着老鼠的尾巴揪了出来,警告道:“不许往下面爬了。” 老鼠仰视着猫妖,发出吱吱的赞叹:“小猫,你的皮肤奇薄,没有毛,白白净净的,本鼠居然被一只猫帅到了。” 他又仔细一想,不对,是唯独这猫妖幻化的漂亮,羡煞我也。本鼠何时何日才能化形? 猫妖低头扫了一眼,便知老鼠在想什么,他没有揭穿老鼠,也没有任何安慰,嘴角微翘,笑着问道:“因为我没给你找到合适洞府,所以你不肯化形吗?”连声音都干净磁性。 老鼠识趣得点点脑袋,又钻进猫妖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说巧不巧,猫妖在无定山的见碧峰上建好洞府的当天,老鼠化形了。 猫妖笑道:“大老鼠,我们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当时老鼠为了尽快化形,每天忙于修炼根本没注意、更没在意这些。 猫妖到底怎么找到那处灵气充沛的山峰,怎么把洞府内部设施安排的应有具有,又怎么把卧房布置的温馨舒适。】 楚子虚当年哪懂这些人情世故,现在看着浮像湖里的场景,恍然大悟: 其实,哪有那么巧的事,毛动天早就算好了,老鼠要化形的日子,等到那天,特意把老鼠带过去。 也就是说,老鼠哪天化形,洞府哪天建好,如果老鼠永远不化形,猫妖就会一直陪老鼠风餐露宿、卧雪眠霜。 这就是毛动天做事的一贯风格,牺牲自己,成全他人,总会顾及别人的感受,永远替别人着想,却又不会让人难堪。 楚子虚一笑,望着湖面,一本正经地道:“毛动天,你总是教育我,让我不要骗人,自己撒谎起来,可一点都不含糊,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毛动天尴尬的低头,说道:“子虚,这不一样的,我是骗了你,但此事唯存于你和我之间,与他人无关。比如,你好心把我送到星云派,又扶持我,有碍公平。” “公平?”楚子虚把手从湖面拿出来,正视着毛动天说道:“当年我们拜访过阎浮洲所有的名门正派,他们皆不收妖修弟子,处处遭到歧视,这就公平吗?你虽是妖修,可哪一点不比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为何不能加入正道?你加入星云派,难道不正是找回了修真届的公平吗?” “可是。。。”毛动天脑中天人交战,真的不知如何作答,依然低着头。 楚子虚觉得说的有点过分了,转移话题道:“小猫,今天到此为止吧,那个小破锅估计是坏了,我们回去从长计议。” 回到香玉居,楚子虚在院子里道:“小猫,我修炼两个时辰,你回房歇息吧。” “我也想修炼,我陪你…” 话说到半截,楚子虚桃花眼一挑,与毛动天撞了个眼神,满目的风月:“你要陪我吗?你要和我双修,正合我意。”说着,咸鼠手就伸到了毛动天的领口,“真是识时务,来……” “滚犊子,喵的!” 一个手刀,霍然劈到楚子虚的手腕关节上,力度不低,足以让楚子虚的手收回。 毛动天躲开他轻薄的眼神,并未多想,去了卧房。 而楚子虚直奔书房,一摞奏折早已放在书案上,堆得像一座座小山。 “咚咚咚” “谁呀?” “尊上,是我,小武子。” 楚子虚打开书房门,“不是告诉你,在这个宅子里叫我楚公子吗?别让他发现了。” 祁武道:“您放心,我来的时候,偷偷观察了,毛公子未出卧房半步。”转而“啧”一声,“不过,这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 楚子虚道:“我现在不知怎么和毛动天坦白此事,你生前与魔界为敌,我担心他一时接受不了。” 祁武道:“尊上,您这几日不在魔域,您后宫的妃子们…”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7、飒踏流星过大荒 祁武道:“尊上,您这几日不在魔域,您后宫的妃子们…” 楚子虚敲敲自己的脑袋,不满道:“小武子,别说妃子们,就两位,本尊和她俩清清白白。” 祁武道:“可在名义上,她们还是您的妃子,天天嚷嚷着要见您呢,弄得后宫鸡飞狗跳。” 魔尊楚子虚的后宫只有两位佳丽,上一代魔尊留下的两位公主,长公主封为淑妃,次公主封为德妃。 楚子虚道:“上次给两位公主招募的青年才俊,公主们一个都没看上吗?” 祁武道:“公主们把候选人打残废了,说他们修为低浅、面目丑陋,不配为驸马。” 魔界是由蚩尤创立,历届魔尊是由上一代魔尊选出继承人。上一代魔尊死的早,留有遗言,说谁能收服冤魔和恶魔,谁就下一任新魔尊,并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嫁给他。 意思是给自己招个好女婿,把魔尊之位传给女婿。 楚子虚这个人,平时逢场作戏,看起来风流倜傥,却从未碰过两位公主。 纳这二人为妃,是遵循上一代魔尊的遗言,她们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这两位公主,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魔尊大人的后宫,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楚子虚轻叹一声,指着成山的奏折,说道:“这些是本尊批阅过的,你带回去吧。” 祁武走后,楚子虚在一张宣纸上,整理星云派的线索。 两个时辰早过去了,楚子虚却浑然不知。 直到毛动天来书房找楚子虚。 “子虚,你修炼完了吗?”毛动天拿着熔炎炼魂炉站在门口。 奏折被拿走后,书房的门便一直开着。 楚子虚一手捏着额角,一手执笔,抬起头:“小猫,进来。” “子虚,我检查了这炉子,它被人破坏了,但破坏它的人,可能修为不够,没有全毁。” 楚子虚摸着炉子,闭眼探索灵识。 “噗”一下,血水从楚子虚嘴中喷出,溅到桌面的纸上,覆盖了他铁画银钩般的字迹。 毛动天大惊失色,赶紧掏出手帕,轻轻擦掉楚子虚嘴边的血迹,眉眼含柔地问道:“这坏掉的破炉子,怎能伤的了你?” 楚子虚说道:“不是那个人修为不够,而是这个炉子根本毁不掉,它有自我防御功能,在察觉有人破坏它后,它进入休眠防御状态,集中所有法力,反抗任何外来入侵,包括探取灵识。” 毛动天拿过炉子,放在一旁,两只异瞳关切地看着楚子虚问道:“子虚,你现在还有哪里不适?” “吐出体内陈血而已,挺舒服的。”楚子虚揶揄道。 毛动天脸色一沉,半嗔半怪道:“大老鼠,你又这样,什么事都不和我说,藏着掖着,非要逞强是吧?” 楚子虚顿了一瞬,放缓了语调反问:“难道你就没有事瞒着我?” 毛动天异瞳阴暗,缄口沉默。 这么一试探,楚子虚心道:“他果真有事相瞒。” 论聪明才智,楚子虚在毛动天之上。而毛动天无非是勤修苦练,方有昔日的大成。 楚子虚拿起炉子,端详熔炎炼魂炉上的浮雕。 常见炉鼎的图案是兽纹图腾,而熔炎炼魂炉上的图案极其少见,腹部是一张抽象的人面,眼耳口鼻皆全,侧面一对双翅,加上四足炉脚,整个熔炎炼魂炉正是一只人面兽身鸟翼的怪物。而这只怪物,楚子虚在魔界凌云功臣墙上见过,是魔界初始成立时,二十四功臣之一的丧鸮。 他记得魔史上写到,丧鸮是一位魔修,以饕餮为原型幻化而成。 说来也奇怪,妖修是都是兽幻化人形,而魔修多喜幻化兽形,用以威吓四方。 炉鼎上图案多为饕鬄,象征着腹中乾坤。而熔炎炼魂炉采用丧鸮这个山寨品作为图案,只能说明一点,这个炉子是特意为讨好丧鸮制作。 楚子虚跳过方才的话题,转而问道:“小猫,你知道这个炉子的来历吗?” 毛动天一琢磨,舌头舔了下唇边,瞳孔锁紧,道:“藏书阁有本派史写过,星云派开山立派的祖师爷周昱,意外捡到此法宝,发现其炼丹、淬魂等功能。 楚子虚眼眸垂下,沉思一瞬,心道:“意外捡到了魔界的法宝?这个意外有些过于意外了。” 楚子虚说道:“这炉子上面的图案是丧鸮,是一位魔修。” 毛动天并不意外,正派的法器不会有吸人化水的狠毒功能,但是,一提魔界,他脸色极为难看,淡声道:“你怎知晓魔修丧鸮?” 楚子虚微微咧嘴,“天庭的明哲殿中,书籍繁多,我经常借阅,偶然翻到过关于魔界的记载。” 毛动天疑信参半,喃喃问道:“真的?你说过明哲殿是存放仙术秘籍之地,竟有魔界书籍?” 楚子虚嘿嘿道:“有的,大抵是管理明哲殿的仙君疏忽了吧。” 随后马上转移话题:“小猫,我想通星云派内讧外袭的原因了。” 毛动天面露欣喜,嘴上却责怪起来:“你不说修炼么?干什么都不专心。” 楚子虚桃花眼一眯,道:“你的事情可比修炼重要,小猫,我觉得传闻和北海道人的话,误导我们把顺序弄混了。” 毛动天一脸疑惑。 楚子虚继续分析道:“其他门派之所以会袭击星云派,是因他们的人在星云派失踪了。长老认为是四派欺临沧软弱无能,找临沧商量门派解体。所以是先外患、后内忧。而老狐狸这么做的根源是要报仇。” 毛动天摸着下巴,问道:“师父提到了苍玄派,难不成此事和苍玄派有关?” 楚子虚捏着眉心道:“很难猜。但这种复仇的代价太大了,老狐狸疯了吗?报个仇有何难?何苦闹成这般田地。” 毛动天脸色极为难看,淡声道:“难。若我活着,他没办法。若斗法比武,他必输。若阴谋诡计,我必查。” 楚子虚问道:“小猫,现在,你还想查出灭门的真相吗?” 毛动天点头道:“想,虽已成定局,但总想知道来龙去脉,加之,我怀疑,我的一魂可能在师父手里。” 楚子虚瞪大桃花眼,一拍桌子,惊道:“什么?老狐狸拿了你的魂?” 毛动天道:“师父在我房间内,写的符箓,我猜想是失传已久的锁魂符。” “锁魂符?” 毛动天拿起毛笔,在纸上仿画着那个符的样子:“我听说锁魂符极为阴邪,无论任何生灵,在死后头七回魂日,使用此符,可将魂魄锁住。” 楚子虚摸着符中间的锁字,轻抖了一下,又道:“对啊,若是用此符锁魂,魂魄便锁在符中,鬼差索魂都找不到,何言投胎?” 毛动天道:“此符因过于阴邪,故为禁符,从而失传。” 楚子虚又一想,自己是按照毛动天的九魂考虑的,而正常人只有一魂,所以一旦被锁住,连下地府都难,只能做一只野鬼,飘荡在世间。 他不禁问道:“杀人锁魂,真是高明残忍,小猫,你怎么得罪老狐狸了?” 毛动天低头苦笑:“我不知道。” 楚子虚二话不说,把毛动天打横一抱。 “走,去找北海。”楚子虚准备使用瞬移术。 “子虚,算了,别去找北海师弟了,放我下来。”毛动天蹬着腿说道。 楚子虚却不放,“为何不去。” 毛动天道:“即便你杀了北海师弟,他也不会说,他是师父在大雪中捡来的孤儿,命都是师父给的,怎么会出卖师父?” 楚子虚依然不放,口里念着咒语。 毛动天继续蹬着腿道:“我不想再见到北海师弟,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咬你的脖子。” 闻言,楚子虚适才把毛动天放下。 “小猫,明日就去苍玄派打听打听,看看谁失踪了。苍玄派问问还有什么人与临沧有瓜葛。” 毛动天点头,“试试吧,不见得能打听到结果,苍玄派也不一定配合。” 楚子虚嘴角一勾,笑得很邪,“我想办法让他们配合。” 楚子虚心想:“什么仇什么恨,能让临沧记两千年,不顾后果得杀人。又是什么仇什么怨,能让临沧对毛动天下狠手。” 总结之后,楚子虚觉得临沧是个极其小肚鸡肠的人。 次日,天蒙蒙亮,楚子虚就起床,偷偷回了一趟魔域,交代给祁武三件事: 一、在魔界查找一位炼器大师,叫千秋。 二、去东海之角把北海道人抓回魔界,严刑审问临沧的下落。 三、今日带一些魔修到苍玄派,与楚子虚在苍玄派门口汇合。切记,魔修们必须说是楚子虚的朋友,过来撑场面。 等到毛动天睁开眼一看,床上整齐叠好一套新衣,楚子虚拿着双雄剑倚靠在门口。 “走啦,小懒猫。”说着,楚子虚把剑递给毛动天。 苍玄派地处北部荒蛮之地,离无定山相隔甚远。 毛动天为了节约时间,开了最快的御剑速度。 银色的飞剑上站立着一对男子,银白色的光芒划过苍穹,如同一颗流星,一闪即逝。 楚子虚站在毛动天后方,企图搂住毛动天的蜂腰,又不知从何下手。 正在楚子虚踟蹰之时,大抵是天意感知。 一群大雁飞呼啦啦飞过,毛动天御剑的方向倾斜了一下,楚子虚抓住时机,双臂伸展,一把搂住毛动天的腰腹部,一双大手护在毛动天的丹田上。 毛动天的丹田处随着的呼吸,一下一下微微起伏,楚子虚的手也跟着微微波动。 楚子虚稍稍低头,把下巴贴在毛动天脖颈的凹陷处,将毛动天在风中的呼吸声,尽收耳中。 毛动天单手掐诀御剑,空闲出的另一只手,默默地覆上楚子虚的手,从手背上看,葱指白皙修长。 但楚子虚能感觉到毛动天掌心的茧子很厚很厚,这是常年练剑的印记。 一路上,无言相依。 直到脚下的人烟越来越少,穿过一片沙漠后,他们降落在苍玄派的门口。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8、何处寻白衣卿相 脚下的黄沙满布,人烟愈发稀薄,穿过一片沙漠后,他们降落在苍玄派的山门。 山门前,一群形态各异的修士聚集,为首之人,正是祁武, “楚公子,咱们一起进去吧。” 毛动天悄悄扯了扯楚子虚的衣袖,压低声音:“子虚,你这胆子比海大,又冒充魔尊,可别在这里翻了船。” 楚子虚笑道:“放心,那魔尊神秘莫测,鲜少露面,阎浮洲内,见过他真容的修士不多。” 各大掌门在十年前见过楚子虚,但时隔已久,楚子虚不知他们还是否记得。 毛动天眉头微蹙道:“我是担心你在沐休期间,干这种骗人的把戏,万一被天庭知晓,影响你的仙籍,那可就不值了。” 楚子虚轻摸毛动天的发,眼神里全是温柔:“你的事,比仙籍重要。” 毛动天脸颊微红,急忙避开楚子虚的触碰,退到了一旁。 祁武上前,与守门弟子交涉,通报魔尊来访。 片刻之后,守门弟子归来,却带来一个意外的消息:掌门已远游,度化众生去了。不过,代理掌门善宁真人已接管一切。 门童引领楚子虚一行人踏入了苍玄派的主殿。 大殿之内,金碧辉煌,光芒四射。 楚子虚环视四周,心中暗自嘀咕:“这些名门正派,真是奢华至极,连房柱都是纯金打造,相比之下,我送给毛动天的那枚灵金门环,倒显得小气了许多。” 善宁真人是一位微胖的中年男子,手持折扇,下巴上有一撮山羊胡随着呼吸微颤动,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一番寒暄之后,楚子虚切入正题,询问起苍玄派是否有人失踪。 善宁真人用折扇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尴尬:“这个嘛,要说失踪,倒也没有,只是掌门不在,算是少了一人吧。” 楚子虚心中生疑,面上却不露声色。 毛动天眉头紧锁,对着楚子虚道:“苍玄派的掌门是个孩童,不是咱们要找之人。” 善宁真人仔细打量着说话的人,见他白衣胜雪,典则俊雅,心中暗自惊讶,修真界中,竟有如此人物。 楚子虚靠近毛动天,撩起毛动天的耳旁的碎发,轻轻顺到耳后,对着毛动天耳朵低语:“这胖子怎么不认识你?” 毛动天说:“我也不认识他。” 原来,百门联盟之时,善宁真人正值闭关修炼,不问世事,直到掌门失踪,他才不得不破关而出,接任代理掌门一职。闭关这段时间,恰好与百门联盟时,风头正盛的毛动天错过,因此并不相识。 楚子虚继续追问:“孩童如何能当掌门?” 毛动天贴耳解释道:“掌门外表虽是孩童,实则修为高深。” 善宁真人见二人窃窃私语,举止亲密,甚是不解。他扇动着折扇思考。 脑海中突然闪过修真小报上的传言,魔尊有龙阳之癖,曾从地府抢走一白衣小魂。 他瞥了一眼穿着白衣的毛动天,好似顿悟般,右手把折扇合起,往左手心一敲,原来如此。 毛动天又问:“贵派可有其他年长者失踪?” 善宁真人不紧不慢地道:“这个,这个,在下不才,本派唯独我最年长。” 楚子虚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前几日,有一人穿着贵派道服,对本尊出手相助,自称曾经是贵派弟子。本尊本想赠他一把白骨霜花扇以表谢意,他却悄然离去,未留姓名。故而,本尊此行特来询问掌门,此人究竟是谁。若掌门见到他,请求掌门代本尊,将白骨霜花扇转交给他。” 善宁真人闻言,神色变得激动起来:“哎呀,我倒是把他给忘了,确实有这么一位老者,是个废材,比我年长,比我愚钝,修行多年,不得长进,始终无法练就童子金身,慢慢沦为扫地老仆。” 楚子虚心中暗笑:“你自己都已退化至中年,还嘲笑他是废材,实乃五十步笑百步。” 善宁真人这么一讲述,楚子虚终于明白了苍玄派的修炼法门。 苍玄派修的是童子功,修为越高,外表越年轻,反之修为越低,则越年长。 通常门生弟子皆是青年模样,出窍后显少年之姿,达到大乘境界,则如孩童一般,这便是所谓的童子金身。 楚子虚追问道:“他贵庚几何?道号为何?” 善宁真人思索片刻:“两千多岁,还是三千多岁,年龄嘛,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比我大得多。道号?大家都叫他扫地的。” 楚子虚心中一动,想起了浮像湖中映出的扫帚,猜测那被临沧吸入小炉中的,或许就是此人。 随后又问道:“他还说,他要去找一位叫临沧的人,这个临沧也是贵派中人吗?” 善宁真人笑道:“魔尊大人有所不知,那临沧啊,以前是个废物掌门,把整个门派都给毁了。这俩人居然认识,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哈哈哈,真是废材找废物,废到一起了。” 楚子虚心道:“看来善宁并不知情。临沧仅是星云派的笑柄,现在却成了整个阎浮洲的笑柄。” 毛动天再次发问:“贵派两千年前,可曾发生过什么大事?” 善宁真人摇了摇头:“那时我刚入门不久,未听说什么大事。你们为何如此关心此事?”他转头看向楚子虚:“魔、魔尊大人,虽自您上任后,与众宗门干戈载戢、和平共处,但本门内部之事,也不便透露。” 楚子虚呵呵两声,略勾嘴角,笑道:“善宁真人,本尊这位契弟呀,闲暇时爱写话本,总爱打听些奇闻异事,您多多包涵。” 善宁真人客气道:“好说,好说,有魔尊大人的面子在,我自然不在意。只是那把什么骨的扇子……可否先由贫道保管?” 这句话反而把楚子虚逗乐了,心中暗笑:“苍玄派是没人了吗?居然让他当代理掌门。” 毛动天虽然灵力不高,但身手敏捷,他猛地一冲。 再看善宁真人的折扇已落入毛动天的手中,轻轻扇摇。 至于如何夺过来的,众人只觉眼花缭乱,肉眼难以捕捉。 这群魔修们可是小刀拉花——开了眼,他们本以为毛动天是一位靠外貌得到魔尊大人宠幸的小白脸,今日一见,才知此人深藏不露。 毛动天对着善宁微微一笑:“白骨霜花扇,就在我手,赠予善宁真人。” 善宁真人怎料到这魔界的小白脸竟有如此能耐,轻而易举地便夺走了他手中的扇子,一时瞠目结舌,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自知不是对手,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颠颠上前,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接扇:“谢……” 毛动天岂会轻易让他如愿,身形再次一闪,如同舞剑般,挽了一个扇花,继续轻扇,脸上笑容不减:“说不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楚子虚在一旁掩口而笑,心中暗道:“善宁啊善宁,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惹上了我家的笑面虎。” 善宁真人哀求道:“俊公子呦,那时我刚入门不久,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提供的写作素材啊。”见毛动天不肯罢休,他抠着鼻子,冥思苦想:“我想想,我想想,要说有,唯一的大事就是苍玄派和清虚派结盟,两派之间互换弟子修炼。” 毛动天将扇子合上,随手一抛。 善宁真人急忙跳起去接,扇子却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再在捡起一看,‘白骨霜花扇’的扇骨折,霜花碎,善宁哭。 楚子虚起身走向善宁,一把抢过善宁真人手中破损的扇子,问道:“为何互换弟子?” 毛动天心中纳闷,不知楚子虚为何也相中了这把破扇子。 善宁真人眼睁睁得看着扇子被人抢走,哀声道:“清虚派擅长医术、苍玄派擅长攻击法术,我们派弟子到清虚派学习医术,清虚派弟子到我派学习攻击法术,他们互相交流,可以全面增长弟子们的本领。” 楚子虚一挥手,将扇子抛回给善宁。 这一次,善宁真人终于稳稳接住了扇子。他展开扇面,将扇子翻来覆去细瞧一番,扇骨已被接上,整个扇子完好如初,不禁惊讶万分。 再抬头时,魔尊一行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御剑返程的路上,毛动天忍不住问道:“子虚,你可知新上任的魔尊是什么样的人?” 楚子虚自是心虚,面上却故作镇定:“我略知一二。” 毛动天道:“我见那善宁真人对你这个狐假虎威的赝品毕恭毕敬,可见魔尊的声望不低。” 楚子虚笑道:“魔尊不像传闻中那般可怕。” 毛动天惋惜道:“听善宁所言,如今魔修与道修已和平共处,当年百门联盟共同抵抗魔修一千年,到了新魔尊手里,竟能如此轻易地化干戈为玉帛,我心中倒是有些佩服他。” 楚子虚心中窃喜,却低声说道:“他不及你万分之一。” 毛动天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魔界至尊啊,这个角色可不是一般人能胜任!” 随后又惋惜道:“可惜,是我死后,这个魔尊才上任的,未与他会面过,若日后有机会,我定要…” 楚子虚打断:“小猫,小猫,小心前面的大雁!” 毛动天剑锋一偏,猛地闪开。 “小猫,别唠了,先专心御剑吧。”楚子虚搂着毛动天的腰,贴得更近了。 毛动天又道:“我就想说,魔也有好魔,道也有坏道,不能以偏概全。” 楚子虚的嘴对毛动天的耳垂吹气,说道:“那你说,我是好还是坏?” 毛动天晃了晃脑袋:“别闹!痒痒!你坏,你最坏。” 飞剑落在香玉居后,毛动天的话匣子又打开了。 “子虚,你说魔尊他长什么样呢?” 此话一出,楚子虚脑子里嗡嗡的,仿佛一只苍蝇飞来飞去,怎么也赶不走。 毛动天见楚子虚不说话,戳了戳楚子虚的肩膀,“赝品,我问你呢?” 楚子虚眉梢轻挑,魅笑道:“他是不是长我这样?” 毛动天弯腰捧腹,差点笑出内伤:“哈哈哈哈,怎么可能,魔修我可见多了,他们一个比一个丑,一个比一个怪,说实话,那你群朋友都比你演得像,起码妆造合格了。而你,一个主演,扮相都不及格,魔尊怎么可能像你这么俊美。” 楚子虚挠着后脑勺,心道:“本尊马甲套马甲,很难脱下了。” 但他仍希望毛动天知道真相的时候,不要太吃惊,又尝试着引导毛动天:“他有没有可能就是我?” 毛动天愣了一瞬,笑容僵在脸上,手还捂着肚子。 而后,又笑着苛责道:“子虚,你又骗我。你真是装上瘾了,以后不许再装魔尊了。” 楚子虚皱眉道:“为何不许?反正魔尊他不知。” “就是不许!魔尊这等英明神武的奇人,你怎可…” 楚子虚抢话道:“怕我装得不像,给他抹黑?”他有点吃魔尊的醋了,即便自己就是魔尊本尊。 毛动天摇头道:“不是,你多次打着他的名头出去骗人,魔尊这等英明神武的奇人,他早晚会知道的,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楚子虚心头一乐,猛力捏了下毛动天的脸,“我偏要装他,一直装下去。” “啊?!” 楚子虚又道:“明日,你御剑带我去清虚派,既然清虚派也有弟子失踪,不如我再装作魔尊去问问,他们应该会给些面子。” 毛动天道:“子虚,你不是会瞬移术吗?怎么这几天老让我御剑。两个大男人同御一剑,太挤了。” 楚子虚编了个借口道:“使用瞬移术会消耗大量灵气,若无急事,尽量不用。” 毛动天觉得有理,真就相信了。 这一魔一鬼都梳洗完毕,躺倒床上了,毛动天又好奇问道:“子虚,你在天庭认识的人多,你能接触到魔尊吗?” 楚子虚一瘪嘴,心中一酸,淡淡道:“你想见他?” 毛动天翻了个身,面对着楚子虚,像个害羞的小姑娘,小声道:“有点想见。” 倘若毛动天知道他口中的魔尊,就在他眼前,肯定心里骂自己一万遍:傻猫。 然而,楚子虚可舍不得骂这只小笨猫。他帮毛动天把被子掖好,只说了一句:“快睡吧。” 毛动天还想再说点什么,话在嘴边被楚子虚“快睡吧”三个字压住了。 翻来覆去,毛动天还是睡不着,终于叫醒了楚子虚,补充了一句:“明日,你最后一次装魔尊,之后,便不要再冒险了。” 楚子虚迷迷糊糊地应声“嗯”。 一夜,日月交换。 第二日,在去清虚派的路上,毛动天给楚子虚讲了一些关于清虚派的历史。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9、南岳夫人传真章 清虚派专注研修《上清经》,以坤道为主,开山祖师爷叫紫虚元君,是位女修,一心慕道,早已飞升。现任掌门叫紫耀,是紫虚元君最小的弟子,却深得南岳夫人真传,医术高明。 楚子虚撇嘴,抱怨道:“小猫,你给我起的什么名字,和一个女子同名。” 毛动天眯眼笑着解释道:“你的子是子时的意思,她的紫是紫色的意思,同音不同字。” 楚子虚听到紫色,脑中机敏,说道:“这老女人是不是喜欢紫色,我看她家弟子的道袍是男女皆是紫色,会不会那盆紫色的小花,就是她家的镇派之宝?。” 毛动天笑道:“这。。我不清楚,不过,子虚,你推测的确实有道理。” 楚子虚道:“行了,小猫,你别叫我子虚了,知道我和一位女子同名后,我听着怪别扭的。” 毛动天道:“你给我起的名字,也不太好听。” 楚子虚问道:“怎么不好听了。” 清虚派在南岳山上,山门前仅有一位弟子把守。 祁武带的人不多,但魔修们扮相太有识别度,清虚派的守门弟子一看到来者众人的长相,双腿便颤抖不止,说话也磕磕巴巴:“来者何人?” 祁武上前答道:“我等乃魔界中人,今日魔尊亲自前来,拜访掌门人,尔等前去禀报。” 守门弟子一刻不敢耽误,赶紧往门派内跑,一个踉跄,差点摔跤。 等了片刻,守门弟子跑了回来,颔首道:“有请魔尊。” 楚子虚一众人等由弟子带领,途径一片挂满紫罗兰的林荫大道,到达清虚派主殿。 清虚派掌门紫耀早在主殿门口站立等候,她见中间那位气尊贵胄,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魔尊。 而魔尊旁边的那位温润如玉的白衣公子,太眼熟了。 这不正是星云派已故的首席大弟子——毛动天。 女人的第六感是十分强烈的。紫耀一眼就看出,毛动天和魔尊的关系觉不寻常。 紫耀早听闻魔尊大闹地府,抢走一个白衣小魂儿的事,两边一联系,紫耀心中明了。 她整个面部僵住,表情透着不可思议,但还是故作镇定,冲着毛动天点了点头。 毛动天也颔首回礼,以示会面相识。 就这细微的动作,被楚子虚捕捉到眼里,记在心上。 场面上的点头之交,本平常礼数。偏偏紫耀掌门是一位风韵犹存的女掌门,在楚子虚的认知中,没有任何女人不会垂涎他家小猫的美色,有些男人也不例外。 楚子虚心中犯嘀咕:回去一定要问问,他们以前什么交情。 紫耀展手迎客,大方道:“魔尊大人,莅临本派,有失远迎,请魔尊进大厅详谈。” 楚子虚表面却不露声色,也拱手道:“打扰紫耀掌门。” 而后转身对着祁武吩咐道:“你和兄弟们在此等候。” 祁武道:“随时听候尊上差遣。” 紫耀愕视着魔尊和毛动天并排走近殿内,眼睛瞪得像灵兽环一样圆,料想自己的道号也是毛动天告知魔尊。 楚子虚上座后,开门见山道:“有件事,是贵派的私事,劳请掌门告知一二。” 紫耀手中拂尘一甩,放到桌上,说道:“魔尊请讲。” 楚子虚道:“贵派十年前可有弟子失踪。” 紫耀道:“没有弟子失踪,有一位长老失踪”她停顿了一下,望了一眼楚子虚,继续说道“是我师兄,紫辉真人。” 此刻,一位穿着紫色道裙的女修走进房间,手中托着精致的茶盘,盘上摆放着几只洁白的瓷杯和一把古朴的茶壶,她的步伐轻巧,款款走到楚子虚面前。 女修微微欠身,以示尊敬。她将茶盘置于桌上,然后,她双手捧起瓷杯,递到楚子虚面前。 这位女修抬眸,偷偷睄了一眼,一瞬间,她双眸瞪大,嘴唇微张,形成了一个小圆形,仿佛一时间竟忘了合上。 楚子虚唇角略弯,眯了眯眼,好似半开的桃花,风情无边。 这不正是在星云派废墟中,碰见的那位黑衣公子! 女修手中一抖,“嚓叽”一声,杯掉瓷碎,清茶洒了一地。 紫耀见此场景,连忙呵斥道:“紫月,你端个茶水都这般鲁莽,入门都一百年了,还是毛手毛脚的,冲撞了魔尊大人。” 紫月慌忙转身,跪在紫耀面前:“徒儿知错,请掌门责罚。” 说话这空,楚子虚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嘴唇微启,轻轻吹散茶水上飘的热气,说道:“无妨,大抵是茶水太烫,她没拿稳,何错之有。” 紫耀作为一代掌门理当护住手下弟子,便顺着楚子虚给的台阶走,说道:“紫月,魔尊大人有大量,不怪罪于你,还不快谢谢魔尊。” 紫月跪着又转向楚子虚,低着头,身子颤颤巍巍:“谢,谢魔、魔魔尊大人。” 毛动天本就觉得这位女修声音耳熟,好像在哪听过,待这位女修转过来,一见她的身形,更觉熟悉。 楚子虚道:“快快请起,有劳道友,帮我契弟也倒上一杯茶。” 言毕,投给了毛动天一个敏锐的眼神。 毛动天一听,不用看,便猜到这位女修是谁。 紫耀驻颜有术,无人知晓她活了几千年或是几万年,饱经尘世的她,一听‘契弟’二字,便知这其中不为言说的奥秘。她察言观色,敛了敛目光,不敢再看毛动天。 紫月已经起身,双腿不停地颤抖,手腕哆哆嗦嗦地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一双手小心翼翼得端起茶杯,递于毛动天。许是她亦猜到这位‘契弟’就是星云派废墟中见到的白衣公子,她头也不敢抬,递茶后,低着头退下了。 楚子虚切入正题问道:“掌门可有寻过紫辉真人?” 紫耀整理着紫色的衣摆,说道:“寻过多次,但不是寻他,是寻他窃走的法宝。” 楚子虚品了一口茶,说道:“后来,掌门有线索吗?” 紫耀又望了一眼毛动天,娓娓道来:“曾经有弟子见过我师兄失踪那日去了星云派,我师兄与临沧真人有些交情,我派人去星云派寻找,临沧却说师兄早已离开,不知去何处。我又私下暗自潜入星云派寻找,在一间客房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些道服,其中一件紫色长袍,是本派道服,道服的尺码与我师兄穿的尺码相同。所以。。。” 楚子虚接道:“不瞒紫耀掌门,本尊前几日去过星云派遗址,真拾到了一件紫色道袍。你有没有怀疑过你的师兄已被临沧杀了。” 紫耀居然微微翘起了嘴角一丝,说道:“杀了更好,省的我动手了。师兄盗取镇派之宝,乃本门之耻,即使临沧不杀他,他回来也活不成,当下要务是追回法宝。但是师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更不知法宝在谁手中。” 说到“在谁手中”四个字时,紫耀原本回避的目光,偷偷流转到毛动天身上。 楚子虚一挑眉,笑道:“法宝在谁手中,紫耀掌门定是猜的八九不离十吧。” 沉默许久的毛动天开口了:“紫耀掌门不用顾忌我,直说即可。” 紫耀拿起身边的拂尘,往毛动天的方向一甩,眼神一冷,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藏着掖着了。” 她讲述了一个毛动天“死后”的故事。 【紫耀对师兄极为信任,镇派之宝一直由师兄看管,上万年以来,从未出过事。毛动天死后,临沧真人多次找紫耀师兄讲道斗法,不知为何,二人关系突然亲近,紫耀甚是不解,也未多参与。 师兄失踪那日,法宝也失踪,紫耀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临沧,但临沧伪装的太好了,听说师兄失踪,还派人一同寻找师兄,让她暂时打消了年头,寻人多日无果后。紫耀听说夜澹派弟子到星云派恶意滋事被杀,随后夜澹派掌门率领众人围攻星云派。星云派遭受重创。 她隐约感觉此事缘由牵强,又联想到师兄失踪,随即独自一人偷偷潜入星云派调查,不敢张扬。 除了发现师兄的道袍,并偷看到临沧与长老们争执,听到一位吹箫的长老用萧音传声:“熔炎炼魂炉是不是你监守自盗了?你糊涂呀。” 她又听见临沧说道:“熔炎炼魂炉?舒云你说的是这个小炉子?” 紫耀偷偷一望,临沧拿出一个银色炼丹炉,临沧把炉子扔给舒云,舒云用萧一接,炉子正好套在萧杆上。 旁边一位长老细细观察着炉子,说道:“没错,就是这个炉子。” 临沧问道:“这炉子是镇派之宝,定是威力无穷,不知如何使用?” 旁边另一位长老说道:“这……。” 这炉子如何使用呢?” 临沧说道:“不如我来教教各位长老。”说完,临沧双手结印,念咒施法,小炉发出银光。 “孽障!”一位长老骂道。 瞬时,三位长老吸入炉内。 她猜测师兄很可能遭遇不测,被吸入炉内,尸骨无存。镇派之宝也很有可能在临沧手中。 可是,清虚派在战斗中属于医疗辅助,攻击法力极弱,她与临沧过招,无非是以卵击石。更何况临沧手中有的熔炎炼魂炉,令人忌惮。】 毛动天面无表情的听完了这段。 紫耀缓缓说道:“镇派之宝被窃,实乃颜面扫地的大事,不敢大肆宣扬,也就此作罢。 楚子虚拿出一鼎银色炼丹小炉,问道:“紫耀掌门看到熔炎炼魂炉是否长这样?” 紫耀定睛一看,神色紧张,举起拂尘做防御姿势,问道:“此炉怎在魔尊大人手中?” 楚子虚不答,心道:“紫耀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掌门,倘若一般人,早就吓得腿软。” 毛动天道:“在星云派废墟中偶然拾到此炉。紫耀掌门放心,星云派的熔炎炼魂炉使用之法,只传授于历代掌门。没有施法配合,这就是个普通的炼丹炉。” 楚子虚收起炉子,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暗笑,转瞬即逝。 一阵清风吹过,风里夹杂着紫罗兰的香气,沁人心脾。 楚子虚环视大厅四周,见厅中幔帘、摆件皆是紫色,手中茶杯上的图案也是一朵紫色的花。 不禁心中轻讽:这门派的人的没有紫色就活不下去吗? 为了证实来路上的猜想,问道:“紫耀掌门可否告诉本尊贵派的镇派之宝为何物?本尊若是寻到,必归还清虚派。” 紫耀说道:“本派法宝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仅是一盆紫色的花卉,无任何威力。” 楚子虚面露得意之色,继续问道:“普通花卉怎可作为镇派之宝,不知紫耀掌门是否方便细述紫花的奇效?” 紫耀屏退四周,关上厅门,转身跪向楚子虚。 按辈分,楚子虚应当是紫耀的晚辈,可无法受此等大礼,他连忙扶起紫耀:“紫耀掌门这是作何,折煞晚辈。” 紫耀沉着身子不起,说道:“世人皆传闻魔尊残暴凶邪。可自从魔尊统一魔界后,这十年内,魔界再无人霍乱于世,老身深知魔尊非等闲平庸之辈,也非邪恶歹毒之徒。老身在此卖个老脸,请魔尊大人帮助本派寻回法宝。本派法宝……” 楚子虚拉不动紫耀,毛动天也上前伸手帮忙,楚子虚见毛动天的将手要触碰到紫耀的肩膀,打了一下毛动天的手。 “砰”一声,楚子虚也跪在了地上。 听着紫耀继续说:“本派法宝乃是本派祖师紫虚元君传于我手,名为紫蓉,是一株草药,有起死回生之功效,紫蓉萌芽时花朵为白色,而后颜色逐渐变紫,颜色越紫,功效越强。迄今为止,若有人在死后七日内服食紫蓉,哪怕魂魄被黑白无常带到阎罗殿,也能回魂复活。这法宝虽然无大用途,却是我师父飞升前所栽培,是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我以前思念师父时,总会去欣赏紫蓉,现在这盆花因我管理无能而丢失,我怎对得起师父对我多年的教导。” 楚子虚懊悔不已,心中思忖:“你居然说这法宝无大用途,明明可以对抗生死簿,若早知道世间有这般起死回生的宝物,我早就夺回来给毛动天服食了。” 毛动天心想:“还好楚子虚之前不知道世间有此等宝物,否则定要夺来给我服食,干出损人利己的事。” 楚子虚跪着说道:“紫耀掌门,我答应帮你找到紫蓉,快快请起。” 听到楚子虚同意,紫耀仿佛吃了定心丸,这才起身,楚子虚也跟着起身。 “老身在此先谢过魔尊大人,若魔尊日后需要清虚派帮忙,我紫耀定当鼎力相助。” 楚子虚一听,心中盘算着若有清虚派帮忙如同多了一个加血辅助,窃喜不已。 便拿出他套近乎的本事:“紫耀掌门说哪里话,我与清虚派说来也有些缘份,本尊道号‘子虚’,与贵派开山祖师紫虚元君,同音不同字,本尊是子时的子,但虚是采用得同一个虚,追本溯源,同在太虚中,参修万物大道,皆为同门,何分你我?又何必言谢?” 可紫耀是何等人物,饱经风霜、阅人无数,身边迎来送往的男人,都得按年份编代码,怎会看不出楚子虚打的什么算盘。她手中拂尘低压,淡淡道:“是啊,相逢即是缘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楚子虚继续道:“我还真有一事,请贵派帮忙,或者说是与贵派合作。听说贵派医术盛名,曾经和苍玄派互换弟子共同修炼,可真?” 不知为何,楚子虚观察到紫耀的脸上竟透出了一抹嫣红。 毛动天撇撇嘴心道:“楚子虚,你又来,下至几百年的小女修,上到几万岁的老掌门,你都不放过呀。”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0、无定山上梦一场 紫耀低头,摸着拂尘杆,颔首道:“两千年前,确实合作过一段时日。” 随即问道:“在互换弟子中,可有发生一些怪事轶事?” 紫耀面露娇羞,思考片刻后,答道:“并无。” 楚子虚觉得其中有些怪异,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异。 他顾不上深思,索性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既然我们缘分颇深,能否请贵派弟子与魔修们互换,互相学习对方技能,让魔修的医术更胜一步。” 紫耀娇声道:“若是魔尊不嫌弃,也不是不行。” 清虚派的修炼法门类似于采阴补阳的秘术,这是楚子虚不知道,也未曾想到的,但是他后来还是知道了。 两千年前,清虚派和苍玄派互换弟子修习便是为了方便广结道侣。 “怎会嫌弃呢。紫耀掌门肯传授魔修医术,本尊感谢还来不及。” 紫耀眉头微皱,用拂尘杆挠挠头,不禁问道:“子虚道友,不知修行多久?” 楚子虚爽快答道:“我区区三千年的小妖,哪有什么作为。” 毛动天眼中满是慌乱,无声说着:完了,露馅了! 岂料,紫耀眸色深沉,奉承道:“魔尊年纪轻轻,境界修为高深,紫耀望尘莫及。” 楚子虚吸多了紫罗兰的花香,肺里有些甜腻,也懒得和紫耀商业互吹,便找个理由脱开:“紫耀掌门,事不宜迟,我等先回去调查。” 紫耀拱手道:“静候佳音。” 楚子虚刚走到门口,想到了一件事,让毛动天等一下。 他跑回去和紫耀偷偷说道:“对了,紫耀掌门,你一定要放出风声,说我带人来过清虚派,并且暗示熔炎炼魂炉也在我手里。” 风声一放出去,像一个诱饵,为了把老狐狸临沧引出来。 紫耀表情疑惑,仍点点头:“魔尊大驾光临清虚派的消息,明日将会传的沸沸扬扬。” 楚子虚拱手小声道:“我也静候佳音。” 等楚子虚一干人走后,紫耀静下心来,脑中浮想联翩:当年百门联盟,屠魔大会时,她带领弟子一同去救治伤员,当时毛动天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只听昏迷中的毛动天,口中翻来覆去得念叨“子虚、子虚、鼠犊子、大老鼠、硕鼠、子虚。”因发音与师父紫虚元君相同,引起了紫耀的注意。 直到今日,紫耀心中明悟:“原来这二人早有苟且。” 她又派人叫来了紫月,黑着脸问道:“紫月,你可曾见过今日座上的两位贵客?” 紫月是紫耀亲传弟子之一,丝毫不敢隐瞒,她当即跪下,低着头,将在星云派遗址中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盘脱出,未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紫耀用拂尘的毛穗甩过紫月的头上,斥骂道:“你这小浪蹄子,净给清虚派丢人!若是传出去,让世人皆知我教了一个你这般放荡的弟子,我的老脸往哪放?” 紫月连连磕头:“师父莫恼,弟子知错……” 但她心中仍不服气,暗中骂道:“就是有你这般水性杨花的师父,才能教出我这样的弟子。” 紫耀终究有些妇人之仁,看着徒弟红肿额头,说道:“停下吧,以后多注意言行。你是用哪只手摸得动天道人?” “动天道人?”紫月问了一遍。 紫耀看着傻徒弟,怒从心起,又喝道:“你所说的白衣公子就是星云派掌座首徒毛动天,连人都不认识,你就随便勾引?” “啊!”紫月跪在下面,抬着头,瞪圆眼睛,惊得大呼一声。 “可是,可是师父,毛动天不是死了吗?”紫月疑惑道,转而眼眶中泪花涌出:“师父,求你不要砍我手,弟子还要行医。” “紫月,你的医术也白学了,死了仍有魂魄尚存,若用特殊之法,可向阴曹借命。”紫耀看着跪在脚边恨铁不成钢的蠢徒弟,轻叹一声说道:“哎,你以后见到毛动天,切记要绕着走,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否则,你两只手都不够给魔尊赔罪。” 一直以来,魔界与仙界明争暗抗,魔尊的地位,虽不及天帝,但也不是一个修真门派能抗衡。即便是当年的屠魔大会,也是召集了阎浮洲的所有宗门,联合与魔界对抗。 紫耀阅人无数,一眼便识得楚子虚只是表面假以辞色,里子可绝非善男信女之流。 紫月又为自己开脱道:“师父,弟子只摸了毛动天的手,魔尊虽皮相绝佳,可弟子看他骨子里带着邪气,不敢非礼魔尊,魔尊为何要砍了我的手?” “愚钝!”紫耀恨得一脚踢向紫月。 紫月又“啊”一声,倒在地上。 紫耀低头,拍了拍自己鞋上的尘土,说道:“这一脚,让你长记性、长眼色。我懒得看你,即日起,你去无紫崖面壁思过,未想通此中缘由,便不得回来。” 撂下这句话,紫耀气哄哄得走了。 再说楚子虚和毛动天已经回到香玉居,祁武等魔兵回到了魔域。 香玉居许久未打扫,枯叶铺在地上,踩上去吱吱作响。 毛动天抱怨道:“硕鼠,你把房子扩建的这么大,打扫起来也耗费时间。” 楚子虚哄道:“又不用你做,我来就好?” “你来?打扫?”毛动天的语气难以置信。 “对啊,这段我记得呢,以前咱们住在这里时,家务活一直是我干呢。”楚子虚拿起扫把准备扫地。 毛动天夺过扫把道:“我来吧。” 楚子虚抢了几下扫把,拧不过毛动天,急忙施了一个法术:万鼠蚀骨。 一群小老鼠不知从何处窜出来,把地上的枯叶带走。 毛动天看着地上滑稽的小老鼠,笑道:“这个法术原来还能这么用。” “可不仅仅这些……” 楚子虚冲着小老鼠一指,一道灵光闪过,地上的小老鼠排成一个心形。 又一指,排成一颗猫头型。 楚子虚问道:“好玩吗?” “嗯,好玩。”毛动天眼里笑出了星星。 楚子虚笑靥浅浅一绽:“还有更好玩的,你要看吗?” “看看。” 楚子虚又一指,所有老鼠都仰躺在地上,露出肚皮,楚子虚贴近毛动天的耳朵说了一句话。 毛动天的脸顿时白里透红。 他自然也不能放过楚子虚,一个猫爪子挠上楚子虚的脸,留下三道抓痕。 楚子虚捂着血痕,道:“我说小猫,难道你以前也经常挠我?” 毛动天没好气道:“挠,不过你以前比现在乖巧多了。” 是夜,大概是楚子虚在毛动天耳边那句话作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毛动天做了一个瑰丽旖旎的梦,他梦见自己和楚子虚回到了兽态的时期。 【他以第三人的视角看着自己变成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猫,追着一只大老鼠跑。 硕鼠跑不动了,缩成一个小球,等着被猎捕。 追上老鼠的小猫,大口喘着粗气,把硕鼠紧紧搂住,任着它横冲直撞,肆意磋磨,也绝不放开。 硕鼠身上的毛,蹭到小猫的皮肤上,有点扎。 硕鼠的两颗门牙亦是不消停,对着小猫发出攻击,咬在猫肉上,留下一个个崭新的齿痕。 小猫的也不甘示弱,可爱的猫爪子在硕鼠身上留下一道道鲜红的抓痕。 偶尔,硕鼠会攒足力气,狠狠一击,企图着冲破小猫的禁锢。 处于动物的本质,捕食一只老鼠会给小猫带来灭顶的快感。 捕猎中的小猫也有些痛苦,他抓着挣扎的大老鼠,累得浑身是汗。 硕鼠挣扎到最后,仍是无法抵挡住小猫湿暖的搂抱,最后在小猫怀里束手就擒、丢盔卸甲。 小猫也意识模糊,沉沦在捕猎的喜悦中。 偏偏这只硕鼠的爪子就是欠,趁着小猫失神,把玩起那条长长的猫尾,左摇右晃,上下摆弄。 小猫呜咽一声,看着自己这条可怜的尾巴,被耗子爪不知疲惫的玩弄,肿了又肿。 他气的怒火中烧、勃然大怒、怒发冲冠,恨不得一口将硕鼠吞噬入腹。 硕鼠硕鼠,以身饲“虎”。三岁贯汝,朝夕相顾。 两个小动物,就这么互相挑逗着,便是他们的日长光阴。】 毛动天迷蒙的睁开眼,看见身边的楚子虚,潜意识的闭上了眼,习惯地在楚子虚怀里蹭了蹭。 俄顷之后,毛动天又猛不丁睁开眼,瞬刻往床角一缩,捂着衣襟,睫毛微微抖动,似哭非哭,好像被欺负了似的。 楚子虚早就被毛动天蹭醒,用暧昧不明的眼神凝望蜷缩在角落的小猫。 他满脸坏笑,带着几分轻佻的语气,说道:“看来,你昨晚做的梦不简单呀。” 一向诚实的毛动天,总是有不得已撒谎的时候,比如眼下,他实在难以启齿,只好狡辩道:“没,我昨晚没做梦。” 楚子虚也不屑于揭穿毛动天,但又想捉弄毛动天一番。 他把锦被掀开,一抖落,展示给毛动天看,用哄孩子般的口吻说:“小猫,你都几千岁了,还尿床,我去帮你洗床单被褥。” 毛动天一脸惊讶,立即阻止道:“不行,我自己来。” 楚子虚偷偷瞄了一眼毛动天的脸。 那张脸红得恰当好处,像是女子涂了胭脂般,讨人喜欢。 他终是不忍心继续使坏,说道:“好,你自己洗吧,我还嫌弃腥味大呢。” 毛动天紧忙下床收拾被褥,在羞耻中开启了新的一天。 这天,香玉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呦,尊上在这儿呢?” 听这声音,楚子虚心中暗道:“大事不好!传送通道被发现了!” 此时,毛动天这个外宠正在后院洗被褥,不知楚子虚的正牌妃子已经找上门来。 楚子虚惊道:“淑妃,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紧忙把淑妃抱起,用了瞬移术离开。 待毛动天听到楚子虚的声音后,急忙赶来时,只见楚子虚抱着一位女子,用耗费灵气的瞬移术,私奔啦! 毛动天气不打一处来,把屋内的物件,能砸的砸,能踩的踩。 若不是祁武及时赶到,阻止了毛动天拆家,香玉居差点就化为废墟。 楚子虚回到魔域,放下淑妃,问道:“淑妃,你给我当妃子多久了?” 淑妃趾高气昂道:“自从你当上魔尊那日,便纳本公主为淑妃,已快十年。” 楚子虚淡淡道:“这十年里,我待你怎样?” 淑妃答道:“尊上对我甚好,我是你最倚重的妃子,你赐我荣华富贵,你甚至交给我一些政务权力,除了。” 话说到此,淑妃顿了一顿:“除了不与妾等圆房。” 楚子虚眼神锐利道:“我娶你们公主二人时,咱们可是约法三章,我因身体欠佳,只配合你们做假夫妻,护你们姐妹周全,待他日,你们各自寻觅良人,你们现在为何出尔反尔?” 他语气依然很淡,却是不怒自威。 淑妃亦不甘示弱,她一只手握拳,骨节咯咯作响,憋红了脸说道:“尊上不就是现成的良人么,为何要去再寻觅?” 楚子虚心中一震,暗想:“还是我对你们太好,生了不该生的念想。” 毕竟是面对女人,楚子虚亦是个怜香惜玉之辈。 他动了恻隐之心,改了语气,缓缓解释道:“我让你们觅良人,是让你们找个情投意合,可以托付终身之人。我,我楚子虚不能人道,我与你们仅是合作而已,毫无感情可言。终身大事,不可儿戏,你们何苦一厢情愿,非要跟我蹉跎一生?” “尊上在前,寻常男子,岂能入眼?”淑妃直截了当说道。 淑妃为人精明能干、心直口快,不屑于绕圈子。 楚子虚也很欣赏淑妃这点。 因历届魔尊不可女子担任,淑妃苦于女儿之身,无法继承大统。 否则,魔尊这个位子根本轮不到楚子虚头上。 但在此情事上,淑妃却顽冥不灵。 楚子虚无奈叹了一口气,念及她久居深闺之中,不识乾坤之大,一时半会没办法劝明白。 淑妃继续说道:“我听传言,皆说魔尊喜男色,喜龙阳之兴,当真?” 昨日让紫耀宣传魔尊带人到清虚派一事,果然被传的沸沸扬扬,全魔界都知道了,甚至编出了花边新闻,传的绘声绘色。 楚子虚从不认为自己好南风,他喜欢各有特色的美貌女子。 可是唯独有一个例外,他爱惨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是毛动天。 这不正好借坡下驴么。 楚子虚点头道:“当真。” 淑妃又质问道:“听说,尊上身边有一位白衣男子,是从地府抢来的,日日侍奉魔尊左右,属实?” 还有传言,据说魔尊从地府抢的白衣男子是修真界已故十年的某位大能妖修,风华绝代,就差直接点名毛动天了。 楚子虚通过这件事,深深领教了女人传闲话的能力。 不对!这哪是传闻,分明就是实话实说! 然则,楚子虚摇头否认:“这不实!” 淑妃喘了一大口气。 气还未喘完,只听楚子虚又补充道:“怎么会传言是他日日侍奉我左右,明明是我日日侍奉他!” 淑妃一口气没喘上来,即将窒息过去。 楚子虚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我和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管你们什么事。” 此话一出,淑妃直接晕倒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0-30 第21章 本是魔界至尊王 安顿好淑妃后, 楚子虚再回到香玉居,天啊,他几乎没认出来, 以为走错家门。 香玉居已经被拆得不成形状,除了卧房的屋顶尚存,其他房间全被毛动天改建成了露天结构。 祁武颓然坐于斑驳门槛之上,双手掩面, 无奈道:“尊上,他终究还是瞧见了。我赶到时,这里已被拆的七七八八, 我尽力了。” 楚子虚没有一句责怪,“小武子,你辛苦了,再找些能工巧匠来,把屋顶盖上吧。” 毛动天闹归闹,仍不失心智。楚子虚心知肚明, 毛动天肯定会留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楚子虚断定, 毛动天就在卧房内, 早做好了审讯楚子虚的准备。 推开屋门,眼前景象令人咋舌, 屋内一片狼藉。 再看毛动天板板整整的坐在太师椅上, 一身素衣不染尘埃,垂下的衣袂飘飘。 他手中轻握一盏热茶, 细细品茗, 超然物上,真乃出垃圾堆而不染。 见楚子虚步入,毛动天放下茶杯, 直视楚子虚,只吐二字:“说吧。” 结合毛动天的种种表现,在楚子虚心中暗自思量:这小猫,怕是醋意正浓。 楚子虚嘴角勾起一抹魅笑,毛动天闹得越凶,他心底越是欢愉。 “小猫,别打谜语,你让我说什么?” 好一副嬉皮笑脸,恬不知耻! 楚子虚本以为,毛动天定会问及淑妃之事,他心中早已备下说辞,欲编排出一段天庭仙子暗恋仙君的戏码,再添油加醋一番,以解毛动天之疑。毕竟,以往他常以仙子赠花送酒之事逗弄毛动天,真假参半,乐此不疲。 孰料,毛动天开口竟是:“子虚,此番天庭赐你多少天沐休?” 楚子虚一愣,随即笑道:“此番下凡匆忙,未曾与天庭商议此事,故而一直未曾归去。” 此言非虚,十年前,楚子虚为寻毛动天而下凡,却不慎误杀毛动天后,自此,他再未踏足天庭半步。 毛动天瞳孔微缩,缓缓问道:“本届魔尊,姓甚名谁?” 糟糕!楚子虚心道:“毛动天是什么看出来的?难道是祁武说了,不能啊!” 楚子虚拿了把交椅,坐在毛动天的正对面, 只好坦白:“魔尊姓楚名子虚。” 毛动天仍是满心狐疑,不知楚子虚因何而入魔,又问道:“他是怎么当上魔尊的?” 楚子虚清了清嗓子,如同背书般,从流对答:“魔尊本是修炼千年的鼠妖,自幼天赋异禀,乃是旷世奇才。妖龄轻轻,便得道飞升,在仙界担任要职。奈何天妒奇才,魔尊最终走火入魔。魔尊凭着强大的毅力与独有的慧根,并收服了三十六冤魔,七十二恶魔。一统魔界,唯他独尊。” 论脸皮厚,无人能及楚子虚,他夸起自己来,毫不害臊。 论脸皮薄,无人能及毛动天,听到楚子虚自夸,他都替楚子虚害臊。 “喵!”瞬间,毛动天的脸上泛着微红,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楚子虚一挑眉,笑道:“你别激动啊,我前天告诉你了,魔尊就长我这样,你不信的。” 毛动天试图用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心情,他思绪如同乱麻,不假思索问道:“来找你的女子是谁?” 楚子虚就等着问出这句呢。 “她啊,我的妃子啊。” “你还有其他嫔妃吗?” “有啊。” 一个茶杯被毛动天抓在手里,毛动天的手又被楚子抓住。 “别摔了,只剩这一个茶杯,摔碎了,你用什么?” 听着毛动天阴阳怪气说道:“子虚兄,你何时娶妻纳妾的,都不通知兄弟我一声,我也随个份子钱,讨一杯喜酒喝,祝贺你们恩爱幸福、子孙满堂。” “喜酒可没有,喜醋倒是你倒是喝了。”楚子虚挑花眼一开,啧啧笑道。 他不但不恼,反而有些小得意。 毛动天立马反应过来,噌地脸上刷了一层红,眉毛拧得死紧,不知是怒还是羞,大抵是被看破了心思,恼羞成怒,狡辩道:“不!我没,我没有!魔尊大人爱娶谁就娶谁,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唯一的茶杯最终没有逃脱碎的命运,生生被毛动天捏碎了。 楚子虚顿时一惊,连忙摘出嵌入毛动天手中的碎片,拿起毛动天的手放到嘴边,正要输入灵力黏合。 毛动天立刻把手缩回,“你不许亲我手。” 楚子虚解释道:“我只是用灵力把伤口粘上而已,那天在星云派废墟上也是这么疗伤的。” 毛动天的怒意如火山般喷薄而出::“喵的,滚犊子!我不用疗伤。” “小猫,莫要任性,这些事,待我将一切向你细细道来,你且先让我为你处理好这伤。” 他不由分说地将毛动天的手掌按在桌上,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低头,双唇轻轻触碰那道伤痕, “小猫,好了,现在你继续审问我吧。” 毛动天被气得也不知道问什么,咬着牙道:“你为何瞒着我。” 楚子虚摆手道:“冤枉啊,我带着魔众去接你,那架势,分明就是魔尊亲临地府抢人,是你自己不愿相信罢了。话说回来,小猫,你是何时开始起疑的?” 一招反客为主,楚子虚逆转了局势。 毛动天道:“你身上的偶尔出现的魔纹,我疑你走火入魔,却未曾想,你竟是魔尊……昨日,你和紫耀掌门谈及互换弟子之事,那份真挚,让我心生疑惑,赝品魔尊怎会对魔修的死活如此上心?唯有真正的魔尊,才会如此在意自己的手下。直至今日,我在后院,依稀听见有女子唤你‘尊上’,你回她‘淑妃’。待我赶来,你……你……”话到此卡壳了。 楚子虚问道:“你已知晓我就是魔尊,是否会因此而嫌弃我?” 毛动天呵责道:“会!我会嫌你脏,嫌弃你虚情假意,你合该回你的魔域陪你的妻妾,而非日日与我同榻而眠,这成何体统!” 屋外传来“咚咚棒棒”的声音,祁武的效率够高,动作够快,魔修们已经开始修缮屋顶了。 楚子虚紧忙道:“我先解释一下,我和她们之间是清白的。上一任老魔尊有遗言,说谁能收服冤魔和恶魔,谁就是下一任新魔尊,但是有个附加条件,必须娶他两个女儿为妻。” 毛动天嘟囔道:“据我所知,魔界是由蚩尤创立,老魔尊怎么学起了尧帝嫁女招婿。” 这位老魔尊和毛动天可是老相识,或者说,毛动天是杀死老魔尊的凶手之一。 楚子虚邪魅一笑,又道:“我怎知,今日我和她们已经说明了,我有是个断袖。你欢喜吗?” “喵!这怎么可以!?!魔尊大人是个断袖!传出去多难听。”毛动天瞪大眼睛,异瞳险些掉出来。 楚子虚甚不在意,懒洋洋说道:“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不在乎。况且,我曾强迫过你一次,我有龙阳之癖是不争的事实。” 即便楚子虚不承认,紫耀那边编的传言有鼻子有眼的,已经很精彩了。 楚子虚低头暗笑道:“我再告诉你件喜事,现如今,整个四洲六界皆知,魔尊爱惨了一位白衣男子,那位白衣男子是已故的毛姓修士。” “喵!?!臭老鼠,我都死了,你还不让我耳根不得安宁!?” 第22章 奉先易主结旧梁 屋外的噪音更多了, 毛动天捂着耳朵,皱着眉,看似愁得要死, 其实已经死了。 楚子虚拉起毛动天的手,“走,咱们出去,让他们修。” “不, 别人看到我们就真的坐实魔尊是个断袖了。真是喵透了!”毛动天歇斯底里:“你快,子虚,你快把我送地府去。不行, 我不能在这里了。” 楚子虚一把搂住毛动天:“好,不在这里。” 瞬移术开启。 直接切换到一个毛动天从未去过的地方。 这里的光线很暗,天空不是蔚蓝的,而是深邃的暗红色。地上矗立着各式各样的建筑,皆是黑色。唯有一种植物,是巨大的藤蔓, 缠绕在建筑物上。 毛动天问道:“子虚, 你带我到哪了?” 楚子虚道:“魔界。” 毛动天骂道:“喵的, 为何来魔界,来找你的妃子吗?” 楚子虚掏出熔炎炼魂炉, “这炉子是魔界的一位怪异的炼器大师所作。我带你去找他。” 多亏祁武, 打探到炼器大师千秋的住址。 楚子虚引路,带毛动天左拐右拐, 直奔荒郊角落里一个最奇特的建筑, 这个洞府不大,却是暗红色,和天空融为一体, 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 走近洞府,毛动天停下了,问道:“没有门。” 楚子虚指了指脚下,他用脚踏了几下,说道:“魔尊楚子虚来访。” 地上顿时开了一个窟窿。 楚子虚搂上毛动天,跳了下去。 不知道经过了什么材质的隧道。 直接落在一个船上,船会自动行驶,载着他们到了对岸。 一个戴着毛茸帽子的老头在岸边,恭候着。 “魔尊大人驾到,寒舍蓬荜生辉。”老头说道。 楚子虚拱手道:“千秋大师,我想让您看看这个炉子,可否出自您的手笔。” 毛动天拿出熔炎炼魂炉,递给千秋大师。 千秋大师一看毛动天,身形一震,迟疑道:“你是星云派的动天道人?” 毛动天道:“没错,这是在下。” 千秋大师咬着牙,打量着毛动天,怒道:“传闻魔尊大人从地府带出来一个白衣小魂,竟是你。” 毛动天从上到下仔细辨认老头,问道:“在下可曾认识千秋大师?” 千秋大师摘下帽子,指着秃头上的褐色伤疤:“你可认得这伤?” 毛动天一看,这伤痕正式自己的独创招式所致。 楚子虚能看得出千秋头上的褐色伤痕是火烧留下的。 他想起毛动天曾说自创的一种招式:御剑飞行时,在天上往下面抛投无数火球,可正中敌方头颅。毛动天向楚子虚请教招式名字,楚子虚命名为“飞虎泼火。” 楚子虚转头向毛动天低声问道:“可是你所伤?” 毛动天点头,缓缓说出八个字:“百门联盟屠魔大会。” 楚子虚反应过来,毛动天曾经的确和他说过此事,当时楚子虚还说,魔修这种败类,杀得好。 真是造化弄人,如今楚子虚成了魔尊。 千秋大师说道:“动天道人,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魔。” 楚子虚马上调和,叉手问道:“大师,您从不参与纷争,怎么?” 千秋大师说道:“我去送法器。” 楚子虚笑道:“大师,动天他,他也不是有意伤您,再说那时魔修是先攻打他们,人家百门联盟是正当防卫。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已是我魔界中人,为我效命,希望大师能摒弃前嫌,化干戈为玉帛。” 毛动天看出楚子虚的意思,也连忙道歉:“在下曾经年少无知,误伤到大师您,实属无意冒犯,请大师看在魔尊的面子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尽释前嫌。” 千秋大师草草瞅了一眼炼丹炉,道:“魔尊大人,这炉鼎已坏,恕小人无能为力 。” 言罢,念了一段咒语。 一阵旋风把楚子虚和毛动天一同卷走,直接送到暗红色房子的门口 。 “子虚,难道我曾经屠魔有错吗?” 楚子虚拍了拍毛动天的肩膀:“阵营不同、立场有别,何来是非对错?” 毛动天叹道:“哎,现在怎么办?” “破炉子还在老头儿手里呢,再敲门。”楚子虚原地跳了几下。 毛动天也跟着跳。 不知多了过久,千秋大师实在嫌烦,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聒噪!你们都几千岁的人、的魔鬼了,能不能稳当点,别再老人家门口跳来跳去的。” 楚子虚说道:“千秋大师,我别无他法,只好出此下策,求大师能修复此炉。” 千秋大师拿出一块面团,贴进炉内,按了几下,再从炉内取出面片递给楚子虚:“魔尊大人您看,这个炉子,是我师父做的,我师父早已去世,小人真的无能为力。” 楚子虚一看面片上拓出两个字“奇犽”。 凌云功臣墙上,二十四功臣之一的奇犽。 毛动天问道:“子虚,这是什么意思。” 千秋大师瞪了一眼毛动天,楚子虚还瞪了一眼给千秋大师。 “老头儿,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楚子虚一改之前的和善,毫不客气说:“这个炉子,你不管你能不能修,都要修好。” “楚子虚,要不是上一任魔尊留下遗言,谁能收服冤魔和恶魔,谁就是下一任魔尊,魔界哪轮到你个小妖说话的份。”千秋大师也撕破脸说道。 楚子虚也不遑多让:“还不是你们魔众都太弱了,才轮到我一个小妖收服冤魔和恶魔。” “你,你,你……”老头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我、我、我……我就偏要你把这炉子修好了,无论你服不服我。”楚子虚说道。 千秋大师不依不饶,指着毛动天,说道:“修好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我要他的皮毛,给我做帽子。” 第23章 断袖绝非唐明皇 千秋大师不依不饶, 指着毛动天,说道:“修好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我要他的皮毛,给我做帽子。” 楚子虚一惊,哼道:“他的皮毛,要看你有没有命带。” 说着, 地上爬出一群老鼠,窜到千秋大师身上。 楚子虚大喝一声:“给我咬他。” 千秋大师虽然不会法术,但法器随身携带,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扔到地上变大,老鼠自动爬到手帕上,手帕一包,把老鼠全部包住。 毛动天头一次见到能将楚子虚的“万鼠蚀骨”打包的人,心中敬佩:“千秋大师有两把刷子。” 千秋大师本以为, 自己能对付的了楚子虚, 徒觉脚踝处酸麻, 抬腿一看,方才疏忽, 已被咬出一圈齿痕, 伤口渗出黑血。 楚子虚冷冷道:“老头儿,你中鼠疫了。” 千秋大师不以为意, 哼了一声。 楚子虚继续道:“中了我的无敌鼠疫, 三日之内,未服解药,必死无疑。” 千秋大师又哼了一声。 楚子虚把炉子放到地上:“小猫, 我们走。” 毛动天跟着楚子虚往回走。 楚子虚与毛动天之间无需过多言语,双方尽能领会其意。 走远了之后,毛动天问道:“大老鼠,你这招什么时候升级了?” 楚子虚笑道:“我诓他的。” 毛动天轻叹了一声,说道:“哎,子虚,骗人吧,固然有错,但有时候确实是逼不得已,实属无奈之举。” 楚子虚心下大疑,淡淡道:“说吧,你到底瞒着我什么?骗过我什么事?” 毛动天就这点小心思,被楚子虚看得通通透透。 一个秘密藏了两千年,反倒像是这个秘密从未存在过,甚至不值得再提起,仿佛讲述真相比骗人还要为难。 毛动天假意责怪道:“没有呀,你看你,总是疑神疑鬼。” 楚子虚眼神黯淡,无精打采得向魔域走去。 跟在旁边的毛动天,将楚子虚的表情看在眼里,突然想起一个词:慧极必伤。 楚子虚带着毛动天走到一片黑色石林中,说道:“这一段香玉居修缮,定是回不去了,带你在魔域小住几日,等固执的老头儿来找咱们。” 毛动天道:“不应怪他,毕竟是我伤他在先,他记仇,也是人之常情。” 楚子虚不由得一怔,又没三没四道:“我先杀了你,你怎么不记仇,天天和我睡在一个床上,简直是违反人|性。” 走出石林便看到一排石墙。 石墙尽头有一扇山门,八个魔兵在门口守卫。 八个魔兵看到楚子虚走近,单膝跪地,统一喊了一句:“尊上。”声音整齐划一,像是一个人说出。 毛动天一惊,竟不知魔修们在楚子虚的统治下,这么有规有矩。 “都起来吧。”楚子虚带领毛动天走入魔域。 毛动天早就听说过魔域是魔界的政务中心,也是历届魔尊居住的之地。 这一路上毛动天游赏着魔域的“风光”,不知不觉走到了魔域的中央。 远见有些白色的东西,不知是何景观。 待他走近一看,魔域正中央的是尸骨堆砌而成的山丘,白骨交错,早已融为一体。 这景象对于毛动天来说,毫不惊讶,毕竟是修真之人,纵使是正派也好,谁手里没杀过几个生灵呢,更何况是魔界。 毛动天指着那个白骨山说道:“子虚,魔域真够气派。” 楚子虚拉住毛动天的手,走上山丘,边走边说:“小猫,这片白骨,这就是我的杰作。” 这个作品,既恐怖又威严,透着和楚子虚一样的邪气。 毛动天道:“此手笔,与你甚配。” 他们爬到白骨山的最高点,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传来:“尊上,您可回来了,妾身思君不见君,日日以泪洗面。”她满脸泪痕犹在。 好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臣妾也是。”她的右边有一位女子,这位女子的腹部隆起。 毛动天瞪大眼睛,非常吃惊得看着脚下的两位女子。 时间凝固了片刻。 楚子虚为了缓解尴尬的局面,转向毛动天,依次介绍道:“这前魔尊的两位公主,现在是本尊的淑妃和德妃。” 他又指着毛动天,对下面的人,说道:“这位是……” 尚未等楚子虚说完,毛动天便打断了他的话:“我是他的爹。” 此话一出,楚子虚身形微微一晃,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眼神空洞,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心中混乱不止。 德妃一身锦绣,面容精致,嘴角勾起一抹媚态横生的笑,以一个微妙的角度向毛动天抛去一个勾魂摄魄的媚眼。 毛动天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细微动作,转头看向别人,故意不去看她的腹部,心中五味杂陈,酸楚难言。 在一旁的淑妃发问:“尊上,此人竟敢在此出言不逊。” 楚子虚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强作镇定,声音略显颤抖地唤了毛动天一声:“爹爹。” 突如其来的两个字,毛动天心底震惊,小声嘟囔:“两千年没听楚子虚叫过了。” 四个人互相瞅来瞅去,两位妃子也跟着叫了声:“父亲大人”。 楚子虚忍住笑都忍出内伤了,他走下魔座,毛动天跟在其后,楚子虚说道:“各位妃子,我爹爹要在这里小住几日,不得打扰。” 说到“扰”字的时候,恰巧走到德妃身前,瞟了她一眼。 转身对着毛动天说道:“爹爹,您昨日未休息好,今日又有些劳累,我带您回房休息。”说着,他给了毛动天一个眼神。 毛动天也跟着楚子虚离开了妃子的视线,带到了一间屋子。 毛动天锁上屋门,见四下无人,立马问道:“你后宫还有其他女眷吗?” 楚子虚道:“真没有了,被迫纳了这一对姐妹食人花。” 毛动天喘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还好,不算多,才两个。 楚子虚又补充道:“但是,还有一个男眷。” “什么?” 毛动天猫眼都快瞪出来了。 楚子虚贴着毛动天的耳朵说道:“男眷,你说,本尊给你个什么封号呢?” “呲”一声,毛动天的双雄剑已出鞘。 楚子虚后退两步:“小猫,你别生气,我逗你玩呢。” 毛动天用剑指着楚子虚,厉色道:“你还敢不敢出此妄言?” 楚子虚又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小猫,你怎么这么不禁逗呀,你脸都发烫了。” 心中则暗自琢磨:“这只傲娇的猫,浑身上下,嘴最硬。” 第24章 断袖绝非唐明皇 毛动天脸色变黑, 气不打一处来,提着宝剑就冲着楚子虚刺去,而楚子虚以退为进, 招招应接。 毛动天喝道:“你又逗我!” “小猫,别在房内打了,对不起,饶了我吧。” 当然毛动天自有分寸, 不会一剑杀了楚子虚,比试了几十招,在楚子虚的求饶下, 停止打斗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 毛动天前去开门。 门刚打开,一个软绵绵的女子就扑倒在毛动天身上,娇嗔道:“公公,人家怀了你的孙子,走路不便呢。” 楚子虚一听, 德妃个贱人来了。 毛动天满脸震惊, 身体僵硬, 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半晌回不过神来。 楚子虚见状, 连忙上前, 一把将两人拉开,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你别瞎说, 你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是我的。” 德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挑衅道:“魔尊不能人道,说出去也是魔界的一件丑事,我不过是借种有了这个孩子, 将来好让他继承大统,我便是魔后。” 毛动天脸上不动声色,心中暗自嘀咕:“大老鼠什么时候不能人道的?也就是说他从未与德妃……” 楚子虚冷哼一声:“白日做梦。” 这时,又一个女人闯了进来,扬起手给了德妃一巴掌,怒斥:“这一掌我是替死去的父亲打的,打你这不守妇道的丢人东西。” 这个来者不善的女人是淑妃。 这一幕,毛动天一听,就明白了,真是的“淑妃不淑,德妃不德”,楚子虚给的封号有够讽刺。 挨了打德妃也不在乎,捂着半个红肿的脸颊,目光死死盯着这位新来的“父亲大人”,甚至嘴角不自觉地流下了口水,淑妃见状,连忙伸手拭去她的口水,低声责备:“见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就这个德行,成何体统!” 德妃眨着眼冲着毛动天放电,声音中带着几分挑逗说道:“人家才不是只看外貌,还要试试有没有生育能力。” “啪”,又是一巴掌。德妃左右两边脸蛋都被淑妃打肿了。 淑妃趁机进言:“近日,我寻了几位魔界的怪医,擅长治疗身体上的隐患顽疾,明日我带来给尊上看诊。” 毛动天用迟疑不定的目光看向楚子虚。 楚子虚拱手道:“我不在这段时日,有劳淑妃协理后宫。” 淑妃拉住楚子虚拱上的手,轻拍道:“尊上说的话见外了,我们本是夫妻,臣妾做的都是分内之事。” 毛动天见他们拉上了手,又互称夫妻,心里头不自觉泛起酸水,双手紧紧握拳,手背青筋鼓起,不知如何是好。 楚子虚松开手,说道:“为夫共想齐人之福,深感欣慰。” 巨大的危机感向毛动天压来,她那身欺霜赛雪的皮肤和那副我见犹怜的小模样儿,恰恰是楚子虚喜欢的类型。 毛动天不由得怒视着她,瞳孔和心头同时紧缩。 楚子虚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毛动天,料想毛动天吃醋了,嘴角微扬。 心中勃然大喜:“小猫,你果然十分在意我。” 楚子虚泥鳅似的,往毛动天怀里一钻,喊了一声“爹”。 毛动天闻到楚子虚身上有其他女人的脂粉味,立即用力推开他,差点给楚子虚搡倒。 楚子虚站稳说道:“爹爹,您在魔域好生休养,孩儿与儿媳们先退下了。” 毛动天扮起慈爱也是真像:“好儿子,快忙去吧,爹爹很适应这里,别担心。” 屋内终于只剩毛动天一个人了。 毛动天一屁股瘫坐在床上,猜想今夜楚子虚会和哪位妃子入睡,他越想越气,骂道:“喵的,不行,就是不行,楚子虚侧卧之榻,其容他人酣睡,不能人道了也不行。” “当当当。”几声叩门。 “父亲您睡了吗?”淑妃又反折回来了。 毛动天忘了熄灭蜡烛,只好说道:“尚未。” 淑妃妃推门而入,悄声说道:“听闻,魔尊大人从地府带回来一个白衣小魂,我猜是公子你吧。” 毛动天低头看了自己的白衣,一下被识破的他不知改如何作答。 淑妃眼上又涌出了泪花,徐徐道之:“我知道尊上一直在找一个人,他从不明说,私底下带着祁武暗寻。直到有一日,他回来后非常高兴,不再找那个人,每日练兵,要攻打地府,我本以为他终于放弃寻找那人,开始引领魔界干大事了,等着尊上战胜的好消息,之后,便传来了好消息,不止把十八层地狱摧毁,还抢走了一只小魂。从此,我再也没见过尊上。” 说着,用帕子擦拭眼泪,走到床边,摸了一下枕头,说道:“尊上经常在月光下盯着你手中的剑发呆,他平时就睡在这屋,我每次来这里找尊上时,这个枕头上明显有潮湿的水痕。我虽不晓你们是何关系,但是我知道公子在尊上心中绝不一般。” 毛动天拿起手中的双雄剑,觉得像个呈堂证物,急中生智,说道:“啊,是啊,带走的白衣小魂,就是我,我那傻孩子,被我从小亲手带大,离了我就哭,我死后,非要找到我,真是孝心一片。这把剑呀,是我们家祖传的法宝,代代相传。我回来之后,我与儿子回老家一趟,叙父子旧情好几日,今日才回魔域。” 淑妃信步走到毛动天身边,小声说道:“公子在我面前不必再装了,我劝你做个安分的男人,别学媚俗之流,攀附尊上。你们叙得是父子旧情还是断袖旧情,尊上看公子的眼神里全暴露了。” 毛动天顾不上再装了,急切问道:“他看我用什么眼神?有什么不一样的?” 淑妃一愣,花容失色,闹半天这兔儿爷还懵懂不知,她竟给别人做了嫁衣,本来是装哭,现在悲从中来,往地上一跪,变成了真哭。 毛动天是个心善的主儿,上了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套路,动了恻隐之心,哄道:“你别哭了,求求了,姑奶奶。” 可是他又是个不会哄姑娘的主儿,哄了半天才把这个这哭星送走了。 没一会儿,又来了一位敲门。 德妃进门后,根本未提及楚子虚,直径往床上一趟,娇滴滴道:“你别以为我真信了,你们那点伎俩,也就是我傻姐姐们会信,这位公子,来,姐姐教你怎么做个男人。” 化成原形的楚子虚,一直躲在门外偷听的一清二楚。 远远望见德妃也向这个房间走来,他心知德妃有意勾引毛动天,先听到德妃呲的撕衣服声,又听屋内“唰唰砰砰”,已经打起来了。 这还得了,仅有八百年灵力的小猫鬼,哪能打得过前魔尊生的魔女,没几下,毛动天就被德妃治服了。 大老鼠听着屋内没了动静,一点都不慌,就等着德妃叫呢。 只听“啊”的一声,德妃叫着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说:“你是个什么东西变得妖,下面怎么长那样?” 第25章 百代千秋寿无疆 只听“啊”的一声, 德妃叫着跑了出来。 楚子虚心中窃笑不止。 一晚上闹了两出戏后,大老鼠知道她们不会再来,蹑着爪子, 窜进了屋里。 毛动天见到这只硕鼠,一眼便认出是楚子虚,他提溜着硕鼠的尾巴,给楚子虚来了个倒挂金钩, 对着垂下的大鼠头,责怪道:“都是你惹得风流债。” 大老鼠贼眉鼠眼看着毛动天,朝他脸上涂了一口吐沫。 喜洁的毛动天, 扔下硕鼠,去洗脸。 楚子虚化成人形,笑道:“你现在还嫌弃我的口水,以前我们都是互相给对方舔毛,你忘了吗?” 毛动天闭着眼睛,一边洗脸一边道:“嫌弃怎么了, 哪知道你现在还舔过谁的毛。” 楚子虚闻到浓厚的醋味, 笑道:“小猫, 你冤枉我,除了你, 谁的毛敢让我舔。” 毛动天嗔道:“你的妃子, 巴不得让你舔。” 楚子虚上前帮毛动天递上毛巾,说道:“我可不敢让他们舔, 怕她们吃了我。要不是你的凶器太吓人, 今夜德妃都得把你吃了。” 毛动天面露疑惑,微微皱眉,问道:“有那么吓人吗?猫科动物都长这样。” 楚子虚讪讪道:“很吓人, 小猫,你这辈子惨了,德妃是出名的“松腰带”,她都能被你吓走,肯定没人愿意给你上了。” 毛动天低头暗笑道:“你这么肯定?” 楚子虚捧腹笑道:“哈哈哈,谁会雌伏在你身下?不要命了?不过,也没准,可能、万一、或许有个例外,比如那个人,是疯子、是傻子、是近亲结婚的痴呆儿。” 毛动天笑着摇摇头,无从置喙。 好一顿梳洗完毕后,毛动天想起德妃隆起的腹部,心中疑惑,问道:“你知道德妃肚子里的是什么吗?我觉得有点不像胎儿。” 楚子虚点头道:“我用透视术看过,德妃肚子里的是毒蛊,她以肉身为器具,以血养蛊。” 这时,又有人敲门,毛动天一愣,狠狠盯着楚子虚。 门口一个男声说道:“尊上,公主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了,您放心吧。” “下去吧。”楚子虚走到床边摸着锦被说道:“小猫,这间房是特意给你准备的,你看这些床褥、枕头,都是你以前在星云派使用的。” 毛动天心说:“怪不得看着这么眼熟。” “我累了,快睡吧”说完就开始脱衣服。 毛动天眉头蹙成一团,说道:“停停停,我说子虚,在香玉居时,只有一间卧房,我们别无他选,就凑合睡在一个房间,魔域如此大,房间众多,既然你说这是我的房间,你就去别的房间睡吧。” 楚子虚肯定不会走,他往床上一趟,耍无赖:“魔域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我做主,我就爱在这里睡。” 反正俩人在香玉居也睡在一起,毛动天倒是不在乎,只是担心半夜妃子们又来捣乱,便退让道:“你找你的妃子们睡去,她们找不到你,还会再来闹我,你这里,等着被她们捉奸在床吧,坐实了魔尊大人宠幸男人,有龙阳之癖,到时候你百口莫辩。” 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 楚子虚拍拍床榻上的空位,又道:“别磨叽了,快到床上来,明天,我再带你熟悉熟悉魔界。” 灯火昏黄,照不出毛动天脸上若隐若现的笑涡。 毛动天道:“你先睡吧,我不困。” “好,明天见。晚安,小猫。” 言毕,楚子虚上眼皮和下眼皮一合,睡着了。 毛动天在烛火下,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本书静静阅读。 整本书看完后,他熄灭灯火,轻轻躺在了楚子虚旁边,替楚子虚盖上了被子。 魔界的夜晚很凉,透骨的凉,随便摸任何一样东西都是冰冰冷冷。毛动天的动作很轻,无迹的轻,比空气中的飞尘还要细微,但楚子虚还是能感觉到。 “子虚?睡了吗?”毛动天轻声问道。 他见无人应答,对着睡着的楚子虚自言自语:“大老鼠,我不喜欢你和别人做夫妻,就算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心中亦是不悦。” “大老鼠,淑妃生得清丽,你是不是动心了。” “大老鼠,你这叫吃软饭,如果我是你,我宁可不当这个魔尊,也不干这种不光彩的事。” “大老鼠,求你别当魔尊了,事情结束后,我们回无定山,回见碧峰,回香玉居。” “我们像以前那般,我陪你好好过日子。” …… 魔界的天,亮的很晚,不知睡了多少个时辰,暗红色的光芒在从窗子透进来。 楚子虚摇晃醒毛动天。 “走啦。” 毛动天收拾片刻,又恢复了一副丰神俊朗的模样。 楚子虚带着毛动天在魔域溜达,优哉游哉道:“小猫,我猜那个倔老头,今日就会来找我。” 毛动天跟在楚子虚身边走,问道:“你说千秋大师,能修好吗?” 楚子虚冲着毛动天笑了笑:“那要看老头是更恨你,还是更惜命。” 毛动天叹道:“作孽呀,我曾经杀魔无数,未曾想,我现在竟成了魔界中人,效忠于六界四洲惧怕的魔尊。” 楚子虚道:“有句话怎么说的,好汉不提当年勇,我曾经是名不见经传的姻缘仙,现在成了六界四洲惧怕的魔尊。” 毛动天听出楚子虚在变相吹捧自己,故意揭露他的短处,说道:“你当年一点也不勇,胆小怕事,唯唯诺诺。” 楚子虚停了脚步问道:“你说的是我飞升之前吗?” 毛动天也停了脚步,微怔片刻,端视着楚子虚说道:“是啊。子虚,你变化真大。” 他们已经走到凌云功臣墙,毛动天方向感很强,他一眼辨认出这面墙就是进魔域时路过的石墙的另一面。 这面墙十分不起眼,处于魔域的边缘,但墙上雕刻的二十四位功臣,栩栩如生。 毛动天浏览着墙上千奇百怪、面目可憎的雕像,不禁说道:“这些魔,看着就绝非善类。” 楚子虚走到一个魔的雕像面前,说道:“小猫,你来看,这就是千秋大师的师父——百代大师。” 毛动天走近一看,就这幅雕像算是个人形,简单说是位四只手的女人。 楚子虚道:“你再看左边。” 毛动天头往左一转,左边那雕像同熔炎炼魂炉上的图案相似,亦是四足双翼人面,正是丧鸮。 楚子虚缓缓讲述:“我初任魔尊那年,抽空看了一点关于魔界的历史,丧鸮素有骁勇善战之称,当年独步天下。百代是一位炼器师,当年因仰慕丧鸮,与他一同投奔蚩尤。我推测,熔炎炼魂炉是百代送给丧鸮的信物,书上记载叫蚀骨丹炉。” 毛动天偷感很重得八卦道:“这俩人后来在一起了吗?” 楚子虚避而不答,反问道:“倘若丧鸮真的在意这炉子,这炉子会流落到凡间吗?” 毛动天顿悟,啧了一声说道:“可惜了,这两人长得还有点夫妻像。” 楚子虚摇头,淡淡道:“百代为了迎合丧鸮的独特暗黑系审美,给自己安上了一双手,其意为四手搭四足,又给自己改名为奇犽,与丧鸮相配,自贬为妖魔怪兽。” 毛动天联想到昨日炉内从拓印出的两个字‘奇犽’,心中不由琢磨自己在魔界起个什么样的怪名用以搭配六界四洲惧怕的魔尊大人,香玉居士、见碧居士绝对不合适。 楚子虚又指了百代大师右边的无头怪物,那怪物乳目脐口,双手各持一柄利斧和一面盾牌。 “他叫” “他叫刑天,我认识。”毛动天插话道:“这个女舔狗的故事里还有他的事?难不成是三角恋?” 第26章 百代千秋寿无疆 “这个女舔狗的故事里还有他的事?难不成是三角恋?” 楚子虚笑道:“不是。史书记载, 刑天勇猛忠诚,失去头颅后,依然要求继续出战。百代担忧同袍安危, 经过不断试验,终于做了一双义眼放在刑天的胸口,做了义嘴放在刑天的肚脐,刑天认为百代对他有再造之恩, 厚着脸皮非要认百代为义母。” 毛动天道:“我收回我刚才诋毁百代大师的话。” 魔界的天空,虽然不够亮,但是总是有些光明能照进来, 毛动天再抬头看到满目的暗红色,觉得比昨日初见时,顺眼多了。 楚子虚道:“我阅读到此处时,也对百代心生敬佩,最后读到百代下场的时候,还抹了几滴泪。” 毛动天笑道:“你爱哭这一点, 可是一点没变。哈哈, 谁能想到魔尊大人是个大哭包。不过, 我倒想听听是百代大师最后是什么下场,都能让无恶不作的魔尊大人哭眼抹泪。” 楚子虚娓娓道来:“当年蚩尤战败, 死而复生后, 在混沌的阴面建立魔界与仙界对抗,此时, 魔将刑天、丧鸮已战死。百代用了九百年的时间, 收集丧鸮的残肢碎肉,最后仍少半颗心脏。百代取出自己的半颗心脏与丧鸮的残体融为一体,重新炼出一个人形, 此人忘了曾经的记忆,心智如同孩提,百年将他命名为千秋。之后,百代斩了自己多出的两条手臂,又改回原名百代,悉心照料千秋,并将毕生所学所研所创,诸传授于千秋,千秋成了百代唯一的弟子。六界之中,无数人忌惮百代的技艺,他们抓捕千秋,胁迫百代为其效劳。百代不肯,用各种法器与对手大战,救出千秋后,为了掩护千秋逃跑,被迫跳入魔渊,被冤魔和恶魔分食。” 毛动天听后,觉得百代大师确实挺惨,先是爱而不得,后是死无全尸,但大老鼠的泪点也太低了,他摸了摸百代雕像的一只手臂,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随后问道:“魔渊,是不是你团土造我的地方?” 楚子虚说道:“是。” “等等。”毛动天想起楚子虚的“王婆卖瓜”般的自我介绍,又问道:“冤魔和恶魔是不是被你全杀了?” 楚子虚说道:“是。” 毛动天随口把一直在心中的困惑问出口:“子虚,我问你,你入魔后为何变得这么强” 楚子虚含糊不明道:“大概是阴差阳错吧,我竟不知我自身的体质,可以兼容魔气,究竟因何,我也很想知道。” 毛动天喃喃自语:“自身本就可以兼容魔气?” 他们走到一只山羊的雕像前,山羊透露一种不屈不挠的眼神,仿佛在与什么较劲般。 楚子虚讲解:“你在雕像上看不出来,书上写,这只山羊,长了一双红眼睛,眼睛可以放出火光,类似于你的火系法术。他是烈火魔与山羊结合的产物,半妖半魔。”” 毛动天突然想起了什么,眸色一亮,问道:“你知道你的身世吗?” 楚子虚笑道:“我的身世,你还不知道么,无定山上水月寺中的一只老鼠。” “子虚,你从出生开始,见过你爹娘吗?”毛动天立即问道。 楚子虚神色暗淡:“从未。” 毛动天犹豫片刻,舔了下唇,说道:“我觉得你的身世有可能不简单,不单单是一只普通的老鼠。” 楚子虚掐了一下毛动天的脸,调侃道:“我觉得我也不普通,有哪只老鼠会和一只猫形影不离。” 毛动天擦着被楚子虚掐过的地方,说道:“别没正经,你想想水月寺大火和鼠疫。可能还有很多疑点,我们之前没发现,等有空还得再去浮像湖查查,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句话,正合了楚子虚的心意。 楚子虚艰难的压着嘴角,说道:“害,我能是什么东西,你的猫奴呗。” “子虚……” 楚子虚哄道:“好、我正经点,我” 话尚未说完,一位魔兵前来禀报:“尊上,千秋大师求见。” “带到这里来吧。”楚子虚冲着毛动天眨了一只眼睛,说道:“我说什么着,来了吧,比我想得还快。” 毛动天说道:“看来千秋大师的技艺深得百代大师的真传,而骨气秉性却未得真传。” 等也是等,楚子虚又给毛动天讲下一位魔将的雕像:“这条虫子,是十大神兽之一,出生于混沌未开时期,善于遁术,你看它像不像你们星云派山上的大屁萤火虫。” 毛动天看了一眼说道:“不止像,它就是只萤火虫么。” 楚子虚道:“这只萤火虫在银杏树下成魔,道号银灵子,在魔界称为‘晖夜’。” “尊上,尊上,小人把这炉子修好了。”千秋大师离老远叫道。 千秋瘸着腿,连跑带颠,帽子上的一根根绒毛的毛尖朝着后方摇曳。 楚子虚朝着千秋招手,示意他过来。 “尊上,这炉子能用了,给您。”千秋说着,他把炉子递到楚子虚手中。 楚子虚接过炉子,顺手递给毛动天。 千秋大师见状,老脸顿时耷拉下来,带着不悦道:“尊上,给我解药。” 楚子虚从怀里掏出半颗银色的心脏,放在另一只摊开的手中,伸到千秋面前,说道:“这就是解药。” 千秋大师拿起半颗银色心脏,在眼前凝视,并念出上面雕刻的字,“丧鸮”、“奇犽”,他的凹陷的眼眶上染了红色,眼角皱纹下略有湿润。老头把半颗银色的心脏捧在自己的心脏的位置,嘴里重复念着“丧鸮奇犽”四个字,失魂儿般的走了。 毛动天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千秋的背影。 楚子虚隐约其辞:“这半银颗心与蚀骨丹炉的材质一样,是在百代取出自己的半颗心脏后,给自己做的半颗假心脏。在魔渊,我无意拾到,大概是冤魔和恶魔消化不掉这种材质。” 毛动天举起炉子,端详着炉子,疑惑道:“可是,以她的技艺,完全可以给千秋直接安上假心脏。” 楚子虚道:“我猜测百代是宁可自己有残缺,也不愿千秋不完整。” 毛动天“喵”了一声,表示赞同此猜测。 楚子虚拿过毛动天手中的炉子,揣到自己的衣袖里,说道:“小猫,我们走吧。” “走?去哪?”毛动天挠头问道。 楚子虚拉住毛动天的手,一边跑一边说道:“炉子修好了,当然是回无定山,去浮像湖。难道在这里等我册封你,咱们四个在魔域一起打马吊牌。” 毛动天摇头,拽着楚子虚跑。 第27章 百代千秋寿无疆 一瞬空间穿梭。 再看眼前场景, 古木庭院,正是香玉居中。 仅一天,香玉居已恢复原样。 毛动天看着修缮如新的香玉居, “子虚,你手下的魔修手艺太好了吧。” 楚子虚道:“我签了五百年止战条约后,魔修们无所事事,我找人教他们一些手艺。” 毛动天发自内心赞道:“我真是只傻猫, 这等英勇神武的奇人,除了你这只大老鼠,还能有谁?” 自卖自夸和被别人夸的感觉不同。 毛动天这么一夸, 楚子虚脸皮突然变薄了。 他想躲起来,又无处可躲。 毛动天突然咳嗽一声。 楚子虚紧忙伸手捂着毛动天的口鼻。 “这宅子,刚修缮好,油漆味道未散,我们先在外面待一段。” “好。”毛动天拿出双雄剑,是一阵风驰电掣, 剑降落在浮像湖畔。 既然无处可去, 不如来浮像湖看片。 楚子虚用手拿着小炉子, 慢慢伸进水里,毛动天施法念咒。 浮像湖映出一个带着毛茸帽子的老头。 老头对着湖面说道:“百代, 你死之后, 我时常梦见你,在梦境中经常看到神魔人三界大战的场景, 梦中的我, 叫丧鸮,我被蚩尤蛊惑,迷了心窍, 誓要杀上天庭,你送我蚀骨丹炉用以防身,我只显摆了一次,就被内鬼偷走了。现在梦里的蚀骨丹炉,就在我面前,它被我修好了,如同梦里你初次送给我时一样的耀眼,不过我要把它转手给别人,换我的性命。你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好好活着,百代千秋,万寿无疆。” 这个炉子被重装了!!! 楚子虚拿回炉子,骂道:“丫的,逗小爷儿玩呢,废材,你这不叫修,叫重装系统,原来存的灵识没有了,谁要看你个秃驴。” 毛动天好像没有听见楚子虚说什么。 他静静地看着湖面,神魂出窍一般,耳朵里仍回响着千秋的自言自语。 这些伪善的语言将毛动天的残魂勾走,他游魂仿佛附身在百代身上,游荡到几万年前,在铩羽而归的众魔中寻找丧鸮的身影,她与一名名伤痕累累的魔修们擦肩而过,她在一具具死状惨烈的尸体中翻找寻觅。 她在听闻丧鸮被碎尸万段后,心脏传来的疼痛,就像是毛动天曾经被楚子虚刺了一剑,心脏刹那碎成了一万片。她把心脏拼起来,在沧海桑田中搜寻每一块丧鸮的碎肉。 好在,她是位修士,她生命的长度足够让她走遍每一寸土地,与时光对抗。 又幸而,她是位卓越的炼器师,能把碎肉拼接,再造出丧鸮。 她不舍给丧鸮按上假心脏,便献出了自己的半个心脏给丧鸮。纵使,她自己残缺,也要让造出的人完整;纵使,这个人不是原来的丧鸮,无法恢复记忆;纵使,这个人同原来的丧鸮一样无情、自私;纵使,曾经单方付出的感情已经随着半颗心脏封存。纵使…… 无论怎样,她依然视他如珍宝,心甘情愿为他付出性命,护他周全。 她唯一的遗言:愿他百代千秋万寿无疆。 原来你活着,比我自己活着更喜悦。 原来你死了,比我自己死了更痛心。 毛动天随着百代走着一遭,真正体会到楚子虚看这段历史的时候,为何抹泪,心中有感而问道:“子虚,你说千秋大师想起来了多少?” 楚子虚因炉子上的灵识痕迹被抹掉,他也没个好气,一脸不耐烦说道:“管他呢,随便他是否记忆起过去,那个老头依旧装傻,一把年纪,怎么可能没看过史书,怎么可能没听过他的传闻?他自己用什么做成的,他以前能不知道?他对百代连声师父都不叫,是怎么回事啊,他心知肚明。这个破老头,只不过是在百代死后,靠梦境找到内疚的出口。” 提起“记忆”,毛动天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也被切掉一半,痛不欲生。 他强忍着疼痛,头上渗出汗滴,捂着胸口,似有千言万语在心却难启口。 楚子虚观察着小炉子,未发现毛动天的异常,不经意说道:“什么炼器大师,要说这百代大师、千秋大师,都还不如我本事大,我的小猫没有肉身了,我都能重新塑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新肉身,小猫、小猫,本尊厉害吧!” 毫无疑问,有的人就是有主角光环,总能逢凶化吉。 比如:毛动天。 他是一只幸运的猫,楚子虚给了毛动天新的肉身,上天给了毛动天再爱一次的机会。 倏忽之间,毛动天的异瞳光明洞彻,他拉上楚子虚的手往湖里伸,楚子虚还没有反应过来,浮像湖映出的画面里,已经出现面容青涩的两人,正搂抱做一团。 楚子虚大感诧异,心想:“我们曾经真亲密啊!我怎么记不清了。” 【他们作为小动物时,大小相同。化成人形后,也身量等同,皆是身材修长,难分高低。根据他们原形的皮毛颜色,毛动天喜穿着白色的衣服,楚子虚喜穿着黑灰色的衣服。这二人英姿俊美,各有千秋,去远远看去,这正在搂抱中的场面,好似一卷丹青水墨,浓淡相宜,别有一番风情韵味。 抱了好久,如胶似漆。 毛动天对着楚子虚的耳朵,深情款款得哄道:“子虚,这次的秘籍不能带回家抄写,我就出去一天,第二天早上肯定能赶回来,你放心。” 这时候的楚子虚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丰神冶丽,秀骨媚姿,芙蓉粉面,一股秋波晕在眼角眉梢。 活脱一名美少年,足风流。 楚子虚恋恋不舍得放开毛动天,问道:“为何不采一些山上的天材地宝,见碧峰树上的一个小果子,轻而易举就能卖上千灵贝。你晚上不在家,我一个人怎么睡得着。” 第28章 入幕何来傅粉郎 【刚幻化成妖的二位, 没有任何经济基础。他们家的灵贝,是由毛动天辛苦帮别人抄秘籍所挣。 毛动天答道:“灵贝易得,秘籍难得, 我每抄写一本秘籍,抄写的同时,秘籍的内容也记到了脑子里,一举两得, 又能学习,又能挣钱。” 楚子虚也想过帮他分担一些抄写重任,可是鼠目寸光, 先天不足,自己看书都困难,每每都要毛动天念给他听,更何况抄书,真怕给人家的秘籍抄乱串行了,害人家练得走火入魔。 因此, 毛动天不但自己要勤修苦练, 还要像个先生一样, 把书本上的知识,口口相传给楚子虚。好不容易有了些闲暇, 又要抄书养家糊口。 毛动天走后, 楚子虚无聊便想喝点米酒解闷,发现米酒坛子见底了。 楚子虚准备去买米酒, 翻箱倒柜半天, 只找到几枚小灵贝,他自语道:“怪不得小猫非要接这个破活儿,去那么远抄书。” 他想起话本里, 或是男耕女织,或是男子寒窗苦读,女子卖绣品供男子考科举,中状元后,回乡娶女子等等情形。而自己,对这个家,毫无贡献。 到了第二日,毛动天回到家里,楚子虚不知从哪弄来一锭灵金,闪着灿灿金光,照的满屋熠熠生辉。 他手里捧灵金,向给毛动天炫耀,脑子里改编着话本的桥段,正准备开口说:“猫郎,你日后功成名就,可不要辜负人家。” 毛动天面色阴沉,凌厉的目光往楚子虚拿着灵金的手上一剜,冷冷道:“你怎么又去偷窃,快给人家还回去。”。 楚子虚一脸无辜说道:“我没偷,这灵金本就是我的。” 楚子虚只觉心口有一阵剧痛,委屈得眼泪哗哗掉下。几百年,自己依着毛动天口中的道德活了几百年,最后连这点信任都得不到。 毛动天一双杏眼怒瞪,痛斥道:“不止偷盗没改,怎么现在还学会撒谎了。” “砰!” 灵金掉到地上,用来桎梏人类的衣服层层摊下,柔软的布料缱绻褶皱,像一团不可名状的乌云,扼杀掉所有的阳光。 一只老鼠从沉闷的乌云下钻出,爬到进了床下的阴影,藏匿在最深的角落。 楚子虚藏在了床下不出来,毛动天以为楚子虚做了错事,心中惭愧,胆小得躲了起来。便未再理睬毛动天,自顾自出去了。 过了半天,毛动天回来,手里拿着一坛米酒,放在床边,说道:“我把米酒给你买补上了,你喝的太快了,我去学学怎么酿米酒,我亲自给你酿。” 一阵沉默,床下没有任何动静。 毛动天又说:“我出门时,碰见山神的儿子了,他说明天要过来找你玩,你可不许教他赌博哦。” 床下依然没有动静。 毛动天叹了一口气,继续耐心的说道:“我向来易怒,过了几百年,还是没改好,是我不对,吓到你了。我第一次做人,原谅我,好吗?” 室内一片寂静。 毛动天心底一沉,低头看去,床下空无一物。 他走了,没穿衣服,没拿灵金。 毛动天心中便是一阵慌乱与不安,发疯似的找大老鼠,书斋、油店、药铺、酒楼、赌坊…… 没有,都没有! 夜色如墨,轻风带着几分凉意吹过,毛动天打了个寒战,突然想起楚子虚怕冷,脑子里便闪现出他哆嗦的身影。 他穿越了一条又一条灯火通明的长街,路过一个光影交错的地方,只有那个地方没去过:尘凡院。 据说,那是一个神仙去了,都甘愿沾染红尘,跌落凡间的地方。 天已经黑了,院外墙上挂了一排大红灯笼,把夜空映成暖色,院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群娇艳欲滴的美貌女子,表演着各自擅长的绝活,或弹或舞或吟或唱,花红柳绿,好不快活。 毛动天左脚刚踏进门,立刻就有女子左右围上,她们身上散发出各种交织的香味。 一位容颜娇丽的女子缠着毛动天的胳膊,轻启朱唇:“这位公子,有熟识的莺花吗?” “无。”毛动天虽然不知“莺花”是何意,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一种花。 另一位窈窕多姿的女子说:“那公子应该是初次来吧。” “是。”毛动天颔首道。 “公子是要吃酒,还是住店?”女子问道,声音像是在挠痒痒。 “找人。” “嘻嘻嘻,来我们这里都是找人的~。”女子巧笑嫣然,拿出手帕半掩着嘴部。 “公子看看花名册,可否有您要找的哪位莺花?”另一位女子说着,拿过来两本封面精致的册子,每本约有两寸厚。 毛动天没有接过册子,开门见山,“我找一个男人。”。 “男人?我们院可没有小倌呀。”女子挑了挑眉,用尖锐的嗓音说道。 “姑娘,你们有没有一位客人,看着大概十六七岁的年纪,神清骨秀,貌如好女。”毛动天淡然道。 此话一出,两个女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毛动天从她们的眼神中看出:肯定有这位客人。 “劳烦姑娘带我去找他,我是、我是他朋友。”毛动天说道。 两个女子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毛动天想了想说:“二位仙子,在下有急事告诉他,说完就走,绝不会影响你们生意。求仙子行个方便。” 毛动天长相绝佳,就算不带什么表情,也足以让风尘女子满目惊艳。稍微说了句好听的话,就让其中一位年纪尚轻的女子,倒戈了。 这位女子的年龄也不过豆蔻年华,一脸娇憨,她扯了扯毛动天的衣袖,将其拉到一边,悄声说道:“倒是有这么个小少爷,长得眉清目秀,莺花们都抢着伺候,最后他点了个红牌,住下了。不知是不是公子说的那位。” “有劳仙子引我看一眼,倘若不是,在下便走,不再叨扰。”毛动天掏出五十两灵贝,递给女子:“麻烦仙子。” 女子收下了灵贝,示意毛动天跟她走。五十两,在女子的眼里,能买两盒“锦霞染”,陪客人喝一杯酒,小费才五两灵贝。不挣白不挣。 三楼是莺花的卧房,女子趁乱端起个酒壶盘,带他走到一间屋子门前,门上挂了一支折柳,这就代表屋里有客人了。 女子叩门,“柳姐姐,我给您添酒来了。” “进来吧。”女子朝毛动天使了个眼色,推开了门,毛动天悄悄跟了进去。 屋内昏暗的烛火晃动,照的黄梨木家具笼上一层暧昧的轻纱,地上散落着各种材质的酒杯,斑驳凌乱,雕栏玉砌的拔步床上,挂着烟粉色纱帐。 一个衣襟半开的女子坐在重纱幔帐里,半倚着镂空花纹的床柱,满面潮红,眼帘微阖,她一双欺霜赛雪的藕臂把一个脑袋搂在怀里。 毛动天瞄了一眼怀里巨婴的背影,不用多想,一眼便知,正是他家的大老鼠。 气!好气!好气呀!这个始乱终弃的脏老鼠,吃、喝、嫖、赌,喵的,真真他喵的占全了。 毛动天对着年轻女子点点头,示意就是这个人。年轻女子识趣的放下酒壶后,便退下了。 “硕鼠,该回去了。”毛动天冷淡的说,他眉宇间紧锁着不悦,那双异色的眼眸中仿佛有火焰在跳跃。 “柳姐姐,我喝多了,出现幻听。” 听到陌生的声音,这位柳姐姐睁眼一看,惊问道:“你是谁?” 第29章 入幕何来傅粉郎 楚子虚离开洗面奶, 转头瞅了瞅,本就近视的眼神,更加迷离, 说道:“找我的。”又把脸埋了进去。 醋意!毛动天第一次体会到吃醋是什么感觉。他丹田之气倒转,心脏被无形的刀子划出一道道血痕。 只恨,自己偏偏长不出那两团肉,他心里窝火, 血液在身体内上涌,暗想:“我一只猫都不踩奶,那两团就那么香吗。” 毛动天额头青筋暴起, 眉心扭曲,异瞳如冷刀,咬紧后糟牙,忍着怒火,沉气片刻:“你今日确实喝多了,想喝明日再来。” 明日怎么可能让再他来?这只老鼠一旦回去, 肯定被困起来, 关在屋子里。 毕竟, 猫捉老鼠是天性。 “我不回去。我要和柳姐姐睡。”楚子虚不算傻,自知回去没好果子吃, 但也不够聪明, 一句和柳姐姐睡,成功激怒了猫。 “你再说一遍?”毛动天语气缓淡说道, 眼中愠色却渐浓。 楚子虚强不假思索:“我不回去, 我要和柳姐姐睡,柳姐姐身上又白又香又软。” 毛动天勃然大怒,心道:“这只大老鼠居然夸了别人, 难道本猫不白?不香?不软?”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由不得你。”毛动天厉声喝道。 毛动天气的怒不可遏,实在看不得这场面,脸色沉下,分开腻在一起的男女,拽起楚子虚就走,楚子虚喝的醉醺醺的,哪有力气和毛动天抗衡,一拉扯,摇摇晃晃得直接倒在了毛动天身上,鼻息中呼出的怪异酒气,熏得毛动天一阵恶心。 尘凡院开了几百年,自然有不寻常之处,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慢着。”柳姐姐大声阻止道。 固然,柳姐姐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站起来,合上衣服,细细整理一番,抖了抖身上并没有的灰,倏地抬头一瞪,眼神清明,毫无醉意,风情万种地嘟了嘟红唇,娇声说道:“人可以带走,采花钱的得留下。” 毛动天说道:“多少钱,我替他付。” 燃烧的烛火发出“呲吧”一声,倚靠在他身上的楚子虚呼吸沉稳,好似睡着了一般。 “哼,他若采成,就这小少爷的姿色,白嫖都行,可他死活不脱衣服。”柳姐姐拂袖一甩,一双眼睛变成了红色,目光透着毒蛇般的寒芒。 毛动天才注意到,楚子虚又穿了自己的白衣出来招摇。 柳姐姐伸出两根如羊脂般白嫩的手指一比划,仰着头,厉色道:“采不成就要付双倍,两千灵贝。” 毛动天脑子都要炸开了,洗个脸就要两千灵贝,这败家大老鼠。 民间有个词叫:砍价 “只是喝喝花酒,采不成哪有付双倍的道理。一千灵贝换仙子早点歇息。” 柳姐姐用嫣红的蔻丹挑起毛动天的下巴,眼波流转仿佛要拉出丝来,雪白颈间的微微一动:“这位公子也好生俊俏,要不你留下,陪我歇息,替他付钱。”她贴近毛动天,眼看就要去扒他的衣服,如饥似渴得张着红唇,要去索吻。 毛动天耳根通红,警觉得避开,看着柳姐姐的样子,顿感狰狞。 关键时刻,一切都没有男人的贞洁重要。 毛动天搂着楚子虚,往后躲闪说道:“双倍就双倍,剩下的钱找给我。”便从怀里掏出楚子虚的“赃款”一锭灵金。 柳姐姐拿上灵金,在手心掂了掂,又咬了咬,立马换了一张谄媚的脸,冲他眨眼一笑,和颜悦色道:“呦,豪爽,不耽误二位少爷回去翻饼子的时间啦!” “翻饼子?”毛动天不解其意,重复道。 柳姐姐悄然一乐,挑了挑眉毛,投给毛动天一个“我都懂”的眼神。 毛动天不想在此地纠缠,未和她过多言语,揣上散碎的灵金,背着楚子虚往家走。 楚子虚贴着毛动天的背部,下巴抵在他的脖子上,带了酒气的吐息落在毛动天脸颊,含糊不清得问道:“吃鱼儿吗?” 第30章 居然容色似龙阳 楚子虚贴着毛动天的背部, 下巴抵在他的脖子上,带了酒气的吐息落在毛动天脸颊,含糊不清得问道:“吃鱼儿吗?” 毛动天在脑子里仔细辨别斟酌, 疑惑片刻,猜出他说的是什么字,心道:“这大老鼠又想方设法讨好我,打算烧鱼给我吃, 以免责罚。” “不吃。”毛动天道。 楚子虚又问:“吃鱼儿吗?” “不吃!” 楚子虚双问:“吃鱼儿吗?” “不吃。” 楚子虚叒问:“吃鱼儿吗?” “不吃。” 楚子虚叕问:“吃鱼儿吗?” “不吃。” …… 楚子虚锲而不舍一直在问:“吃鱼儿吗?” 毛动天不耐烦了,回了一个字。 “吃。” 未曾想,一个红润的小鱼嘴覆盖上来, “波”的一大声,能把猫耳膜震碎。毛动天一时愕然不知所以,还没等他参悟,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已经结束了。 两颗心脏“扑通扑通”强有力的跳动,愉快的声波产生了共振,从毛动天后背传到楚子虚前胸, 又从楚子虚前胸导到毛动天后背, 好似滚动的沸水, 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毛动天本想继续骂“你别亲我、你都和别人有肌肤之亲了、你好脏、你浑身酒味真臭、你个放荡之徒、你把我绿了……”,语言还没组织好, 只听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平缓、安稳、且规律。 这个子夜妖精, 不到子夜就睡着了。 次日,楚子虚感觉有人动作轻柔地帮他擦脸, 他喉咙有点干涩, 闭着眼睛,说:“水”。 濡湿软暖的杯子贴上他的唇,杯子里有个小肉条, 挑开他的齿缝,把水一点一点灌进嘴里。 “还要。”楚子虚迷迷糊糊地说道,自己都没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纷乱之中,唇舌被侵入,楚子虚舔舐着长驱直入的肉条,企图从上面吮吸更多的水分。 唇齿缠绵间,楚子虚脑子好像昨日丢在尘凡院了,吐字不清得嘟囔道:“这个杯子也幻化成妖了??” 杯子:“……” 大抵睡过了一个白天,楚子虚在次日傍晚,闭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亲切得喊了句:“柳姐姐!” 毛动天如临大敌,一跃而起,抓住楚子虚的手腕,恶狠狠的盯着他,眼神既有愤怒,也有难以掩饰的醋意。 楚子虚睁开眼睛,微怔片刻,一脸懵地问道:“我不是在尘凡院吗?” 毛动天仿若未闻,板着脸,一言不发,异色的眸子里流露过一丝痛色。 楚子虚用力挣脱开手腕,又拉起被子,盖上了脑袋,就如同与世隔绝。 可是,被子挡不住声音。 “硕鼠硕鼠,吃喝嫖赌,你可真行,亏我……你却……”后半句毛动天实在说不出口,心想:“亏我担心你受风寒,你却抱着软香温玉。” 这次,楚子虚也不说话。 这二妖,一个在被里,一个在被外,各自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如何开口。 就这么冷了一个时辰后,楚子虚还是闻着味起来了,烤鸡、煮玉米、糖醋小排、菠萝古老肉,还有饭后小点心和小水果。 饿了一天,总是要祭五脏庙的。 “呦,我还以为你去尘凡院,和柳姐姐双修,功力大增,练会辟谷了。”毛动天冷嘲热讽道,他不经意间一看,这楚子虚耳朵上,竟有环痕,又问道:“你怎么打耳洞了?” 楚子虚听若未闻,专心吃饭,只字不提。 楚子虚吃完饭后,心一狠,咬着牙,噙着泪说道:“断情绝义饭吃了,明日,我便重新找洞府,自立门户。” 毛动天听后,甩门便走。 深夜,楚子虚还是睡不着,翻来覆去烙饼,他心里碎碎念:“我这嘴,怎么管不住呢,真离开了毛动天怎么办,谁给自己念话本?又是谁给自己梳毛?冬天冷的时候谁给自己暖脚。自己只是一气之下的口嗨,怎么能说断就断呢?” 最终,他还是按耐不住,推门去找毛动天。 刚出屋,但见,一只小猫蜷缩在门口,瑟瑟发抖,好生可怜。 楚子虚抱起小猫藏到自己怀里,贴到自己皮肤上,将体温渡给小猫,他知道小猫并未睡着,二妖谁能睡着呢。 他深知毛动天的脾性,绝对不可硬碰硬,只能避重就轻。于是,他不提前事,转移话题,涩然道:“小猫,耳洞是在庙会扮观音时打的。” 小猫抬起异色双眸,目光落下楚子虚脸上,仔细端详。 毛动天以前在寺院听《金刚经》中有一句“因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然,见一切众生,皆做白骨观。故而,他从未关注过楚子虚的长相。即使在几百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这只丑老鼠时,也只是内心默默嘲笑了一番,并未有任何嫌弃。后来,楚子虚化形后,他也内心没有多大的波澜与震惊。 今日重新欣赏,这楚子虚幻化的真好看:乌梳瀑发,长眉秀颊,明眸善睐,唇似含樱,齿如编贝,每一处都是巧夺天工;再看那光莹的莲脸桃腮,娇花欲放,晓露犹含,施朱则太赤,敷粉则太白。 实乃朗润清华,风姿绝艳,好一副雌雄莫辨的妙容! 而观音菩萨超脱男女相,“即男即女”,随缘示现,应化无穷。毛动天在寺庙里见过的观音则是男身女相,以示慈悲。 一思及此,恍然觉得这妖孽虽长得阴柔似女,又不失男子风华,确实很适合扮观音。 不过,这时小猫不想化形,不想说话,火气难消,在楚子虚身上胡乱抓了几下,又用力弹弹跳跳,心想:本喵也要踩奶。 楚子虚任他胡闹、践踏,只等他消气。二妖相识几百年了,各自早就摸清楚各自的脾气秉性。大概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小猫耍累了,往榻上一滚,终于化形了。 毛动天仍是不解,手托腮问道:“你为何去庙会扮观音?” 楚子虚只好从实招来:“我看你挣钱太累了,我也想出去找找挣钱的路子,见庙会好生热闹,刚踏入,就被人叫住,他请我扮观音,我问有钱赚吗,他说有,可是,我扮得太像了,信众拉着我不让我走。你也知道这无定山唯一的寺庙烧毁了,那几个佛教信徒非说我是观音真身,给我硬塞了一锭灵金,让我重塑金身,重建寺庙。实在盛情难却,我就答应,并把灵金收下了。” 毛动天:“……”此时,他心中臆想着这妖孽扮观音的样子,一时失神。 “回来后,我本想和你讲清楚这件事,哼,你上来就冤枉我,说我去偷窃了。”楚子虚垂眸一敛,愤懑之情,溢于言表。 毛动天哭笑不得:“好好好,我错了,我冤枉你了,你果真没有偷盗,你这是行骗。” 楚子虚撅起小嘴,喃喃道:“我已经找不到这几个人了,无从还钱。再说了,这怎么叫骗,明明是他们认错了人,硬要给我,不算骗。” 毛动天笑道:“无妨,不还了,昨日,我去尘凡院接你,我用灵金替你付酒钱了。这是剩下的钱,收好。”毛动天把碎灵金递给他。 平日里,家中由楚子虚负责收拾归纳,楚子虚把散灵金用布包好,掖到床褥下。 毛动天似乎想起什么,急切得问道:“那你怎么又到了尘凡院,主动去喂蛇妖。” “啊!蛇妖?”楚子虚茫然无措吼道。 老鼠的天敌除了猫,还有蛇!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0-40 第31章 居然容色似龙阳 老鼠的天敌除了猫, 还有蛇! “你不知柳姐姐是蛇妖?”毛动天好奇道。 当时,毛动天到了尘凡院门口,感受到一股污浊之气扑面而来, 同为妖物,怎会不知里面都是什么妖邪精怪。 显而易见,这尘凡院就是一个妖精窟。 他踏入之后,再闻屋内的酒味奇特, 他猜应是一种罕见的幻药,又见到那位“柳姐姐”更是确定,这就是条靠吸食灵气为生的白蛇, 倘若和她过夜,灵力不知道会被夺走多少。 “我怎知?你知道我眼神不好的!我当时心情郁结,四处溜达,走到尘凡院前,看到白乎乎一团东西,挥舞着手臂, 像是在对我招手, 远看像极了你的身形, 又白又软,鬼使神差的走进去了。去了之后, 她们喂我喝酒, 喝完……喝完……,我, 我就没什么记忆了。”楚子虚皱着眉头, 一脸疑惑,努力回忆事情经过:“我只记得柳姐姐叫柳如烟,她说我长得可爱, 她说她喜欢我,她说要收留我,与我双修。对了,小猫,你今天也提到双修了,这是什么意思?” “额?!双修就是……”毛动天欲言又止,转而问道:“大老鼠,你知道吃鱼儿是什么意思吗?” “吃鱼儿?好像听过,不是你爱吃的小鱼小虾吗?”楚子虚回答。 “在哪听过?你和谁吃鱼儿过?”毛动天毫无表情的问道,他双手的拳头攥紧,指节发白。 “我只和你一起吃鱼呀。”楚子虚乖巧的答道。 毛动天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松开拳头,嘴角上扬,笑的开了花。 未曾料到,楚子虚又补充道:“你经常喂我吃的,还把刺给我剔除了。” 毛动天醋意横生,心道:“这大老鼠以前酒量还可以,在尘凡院喝了多少,一觉醒来,居然断片了。就算别人亲过他,他没意识了,也罢,也罢,不知者不罪。” 他在心底安慰自己一番,压住了火气,便问道:“大老鼠,你记得你喝了多少酒吗?你喝的是什么酒?” 楚子虚眼睛一亮:“我进去后,她们说这个酒,只有天上的神仙才喝,叫绮梦流光。我觉得名字甚是好听,就尝了尝。” “绮梦流光好听?”毛动天诧异的重复。 毛动天一听便知:这不就是幻迷药的暗喻么。 他瞳孔缩了一下,吓得背后渗出冷汗,心中庆幸:柳蛇本计划妖哄骗老鼠双修,先把精气吸食尽,再把老鼠吞掉,好一个先奸后杀的计划。偏偏老鼠就是不肯脱衣服,柳蛇妖还未得手,自己就出现了,坏了她的好事。倘若自己去晚了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小猫,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不喝外面的酒了,你给我酿酒好不好?”楚子虚见毛动天不做声,以为是毛动天又在生气,连忙说道。 惊魂未定的毛动天,越想越后怕,颜色顿失,猛地抱住楚子虚,用尽了所有力气,恨不得将他融入到自己的骨血里。】 楚子虚目不转睛得看着这一集,整个人都仿佛回到了过去,直到毛动天把两人的手从湖水中拉出来,楚子虚方才回神。 毛动天问道:“这段你记得吗?” 楚子虚用手捏了捏眉心,又按了按太阳穴,思索片刻后,说道:“为何这段,我一点也不记得。” 毛动天垂着头,不做言语。 楚子虚站起来,也把毛动天扶起,说道:“小猫,对不起,我知道我忘了很多事,你别着急,给我点时间,我去寻访一些名医,慢慢治疗,我总会想起来。” 毛动天依然不语,连连唉声叹气。 楚子虚劝道:“忘了也没关系,只要你肯帮我,我们可以每日都来浮像湖,观看往事。我离开天庭后,没有高反,脑子好使多了。我再重新记忆那段时光,顺便还能发现我们以前疏忽的事情。” 毛动天一拍脑门,愕然道:“你这一说,我今日才发觉,在尘凡院里,带我去柳蛇妖房间找你的那位姑娘,与在净水河旁,你吓到的傻姑娘是同一个人。” 楚子虚长眉微微一挑,道:“就是买胭脂那位?” “嗯。”毛动天面色一沉道:“子虚,有两件事,现在调查还能有线索。一是去尘凡院,我想再见见买胭脂的傻姑娘,当面道谢。二是去参加庙会,你告诉我,你当年是在哪扮得观音。” 楚子虚与毛动天自是心有灵犀,知对方所思所想: 那姑娘碰见两次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有意指引。 还有让老鼠扮观音的那人,他似乎是早安排好了,几百年来无定山上都没人供奉佛教,自从水月寺烧毁后,也未建造过寺院。再者,道家诸神仙众甚多,都祭拜不完。 可是,楚子虚以前不像道教诸神,也未见过道教诸神。 他从小在寺院长大,肯定见过观音像,而且他长得也贴近观音菩萨。 无定山的庙会何时扮演过诸佛?这明显就是为了楚子虚量身定制的角色扮演! 最大的破绽是给老鼠灵金的信徒,出手也是真大方,能拿出一锭灵金的人,哪个不是得道仙家或者大能修士,还需要给佛门的菩萨塑金身? 火折子、鼠疫自愈、假扮观音…… 两千年前,二妖化形不久,阅历尚浅,从未细想过其中怪异之处。 现在经历过一些玄机后,再回头思量,确实不合常理。 楚子虚说道:“这个炉子上是找不到线索了,只好等等我手下去“打探”的其他结果。” 北海道人此时正在魔界的天牢里,饱受酷刑。 楚子虚拉上毛动天的手,一声坏笑,继而道:“不如先去尘凡院逛逛?”” 第32章 车前名果掷琳琅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 一对魔鬼毫不含糊,说走就走。 成为魔尊大人的楚子虚,带猫鬼毛动天回到无定山后, 从未到周边的镇子上逛过,隔了两千多年,无定山早就大变样了,不知道尘凡院在不在, 那些女妖还在不在。 他们凭着千年前的记忆,找到了尘凡院的位置。 岁月的变迁总是会留下印记,历史的长河总是会泛起浪花。 只是印记太深, 浪花太小。 昔日的烟花之地,如今还是烟花之地。 然,馆内不再有往日的喧嚣与浮华,取而代之的是墨香四溢、琴音袅袅、幽静清雅。 在那高悬的牌匾之上,赫赫写着几个大字:松鹤轩。 在牌匾的两侧,左右两幅对联相得益彰, 它们如同两千年前的拉客小妹一般, 静静地守候在大门的左右。 上联字迹遒劲有力:墨香雅韵同赏良辰美景。 下联字迹温婉细腻:诗酒琴棋共度雪月风花。 毛动天了然一笑, 展起右臂,手掌向前伸出, 掌心微微向上, 修长的手指并拢,对着楚子虚戏谑道:“魔尊大人, 请吧。” 楚子虚无甚所谓的样子, 信步走进了这家南风馆。 在他踏入松鹤轩门槛的瞬间,吸引了周遭所有目光的聚焦。 原本正在谈笑风生的众人,在他出现的一刹那, 皆暂停了动作,整个松鹤轩都为之一默,时间就这般静止了。 楚子虚早已不是当年仪容若女的妙童,就修炼多年,长相也随之成熟。 门童小倌也算是阅男无数,头一遭遇到这般颜色,看愣了神,但见来人: 身着一袭黑色织锦长袍,身形挺拔伟岸,再往上瞄,五官棱角分明,如同一笔一划刀刻出的,剑眉入鬓,鼻梁挺直,樱唇不染而朱。最妙的是那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眼尾略挑,眼梢之下,一双子夜寒星,透着五分邪魅、两分锐利、两分桀骜,一份洒脱,加一起就是十分俊美,宛若天成。 门童小倌回过神来,赶紧前去招呼,大厅内的时间却还是静止状态,他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嘿呦,这黑衣身后还跟着一位白衣男子,这白衣男子风华更甚: 他身材欣长高挑,腰悬银光长剑,玉冠束发,面色如雪,一双异色瞳孔,嘴角眉梢带着笑意,风气英秀,一尘不染,宛若从仙境落入凡间。 门童小倌心中则暗自赞叹:世间竟有这般尤物,一个妖冶,一个仙气,这俩还同时出现了,今日可是大饱眼福。 在场的客人们也瞩目着这二位的光芒。 鸦雀焉能与鸾凤媲美?牛马岂敢与麒麟同奔? 客人们怀里的小倌顿时不香了,皆黯然失色。 楚子虚感觉到众人的目光转移了,脸色一黑,搂过毛动天的窄腰。 门童小倌也是个机灵的,紧忙凑上去谄媚道:“二位公子,是来过班吗?” 过班的意思是嫖客自己带伴去喝花酒,虽说是自带的小倌,费用反倒还会更高。 楚子虚和毛动天虽有过一次去妓院的经验,但这个词二人从未听说。 倒还是毛动天反应快些,眼珠子一转,毫无犹豫道:“嗯,陪我家哥哥过来喝点酒。” “那您就来对地方了,整个瞻州的风流才子们都特意来我们松鹤轩饮酒泼墨,好不快活。”小倌边走边说,把他们引领到一个雅座上。“二位公子上座,我们轩的特色酒,是独一无二的,名叫:‘绮梦流光’。” 毛动天听后一乐,意味深长看着楚子虚,说道:“名字甚是好听,来一壶,给我家哥哥尝尝。” 不一会儿,绮梦流光就端上来了。 楚子虚手握酒杯,犹豫片刻。 毛动天调笑道:“呦,某位大人,不敢喝啦。”毛动天天性纯良,但和楚子虚在一起时,总会生出点坏心思。 此话一出,只听“吨吨吨”,楚子虚一饮而尽。 激将法真好用! “果然是好酒,再来一壶。”已经微醺的楚子虚说道。 饮酒后的楚子虚更加妖艳了,眉眼染上了一抹醉意,如点嫣红。许久未见过他这般模样,未喝酒的毛动天也觉得浑身发热。 又饮了一壶绮梦流光,楚子虚眼神迷离,略有困意,用手强行支撑住下颚。 小倌察言观色,前来问道:“公子您喝多了,要住下,过班吗?” 楚子虚此时迷迷糊糊,不知所以,心说:“什么叫过班?” 毛动天抢先说道:“当然住下了,等我家哥哥酒醒再说。” 过班的意思就是客人自己带伴来过夜,不点其他人,就是为了个玩,图个热闹。 小倌是个有眼色的人,看这二人的样子,明显是一对,极大可能是过班。但他还是要多问一嘴,毕竟有些客人有特殊癖好,可能会再点一些人拉铺,陪着一起住局。 “好嘞,小的这就给二位找一间上等客房。”小倌说道。 客房还是在三楼,说巧不巧,还是以前柳姐姐住的房间,毛动天油然而生出一种熟悉之感。 进了房间内,楚子虚马上抱着脸盆将秽物吐出。吐完了又用清茶不停漱口,闹了许久,捏着额角说道:“这酒改良了,比以前劲儿大,身体还有些不适。” 毛动天揶揄道:“过了两千年,你还不如以前啦,在尘凡院那次,也是这间房,我一进来满地的酒壶酒瓶,你喝得醉意熏天,还能坚持不脱衣服,现在区区两壶就不行了?” 楚子虚轻叹一声,酒后吐真言:“那是因为我那天出门穿的是你的衣服,舍不得脱。我以前每次自己出门,都喜欢穿你的衣服,你也知道,动物认气味的,穿上你的白衣后,闻到你的气味,我总觉得你在我身边,会徒生出安全感,让我内心踏实。就连去赌坊,但凡穿你的衣服去赌,次次都能赢。每每闻到你的气味,我特别安心,特别兴奋。” 毛动天没想到楚子虚喝酒后,会这么热忱,这么直白,又联想到大老鼠抱着柳姐姐的画面,恍然大悟:这酒里有催欲药! 楚子虚脸颊泛着潮红,用迷离的眼神望着毛动天,喃喃道:“自从辟谷后,我酒量比以前差太多了。小猫,快来帮我,帮我。” 毛动天羞得霞光满面,找了把椅子坐下,低头道:“你正经点,我们查案呢。” “咻!”一条泛着红光的线绳,从楚子虚的袖中飞出,冲着毛动天袭去。 第33章 车前名果掷琳琅 “咻!”一条泛着红光的线绳, 从楚子虚的袖中飞出,冲着毛动天袭去。 毛动天猛然闪躲,跳到桌子上, 双手结印,念念有词,施法成盾。 红线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转了方向, 直追桌面上站立的毛动天。 瞬间,两道光芒交汇,直接将桌子震碎。 毛动天怒吼一声, 从桌子上掉下来,身形一晃,避开红线绳,躲到了屏风后面。 红线绳仿佛有了灵性,如影随形,跟着毛动天飞去。 毛动天双掌拍出一道蓝光芒, 如同离弦之箭, 直击红线绳。 光影交错之间, 屏风又倒了。 “你动真格的啊!”毛动天身形暴起,窜到墙角。 红线绳也顺着毛动天的行踪, 舞动而去, 如风般强大的气流,把置物架上的盆栽吹倒, 碎了一地。 毛动天蜷缩在墙角, 无处可匿,只好束手就擒。 一瞬间,红线绳捆住了毛动天的腰部, 毛动天奋力挣扎。 然而,红线绳越来越紧,压制着毛动天力的抖动。 红线绳将毛动天带到椅子上,将其四肢与椅子牢牢束缚,毛动天挣扎无果,动弹不得。 楚子虚走到毛动天身前,眼神中闪烁着狡黠,暧昧地说道:“小猫儿,看你还怎么逃出我的掌心。” 一股熟悉之感,涌上毛动天心头,他冷冷说道:“楚子虚,我活着时,你就曾用姻缘绳,这般捆住我,对我施恶行。” 楚子虚听到这件陈年往事,顿时酒醒了一半,眼周微微泛红。 毛动天发现楚子虚的三寸之处了,紧忙趁热打铁,可怜兮兮道:“大老鼠,你答应我,不再强迫我。” “小猫,吃鱼儿吗?”楚子虚沉着脸问道。 不等毛动天同意,“啵,啵,啵”,亲吻落到毛动天额头上,鼻尖上,嘴唇上。 三下之后,楚子虚往床上一倒,练习自修。 毛动天侧耳听着楚子虚的动静,自得其乐:“我帮大老鼠一下也不是不行,可惜,手被他捆住了,他只能自己解酒,活该他自作自受。” 不知过了多久,酒解了,姻缘绳也解了。 在这段时间里,毛动天思考着怎么找到两千年前的小姑娘,他想到,既然酒没变,幕后老板肯定也没变。只要想办法联系上这家店的老板,就能打听到以前的“莺花”们都去哪了。而绮梦流光,就是突破点。 毛动天抻了抻袖子,盖住手腕上的红印,走出房间,寻了一个接待小倌问道:“我家哥哥说,这酒确实极好,我们能再买几壶带走吗?” 小倌指了一个方向:“去问老肯。” 老肯就相当于老鸨。 老肯听说后,一脸为难,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毛动天比划了两根手指头,淡淡道:“我出双倍价钱。” 老肯还是一脸为难。 “怎么的,这酒不卖?”毛动天问道,语气十分不满。 老肯满脸假笑,悠悠说道:“这酒是老板的秘方,只能在轩内喝,不能带走。这是两千年的规矩了。” 毛动天也假装惊讶,大声反问道:“什么,你家的店开了两千年啦?”特意拉长了尾音。 这时,旁边一位小倌路过,被毛动天的声音吸引,一脸痴迷的望着毛动天,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老肯一脸自豪:“是呀,两千年老店,仍屹立不倒,在这瞻州远近驰名。 毛动天也跟着奉承道:“这两千年里,得挣多少钱,那你们东家是大财主呀。” 老肯眼睛一眨,用手半掩着嘴,悄声说道:“我们东家可是大有来头,说出来,吓死你。” 毛动天觉得唠熟络了,也掩着嘴,小声问道:“什么来头,怎么做上这门子生意了。” 老肯眼睛转了一圈,环顾四周,身子向前倾,离毛动天更近了一些,悄声说道:“告诉你吧,这里以前是采花院,后来不知道出了何事,里面的莺花都散了,死的死,逃的逃。还得是东家聪明,他另辟蹊径,招募男色,改换后面玉树花采了。” 又贴近毛动天的耳朵道:“公子,考虑一下,加入我们松鹤轩吧,你们房里这么大动静,公子都能安然无恙,真是天赋异禀的奇才。他养你,给你多少钱,我们东家也能给你同样价钱。” 毛动天思量着:“闹半天,挖墙角儿来了,怪不得这么殷勤。” 毛动天也做出一脸为难的样子。 老肯比划了两根手指头,说道:“出双倍价钱。” 毛动天还是一脸为难。 老肯抖了抖袖子,像历经沧桑的长者,语重心长的说:“人呐,总是喜新厌旧的。公子,你现在靠着皮囊混饭吃,日后老了,色衰而爱驰,晚景凄惨呀。而我们松鹤轩,千年老店,历史悠久,东家资金实力雄厚,背景深藏不漏;我们轩还是无定山唯一的南风馆,是垄断店铺,皮肉行业的龙头;最重要的是松鹤轩的小倌都有色衰金,等你年老色衰,没人养的时候,轩里每月出钱养你。” 毛动天正想怎么解释好,准备用苦情戏台词:我和我家哥哥在一起,不是为了钱,我再也不会离开他,他也不会抛弃我。 尚未开口之时,楚子虚幽灵般的出现在背后:“爷,您不说要买酒给我喝么,奴家等了好久也不见爷回房,您是不是看上别的小倌,不要奴家了。” 毛动天一愣,心中默念:“你从哪蹦出来的?这又是什么桥段,又想让我做年下攻?嘿嘿嘿。” 老肯也顿时一惊,脑中思路飞速运转,目光落在楚子虚耳朵上挂着的一对耳环,仿佛明白了什么,忙道:“他不要你,我们松鹤轩要你呀!公子,你现在靠着皮囊混饭吃,日后老了,色衰而爱驰,晚景凄惨呀。而我们松鹤轩,千年老店,历史悠久,东家资金实力雄厚,背景深藏不漏;我们轩还是无定山唯一的南风馆,是垄断店铺,皮肉行业的龙头;最重要的是松鹤轩的小倌都有色衰金,等你年老色衰,没人养的时候,轩里每月出钱养你。” 毛动天心中吐槽道:“连招聘话术都一样,一个词不带换的,背好的吧。” 楚子虚假装微微动容,思忖片刻,拱手说道:“这位掌柜,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我只采别人,实在无法胜任。” 老肯又吓得一跳,心中盘算着,是否继续挖这个人,先把他弄到手,而后再慢慢调教,也未尝不可。 毛动天拿袖子擦擦额角的汗滴,心道:“白激动了,刚以为自己要反攻了。”连忙接戏,拉过楚子虚,质问道:“你个贱人,刚要了爷,就换下家了,是小爷养不起你吗?亏得爷平时对你百依百顺,你是不是嫌月钱少了?想离开爷攀高枝了。” 楚子虚轻倚在毛动天身上,眼眶湿润如一汪秋水,娇声说道:“爷,我不是这个意思爷,奴家只是找个理由,婉言拒绝而已。奴家的卖身契都在您手里,奴家一辈子都是您的,您对奴家最好了,就算您要采了奴家,奴家也没办法反抗。” 毛动天见楚子虚演的惟妙惟俏,心中偷笑,暗赞道:“你这妖孽,不愧是坑蒙拐骗的一把好手。” “哦,他原来是可以买卖的奴籍。”,老肯心生妙计,试探道:“这位爷,我看呢,要不这样,我们松鹤轩呢,也不差钱,我们轩里能出钱卖这位公子,爷,您说个价。” 果不其然,老肯上套了。 毛动天眉心蹙起,假装动怒道:“我家哥哥,颇有家资,可是无价之宝。不卖!” 第34章 莫遣才人坐别床 这老肯, 就是有种不服输的精神,死皮赖脸的劝说:“这位爷,天涯何处无芳草, 何必独恋一枝花,爷,就您这风貌,乐意跟着您的男宠都要排队, 不如把这位公子让给我们店,您换换口味。”老肯心想:常言道“久看必厌”,与其强争豪夺, 不如让他主动放弃。 “换换口味。”毛动天挑眉,瞥了一下楚子虚,玉手端着下颌摩挲,过了半响,说道:“也不是不可,但, 他可是我花大价钱买的, 恐怕, 你们……” 话音未落,老肯接道:“您放心, 我们松鹤轩支付的起。” “咕噜”, 老肯自己小饮了一杯茶,似乎是话说多嗓子累了, 也似乎是故意装腔作势, 抬高地位。 毛动天眼眸低垂,双手抱胸,思考了一会儿, 眼神中带着不信任,说道:“支付的起?我可信不过,谁知道你吹的天花乱坠,到底是真的是假的,这样,你叫你们东家来,小爷和他亲自谈价。” 老肯啧一声,结巴道:“这,这,这……” “这什么这,我就知道你做不了主。”毛动天嘲讽道。 “这位爷,我们东家实在难得一见,我只有每月的初一、十五会向他汇报账目和经营情况,您容我一段时日,我先和他禀报一声,看看能不能给您和东家约个见面的机缘。”老肯讪讪道。 楚子虚一脸不可置信般望着毛动天,瞪大眼睛,呆呆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毛动天微微一笑,道:“也可,反正小爷我闲来无事,最近在无定山四处游玩,过几日就是十五,等到了十六,我再来你们轩里喝酒。” 楚子虚一跺脚,冲着毛动天挤眉弄眼,满面愁情,说道:“爷,您真舍得卖了奴家,您个负心汉,奴家怎么离得开爷呢。” 楚子虚冲着毛动天挤眉弄眼,满面愁情,说道:“爷,您真舍得卖了奴家,您个负心汉,奴家怎么离得开爷呢。” 这时,毛动天推开楚子虚,鄙夷道:“犯贱什么,爷看你也挺喜欢这里的,就当做件善事,让你天天能喝到绮梦流光,你还不高兴?” 老肯认为自己忽悠来了一名猛将,深感欣慰,也沾沾自喜起来,心中暗道:“我就是一名好猎头,不愧是我!” 他见二人拌嘴,便周旋在二人之间,说道:“爷您这真爽快,您这人豁达、敞亮、潇洒。” 又对楚子虚安慰道:“这位公子也是,一个人单打独斗,怎么能行,加入我们是最好的选择,我们松鹤轩是阎浮洲最专业的男色服务团队,依附于大平台上更有发展。” 毛动天不耐烦道:“行了,别了便宜卖乖,我们再换个地方玩去,本月十六,静候佳音。” 出了松鹤轩,毛动天边走边问楚子虚:“你何时出房的,我们谈话时,你偷听了多久?” “天赋异禀的奇才。” “大耗子,你说什么?” 楚子虚解释道:“我夸你呢啊,我见你许久未回,放心不下你,就去寻你,正听到他们要把你挖走,夸你天赋异禀。”他面无表情,眼底带着愠火,问道:“若不是我及时出现,你就献身当卧底了吧?” 毛动天也不甘示弱,反问道:“你出现后,就自己献身去当卧底了?”他心中暗叹,大老鼠的皮囊真值钱。 楚子虚淡淡道:“我无事,我猜这东家,是我旧相识。” “嗯?”毛动天问道:“旧相识?楚子虚,你在哪招惹的这蜂王?” 两人对望一眼,心中了然。 什么莺花、小倌都是一个路子,皆是修炼过双修秘法的妖精,专门吸取灵气。进了这妖精窟,不是去采花,而是被妖精们当做花,任由采颉。 而那些小倌们,看起来各个修为低浅,内虚中空。为何妖精吸了这么多年的灵气,修为却没有长进。 只因一点,灵气只是从他们的身体中经过一下,再渡给别人,而最后的受益者,应该就是他们的东家。 松鹤轩就好比一个蜂巢,群蜂去采花,采到的蜂蜜要带回蜂巢,献给蜂王。小倌们就是勤劳的小蜜蜂,东家就是蜂王。 以防修为高深的人发现此做法,他们先用绮梦流光将客人灌醉,确保万无一失。 楚子虚思忖片刻,答道:“仙界。这些小倌们的待遇,完全照套仙界的待遇。” 毛动天也听说过在仙界任职的诸多好处,也点头赞同。 楚子虚道:“包括招聘话术,也是和仙界学的。” 毛动天道:“不知是哪位仙君,在这里为非作歹的几千年。” 楚子虚道:“如果我没猜错,就是送我双修秘籍那位。” “啊!是那本。”毛动天脑中闪过双修秘籍里不可描述的图画和文字,十分惊讶道:“大耗子,你在仙界认识些什么三教九流!那本书太不堪入目了!” 楚子虚嘴角勾起,邪魅一笑:“你不看怎知不堪入目? 毛动天不止看了,还偷偷翻了好几遍。 人在最尴尬的时候,就是你正在装人的时候,被另一个不是人的人,赤裸裸的揭穿。 猫是如此,妖是如此,鬼亦是如此。 毛动天涨红了脸,头转向另一边,看着热闹的街市。 楚子虚见状,不敢再逗毛动天,也转过头,逛着小摊位,他看到一个逗猫棒,拿在毛动天面前晃了晃,毛动天的目光一霎追随到了逗猫棒上。楚子虚付了钱,把逗猫棒递给毛动天:“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东西,我应该早买来送你的。” 毛动天神色一暗,说道:“送过的,你早就送过的,被我玩坏了。” 楚子虚道:“是么,我记性真差。正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听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后,毛动天联想到松鹤轩老肯的话,隐约有点头疼,原本笑嘻嘻的脸爬上了一股阴沉。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也掺杂了一些妖魔鬼怪。他们披着幻化的皮囊,体验着人间繁华与喧嚣,也尝到了做人的悲喜与哀乐。 楚子虚在天庭练就了一身八面玲珑的本事,通过观看浮像湖的回忆,楚子虚敏锐发觉到他们曾经感情早就不像兄弟那般,哪有好哥们儿抱得那么亲密,哪有好兄弟偷偷接吻? 唯独是楚子虚忘了,可毛动天丝毫未忘。 楚子虚又琢磨这两千年里,自己却仍把毛动天当兄弟对待,还给毛动天牵红线,和始乱终弃的负心汉有何区别。毛动天非但不责怪,还加以配合,装作好兄弟的样子演戏。 正所谓:迟来的情深比狗贱,难怪毛动天不愿双修。 楚子虚敲了敲自己不争气的狗脑袋,他一下子就顿悟了,停了脚步,拉住毛动天的手,学着狗男人的样子说起了情话:“小猫,你别瞎想,你活着是我的猫,死了是我的猫鬼。新人旧人皆是你,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猫尾巴,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突如其来的土味情话,让毛动天一怔,竟干呕了几声。 “小猫,你怎么了?” “无事、无事,我吐呀吐,吐多了就习惯了。” 以前大老鼠情话连篇,每天说个不停,耳朵都听麻了,隔了两千年,毛动天再次听到久违的情话,还有些不适应。 第35章 莫遣才人坐别床 大抵是令人作呕的情话起了作用, 二人旧日情愫亦如枯木逢春,再度绽放。 夜幕低垂,无定山巅, 秋雨如织。雨滴敲击着窗棂,为这夜晚平添了几分哀愁。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凉。 香玉居内,楚子虚见毛动天冻得瑟瑟发抖, 连忙起身,轻手轻脚地将窗户紧闭,又施展法术, 为这卧房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见缝插针的风雨。 毛动天依旧蜷缩于锦被之中,双臂紧环自身,寒意不减。 就在这时,一声响彻天地的惊雷,从天而降, 雷鸣声震耳欲聋, 仿佛是雷公在惩罚某个罪人, 又似羽客在飞升前的渡劫。 毛动天整个人如受惊的小猫一般,将脑袋和身子全都埋进了温暖的锦被之中, 紧紧缩成一团。 楚子虚看着锦被中间鼓鼓囊囊, 活像一个薄皮大馅的饺子,心中觉得甚是有趣。 新鲜的猫肉大馅饺子出锅喽! 他大手隔着锦被游走, 揉捏着“饺子馅”, 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一个穴位,引得“饺子馅”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 楚子虚笑道:“乖猫儿,你就别演了, 哪有这般冷得厉害?” 紧接着,只听又一声惊雷,闪电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 楚子虚察觉到“饺子馅”的颤抖愈发剧烈,连带着自己的手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片刻的沉默后,楚子虚恍然大悟,惊道:“毛动天!你个大骗子,竟将我骗得团团转。” 毛动天从锦被中探出头来,脱口而出:“喵,糟了,露馅了。” 这个脑袋被楚子虚的一双大手桎梏住:“可不,露馅了么。”楚子虚一脸坏笑。 霍然,一个温暖的吻落在毛动天额头上。 毛动天猫心都悬起来了,根本顾不上矜持和傲娇,在雷声下,他无力反抗。 楚子虚了然一笑:“小猫儿,是不是那次咱们在大树底下被雷劈之后,你也对打雷产生了恐惧?” 毛动天悬着的心,又放下了一点,颤抖着点头:“是。” 楚子虚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真相,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又道:“原来如此,那时候每遇到打雷,你就会紧紧抱住我,安慰我,其实是你自己在寻求安慰,对吧?” 毛动天的心,又下降了,正准备要着陆,连声称是。 楚子虚噗嗤一声,轻笑出来:“原来你和以前的我一样怕雷。你真是逞能呢。” 毛动天颤抖着,小声问道:“你现在不怕雷了?” “嗯,不怕了。” 楚子虚的大手轻轻抚摸着毛动天的头发,一下一下地顺着发丝,如同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天庭听不到雷声,现在听到打雷,反而有些怀念那段时光。” 毛动天身体里带着猫的天性,抚摸毛发会让他镇定,他消除恐惧。 然而,楚子虚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拍了一下猫头:“反倒是你,我真难以置信,你怎会被打雷吓成这样?好像会要了你的命似的。” 毛动天目光一闪,抖着身子问道:“我以前装的像吗?” 楚子虚故意称赞:“真像!你骗技与我旗鼓相当,我竟被你骗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察觉。” 一听此话,毛动天的心,终于踏踏实实的落地了,四平八稳的。 楚子虚桃花眼一眯,笑道:“怕什么,打雷而已,死不了。” “死不了?”毛动天重复道。 楚子虚躺在毛动天身边,抱紧颤抖的小饺子,轻声哄道:“猫儿乖,你别怕,有本尊在。” “嗯,有你在。”毛动天双瞳剪水,抖着声音说。 “我以后会一直在你身边,像从前那般。” 楚子虚翻身,压在小饺子上。 他睫毛垂下,在眼睑投出扇形阴影,呼吸在鼻尖三寸处悬停,唇不由自主得轻轻贴在毛动天的唇瓣上。 毛动天目光里满溢着温柔,异色的眸子中闪烁着星光般的期待。 楚子虚通过在浮像湖的映像,知晓他们之前是亲吻过的,眼下气氛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又一阵电闪雷鸣,掩盖了他们交织的呼吸声。 “波儿”,这一下,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回到了两千年前,两只法力低微小妖,相依为命的时光。 楚子虚忍着内心的狂躁,不敢过分索取。 轻轻地、缓缓地、深深地与毛动天交融。 在这个过程中,咸鼠手也没有闲着,环抱着上毛动天的腰,将毛动天拉近,让两人的身体更加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他能感受到毛动天的心跳加速。 密密麻麻的热吻,如同窗外的雨滴洒落入心田。 饺子馅漏了,就要吃掉,不可浪费。 直到清晨时分,雷声渐息,雨停云散。毛动天立刻恢复了往日神气的姿态,用手捂住了楚子虚撅起的嘴:“够啦,够啦。” 楚子虚拨开毛动天的手,眉眼含笑,看不出一丝疲惫。 本想再吻最后一下,却看着毛动天红肿的小嘴,实在不忍。 于是,他俯身低头,舌尖在毛动天的眉弓上碰了一下,动作轻柔得如同晨露落在花瓣上。 毛动天当着楚子虚的面,擦掉了眉部的口水,表示嫌弃。 楚子虚似乎意犹未尽,舔了舔唇边,嘴角噙着笑,说道:“你一宿未合眼,雨停了,快睡吧。” “子虚,可是,你也一宿没睡。”毛动天道。 “我尚无困意。” 说罢,他为毛动天盖好被子,转身走出卧房。 祁武早已在书房门口等候多时,见楚子虚走出房间,连忙站起身来。 “尊上,北海松口了,肯说出临沧的下落。但是……” 第36章 纵然生得好皮囊 “尊上, 北海松口了,肯说出临沧的下落。但是……” 楚子虚心说:“小狐狸又出幺蛾子了。” “但是什么?” 祁武道:“但是,他以为是临沧得罪了魔修, 他才会被抓。他不知您的现在的身份,并说,毛公子杀的魔修最多,要求先把毛公子抓来, 他就说出临沧的下落。” 楚子虚哭笑不得,扶额道:“小猫宅心仁厚,对北海仍念旧情。北海竟恩将仇报, 再关他一些日子,多加‘照料’,待本尊改日亲自去‘问候’他。” 实则,楚子虚并不想找到临沧。 一个阴暗的想法在楚子虚心中诞生,他想用维持身形的借口,把毛动天困在身边, 日日给他输送魔气。多么名正言顺的双修理由。 但是, 他和毛动天承诺过, 要帮他找回残魂,这就不得不找。 只不过, 能拖延些时日, 便拖延些时日。 “遵命。”祁武把几摞奏折搬到书案上,偷笑道:“尊上, 您辛苦。”说完便溜了。 楚子虚看着奏折, 苦笑了一下,坐到书案旁,拿起灵墨, 正要磨墨,只听门外的毛动天道:“放着我来。” 按毛动天的性格,什么事都要他插一猫爪。楚子虚心说:“怪不得临沧和北海都恨透了你,你这性格,自认为是好心帮忙,而在他们眼里就是抢功劳,出风头。” 楚子虚把手中的灵墨递给毛动天。 一块形状规则、色泽乌黑的大墨锭,被纤纤玉指半握住,抵在砚池上。 虎口包裹着墨锭的边缘,白皙柔软的指腹紧紧按住墨身,轻轻地研,细细地磨。 墨锭与砚面之间摩擦出几滴浅灰色墨水,随着毛动天手腕轻转几次,砚池中一股股墨水研磨出,墨色也由最初的淡灰渐渐转为浓郁。 毛动天的手指灵活蹭着墨身,加快了研磨的动作,几滴墨水不小心溅到白色的衣袖上。 直至最终,如夜般隐秘的墨汁在砚池中缓缓铺展开来,散发出淡淡的墨香。 自古描绘才子佳人,常见红袖添香的情节。 殊不知,在楚子虚眼中,这白袖添香更觉痴。 楚子虚眸光半阖,吞了吞水口,“小猫,可以了。” 言罢,拿着毛笔蘸了一下墨汁。 毛动天放下墨锭,指着连篇累牍的奏折,故意调笑道:“‘日理万机’这个词用在尊上身上一点不夸张。” 论插科打诨,天底下,楚子虚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楚子虚挪了挪身子,腾出一半座位,冲着毛动天招招手,拍拍旁边的空位,示意让他坐过来。 毛动天坐到了楚子虚身旁,他很自然地往楚子虚肩膀上靠,差点要贴碰到时。 但听楚子虚道:“毛动天,你吃本尊的,喝本尊的,睡本尊的,合该对本尊有所表示。” 一抹红晕爬上毛动天的脸,他低着头道:“本喵是辟谷的猫鬼,何时吃过你的东西?” 楚子虚把奏折分出一半,推到了毛动天那边的书案上,又说道:“小猫你讲究公平,我觉得为了公平,你理应帮本尊分担一些政事。” 毛动天又把那一半奏折推回,笑道:“魔尊大人,不可,后宫不可干政,牝鸡司晨乃是不祥之兆。” 听到“后宫”二字,楚子虚笑弯了眼睛,压着嘴角,严肃道:“本尊的后宫之中,哪有你的名分?你一只公猫鬼,哪有不祥之兆?” 正在推回半摞奏折的小猫爪,被楚子虚的大手,一把按住。 毛动天一时语塞,接不上话。 他憋着气,开始批阅另外一半的奏折。 毕竟曾经星云派的实权都在毛动天手里,处理各种政务他早就得心应手。 仅批阅了六七本,他越看越觉得内容稀奇古怪,心想:“这魔界的人,怎么都跟大老鼠一样,七零八乱,歪谈乱道,实在批不下去。” 这时,他偷偷瞟了一眼楚子虚,发现楚子虚单手托着腮,愁着眉头,似乎也在为这些奏折烦恼。 整整一天,两人都没离开坐下的交椅。 万籁俱寂的深夜,书房内,一盏精致的油灯置于书桌之上,灯芯细长,火焰跳跃,偶尔发出一声细微的燃烧声。 楚子虚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把毛笔置于笔架上,往后一仰,闭上眼睛,“小猫,勿要过于认真,前几百年群魔无首,他们也就这么度过了。” 毛动天头也不抬,写着字,说道:“不一样的,以前那几百年,因群魔无首,魔界大乱,无数魔修为非作歹,而现在,你是魔尊,自然要对他们加以管束,不可肆意妄为。” 楚子虚闭上疲倦的桃花眼,无声一笑。 楚子虚再睁眼,已是新阳高照。 这天毛动天竟然比楚子虚醒得早,他却没动地方,倚靠在床头,把玩着鱼形玉符。 楚子虚道:“你醒了怎么不叫我?” 一抬眼,适才发现毛动天眼下乌青,面露倦色,“你是不是批奏折一宿没睡?” 毛动天道:“小憩了一会儿,我不困。” “什么不困,你和我在一起,都学坏了,又说谎。”楚子虚拍拍褥子道:“快躺下,你以前的嗜睡很,现在都能熬一宿了。” 毛动天把玉符挂回腰间,摇头道:“不睡,今日有庙会,我想和你去逛逛。” 每月十五日是庙会之日。 楚子虚猛然坐起,穿着衣服道:“你怎么不早叫醒我,庙会不能去晚了。” 坐到床边,把靴子绑在腿上,“走,看看是否仍有人愿再让我扮那观音。” 毛动天手捂腹部,开怀大笑:“怎么可能,瞧瞧你现在这幅模样,与往昔的清秀稚嫩已是天壤之别。” 言罢,他眼中的笑意更甚。 楚子虚微微一愣,旋即自嘲:“变化竟如此之大吗?让你笑个不停。” 的确,以前的楚子虚是好看,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而今,现在的楚子虚也是好看,那份柔美已化作英姿飒爽,更添了几分成熟稳重,当之无愧是冠绝六界的美男子。 毛动天的指尖在楚子虚的脸蛋上轻轻滑下,笑说:“谁敢让魔尊扮观音,不要命啦。” 楚子虚很不服气,拉上毛动天直奔当年庙会的地址。 旧时的庙会之地早已物是人非,一番打听后,终得新址所在。 步入庙会,只见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楚子虚耳边传来低沉的交谈声、讨价还价声和远处模糊的吆喝声。 “起的隆冬强东墙”,随着一声响亮的号子,一对狮龙于庙门前翻腾起舞,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引来众人围观,一片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毛动天本想多看一会儿舞狮,却被一位彪形大汉挤出。 楚子虚紧紧拽着毛动天,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小猫,跟紧了。” 街道两旁,是琳琅满目的摊位。 各色摊位错落有致,有卖各式手工饰品的,有香气扑鼻的小吃摊,更有那售卖古籍善本的。 楚子虚陪着毛动天东看西逛,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是毛动天看了一眼,摸了一下,楚子虚必买无疑。 毛动天的视线被一条闪亮的鱼骨链吸引,楚子虚见状,拿起鱼骨链:“此链我买了。” 年轻姑娘立即包装上,并偷笑道:“客官,买东西不问价吗?” 楚子虚一愣,随即笑道:“倒是忘了,那我现在问还来得及吗?这个多少钱?” 姑娘伸出手掌,五指张开,轻轻晃了晃。 楚子虚挑眉:“五灵金?” 年轻姑娘抿嘴一笑,答道:“五两灵贝。” 灵金与灵贝之间,差距千倍。 一千两灵贝等于一斤灵金,十斤灵金等于一锭灵金。也就是说一锭灵金等于一万两灵贝。(两、斤、锭是常用的重量单位。) 毛动天好奇问道:“为何此链如此便宜?” 年轻姑娘轻描淡写道:“不过是吃剩下的鱼骨头所做,本是废弃物,我见其成色尚可,便随手编成了链子,卖点小钱罢了。” 楚子虚付了五两灵贝买下鱼骨链,拉着毛动天再去逛其他摊位。 庙会中央,一座古朴的庙宇巍然矗立,香火鼎盛,烟雾缭绕,信徒们手持香火,虔诚祈福。庙宇前,搭建起一座高台,彩旗飘扬。 二人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佛家信徒聚集地,香火虽不旺盛,却也别有一番宁静。 楚子虚带着毛动天在附近绕来逛去。 毛动天问道:“可有面熟之人?” 第37章 半截观音不敢望 “子虚, 可有面熟之人?” 楚子虚摇了摇头,目光深邃:“过了两千年时光,他们是否尚在人世, 亦是未知。” 毛动天道:“是啊,估计是找不到了,也罢,我们就当出来散心。” 楚子虚道:“也罢, 就当出来溜猫。” 毛动天猫眼冲着楚子虚狠狠一剜。 随即,楚子虚又施展起他那社交狂魔的本事,混入信徒之中, 谈笑风生:“这庙会无人扮观音菩萨,倒是少了些热闹。” 旁边一位大腹便便的女子,接了话头:“还真是,我身怀六甲,自当拜求佛教观音菩萨,佑我孩儿平安降生。但无定山上道教盛行, 能有庙会就不错了。” 一位年长的信徒闻言, 缓缓开口:“老夫曾于两千年前, 见过一人扮观音,其形其神, 难辨雌雄, 惟妙惟肖。自此之后,再无人能出其右。” 孕妇道:“我也想一睹风采, 祈求胎儿平安降生。” 他微微一笑, 转而与众人继续攀谈。 年长信徒笑道:“小兄弟,你与那人倒有几分相似,眉眼间几可乱真, 不如你也来试试?” 楚子虚在天庭的蟠桃会上,有幸见到过观音菩萨。他仍记得慈悲菩萨的各种神态,他心中思忖:“没准,现在扮起观音,更真实呢?” 孕妇亦是附和:“公子长得甚是俊美,跟画里得神仙似的,何不扮一次观音,让小女子开开眼?” 楚子虚心中一动,笑道:“诸位稍候,我去去就回。” 言罢,他向毛动天投去一抹“等着瞧”的眼神。 毛动天立马抓在他的胳膊,拦住他,劝道:“大老鼠,这是要干嘛?一把年纪的人,真的不要脸了吗?” 楚子虚一脸委屈,嘟囔道:“小猫,你嫌我老了?” 毛动天则以诧异的眼神回应,只好松开手,小声道:“魔尊大人请便。” 楚子虚躲到无人之处,幻化成自己少年的模样。 半时辰后,一袭华丽罗裙、头戴观音宝冠、配挂璎珞流苏、手持净瓶的楚子虚自后台缓步而出。 瞬间,众人皆为之惊艳,毛动天亦是呆立当场,目光紧锁,恍若隔世。 “像,太像了,甚至比两千年前那人更像!”年长信徒惊叹连连,细细打量之下,又微微摇头:“唯一不足是,这位公子骨骼略显硬朗,托玉净瓶之手略显突兀。” 那孕妇可没见过两千年前的楚子虚扮观音那次。 她一见观音现身,已然震惊,不管不顾地连忙上前虔诚祈福。 毛动天异瞳闪烁,紧紧盯着楚子虚,暗道:“两千年前未曾亲眼目睹,今日一见,可算饱了眼福。” 然而,他越瞧越觉不对劲,圣洁慈善的观音菩萨,怎会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魅惑? 在毛动天眼中,楚子虚所扮之观音,分明是勾魂摄魄的女妖精,还是让人欲罢不能、米青尽人亡的那一类妖精。 他察觉到身体有了特殊的反应,一股莫名的燥热涌上心头,连忙闭目凝神,双手合十,默念道:“罪过,罪过!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快救救迷茫的弟子吧。弟子肉身被魔尊杀害,灵魂被魔尊勾走,如今这个万恶的魔尊还扮成您老人家的模样,诱惑于我,您若要怪罪,便怪罪那魔尊吧!” 楚子虚偷偷施了透视术,扫了一眼女子的肚子,便看穿那女子腹中乃是一只小兔崽子。 他对孕妇说道:“你腹中的兔宝宝,健康得很。” 孕妇瞪大眼睛,捂着嘴,愣神片刻后,连忙下跪:“菩萨显灵了!” 这场庙会,楚子虚虽然没找到两千年前给灵金的人,但他扮演观音玩的不亦乐乎,拿着个假玉净瓶,又是洒圣水,又是收贡品。 玩得兴起时,楚子虚略施法术,顺手帮助了几个信徒。 谁能想到,这个乐善好施、慈悲为怀的“菩萨”,实则是恶行滔滔、臭名远扬的魔尊。 庙会散场了,依然有信徒留住楚子虚,请求菩萨继续显灵。 楚子虚又多扮演了一个时辰,才卸了装扮,恢复壮年的样貌。 毛动天迎眸一笑:“玩够啦!” 谁料,楚子虚一把搂住毛动天的肩膀,贴在耳边说:“小猫,我扮观音的时候,你眼睛都看直了。” “我没有!”毛动天一拂袖,又甩开了楚子虚,扬长而去。 楚子虚屁颠屁颠得跟在毛动天身后,也不说话,就是偷着乐。 回香玉居的路上,恰好路过松鹤轩。 毛动天停下脚步,一回头,对着追上来的楚子虚笑道:“魔尊大人,你明天就被卖了。” 楚子虚故意娇声道:“奴家颇有家资,爷,你别卖了奴家。” 毛动天转为一脸正经,问道:“子虚你想好对策了吗?” 楚子虚甚不在意:“小猫,我不过是和旧相识打听个人,小事一桩。” 是夜,楚子虚自袖中取出鱼骨链,其上每一块鱼骨皆晶莹剔透,泛着淡淡波光。 “小猫,你可淘到宝贝了,此乃无妄海深处之鱼骨,货真价实,佩戴于身,可增浮力。” 楚子虚轻声细语,动作轻柔地将鱼骨链绕于毛动天的脚腕上,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宠溺:“你戴上这条链子,以后便不会溺水。” 毛动天低头,目光落在脚腕那串鱼骨链上,面露笑颜。 楚子虚的鉴宝能力,比各个鉴宝大师都要强,毕竟看见的真货多。他在天庭任姻缘仙时,因“工作出色”,经常有人送他礼物,以表答谢。而楚子虚呢,不是来者不拒,他会有选择的接受。至于送什么样的礼物,楚子虚会笑纳呢?众仙也在背后偷偷讨论过这个话题,只是找不到规律,得不到答案。 其实答案很简单:这件礼物毛动天是否喜欢。 大到螭吻玉符、揽月明珠……;小到街摊上的逗猫棒。 只要能博得毛动天一笑,楚子虚就觉得很值。 第38章 情难自控猫儿郎 只要能博得毛动天一笑, 楚子虚就觉得很值。 “小猫,你穿着向来朴素简约,不喜配饰。这条链子, 戴到你脚腕上很合适,只有我能看到。” 毛动天轻抚链身,拨弄着鱼骨。 楚子虚也宽衣解带,躺在毛动天身旁。 毛动天轻轻拉过被子, 盖住半身,训道:“子虚,虽然你当上魔尊, 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但也不能随意花钱,今日又买了一些无用之物,真是破费。” 楚子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将被角掖好,柔声道:“何谈破费?我上次在星云派遗址说过, 只要我契弟喜欢, 那就是无价之宝。” 毛动天把被子拉到头上, 把脸蒙住。 楚子虚记得,毛动天睡觉一直喜欢蒙脸睡, 这个习惯三千年了还没改。 二人之间仅隔着一道薄薄的锦被。 楚子虚说道:“乖猫儿, 你戴上了猫链,就是有主人的家猫了。你对我这个主人满意吗?” 毛动天在被子里“喵”了一声。 楚子虚嘴角翘起, 拉起被子的一边, 找了一个缝,挤了进去,毛动天稍稍给楚子虚让出了几寸被子。 即便这样, 楚子虚依然不敢有再多动作,唯恐毛动天厌烦。 楚子虚确实有一段记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从前到现在,在他有限的记忆中,唯有一执念: 我是小猫最尽职的主子,亦是小猫最忠实的奴仆,更是最爱毛动天的人。 次日清晨,窗外已是一片晨曦微露,空气中多了几分秋日的萧瑟与清冷。 这日是十六日,一魔一鬼动身前往松鹤轩。 晨光中,轻纱似的薄雾缭绕于古街巷弄之间。 一路上,毛动天脚步沉重,一联想到楚子虚在仙界被欺负过,松鹤轩东家又是仙界的人,毛动天的内心便不由自主地忐忑不安。 他眉头紧锁,说道:“子虚,让我先行一步,探其虚实。毕竟,东家是你于仙界的旧识,万一有所差池,暴露了你的行踪。” 楚子虚心不在焉地回应道:“即便知晓是我,又能耐我何?我早已脱离仙界,往昔种种,于我如浮云已逝。” 毛动天道:“我虽不知你与他是何交情,但这位仙君行事阴诡,手段毒辣,我唯恐咱们不慎落入其彀中。”言毕,他紧握双拳,显露出内心的紧张。 楚子虚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轻轻伸手,摸了摸毛动天的发顶,动作中带着宠溺与安慰:“小猫,你别乱想了,在这四洲六界之中,能伤我分毫者,已是寥寥无几,放宽心吧。” 毛动天曾身为瞻州名门的大弟子,自然心怀苍生,不禁愤慨:“如此恶行,以邪法吸取他人灵气,妄为仙君。” 楚子虚目光深邃,望向远方,似在回忆往昔。 二人行至松鹤轩门口,老肯一脸油腻,色眯眯地候在门旁。 他拱手笑道:“二位公子,真是巧了,我与东家一提,东家当即大喜,已在雅间备好酒席,恭候多时。” 毛动天回礼,笑容中带着几分客套:“如此甚好,东家果然是个爽快人,有劳前方引路。” 老肯轻推一扇雕花木门,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吱嘎声,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一扇绘有花鸟图案的屏风,色彩斑斓,栩栩如生。 屏风之后,隐约可见一人影,自饮自酌。 楚子虚看了一眼消瘦的身影,未见其面,便已放声大笑,绕过屏风,朗声道:“槐杨兄,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东家闻声后,手猛地一颤,酒杯从手中滑落,于桌上旋转几圈后,终是“嘭”地一声,落地成碎片,清脆响亮,惊起一室尘埃。 “子虚仙君?!” 楚子虚摆着手,搭腔:“哎呦,别,槐杨仙君,别叫了,兄弟我,入魔了,没脸回天庭。”他表情似乎很无奈,眼角却带着些讥笑。 槐杨闻声猛地站起,警惕地扫视着楚子虚,说道:“你来作何?” 楚子虚嘴角勾起,语气轻松却带着挑衅:“呦,槐杨仙君,你不是要买我吗?” 槐杨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今日与我相约的人是你?” 楚子虚道:“就是我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槐杨冷哼道:“听说当了魔尊,行事愈发猖狂无忌了。” 楚子虚眉梢轻挑:“哦,你从何得知?” 槐杨脸上浮起狐疑之色,再次开口:“早有传言,魔尊大闹地府,更听闻魔尊真名叫楚子虚。” 这时,槐杨的目光忽地转向男一身后,那里立着一位温润如玉的公子,气质出尘,槐杨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我还听说,你从地府带走一个小魂儿。” 楚子虚闻言,只是轻轻一笑,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槐杨的眼神在毛动天的身上流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楚子虚敏锐地捕捉到槐杨视线的偏移,身形一晃,已挡在毛动天面前,挑眉而笑:“你也做了数千载的蜂王,甚是快活么?” 槐杨眼神微闪,恍然大悟般转了一圈脑袋,嘴角翘起,调笑道:“莫非,你是看上了我松鹤轩的哪位佳人?无需客气,我赠予你便是。” 毛动天的唇边总是自带着笑意,此刻他的笑容却凝固了,眉角轻轻跳动,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楚子虚连忙摆手:“不必了,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人。” “人?”槐杨嘴里蹦出一个字,声音中带着疑惑。 楚子虚补充道:“也可能是妖。” 槐杨眼睑微垂,随即迅速抬起,问道:“何人?魔尊大人又看中了哪位?吱一声便是。” 楚子虚问道:“两千年前的尘凡院也是你开的吧?” 槐杨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 楚子虚转头,与毛动天对视一眼,无需多言,毛动天便已心领神会:“两千年前,那里有个迎宾小姑娘,模样娇俏,有点憨憨的。” 槐杨闻言,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愕,脱口而出:“你不止男女通吃,还喜好多人?” 第39章 柳边酒下见同窗 楚子虚嘴角翘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蜂王真是雅趣非凡, 我可无此等艳福,不过是打听一二罢了。” 槐杨敷衍道:“两千年前的事情,我记不清了。” 楚子虚微笑, 笑中带着几分威胁:“当年初入天庭,我与你在“仙学院”时是同窗,说你老家的也在无定山,咱们老乡见老乡, 两眼泪汪汪,理应互帮互助,我记得, 我可帮你做了不少‘好事’呀。” 毛动天听了楚子虚之言,眉头紧锁,如同两座山峰横亘于额间,神色凝重。 修真者飞升成仙后,若在天庭任职,必须先在“仙学院”进修, 并通过所有考试, 方能入职。 楚子虚天资聪颖, 学习能力很强,一看便会、一点即透。 而相对比, 槐杨在这方面差了一些, 每逢考试,都要抄袭楚子虚的答案。槐杨便送给了楚子虚一本双修秘籍, 作为交换。 槐杨带着不屑的语气说道:“休要以此相胁, 替人作弊,亦是触犯了天条。” 楚子虚闻言,忽地放声大笑, 笑声中满是狂妄:“天条?它能奈我何?” 他的笑声在屋内中激荡,笑声仿佛诉说出:一切都无法束缚他。 魔界与仙界本就是对立面,入魔后的楚子虚怎会受天条的限制。 槐杨不自觉地挠了挠头发,似乎在竭力回忆着什么,眉头紧锁,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的确记不清了,尘凡院里女妖众多,我只记得几位头牌,像你说的这种无名小卒,我哪会记得?” 楚子虚眼神锐利注视着槐杨,道:“那你必然还记得,那位名动一时的头牌,蛇妖柳如烟。” 槐杨脸色微变,低下头去,眼神闪烁不定,似乎不知该如何应对。 毛动天心说:“槐杨在口舌上也不是大老鼠的对手。” 楚子虚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走近槐杨,压低声音,宛如寒风拂过耳畔:“老乡啊,你且细细想来,倘若天庭知晓你在老家干的这些勾当,会怎么处置你呢?” 槐杨双目圆睁,仿佛要喷出火来:“那个贱人柳如烟,竟胆敢反吸我的仙气!被我识破后,她居然毁了凡尘院,杀害了诸多与她不和妖,而后逃逸无踪!我不知她藏匿何处!” 楚子虚直勾勾盯着槐杨,眼神愈发凌厉,犹如出鞘之剑,寒光闪闪,直刺槐杨心魄。 魔尊一怒,伏尸百万。 槐杨在楚子虚的注视下,面色一沉,终于开口:“然而,我终是寻得那柳如烟。我以她为酒引,用绮梦流光泡着她,将她一身腥霪之气,尽数融入酒中。饮此酒者,欲望难抑,功能倍增。” 楚子虚听闻此言,只觉一阵强烈的恶心涌上心头,如同饮下世间最毒之药,他猛地弯下腰,干呕连连,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 毛动天脸色亦是骤变,紧忙上前,扶住楚子虚,帮楚子虚顺气拍背,心中揣测着:“难怪那大老鼠饮了绮梦流光后,明显难以自控,原来改良之法,竟这么恶心。” 楚子虚强忍着不适,声音沙哑地问道:“她还活着吗?” 槐杨微微颔首:“为了这酿酒之术,我特意吊着她一口气。” 楚子虚以手掩口,声音从指缝透出:“我要去见她。” 槐杨脸上写满了不乐意,犹豫再三,终是在楚子虚的威严之下,勉强点了点头:“见,自然可以见,但先说好了,莫要带她走,她可是我酿酒的秘方。” 楚子虚突然拉上毛动天的手,举起给槐杨看:“你放心,我是断袖,对女人不感兴趣。” 槐杨听后,锁上房门,转身走向书架。 楚子虚与毛动天见状,手臂肌肉瞬间紧绷,做出戒备姿势。 槐杨却浑不在意,一边走,一边笑道:“二位无需紧张,我岂敢在魔尊大人面前耍什么花样?”言毕,他轻触书架某处,书架竟自动挪开,露出一条幽暗狭长的通道。 通道之内,漆黑一片。 幸好,楚子虚和毛动天的视力,在黑暗中也是极好的。 通道尽头,是一间密室,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而霉腐的气息,还夹杂着某种不易察觉的异味。 槐杨点亮密室中的灯火,火光摇曳,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 密室的四壁由粗糙的青石砌成,架子上摆放着一些类似于刑具的物件,显得阴森恐怖。 楚子虚不自觉地握紧毛动天的手,柔声安慰:“别怕,有我呢。” 走在前方的槐杨,听闻此言,不禁打了个寒颤,身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在暗室的一角摆放着一只巨大的陶缸,缸身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青苔与泥土,缸口被一块厚重的木板半掩着。 木板边缘因长时间浸泡在水中而略显腐朽,偶尔有水珠从缝隙中渗出,滴落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细微而空洞的声响。 当那微弱的光线艰难地穿透黑暗,勉强照进缸内时,众人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缸中泡着一个人形,身体因长时间的浸泡而显得格外肿胀,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更加苍白无色,长发如海藻般散开,在水中缓缓漂浮。那双眼睛紧闭着,似乎深深地沉睡在这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之中。 槐杨鄙夷的笑道:“柳如烟,你这小蹄子,够浪呀!什么时候和魔尊大人有过一腿?” 闻声,柳如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如同死人复活般空洞而呆滞。 毛动天实在不忍看这番景象,眼神中满是哀伤与不忍。他只好转头看向楚子虚。 楚子虚却毫不在意,他大步走到缸前,看着柳如烟说道:“柳姐姐,你可还记得我?” 柳如烟瞪大眼睛仔细打量着楚子虚,又缓缓地将视线移至毛动天身上,许久,才艰难地用力眨了眨眼睛,每一次眨动都似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槐杨在一旁卑鄙地笑着:“子虚兄,我倒是忘了提醒,这柳如烟在酒缸里泡得太久,浑身上下骨头酥软,筋脉松弛,怕是连动一动、说一句完整的话都难了。” 毛动天闭上眼睛,怒不可遏,骂道:“这等残忍行径,简直是丧心病狂!” 楚子虚也觉得这手法太变态了,责备道:“她都不能说话了,我找她有何用?” 槐杨满不在乎:“对不住啊,我哪有那未卜先知的能耐。哪知道未来的魔尊大人会惦记这小浪蹄子。” 楚子虚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而靠近柳如烟,温柔道:“柳姐姐,那日我去时,曾有个小姑娘前来送酒。随后,他便进了屋。”说着他指了指那边闭目的毛动天。 “你可记得那送酒的小姑娘?”楚子虚轻声问道。 柳如烟听到这句话,激动地眨了眨眼。 楚子虚心中涌起一丝希望,继续追问:“你可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 槐杨在一旁冷笑,语气中满是轻蔑:“这她怕是说不了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奇迹般地,柳如烟竟张开了嘴,无声地做出了一个口型。她苍白的唇瓣轻轻撅起,又缓缓松开,如同冬日里最后一朵凋零的花瓣,虽无声,却传递了清晰的信息。 楚子虚一下子就读出了她无声的话语:“救救我。” 槐杨也看到了柳如烟动了动嘴唇,只是他离得远,看不清具体口型。 他讪讪地说道:“我就说她不能出声了吧。” 楚子虚恨不得一脚踢碎这只陶缸。 他一忍再忍,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只是狠狠地瞪了槐杨一眼。 杀人不过头点地,槐杨这招,简直生不如死。 虽然通过浮像湖里的映像,楚子虚得知柳如烟曾经有意伤害他,并且敲诈了毛动天一笔。但是,当年风情万种的柳如烟被迫害成如今这模样,不禁令人唏嘘。 他转头看向紧闭着双眼的毛动天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幸亏小猫没看到柳如烟的口型。” 楚子虚拉上毛动天的手,对着手背,轻轻亲了一下,凝视着毛动天,说道:“别找小姑娘了,回去后,‘就你’陪我翻饼子吧。” 这句话他说得很大声似乎有意让其他人听见。 第40章 醉笑陪公三万场 这句话他说得很大声似乎有意让其他人听见。 毛动天恼羞成怒, 骂道:“死老鼠,谁要陪你!” 楚子虚笑了笑,大声道:“‘就你了’, 不找别人了。”说着他拉住毛动天的手,匆匆向外走,想要快速逃离这个脏地方。 槐杨意味深长地一笑,也跟着出去了。 楚子虚与槐杨就此别过。 老肯大惑不解得送楚子虚和毛动天离开, 认为是楚子虚的卖身价钱没谈妥。 出了松鹤轩,走了一段路。 毛动天说道:“硕鼠,你了解我的脾气, 我本想毁了槐杨的蜂巢,顾及到你,便闭眼忍耐。” 楚子虚劝道:“我知你心中的正义感爆棚,想为民除害。但此事非同小可,不得意气用事。” 毛动天反问道:“什么非同小可,你为了我地府也闹得。我看你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想趟这浑水。” 楚子虚缓缓解释道:“首先, 槐杨是仙籍, 要惩罚也是天庭惩罚;其次,因大闹地府后, 我名声更差了, 若我毁了松鹤轩,也没人相信我是行正义之事, 何必再节外生枝;加之, 这柳如烟也是坏事做尽,恶有恶报。” 毛动天消化着楚子虚所言,竟无力反驳。 他低着头走路, 一脸无精打采得样子。 楚子虚过了片刻,又说道:“但是,等过了这个风头,我们可以想想其他法子,暗中扳倒槐杨。” 毛动天顿时抬头,异瞳一亮,闪着喜悦的光芒。 秋风萧瑟,楚子虚搂过毛动天的肩膀,互相依偎着走路。 两位男子搂在一起,自然少不了路人异样的目光。 若是在意他人的目光,那便不是楚子虚了。 至于毛动天在意吗? 他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是本喵的猫奴。 一魔一鬼愣是把一条山间野路走成了暧昧的秘道。 这条路上布满了粉红色的爱心,在路的尽头是二人的爱巢。 香玉居里怎么少的了祁武这个闪光灯。 一进门,便听见祁武的喊声:“尊上,新的灵墨放在书房了,又大又粗,能用一些日子,还有新的奏折也放在了书房。” 楚子虚摊摊手,无奈道:“哎,我是个莫得感情的批奏折法器。” 令楚子虚意外的是,这次毛动天居然主动帮他批阅奏折。 楚子虚心想:“仪式感果然很重要,戴上了猫链后,小猫就知道为主人分忧了。” 到了晚上,毛动天拿出一壶米酒,给楚子虚斟到酒杯里。 毛动天柔声哄道:“子虚,我给你酿的,今日可以喝了。” 经历过尘凡院事件后,毛动天真的去学了酿酒,在多次尝试后,酿出了一种米酒,味道香醇甘甜,米香浓郁,很合楚子虚胃口。 毛动天偷偷托祁武买来的酿酒食材和工具,背着楚子虚把酒坛藏到了厨房。 然而,祁武早就把这件事告诉他的魔尊大人了,否则,买食材和工具的钱,找谁讨要。 当毛动天拿出米酒的时刻,楚子虚先装作甚是意外,张大嘴,惊呼一声“啊!~” 之后,又握着毛动天的手,深情款款道:“小猫,你对我真好。”楚子虚会说很多甜言蜜语,但他偏偏说了句最通俗、最简洁的话,方显示出真挚与激动。 楚子虚拿起酒杯,小酌一口,咂舌道:“味道一点没变,三千年来,小猫酿的米酒最合我意。” 楚子虚喝完了杯中酒,又倒了两杯,说道:“来,陪我一起喝。” 夜幕低垂,月光透过窗户纸,斑驳地洒在静谧的卧室里,把杯中的米酒,映成了淡月色。 在朦胧的月光下,两位男子每人各执一杯酒,酒杯轻碰,交杯共饮,边喝边聊,有说有笑。 楚子虚看出毛动天不想说其他八条命是什么死的,便不再执着过问,有意避开近些日子的愁事,找了一些日常的话题…… “小猫,床柱上的划痕是怎么弄得?我一点也想不起来?” 饮酒之后,毛动天的脸上泛起微红,笑道:“你以前划得呀。” 楚子虚疑惑道:“小猫,你是欺负我记性不好吗?我又不是你,我不挠人,怎么可能是我划的。” 毛动天酒量本来就不好,几杯酒下肚,有点微醺的毛动天开口道:“是我弄疼你了,你忍不住划的。” 楚子虚一听不对劲儿啊,随即问道:“你因何弄疼我?” 毛动天又喝了一杯酒,道:“嗯……我那里本来就长那样,有倒刺,无论怎么温柔对你,你都会疼的。别怪我。” 楚子虚杯中的酒水洒了出来,在桌面上形成一条小江,蜿蜒曲折,顺着桌边,往,下,流。 毛动天眼皮下垂,醉得有点困了,往桌子上一趴,埋着头,带着醉意,闷声说道:“那次,我从后面追你,你躲到床边,抱着床柱,一个激灵,你吃痛,没忍住,就划上了。” 语无伦次的一句话,足以让楚子虚想象出沉沦缠绵的画面了。 “我怎么是……” 楚子虚在九天银河下喝过琼汁,在蟠桃仙会上喝过玉液,在冥霄宫殿中喝过凝露。 是仙界和魔界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唯有这杯米酒,让楚子虚有了醉意。 他一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手托着自己的腮部,脸部有些涨红,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能把这种事忘了呢?而且我还是下面的那位?那十年前那次,我是反攻小猫了?” “小猫,醒醒!”他轻摇毛动天的肩膀。 毛动天爬在桌上,没有任何回应。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今日收获的信息有点多呀。”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0-50 第41章 春风一度敞心房 “今日收获的信息有点多呀。” 毛动天睡着了, 身形随着呼吸而起伏。 楚子虚横抱起毛动天,放回床上,脱掉鞋袜外衣, 帮沉睡的毛动天擦了擦脸。 他又坐回桌边饮酒,这第二顿酒,反而越喝越清醒。 脑子中努力回忆着两千年前的往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和毛动天亲密的片段。 夜深了, 月光淡了,酒喝光了。 楚子虚躺回到床上,侧身对着毛动天, 静静看着毛动天的睡颜,小声自嘲:“原来疯子、傻子、近亲结婚的痴呆儿,竟是我自己。” 他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楚子虚倒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做坤修,只是没想到自己早被毛动天吃干抹净,暗想:“你个小搔猫, 心里坏的很!我非要去浮像湖看看, 当年是怎么诱骗我的。” 此时, 毛动天也翻了个身,腿搭在了楚子虚的身上。 楚子虚福至心灵, 往里一蹭, 将毛动天抱在怀中,终得安然入睡。 原来如此! 太阳又勤快的出来营业, 毛动天缓缓睁开眼, 发现自己在楚子虚的怀抱中,便悄悄扭动身体,想挣脱出来。 岂料, 这一动,把楚子虚也惊醒了。 “再睡会吧,这里又不是星云派,以后,首席大师兄不用早起了。” 说完,又将毛动天搂住怀里。 毛动天迷迷糊糊,带着起床气挣扎:“鼠犊子,你放开我。” 楚子虚尚未抱够,索性拿出撒娇绝技:“乖猫儿,睡吧,别动了,好吗?” 可是,楚子虚什么时候能抱够呢。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直到太阳晒到猫腚。 毛动天推搡着楚子虚说道:“我酒醒了。” 楚子虚放开毛动天,说道:“我想去浮像湖。” 毛动天问道:“为何?” 楚子虚说道:“小猫,你就欺我记性不好,我可是知道了,我和你两千前就双修过了。我要去看看第一次的雄风!” 毛动天先是一愣,而后笑出了声,连身子都跟着晃动,带着御剑也不稳,左摇右晃的。 楚子虚问道:“你笑什么?” 毛动天笑道:“哈哈哈,你的雄风,哈哈哈,你可别后悔。”“哈哈哈,你的雄风,哈哈哈,你可别后悔。” 楚子虚掐了一下毛动天的腰,喃喃道:“你昨日喝多了说漏嘴,我知道我以前是下面雌伏那个了。就算我是下面的,我也想看。我不管,我必须带我看,这是魔尊大人的命令!” 毛动天拗不过楚子虚,直接飞到了浮像湖降落。 楚子虚拉着毛动天的手,伸进湖里,毛动天施法。 湖面呈现过往的画面: 【在他们从动物修炼成妖的几百年里,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唯有这两个小动物相依为命,形影不离,情谊不变。 即使他们双双成妖化形后,依然同榻而眠。 可是男人就喜新厌旧、始乱终弃的东西,男妖也是。 瞧!变化就来的这么突然,一晃眼,到了化形后的第二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毛动天居然提出了分床睡! 毛动天告诉楚子虚说,什么男女有别,什么授受不亲,要遵循人类的礼数,不得同床共枕。 “可是我们是男男,原形还是两个公的动物,又不是人,违背什么礼数了?我们是好兄弟呀,这么多年都一起睡,怎么能说改就改?”楚子虚看着瑶林玉树般的毛动天,撅了噘嘴,不满的反驳道。 “不行,可是,还是不行,就是不能睡在一张床上。”毛动天似乎在自言自语得说着。 楚子虚假装东张西望,打量着家中四壁,问道:“就这么大的地方,就一张床,不睡在一张床上睡哪?” 毛动天斩钉截铁的答道:“从今日起,我睡练功房。”这是他早就打算好的。 楚子虚忙道:“啊,练功房可怎么睡?”练功房是两人看书、学习、修炼、打坐的偏室,只有两个蒲团,连个小榻都没有。 “无妨,睡地板,亦可静心。再说,我又不是没睡过地板。”毛动天说道。 楚子虚气冲冲的大怒道:“死猫,你宁可睡地板,都不和我睡!我天天洗澡,也不长鼠蚤了,身上也和你一样香香的,我不偷盗了,所有恶习都改掉了,我又哪点招惹到你,让你看着不爽了,这么躲着我。” 一顿发泄输出后,楚子虚骂过瘾了,又委屈的说道:“小猫,我错了,我第一次做人,还不习惯。你看我哪里做的不对,我再改。每晚你给我念话本,我根本睡不着。”说着,眼眶已经湿润。 这楚子虚处处小心,学着人的样子,无差错的做好每一件事,小到衣食住行、礼仪常识,大到诗词歌赋、诸子百家。 毛动天伸出手,想去摸楚子虚的头,手却在鼠头上方停住了,用哄孩子的语气安慰道:“你做的很好,近乎完美。我只是近期心中烦躁,想睡地板,降火而已。我每晚睡前都会给你念完话本,再去练功房。” 这句话给楚子虚吃了定心丸,他吸了鼻涕,蹭掉眼泪,熟练的拿起抹布,去练功房擦地板。 然而,楚子虚并未就此善罢甘休,琢磨着毛动天因为何事烦躁,可千万不要走火入魔了。 于是,楚子虚默默偷窥着毛动天的一举一动。 一连偷看了几日,并无异常。 又过了几日,楚子虚发现毛动天给自己念话本时,不专心了,尤其是念道“郎情妾意、巫山云雨”那种桥段,这是为什么呢? 楚子虚坐在倒碧峰的峰顶上静思。 从倒碧峰往下望去,远远能看到净水河,以前他们是小动物时,经常在河水里嬉戏、打水仗,偶见河水里有一汪翠绿色倒影,就是这座山峰。 楚子虚思绪万千,怀念起曾经做小动物时的无忧无虑,自从披上了人的皮囊后,被世俗的条条框框束缚着,总有一些不自在。 “索索嗽嗽”,树林的草丛里传来阵阵动静,楚子虚走过去一瞅,是两只玩耍的小兔子,如同猫鼠兽态时那般互相追逐、打闹。闹着闹着,一只兔子赢了,把另一只兔子压住,交叠在一起。 这一切被猫楚子虚尽收眼底,他如梦初醒:春天是个交和配的季节! 毛动天和楚子虚常领聆梵音,可本质还是动物呀,化形后,染了七情六欲,又学了人的道德礼数。结果,兽不兽、人不人、妖不妖。 楚子虚浮想联翩:那猫每年春潮时期,总是会声嘶力竭的叫,像个小婴儿般哭闹。吵的自己心烦的很,有母猫找他交合,他故意躲起来。现在他化为人形,更不会随便找人解决了。话本里,一对恋人,情投意合后,再洞房花烛。那毛动天,每天都和自己在一起,哪还有恋人?和谁洞房花烛去?不洞房花烛怎么交和配?不交和配怎么降火?小猫是洗澡时脑子进水了吗?靠睡凉地板降欲望之火? …… 经过一天的苦思冥想,楚子虚顿开茅塞,决定帮好兄弟度过发情期,牺牲自己一只妖,幸福小猫一度春。 当天夜里,楚子虚把自己洗白白脱光光,找了篇活色生香的话本,等着毛动天过来念给自己听。 念了几段后,楚子虚双手托着头问道:“小猫,胡天胡地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颠鸾倒凤,怎么就翻云覆雨了?” 毛动天气得印堂隐隐发黑,放下书就走。 楚子虚紧忙起身,顺着毛动天的背影,一瘸一拐得追过去,喏喏说道:“小猫,你别走,我脚不好,追不上你。” 少了一只爪的老鼠,多了一座山的自卑。 开始走路时,楚子虚那团烧毁的“左脚”无法挂住鞋,鞋子一走一掉。此后,无论春夏秋冬,他都穿长靴,用靴子把腿部裹得严严实实的,不会再掉鞋。之后,楚子虚反复练习走路的仪态,在不断的煎熬下,他竟把那肉团的底部生生磨平了! 所以,楚子虚穿着靴子时,从不跛脚,无人看出他左脚残疾。 毛动天不忍心,一转头,见楚子虚赤身肉袒,脸又变红了,顿时怒喝道:“成何体统!你快回去穿上衣服!” 楚子虚不以为意说道:“你别生气嘛,我们以前做动物时,也没穿过衣服呀,大家互相又不是没见过。”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 毛动天如避蛇蝎,跟着往后退了几步,斥道:“滚回床上去。” “你别生气,我滚回去。”楚子虚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 楚子虚胆小,以前兽态的时候,也是招惹了就跑,下次再继续撩,尽量避免正面冲突。他已经几百年没见过毛动天生气了,听毛动天大吼,吓得不敢再招惹毛动天,踉跄着回到床上,盖上被子。 半夜,“轰隆”一声巨响,惊到了都未入睡的两妖,不一会“噼啪噼啪”下起大雨。 毛动天在地板上翻来覆去,思前想后,还是去了卧房,但见楚子虚盖着被子,仍浑身发抖,眼眶犹有泪花。 楚子虚尚未开口。 毛动天抢先说道:“一朝被雷劈,百年怕下雨。”他帮楚子虚掖好被子,躺在床边,闭上眼睛。 自打那次猫鼠在大树底下被雷劈后,每逢雨天,老鼠总会惶恐不安,小猫便在他身边吐出小粉舌给他梳理鼠毛。 这场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使得毛动天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要去守护楚子虚。 楚子虚搔了一下毛动天的脸蛋,小声试探:“我知道你没睡。” “恩。”一声应答。 楚子虚又说道:“在寺院听经时,你没听过戒嗔恚,都做人了,脾气还这么大。” 毛动天低沉说道:“好,我戒。” 沉默了一阵,楚子虚对毛动天暗示道:“你有没有心仪的人,或兽,或妖?告诉好兄弟我,我绑也给你绑来,让他给你降火。” 第42章 云雨巫山情断肠 “你有没有心仪的人, 或兽,或妖?告诉好兄弟我,我绑也给你绑来, 让他给你降火。” 半晌没见他有个回应,楚子虚凑到了他身边,低声嘲笑道:“我就知道你没有,作猫的时候就忙着欺负我, 成妖了天天在我身边。” 毛动天神色甚是复杂地望了楚子虚一眼,开口道:“我,我没有欺负过你。” 楚子虚近看才发现毛动天耳朵飞入了抹淡淡的粉色, 便贴着毛动天的耳朵,语气却很郑重其事的说道:“小猫,我们结义时说好了,生死相依,荣辱与共。你这几百年的童子猫,极为罕见, 说出去, 让人笑掉大牙, 兽、妖两类都没法混了,连我这好兄弟都跟着你丢脸。你就欺负我吧, 我虽胆子小, 但绝对讲义气,保证能帮你度过春潮期, 让你变成一只成熟的猫, 绝不反悔。” 楚子虚因话本听的多,对此事略知一二,自己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 以为能应付。 可他还是太年轻,想得太简单了。 轻描淡写的话本,难能教会他怎么行周公之礼。 更何况,他要和男子交合,这本就是阴阳相悖之事。 楚子虚等了一会儿,见毛动天还没动静,以为毛动天也不懂男子之间怎么行礼,便伸出手,主动勾上毛动天的腰。 “小猫,有雄性之间交尾的兽类,我不骗你。我就见过一对雄兔叠在一起打架。要不要我教教你?” 毛动天拨开楚子虚的手,“不用。” 怎料,这只没皮没脸的老鼠又把鼠爪子搭在毛动天的腰上,哄道:“小猫,你别害臊嘛,我们本是小动物,有什么好怕。” 闻言,毛动天终于忍无可忍,倏地掀起盖在楚子虚身上的被子,一双异瞳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打量着楚子虚的身体,嘴角抽了抽,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胆子虽小,但家伙甚大,不过用不到它了。” 言罢,他压上楚子虚,欲擒住那张红润的小鱼嘴,却被一只大手挡在两唇之间。 毛动天出乎意料地愣了一下,眼神里充满疑惑。 只听楚子虚说道:“嘴巴不可以,话本里亲嘴是男女之间才做的事,男和男亲嘴是有龙阳之癖,我们两个是没有龙阳之癖的公妖,不可以做这种事。” 毛动天皱着眉,一头雾水,顿了一瞬,还是顺从得点了点头,不敢越亲吻的雷池半步。 顷刻之间,电闪雷鸣! 窗外疾风骤雨,滂沱连绵,经久不停,涨潮的河水喷涌上岸,淹没了他们曾经一起躺过的石头和一起避雨的大树。 窗内春风一度,拂过湿润的空气,吹醒了兽类最原始的欲望。 一只老鼠主动送到猫的口中,他哪还有活路? “猫哥哥,好爹爹。活祖宗!放过我~要死了……”,楚子虚声嘶力竭的求饶声皆被雨声和雷声掩盖住。 下了一夜的雨,被雨水浇灌过的花朵,娇艳欲滴。雨露如同镶嵌在花瓣上的珍珠,晶莹剔透,流光溢彩。 哭了一宿的楚子虚,四肢百骸仿佛被碾碎了,连抬手都困难,他费了好大劲儿,眼睛才睁开一条缝。 他心说:“干这事可比被雷击要恐怖,雷劈仅一瞬之痛,毛动天却是永动不停。” 他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结出果实,肿成了桃子眼,还是又红、又大、又汁水多的桃子。 刚张开嘴,喉咙一紧,想出声又发不出,毛动天给他饮了几滴甘露,他才能哑着嗓子骂道:“娘、的,都说为兄弟两肋插刀,我是被兄弟连插无数刀。我怎么早没观察过你那里,居然杀伤力这么强。” 消火后的毛动天,满面春风得意,一听此话,被逗得眉开眼笑,悠悠道:“你真够讲义气的,说不反悔就不反悔。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楚子虚中途有过反悔,喊过救命,没有用啊! 没有任何生灵会来救他,他只好绝望得接受毛动天的酷刑,心中暗想:惨了,牛皮吹大了,这可真是耗子逗猫——惹祸上身,耗子睡猫窝——不知死活,馋猫吃耗子——生吞活剥。 楚子虚好不容易,撑了身子半靠在床柱上,浑似死里逃生般,嘴里发出斯拉斯拉的抽气声,即便是眼下的这种惨况,他仍慷慨言辞,有气无力的说道:“那是必须的,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同穿一条亵裤,连对方身上的痣长在哪里都知道的好兄弟,我应该被评为感动无定山的最讲义气兄弟,不对,是感动阎浮洲的最讲义气兄弟。” 毛动天捧腹大笑,良久,才直起身子,眨了眨眼,笑得如沐春风说道:“何止,你应该被评为感动四洲六界的最讲义气兄弟,好兄弟,今夜还来吗?” 一听毛动天这么问,吓得脸都白了,如临大敌一样,抖抖颤颤得说:“以前,咱们,在,在,寺院听经时,你,没听过戒银鱼?” 毛动天不解,问道:“银鱼?那东西是海里的,我从没吃过。” 楚子虚说道:“就是戒色?色字头上一把刀。做一只童子猫也没什么不好,元神里精纯阳气不会外泄,有助于你修炼。”楚子虚心里盘算着,按小猫的性格肯定还会十分诚恳的说“好,我戒”。 谁知,这毛动天一改往日的套路,单手勾起楚子虚的下巴,目光捕捉到楚子虚的桃子眼,朝他展颜一笑,道:“戒色?不戒!你先主动招惹我,叫我念禁书,激我泄阳气,你就要负责到底。” 楚子虚一脸惧怕的神情,恐惧的望着毛动天,凄凄惨惨道:“小猫,猫哥哥,好爹爹,活祖宗!看在我年少无知的份儿上,求你饶了我吧。” 毛动天拿出药膏,一边往楚子虚的伤处上药,一边说道:“年少?我记得,我还是个奶猫的时候,你已经是无定山的鼠霸了,在水月寺横行作恶多年,按理说,你合该比我还大一些年岁?叫什么哥哥、爹爹,不知廉耻。” 药膏冰凉涂到楚子虚的患处,楚子虚倒吸一口气。 “嘶,轻点,小猫。你是不是嫌弃我老呀。对了,说话,你是不是对脖子有着特别的执念。” 楚子虚指着自己的脖颈道:“我刚想起,以前和我打架时,就老是咬我脖子,后来在寺院大火中救我,差点给我脖子咬断了。这疤过了几百年刚刚淡化了。这次,你又咬的这么狠力,你看看,都流血了,你是不是咬我脖子有瘾。” 楚子虚在说这些话时,表情懵懂无知,眼神如山涧的溪水般清澈,石中火的一个交汇,看得毛动天心砰砰狂跳。 毛动天故作镇定,一本正经的答道:“猫科动物,在交合时,会咬住对方脖子,以防伴侣逃跑。这是我的天性,猫的本能。” 楚子虚打抱不平得说道:“这能不逃跑么!?!公猫自带武器,你们猫科动物的交合真残忍,我能感受到母猫有多可怜。也罢,也罢,牺牲一只公鼠,幸福千万母猫,本鼠就当做行善积德了。 毛动天神态难懂,面色潮红,直勾勾得端详着楚子虚,欲言又止。】 楚子虚把手从湖中拿出,问道:“小猫,你当时想说什么?” 毛动天淡然道:“忘了,姑妄无言而已。” 楚子虚捏住毛动天的下巴,笑道:“你是不是当时想对我表白,说你不会和母猫一同,只想与我这只臭老鼠做这事儿。” 毛动天脸上透出一抹粉红,想低头掩饰,下巴却被楚子虚捏在手里,无处躲避。 见到毛动天这般窘态,楚子虚甚是满意。 楚子虚松开毛动天的下巴,捏了捏眉心,屏气凝神片刻,又问道:“小猫,看我那时候真傻,在你最需要女人的时候,我主动献身做你的女人,还认为自己是帮好兄弟度过春潮期。” 毛动天不语,眯着眼,歪着脑袋低笑几声。 楚子虚睫翼扇了几下,凑到毛动天的耳旁,低声道:“十年前那次,你做坤修,伺候的我舒服极了,我现在仍回味无穷。首席大师兄真乃可攻可守,神乎其技。” 毛动天顿时面红过耳,白里透红的脸蛋,好像女子擦上了胭脂。 楚子虚眼神风流诱惑,捏了一把毛动天的脸,又问道:“小猫,说实话,你喜欢做乾修,还是坤修?你觉得哪个更舒服?” 这么一捏,毛动天原本就羞红的脸,红肿得更厉害了,如同秋日里被阳光亲吻过的苹果,饱满而刺眼。 毛动天合上眼眸,不答话,亦不看楚子虚。 楚子虚心中起了邪意,故意调笑道:“你若还能变回兽态,是不是要伸出小舌头舔舔猫毛,掩饰尴尬。” 毛动天无处可遁,索性蹲在了地下,抱着头。 楚子虚的眼神覆盖在毛动天蜷缩的身体上,不敢挪开视线,生怕一不留神,再次把毛动天丢了。 “小猫,我想亲一下你。” 毛动天站起来,没有回应。 楚子虚又说道:“只是脸蛋可以吗?” 毛动天依然一动不动。 楚子虚平时痞里痞气,毛手毛脚的,占尽了毛动天便宜。他一旦正经起来,提出请求,反而让毛动天感到更加羞耻。 毛动天等了片刻,见楚子虚没有动作,便睁开眼睛,一脸愠色,嗔道:“不可以!” 秋风萧瑟,楚子虚打了一个冷战。 毛动天赶紧把自己的披风解下,低眉顺眼地替楚子虚披上,拿起颈部系带,轻轻打结。 楚子虚的抓住了毛动天正在系带的手,疑惑道:“小猫,为何我对我们初次这件大事,没有丝毫的记忆?” 第43章 肝胆相照影成双 小猫, 为何我对我们初次这件大事,没有丝毫的记忆?” 毛动天摆弄着衣棱,眼神闪躲, 看向脚背:“啊,嗯,这个,这个是不是高反呢?你自己说过的, 飞升之后天庭太高。” 楚子虚挠着后脑勺,眉心皱成一团,一脸茫然若迷, 疑惑道:“不对啊,小猫,这种重要的事情我怎么能忘呢?” “你还腆着脸问我?我怎么知道你会忘了。哼!” 不对,不对,表情和语气都不对! 异瞳没缩,脏话没骂。 楚子虚思摸一瞬, 桃花眼紧紧盯着毛动天。 毛动天道:“你这么看我干吗?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楚子虚回神, “没有, 我有点冷了,咱们回家吧。” 在御剑回去的路上, 楚子虚从身后搂住毛动天, 把披风展开,一件披风遮住了两个的身形。其实, 他们两个谁都不冷, 紧紧相贴的身体,灼热欲燃。 甚至楚子虚头上渗出些汗滴,他还回味着浮像湖中的画面, 问道:“小猫,在我投怀送抱之前,你是不是微微察觉到对我倾心,才会在春潮期特意躲避我?” 此话一出,毛动天身上更热了,那份不可言说的心思一下被看穿。 虽然楚子虚没有得到毛动天口中的答案,但是从怀中毛动天滚烫的身体上便可得知。 毛动天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对楚子虚起了异样的情愫。 这份有违伦理纲常、惊世骇俗的爱意,在初入尘世的猫妖心底肆意泛滥,这只猫如同掉入泥潭般,在肮脏阴暗中猥琐爬行,终于,有一条长长的老鼠尾巴垂下来,他欣喜若狂的拽住尾巴,借机顺势而上爬,幸得脱离泥潭。 春潮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日隐星出,毛动天终于盼到了夜里。 他早早洗完澡躺在床榻上。 楚子虚随后跟着也躺到了床榻上。 毛动天拉过来被子,往头上一盖,遮住脸。 “我们来一次吗?”毛动天在被子里闷声说道。 傻子都知道毛动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更何况是机智的楚子虚。 楚子虚盖上被子的另一端,也学着毛动天蒙上了头,在充满毛动天体香的被窝里,偷偷嗅这气味,暗自寻思:“小猫今日真主动啊,这还是我那只傲娇的小猫吗?我问小猫想做乾修还是坤修,他也没回答我,我可怎么动手呀?” 眼下他唯独纠结一点,若是输送魔气,楚子虚只能做乾修,可是毛动天会甘心做坤修吗? 十年前毛动天不肯做坤修,楚子虚姻缘线绑着毛动天,强迫毛动天做了一次坤修。 但那时楚子虚种了“雾水情缘”的毒。 现在的楚子虚脑子清醒,是万万不会强迫毛动天做坤修。 猫默鼠泪。 过了半响。 楚子虚正准备压到毛动天身上,翻了个身。 岂料,毛动天也翻了身,抬腿准备压上去。 两人的身体打在一起,在被窝中同时发出“哎呦”一声。 这时,毛动天和楚子虚心有灵犀一点通,一起琢磨着:“原来他想在上面,那我要让着他,我不能动了。” 他们各自退回各自的阵营,守着被窝的一端,皆等待着对方的热烈、鲁莽、奋力的进攻。 毛动天床上等待着,楚子虚亦在床上等待着。 在被窝里闷着的两人呼吸愈发粗重,他们用尽耐力稳住阵脚,努力压制着最原始的兽性。 正是这种兄友弟恭的手足之情,使得两个人都不敢进行下一步的动作,静静地躺着。 偶尔一个人试探般得往前蹭蹭,另一个人也挪动分毫,他们互相越凑越近,越凑越近。 直到最后两人抱在了一起,互相吸入着对方呼出的气体,安稳入睡了。 星隐日出。 毛动天伸着懒腰,对楚子虚道:“早啊,子虚。” 楚子虚替毛动天拿来了衣服,说道:“早什么早,魔界的奏折我都批完了。” 毛动天穿着外衣,笑吟吟道:“你叫醒我,我帮你一起批啊。” 楚子虚桃花眼一眯,道:“区区魔界小事,怎敢有劳前星云派首席弟子。” 毛动天噗嗤一声笑:“这个‘前’字用得好,用的妙。” 他整理着仪容道:“我不死,星云派也不会解散,虽说是师父借刀杀人,但你这把刀也有责任吧,我不怨你就算了,你倒是挖苦起我来。” 楚子虚从袖里掏出一封信,甩给毛动天,“星云派散了,动天道人的名气可不灭。” 毛动天一看信封:动天道人亲启。 拆开后念道:“寒暑不居,时节如流。曩者闻君罹厄,不胜悲怆,尝设清醮于玄都观中,遥祭英魂。讵料今闻故人尚存,竟侍魔尊之侧,余心震骇,几疑幻听。 忆昔共参玄牝,犹在目前。今特遣黄鹤衔笺,愿邀故人重会。若得再睹清仪,当烹雪煮茗,岂非大善?——鹿曲拜上。” 楚子虚嗔道:“你的‘情书’都送到魔域了。” 毛动天道:“这哪是情书,这夜澹派的鹿曲掌门亲笔。” 楚子虚抢过信纸,扫了一眼,便团成了一团,阴阳怪气道:“我哪知道,我又没收过情书,不像你,整个阎浮洲女修的梦中情郎,据说星云派的锅炉房都全靠首席弟子的情书当燃料。” 因毛动天天生嘴角上翘,看不出表情是喜是怒,淡淡道:“嘿,子虚,你当年给我和丹心仙子牵红线时,可不是这个口气啊。” 楚子虚急道:“还不是我失忆了!” 而后拍着自己的大腿:“我竟然亲手把我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牵在一起,给自己找情敌。” 但见楚子虚皱着眉、憋着嘴,满脸悲怆的表情。 毛动天拍了拍楚子虚的肩膀:“你自己给自己喂的醋,捏着鼻子也要喝下。” 楚子虚轻哼一声:“小猫,我问你,你当时是不是对丹心仙子动心了。” 毛动天异瞳紧缩,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我不想骗你,的确动心了,你的姻缘线真是灵,牵上就动心了。” 此话一出,楚子虚的眼眶里秋水凝波,星眸低缬。 转瞬之间,毛动天已经抱住楚子虚,将下巴抵在楚子虚的肩上,贴耳低声道:“你知道么,你的红线太灵了,我刻意回避对丹心的感情,忍的好辛苦。只因我先有了一位竹马之交,与我情投意合,有过肌肤之亲。我不能做负心汉,更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片深情。若是没有遇见他,我会毫不犹豫的与丹心仙子双修。” 楚子虚猛然想道:“对啊,但凡两个人被姻缘线连上后,自然会产生情愫,不可抗拒。毛动天却能克己复礼,不越雷池一步。” 想通了这一点,楚子虚情不自禁的吻上了毛动天的侧脸。 “子虚,你干嘛。” 楚子虚道:“毛动天,还算你有良心。” 说着,把双雄剑递给毛动天,“走吧,带我去见见夜澹派掌门人,我倒要看看是谁写出此般感情真挚的信。” 一只飞剑凌驾于空中,一双玉人踩在飞剑上。 毛动天御剑时,疑惑道:“我苍玄派无人认出我来,我和你的绯闻是大抵是从清虚派传出的。” 楚子虚道:“对,是我让紫耀掌门宣传的。” “啊?”空中的飞剑偏了几分,又平稳飞正。 楚子虚又道:“我把消息放出去,为了引临沧上钩,况且,我和你之间。可不叫绯闻,是事实。” 毛动天道:“我以后可怎么面对那些旧识,臭老鼠,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修真界以结出金丹为正式入道标志,结内丹后能修炼到元婴期的人大约只剩十分之一,而能修炼到出窍期的人约剩万分之一,已经是凤毛麟角的高手了。 至于修炼到分神、合体及以上的人,都是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人物了。 能达到大乘期的人,更是屈指可数。以毛动天以生前的修为,便是屈指中的一指。 因修士的上层就那么些人,流言蜚语不出一日,就能传的人尽皆知。 比如,紫瑶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 再比如,魔尊大人是个断袖,从地府抢来个白衣公子,是一位已故的大能修士,拜访清虚派也带上那位了。 再比如,今日魔尊又带着这位白衣公子莅临夜澹派,魔尊走到哪都带着这位公子,真是形影不离呢。 到了夜澹派,无需自报家门,毛动天刷脸即可。 只是众人有点震惊,都偷偷小声议论道:“他十年前不是死了吗?” 鹿曲掌门听闻毛动天到了夜澹派,当即大喜,连忙跑出来迎接,一把搂住毛动天,捶着毛动天的后背:“动天老弟呦,你可回来了,你出殡时,我整整哭了一天呢,是哪个不开眼的坏人,居然敢对动天老弟下此狠手。” 站在旁边的楚子虚费了大力,也无法将毛动天从鹿曲掌门怀里拽出,说道:“不开眼的坏人,正是在下。” 鹿曲掌门听闻,立刻推开毛动天,左手执重剑,右手摸腰鼓。 毛动天挡在鹿曲与楚子虚中间说道:“不必紧张,鹿曲掌门,这位是,嗯,是我的道侣,子虚道人。” 楚子虚一听桃花眼都笑开了,心说:“你终于承认了。” 毛动天已经两千年未见到楚子虚这般笑靥如花的模样,一时元神涣散,移不开眼。 鹿曲掌门甚是不解,说道:“子虚道人?此前从未听动天老弟说过。” 楚子虚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瞪了鹿曲掌门一眼,心想:“我们郎才郎貌,关你屁事。” 毛动天回过神来,又介绍道:“子虚,这是夜澹派的鹿曲掌门,我的好友。” 第44章 水何澹澹风吹浪 楚子虚端视着鹿曲, 见此人雄壮魁梧,一脸正气,便此人知为何能与毛动天交好。 原是这鹿曲掌门和毛动天皆都是行侠仗义, 嫉恶如仇之辈。 “鹿曲掌门,初次见面,失礼失礼。”楚子虚拱手道。 鹿曲也拱手回礼:“哪里的话,是我招待不周, 子虚道友既然是动天老弟的道侣,那便也是我的道侣。” 楚子虚摆手道:“不必,不必, 大可不必。”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滴,暗想:“谁要和你这五大三粗的人做道侣,你不得压死我。” 毛动天道:“子虚不止是我的道侣,亦是当今魔界至尊。” 鹿曲惊讶的瞪大眼睛,像一对灵兽环。 楚子虚见状心说:“别瞪啦,再瞪眼珠子就掉出来了。” 当年楚子虚初出茅庐, 在修真界中露过脸, 鹿曲仅远远眺望, 未看清其面貌。 鹿曲带着万分不解的语气,大声问道:“传闻实属?” 楚子虚翻着白眼, 心中腹诽:“别装啦, 你写的‘情书’都送到魔域了,你定是相信传闻了。” 鹿曲那两条浓密的横眉蹙到一起, 问道:“动天老弟, 你向来嫉恶如仇,想当年你我在屠魔大会上的成为同袍,杀魔无数, 如今你怎可与歪门邪道为伍?” 一句话吐沫星子横飞。 这位掌门可真是直肠子,把心中所想,全盘脱出,一点都不顾及在场魔尊大人的脸面。 毛动天不动声色地抓住楚子虚的手,嘴角依然上翘,脸色却是阴沉,嘲讽道:“何为邪魔歪道,何为妖魔鬼怪?我本就是一只猫妖,现在又是一只猫鬼,怎入得了正道? 鹿曲摆手道:“猫妖又如何?!动天老弟,不要妄自菲薄。你正直无邪、慷慨仗义,名门正派中很多人的品德都不及动天老弟。” 楚子虚笑弯了桃花眼,心说:“你就这句话说的好听一点。” 毛动天笑道:“鹿曲掌门过誉了,但凡心存正道。无论何地,皆见如来。 ” 鹿曲点头表示同意,对毛洞天投来赞许的目光,又用余光瞄了一眼楚子虚,低声道:“可是……当年咱们杀了不少魔修呀,现在你加入魔界,难免有仇敌。” 楚子虚接话道:“鹿曲掌门大可放心,有本尊相护,魔界中人,不会为难动天。” 鹿曲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楚子虚这个大魔头! “魔尊大人,贫道心直口快,多有得罪。”鹿曲抱拳道。 鹿曲自称贫道可真是名副其实。 楚子虚见过一些掌门,但是第一次见到一位掌门的道袍上打着补丁,这位掌门便是鹿曲。 “魔修本是歪门邪道,曾经确实为非作歹。实话实说,何来得罪。”楚子虚道。 鹿曲缓缓道:“诶~那不是曾经么,自从魔尊大人上任后,把魔界整顿了一番,这十年魔修们可是消停了不少啊。传闻魔尊大人年轻有为,精明强干,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毛动天突然插话道:“对了,鹿曲掌门,我有几件事不解,不知掌门可否清楚。” “但说无妨。” 话题一引,又说道星云派上。 “掌门,我活着时,星云派与贵派交好。不知我死后发生何事,贵派…” 话说到一半,鹿曲狠力一拍桌子,打断道:“动天老弟,说来惭愧,我对不起你,但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毛动天眉头一皱,静静听鹿曲解释。 夜澹派有位弟子叫鹿漓,本是星云派的弟子,后改投夜澹派,与临沧真人交好多年。 有一日,鹿漓突然失踪,而鹿漓最后一次去的地方便是星云派。 鹿曲派人到星云派询问鹿漓的消息,却吃了闭门羹。 其中一位夜澹派的弟子火气旺盛,与星云派弟子打了起来。 据一位逃回来的弟子说,临沧出手,亲自杀了那位夜澹派弟子。 鹿曲便亲自带人到星云派找临沧讨说法,谁料,临沧不承认此事,称从未见过夜澹派弟子来访,更不知鹿漓是何去向。 但是鹿曲能感知到星云派里有鹿漓的灵兽的气息,断定临沧在说谎。 于是,鹿曲与临沧产生争执,两派之间便打了起来。 楚子虚问道:“只打了一场吗?” 鹿曲掌门道:“是两场,第一场念在动天老弟的份上,并未伤及无辜,只想示威,让临沧交出鹿漓。可是过了些天,我再去星云派讨要鹿漓时,察觉到灵兽的气息已无,唯恐鹿漓遭遇不测,便再次与星云派交战。这次两派弟子难以控制,皆杀疯了眼。” 闻言,毛动天的眉毛拧成了一团,与嘴型恨不协调,说道:“掌门您向来宅心仁厚,从不滥杀无辜,怎会如此。” 楚子虚猝尔问道:“哪天是不是个雾天?” 鹿曲思考片刻:“尊上怎知?的确,那天大雾。” 楚子虚和毛动天隔空对视一眼,若有所指。 毛动天道:“掌门,您不要自责,这场争斗,是师父…乃临沧真人特意策划,雾中早已下毒,故意让人情绪失常。” 鹿曲吼道:“这是为何?之前我与临沧老贼井水不犯河水,他为何如此?” 毛动天摇摇头,轻叹一声。 楚子虚道:“还有一件事,不知掌门是否记得,贵派两千年前与苍玄派有何瓜葛,可有发生过什么大事?” 鹿曲镇静一瞬,手指轻轻敲着椅子的扶手,喃喃道:“苍玄派地处荒漠,与我派鲜有交往,哪有什么大事。不过我突然想起星云派两千年前出了桩桃色丑闻,好像与鹿漓有关,而后鹿漓便加入了夜澹派。” “桃色丑闻?”楚子虚问道。 鹿曲道:“我也不知具体何事,当年我看鹿漓是个人才,不计前嫌收留了他,再说谁年轻时没犯过错呢。” 楚子虚挠了两下后脑勺,觉得这些事有所关联。但一时之间,难以琢磨透。 毛动天不知北海道人被楚子虚抓去审问临沧下落,顺口问了鹿曲一句:“掌门可有听说师……额……临沧真人的下落?” 鹿曲手指也不敲了,低着头,专注思考着陈年往事。 “自从星云派解散后,世人皆传临沧携镇派之宝私逃,行踪不知。我以前听鹿漓说过,临沧和鹿漓曾经是同乡,老家同在扶桑,不知临沧是否会去此处。” 毛动天:“……” 鹿曲许久未见毛动天,又拉着毛动天讲了这十年中修真界发生的一些变化。 无疑是这十年里没有魔修的干扰,阎浮洲太平多了,修士们心无旁骛,忙着修炼,哪个派谁谁飞升了,哪个派谁谁当掌门了,随后又为毛动天惋惜,问毛动天明明修炼至大乘境界,为何迟迟不飞升。 楚子虚挑眉问道:“小猫,你何时到大乘境界,为何不飞升?” ‘小猫’这个称呼一叫出,鹿曲脸上的表情立时变得晦涩。 修真界漫天的传闻中,把魔尊怎么宠爱毛动天,编得天花乱坠,言语淋漓尽致,堪比禁书情节。鹿曲本着非礼勿听的原则,仅略知一二,便不敢深究。 毛动天对于楚子虚的疑问,避而不答,继续拉着鹿曲叙旧畅言。 楚子虚不便打扰他们,一个人自娱自乐。 静静喝着茶,逗着鸟,仿佛身处世外一般。 “咕咕、唧唧、嘎嘎……”(鸟叫声) 楚子虚:“你是鹦鹉吗?” 彩色小鸟:“你是鹦鹉吗?” 楚子虚:“你会学我说话。” 彩色小鸟:“你会学我说话。” 楚子虚:“你个傻鸟。” 彩色小鸟:“你个傻鸟。” 这两人正唠的起劲儿,夜澹派弟子有要事禀报。 楚子虚一听可乐了,这种满是兽鸟鱼虫的地方,他早就待够了,赶紧借机跑了,便起身告离。 鹿曲也是一位好客的东道主,见二人空手而归,说道:“我夜澹派无任何贵重之物,但见尊上喜欢逗鸟,不如二位挑几只灵兽带走?” 毛动天拱手道:“不必不必,我二人无暇顾及灵兽,恐怕会饿死这些宝贝们,浪费了掌门的一番心意。” 说到此,鹿曲唉声:“可惜了鹿漓那只灵兽,定是惨死了。那条大鱼,可真是个宝贝,其名为鲲,原产于无妄海。” 毛动天低头看向脚面,晃了晃自己的腿,欲言又止。 离开夜澹派,楚子虚在飞剑上搂着毛动天道:“动天道人也会撒谎了,你怎么不和鹿曲说实话,那鲲的骸骨就戴在你脚踝上。” 毛动天道:“鹿曲这人品行正直,却也鲁莽,多说无益。下月十五,我们再去一趟庙会,买脚链的年轻女子有些可疑,是个突破口,但愿从她口中能打听到临沧的消息。” 楚子虚抬头望着天,心说:“若毛动天找回一魂,投胎转世后,不认识我了怎么办。老天奶呀,您开开眼吧,看我多痴情,求您让小猫永远找不到老狐狸。” 飞着飞着,毛动天的剑落在了净水河畔。 “这是?” 毛动天懒洋洋道:“走,逛逛找找从前的感觉。” 楚子虚道:“也好,说不定,我能想起些咱们的恩爱往事。” 一片红云飘上了毛动天的脸。 这二位并肩走在路上,简直不要太拉风,路人无不侧目,更有一位小姑娘主动上来搭讪楚子虚。 毛动天见状,一把握住楚子虚的手,十指交错,带着醋味娇声道:“哥哥,你又去勾三搭四了。” 楚子虚一哆嗦,心说:“小猫,你是被茶精附体了吗?” 毛动天冲着楚子虚挤眉弄眼。 楚子虚只好配合,便道:“我哪有啊,我心中只有契弟一人。” 第45章 君骑竹马绕河塘 “我哪有啊, 我心中只有契弟一人。” 这两句对话,听得小姑娘一阵恶心,连忙跑开了。 赶走了人, 毛动天眯眼一笑。 他仍琢磨着星云派之事,一边走一边问:“子虚,没想到是临沧故意引起的两派纷争,你说师父他为何要把星云派毁于一旦?” 楚子虚微微摇头:“我猜不到, 但是,如果我想毁掉的东西,我一定十分憎恨。” 毛动天嘀咕:“憎恨?” 楚子虚道:“是, 只有仇恨会让人变得疯狂,失去理智。” 毛动天道:“话说鹿漓和师父都来自于扶桑,我们可以先去扶桑打听打听。” 楚子虚攥着毛动天的手,踢着一个小石子走,说道:“小猫,不要操之过急, 十年前的事都很难调查清楚, 何况是两千年前的事, 难度太大,还是算了吧。” 毛动天笑道:“子虚, 我自己一人调查肯定有难度, 可现在有足智多谋的魔尊大人帮我,并非难事。” 楚子虚把脚下的小石子踢到了远处, 噗嗤轻笑一声。 “我哪有那么厉害, 我就是个可怜的失忆鼠。若我记得咱们的前尘往事,怎会给你牵红线?怎会误杀你而酿成大错?” 毛动天又道:“你是不是怕我找到一魂,投胎转世后, 不记得你了?” 楚子虚一惊,将毛动天揽在怀里:“纵然你不记得我,我也会让你再次爱上我。就像是我失忆后,还会再次爱上你一样。” “子虚,你先放开我,大庭广众之下,别人都看咱们呢。” “不放,看就看吧,这一路他们也没少看,长得俊还不许人看嘛。”楚子虚越抱越紧,好像要把毛动天变成自己身上的一部分。 “子——虚,你搂得我喘不上气了。” 楚子虚赶紧松开了毛动天,“对不起。” 秋日的光线,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金光点点荡荡。 偶尔有几只跃出水面的鱼儿,展露青色的鳞片。 河岸两旁的垂柳褪去了绿油油的道袍,只剩下干枯手臂探入河水中。 一只枯叶蝶,落在柳树枝上,以假乱真。 远处,一只不知名的水鸟,在河边浅水处低头啄食。 与从前比,缺少了热闹的集市,没有卖胭脂的小摊。 “小猫,到净水长亭了,就在这里,浮像湖的画面上,三千年前这里有块石头,你当时就趴在石头上。”楚子虚指着草地上的一个位置说道。 毛动天走到楚子虚指的位置,站在上面。 楚子虚兴奋得从后方跑来,转身回眸一笑:“小猫,是这样吗?” 毛动天捂着肚子笑道:“少了一个被你吓坏的小姑娘。” 楚子虚转为一抹苦笑,柔和阴郁的脸上多了些尴尬,一脸怅然:“哎,老鼠上街,人人喊打。” 毛动天又想起来路上搭讪的姑娘,顿时笑意减淡,微微垂眸,嘟囔道:“现在是魔尊上街,人人疯抢。” 楚子虚一听便知,这猫又醋了,连忙哄道:“胡说,我这十恶不赦的反派魔尊,现在也专门用来吓孩子。除了你这只大胆的猫,乐意抓我,谁敢要我?” 倘若毛动天是个女子,应该会戳一下楚子虚的太阳穴,然后娇羞着跑开。 但是毛动天终究是位男子,还是一位铁骨铮铮的傲娇男子。 他低头,强忍着臊意,假意斥道:“如此说来,便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你别看你换了副好皮囊,用途一点儿没变。你这般油嘴滑舌的本事也没变”。 闻言,楚子虚的桃花眼又开出花。 他拉着毛动天的手,走到净水河边,一弯腰,从地上捡起两个扁平光滑的小石子,递给毛动天一个。 “打水漂吗?” “打。” 净水河的水面倒映出两个人影,他们身高相同,并排相依。 即便是流动水面上的倒影,也能看出这二人皆是极俊美的男子。 楚子虚选定了一个投掷角度后,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 只见他手腕轻轻一抖,那块小石头便脱离了掌心,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向着河面飞去。 石头触水的瞬间,发出了一声清脆而悦耳的“啪”,紧接着,它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水面上跳跃起来。每一次触碰水面,都激起一圈圈细腻的圆形波纹,宛如河面上绽放的昙花,一瞬即逝。 楚子虚的手臂遒劲有力,手掌也比常人的大许多。这是因他在老鼠兽态时,有一只被烧毁的后爪无法使力,在爬行中,全靠两只前爪用力,便练出一双麒麟臂、铁砂掌。 三局两胜,三局皆是楚子虚赢。 毛动天输了后,也未见气馁,依然眼笑眉舒。 登时,一只青色大鱼从水中一跃而出,激得水花喷溅到二人下裳处。 楚子虚蹲下摸着毛动天潮湿的衣摆,恨声骂道:“破鱼,小爷儿我多年没收拾你们了吧。” 紧接着施法替毛动天烘干下裳,又说道:“小猫,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抓几条青花鲑,晚上本尊亲自下厨,给你做烤鱼。” 毛动天拽住楚子虚,柔声道:“辟谷多年,不必麻烦了。” 楚子虚道:“不行,要通开!” 霎时间,毛动天如临大敌一般,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了。 楚子虚扶住毛动天,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小猫,我是说,我好久没有投喂你了,我想喂你。” “喂我?” “对,喂你吃青花鲑。” 毛动天一瞬明白过来,“好呀。” “小猫,你闪开。” 说着,楚子虚双手中指和食指并拢,先在自己左右太阳穴处一点,指尖发出红光,紧接着往河面指点几下。 “砰、砰、砰”,河面瞬间沸腾起来,有几处水花炸裂开,一条条青花鲑被崩溅到河岸上,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出,闪出一片片青银色的光芒。 那些被炸上岸的鱼儿,有的还在徒劳地摆动着尾巴,尽力翻腾与挣扎,试图回到水中。 毛动天身形机敏迅捷,早就窜到一棵粗壮的大树上,躲避无妄之灾。 白色的衣摆垂下,随风轻轻摇曳,宛如树梢边翩然而来的一朵白云,悠然自得。 他一见到河岸上搁浅的鱼,顿时陶然大乐。 这片云朵从树影婆娑间飘下,惊出几声鸟鸣。 毛动天虽是辟谷,可与生俱来的食物爱好没有变。 他经常说自己有这个症那个病,有些症状是真的患了,有些毛病则是他自己臆想有病,毕竟他也是一只矫情的小猫。 而嗜腥症,确实是毛动天最大的怪癖,没有之一。 毛动天兴高采烈地跑到河边捡鱼,他专挑大个的鱼,把小鱼又扔回河里。 楚子虚找来一些细树枝,把鱼排列整齐,串在树枝上,像极了一串串大糖葫芦。 他们每人手中拿着一大把鱼葫芦,欣然自得,满载而归。 回香玉居的路上,天边渐渐染上了一抹温柔的橘红,夹杂着几缕白色炊烟。 路人无不侧目,惊奇地看着毛动天和楚子虚手中的鱼葫芦,甚至特意叫身边的亲朋好友来相看。 然而这次可没人敢走近搭讪,众人只是远远观望,生怕沾染一身腥味。 回家后,楚子虚在小院子里支起了烧烤架子,还真就给宠猫烤了一串串鱼,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这些鱼的味道纷繁:有原味、有孜然味、有麻辣味、有糖醋味、有五香味、有奥尔良味(乱入)。 这一桌子烤鱼,在毛动天的眼里如同国宴,他乐得心花怒放,美滋滋得坐在石凳上,准备大吃了一通。 常言说得好:抓住男人的心要通过他的谷道。 咳咳。哦,不对,是食道。 楚子虚将这句常言领会贯通,并运用自如。 “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楚子虚把最后一串鱼烤完,坐到毛动天身旁。 “子虚,你也一起呀。”毛动天夹了一块白嫩的鱼肉喂到楚子虚嘴里。 楚子虚陪着毛动天一起吃,还喝了一壶毛动天酿的米酒。 天边最后一抹余晖也渐渐隐去。 暮色中,月光下,杯光壶影里,一对男子有说有笑,和乐融融。 在两千年前,春花秋月下,同样的位置,也有两只小妖,也曾吃得这般欢喜。 月是同一片月,年年岁岁,兜兜转转,两只小妖变成了一魔一鬼,又回到了这里,一同把酒问天,相顾言欢。 “子虚,今日鹿曲所言,莫要在意。” “他说啥了?鹿曲话那么多,我都没听。不过,他养得那只鹦鹉甚是有趣。” 毛动天道:“前些日子,你问我会不会嫌弃你成魔了,我当时心中郁结,有怒气积堵,随口一说不作数的。” 楚子虚笑道:“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是气话。” 毛动天道:“今日鹿曲又贬低魔修,我方想到有句话必须对你说。” 一双异瞳正视着楚子虚的脸,目光虔诚。 “子虚,无论你上天入地,是仙是魔,还是一只丑老鼠。在我看来,毫无差异。” 楚子虚又醉了,醉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他心想:“自己现在的酒量怎么不如一只小猫了。” 酒足饭饱后,两人打着饱嗝,把肚子吃成圆圆滚滚的,腹肌都撑得变形了。 收拾完残局,他们洗掉了身上的腥气,钻进被窝里。 楚子虚道:“小猫你身上香喷喷暖和和。 书上写:饱暖思霪欲。 楚子虚和毛动天眼神交汇,石中火的一瞬,擦出了一道电光,二人正要行动。 只听“噗”一声,毛动天捏着鼻子,从床上跳下,打开了窗户,骂道:“臭老鼠,你臭死了,仙君不是不会泄气吗?” 第46章 孤树无处话凄凉 “臭老鼠, 你臭死了,仙君不是不会泄气吗?” 楚子虚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亦是满脸尴尬,“仙君是因辟谷后,腹中无物,乃不泄气, 饱食后,与凡人无异。何况,我已不是仙君了, 这顿烤鱼宴,是我堕魔后,第一次进食。” 又听“噗”一声,毛动天捂着肚子道:“不行,不行,吃太多了, 我要去方便一下。” 楚子虚也从床上跳起, 急忙穿着靴子:“我也想去, 一起呀。” “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去呢!我先去,你再去!”毛动天捂腹弯腰, 急速往雪隐房跑去, 只留给楚子虚一个狼狈的背影。 夜色已深至三更。 这一番闹腾,二人哪还有欲意。 他们抱成一团, 互相数落着对方身上的臭气, 大被而眠。 清晨,祁武一踏进香玉居的门,就闻到一股子刺鼻烟熏火燎的味道, 再等待一会儿,又依稀闻到一阵一阵腥味。等了又等,他也不见楚子虚起床,自言自语道:“这俩活宝昨夜是干啥了?” 太阳爬得愈来愈高,站在见碧峰的头上。 卧房内,毛动天伸了一个懒腰,含笑道:“硕鼠,你今日可比我起得晚喽。” 楚子虚透出一丝鄙视的目光,道:“我早醒了,有个小猫在睡梦中把我搂得太紧,不让我起床。” 毛动天面部一僵,吐了一下舌头,抖着手,穿着衣服,嘴上犟道:“我睡着了,我怎么知道你说道是真是假,你又诓我。” 楚子虚给了毛动天一个大大的白眼,比太阳大,比月亮白。 毛动天装作没看见,穿裤子时触碰到了脚踝上的鱼骨链,笑问道:“主人,你今日去哪溜本喵?” 此话一出,楚子虚心中很是受用,用力压着嘴角,伸手抚摸毛动天的头发,一脸宠溺:“乖猫儿,你说去哪,主人便带你去哪,都听你的。” 毛动天系着腰带:“我想去扶桑,主人陪我去吗?” 楚子虚帮着毛动天整理衣襟,叹道:“哎,去,陪你,天涯海角都陪你去。” 毛动天不言,只是笑。 楚子虚道:“你御剑吧,正好沿途看看风景。” 一路上,风景如画,绚丽夺目。 金色的山脉层层叠叠,无边无际的大海波光粼粼。 在这面蓝色宝镜上方,不知飞行了多久,毛动天眼见隐约出现一个小黄点。 扶桑镇是海中的一个小岛,因镇中心长有一棵扶桑树而命名,据说以前沿着这棵扶桑树可攀登上天,后羿站在扶桑树上射日,将其踩折,断了人界与仙界的联络。 “硕鼠,我们到啦。”毛动天动了动身子,摇醒打瞌睡的楚子虚。 楚子虚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跳下了剑。 眼前,一片破败之象。 扶桑镇的古道上行人稀少,石缝间杂草丛生,偶尔可见几个衣衫褴褛的居民匆匆走过。 一两家勉强支撑着的小摊,售卖着些干瘪的果蔬和粗糙的制品,无人问津。 小镇的中央,一棵老树孤零零地站着,枝干稀疏扭曲,仅剩几片叶子在风中摇曳。 此树名为扶桑。 它活像个皮肤粗糙的孤寡老人,四肢枯槁,头发零落。 这座岛上的小镇,早就与世隔绝,静静地躺在被时间遗忘的角落里,等待着梦寐以求的复兴之日。 “扶桑镇如此萧条!”楚子虚道 毛动天也不禁感慨:“海中孤岛,哪有人生活,大概只有一些留守的老人罢了。” 二人走到扶桑树前面,毛动天抬头望着苍老的枯树,说道:“天梯已毁,还有谁会来扶桑镇。” 他摸了摸满是裂纹树干,又叹道:“倘若后裔未踩塌扶桑,登天是多么简单。” 楚子虚抠着树干上的结节,淡淡道:“即使后裔不踩,别人也会将它毁坏,若是人人都能登天,谁会修仙呢?神仙不过就是住在高处的凡人罢了。” 大概是扶桑树感知到了自己既定的命运,也为自己叹了一口气,轻轻掉下一片叶子,从毛动天的眼前滑下,落在了脚边。 楚子虚蹲下,毛动天本以为楚子虚要去捡叶子。 岂料,楚子虚对着树根盘扎的土地拍了两下:“此处可有神明?” 一阵青烟飘过,从粗壮的树干后面钻出来一位隽朗都丽的少年。 楚子虚向少年拱手道:“在下道号子虚,不知仙君道号,掌管何事。” 清秀少年的眸子暗一瞬,躬身拱手道:“在下道号扶桑,是一位散仙。” 毛动天异瞳一缩,心中一颤,随即回礼道:“扶桑仙君,在下道号动天。” 楚子虚打量着扶桑,惊讶道:“我原以为这树仙是一位老者,想不到竟是一位俊秀少年。” 扶桑仙人垂眸:“哎,说来惭愧,自从我本体被后裔踩踏,毁了灵脉,修为再无增长,仙龄也停住了。” 楚子虚笑道:“岂不是因祸得福了?” 扶桑仙人悲从中来,一脸忧伤,继续叹气:“哎,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作为仙人,修为低微,空有皮囊何用。” 楚子虚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随即道:“以天地为庐,以日月为伴,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岂不乐哉,要修为何用?” 扶桑如饮醍醐,腿一软,靠在扶桑树上,抬头看着一片摇摇欲坠的叶子。 “哈哈哈~”扶桑坦然一笑,似乎已经释然许多。 他又道:“如此细想,修为确实无用,只是困在此处,难免寂寞了些。” 毛动天抢道:“这有何难,多结交些朋友,云游四海。” 扶桑树又掉落了一片树叶,打着旋,飞向未知的远方。 “啧”一声,扶桑摇着头,说道:“灵脉受损后,我离开此岛,便会道消身死。” 楚子虚瞪了一眼毛动天,拍了一下扶桑的肩膀:“哎,小仙君,树挪死,人挪活,山不就我,我就山。既然你行动不便,等今后得空了,我们过来陪你。” 闻言,扶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形,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好似枯木逢春。 “是真的吗?你们不许骗我。”扶桑疑惑道,眨着眼睛,一脸渴望。 “是真的。”楚子虚点着头。 扶桑欢快得拍打树干,像个孩童一般天真无邪,开心道:“那我们就是朋友了,你们一定要多来陪我玩。” 毛动天也点头:“好,一言为定。” 扶桑仙人往树根处一坐,扭了扭腰,仰视着二人问道:“我还没问二位朋友是从何处来,来扶桑镇何事?” 楚子虚坐在了扶桑身边,说道:“小兄弟,我们从阎浮洲的无定山来,来扶桑寻故人。” 毛动天淡淡扫了一眼楚子虚。 楚子虚抬头对着毛动天说:“小猫,你御剑累了吧。来,你也坐下歇会。”他拍了一下身旁的位置。 毛动天坐下,贴这楚子虚的耳朵,悄声道:“你这随处认兄弟的本事,日益精湛。” 他太了解楚子虚了,这世上,就没有楚子虚勾搭不上的人。 扶桑看着二人,赞美道:“两位哥哥长得真好看,我都没见过几个人能与哥哥媲美。嗯……后裔算是一个吧,以前还有个修道的小郎君也算不错。” 毛动天坐到了楚子虚身旁,头一歪,搭在楚子虚的肩膀上,闭目假寐。御剑一路,毛动天确实累了,满身疲乏。 而御剑途中,楚子虚则倚靠在毛动天身上,美美得睡了一觉。 扶桑看着二人,说道:“二位哥哥真是亲近,是亲兄弟吗?” 楚子虚自豪答道:“我们是兄弟,亦是道侣。” 扶桑听后,脸颊微微泛红,眼神变得羡慕不已,嗫嚅道:“我也想有个道侣。” 他垂下头,摸着盘旋的树根,低语:“可是,谁又肯和我做道侣呢?”语气里尽是自卑。 毛动天睁开眼睛,缓缓道:“可惜了,你认识你子虚哥哥晚了几年。” 楚子虚耸了一下肩膀,示意他别瞎想。 怎料,毛动天是个大喘气,又道:“你子虚哥哥以前呀,天天帮人撮合道侣,牵线搭桥。” 扶桑一听,稍稍抬起了头,往楚子虚那边一侧:“子虚哥哥,现在还能帮人家找道侣吗?” 楚子虚轻描淡写道:“我已经没有能力做这件事了,但是我会想办法帮你。” 扶桑乐得蹬着腿,挥舞着手臂,大叫:“好!好!我以后也有道侣了。我要加倍对道侣好,我以后也要让他/她枕着我睡觉。” 楚子虚轻咳一声,解释道:“道侣和道侣也是有所不同,我们这种是可以双修的道侣,才会这般亲近。” 扶桑脑子里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什么是双修?” 毛动天嘴角上扬出一个弧度,悄声道:“子虚,这句话你以前也问过。还真别说,你新认的这位弟弟,与你这少年时有点相像。” 楚子虚耐心讲道:“双修就是行周公之礼,做夫妻才会做的事。双修的道侣,也等同夫妻。” 毛动天心中赞同,默声道:“楚子虚这个人平时看着不着调,但实际办事靠谱,沟通高效。两句话,就把难以启齿的事,解答得清楚明白。” 扶桑好像明了一些,一拍手:“啊,你们其实就是夫妻呀。以前我们镇上,那位修道的小郎君和一位小娘子就是夫妻道侣。最近那个小娘子又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孩子和一个老者小孩和小郎君有八九分相似,我猜是小娘子和小郎君是生的娃娃。而那位老者脸上老年斑太多了,我有些眼熟,却又忆不起来。大概是小郎君的爹爹。” 楚子虚问道:“老者还有什么特征?” 扶桑指着双雄剑,说道:“他啊,也拿着一把剑,身板挺直,头发花白,对了,除了他脸上老年斑以外,嘴角还有一颗痣。” 毛动天登时直起了身子,抓住了楚子虚的手臂。 楚子虚也迅即意识到老者肯定是临沧! 第47章 拨云见日照扶桑 楚子虚也迅即意识到老者肯定是临沧! 他问道:“小兄弟, 你可知他们回来后,现居住在何处?” 扶桑是个单纯的孩子,在这个镇上封闭久了, 对他人也没有防范之心。 况且,楚子虚满口称兄道弟,令扶桑觉得极为亲切。 扶桑不假思索回答:“他们就在镇子北面的一间小宅子里,门口种了一排竹子。” 楚子虚想到扶桑肯定知道一些的往事, 却不知如何找到切入的话题,他挠了一下后脑勺,循循善诱:“小兄弟, 我想和你打听一下,你们镇子上夫妻道侣的故事,比比和我们那里的夫妻道侣有何异同?” 扶桑嘟着嘴,思考了片刻,咽了一下口水,像个馋鬼, 舔着嘴唇说道:“时隔已久, 我也记不太清了, 我就记得那个小郎君总会卖一些便宜的瓜果蔬菜和刚死的鱼虾,他厨艺很好, 经常给小娘子做一大桌子美味的饭菜, 香气都飘到我这树上了。” 楚子虚听到鱼虾,联想起自己给毛动天烤鱼, 脑中便出现毛动天欢欣的样子, 不由得翘起嘴角。 扶桑接着说道:“我还记得小郎君和小娘子晚上一起做游戏,屋里会传来小娘子的叫声,叫声又喜悦又痛苦, 也不知道是什么游戏。” 毛动天攥拳放在唇下,轻咳两声。 树木本是无心死物,它们的繁衍没有交和配的过程。 通过风、昆虫等媒介,花朵的雄蕊的花粉被传送到雌蕊的柱头上,授粉后,雌蕊的子房发育成果实,果实内的种子便是新生命的萌发。 更有甚,一些树木不通过花粉传播,通过扦插、压条、分株、嫁接等方法繁衍。 故而,植物的精灵不懂动物的欲望。 扶桑疑惑:“子虚哥哥,你说是什么游戏,你们也经常玩吗?” 楚子虚尬了一下,偷偷瞥了一眼毛动天,咬着牙说道:“玩过,好久没玩了。” 一阵海风吹来,又吹掉一片叶子,落在了扶桑的腿上。 扶桑拿起叶子端详:“他们形影不离,从不吵架拌嘴,每到夏天,小娘子都会到树下捡树叶给小郎君泡茶煲汤。” 枯叶的脉络依然清晰可见,扶桑拿着叶子的柄部,轻轻搓转。 他又说道:“有一天,他们走了,听说要去大地方修炼。” 毛动天立刻问道:“和他们一起走得还有别人吗?” 扶桑道:“还真有,还有两位男子,帮着划船,一位以前是个渔民,皮肤被晒得黑黑的,另一位记不清了。” 他眼睛一眨,突然道:“我想起来了,另一位嘴角也有一颗痣,和那老头长得很像。” 长得像?那分明就是一个人。 楚子虚借着话题继续问道:“小兄弟,你知道他们是哪里修炼吗?” 扶桑道:“不知道,反正我也不能离开这里,没关注过。” 毛动天问道:“你想过要去大地方修炼吗?” 扶桑犹豫片刻,扔下手中的枯叶,开口道:“以前想过,我巴不得离开这里。但是我现在想,等我有了道侣,我道侣若是想留下,我便随他留下。若我道侣想离开,我就算道消身死也要离开。” 毛动天睹景伤情,心中咯噔一下,默声嘀咕:“真像,真像,他和楚子虚当年真像。” 楚子虚未听清毛动天说什么,也不知道毛动天犯什么病了,关心地看了毛动天一眼。 又一片树叶掉在毛动天身上。 楚子虚捡起那片枯叶,叼在嘴里,含糊道:“我肯定会帮你找到道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扶桑激动地跳起,拍着手,欢呼雀跃,兴奋道:“子虚哥哥,我的终身大事就托付到你身上了。” 楚子虚吐了树叶,拍着胸脯,郑重说道:“放心吧,你暂且耐心等待。” 在此时,毛动天万万没想到,许多年以后,楚子虚兑现了诺言,给扶桑找来了一群鸟精。鸟精有公有母,一共九个道侣,轮班拉着扶桑温存,偶尔还争风吃醋,共事一夫!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楚子虚和毛动天告别了扶桑仙人后,往镇北走去,石板路上的苔藓被两双脚印碾过。 扶桑镇不大,没几步,两人就走到了镇北。 一座由竹子围成的小宅子映入眼帘,竹子翠绿欲滴,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细碎的低语。 整个扶桑镇就没有大宅子,但在破落衰败的扶桑镇中,这座小宅却显得格外雅致。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孩童从宅子中缓缓走出。 毛动天见孩童一愣。 孩童见毛动天后,更是一愣! “荒宁掌门!”毛动天脱口而出。 楚子虚明白了,此人正是苍玄派外出云游的掌门:荒宁。 荒宁见到毛动天也大惊失色,大叫一声:“动天道人!” 这一叫,惊到了屋内的人,一个女子急匆匆跑出来。 只见她身着她身着淡绿色的襦裙,如同春日里初绽的绿柳。 这个人,也是毛动天见过的,她是梅竹派的长老之一:梅颖。 “梅颖长老,你怎也在此处?”毛动天问道。 梅颖未说话,直接拔出了剑,朝着毛动天刺去。 变动来的如此之快,毛动天身形灵活,一边躲闪,一边问道:“这是为何?” 一旁的荒宁则针对楚子虚展开了攻击。 这场混战,梅颖先发制人,剑法极快,令毛动天措手不及,几番差点制毛动天于死地。 逼得毛动天不得不拔出剑应战。 双雄剑乃是神器,拔剑必见血! 加之毛动天的剑术又是一绝,当年在凌绝之巅,阎浮洲的所有剑修比武,毛动天一举夺魁,无人能及。 没过几招,梅颖节节败退,身上剑伤累累。 同样,荒宁也不是楚子虚的对手,连连施法攻击,却对楚子虚不起作用。 见梅颖受伤,荒宁心中一急,左手指天,喊道:“天雷滚滚。” 天雷滚滚是金系法术种最强的招,也是最费灵力的一招,同时引出的天雷也会劈向发起人身上,可谓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一道雷光瞬间向楚子虚击去。 毛动天见状,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压在楚子虚身上,挡住了荒宁的攻击。 荒宁毕竟是苍玄派的掌门,修为已到合体境界,与毛动天生前的修为相比,仅略差一层。 但以现在毛动天的小破修为,挨这雷劈一下,不死也得废半条命。 楚子虚大横抱起毛动天,低吼一声。 随着吼声,一眨眼,楚子虚的眼眸变成血色。 他脖子上的筋脉泛黑凸起,脸上的皮肤隐隐可见流动的黑色魔纹,唇色乌黑,手指甲也变成了黑色。 一对漆黑的蝠翼顶破衣衫,从背部悄然展开。 在场三位都是上过战场、杀过魔的修士,见楚子虚此般模样,皆知,楚子虚的魔性激发出来了。 楚子虚身上一团黑气涌出,如同黑云压境般恐怖。 他什么口诀也不用,黑气就像是长了爪子一般,飘向荒宁和梅颖。 荒宁和梅颖挥剑劈斩黑气,但黑气没有实体,怎么可能被斩断? 很快,黑气就将他们包围住,像两团黑色的蝉蛹。 楚子虚怀里搂着毛动天,藐视着看着二人,骂道:“贱人,你们竟敢伤了本尊的小猫。” 荒宁借机扰乱楚子虚心神,面不改色,故意挑拨道:“哦,原来你就是临沧所言的毛动天老相好啊。毛动天不是被你亲手杀了吗?怎么又活了?” 荒宁倒是听闻毛动天复活,与魔尊为伍。但他未曾见过楚子虚,低估了楚子虚的嘴皮子。 楚子虚讥笑道:“哈哈,本尊的事何须你们多言,倒是你,原来你就是苍玄派的侏儒掌门啊。”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句话直接击碎荒宁的底线,他不知哪来的力量,挣脱开魔气,挥剑一划。 楚子虚抱着毛动天,身手不太敏捷,没有躲开,被剑气斩掉一缕头发。 “当”一声金冠落地,楚子虚头发散下,面露凶光,杀气逼人,这才是魔尊的应该有面目。 “荒宁,我念你是苍玄派掌门,对你手下留情,你何必处处相逼。”说着,楚子虚将毛动天放在地上。 荒宁正要借此机会偷袭。 楚子虚猛然回身,攥紧拳头,隔空一拳。 荒宁闪躲不及时,右脸呈红紫色肿胀。 又是隔空一拳。 荒宁的左脸也肿了。 梅颖看着这一幕,眼中无比心疼,也暗中运功发力,用尽全部灵力方得冲破魔气。 梅颖抽开身后,从怀中掏出红色符箓,一把一把甩向楚子虚。 摩诘天女,大散莲花。 她口中念念有词:“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符箓上灵光四溅,毛动天一眼认出,此乃驱邪降魔符。 楚子虚哪能躲开密密麻麻的符纸攻击,符纸沾到他身上,化作一团红莲业火。 “扑哧”鲜血从楚子虚口中喷出,他躲退到一旁,用衣袖擦了下嘴角。 又一轮符纸袭来。 楚子虚急中生智,双手画出两圈水环,水环飞出。 这招叫风水轮,施法者必须同时习得水系法术和木系法术方能唤出此招。 袭来的符纸全部被风水轮浸湿,残破狼狈地落在地上。 梅颖气得跺脚,很不甘心。 荒宁捂着伤口说道:“他原形是耗子。” 梅颖手一闪,又从怀里掏出符箓助攻,这是画在一张毛皮上的符箓。 抛出之后,在空中逐渐变大,向楚子虚罩下。 毛动天在一旁,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紧忙提醒道:“快躲开,这符专门收兽妖。” 然而,已经躲不开了。 这道符迅速落下,遮蔽了楚子虚眼中的天空和太阳。 第48章 忍把浮名换低唱 这道符迅速落下, 遮蔽了楚子虚眼中的天空和太阳。 毛动天飞快地投掷出手中的剑,剑光划开毛皮符箓。 楚子虚重见天日后,身上的魔气更甚了。 伸出双指, 放在唇前,默念法诀,手腕一翻。 只见荒宁和梅颖不知道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袭击了,疼得在地上打滚。 “哎呦哎呦”荒宁口中传出孩童的惨叫声。 附近的乡亲邻里听到声音跑来观望。 楚子虚怕让别人以为自己虐待儿童, 便匆匆收了法术,改为简单的拳脚招数。 一番鏖战之后,荒宁和梅颖灵力耗光, 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趁此机会,楚子虚冲着两个人轻轻一指,袖中一道红绳把梅颖和荒宁缠住,捆到宅子的院子里。 毛动天又被楚子虚抱起,走近院子。 “老狐狸, 出来, 咱们算算旧账。”楚子虚对着屋门吼道。 屋内无人应答。 梅颖道:“临沧不在。不知去处。” “不知去处?”楚子虚心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毛动天重生后, 法力低弱,灵力只有八百年, 御剑耗费掉大半, 又被雷术袭击,体内的魔气渐渐外泄, 身体无力动弹。 “两千年前, 在苍玄派的荒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毛动天气息虚弱,勉强问出这句话。 “你给我们解开, 我就告诉你。”荒宁说道,语气依然泰然自若。 楚子虚挑眉一笑,对荒宁说:“骗你小爷爷,你还嫩点。”他抱着毛动天一脚踹开了屋门,将毛动天扶到座椅上。 红线捆着荒宁和梅颖,一股黑气把他们推进了屋子。 但这间屋里焚过檀香的气味尚未散走,毛动天闻到香气,神识清明了一些。 楚子虚坐在主位上,问道:“老狐狸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为何走了?” 荒宁抢着说:“我们怎么知道。” 楚子虚不理睬荒宁,低头审视着梅颖:“小美人,这孩子是你丈夫对吧?” 什么小娃娃与小郎君长得像,这也是一个人,是荒宁练了童子功后,变成了孩童模样。让扶桑误以为是两人的孩子。 梅颖冷眼看着楚子虚,没任何反应。 屋里听见院外的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一时间鸦雀无声。 楚子虚继续道:“你丈夫假意云游,其实是抛下苍玄派,与你隐居在此。” 梅颖依旧不说话,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楚子虚冷笑一声道:“哼,可是有什么用呢?你们貌似从此长相厮守,实则不然。” 一指荒宁,“他满足不了你身体上的欲望吧,失去了身体上的愉悦,哪还算是夫妻啊!” 打蛇三寸! 这句话一出,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直击梅颖的痛处。 虽然她仍没出声,但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滑下。 “我看你们浑如一对母子啊~”楚子虚声音诱惑,尾音拉长。 “冬儿,你不要听他说的,他故意挑拨我们。你想想,我为了你,我连堂堂掌门都不当了。”荒宁焦急喊道。 楚子虚嘿嘿一笑:“哎呦喂,原来她叫冬儿。” 又对着梅颖,摸着下巴,说道:“好冬儿,本尊后宫虚空,不如你跟了本尊吧,总比带个孩子出来进去的强,像个寡妇似的。” 猝尔他又轻打了自己的嘴一下:“呦,我说错了,冬儿,你这不就是守活寡么。” 楚子虚心生一计:“用激将法,挑拨离间此二人。” 荒宁面部狰狞,大口骂道:“呸,肮脏,我和冬儿是心心相印,今后朝夕相伴,我们是一对神仙眷侣,不在乎其他俗事。” “你值吗?”楚子虚问着梅颖。 然而,荒宁又急着抢话道:“冬儿,我们值,我们隐形埋名,重新开始,你与我夫唱妇随,像以前一样,过着平凡的小日子。” 果真如楚子虚的揣测一样,梅颖动摇了。 梅颖尖着嗓子,吼道:“你说什么?平凡的小日子?若是你甘心过平凡的小日子,我们为何出海修行?几千年来,兜兜转转又回来了,甚至,还不如之前的日子好了。” 荒宁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大声反驳:“怎么会不如以前日子好呢?以前我都买不起件新衣服给你,你总是将旧衣服重新裁剪,更换样式。以前有好吃的食物,你总说自己饱了,留给我吃,你饿得半夜肚子咕咕叫。以前……” “你别说了!”梅颖大声打断道。 她扭动着身子,若不是红绳绑着她,估计早就一脚踹向荒宁了。 这时梅颖眼睛也哭红,泣不成声。 她呜咽道:“那时虽然穷苦,可我们夫妻和谐,鱼水相欢。若是不离开扶桑镇,我也不会遭到,遭到歹人。” “冬儿,你别哭了,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们最终还是杀了他们,那些欺负你的人,我都给你报仇了。”荒宁转而安慰道。 梅颖哭得喘气都艰难,口腔吸着气,说道:“你闭嘴,那仇是临沧报的,不是你。” “临沧?!”楚子虚好像明白点了什么,冷冷看着吵架的两人。 荒宁也崩溃了,咬着嘴,蠕动着身子,把头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 他的额头也在滴血,地板上沾了鲜红的血痕。 梅颖被楚子虚刺激得铁了心,见荒宁这副惨状,没有之前的怜惜,反而控诉:“当年,咱们四人初到阎浮洲,你加入苍玄派后,专心修炼童子功,与我断绝交往,我去苍玄派找你复合,你狠心不见我。我一个人在荒凉之地,等你多日,不幸,遭人玷污之时,你在哪呢?昏末醒来后,我衣不蔽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奄奄一息之时,你在哪呢? 梅颖泪光中的双眼失去了的神采,空洞地凝视着前方。这是她的一场噩梦,挥之不去。 楚子虚心头一紧,暗道:“这群人连畜生都不如。” 苍玄派地处荒凉的沙漠深处,作为梅颖那般姿色的女子,独自在人迹罕至的地带,等候数日。确实如同羊入虎口。 荒宁的嘴唇也咬出了血,似乎在无声的承认错误。 梅颖颤抖着身子,继续讲:“临沧找到我,把我带回星云派医治,为了救活我,他劳心费力,不慎毁了一半灵根。” 毛动天听后花容失色,无力的撇了撇嘴。 修真问道之人,以灵根为基础修炼。若是毁了一半灵根,修行过程极为艰难缓慢。 怪不得临沧的修为迟迟不得增进。 楚子虚也震惊万分,心说:“临沧这老滑头,居然为了梅颖做出自毁修行的事,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梅颖哭得肩膀的轻颤,语气低缓:“没过几个月,我察觉到身体的异样,自知怀了孽种。随着月份大,身子也瞒不住了,师父把我叫去训话,我实在难以启齿,最后阿漓将孽种认了下来,带我一起离开星云派。” 楚子虚悟出阿漓就是苍玄派的鹿漓,也就是扶桑口中的渔民。他心说:“原来她也曾在星云派修行,而鹿漓就是因为替歹徒背锅,离开了星云派。” 荒宁终于开口了,发出沙哑哽咽的声音:“冬儿,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梅颖说累了,哭得口也干了,楚子虚贴心的倒了一杯水,喂给梅颖,想等她接着说。 等了一会儿,梅颖不吭声了,楚子虚心说:“还要再加把火。” “好冬儿哦,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本尊,本尊把他们碎尸万段。”楚子虚蹲下,捏着梅颖的脸,深情说道。 别说,梅颖这皮肤的手感还不错。 梅颖呸了一下,斥道:“你滚开,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楚子虚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又擦了下脸,啧啧道:“真是不识好人心,你看荒宁,他管得了吗?也无非混个破掌门,现在还不是被我捆着。我乃魔界至尊,你跟了我,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荒宁一听,哪还能忍,生怕梅颖动了心,“我们冬儿生性清洁,不喜财势。” 他使出所有灵力,也无法挣脱红绳,反而越捆越紧。 这红绳乃仙家之物,即便是当年大乘时期的毛动天都挣脱不开,更别说荒宁了。 荒宁只好在地板上蠕动着蹭到楚子虚脚边,一张嘴,咬了楚子虚的脚尖。 恰好,咬到楚子虚那只有残的脚上。 “哎呦!”荒宁将口中的残齿片吐出。 “你练了金钟罩?铁布衫?”荒宁瞪大眼睛,仰望着楚子虚,一脸惊讶。 楚子虚的残脚穿定制的靴子,靴子里塞了坚硬的灵石,填充脚掌部分,用以支撑靴子的形状。 这残脚是楚子虚在外表上,唯一不完美的部分,楚子虚从不让外人知道。 毛动天开口道:“你滚开。”他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息,已经有些力气。 楚子虚一脚,直接给荒宁踢滚了。 梅颖情绪稳定后,见荒宁一副狼狈的惨样,又哭了。 楚子虚心道:“梅颖真是无药可救的恋爱脑。”转而他又想想自己,暗骂道:“我的脑子也够无可救药的,不也是被毛动天死死拿捏住了,比这个女人的恋爱脑还严重。” 楚子虚对着梅颖哄道:“呦,好冬儿,你心疼他呀,你这一哭,我也心疼你呀。你把我想知道的事告诉我,我就放了他。” 梅颖抽搐了片刻,点了点头。 楚子虚哑然一笑:“临沧杀死四人和自毁星云派,皆是因你而起吧?” 梅颖的眼泪又出来了,长发落下,遮住了半边脸,露出的面容异常苍白。她声细若蚊蚋,像个被审讯的死刑犯。 楚子虚目泽深邃,心说:“真乃红颜祸水。” 第49章 红颜祸水淋海棠 “真乃红颜祸水。” 梅颖目光注视着荒宁, 哽咽道:“都怪我,都是我不好。那天,我偷偷跑到苍玄派找他。” “我在苍玄派周边等了几日, 仍未见到荒宁。那里人迹稀少,我一个人在附近徘徊,遇见了三位男子,带头人是一位中年男子, 他先言语戏弄,之后他和另外两位男子,把我强行带到无人荒地, 一起对我施暴。过程中,我不断呼救,恰好有位穿着苍玄派道服的弟子路过,听到我的叫声,过来查看,但是, 他在见到带头人后, 熟视无睹, 紧忙跑开。”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更加汹涌, 每个字都像是从心底强行挤出。 楚子虚看向毛动天, 互相交换了眼睛,默契的读取对方眼中的信息。 临沧正好用炉子熔了四个人! 此时, 荒宁开始嚎啕大哭。 楚子虚听得心烦, 掏出一块布,堵上了荒宁的嘴。 梅颖声音里夹杂着哭腔,又道:“我在一次杀妖的任务中孕吐并出血, 在场同门皆知我未婚先孕。师父让我说出奸夫,可是,我那时也不知道强迫的我三个恶魔是谁,我又不敢说出实情,怕连累阿宁。师父当着众人之面责罚我,说我不知廉耻,丢尽了星云派的脸,我被掉在星云派的山门口,造万人唾骂。我活着的念想,只想一死了之。” 一个女子,本来就受到恶人的侮辱,人们不去骂恶人,却骂这位被害的女子。 梅颖的师父更是不分青红皂白,将梅颖置于死地。 就好像是逼死了梅颖这个脏女人,就能突显出星云派洁净。 门派声望居然比一个女子的生命重要。 所以,临沧要毁了它,毁了这个憎恨的门派,星云派的一代掌门自毁星云派! 楚子虚心中顿时明朗。 那边的荒宁嘴被堵住,只得发出呜呜的声音,他又开始磕头了,这次是头和脚一起动,活像一条在岸边搁浅的鱼。 梅颖最痛苦的时候,荒宁在哪呢,他都记不清了。 这所有的一切,荒宁都是事后从鹿漓口中得知。 梅颖一边哭,一边诉说:“阿漓把我安顿在清虚派附近,找来他认识的清虚派弟子帮我打胎,在养身子期间,我遇见了对我施暴之人,他们皆穿着紫色道袍,竟是清虚派的弟子。我托阿漓替我打听,其中的带头人,还是清虚派的长老,掌门的师兄——紫辉。” 四人中,施暴的三人皆是清虚派弟子。临沧为了替梅颖报仇,必要杀害紫辉等人。 楚子虚又想起紫耀似乎对这位师兄没有任何好感,还曾扬言“杀了更好,省的她亲自动手了”。 由此可见,紫辉的人品卑劣至极,平时亦是恶事作尽。 而另一位苍玄派的弟子,想必就是那位就死不救之人,也就是扫地老仆,扫把便是他的灵器。 楚子虚握着毛动天的手,听着话本里的情节,默默给毛动天输送灵气。 “之后,我隐姓埋名去了梅竹派,阿漓加入了夜澹派。” 虽然梅颖在哭泣中讲述,有些字眼发音不清,但楚子虚仍听得入迷,心道:“好精彩的剧情,两个舔狗男人为女神无私奉献。” 荒宁也不打摆了,眼神中满是悔恨,像一条垂死的鱼,连个泡泡都吐不出。 梅颖道:“临沧虽然修为不高,但不知用何法子当上了掌门。经常与清虚派走动,结交上了紫辉,慢慢也查出经常与紫辉一起行事的两个弟子。而苍玄派那位冷眼旁观的弟子,则需要阿宁配合处理。阿漓索性就把我的事告诉了阿宁。阿宁听说我被辱后,一怒之下,差点带人杀到清虚派,却被阿漓制止了。阿漓认为,若把此事挑明,首先,对我名节有损。其次,我遇害之处在苍玄派附近,我和阿宁的私情也会暴露,阿宁彼时刚上任为掌门,这个时候爆出此事,对阿宁的名声也有损。” 楚子虚接道:“你们明面上行不通,临沧就暗自玩阴的手段。不惜,不惜……” 梅颖突然望向了毛动天,泪眼婆娑,说道:“他最后悔的就是重用你。” 转而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盯得毛动天一哆嗦,她道:“临沧当年收你为徒,觉得你是妖修,妖性未灭,定能把星云派的事务搞砸,未料到你竟然做事滴水不漏,处处碾压临沧。又在百家联盟之际,大放异彩,架空临沧权利,使临沧这个掌门徒有虚名,根本无法复仇。” 梅颖不哭了,泪水干涸,只留下一道道泪痕,反而笑了出来:“星云派的首席弟子死了,实权回到临沧的手里。” 闻言,毛动天眼神一怔,面色阴沉。 根据梅颖上述的话,楚子虚和毛动天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临沧多次找紫辉暗示一种秘法,助紫辉提高修为,也带上了两位走狗弟子。 走狗弟子失踪了怎么有人在意,扫地老仆也无人顾忌。 临沧趁着他们薄弱之时,用星云派的镇派之宝,杀了他们。 没过多久,星云派便解散,连临沧都失踪了,更无法深究,一切死无对证。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幸而毛动天重现尘世,通过浮像湖,映出一些真相。 再看荒宁,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眼失神,身体僵硬,也像一条分食而尽的大鱼,失了之前的鲜活与生气,只剩一把残骸。 毛动天身体稍稍恢复了一些,他懒洋洋的伸了一下腰,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花瓶,从桌面上横横滚落,正落在半空中时,刹那间,楚子虚长臂一伸,将花瓶稳稳接住。 花瓶里插了一株海棠,枝条挺拔而柔韧,花朵娇艳欲滴。 楚子虚将花瓶放回桌上,环视四周,这间屋子不大,却有着别样的温馨雅致。 毛动天伸手捂着脸,还有一些疲乏,他淡淡问道:“师父的锁魂符是你教的吗?” 锁魂符此等失传的禁术,毛动天只在藏书阁的古籍上翻阅过,并未见过,也不知真正的画法。 但梅竹派擅长符箓之术,梅竹派的梅颖,肯定通晓画法。 梅颖嘴角轻蔑的一笑:“是。” 毛动天攥起拳头,指节泛白:“你可知师父为何要锁我魂?” 梅颖道:“还用问吗!你个妖物,霸占着星云派多年,众人对你积仇已久。” “积仇?”毛动天猛地一顿,对这二字充满疑惑,他从未觉得与他人有何仇恨。 荒宁轻哼一声,露出作为孩童不可能展现的阴险表情。 毛动天瞳孔微缩,心中凉透,沉声道:“为何?若厌恶我,直接说便是,为何置我于死地?” 荒宁脸上流着血,奋力将堵口的布吐出,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我是说你天真,还是说你傻,你是当真不知道为何,还是装作不知道为何?” 梅颖冷冷道:“因为你是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因为是妖,无关其他。 殊不知,命运之轨自降生之日起便已悄然铺垫。 殊不知,世人对于出身的偏见,依旧根深蒂固,未曾稍减。 毛动天身形微颤,拽了拽楚子虚,苦笑道:“子虚,你看吧,我去星云派就是错的,你把我硬塞进去也是错的,我就是只妖,还妄想融入名门正派,哎,真是可笑。” 楚子虚看着毛动天脸上神色极为稳定。但是楚子虚知道,毛动天越是镇静,就越是欲盖弥彰。 毛动天在修行之路上勤勉不辍,他渴望被接纳,渴望证明自己不是异类,而是一个渴望和平、追求大道的修士。 即便世俗的偏见如影随形,难以消除。 但他从未放弃过内心的善良与纯真,默默守护着星云派,多次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却换来被人算计的杀身之祸。 楚子虚皱眉,对着荒宁,激动问道:“你们斩妖除魔多年,厉害的很呀,为何不自己杀了毛动天这只妖,非要用此等卑鄙下作的手段,借我之手杀他?” 荒宁呸了一声,斥道:“谁说我们不想杀他,因为他修为高、道行深,背后又有你庇护,何人敢动得了他!” 楚子虚明白了,临沧已经把楚子虚的底细全部告诉荒宁。 毛动天目光空洞,片语未言。 楚子虚眸光微微上挑:“所以,唯有我亲手杀了毛动天,才不会连累到你们。” 临沧到底是有多恨毛动天? 杀人不过头点地。 设计杀了人,锁了魂,这招简直歹毒至极。 楚子虚轻挑一笑,嘲讽道:“不亏是名门正派啊“妙计,真乃妙计” 毛动天问道:“锁魂后,可有破解之法?” 梅颖犹豫片刻,道:“魂在符中,夺符还魂。” 荒宁脸上血都干了,在皮肤上凝固结痂。 他不耐烦了:“你问完了没有?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心里憎恨毛动天罢了。而毒是临沧下的,魂是临沧锁的,你们找他去,快把我放了。” “放了你?” 梅颖扭曲着身子,求饶道:“我已经把我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你们了,求求你们放了我们吧。” 楚子虚扫了梅颖一眼,眼中闪烁着几分戏谑,声音拖得长长的,继续引诱问道:“所有?好冬儿,你说临沧在哪?” 梅颖僵住不动,一言不发。 楚子虚也不急,收了魔性,容貌复原。 当着他们的面,把毛动天搂在怀里,双颊相贴。 膝盖正好顶在毛动天的双腿之间,将毛动天置于腿上稳坐。 毛动天脸上泛起红晕,虽是刚恢复一些体力,仍拗不过楚子虚,悄声道:“你别这样,你又中雾水情缘毒了?” 第50章 水中交颈双鸳鸯 “你别这样, 你又中雾水情缘毒了?” 楚子虚靠近毛动天的耳朵,声音尽是柔软:“小猫,是我的错, 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该把你带进那些乱七八糟的门派。以后,我们就当妖魔鬼怪,我罩着你。香一口!”说着, 撅起嘴,亲了一口毛动天的脸蛋。 “吧唧”一声,故意让两人听见。 毛动天推搡着楚子虚, 却怎么也推不开。 “子虚,还有外人呢。”毛动天嗫嚅道。 楚子虚又亲了一口:“原谅我吧。” 海棠花瓶终究逃不过被摔的命运,在楚子虚激烈热吻与毛动天挣扎反抗的过程中,它碎了,碎成一片一片,七零八落, 苦不堪言。 猫和老鼠成了一对行走的春+药, 可比‘雾水情缘’毒性更猛。 现场表演!杀人诛心! 即便梅颖闭上眼睛, 也能听见淫靡之音。 像一场是暴风雨,席卷了最后的一丝净土。 只要楚子虚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别人。比如那位“守寡多年、离异带娃”的冬儿。 “我知道!”梅颖忍无可忍说道:“我知道, 临沧去找阿漓了,但我不知道阿漓在何处。” “咻”梅颖身上的红绳飞走了。 毛动天这才反应过来, 一条大鱼上钩了。 荒宁也蠕动着爬向楚子虚, 一边爬,一边道:“把我的绳子也解开。” 楚子虚视线转到荒宁身上,心道:“你可别来, 我没有恋童癖,更不喜欢除了毛动天以外的男人。” 他觉得气氛到了,又问了一遍:“鹿漓在何处?” 荒宁不假思索道:“我真不知道啊!鹿漓和临沧都窥觊冬儿,一个儿一个儿都被我骂走了!” 楚子虚问道:“你如何让本尊相信你?” 荒宁讲道:“我们四人在扶桑镇上沾染一些仙界余留下的仙气,便有了强于常人的修为。临沧年长,说要带我们闯出一翻天地。我们到了阎浮洲,本想一同加入星云派,可星云派仅招收三名弟子。因法力低微,我未通过考验,还被羞辱了一番。我只好加入了偏僻的苍玄派,励志要出人头地。可是临沧和阿漓却近水楼台先得月,对我的冬儿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他们不懂吗?他们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就是威胁。” 楚子虚心道:“确实是威胁,这两个男人对梅颖有恩情,荒宁如孩童般,不能人道。若留他们在梅颖身边,梅颖早晚会给荒宁带上环保帽。” 荒宁又道:“我与鹿漓在阎浮洲打了一架,他便与我们分道扬镳。临沧听说毛动天复活的消息,恐怕事情败露,便想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走之前确实说过去找鹿漓,但我真不知鹿漓在哪。” 荒宁的红绳也随之消失。 楚子虚有意放过这对男女,希望他们二位锁死在一起,互相伤害,不要再出来祸害别人。 眨眼之间,一个瞬移术,已回到香玉居。 当天又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雷声轰鸣,电光闪烁,将原本寂静的夜空撕裂成一道道狰狞的裂痕。 楚子虚望着窗外肆虐的风雨,心中涌起一股忧虑。 他转身,只见毛动天蜷缩在宽大的床榻一角,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 楚子虚连忙上前,轻轻地将毛动天搂入怀中,一手轻抚其背,一手温柔地拭去他额角的汗珠,嘴里呢喃着:“别怕,有我呢。” 毛动天依然瑟瑟发抖。 楚子虚又是亲又是哄,举止间尽显柔情蜜意,他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么,么,么……从额头一路向下,柔情而细腻,每一下都充满了怜爱。 “子虚,你停下,这里脏,我还没洗澡呢。” 楚子虚啃咬着玉肌,含糊不清道:“木章(不脏)。” 毛动天扑腾着脚,给楚子虚踹开了。 “小猫,今日你挨了荒宁的雷术,那道法术极狠厉,你必须吸我的魔气,恢复元气,巩固身形。” 言毕,楚子虚又扑向毛动天。 毛动天侧身一滚,本想躲开楚子虚,结果滚得有点远,直接掉到了床下。 楚子虚嘴唇一勾,两下撕了自己的衣服,自动滚到了床下,重重地落在毛动天的身上。 此时,毛动天与楚子虚,头脚相对。 “快点,吸我魔气。”魔尊大人的语气不容反驳。 学习过《绝世断袖修炼秘籍》的毛动天,领悟到楚子虚想让他做什么,脑子中回忆着秘籍的重点知识,张开了嘴…… 秘籍上写着:这种吸食的修炼方式,能最直接吸取对方的真气,效果极好。但缺点是过程略为缓慢,喘气困难。接受者可通过多次练习,学会调息换气,方得正果。 秘籍上特别附注了一段话:根据献出者的自身条件不同,接受者的相关部位会有或多或少的疼痛,因人而异。 秘籍上还画了几种简洁的姿势,图片旁用红色朱砂写了四个字:熟能生巧。 “嘶~小猫你轻点,猫齿太锋利。” 显然毛动天是个不熟的新手。 这场肆虐的秋雨在后半夜悄然收了势,只留下一地湿漉漉的痕迹,和空气中弥漫的清新泥土气息。 毛动天吸食了魔气后,不只消除了疲乏,甚觉有一股浊气汇入丹田,与肉身融合贯通,魔气蔓延到全部的筋脉,身体充满力量。 他衣衫整齐,把楚子虚拦腰横抱到床上,收拾好破损的衣服,去打洗澡水。 片刻之后,楚子虚又被毛动天抱进浴桶里,水汽中夹杂着浓郁的鱼香味。 楚子虚坐在浴缸里,长发被水汽湿润,顺滑垂在肩头,低着头,喃喃道:“小猫,一起洗吧。节约时间,节约水。”说着,收起长腿,腾出了一块空位。 毛动天退了衣服,抬起腿,踏进浴桶的另一边,水花溅到楚子虚的脸上。 水珠从楚子虚脸颊滑落到胸前的伤疤上,顺着肌肤的纹理,又滴回水里,画出一圈旖旎。 毛动天两条腿都踏进了浴桶里,浴桶里的水位即刻上升。 “慢点坐,动静真大。”楚子虚故意咂咂嘴。 随着毛动天下坐,水缓缓溢出浴桶。 毛动天在浴桶里坐好后,眯着眼,往后一靠。 地板上的水迹已经流淌成了一条小河。 氤氲的水蒸气萦绕在两人视线中间。 “子虚,我能加入星云派,你费心了。” 楚子虚的脸有些红,擦着身体,不敢看毛动天,尴尬的笑道:“哈哈哈,即便我们挤进人类中,但永远都是妖物。” 毛动天不接茬,抢过楚子虚手中的帕子,抬起楚子虚的一条腿,轻轻擦拭。 楚子虚任由毛动天摆弄,又道:“小猫,我们终究是错付了。” “妖邪与否,不在于种类,不在于门派。”毛动天释然一笑,“而在于心存善意与行为端正。” 这一笑,毛动天在告诉楚子虚:他已经不在乎了。 一切是非对错,如同过眼云烟,随着一死而消。 现在楚子虚给了毛动天新的生命,有前尘往事无关,与那些名门正派无关。 毛动天的视线顺着楚子虚的长腿延展,直勾勾地盯着楚子虚的脸,如同在盯一只馋人的猎物。 “你转过去,我帮你擦背。”他故意避开那张脸,怕自己忍不住,暴雷猫的本性,再吃掉这只美味的大老鼠。 楚子虚转过身,背对着毛动天,说道:“小猫,你现在妖不妖鬼不鬼的,倒也不错。你无须理会凡尘杂事,无须夹着你的猫尾巴做人。虽然修为差了一些,但无论怎么受伤,吸了魔气后,都能恢复,我的魔气你随便吸。你看,你在我这里,想怎么耍就怎么耍,想怎么闹就怎么闹。什么世俗伦理,什么礼仪道德,统统抛弃掉。这有什么不好。” “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都好,怎么都好。”毛动天轻轻对着楚子虚的耳廓说道。 这一句话像一只小手,挠得楚子虚很痒,从耳朵挠到心里,痒得楚子虚的嘴角恨不得翘上天。 “来,你也帮我擦。”毛动天一伸手,绕过楚子虚的肩膀,把手帕在楚子虚的眼前一垂。 楚子虚接过手帕,再转回身来,眼见一张雪白通透的后背,肌如玉脂,线条流畅。 他一失手,帕子掉落在水面上。 楚子虚精瘦的长臂一搂,环绕上毛动天的腰,双手锁住毛动天,两具湿漉漉的肌肤相触。 毛动天猝防不及进入一个温热的怀抱,登时浑身酥软,心跳砰砰加速。 楚子虚与毛动天身体紧贴,左边心脏处的两颗心脏叠在一起跳动。 妖物怎么就不能和人类一样了?都拥有一颗的心脏,都拥有一样的情感。 楚子虚的下颚抵到毛动天的颈窝处,用脸蛋蹭着毛动天的猫脸。 “子虚,你的耳环又刮到我脸了。”毛动天小声细语,怨声喃道。 楚子虚摘了耳环,往床上一抛,耳环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稳稳降落在枕边。 “上次我问你耳环是用什么做材料所制,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毛动天问道。 楚子虚亲了一下毛动天的耳垂,吹着热气,悄声低语。 短短一句话,声若蚊呐。 一石激起千层浪!! 毛动天大声唾骂:“鼠犊子,你不但把我杀了,而且连我的尸身都不放过!大!变!态!”毛动天甩着头,用脑袋撞着楚子虚的脑袋,企图把这只鼠头赶走。 楚子虚露着小鼠牙,按捺道:“老实点,别动。” 似乎这只老鼠在隐忍着什么。 小宠猫喘着气,不知如何是好。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50-60 第51章 夜来共枕细思量 小宠猫喘着气, 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只是静静地抱着,互相谁也不说话,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浴桶里的水, 越来越凉;他们的身体,越来越热。 他们相抱无言,默默依偎。 谁都不肯打破这一刻难得的宁静。 偏偏有人会打破! 比揽月明珠还要亮的祁武又来了。 祁武在卧房门口敲门,喊道:“尊上, 您睡了吗?打扰您和毛公子,小人有急事禀报。请尊上到书房一叙。” 楚子虚冲着门口回道:“知道了,小武子, 去书房等我吧。” “小猫,水凉了,你先到床上等我吧,我一会儿就回来陪你。”楚子虚起身,擦拭着水迹说道。 毛动天也站起来,未擦干水迹, 帮着楚子虚拿衣服。 他赤着脚走在地板上, 水迹脚印蜿蜒成一条新的支流。 楚子虚看着地板上的水形图, 桃花眼绽开,花蕊中的花蜜散着甘甜。 约莫盏茶的功夫, 楚子虚从书房回来后, 桃花眼的花就谢了。 毛动天见状,合上那本《绝世断袖修炼秘籍》, 放在枕头旁边。 他关心问道:“这么着急找你, 是魔界出了什么是吗?” 楚子虚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没有事。” 毛动天换了一个锐利的眼神:“不说是吧?” 楚子虚脱了衣服, 钻进被里:“今夜挺冷的,小猫,你快给我捂捂身子。” “不说别碰我。”毛动天翻了个身,背对着楚子虚。 楚子虚轻轻捋顺毛动天身后的头发。 过了片刻,头发烘干后。 楚子虚坦白:“小猫,也不是什么大事。是这样的,上次我从地府把你带出来,阎王知道我叫楚子虚,他根据生死簿查阅,翻出我的生平,不知为何,阎王查到我尚属仙籍,于是,阎王上书天庭,请求天庭出名惩治我。” 毛动天回过身来,一拍床褥,惊道:“这还不是大事?那什么是大事?” 楚子虚又抚弄毛动天额前的头发,继续道:“本来这事儿不大,魔界和仙界,从蚩尤征战开始,已成就是对立,互不干政,互不管辖。我本想以外出为由,不理会仙界,但是槐杨那个小人,告诉战神杨二郎,在无定山见过我,二郎神自荐为使者,先与我会晤,二郎神的亲笔书信已经送到了。” “灌口二郎!就是三只眼那个仙君吗?”毛动天问道。 楚子虚点头,应道:“是,二郎真君,我以前和你说过,冷面闷骚男,就是他。” 毛动天眉头微皱,好像吃了一口苦瓜,撇嘴道:“咦,你不是说他偷偷性骚扰过你吗?他也有龙阳之癖?” 楚子虚摇摇头:“不是,不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断袖,但他没有骚扰过我。你知道,我刚到月老祠任职时,那模样,长得娘里娘气的,整日穿一身红色的姻缘仙专属道服,二郎神误以为我是位女子,暗中调查我的真身。后来他向我道歉了。” 毛动天眉头展开:“我只在传说中听闻过这位仙君,据说他公正廉明、铁面无私,如此看来此人品行不差。” 楚子虚大掌摩挲着毛动天的秀发,说道:“他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毛动天眉头又皱起,紧张问道:“到底什么有大事?” 只见楚子虚把被往脸上一蒙,仿佛等待着处刑,闷声道:“跟着二郎来的,还有一位小仙子,也自荐为副使,她之前追求过我。” 闹半天,竟是这等情爱之事啊。 楚子虚在被里又哀求道:“小猫,因我从地府把你抢走,又当着槐杨的面和你卿卿我我。我有龙阳之癖这件事,被槐杨这个大嘴巴宣传出去,天庭的众仙家们都知道了。如果那位仙子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能不能当做没听到。” 毛动天哈哈大笑,捂着肚子,在床上笑得打滚。 笑够了,毛动天掀开被子,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记得在魔域时,某位大人不是说,尊上有龙阳之癖是不争的事实,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尊上不在乎。” 楚子虚喃喃道:“我是不在乎,我怕你听到不开心,那个仙子说话可难听了,而且,二郎查到我的住址了,他们明天就要来,你要回避一下吗?” 毛动天稍愣神一瞬,他正要开口,又被楚子虚捂住嘴。 “我不是要瞒着你什么,你别瞎想,你不回避也可以。”楚子虚道。 毛动天的嘴被捂着,发出闷闷的笑声。 他伸出舌尖一舔,楚子虚顿时手心瘙痒,立刻松开手。 “好,我回避,我回避还不行吗?”毛动天笑道。 听到这句话,楚子虚心中略松了一下,愁容稍微减淡了一些。 岂料,毛动天又补充道:“我回避到其他房间,偷听可以吗?我想听听仙子说话多难听,和你的两位妃子比较一下。” 楚子虚咬着嘴唇,他打心底不想让毛动天听,又担心毛动天瞎想,踟蹰许久。 最近这只小猫稍微温顺了一些,楚子虚可不想再生事端。 终于,他犹豫着开口:“小猫,说好了,你只许听,不许看,尤其不许看二郎神,他长得比我还英俊。”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反而引起毛动天的好奇心。 毛动天眼睛睁得大大的,闪着邪光,激动道:“我倒要看看谁比我家魔尊大人还要英俊!” 二郎神杨戬是一位彪炳史册的神仙。 关于他的传闻,毛动天听过杨戬肉身成圣、劈山救母、斩妖除魔的故事。 楚子虚一提起杨戬,猫的好奇心又被激发出来。 “硕鼠,你给我讲讲关于二郎真君的事迹吧?” 此时,楚子虚平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摇着受伤的那只脚。一只手在锦被之下,偷偷去拉毛动天的手。 “小猫,我讲一件事,你亲我一口,怎么样?” 毛动天打着哈欠:“不亲,方才双修许久,现在嘴唇仍略有灼热痛感。” 楚子虚扭头,眉眼弯成了天上的明月,盯着毛动天的那张红肿未消的嘴唇,心头悸动,笑道:“亲脸蛋,不亲嘴,行吗?” “行。” 这该死的好奇心呀! 吧唧一声,一声又一声…… 好奇心害死猫啊。 “臭老鼠,行了,行了,脸上都是你的水口。” 毛动天把手挡在楚子虚的唇前。 楚子虚翻身躺下,在脑中整理了几件有关二郎神的事迹,编成简单的睡前小故事,讲给毛动天听。 毛动天迷迷糊糊,在半梦半醒中,听了个大概。 二郎真君是仙凡结合的产物。 其父是凡人,其母是天帝的妹妹。天帝呢,就是他舅舅。 他这种天生的血缘关系,叫仙二代。 但杨戬真的是仙二代中的佼佼者。 与那些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仙二代们完全不同。 比如,孙猴子大闹天宫那次,众仙家冷眼旁观,生怕引火烧身,退缩不应战。 杨戬却挺身而出,与那泼猴,先比武,后斗法。 孙猴子是混沌石生的,混沌石有多大威力无穷无尽。双雄剑也是混沌石炼出的,能化成双龙,能斩仙弑神! 这混沌石就是个克神仙的玩意。 可想而知,杨戬挨孙猴子打一下,得多疼。 然而,天庭那么多法宝,仙家们都不舍得拿出来,无人助杨戬一臂之力。 众仙都跟看戏似的,手里就差一把小瓜子。 可苦了杨戬单枪匹马,与孙猴子,鏖战三天三夜。 最后呢,太上老君拿了个金刚圈,将孙猴子收服了。 为何老头怎么不早把那个环拿出来,这不是累杨戬个傻小子么。 结果,最大的功臣成了太上老君,杨戬白忙活了一通。 又讲起,杨戬师父是玉鼎真人。 那老头也不是好东西,偷偷自己留了一手。 他有一把斩仙剑,不传给杨戬。 玉鼎真人送给杨戬了一把三尖两刃刀,作为武器。 那把刀,可不是好武器。它经常生锈,不易打理。而且非常沉,一般人都拿不动。 这个杨戬呢,跟毛动天似的,对他师父毕恭毕敬,毫无怨言。 末了,楚子虚压低声音,偷感很重的讲出一件桃色轶事。 二郎神这些年来孤身一人,表面上,抛弃七情六欲,秉公无私。 实际上,对他那只哮天犬啊,宠的更媳妇似的。 楚子虚严重怀疑哮天犬是母狗,可是,哮天犬平日里穿着定制的狗铠甲,他没办法证实公母。 其实何必在意这些细节呢。 毛动天和楚子虚皆为铁骨铮铮的硬汉,也都是公妖,这不照样厮混在一起了? 楚子虚某次偷偷撞破了杨戬和哮天犬的“奸情”。 他亲眼所见,哮天犬压在杨戬身上,吐着舌头,舔杨戬的脸。 黏腻的口水,楚子虚看着都恶心。 但是杨戬的表情,毫无厌恶,反而很是享受。 楚子虚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问道:“小猫,你猜他们谁是上面那个?” 见碧峰上的灵兽都睡着了,香玉居被夜色深深笼罩。 毛动天也困得睁不开眼睛。 他闭着眼,拉着楚子虚的手,轻声道:“硕鼠,哪有那么多断袖?二郎神和啸天犬可能就是亦主仆亦友伴。错了,我错了,不可臆想神仙。”又将双手放在胸前合十,“罪过罪过,请二郎真君息怒。原谅小人,饶了小人……” “此言差矣,你我只是闲来枕边夜话,好奇心作祟,多讨论了几句,并未下定数,并未实锤此事,又何罪之有?二郎神大人有大量,不会和咱们一般见识。再者,小猫,当年我做姻缘仙时,你没臆想过我吗?” 毛动天嘴角上扬,无声一笑。 “小猫,你说说,在星云派的两千个日日夜夜里,你是怎么想我的?” 楚子虚正在兴头上,但听毛动天那边没了动静。 “我不管,我肯定要做上面那个。”言罢,楚子虚放下二郎腿,身体的重力袭向毛动天。 第52章 欲行不行各尽觞 一觉醒来, 晨光熹微。 毛动天没有躲在一旁偷听,而是作为见碧峰上香玉居的主人,迎接客人。 一朵白云如期而至。 但见云上之人, 头戴一顶扇云冠,身穿赭衣道服,腰系蓝田玉带,足登飞凤乌靴, 手持三叉长枪。再看面容,龙眉凤目,皓齿鲜唇。 飘飘有出尘之姿, 冉冉有惊人之貌。 此人正是——灌口二郎清源妙道真君。 楚子虚与二郎神相比,确乎是二郎神杨戬的模样略胜一筹。 然而,毛动天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反倒不喜二郎神身上的清冷叔味,觉得杨戬相貌虽英武俊朗,表情却过于庄严木讷, 大概是当神仙太久, 每日餐霞吸露, 失去了人间烟火之气,让人难以亲近。 二郎神身后还跟着两人一狗。 一位仙子的容貌清丽, 天人之姿, 在二郎神的衬托下,身材显得娇小。 站在阴影中的那位, 是毛动天早就见过的, 他就是南风馆松鹤轩的东家——槐杨仙君。 还有一条不知品种的白狗,它穿着盔甲,神气洋洋的。 出于猫的本性, 毛动天有点怕狗,他故作镇定,不去看那只白狗。 楚子虚拱手道:“二郎真君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尚可。” 转而,楚子虚蹲下道:“呦!这不是吞日神君么,你是不是也想我啦,这座见碧峰上风景优美,灵气充沛,你要不要跑出去,游玩一会儿。” “汪!汪!” 二郎神也蹲下,宠溺地看着哮天犬,摸了一下哮天犬的头:“小白,别乱闯,别瞎吃东西,注意安全,去吧。” 这么轻而易举,化解了毛动天的恐惧。 楚子虚言语佻达,整日插科打诨,四处招惹,但是举手投足间透着钟灵毓秀,走到哪都是十分喜人的角色。 忽听得仙子一声娇唤:“子虚,我也想你啦。”她眼眸中似有一汪春水。 楚子虚起身,一甩袖:“不敢当,不敢当,我这种妖修,猫儿啦,狗儿啦,想我很正常,不敢叨扰仙子清修。” 二郎神再次发话:“哮天犬支开了,为何不请我等入座。” 楚子虚的小心思被二郎神看透,无奈地摇头,淡然一笑:“诸位请。” 毛动天也笑应来客,摆出当年在星云派应酬时的招牌表情。 “这位是我自幼的香火兄弟:香玉(见碧)居士。” 楚子虚介绍毛动天时,极为自然,极为大方,甚至有点过了。 好像是在介绍自己的拙荆贱内…… 毛动天的相貌气度在神仙面前亦毫不逊色。 槐杨是见过毛动天的,自然没有过大的反应。 其他二人也只是从槐杨口中听过毛动天,这位传闻中惑乱仙君的男子,今日亲眼见到,难免有点愕异。 他们的双眼睛瞬间睁大了一些,从上到下打量着毛动天,看起来并非谄媚之徒。 微妙氛围缓缓流动在五人之间。 二郎神主动开口打破这片尴尬:“子虚仙君,按照天庭的规定,你任职期间的失误,不足以开除仙籍,可是你突然入魔了。所以,你既有仙籍,又有魔籍。因这是件史无前例的事,只好特事特办。我此行前来,念及旧情,先问问你的意见。” 楚子虚亲自给三位看茶后,又坐下,小饮了半口茶水,清清嗓子:“我的意见很明确,若我想回去,就不会堕魔了。” 屋内茶香四溢。 二郎神不经意地瞥向毛动天,劝道:“芸芸众生,修行者千千万万,能飞升成仙的有几人?” 楚子虚轻蔑一笑,不屑道:“很多,蟠桃宴上,我叫得上来名的,以及我叫不上来名的,近上万人吧,这仅是在天庭中有资格赴宴的神仙。天兵天将、地仙散仙不计其数。” 槐杨似乎被茶水呛到,轻咳一声。 二郎神又道:“可是,你却在赴宴名单里,这是多少修士求之不得的殊荣。” 那位仙子立刻帮腔:“是呀,子虚,你将来有无量前途,不可妄自菲薄。” 楚子虚一指二郎神:“无量前途?那是有多无量?能做到他舅舅的位置上吗?” 他的话外之意是:小小仙君,我看不上了,我不惜的当了。 二郎神是真的被茶水呛到,拍着前胸,重重咳了好几声。 他止住了咳嗽:“子虚啊,我明白,你现在成了魔尊,在魔界呼风唤雨,很难再回去当一个小小的姻缘仙。可是,经我调查,你是天生的仙骨,无法消除仙籍。” 此话一出,在座众人皆惊。 天生仙骨的意思就是楚子虚出生就是仙,也就是说楚子虚是一位仙二代。 毛动天的招牌式的笑容凝住,怔怔的望着楚子虚。 二郎神又道:“本神目前未查出你是哪位神仙的后代,若你一意孤行,硬是消除仙籍,必要付出惨痛代价。” 那位仙子嘴角微微上翘,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不回天庭,无论什么代价,我都能接受。”楚子虚毫不犹豫,语气十分肯定。 槐杨一时性急,皱起眉头,指着毛动天,咧着嘴呵道:“子虚兄,你何苦呢?就为了这么一个不妖不鬼的东西,你放弃了仙途。” “都是你这只妖怪害得我们子虚堕魔。”仙子直接动手了。 她兰花指轻轻一弹,一阵邪风从门窗外刮来,厅内珠帘轻轻摇曳,桌上摆放的瓷器也微微颤动,而最猛烈的一股风冲着毛动天袭去。 方寸之间,毛动天长发飞扬,他拔出双雄剑在空中一挥,发出红色光盾,抵挡风力。 幸亏有这把宝剑抵御,否则,毛动天这枚小小鬼修,定会被仙气狂风卷碎,化为烟尘。 楚子虚还没来得及动手,只听一声雄浑之音。 “灵籁,住手!” 二郎神投出三尖两刃刀,斩断风气,对着那位名唤灵籁的仙子吼道:“醒骨真人教你兴风,不是让你随意作浪。” “降妖除魔,有何不可。”灵籁犟道。 楚子虚脖子上又爬满了黑筋,怒视着灵籁,淡淡道:“本尊以前也是妖,现在成了魔,还是众魔头子,有劳灵籁仙子,先把本尊除了。对于天庭来说,仙子便是立了大功一件。” 灵籁“哇”的一声,掩面而啼,细看便知是装哭。 楚子虚心说:都怪我,当年色心起,结交了这等难缠的女子。” 槐杨忿忿不平,说道:“灵籁别哭了,你说得对,降妖除魔乃仙家本职。子虚,你若非仙籍,我等早与你相搏。今日我等前来苦苦劝说,你竟如此执迷不悟!整日与男子苟且,做出枉顾人伦之事。” “碰!”楚子虚身边的一张桌子碎得七零八落。 槐杨此话一出,引得楚子虚冲冠大怒。 最没有资格谴责楚子虚的人就是槐杨,先开了家青楼,后开了家南风馆,为了提神修为,染了一身污浊之气。 槐杨自己也与男子苟且,居然有脸指责别人。 甚至那本《绝世断袖修炼秘籍》还是槐杨送给楚子虚的礼物。 失忆的楚子虚,本是不懂龙阳之事。 正因看过这本双修秘籍后,楚子虚知道了如何做一名乾修,便有了十年前强迫毛动天那次。 楚子虚认为槐杨送的秘籍,是误杀毛动天的‘火引子’。 他本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原则,不愿揭露槐杨。 怎料!槐杨竟然站在道德的高点批判楚子虚。 这位魔尊大人其能善罢甘休? 楚子虚也不会再顾及之前的脸面,破口开撕:“槐杨!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男女不分的灵树,你在松鹤轩做的事儿,向天庭坦白了吗?嗯?恶心的大蜂王!” 二郎神绝非等闲之辈,一听便知楚子虚所言之意。 只见,二郎神八风不动,脸色毫无喜怒,可那把三尖两刃刀却直立在槐杨面前。 “碰!”槐杨坐下的一张椅子又碎得七零八落。 槐杨的膝盖不自主的撞击地面,双手无助地撑在地上,像是一个等待刽子手的死刑犯。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句话形容就是此时此刻的槐杨。 毛动天看了看地上的碎木,眼眶微微泛红,无比心疼。 要知道,这些桌椅都是曾经毛动天千挑万选出来的神木奇材所造,搁置了两千年后,又被楚子虚翻新,放进香玉居。 每一张桌,每一张椅,都记载着楚子虚遗忘的过去。 楚子虚哪能见得毛动天不悦,正要开口继续骂槐杨。 忽被二郎神拦住了话头:“子虚,相识一场,本神不希望与你反目成仇。既然你一意孤行,本神会将你的态度和选择一同转告天庭,交由相关神仙决定。本神在此叨扰许久,先行告辞。” “汪、汪!”两声狗叫响起。 一只身着金甲胄的小白狗站在门外,耳朵上落了一朵粉色的梅花。 立冬之日,见碧峰上的梅花悄然绽放。 二郎神走到门口蹲下,抱起哮天犬,围在双臂之中:“张嘴,我看你有没有偷吃野味。” 哮天犬张开着嘴,表示没有偷食。 “小白真乖。” 二郎神一跺脚,一片青云从天边飞下,飘然停在二郎神脚边,二郎神踏上青云。 灵籁仙子和槐杨仙君紧随其后。 “恕不远送!”毛动天在厅内喊道。 三个背影加一只狗尾,腾云驾雾,凌空翱翔,直奔九重苍穹。 曾经毛动天离九重天也只有一步之遥,现在却是他望尘莫及的高度。 楚子虚送走了三位“瘟神”和一只“恶犬”,再回来看毛动天。 毛动天垂着双眸,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哽咽在喉。 楚子虚安慰道:“心疼桌椅呢?两千多年的老家具,本就不结实了,毁就毁了吧,本尊亲自做一些新桌椅,好不好?” “臭老鼠,坦白从宽。” 楚子虚思索片刻,说道:“灵籁仙子呀,我和她没什么的,你能看出来,是她追我。我可不喜欢那种大脾气女人,跟个橐籥似的,一吹就起火。” 第53章 欲行不行各尽觞 “灵籁仙子呀, 我和她没什么的,你能看出来,是她追我。我可不喜欢那种大脾气女人, 跟个橐籥似的,一吹就起火。” 言罢,楚子虚收拾便去茶具。 论干家务活儿,毛动天还真不如楚子虚。 待到楚子虚将茶具、碎木清理妥当, 桌椅重新摆放整齐。 这只懒猫开口了:“我是问你,你到底是因何堕魔?” 楚子虚破颜微笑:“都过去了,还问什么?” 毛动天见楚子虚铁了心不想说, 答案反倒显而易见:致使楚子虚入魔的真正原因是毛动天之死! 楚子虚擅长转移话题:“小猫,我派人抓了北海,关在魔界地牢中,严刑拷问临沧的下落;再等下个月庙会,我们去找卖鱼骨链的年轻姑娘,打探出鲲是怎么落入她手, 没准能问出鹿漓在哪?”。 “谁问你这些事了, 欲盖弥彰!”毛动天推门而出, 失神落魄地乱走,鬼迷心窍地溜到了后花园。 一片繁花琳琅入目, 他的情绪平稳了些许。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毛动天自己往自己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楚子虚刚走到后花园赶巧就碰见巴掌从毛动天的脸上滑落。 他愣了一下,眼见毛动天的半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你这是干嘛?”楚子虚颠颠上前, 欲抚摸通红的脸蛋。 一个灵巧的闪躲, 毛动天转身,在墓碑的左侧坐下。 而楚子虚呢,不敢再次招惹毛动天, 只好坐在了墓碑的右侧。 两人身形相似,以“爱侣毛动天之墓”为中间的对称轴线,好似彼此照镜子般,苦着脸望着对方,面面相觑,他们的眼神在短暂的交汇后,又迅速各自移开。 这座坟墓处于色彩斑斓的花丛中间,这些花是楚子虚亲自种上的,取意:魂归故里,落花归根。 楚子虚在安葬完毛动天后,本是想跳下魔渊,一死了之,为毛动天殉情。 魔渊享有“神仙自杀必选地”的美誉。 跳下魔渊后: 首先,大概率摔死了。其次,就算运气好,没摔死,摔成烂泥,也会被恶魔分食。最后有个最差的死法,身体被魔渊的魔气侵入,活活疼死。 纵然楚子虚也不明白殉的是哪种情,仅是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小猫,我杀了你,我把自己的命赔给你。” 楚子虚身体不自主得一跃而下。 在渊底摔成烂泥的楚子虚,连恶魔都不肯吃。 魔气慢慢侵入楚子虚的体内,他记得一开始很疼。 之后,很胀。 体内魔气越来越多,楚子虚觉得可能会多出一种新的死法:魔气充盈造成自体爆炸而死亡。 而出乎预料的是,这摊烂泥死得亦甚为曲折。 魔渊的月亮升了又降,降了又升,烂泥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 直到魔渊的魔气全部侵入楚子虚体内。 一个不期而然的转机出现了,烂泥扶上墙! 四种死法都无法杀掉的楚子虚,竟重新站了起来。 如是这般,楚子虚宛若凤凰涅槃。 别人眼中的万丈深渊,却是楚子虚的鹏程万里。 从此,新一代魔尊诞生。 楚子虚当上魔尊后,立即利用手中的权利,寻毛动天的转世,一寻便是十年。 后花园内一时沉寂,落花可闻,唯有香气逼人。 过了半响,毛动天攒眉蹙额,异瞳无光,哽咽道:“你怎么这么傻?” 楚子虚伸展左臂,绕过墓碑,左手戳了戳毛动天的右臂。 右手拇指轻点于食指的指尖,又掐了无名第二个指节。 那张油嘴玩起了滑舌:“我可不傻,当年我掐指一算,倘若我入魔,日后必成大器。你瞧瞧,怎么着,成了魔尊吧。” 毛动天垂下头,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比后花园里最衰败的花朵还要蔫。 楚子虚随手从身旁摘了一朵红花,在手里一边碾,一边用邪魅的语气笑道:“我忘了我当时为何千方百计要飞升?到了天庭后,和你身处异地,行为被管制约束,毫无乐趣。” 现下方是楚子虚想过的日子,在见碧峰,有猫相伴;在魔界,唯吾独尊。 毛动天猛然抬头,怔怔望着楚子虚,问道:“子虚,没想到,你是神仙的后代,但我仍不解,为何你亦能兼容魔气。” 楚子虚道:“不知道是哪位风流的神仙,没控制好,把我造出来了。管他呢,我半仙半魔,你不妖不鬼,咱俩天生一对……” 话说到半截,咸鼠手就伸到了毛动天的领口。 碾碎花瓣的红色汁水染到楚子虚的手指上,连带着蹭到了毛动天白色的衣襟上,像女子点绛唇时不小心蹭到身上的口脂,又像一尘不染的白衣上长出的点点梅花。 楚子虚桃花眼一挑,与毛动天撞了个眼神,满目的风月:“小猫。” 毛动天躲开他轻薄的眼神,站起身,拍着屁股上泥土:“那本双修秘籍,我尚未领会贯通,你别任意修行。以防,以防……” 楚子虚笑道:“以防走火入魔?不怕的,我已经入魔了。若是你再入魔了,也不是坏事。” “不,我仍需刻苦研习坤修,以防招式错误,再次误伤到你。” 闻言,奸计得逞的楚子虚,顿时眉开眼笑,想从毛动天背后抱住他。 怎料,楚子虚还没站起来,毛动天就飞速窜走了。 楚子虚一动不动,目送毛动天离开后花园,自己呆愣地坐在坟墓前,狠狠地亲了一下冰凉的墓碑一角。 这又何尝不是楚子虚的墓呢。 第二日,晨光初破晓,见碧峰顶之上,几朵青云悠然飘落。 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到,这云上定是楚子虚的昔日的神仙旧友,又是前来探望并试图开导。 “呦!某某仙君,大驾寒舍,有失远迎,见谅见谅!”楚子虚说着客套的话,一遍又一遍。 毛动天心中五味杂陈,对到来的访客避而不见,悄悄躲进了厨房里。 他在与灵籁仙子一番激战后,方然醒悟,深知为何楚子虚始终不让他在人前露面。 在众仙的口耳相传中,毛动天被描绘成了一个魅妖、霪鬼、蓝颜祸水,是导致楚子虚堕入魔道的罪魁祸首。 谣言如野火燎原,而楚子虚早已洞悉这一切。 于是,楚子虚之前才编造了一个以二郎神为幌子的拙劣借口,只为保护毛动天免受无妄之灾。 这些来访的神仙,脸上皆挂着复杂的表情,有的忧虑,有的好奇。 楚子虚则一一应对,将那些神仙礼貌而坚决地送走,直到最后一位访客的到来,让楚子虚欣喜万分,眼中有了一丝光芒。 楚子虚快步走进厨房,不由分说地将毛动天从藏身处拽了出来:“小猫,这位神仙,你无论如何都得见一见。” 毛动天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老者缓步而来,银发白须,笑容可掬,在深陷的双眼中透着几分慈祥。 老人背脊微微驼起,肩膀高耸,下颚前倾,双手交握在拐杖的龙头上,似乎整个身体的重量全依靠于手中的拐杖。 那把拐杖是桃木做的,木料上的雕花已模糊不清,龙头扶手处被磨得掉了漆,杖身也有严重磨损,看似随时可能断裂。 老人迈着蹒跚的步履走向毛动天,一步一蹭,每一步都耗费极大的力气。 毛动天见状,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住老人。 楚子虚和毛动天各拉着月老的两只胳膊,扶他坐在椅子上。 “小猫,这位便是月老,掌管世间所有姻缘,曾是我的老上司,对我多有照拂。”楚子虚一边走一边介绍道。 三人围坐在椅旁,月老仔细端详着毛动天,眼神先是一惊,又摇了摇头,暗了浑浊的双瞳。 他缓缓开口:“子虚,想必这位就是你在月老祠里,常常提起的香火兄弟吧?果真丰神俊雅,相貌堂堂。”声音苍老却清晰。 楚子虚笑答:“月老,您记性真好,正是他,我的契弟。” 月老捋了一把白胡子,又偷着望了一眼毛动天,问道:“你天天挂在嘴边,老朽怎能忘怀。既是兄弟,又怎会被人说得如此不堪?” 楚子虚似乎早就知道月老会问这个问题,或者楚子虚已经被之前来的神仙问烦了,没好气得解释道:“我们既是兄弟,亦是道侣。” 月老闻言,微微一愣,随即轻叹:“道侣?我记得磬琴仙子、灵籁仙子二人,一直有意与你结为道侣,她们多次因你而大打出手,真是造化弄人啊,未曾想……” 毛动天脸色骤变,楚子虚连忙咳嗽一声,试图打断这敏感的话题。 月老皱着眉头,继续道:“你初飞升时,仪容清俊,宛如女子,后来愈发英气,老朽竟未料到你偏好南风?” 楚子虚苦笑:“月老就别打趣我了,今日那些老友都来调侃我,问我是在上还是在下,让我哭笑不得,不知如何应答。” 月老笑用拐杖轻轻点了一下地板,低着头道:“子虚呀,这姻缘线并非只能牵一阴一阳,天庭中也不乏同性结契之事,老朽觉得,你的选择并无不妥,找个合适的仙君结契也未尝不可。” “咳!咳!”楚子虚咳嗽加剧,难以止住。 月老关切地问:“可是染上了肺痨?” 楚子虚拍着心口,摇头道:“非也,月老,早在飞升前,我便与他结契。我本身为姻缘仙,自当以身作则,对他矢志不渝。” 毛动天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仍是沉默不语,如同哑者。 月老终于逮到话题了,引到下界的任务上,劝道:“你既然承认你自己是姻缘仙,就合该跟我效忠天庭。你的仙籍仍在月老祠,若想回来,老朽随时欢迎。” 此话一出,楚子虚顿时变了脸色,看起来首鼠两端、迟疑不定。 见状,月老眼底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欢慰,叹息道:“子虚,你走后,我身边再无得力助手,那些仙君仙子,总是把姻缘线搞得一团糟。我这一把年纪,日日整理红线,眼睛都快累瞎了。你就看在咱们……相识一场……”月老双眼有些湿润,停止说话,轻拭掉眼角皱纹夹着的泪水。 楚子虚犹豫道:“月老,我心意已决。” “好,好,子虚,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说着,月老从怀里掏出一个酒葫芦。 这个酒葫芦太不起眼了,就像是凡间醉汉腰间佩戴的土黄色葫芦。 月老一拔塞子。 刹那间,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馥郁醇香,整个屋内被浓郁而醉人的酒香紧紧包裹。 “子虚,我记得在蟠桃宴上,你最爱喝这种酒,两年前蟠桃宴,你没在,我偷偷将这酒带了出来。”月老一边说话,一边打开一看:“哎呦,放了两年,酒水挥发了不少,只剩半壶了。可惜可惜。” 第54章 一朵芙蕖压众芳 “哎呦, 放了两年,酒水挥发了不少,只剩半壶了。可惜可惜。” 毛动天颇为识趣地取来了两只精致的瓷杯, 轻轻放在桌上。 随后,月老缓缓倾斜手中的葫芦,宛如水晶般的酒液从葫芦嘴口流出,潺潺落入杯中。 毛动天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琼脂仙露, 想不到这般清澈透亮。 楚子虚轻执起酒杯,手指修长,摩挲着杯沿, 在鼻下微嗅:“此味道,百年未尝,甚是怀念。” 月老也端起酒杯,手指交叠于杯身之下。 “子虚,老朽用此薄酒,祝贺你成为魔界至尊。” 他们的眼神交汇, “叮”, 一声清脆碰撞声。 随后, 他们各自将酒杯送至唇边,轻抿了一口。 “这位公子, 可否一起喝共饮?” 毛动天摆着手, 不再装哑巴:“真是惭愧,在下不胜酒力, 无法陪您尽兴了。” 楚子虚立刻接上话茬, 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月老,我这位契弟平日里可是滴酒不沾的。这等绝世好酒,理应你我二人痛饮。来!”言罢, 他恭敬地将酒杯高高举起。 “月老,这一杯,我敬您!感谢您两千年来对我的指导与关照。” 楚子虚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将手中的空酒杯倒扣,示意滴酒不剩。 月老颤抖着手,哆哆嗦嗦地举起酒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酒。 “对了,槐杨回去后怎么处置了?”楚子虚好奇打听到。 月老摩挲着杯沿,答道:“二郎真君将槐杨交于南极长生大帝惩治,不知定为何罪,如何惩罚。” 楚子虚再次为自己斟满一杯酒,感激道:“月老,这第二杯,我敬您!感谢您长途跋涉,不辞辛劳地下界来探望我。” 月老的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楚子虚,又稍稍饮了一点杯中的酒。 说起这个槐杨,月老多说了一句:“听说他下界作乱,私修邪术,这罪名看怎么判,轻则发配,重则开除仙籍。” 楚子虚悔道:“哎,怪我,那日他咄咄逼人,我一时失口,害得他落得如此下场。” 说虽这么说,楚子虚心里可乐开了花。 月老道:“也罢,他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这第三杯,我还是要敬您!感谢您特备美酒,庆贺我荣当魔尊,喜得佳人。”楚子虚再次一饮而尽。 吨、吨、吨,楚子虚已经喝完了三杯酒,而月老手中的酒,却仍剩大半杯。 楚子虚眼神迷离,晃了晃酒葫芦,含着七分的醉意说道:“月老,您看,半壶酒我已经喝完了。您可以放心回天庭交差了。”说完,他扬起沾满了酒迹的嘴角。 月老窥视着毛动天,慢吞吞地说道:“子虚啊,你再考虑一些时日吧。若你在天庭乏累,多休息一段时间,再回天庭任职。不急,不急。” 楚子虚醉意不减,看不出一点反应。 毛动天握紧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对着楚子虚温柔耳语:“不必顾虑我。无论你选择仙界还是魔界,我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你。” 闻言,楚子虚心得意会,脸上笑逐颜开,带着几分调侃道:“月老啊,您觉得孙猴子是当弼马温舒服呢?还是当齐天大圣自在呢?” 月老一拍大腿:“你糊涂啊,孙猴子是齐天大圣又如何?最后还是被西方佛教招安了。子虚呀,我已经向天庭申请将欠你的薪水发放。希望你能选择一个光明的未来啊!” 楚子虚摇了摇头,淡然道:“光明的未来?月老,我此心光明,不待灯烛燃。” 月老撑着拐杖站起来,一时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毛动天眼疾手快地拉住月老的手,将他稳稳地扶住。 楚子虚微笑着说道:“您老可慢点呦! 月老道:“月老祠尚有要事,老朽回天庭了。”他缓缓转身。 楚子虚道:“月老,我送您一程。” 毛动天和楚子虚一起搀扶着月老走上了青云之路,目送他渐行渐远。 直到月老佝偻的身形化成了一个小点。 楚子虚匆忙跑到雪隐房,毛动天紧跟其后。 只见楚子虚伸出单手,两指并拢,点了自己胸口和锁骨之间的两处穴位,凝神运气,一股污水从楚子虚的口中吐出。 怪异的酒味熏得雪隐房满是酸臭之气。 “小猫,幸亏你没喝。娘、的,我念及昔日旧情,对他们以礼相待,他们手段却如此狠毒阴险,派月老来给咱们下药。” 毛动天拿出一颗红色的小药丸在楚子虚,展示在楚子虚眼前。 楚子虚惊道:“小猫,你从何而得来的解药?” 毛动天嘴角微微上扬,轻轻说道:“是月老。”说着,把药丸喂到楚子虚嘴里。 楚子虚猛然回想起月老那次没站稳时,毛动天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想必就是在那一刻,月老悄悄将解药给了毛动天。 “小猫,你手怎么这么快,在雪隐房就给我喂东西吃,恶不恶心啊。” 服药后的楚子虚,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咬牙切齿地控诉道:“什么狗屁神仙,招安不成,就玩阴的。” 毛动天见状连忙拿出帕子,轻轻地擦拭掉他额头上的汗珠,他拉着楚子虚的手,缓缓走出雪隐房。 楚子虚清毒后,精神立刻恢复了,身上的酒气也消散无踪。 月色下,流星闪过,顾盼生辉。 屋内一条浴巾飘在水面上,微微颤动,像是浮在河流中的一艘孤船,不知去向何方。 毛动天一拍水,水花四溅。 楚子虚露出一副呆里藏乖的贱表情,擦着溅到自己脸上的水滴,笑道:“小猫,要不要我帮你洗呀。” 毛动天犹豫一瞬,缓缓点头。 楚子虚奸计得逞,立马凑到毛动天身边,拿起浴巾,轻轻擦拭玉肌。 毛动天伸了个懒腰,一展臂,一下戳到楚子虚的脸。 楚子虚捂着脸,说道:“小猫,你洗个澡都这么大杀伤力。” 毛动天怒道:“算了,不洗了,帮我擦干吧。” 霎时间,浴桶里站起了一具雪白的躯体,冰清玉洁,水滴横流。 好一朵出水芙蓉! 楚子虚珉下唇线,不正经地掀了纤眼皮,饶有兴致地看着毛动天,悠悠道:“好,我帮你擦。” 他拿了一条干净的巾帕,先轻轻擦拭了毛动天脸上的水珠。 顺着眉眼往下,耳垂,鼻尖,嘴唇,下颚、脖颈。 刚好毛动天下颚触碰到了楚子虚的手背,楚子虚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吞了一口唾液。 手中巾帕在毛动天那微颤的身躯上游走,从锁骨移到肩膀,又从肩膀移到胸膛…… 毛动天的双臂修长且筋肉隆起,上面沾着的水珠盘绕着的淡淡青筋,舍不得滴落。他从幻化那天起就细皮白肉的,就连肘窝处亦是洁白嫩滑。 楚子虚抬起毛动天的手臂,擦拭着腋下。 “这里别擦了,我会痒。”毛动天强行把自己的手臂放下。 楚子虚在擦到毛动天腰腹时,反而不敢再往下了,只得把每一块腹肌都反复擦拭。 第一遍擦腹肌。 第二遍擦腹肌。 楚子虚第三遍擦拭腹肌。 楚子虚小心翼翼挪动巾帕,一点一点向下,差一点一点就要接近了。 毛动天往侧方一躲,“不必再擦,水迹已经晾干,我困了。” 言毕,毛动天往自己身上穿着寝衣。 楚子虚心中骂道:“用完本尊,还不让本尊占点便宜。” 好一招美人计,好一招过河拆桥,好一招虚晃一枪,好一招吃饱了就骂厨子,好一招翻猫脸就不认人。 楚子虚不禁发出赞叹:“妙啊,妙。” 毛动天道:“喵,什么喵,难不成,你也只是猫妖?” 楚子虚暗自哂笑,心说:“动作慢了一步,仅有分毫之差。” 毛动天侧身躺到床榻上,用手支着头,望着楚子虚,说道:“你也快过来睡吧。” 楚子虚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他直勾勾盯着毛动天的衣襟处。 毛动天为了躲避楚子虚的目光,赶紧把衣襟遮掩上,横躺下,双手交叉放在腹部。 但听楚子虚说道:“你先睡吧,我要回魔域一趟。” 刚刚闭上眼的毛动天,又睁开眼,坐起来,猫眼瞪大,噘着嘴问道:“这么晚了,你回魔域作甚?”虽是问话,语气却尽是不满。 楚子虚嘴角勾起:“亲自审问你的好师弟北海啊。” 这时,毛动天机灵劲儿来了,立马说道:“这么晚了去什么,改日,我陪你去。” 楚子虚淡淡道:“无妨,我今夜,自己住在魔域也可。” 毛动天顿时炸毛,大吼道:“住魔域不可!你不能和我分居!” 楚子虚微微皱眉,缓道:“可是,我也不能经常和其他妃子分居呀?毕竟我和她们才是夫妻,总要回去做做样子吧。”说着,楚子虚已经披上了外袍。 毛动天哪能同意,猛的从床上跳下来,跑向楚子虚,一环臂便将楚子虚的劲腰搂住。 “不许走!” 傲娇是猫的天性。 护食也是猫的天性。 无论多傲娇的猫,也不会把猎物拱手让人。 更何况,毛动天三千年前就猎捕到这只老鼠,吮食过这只老鼠。 此时,楚子虚任由毛动天抱着,在毛动天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丝胜利的笑容。 “好,好,我都依着你行了吧,我不走了,你别抱的这么紧。”楚子虚假装无奈道。 不说还好,楚子虚这么一说,毛动天反而抱得更紧了,好似在报杀身之仇般,几乎要把楚子虚的骨头捏碎。 而楚子虚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恨不得毛动天抱得再紧一些,将自己的骨血捏碎,将自己与毛动天融为一体。 第55章 一朵芙蕖压众芳 而楚子虚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恨不得毛动天抱得再紧一些,将自己的骨血捏碎,将自己与毛动天融为一体。 毛动天顺势把楚子虚抱上床, 给楚子虚脱掉鞋袜外衣。 楚子虚像个木偶一样,任由毛动天摆布。 躺在床上,毛动天依旧紧紧抱着楚子虚,猫头埋在楚子虚的身前处, 伸出猫舌舔舐那道深深的伤疤。 猫咪的舌头上原本长有倒刺,为了方便进食和清理毛发。 毛动天在幻化后,舌头上的倒刺变得细小柔软, 平时用肉眼看不出来,但是舔在皮肤上是能感知到的。 楚子虚有一种痒痒的感觉,从胸口的伤疤处传出,这种酥麻感遍布全身的所有神经,随着血液在周身循环了一圈,又回流到胸口处跳动的地方。 他稍稍低头, 轻吻毛动天的头发, 嘴吐出一团黑雾, 将毛动天的头发吹干。 毛动天的发丝散发着皂荚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 飞入楚子虚的鼻腔里。 不知是谁施法熄了灯火。 两人在黑暗中, 静默得搂抱着,互相感受着对方身体的炽热。 这一夜, 睡得很不舒服。 楚子虚的身体僵硬麻木, 毛动天的双臂也如同断掉一般。 二人早早起床,活动筋骨,皆非肉体凡胎, 伸了伸腰,扭动几下后,便恢复正常。 只见天边远远地飘来一朵白云,悠悠然然、轻盈蓬松,徐徐而落。 楚子虚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又来了一位,哎,真是没完没了。小猫,你去耳房等我,我去会会这路神仙。” 待毛动天进了耳房,楚子虚上前迎接那朵白云。 在云端走下,曼步走来一位清丽的仙子,白衣翩跹,披散着头发,单手抱着一把古琴。 “磬琴仙子,好久不见。”楚子虚微笑着打招呼,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毛动天在耳房一听,竖起了猫耳朵,心中暗想:“臭老鼠这个口气,太过正常,磬琴仙子有问题。” 除了楚子虚本人以外,没有人比毛动天更了解楚子虚。 “子虚,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气。”一个空灵的女声说道。 楚子虚请她上座,二人寒暄起来,楚子虚道:“请上座,这一别十年有余,仙子最近可安好?” 磬琴仙子轻轻一笑,将琴放在桌案上,说道:“自你失踪后,我亦安亦好,但近日又听闻你的消息,便坐立难安,睡卧不宁。” 毛动天暗自嘀咕:“月老曾提到过有两个仙子有意与楚子虚结为道侣,一个是灵籁仙子,那泼辣野蛮的劲儿,毛动天已经领教过了。而另一位,就是眼前这个磬琴仙子。” 楚子虚客气道:“在下让仙子担心了,罪过罪过,请仙子关上耳朵,就当做我继续失踪吧。” 磬琴仙子却略带俏皮地缓缓道:“嘿,我倒是很想这样,偏偏一群人请我下界,把我清音阁的门槛儿都踏坏了。这大半天,我那阁中,迎来送往不下二十位,头一遭这么热闹。” 楚子虚呵呵憨笑。 恰巧,楚子虚也送走了二十个神仙。 毛动天心说:“哦~被大老鼠打发走的神仙都回去搬救兵了,这个磬琴仙子到底有何厉害之处?” 磬琴仙子打量着大厅的陈设,说道:“他们说你看不上小姻缘仙了,当了魔尊,要造反了。” 楚子虚连忙摆手:“我可没那么大胆子。” 磬琴仙子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哈哈,你胆子多小,我是知道的。刚上天庭时,你第一次见到二郎真君肩膀上的鹰,吓得抖着腿,不敢靠近二郎真君,哈哈哈。听说这次二郎真君下界探你,特意没带那只神鹰。” 楚子虚尴尬地笑了笑:“仙子见笑了。时隔许久,想不到仙子还记得。” 磬琴仙子打趣道:“怎么不记得,你当时那副害怕的样子,活脱一个小媳妇遇见恶霸的模样。” 毛动天在耳房中听得真切,暗自揣测这位磬琴仙子定是一位明媚灵动的女子。 楚子虚自嘲道:“妖修,即便飞升了,也是怕天敌的。” 此言一出,磬琴仙子笑得更爽朗了。 “哈哈哈,子虚,你知道吗?天庭中还传言你蓄养一只猫鬼,也不知道是谁造谣的,也不动动脑子,你可是一只老鼠,哈哈,怎么会豢养天敌猫。”磬琴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状,眼角渗出一丝泪花,又喘了口气,说道:“你这可真是耗子骑在猫身上哈。” 楚子虚挠着后脑勺,一脸不解:“仙子此话怎讲。” 磬琴仙子轻轻拨了一下桌上的琴弦,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笑道:“玩命风流!” 毛动天也像中毒般打了个哆嗦,心想:“这个笑话真冷,比立冬的天还冷,不过这位仙子开朗活泼,与楚子虚的性格倒是很合得来。” 楚子虚低声自嘲道:“求仙子莫要取笑在下,子虚向来散漫惯了,早已不在意流言蜚语。” 毛动天异瞳一缩,心中如同被雷劈一般,寻思着:“楚子虚太他娘的正经了,事出反常必有怪异。” 耳房不大,没什么杂物,有一张床榻,有几把简单的桌椅板凳,偶尔祁武会在耳房小住休憩。 毛动天找到一把凳子,搬到耳房门边,坐下,用手指戳破门窗纸,捅开一个小洞。 他眯起一只眼,用另一只眼透过小孔,依稀能看见磬琴仙子的真容。 但见此女,面如明珠照雪,色如澄塘落樱,俏若夏阳娇艳,清若秋水横波。 盈盈一笑,梨涡在香颊若隐若现,顾盼生辉。 毛动天眼见磬琴仙子竟是这般颜色,心中警铃大作:“不好!这位仙子正是楚子虚最喜好的类型。”他脑子一热,差点冲出去。 却又听楚子虚说道:“况且,谣言非虚,人各有所好,我的道侣确实是只猫。” 磬琴仙子的长发带着点点光泽,随意披散在肩上,她理了一下鬓角的头发,偷笑道:“可是他们和我说啊,那只猫是公猫,是你的外宠,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我知你绝然不是兔爷儿,在心里忍笑好难。” 楚子虚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怎肯定我不是兔爷儿?” 岂料磬琴仙子眉目含笑,登时站起,“吧唧”一声,亲在了楚子虚的左脸颧骨处。 殷红的口脂印在楚子虚的脸上。 毛动天在耳房中看得目瞪口呆,这一幕,映在毛动天的眼里,点着了心中的火。 磬琴仙子则毫无羞涩之情,笑道:“你和我接吻时,会脸红,你怎能是兔爷儿?” 楚子虚惊得六神无主,默默擦掉磬琴留下的唇印,面无表情地一言不发。 磬琴仙子见状,瞪着大眼睛问道:“多年未亲,你是不是激动地失神了?” 耳室中传来“嗙咚”一声巨响。 楚子虚慌张地朝耳室跑去,磬琴仙子紧随其后。 推开耳室的门,只见一把断腿的凳子倒在门边。一个窗户大开着,后院的冷风从窗外吹入耳室,寒气凛冽刺骨。 楚子虚一拍着脑门道:“糟糕!完蛋了。” 磬琴仙子一脸烂漫无知地问道:“怎么了,子虚?” 楚子虚哪里还顾得上礼仪姿态,直接从耳室的窗户跳了出去。 磬琴仙子则是回到大厅拿上琴后,又跟着楚子虚的行踪追了出去。 楚子虚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翻找,开门找,甩门走,不一会儿门都坏了好几个。 磬琴仙子听着楚子虚的动静,也快步跟上了楚子虚。 她好奇地问道:“楚子虚,你别走太快,你在找什么?” “找人。”楚子虚吼道,声音中带着焦急。 磬琴仙子脸气微沉,神色微微一慌,转瞬又恢复了纯真好奇的模样:“什么人?我帮你找呀。” “找猫,藏猫猫的猫。”楚子虚答着,双手快速结印,欲要开启透视眼法术。 磬琴仙子拽住楚子虚的手,阻止他施法。 “你走开。”楚子虚语气略有强硬。 磬琴仙子依然拉着楚子虚,犟道:“我不走,你找猫何用,不如与我逍遥快活。”说着,把琴一扬:“我把独幽琴都带来了,这次下界,我就没打算再回天庭。” 楚子虚暗自发功,魔气一弹,推开磬琴仙子。 磬琴仙子踉跄着后退出两尺,地上的花枝被踩得七零八落。 楚子虚扭过头,无奈地闭上了眼睛:“磬琴,你别闹,快回天庭,别再来找我了。” 此时,磬琴仙子换了一副面孔,眼睛微眨,用娇媚的声音嘟着嘴说道:“我偏不,听说魔尊大人风流成性,不止宠养欢人,还在后宫有两位貌美的妃子,也不差多养我一个么。” 楚子虚道:“差,养不起。” 磬琴仙子坚定道:“若是养不起我,我可以弹琴卖唱,自己养自己。” 楚子虚用仅存的涵养轻声道了一个“滚”字。 磬琴仙子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们三个女人,平时弹琴跳舞、打牌绣花,会相处的很融洽,你不必担心。” 楚子虚双手合十,求饶道:“磬琴仙子,你和我之间的事情都过去千年了,初时是我错,我手贱嘴欠,我不该调戏你,但后来我们已经说开了,我也道歉了,此事早就终止了。” “终止?怎么可能,正是因为过去千年了,我方知愈发愈喜欢你。我一直在等一个与你相守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楚子虚叹道:“哎,你这不叫与我相守,你这是对我纠缠不休,磬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闻言,磬琴仙子愣神片刻,而后转圈踱步,滔滔道:“我喜欢你思维独特,从不安常理行事;我喜欢你游走在灰色地带,从不分辨是非;我喜欢你我行我素,从不在乎旁人的目光;我喜欢你叛逆乖张,从不理会天庭的规则;我喜欢你洒脱豁达,从不拘泥于传统世俗;我喜欢你花言巧语,从不……” “够了!”楚子虚突然打断道:“你喜欢我什么,我都改,我改,我错了,我改。” 初冬的花本就败落得七七八八,磬琴仙子这么一遭踩踏,后花园的花无一幸免。她踩过的地方,花枝折断,花瓣飘零。 楚子虚深吸一口气道:“磬琴,你听着,我喜欢男的、公的、雄的,一只猫,你能听懂吗?”他两句话一顿,慢条斯理地解释着,试图让磬琴仙子明白他的心意。 磬琴仙子却似乎并不打算放弃。 她点着头,欣然道:“对,你喜欢男人,喜欢天敌,正是你挑战伦理和放荡不羁的表现啊,子虚,这令我更加喜欢你。” 第56章 平生风流性乖张 “对, 你喜欢男人,喜欢天敌,正是你挑战伦理和放荡不羁的表现啊, 子虚,这令我更加喜欢你。” “冥顽不灵。”楚子虚冷哼一声,他彻底失去了耐心,不再搭理磬琴仙子, 又继续施法开启透视眼。 磬琴仙子踏平了这片后花园,在满目疮痍之中,唯独伫立着一块墓碑, 血写的字迹,十分显眼——爱侣毛动天。 然而,香玉居里哪还能寻到毛动天的身影。 楚子虚又把他的小猫道侣弄丢了。 阳光斜洒在朱红色的香玉居大门上,亦洒在楚子虚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楚子虚一只手伸出,掌心向上, 躬身行礼, “仙子, 你回天庭去吧。此处妖魔鬼怪众多,勿染了浊气。” 磬琴仙子站在门槛内, 一身素衣如云, 眼神倔强,“不, 我就在这里, 这里挺好的。” 言罢,她轻盈一跃,毫不犹豫地一屁股坐在了门边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石凳上, 姿态中带着几分孩童般的执拗。 楚子虚轻轻捏了捏眉心,他转身面向磬琴仙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仙子,若你喜欢这里,我走便是。” 说着,他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贴于唇边,低声喃喃念咒,指尖闪烁着微光。 一道耀眼的白光骤然亮起,瞬间将楚子虚的身影吞噬。 空留磬琴仙子一人,静静望着院内的枯树枝,不知作何感想。 转眼之间,楚子虚已身处星云派的废墟处。 离开了香玉居,毛动天还能去哪?除了星云派无处可去。 星云派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废墟中哪里能藏得住一个身影。 “小猫,” 毛动天从地上站起来。他白色衣衫此刻已经沾满了泥土和草屑,显得狼狈不堪。 他的脸蛋上也是一道道泥痕,平日里清秀的面庞变得脏兮兮的。 毛动天做猫时,且不愿沾染泥污,做人后更是整洁干净。 可眼下他这副样子,像极了话本里的被偷了钱袋子的落魄书生,走投入路,风餐露宿了一宿。 这张脸即便是脏了,依然俊貌堂堂。 “小猫,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楚子虚抓住毛动天的手,急切地说道。 毛动天凌厉将楚子虚一望,冷冷地说道:“你想解释什么?亲眼所见,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在天庭时,居然瞒着我,和别的女人做出这种举动!你把我当什么了?” 楚子虚一时语塞。 毛动天抽回手,笑道:“楚子虚,磬琴仙子的性格很适合你,模样亦为绝佳,与你是佳偶天成,我祝你们儿孙满堂。”这副笑容,阴寒至极。 “毛动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楚子虚喝道。 “她为了跟随你,连神仙都不做了。你封她做魔后,也不足未过。”说完毛动天便转身走。 星云派废墟,寒风刺骨,楚子虚打了个冷战。 “那时你在香玉居里,你都听到了?”楚子虚心里更加愧疚了。 毛动天点头,“那时我未走,就躲在耳室的床下。” 不亏为星云派的首席,不亏是百门联盟的军师! 好一招声东击西! 楚子虚内疚地闭上眼睛,不敢去再看毛动天,“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只是看她长得好看,撩拨了一下。我那时,我那时”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毛动天打断了 毛动天苦笑道:“都过去了,你走吧,我不想被你豢养,不想做你的外室了。” 楚子虚瞪着眼睛质问道:“我走?毛动天你至于吗?我那时失忆了!我忘了我们的过去,我失忆后,撩拨谁不行!?!” 楚子虚仪容俊秀,一飞升后,便吸引了众多女神仙的目光。 甚至有一些女神仙,还会主动找楚子虚搭讪。 起初,楚子虚对这些女神仙的示好,总是置之不理。 可是,久而久之,楚子虚在天庭适应后,反而享受起这种被美人簇拥的乐趣,与她们时不时挑逗一番。 虽然仅止于亲亲抱抱,无实质性接触,但终究他不是个复克守礼的正人君子。 “是,你失忆了,谁都行。” 毛动天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眼中的愤怒和失望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话既然说到这儿了,咱们就好好说叨说叨,我到底是怎么失忆的?” 楚子虚紧紧地盯着毛动天,仿佛要将毛动天整个人都看穿一般。 毛动天低头,沉默了。 楚子虚继续咄咄逼人,不依不饶,“不说是吧,有的事,我不追问,我不计较,并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以前经常去赌坊啊,酒肆啊,这些地方我都记得,为何去尘凡院记不得。我还记得,我和山神儿子小鹿打架,我和小鸟精斗嘴,为何我会忘了我们的初次,这等大事,我怎会忘掉?我失忆的事仅限于你我之间,到底是因为什么。我只记得你是我的好兄弟,我的私事,没有必要件件都告诉好、兄、弟吧!” 楚子虚这么一问,毛动天也不知如何作答。 该怎么说呢?又从何说起呢?若是楚子虚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心态呢?什么表情呢? 毛动天的脚蹭着土地,好像掩埋着什么。 果然一切都逃不出猫主人的眼睛,聪慧过人的楚子虚豁然省悟,心道:“我明白了,我失忆的内容皆是与毛动天有关的事。” 楚子虚指着毛动天用脚刨出的坑,说道:“小猫,我记得,你是只毛茸茸的时候,你经常这么藏东西。” 毛动天又不自主得耳朵颤动了几下。 楚子虚深知这是猫在犯错后的肢体语言。 毕竟从兽态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了,毛动天作为一只猫时,每个一举一动的含义,深深刻在了大老鼠楚子虚的骨子里。 话音未落,楚子虚上前一步,捏着毛动天的下巴,硬将毛动天的头抬起,强迫两人对视,“我飞升后,是你介意与我异地,没办法伺候你的春潮期了?还是你嫌弃我只是个小小的姻缘仙,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嗯~是因我不是母猫,没办法给你生小猫崽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 毛动天张开了嘴,又闭上,不知怎么开口,静静地看着楚子虚的桃花眼。 眼中桃花落英缤纷。 他轻轻拭去楚子虚眼角的泪水,“不是,都不是。你失忆的确是因我,是我与你练功时,我的一次教导失误,造成你仅忘记了你我之间的一些往事。我担心你知道实情后责怪我,我便欺瞒于你。为你别瞎想,我不闹了。” 这个谎言,他在脑子里编了好多次,终于说出了口。 楚子虚心想:“我何必非要问个明白呢,难得糊涂罢了。” 猫和老鼠之间的是非恩怨,何须再计较谁亏欠谁更多呢。 爱字当头,一切都可以包容原谅,一切都显得无关紧要。 “子虚,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毛动天的眼神不再那么冰冷和愤怒,而是多了一丝柔和与释然。他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真的生楚子虚的气,他只是无法接受楚子对别人的亲近。 楚子虚好了伤疤忘了疼,见毛动天换了神色,拉着毛动天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我不走,以后你豢养我,你去哪,我就去哪。你是我夫君,嫁鸡随鸡,嫁猫随猫,你就算让我去捉耗子都行。” 毛动天被逗笑,说道:“大老鼠,你还撩拨过谁,从实招来。备案后,夫君会网开一面。” 楚子虚如释重负,恨恨喘了一口气,像一个被原谅的孩童。 “没有,没有,都没有了。你别呷醋了。”楚子虚挠着后脑勺,心中琢磨:小爷儿我走哪撩哪,我都记不清我撩拨过谁。 毛动天笑道:“呷醋?你招惹过的那些女子各有千秋,美则美,却不及丹心仙子的一半,我怎会吃醋。” 此话一出,楚子虚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心道:“娘的,小爷儿我,做神仙的时候,即便是失忆了,对待小猫也是献出了所有。现下我贵为魔尊,什么样的货色找不到,天天哄你这个猫儿玩。” 楚子虚倏地搂住毛动天,深情款款道:“我在天庭时,把所有我能得到的好东西,皆赠予你,包括丹心仙子。” 毛动天心头滚烫,“以后,给夫君送宝物即可,美人就免了。” “对了,还有一个宝贝呢。” 毛动天走到熟悉的寝房位置,在砖瓦石缝里翻找着什么。 楚子虚多次询问,毛动天专注寻找,一言不发。 翻找无果后,毛动天又走到藏书阁的烧毁的废墟中。 曾经雕梁画栋的藏书阁,此刻只剩下断壁残垣,黑乎乎的框架在日光下显得格外凄凉。 木梁烧焦,扭曲变形,砖瓦碎片散落一地,书卷已化为片片灰烬,无一幸存。 毛动天继续翻找,仿佛是在找大火中幸存者般,十分认真仔细。 “找到了!”毛动天举着一把焦黑的剪刀。 第57章 平生风流性乖张 “找到了!”毛动天举着一把焦黑的剪刀。 楚子虚道:“我送你那把?” 毛动天用楚子虚的衣角, 擦拭着剪刀。过了片刻,剪刀被擦干净,闪着金光, 显然这把剪刀也是用灵金做的。 “北海师弟对我照顾颇多,我思及北海师弟偶尔在藏书阁裁剪装订书籍,想将剪刀送给了他,他却不肯收下。我只好说, 待他需要用剪刀时,直接到我房间,随时自取, 不必言借。北海师弟很喜欢这把剪刀,经常用它在藏书阁里裁剪纸张,我猜我死后,他便把剪刀放到藏书阁了。” 楚子虚摸着下巴,揣测道:“当时,是不是藏书阁走水, 北海想回藏书阁取剪刀, 剪刀没寻来, 人也被毁容了。” 毛动天拿着剪刀的手顿了一下,又立刻金剪刀收起来。 “不一定, 我觉得是, 起火时,北海师兄正在藏书阁阅书或整理。”毛动天深知北海道人每天的十二个时辰里, 有八个时辰在藏书阁。 楚子虚在水月寺被火烧过, 他感同身受般,心底生出一丝惋惜,有些同情北海。 他楚子虚赶紧深呼吸一口气,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尖,轻叹道:“哎,可惜了,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阳光透过破碎的屋顶,斑驳地照在这片废墟之上。 继而,毛动天翻出一块焦黑的碎石,细细观察。 石头上的黑灰散发出一种气味,毛动天放在鼻子上轻嗅,搓着手上的黑灰说道:“火系法术,施法的人和丹心修炼的法术一样,都是炼丹之人必会的‘烈火燎原’。” 毛动天摇着头,又说道:“烈火燎原是丹修的入门法术,阎浮洲所有的丹修都会此法术,不知出自谁手。” 毛动天扔下手中的石头,转身去看楚子虚。 但见楚子虚皱着眉、憋着嘴,满脸悲怆的表情。 “噗嗤”一声笑,毛动天拍了拍楚子虚的肩膀:“你是不是又想起给我和丹心仙子牵红线的事,你自己给自己喂的醋,捏着鼻子也要喝下。” 毛动天又摸了一下楚子虚的脸,同时道:“别醋,这两千年,你我虽身处两地,我对你的感情,只增不减。” 听闻此话,楚子虚阴霾尽散,他激动地心跳猝然快了几拍,仿佛有股甘泉流入心田,冲走了醋意。 毛动天刚摸过碎石的手,灰烬尚未搓掉,再一擦楚子虚的脸,把那张俊颜染得乌七八黑,活脱一位魁星。 “哈哈哈哈嗝,哈哈哈哈嗝。” 毛动天笑着心想:“这个模样才适合魔尊大人,肯定能把孩子吓哭。”他越想越开心,捂着嘴大笑不止。 楚子虚不知道毛动天在笑什么,也跟着傻笑。 二人笑累了,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楚子虚压住溢于言表的喜悦道:“我在天庭也是,在梦里无数次梦到你。” 清醒后只剩孤单单一个人,春梦无痕,反倒更加落寞。 “以后,我们不会再分开了。”楚子虚笑道。 往昔如风消散,当惜眼前时光。 正在此时,在远处穿来两个人的脚步声,对话的声音有些熟悉。 “师姐,咱们都来三天了,自从你从无紫崖思过出关后,对星云派遗址起了执念。”一个憨憨的男子声音说道。 “我在思过时悟出魔尊与毛动天是一对臭断袖!”说巧不巧,说话这人正是清虚派的那位紫月。 男子道:“你思过的那几天,阎浮洲都传开了,真个修真界都知道了。可是你来这破废墟干嘛?” “你个呆子,那毛动天死而复生,和魔尊鬼混到了一起,绝非简单的人物,你看咱们哪次来都能捡到点宝贝。多来几次,你娶我的聘礼就凑够了。”紫月虽是在训斥,却不失情意。 毛动天和楚子虚站同时起来,身形修长,一黑一白,显眼至极。 他们对着紫月一望。 “呀!”紫月大叫一声。 紫月却仿佛看见了魔鬼般,又吓得落荒而逃。 然则,他们本就是一魔一鬼。 楚子虚心中推见:“原来他们要成亲了,到这里来捡聘礼,不知道,我和小猫以前成亲时,是谁聘谁,聘礼多少。” 毛动天抱拳说道:“二位道友,别来无恙。” 紫月吓得腿软一瘫,幸亏她的师弟道侣眼疾手快,一把架住紫月,扶到旁边的石头上坐下。 紫月师弟见站起来的两人,一眼认出,也拱手回礼:“参见魔尊大人、参见动天道人。” 然而,这位男子却毫无惧怕,礼数周到,让楚子虚对他大有改观。 毛动天躬身道:“实在抱歉,惊扰了二位道友。不知阁下道号?” 男子道:“在下道号紫星。” 楚子虚眼珠子一转,心道:“伴月愿做一颗星,这道号和你很配呀。不愧是有环保帽的男人。” 随后紫月也抖着声音说道:“在下道号紫月,之前多有失礼,请魔尊大人和动天道人海涵。” 毛动天一挥手,笑道:“无妨无妨,萍水相逢,何来失礼之处。” 楚子虚就不是一只安分的老鼠,有意挑逗紫月,他走向紫月,边走边道:“紫月仙姑,几日不见,愈发貌美了。” 紫月吓得面色苍白,蹭着石头往后挪。 毛动天立马呵道:“子虚,你别吓坏了人家孩子。” 楚子虚闻言,回头问道:“小猫,我真的很吓人吗?” 毛动天扬着嘴角,连连点头。 还得是老实人紫星说出真话,他指着自己的脸说道:“魔尊大人,您的脸……” 楚子虚哪里知道自己的脸怎么样了,还以为是哭过的泪痕,赶紧伸手一抹。 黑灰就这么蹭到了楚子虚的手上,楚子虚看见自己手上的一抹黑色。 “毛动天!!!” 楚子虚大叫一声,一招左勾拳向毛动天打去。 “本喵,在这儿呢。” 毛动天一躲,跳到更高的一块断壁上,怡然自乐。 “子虚,你来呀,你来抓我呀。你如果抓到我,我任你摆布。” 楚子虚也跳上去,踩着高低不平的断壁,追着前面的毛动天跑。 “毛动天!你给我站住,让我抓住你,我定饶不了你。” 紫月见状更害怕了,心道:“魔尊大人生气后,如此狂暴。” 一旁的紫星哪想得了那么多,扶着紫月去毛动天寝室位置。 紫月哆嗦道:“师弟,这样不好吧,毕竟当着人家房屋主人的面。” 紫星表现异常地镇静,安慰道:“师姐,别怕,无须顾及他们,屋子都毁了,东西谁捡到就是谁的,人家两口子根本不在意那点东西。” 紫月也觉得有道理,二人又开始肆无忌惮的寻宝。 老鼠追猫的游戏玩得如火如荼,闪转跳跃,东躲西藏,你追我跑,不亦乐乎。 跑着跑着,小猫又跑到了寝房的位置,与紫月紫星再次相遇,终于停歇下来。 毛动天他本就是个大方的圣父猫,见这对道侣为了凑齐聘礼而忙碌,心生恻隐,想他送们一份大礼。 “二位道友,别在此处翻找了。我房间的床幔用的是金蚕纱,即使被扯碎了,也能重新织起,你们去那边翻翻。”言罢,毛动天指出了一个方位。 紫月和紫星一听,顿时大喜,立刻跑去翻找。 他们修真之人都听过,神兽金蚕以灵金喂食,吐出来的丝也是金色,这种金丝经过复杂的加工,纺成厚纱,既遮光又透气。其独特之处是金蚕百年才吐丝一次,极为稀有。 若是做成一块床幔,不知需要多少金蚕丝,这可比灵金门环贵重多了。 楚子虚追上来,挑着眼皮,给了毛动天一拳,轻轻打在毛动天的腰侧。 毛动天“哎呦”一声。 楚子虚揶揄道:“我见过苍玄派的灵金房柱,觉得足够豪华了,这星云派也不遑多让么,首席弟子居然用金蚕纱做成的床幔,啧啧啧,真是低调中的奢侈啊。” 毛动天洋洋得意,笑道:“你有所不知,想当年我的道侣是一位仙君呢,时常送我一些稀奇名贵的宝贝,对我宠爱甚佳。” 紫月一听此话,瞳孔微微颤动,心中腹诽:“妈呦喂~毛动天竟然是黑白两道通吃,他不止勾搭上了魔尊,还曾服侍过一位仙君,我真是小看他了。我们清虚派的掌门都没他马蚤气。” 紫月正琢磨着,紫星已经翻到了床幔。 展开一看,此床幔质地轻柔至极,纹理错综复杂,似流动的液态黄金。 虽有些破损,但仍是世间难得的珍品。 楚子虚眼底含笑,悄声道:“呦,这金蚕丝还挺结实,那位仙君对你不薄哇。” 毛动天哼了一声,目光狠狠剜了楚子虚一下:“薄得很,连做鬼都不放过人家,非要把人家抢来当外室。” 紫月是个没眼色的人,打断二人的对话:“动天道人,你这床幔确定要送我们吗?” 楚子虚道:“不送。” 紫月身形一颤,脸色一沉。 毛动天似是跑累了,坐到坍塌的房梁上:“道友莫慌,你们拿去便是。我的东西,魔尊大人说了不算。” 楚子虚也跟着坐到毛动天身边,眉眼一眯,当着紫月和紫星的面,冷不丁,亲了毛动天一口。 “好,我说了不算,你说了算。” 毛动天红着脸,羞得低下了头,柔声责怪道:“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你怎么这样。” 楚子虚冲着前面的两人说道:“有人看见吗?如果有人看见,我就把他们的眼睛挖了。” 这时,紫月与紫星识趣得一齐低下头,嘴里嘀咕着:“没看见,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第58章 往事随风一笑扬 这时, 紫月与紫星识趣得一齐低下头,嘴里嘀咕着:“没看见,没看见, 什么都没看见。” 之后,只能听见一对男女商量着去哪里织补床幔,再去哪里典当。 紫月表示典当折损太多,不如作为聘礼之一, 留着以后在新房自用,紫星连连点头。 楚子虚偷听着那对小两口的对话,甚觉温馨, 琢磨着自己也送他们点什么,作为新婚贺礼。 突然,毛动天眸光一凝,拽了拽楚子虚的胳膊:“子虚,你看这里。” 他指着石缝里的一朵花,花瓣的颜色乍看是白色, 再仔细辨别, 发现这花瓣, 白中透着一抹淡淡的紫色。 “上次来的时候,这朵花是白色。” 毛动天肯定道。 楚子虚望着这朵花出神:“你想说是这株是?” 毛动天打断道:“很有可能就是。你看这花朵的形状, 与在浮像湖看到的一模一样, 唯独这株,小了许多。” 紫月和紫星哪知道他们说什么哑谜, 眼神错愕, 呆呆地滞住。 毛动天对着他们说道:“有劳二位道友请贵派紫耀掌门来此处一聚。” 刚刚得了毛动天的好处,紫月和紫星正高兴着,乐呵呵得答应了, 急匆匆得御剑飞起。 楚子虚在后面大吼道:“二位成亲时,记得给我们送上喜帖,我也讨杯喜酒喝。” 紫月搂着紫星,小声嘀咕道:“师父说的砍胳膊断手呢,魔尊大人也没有那么可怕吧。” 紫星听到后,只是无声的笑,笑容里满是溺爱。 眼见飞剑在天空中慢慢缩成了一个小点。 楚子虚搂着毛动天道:“支走了他们,咱们继续吃鱼吧。” 说着,小鱼嘴就凑了过去。 毛动天推开楚子虚:“走开,我不吃黑面魔鱼。” 楚子虚这才想起,自己的脸尚未清洗。实则,毛动天脸上也不干净,尘土灰灰的,但是楚子虚不在乎,也未觉不妥。 他拉着毛动天走到荷花池旁,闭上眼睛,把头凑向毛动天:“来,给你夫君洗脸。” 毛动天捧起一汪水,清洗楚子虚的面部。 黑渍褪下,好一位俊俏的小郎君。 毛动天细细凝视着楚子虚,目光似水,柔情暗蕴:“以前是我娶你,我才是夫君。你是夫人。” 楚子虚喷出流入口中的水滴,甩着头说道:“不成,现在咱们都做过乾修了,咱们互为夫君。” 毛动天抿着嘴,偷着乐,不敢出声。 楚子虚闭着眼睛,听不到毛动天的反应,以为毛动天不愿,连忙道:“小猫,你别生气,你是夫君,我是夫人,行了吧。” 毛动天假意怒道:“不行,不要。” 楚子虚睁开眼睛,一脸懵逼,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了毛动天,挠着脑袋,轻声哄道:“小猫,那你想做什么,都依你。你又怎么了,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毛动天只是哼,左哼右哼,甩着脸子,躲远楚子虚。 楚子虚两步并一步,紧忙追上,一把抱住毛动天,喃喃道:“不许走,这里满是废墟,凄凄惨惨的,我一个人害怕,小猫,你保护我。” ‘你保护我’,这四个字在楚子虚眼里,是留住毛动天的利器,专治圣父猫那颗柔软的心。 毛动天也不再挣扎,默默地被楚子虚抱着。 楚子虚轻轻扣着毛动天的后脑勺,衔住他的嘴唇,在舌与齿的纠缠中,将魔气渡给毛动天。 泛黄的杂草,随着秋风一摇一摆,沙沙作响。 刚好遮住了一魔一鬼的唇语声。 糟糕,楚子虚心中起了悸动。 唇语讨论的越来越激烈。 直到楚子虚尝到口中有一丝血腥味,不止是谁的嘴唇破了,方才停下,分开嘴唇。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哎呀,老身打扰二位的雅兴了。” 紫耀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毛动天顿时羞臊,从额头到脖颈,一片潮红,紧忙背身不语。 楚子虚擦着嘴唇上的口水,心道:“这老女人是从哪里窜出来的?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这么快?在这里偷看了多久?” 紫耀一甩拂尘,搭上另一只手,行礼道:“老身听弟子说魔尊大人在此处等候,一刻不停,用最快的剑速飞来。” 楚子虚看了一眼紫耀身上的佩剑,还礼道:“紫耀掌门,我们或许找到了紫蓉,特请掌门来辨认。” 紫耀脸上欣喜万分,语气激动:“请问在何处?” 毛动天缓了一会儿,除了耳垂尚有些微红,面色已正常,他一转身:“在下给掌门带路。” 言罢,便引领紫耀,踏过杂草丛生,绕过断壁残垣,迈过碎石残片,走到淡紫色小花旁。 紫耀慢慢蹲下,低头端详,长长的发尾垂到地面,青丝铺展在焦土上。 “这是新生后的紫蓉。”紫耀的语气极为肯定。 她摘下头上的发钗,当做铲子挖土,动作极为小心翼翼,生怕把紫蓉碰坏。 毛动天赶紧蹲下,卷着衣袖:“紫耀掌门,我来帮你。” 楚子虚眉头一皱,把毛动天拽起来:“放心,这朵花死不了,它能使人起死回生,本体肯定不会死。” 紫耀也说:“不必再劳烦二位道友,老身已经将其取出。” 而后,她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又将紫蓉放入帕中,轻轻包好,再揣入怀中。 她抬头起身,轻轻掸了掸道裙上的浮土,呼出一口气,倍感神清气爽、心情舒畅。 楚子虚说道:“恭喜紫耀掌门,寻回法宝。” 紫耀轻甩拂尘,点头微笑,笑得很美,确实百媚千娇、风情万种。 她躬身说道:“魔尊大人和动天道人的大恩大德,老身没齿难忘。今后若有老身效力之处,老身在所不辞。” 楚子虚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 紫耀又说道:“我有意率领清虚派加入魔尊麾下,不知魔尊可否嫌弃。” 楚子虚嘴角一勾,一脸得逞的样子,在这片惨败的废墟中尤为突兀,转而有一想:“不可,外界没准传言我和这风骚的老女人有苟且。” 他故意欲拒还迎,说道:“使不得,使不得,道虽同,但法门不同,若清虚派加入魔界,恐遭人非议,清虚派仅需帮我魔界中人疗伤即可。” 紫耀娇媚一笑,轻声道:“如有需要老身出手之时,魔尊大人吩咐便是。” 毛动天闻言一笑,抱拳道:“先谢过紫耀掌门。” 紫耀点头答应,客套一番后,离开了星云派遗址。 楚子虚望着紫耀的背影道:“我觉得,咱们捡的剑穗,应该是她寻她师兄时,不慎掉落的,她那把剑身上的花纹,和剑穗很配。” 毛动天拿出佩剑:“改日去清虚派时,咱们拿着剑穗去问问她。” 楚子虚道:“好,先回家吧。” 人间的温暖,无非就是累了有个家可回,乏了有个人可依。 在楚子虚的意识里,是累了有个家可回,乏了有只猫可撸,这两点便是毛动天带来的温暖。 因为毛动天生前的身体早已腐烂,无法幻化成原形。否则,楚子虚能把那只白色小猫撸秃了。 天色已暗,夕阳的只剩下微弱的余晖,照不清毛动天的表情。 毛动天近乎哀求道:“子虚,你陪我去星云派的山头看日落和日出,好吗?” 楚子虚心头一凉,暗自思忖:“他一个人在星云派看过多少次日落日出呢?这个念头他盼望好久了吧。” 这等浪漫的事,楚子虚可没少做。在天上逍遥快活的楚子虚,数不清陪过多少个仙子一起看过多少次日落和日出。 当年他们坐在云端,打着哈欠,楚子虚说着俏皮话解闷,仙子掩着嘴偷笑,时不时还偷偷瞥一眼楚子虚,秋波暗送。 那时,毛动天在哪?他在独守空房! 两千年的遗憾,两千年的错过。 时光无法倒流,楚子虚很想弥补,又无法弥补。 “好咱们就在这里,等日落,看日出。”楚子虚大手摸着毛动天的头发,眼中尽是悔意。 毛动天笑道:“子虚,你不必觉得愧疚,以后,你是魔,我是鬼,寿命不在五行中,会经历好多个两千年,数不清多少日落日出。” 直到,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消失在天际。 他们坐在山头,谈天说地,一夜未眠。 天边第一缕金色的光芒悄然探出。 楚子虚搂着毛动天的肩膀,坐在山头的一块大石头上。 “小猫,你看这轮初阳,和你一样,容易害羞。” “才没有,明明和你一样,非常胆小,都不敢露面。” 太阳出来后,这俩人困意上头,躺在山头的草地上,席地而眠。 再次睁眼,日头出到西边了。 “回去吗?” 俩人商量一番,总要面对磬琴仙子,总是要把话说清楚。 楚子虚想大声告诉全世界,他早就嫁给了他最爱的大猫咪毛动天,无论毛动天是妖是鬼、是公是母,楚子虚就是要嫁给他,从一而终。 御剑飞到无定山上空时,楚子虚往下看,见碧峰毫无碧色,已是一片银装素裹。 这场初雪,来得有些早。 尚未落地,远见香玉居门口有一个人影,随着降落,人影越来越清晰。 “是祁武。”毛动天道。 祁武好像感知到他们回来,伫立门口静静等候。 飞剑在祁武面前降落。 “尊上,我把那个仙女赶走了。”祁武拱手道。 楚子虚在脑子里琢磨着祁武是用了什么办法让磬琴仙子离开,拍手大喜:“小武子,干得好!这个月给你两倍月俸。” 祁武乐得嘴都到耳根了。 “谢尊上!” 香玉居的门槛儿上有三个人跨过,他们踏上一层松软的雪,发出“吱吱”的声响,留下五个深深的脚印和一个略浅的脚印。 第59章 往事随风一笑扬 香玉居的门槛儿上有三个人跨过, 他们踏上一层松软的雪,发出“吱吱”的声响,留下五个深深的脚印和一个略浅的脚印。 抬眼望去。院子里, 原本错落有致的树木此刻披上了银装,枝条被厚重的雪覆盖,变得沉甸甸的。一阵冷风吹过,便会洒落细碎的雪粒, 如同天空再次飘起了雪花。 屋檐下也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凌。 毛动天走到香玉居的卧房门口,懒洋洋说道:“子虚,你去忙吧, 我还困,我再睡会。” “小猫,你自己一个人睡,可以吗?”楚子虚松开毛动天的手。 祁武一听,终于把冷战打出来了,心中猜测:难道这俩人没有对方在身边陪着, 都睡不着了? 毛动天点着头:“我可以。你去书房处理魔界公务吧。” 毋容置疑, 倘若毛动天是个女人, 定是一位善解人意的贤内助。 祁武上前给楚子虚打开书房的门,说道:“这场雪下了大半天, 见碧峰降温不少。小的已经在屋里烧上了地龙。” “无定山的冬天偏冷, 过一段咱们回魔界住。”楚子虚吩咐着祁武,打开手中的奏折。 祁武心中疑惑, 皱眉问道:“尊上, 魔界那边您还有两位……”言外之意是:“您敢回魔界了?不怕那两位魔女了?” 楚子虚道:“这次回去,我必须要和她们说清楚,我要给毛动天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祁武立刻捂住嘴, 憋回自己的惊叫声。 过了片刻,祁武放下手道:“尊上想给毛公子一个什么名分,小人先去准备。” 楚子虚拿来一张空白的折子,毫不犹豫的在上面提了两个字:“魔君。” 这个称呼上次被楚子虚有意地提及过,这可不是随便逗猫而已,“魔君”二字在楚子虚心里思虑已久,他觉得再适合不过了。 楚子虚把这个折子抛给祁武。 祁武打开折子一看,耳边传来魔尊的声音。 “小武子,你去让礼仪司操办吧,再定制两套男制加冕喜服,不分嫁娶。” 祁武把折子揣入怀中,满脸堆上坏笑,“得令!” 楚子虚批阅完奏折,天都黑了。 他离开书房,走进没有点灯的卧室,去叫醒毛动天。 “小猫,醒醒,起床,再睡就睡到第二天啦。”楚子虚轻轻掐了一下毛动天的脸蛋。 不疼,反而很痒,一股酥麻贯穿毛动天的躯体。 毛动天坐起来,倚在床边,噘着嘴,带着起床气,“睡到明天又何妨?” 楚子虚佯装怒气,“睡到明天我倒是无所谓,你不想救柳姐姐了?” 毛动天一把掀开被子,跳下了床,“什么?救吗?” 楚子虚又搭上毛动天的肩膀,“走,松鹤轩,带我契弟去过班,哈哈哈。” 毛动天穿好衣服,睡眼惺忪,摇晃着身子,站都站不稳。 楚子虚搂上毛动天的腰,扶稳他,说道:“我现在正式问你,你愿意做我的魔君吗?我派祁武准备咱们的合籍大典。纵然你我之间,无需任何凡尘俗礼,我总觉得欠你个仪式。但若你想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毛动天身子怔了一下。 “我……喵!喵!”毛动天的声音卡在喉咙,一时激动,发不出最后两个字,只好不停地点着头,脸也霎时红透。 楚子虚拿来一面铜镜,递给毛动天,说道:“小猫,你看,你现在是不是和日出的时候一模一样。” 毛动天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咽了一下口水,说道:“其实有过仪式,我们拜堂成亲过。” 楚子虚吃惊地结巴道:“小猫,你,你说清楚,我们之间?成,成,成。” 毛动天笑道:“呦呦呦,瞧瞧,堂堂魔尊大人,成了结巴,快走吧!” 一魔一鬼步行到松鹤轩,门口依然烛火璀璨,轩内仍是一片欢声笑语。 松鹤轩的东家槐杨虽然被惩治,但天庭的办事效率比蜗牛还慢,无法及时查封松鹤轩。 现在去救柳如烟,正是好时候,槐杨肯定会倒台,也不怕他打击报复。 楚子虚道:“想必老肯也不知他们的东家出事了。” 门童小倌对上次二人来时,印象尤深,只是那位白衣公子,今日看起来有些狼狈。 原来毛动天从星云派回来后,从未洗脸,衣服也仍是那身脏衣服。 “欢迎二位公子再次大驾光临,请这边上座。” “夜深,我们不坐了,开个房间过班,烧上热水,我们要沐浴。”楚子虚道。 “好嘞,我带二位去天字号客房。”门童小倌带着二人进了房间。 仆人一趟一趟得往房间内提水,不一会儿,浴缸中灌满了热气腾腾的洗澡水。 楚子虚用手试了试水温,“小猫,水温适中,洗吧。” 毛动天啐道:“不洗,以前我们以地为床,以天为被,身上哪能不站点土。” 此话一出,楚子虚惊道:“嘿,你是怎么了?你不是有洁癖吗?” “你脏了,我也要变脏。”毛动天摆着手拒绝。 闻言,楚子虚幽思一瞬,便弄明白了:这只小猫还是介怀呢。 在世人口中,若是哪家娘子不守妇道,便称为不洁。楚子虚在毛动天心里,就像个不洁的小媳妇。 然而,毛动天无法对楚子虚发火,更舍不得离开楚子虚。 他只好沾染一身泥土,令自己同样不洁,这般自贬身份,以寻求心里的平衡。 楚子虚脱着衣服,哄道:“小猫,我们一起洗,洗完后,都干干净净了。” 毛动天静默片刻,见楚子虚已经坐在浴桶里。 楚子虚的肌肉没有毛动天强健,是一层结实的薄肌。皮肤也没有毛动天白皙,是一片蜜色的细肤。头发乌黑,垂在水里,四散开来。 毛动天说不上来楚子虚这副皮囊到底哪里好看,但就是移不开眼。 难怪能迷倒天庭的仙子们。 “小猫,你帮我挠挠后背。”楚子虚道。 毛动天走到浴桶旁边,刚伸出手。 “快来嘛。”楚子虚一把抓出毛动天的胳膊,硬生生把毛动天拽到了浴桶里。 “子虚,我还没脱衣服呢。”毛动天抱怨道。 楚子虚在水里,解着毛动天的腰带道:“正好,连衣服一起洗了。” 脏兮兮的猫,怎么能是毛动天呢。 毛动天任由楚子虚摆弄,心中想着怎么解救柳如烟。 “子虚,你说槐杨失去了天庭的靠山,这个松鹤轩是不是也要倒闭了?” 楚子虚脱着毛动天的亵衣,“够呛,据我了解,按天庭中人办事的尿性,槐杨的惩治结果,起码要一个月之后,方能判出。而且,松鹤轩不归天庭管辖,顶多暂时查封,后期还会有其他人接手经营。” “那柳如烟……” 楚子虚已将毛动天剥干净,把湿衣服扔在桶外,“小猫,洗完再说柳如烟。” 松鹤轩的浴桶不大,硬是坐下了两人,两个人挨得很近,抵膝相视,近到能数出对方的眼睫毛,稍微有点动作,就能触碰到面对人的肌肤。 眼前的毛动天,不着寸缕,大半个身子都在外面露着,露出的冰肌雪肤上沾了几滴水珠。 楚子虚喉结滚动,咽了一下口水,佯装镇定,却里藏不住风流诱惑的目光。 这个表情,倘若换在别人脸上,定是一番惹人厌恶的猥琐下流的模样。 偏偏这是楚子虚! 以楚子虚的长相,即使他装成流氓,干了猥.亵的妇女的事,妇女都会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 “小猫,说好了,咱俩洗干净后,就不提以前那些破事儿了。我发誓,以后不会再招惹任何人,无论男女,行吗?” “不行!!!”随着这二字喊出,毛动天把浴桶里带出一片水花。 楚子虚露出疑惑的面色,微微皱眉,眼睛盯着毛动天,好像在说:怎么不行。 毛动天手指轻触到楚子虚的心口,解释道:“臭老鼠,我知你心意,但你保持本性即可,不必因我而畏手畏脚。” 话说到这个地步,楚子虚自然有所触动。 楚子虚一把抓住胸前毛动天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拽,毛动天顺着力气,倒在了楚子虚的怀里。 水花十分无辜的溅出浴桶,落在地板上,汇合成一滩。 楚子虚揽着毛动天的腰,手臂的肌肉紧绷着,坏笑道:“小猫,我知道了,原来你喜欢马蚤的。” “才不对,我只是喜欢……” 话音未落,突然隔壁房间传来一声惨叫“啊!啊!”。 楚子虚打了一个响指,“小猫,今晚准备好了吗?” 毛动天微怔,淡淡的红晕飞上耳边,低下头,啃咬着楚子虚的锁骨,从唇缝中发出不清晰的几个字:“准备好了。” “哎呦!”隔壁房间又传来一声惨叫。 楚子虚点点头,轻轻拍着毛动天的后背,“好!洗完澡就去救柳如烟吧。” 毛动天抬起头来,嘴唇微张,瞪着大猫眼,呆呆地望着楚子虚。 楚子虚见状问道:“不怕,槐杨倒台了,救了她,不惹麻烦。” “好。” 毛动天的脸更红了,又将头低下,埋进楚子虚的颈弯,胸膛紧贴着另一胸膛。 雾腾腾的水汽把两人包裹在一起,楚子虚借着这个姿势,凭感觉摸索着给毛动天擦背。 “子虚,别擦了,再擦可能会误了救柳如烟的时辰。”毛动天说话时呼出热气,喷在楚子虚的锁骨上,弄得楚子虚一阵瘙痒。 楚子虚的眸子暗了!神识醒了!搂着劲腰的手臂更紧了…… 两人异口同声:“要不,你先洗?我出去?” 顿时,隔壁房间发出了一阵凄惨哭泣声。 扰乱了二人沐浴的心情。 但闻隔壁房的一个男人大声骂道:“破兔儿爷,有什么好哭的,被人玩烂的贱货。” 毛动天站起来,走出浴桶,擦着身上的水滴,问道:“子虚,你说这松鹤轩的小倌们,都是从哪弄来的?” 楚子虚依旧坐在浴桶里,洗着自己的下半身,“我真不知道。” “那我们去……” 楚子虚打断道:“别想了,假设我们救了他们,也无法安顿他们,这群小倌们只会取悦男人,若是带他们离开松鹤轩,他们今后将如何生存?还不如在此处蹉跎一生。” 毛动天穿着亵衣,“而柳如烟与他们不一样对吗?” “对。” 因为柳如烟是药引子,因为她更惨,小倌们只是失去了尊严,柳如烟不止失去了尊严和自由,更失去了选择生死的权利。 毛动天系着中衣的衣带,“你打算怎么救柳如烟?” 浴桶里抬起一条腿,一只手在上面轻搓,腿的末端是个小肉球。 这条腿的主人说道:“深夜,趁众人熟睡,潜入地窖,放人。” 说得简单轻松,好似是随便到邻居家的院子偷个桃子一样。 毛动天脸上仍沾着几滴水珠未干,他已经穿好中衣,湿润轻薄布料下,雪白的皮肤若隐若透。 楚子虚用余光稍瞥了一下,隔着蒸腾的水汽,仿佛看见了一条深海鲛人,流着珍珠眼泪。 真是老猫捉耗子,一物降一物! 楚子虚恨不得钻进毛动天怀里,用自己喂饱这只老猫,让毛动天将自己吃干抹净,不剩一丝肉,不留半滴血。 隔壁房间再一次传来凄惨的叫声,声音越来越尖,极其刺耳。一会儿又好像什么家具倒了,什么瓷器碎了。嘈杂声一波接着一波,久久不得平静。 天煞的!今日不宜沐浴! 楚子虚也走出浴桶。 毛动天拿出干素巾递给楚子虚:“子虚,你还没擦干呢。” 楚子虚刚接到素巾,却发现毛动天手紧紧攥着巾布的另一头不放开。他见毛动天呆愣失神,顺着毛动天灼热的目光看下去。 霎时间!楚子虚明白了令毛动天失神的元凶是何物。 第60章 弹指间绮梦流光 霎时间!楚子虚明白了令毛动天失神的元凶是何物。 那个大家伙, 毛动天可没少见,也尝试过两次它的威力。但在这种动作下,以手臂为参照物, 形成鲜明的对比,令毛动天为之深深震惊。 “你一直盯着它,喜欢吗?”楚子虚柔声道。 这句话把毛动天从太虚幻景中抓回现实。 “不,不喜欢, 我只是看看。”毛动天摇着头,面红耳赤,像个初见夫君真身的新妇。 楚子虚挑眉笑道:“爱看吗?天天给你看。” “不爱看。”毛动天自惭形秽, 紧忙移开眼神,去找外衫。 楚子虚捡起地上的外衫,“小猫,你的衣服还湿着,别穿了,穿到身上也是透明的, 什么都遮不住。” 毛动天嗔道:“都怪你, 弄湿了我的衣服, 凑合穿吧,聊胜于无。” 楚子虚邪魅一笑, 把自己的衣服拿给毛动天, “你先穿我这身。” “那你?!”毛动天惊讶得接过衣服,拿在手中不说话, 心中琢磨着楚子虚又想做什么坏事。 楚子虚光着身子, 走到墙边,念了一个法术,轻而易举的穿墙而过。 徒留毛动天在原地愣神。 不一会儿, 楚子虚穿墙而回,从隔壁房间“拿”来了两身衣服。 他把其中一件拿给毛动天,“你也别穿我的衣服了,咱们中衣穿自己的,外衣穿他们的,晚上行事时,不要太招摇。” 毛动天接过衣服,又听楚子虚说道:“小猫,你知道隔壁那个小倌为啥不叫了吗?” “不知道。”毛动天试着往自己身上穿衣服,随意应答。 楚子虚也往自己身上穿着衣服,面带愁容,叹道:“哎,因为小倌晕过去了。惨啊,真惨啊!满屋子血迹。” 惨?闻言,毛动天的脸变得通红,他在脑中回味着楚子虚当年的模样,叹道:“惨!确实够惨。” 最后,毛动天还是穿了楚子虚的外衣,只因楚子虚偷来的衣服尺码小,不合身。 楚子虚像一条水蛇钻进了毛动天的怀里,“小猫,你生的白,穿什么颜色衣服都好看。” 自从知道绮梦流光的做法,楚子虚再也不敢喝了,一魔一鬼闲来无事,并排躺在客房的大床上,闭着眼睛瞎唠嗑。 毛动天道:“魔尊大人,我也想养只宠物。” 楚子虚道:“好!!” 毛动天激动的说道:“咱们养只猫,就说是我生的。” 楚子虚不满道:“你不许有别的猫。” 毛动天弱弱道:“那就给猫起名叫狗子!” 楚子虚道:“叫狗子也是猫。” 毛动天静默无言。 楚子虚端起魔尊大人的架子,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本尊只允许你养一只老鼠,那就是本尊!” 毛动天佯装嗔怒,轻哼一声:“哼,养了你将近一千年,你飞升后,却在外面沾花惹草。” 楚子虚翻了个身,“还不是因为夫君你害我失忆了。对了,明天你带我去浮像湖吧,我看看我们成亲的时候。” “好。”毛动天也翻了身。 …… 丑时,整个松鹤轩消停了,静得只剩下毛动天和楚子虚的窃窃私语。 “行动吗?我都快睡着了。”毛动天问道。 楚子虚爬起来,穿着靴子,“走吧。” 毛动天紧随其后。 一个是子夜精灵,一个是夜猫子。 无需借助任何光,一魔一鬼轻松找到槐杨的房间。 可惜门窗上了锁,若是硬拽开,锁链也会发出声响。 毛动天不敢出声,给楚子虚比划了一个手势。 楚子虚摘下自己头冠上的簪子,插入锁眼中,轻轻转动。 听到微弱的“咔嚓”一声。 毛动天冲着楚子虚竖起了大拇指。楚子虚的高超开锁手艺,无人能及。 楚子虚又把发簪带回头上,小心翼翼推开门,走近屋里。 怎料,屋里还有一个人,仿佛在此等候多时了。 老肯坐在八仙桌前,点上灯火,皮笑肉不笑道:“二位公子,我们东家神机妙算,特意叮嘱我,下次你们再来时,定要守好这个房间。” 楚子虚处变不惊,坐在老肯对面,毛动天站在楚子虚身后。 老肯狡猾的狐狸眼一挑,“我就说我不能眼拙了,你们中真正的主人,是你。” 在微弱的灯火下,面黄肌瘦的老肯有点吓人,像个从棺材中爬出的僵尸。 “我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主人,槐杨,他倒台了。”楚子虚弹着手指,敲着桌面道。 但是老肯的表现并不意外,“我知道。” 老肯拿起桌上的酒壶,放在眼前端详:“松鹤轩是块肥肉,羽客们都想尝一口,一个东家倒台了,还会有下一个东家。但是这酒可不能失传。” 楚子虚停止了敲击桌面,夺过老肯手中酒壶。 “若我偏要让这酒失传呢?”楚子虚的语气不容置疑。 老肯摇头:“即便你有能力控制住酒,也没有能力控制住羽客们的欲望。总会造出新的毒药,总会练出新的邪法。采阴补阳,轻轻松松就能得到别人的修为,谁不想试试这条捷径呢?” 楚子虚放下酒壶,回头望了毛动天一眼。 又听老肯继续说道:“这世上,最毒的酒不是绮梦流光,最邪的酒也不是绮梦流光,而是人心。” 毛动天的手搭在楚子虚肩膀上,凌厉的目光刺向老肯:“松鹤轩真正的东家,是你。” 老肯也不再装了,“槐杨告诉我,说那个穿黑衣服的男子,绝非善类。今日我是闹明白了,合着,你们俩,谁穿黑衣服,谁就厉害啊。” 楚子虚面色阴森,睥睨着老肯:“槐杨没告诉你,我是谁?” 老肯歪嘴一笑,“你是谁?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吧。你身上仙气和魔气混杂,还有一股子妖气。” 搭在楚子虚肩上的那只手抓紧了楚子虚的肩膀,别人看不出来,但楚子虚能感受到力度的变化。 老肯给倒了一杯酒,递给楚子虚。 楚子虚接过酒杯,置于桌面,淡淡道:“老肯,别故弄玄虚了,柳如烟这个人,我必带走。若我偷偷带走了,尚且不影响松鹤轩的生意;若我砸了松鹤轩再带走她,恐怕……”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未见老肯有任何松动的意思。 楚子虚肩膀上的手松开了,毛动天坐到旁边,盯着老肯:“你阳寿已尽。” 当过鬼差的毛动天也看出了老肯的端倪,这个人身上阴气很重,因待在这个阳气旺盛的南风馆才被遮盖住。若是黑白无常发现了老肯,早把他小魂勾走了。 毛动天这一句话,成功拿捏住了老肯。 老肯道:“果然穿黑衣服的人厉害,放了柳如烟也不是不可,松鹤轩还在,换个药引子罢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也就是说,即便柳如烟得救了,还会有其他的替代品出现。 楚子虚心道:“也罢,救一个,是一个。” 他随即道:“好,你带路。” 老肯带着二人见到柳如烟。 一招“司马光砸缸”。 小司马毛动天将柳如烟解救出来。 柳如烟趴在地上,发出“啊啊”声。 “她这是求你们杀了她呢。”老肯眯着眼睛道。 楚子虚不理老肯,打横抱起柳如烟,往外面走。 “二位慢走,恕不远送。” 出了松鹤轩,墨色浸染上街市。 月亮躲在云层之后,羞滴滴地露出半边脸。点点星星,闪烁其中。 柳如烟在楚子虚怀里一动不动,但是她知道自己得救了,一双美目稍稍有了一点神采。 “小猫,你御剑,咱们把她送到清虚派,让紫耀想办法医治吧。” 毛动天点点头。 没人发现,柳如烟的眸子又暗淡了。 一道长尾流星在月色下飞逝,从天际的一端疾速滑向另一端,落在清虚派。 即使在冬天,清虚派的紫罗兰依然满繁花盛开,香气四溢。 “请问,贵派掌门现在何处?劳烦禀告一声。”楚子虚问道。 一位紫衣弟子的头微微低垂,额前的碎发半掩着眼睛,透出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紧张得支支吾吾:“掌门他,这个,那个,不方便代接魔尊大人。”他双手的手指相互缠绕又松开,仿佛每一个字都重如千斤,卡在喉咙口。 楚子虚躲过把守弟子,凭着直觉和经验,一下找到了紫耀的闺房。 尚未进门,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了屋内隐约可闻的暧昧喘息声。 屋里有一个男声喘着粗气,柔和道:“嗯,紫耀姐姐,多年未见,你还是那么美。” 屋里的紫耀有娇道:“你什么时候嘴巴变甜了?” 楚子虚双手用力地拍打着木门,喊道:“紫耀掌门,在下子虚,有急事劳烦掌门。” 门内,一阵细碎的衣物摩擦声后,“嘎吱”,紫耀一手系着丝绦,一手开门。 从门内飘出一股闺房的香气。 “不知魔尊大人驾临,有何贵干?”紫耀大襟中衣跑出来,脖颈下露出的皮肤上,点缀着红痕。 此时,一个身影慌慌张张地从屏风后窜出,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着一件洁白却略显凌乱的衣衫。 那男子面容清秀,眉宇间与毛动天相差不离。不得不说,这个男子无论是声音,还是相貌,与毛动天有着八分相似。 楚子虚立时眉头紧皱。 紫耀含着欲\望娇声道:“不好意思,让尊上见笑了,请二位进屋说话。”她唇齿之间夹杂了腥味。 “真是抱歉,这么晚打扰掌门。”毛动天拱手说道。 紫耀用带着倦意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溜了一圈。 再看,楚子虚怀中抱着一个奇怪的躯干,身形像是个女子。 “紫耀掌门,麻烦您,将她医治好。”说着,楚子虚将怀中之人,放在桌案上。 柳如烟像极了一只脱水的鱼,等待宰杀。 紫耀伸出玉色肉柔荑,在柳如烟的脸上轻轻划下,娇声道:“既然魔尊大人吩咐了,老身保证治好她,只是这四肢,不知该如何续接。” 楚子虚道:“您尽力吧,能治到什么程度,是什么程度。若需天材地宝,通知魔界便是。” “好。”紫耀应答。 更深夜黑,二人不便打扰紫耀,交代完后便告辞了。 紫耀冷漠得望着楚子虚和毛动天的背影,狠狠捏了一下柳如烟的脸。 “小妮子,好久不见……” 夜空中的飞剑上,楚子虚激动道:“小猫,快,再御剑去浮像湖。” 毛动天不知道楚子虚哪根筋搭错了,问道:“这大晚上的,你确定要去?” “去啊,小猫,带我去。”楚子虚迫不及待想去见证自己的大婚。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60-70 第61章 喜烛摇曳映红妆 月色之下, 某处的一对情侣,正因方才见到流星未及时许愿而懊悔,再次见到一颗流星划破深邃的天幕, 顿时欣喜若狂,急忙许愿。 然,这颗流星最终落在浮像湖前。 “开始吧,小猫。”楚子虚指着浮像湖说道。 毛动天并起食指和中指, 点到太阳穴上一道蓝色灵光,弹到指尖,手指一挥, 指尖把灵光点入湖中,楚子虚和毛动天把手伸进水里,湖面映出了一个穿黑色衣服的俊俏公子: 【“小猫,小猫,我今天去附近镇子的集市了,买了这个。” 说着, 把手里的棒子在毛动天前抖了抖, 这棒子是一根竹竿, 竿前拴了一串鸡毛,棒子一抖, 鸡毛晃来晃去。 “他们说这叫逗猫棒, 我看有趣,买来给你, 喜欢吗?”楚子虚一边说, 一边冲着毛动天摇晃棒子。 毛动天看到逗猫棒眼睛发光,眼珠随着棒子上的晃动鸡毛转来转去,脖子带着脑袋也跟着摇晃。 楚子虚往后倒退着走, 用逗猫棒引着小猫跟着他走,退着退着,一个踉跄,楚子虚往后一仰。 毛动天猛得搂住楚子虚的腰,扶住差点摔倒的楚子虚,把楚子虚往自己身上揽来,嘴覆到对方嘴上,细细品味。 不知道毛动天的吻有什么毒液,尝着尝着,楚子虚好似中了软筋散,浑身失去力气。 手一松,“嗒”一声,逗猫棒掉到地上。 楚子虚的腿也酥软无力了,站不住似的,连着身子往下滑。 亲吻的部位也随着楚子虚嘴唇的滑落发生改变,从开始的嘴嘴相接,到咬上毛动天的喉结。 毛动天一吃痛,将楚子虚拉起,笑道:“逗猫棒哪有老鼠好玩?”说着把大老鼠扔到床上,开始扒他衣服。 刚扒开衣襟,楚子虚的怀里掉出一本书,上面写着《龙阳珍品》。 毛动天拿起书,正要翻开这本画册,却被楚子虚红着脸抢过来,藏到枕头下面。 楚子虚把衣襟合上,整理着衣服:“小猫,晚上再看吧,我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放厨房热上了,我去给你端来。” 一会儿,桌子上摆上了各种腥物:盐焗大虾,松鼠鳜鱼,清蒸多宝,蒜蓉扇贝………两盅白米酒。 毛动天看着都眼馋了,拿起早已会熟练使用的筷子,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楚子虚喝着米酒,静静看着小猫吃饭,心里美滋滋,眼睛都眯了起来。 “你不吃点吗?”毛动天问。 “我更爱喝米酒。”说着,楚子虚举起了酒杯。 毛动天也举起酒杯说:“我陪你喝,干杯。” “砰”。 一坛米酒入肚,楚子虚喝得有点微醺,靠到毛动天身上。 毛动天问道:“我发现你更喜食汤汤水水般的流食,有了米酒、牛奶,其它什么都不吃。” 楚子虚红着脸说:“以前躲在寺庙,偷听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讲到老鼠娶亲或者老鼠嫁女,都会有米酒喝。可是在寺庙,一滴酒水没有,我就想米酒是什么味儿,有一天,中年和尚偷偷带了一壶黄酒回来,藏到柴房,我吨吨吨喝了半壶,醉倒在柴房。第二天差点被那和尚踩死,还好,和尚只犯酒戒,不杀生,留了我一条小命。从此……” 毛动天抢话道:“从此你就该戒酒。” 楚子虚摇头说:“从此,我就喜欢上了这种喝醉的感觉。” 毛动天笑道:“可真有你的,记吃不记打。以前天天偷吃贡品,被和尚追着打。” 楚子虚带着醉意,啧了一声:“我有点怀念我们在寺里的日子了。” 毛动天沉思片刻,“等修行得道后,我们回去,重建那里。” 楚子虚又喝了一杯,问道:“你为什么要修行?” 毛动天道:“你记得咱们以前听佛经讲的众善奉行吗?我要让自己变得更好,用修为去做善事,保护想保护的一切。比如不让寺庙被毁。” 在他们眼里,寺庙是他们第一个家。 毛动天拉着楚子虚的手,问道:“你呢,为什么修行?” 楚子虚打了一个酒隔,嘴里散出米酒的甜淳,张开嘴:】 此时,正在看湖中映像的魔尊大人与湖里的黑衣男子同时说道:“我修行是为了要与小猫在一起,做长长久久的道侣。” 毛动天瞪大眼睛惊讶道:“子虚,你想起来了!” 楚子虚低头轻声呢喃:“只想起了这一句。” 【湖里的楚子虚说完后,眼睛闭上,准确说是醉得睁不开眼睛了,这个表情像是在邀请什么人一般。 毛动天一把将楚子虚抱在怀里,左亲右吻。 楚子虚被亲吻的迷迷糊糊,“你吃完了吗?” 毛动天微微一笑,耳语道:“没,还有一个鲍鱼没吃呢。” 楚子虚脸埋进毛动天的脖子下房的肌肉上,任小猫各种揉搓。 只见湖面画面一黑,转到另一个场景。 毛动天在镇子上买完米,又四处打听关于老鼠嫁娶的故事。 只是一个民间传说,没人能说清楚老鼠嫁娶的具体过程。 有个摆渡的老人说:“老鼠嫁女,原意是把鼠灾送出。老头子倒是听过一些,编得故事多种多样,但结局都一样,无非是老鼠嫁到了猫的肚子里,被吃喽!” 闻言,毛动天俊颜大悦,直奔镇上最大的喜事用品铺。 “老板娘,新郎喜服给我挑几件。” 老板娘拿了几件,“公子,这都是最新的款式。您看这剪裁,这绣工,都是一等一的好呀。”言罢,随便拿起一件往毛动天身上穿套。 毛动天躲开老板娘,止住老板娘的动作,“我自己试穿便可。” 一件大红色的喜服,罩在清雅的公子身上,俊朗非凡。 “公子,您穿什么都好看。”老板娘发自内心的奉承道。 毛动挑了其中的两件,对老板娘说:“就这两件,包起来吧” 老板娘折叠衣服,同时说道:“好嘞,新郎买了两套喜服,要不要,再给新娘买两套呀?迎亲一套,拜堂一套。您长得兰芝玉树,新娘定是貌美如花。”说着,拿出一套嫁衣,比划着,“我们家的嫁衣也好看,你看着盖头的绣花,多细致。” 毛动天拿起盖头看了看,说道:“不用啦,人长得好看,用盖头盖上,可惜了。不必买嫁衣,可有其他婚俗用物?” 老板娘挠挠头,皱眉道:“哪有新娘不带盖头的?” 毛动天坚定道:不带。 老板娘是个机灵的,不会再多问,说道:“不带就不带,不同地方,嫁娶习俗不同也正常。公子您看这鸳鸯被、龙凤烛……” 老板娘走到店铺另外一半柜台,摆着手指头细数这些嫁娶物。 毛动天认真听完后,说道:“拜堂和洞房的所有用物,给我整理出一套,装起来。” 整整装满了两大箱子,老板娘问道:“公子家住何处?我们派人送到府上,省的您劳累。” 毛动天说:“无妨,门口东边胡同里,有辆马车,找伙计帮我放马车上面就好。”说着把手背到后面,偷偷东边窗户一指,胡同里凭空出现了一架马车。 伙计把两大箱子放在马车上,毛动天结账后,欣然离去。 画面再回到见碧峰,整个洞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满屋的红色迷了楚子虚的眼睛。 红纱帐里透芳香,喜烛高烧照锦堂。 堂屋的正中央,铺设着一张鲜红的拜垫,其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寓意着新婚夫妇的和谐美满与吉祥如意。 一对身着华丽礼服的新人,皆身着锦袍玉带,英俊挺拔。 喜服的布料、颜色、尺寸全都相同,款式版型略有区别。 乍一看,像是一对孪生兄弟。 这对孪生兄弟最大的区别则是两人衣服上的绣纹不同,毛动天喜服上是龙,楚子虚喜服上是凤,龙和凤本是雄性。 两人先拜了天地、山河,动作整齐划一。 到了夫妇对拜的环节,他们四目相对,轻轻地弯下腰,额头几乎相触。 这一刻,他们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再次抬头,双方的眼神中充满了柔情与爱意。 二人携手走到卧房,床上的大枣、香榧、花生,摆成“早飞升”三个大字。 喜幔飘摇,红烛映面。 两妖饮了合卺酒,相视一笑。 共同生活了几百年,猫和老鼠早就你知我深浅,我知你长短。不用说任何一句甜言蜜语,这一笑,胜过一万句山盟海誓。 随后,他们缓缓躺下,躺在“早飞升”三个大字上面,开始熟练地替对方宽衣解带,动作不急不躁。 随着衣物一件件滑落,肌肤逐渐暴露在空气中。直到,他们脱得身上无一根丝绵。 在这一刻,他们解脱了世间的所有束缚,回归到最初的兽态,眼中只剩下彼此。 一对孪生兄弟即将回归到育婴期,改做连体兄弟。 第62章 共携佳偶入洞房 一对孪生兄弟即将回归到育婴期, 改做连体兄弟。 身体相连,肌肤相贴,心灵与身体都完全交融在一起。 这两具躯体早已互相熟悉, 知道如何爱抚对方,如何挑逗对方。 他们纠缠在一起,滚来滚去,时而轻声笑语, 时而深情凝视,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爱意与缠绵。 无论是床上床下,当时的毛动天总是比楚子虚胆子大, 动作渐渐粗暴,没一会儿,楚子虚的桃花眼就沾满露水,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而沉重。 “小猫,进来吧。”简单的五个字,从楚子虚嘴里说出却带着异样的爱欲, 引得毛动天春潮涌动。 毛动天的欲望逐渐升高, 吞噬了仅存的灵识。 他拿出一盒膏体, “看了你那本《龙阳珍品》,我才知道可以借助这种东西。对不起, 以前次次弄疼你。” 楚子虚发丝凌乱, 脸颊微侧,身体仿佛化成了一滩水, 似笑非笑道:“哈, 你那根狼牙棒,涂了脂膏也会疼。没必要用。】 在正要步入主题时,浮像湖的画面上忽而闪现出灰白色的雪花星纹,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直接跳到第二日清晨了。 楚子虚看着毛动天,气呼呼问道:“后面怎么不让我看了,是不是你也忘了。” 毛动天一个伸臂,把楚子虚搂进怀里,贴着楚子虚耳朵说道:“我怎么会忘?永生难忘。有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浮像湖不能映,有违天条。” 楚子虚没看到他想看的画面,心中不爽:“又是天条,我都堕魔了,还处处被天条限制,这里哪个是少儿?活了几千年的一魔一鬼,看看自己当年的雄姿还不行了,浮像湖不给我看,我就回去自编自导自演。” 此时,寂静的天空依然沉浸在一片深邃的蓝紫色帷幕中,星辰逐渐隐退,只留下几颗最亮的星子在天边闪烁,像是夜的守望者,不舍地告别着漫长的黑暗。 两声夜鸟的啼鸣,叫提醒着楚子虚天快亮了。 楚子虚道:“小猫,回香玉居咱们把洞房这段续上,怎样?” 毛动天的脚碾着地上的泥土,垂着异色的眸子,一言不发。 楚子虚不等毛动天御剑,一把抄起毛动天,施展瞬移术。 到了香玉居,楚子虚宠溺地看着毛动天,问道:“还要再沐浴吗” 毛动天可是有洁癖的,但凡从外面回来,躺床上前,必须沐浴。 “洗,在松鹤轩没洗完呢。” 楚子虚顺从地将浴桶里灌满热气腾腾得洗澡水,用手试了试水温,笑道:“猫主子,请您沐浴。” 毛动天起身,看着水汽在浴桶上蒸腾,呆滞住了,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楚子虚怕洗澡水凉了,便亲自上手,帮毛动天脱衣服。 而毛动天仍然不语,任由楚子虚动手动脚。 直到最后一条白色亵裤掉落在地上,毛动天肌肤暴露在的空气里。 楚子虚呼吸变得粗重,心底燃起一团烈火。 “小猫,这些脏衣服都不要了。”楚子虚声音沙哑道。 “嗯。”毛动天点头,说着一只脚已经踏入浴桶。 楚子虚帮毛动天找来一套干净的衣服,搭在屏风上,不敢再看毛动天,说道:“我先去书房一下,你慢慢洗。” 毛动天又走出浴桶,单手勾起楚子虚的下巴:“陪我一起洗。” 楚子虚难得沉默了,那三寸不烂之舌像是被割掉一样。 脑子中分明酝酿出了长达三十六个时辰的一百八十岁禁的无马大片,却踟蹰不前。 忽闻,毛动天像个孩子倔强道:“你不洗,我就不洗。” 楚子虚挪开下巴上的手,退到门边,笑道:“你先洗吧,我处理完公务再洗。”言罢,打开了门,抬腿往外走。 毛动天见状迅速迈了几步,刚好脚底一滑,扑向楚子虚,瘫缠在楚子虚后背上。 楚子虚一激灵,搂过身后的湿漉漉的裸猫,赶紧将毛动天抱回浴桶里,口中振振有词:“这大白天的,你干嘛。不听主人话了,是吧。” 话音刚落,毛动天就打了一个喷嚏。 因屋里有地龙,毛动天未觉得冷,方才着急去追楚子虚,一打开屋门,毛动天原本细腻的肌肤上,霎时冻出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也顾不上那么多,忍着冷,跑了跑了出去。 毛动天在浴桶里站着,一双异瞳盯着楚子虚,与他无声反抗。 盯得楚子虚浑身发毛。 楚子虚担心毛动天受凉,无奈道:“陪你洗,陪你洗。”说着,开始褪去自己的衣服。 但见楚子虚脱干净衣服,也进了浴桶,毛动天这才放心,坐到了水里。 毛动天凑近楚子虚,伸出玉手抚摸着楚子虚的脸,柔声道:“隔了这么久,你是不是不喜与我这般亲近了?” 毛动天抓住楚子虚的手,拽到唇前,轻轻啄吻。 “子虚,你别刻意躲着我。” “我不想……”楚子虚接上话,又不敢继续说。 毛动天头也不抬,漫不经意的说道:“你不想趁人之危,你觉得我会为了维持身形,而被迫委身于你。” “对不起,我不知……”楚子虚除了这一句话,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但毛动天替楚子虚说出了心里话:“你不知道中了‘雾水情缘’,你也不知道我只剩最后一条命了,还不知道临沧锁了我的一魂。你更不知道除了双修以外,其他让我存活的方法。” 毛动天扑着水花,说道:“整件事,你也是受害者,何来趁人之危呢。” 一方素帕落在楚子虚的肩膀,楚子虚拿下素帕,给自己擦身体。 “好好擦,洗干净点。” 毛动天的语气是在吩咐楚子虚。 楚子虚点点头,仍是不语,擦着身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毛动天笑着揽过楚子虚的腰,掌心贴上楚子虚的腰线,指腹在楚子虚的轻轻摩挲。 楚子虚骤然腰间一紧,在水中的丝滑触感从腰部传遍所有筋脉。 一刹那,素帕脱离的楚子虚的手,飘落在水面。 “小猫,别。”楚子虚忙道。 毛动天低头,靠近楚子虚的耳边,用沙哑的声音低于低语:“子虚,抱我。” 言罢,毛动天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楚子虚红温的耳尖。 猫舌头上的小软刺,刺麻了楚子虚的神经,引起他全身颤栗。 眼见楚子虚依然没有行动。 毛动天着急了,重重按了一下楚子虚的腰,就像是提醒般,又说了一遍:“臭老鼠!抱我。” 楚子虚的胳膊绕过毛动天的后腰,稍稍用力一拽,把毛动天拉进了怀里。 动作幅度太大,惹得水花溢出了一大片。 “这样行吗?”楚子虚贴着毛动天的耳垂,咬着牙,轻声问道。 毛动天撒娇道:“不行,再抱紧点。” 楚子虚的手臂收紧了,带着占有欲的,挤走缝隙中所有的水,让毛动天无处可逃。 “行了吗?”楚子虚又问道。 毛动天环着楚子虚的手臂也更紧了。 “行了。”毛动天说话声,口中的热气吹到楚子虚的锁骨。 楚子虚眼中似有血丝,喘着粗气问道:“那还洗澡吗?” “先双修,之后再洗。”说完,毛动天一口咬住楚子虚的喉结。 “疼,疼,疼,小猫,你又咬。”楚子虚推开毛动天,捂着脖子说道。 “喵的,怂货!” 毛动天立刻站起来,冰肤雪肌,肌理线条尽显男人的味道。 水汽萦绕着他的躯体,发梢的水滴滑落到高挺的胸膛上。 块状分明的腹肌上也流淌着水滴,水滴一直向下蔓延,有的从左右两边爬到腿上,有的从中间部位滴到地上。 楚子虚觉得自己耳根更热了,随即也站起来,微微俯身,伸出双臂稳稳地托住毛动天的背部和膝弯。 “小猫,对不起!” 下一瞬,毛动天的唇瓣突然被楚子虚紧紧含住,楚子虚的舌尖撬开他的齿关,长驱直入,肆意掠夺毛动天的气息。 毛动天身体瞬间悬空,紧贴着楚子虚的胸膛,感受到有力的心跳。 张开天生含笑的猫唇,自然地接受楚子虚的渡气。 唇瓣之间纠缠许久,他们互相吸食对方的唾液,好似在品饮琼脂玉露。 一缕缕强烈的魔气进入毛动天的体内,消除了毛动天一夜未眠的疲劳。 光着脚的楚子虚抱着毛动天,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向床榻。仍是有些吃力。 但是楚子虚不能说,毕竟他一会儿要做乾修,男子汉再累也要忍着。 走到床边,楚子虚恋恋不舍得收回舌头,分开嘴唇。 毛动天终得解脱,大口呼吸着空气,把方才堵在嘴里的话说出口:“难道你在双修的时候,口癖是说对不起吗?” 第63章 金茎露润采茶郎(重修) “难道你在双修的时候, 口癖是说对不起吗?” 楚子虚噗嗤一笑,将毛动天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毛动天身上的水滴沾湿了被褥。 哪有又何妨呢? 过一会儿, 被褥肯定会弄湿,甚至破损,这就是它们今日的命运。 毛动天抓了被子的一角,想要盖在身上取暖。 “别遮, 我爱看。”楚子虚的眼神带着灼人的温度,将帐中的毛动天点燃。 毛动天哪还有冷意,随手把被子甩到一旁, 故作严肃地说:“魔尊大人,你的眼神好危险啊。” 楚子虚轻笑一声,顺势压向毛动天,双手紧紧抓住毛动天的手腕。 毛动天假装挣扎,手掌却贴上楚子虚的后腰,指尖若有似无地轻抚, 好似在挠痒痒。 楚子虚忍不住笑出声, 反手抓住毛动天的手指, “别闹,痒。” 突然, 毛动天翻身将楚子虚压在身下, 两人的位置瞬间调换。 毛动天低头,鼻尖贴上楚子虚的脸颊, 对着楚子虚的耳朵, 放慢语调:“我更痒。” 随即毛动天反客为主,呼吸渐渐急促,手指插入楚子虚的发间, 轻轻抓挠,“子虚,快帮帮我解痒。” 一个侵略性的吻落在楚子虚嘴上,舌尖霸道地闯入楚子虚的口腔,打开了楚子虚最后的一道防线。 楚子虚热烈地迎了上去,仿佛等待这一刻已久。他猛地翻身将毛动天重新压在身下。 亲吻如同烈火,烧灼着毛动天的每一寸感官,燃得帐中的气息更加炽热。 窗棂挡不住月光,纱幔遮不住火焰。 楚子虚做乾修并不熟练,他的记忆中只有十年前强迫毛动天那一次。疯癫之下,楚子虚都不知道自己当时做了什么。 这次他唯恐再弄伤了毛动天。 因此,楚子虚动作也尽显笨拙、缓慢、温柔。 他伏在毛动天身上,细啄毛动天的脸颊,一点一点往下,像是在品尝稀有的珍馐,在毛动天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点点红痕。 缠绵不停的吻,让毛动天发出声声轻吟。 叫着叫着,毛动天身体不由自主的缠上了楚子虚。 这一缠,害得楚子虚差点魔气泄露。 毛动天外表坚硬,有一副铮铮铁骨。 但原形毕竟是一只猫,缠上来时柔若无骨,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而且,毛动天的肌肉十分丰满光滑,不亚于寻常女子。 楚子虚报复似的,随意地的抓遍毛动天的肌肉,害得毛动天浑身肌肉发红发颤。 这场前戏进展了许久,仍未开始真正的修炼。 毛动天抱怨道:“啊……嗯……硕鼠,你有完没完,我又不是女人,你怎么总和那两块肌肉过不去。” 正在啃咬的楚子虚从牙缝里发出瓮声:“我不敢。” 嘴上浪得飞起,某处却怂得…… 此时,毛动天正欲焰难耐,他不敢笑出声,只好憋在心里,忍得脸更红了。 他哑着声音道:“你上次不是做过吗?” 楚子虚直起身子,胸膛随着粗重的呼吸而起伏,密密麻麻的细汗从额头顺着脸颊流向脖颈,低声道:“那次我失控了,弄疼了你。要不用上面吧。” “主人,没关系的,小猫喜欢主人威猛的样子。”毛动天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 楚子虚凝视着前所未见的模样,心思早就荡漾到九重天上。 这只猫是他三千年里最重要的伴侣,绝色的长相在世上寻不出第二个,而这般靡艳勾人的模样,唯有自己见到过。 “扑通扑通”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床沿上的雕花是一对龙凤图案,龙是雄性,凤也是雄性。 楚子虚轻轻唤着:“小猫,小猫。” 这一声和平日里叫的完全不同,无法诉说的情愫都含在了这两个字里,有依赖,有缠绵、有隐忍、有炽烈…… 听得毛动天浑身酥麻,巴不得快点将这只硕鼠吞食入腹。 楚子虚脑子里回忆着《绝世断袖修炼秘籍》里的内容,慢慢试练,嘴上还不忘安抚毛动天:“小猫,你放松,一会儿就好。” 不期而然,这条旱路并不好走。 楚子虚也是第一次露出腼腆青涩的表情,他真想再中一次“雾水情缘”的毒。 遥想那天晚上,楚子虚无师自通般,水到渠成。 但今日他脑子不断温习这秘籍中的乾修的要领,却担心毛动天受不住,迟迟下不去手。 要说当乾修,还得是毛动天,毕竟做了几百年,早就熟门熟路了。 “主人,先给小猫喂点水吧。”毛动天指着浴桶,提示着。 香玉居里没有任何脂膏和房事油。 楚子虚看一眼浴桶,摇了摇头,“水都凉了。” 这个时候,毛动天正需要一盆凉水,浇灭身上的欲\火。 对于楚子虚的榆木脑袋,毛动天也是哭笑不得,心说:“平时楚子虚这个风流坯子,油嘴滑舌、沾花惹草的德性去哪儿了?从前调戏个小姑娘呀,强吻个小仙女啦,都是家常便饭。今天怎么跟被夺舍了似的!这还是我认识的大老鼠吗?” 毛动天的呼吸渐渐加重,牙齿咬着下唇,默不作声,一脸幽怨的看着楚子虚,活像一个欲求不满的少妇。 楚子虚扫视了屋内一圈,灵机一动,拿起茶壶,用法力加热,“夫君,喝茶吧。” 毛动天阖上了双目,等待楚子虚“敬茶。” 温热的茶水滋润了毛动天的身体,长出了一朵任君采撷的花。 楚子虚揉着毛动天的头发,“你可以了吗?” 毛动天的唇微微张开,发出一声低低的呢喃,仿佛在催促他继续。 楚子虚又说了一句,“会疼得,真的可以了吗?” 毛动天睁开眼睛,眼见楚子虚这副优柔寡断的样子,若不是现在的毛动天打不过楚子虚,毛动天真想一脚将他踢飞,将踢回魔域,踢进两个妃子的被窝里,别在香玉居煞风景。 “滚开”,说着,毛动天把锦被拽过来,盖到自己身上,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 楚子虚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蠕动的一个红色蛹。 “那个,小猫,出来一下。”楚子虚戳着蛹。 蛹好像没听见般,依然蠕动。 “小猫,对不起。”楚子虚又说了一遍。 这一遍可激怒了毛动天。 一只白色蝴蝶破茧而出,身上还带着茶香味。 毛动天的眼角眉梢上全是情]欲之色,破口骂道:“你他喵的,除了会说对不起,还会说什么,我就差一点了,你真扫兴。” 楚子虚看着毛动天的反应,突然明白了什么,“扑腾”一下跪在床边,低着头说道:“小猫,我真不知道,我赔你一次,行吗?来我帮你。” 此话一出,毛动天脸颊顿时发红发烫,“你下跪干嘛,快起来,谁要你帮忙啦!” 毛动天看了跪在地上的楚子虚,小火苗又起来了。楚子虚没有毛动天那般勤修苦练的经历,肌肉自然也不如毛动天发达,但好在底子甚佳。肩膀挺括,腰腹紧实。胸膛有一层薄肌,随着呼吸而起伏;撑在地上的手臂粗壮,青筋隐约可见;他双腿修长,即使跪下,也带着如山般的压迫感。这副精健的身子,满是活力,胜过世上最烈的药。 “帮忙,也不是不行。”毛动天妥协了,爬到床边,一手抓着龙凤雕花床沿,一手理顺着楚子虚鬓角的碎发。 一个“不小心”碰到楚子虚敏感的耳朵。 楚子虚仿佛触电般,打了一颤,夹着尾巴,又滚回床上,缠绵悱恻的贴紧毛动天的身体。 “主人,我可以了,先喂小猫吃点细粮。”毛动天用嘴柔软的声音,一步一步引导,身子也像一只乖顺的小猫一样伏下。 一个巴掌打在猫腚上。 竟然把毛动天的脑子打蒙了,他心想:“不是啊,这个动作,有点早吧,” 楚子虚按着自己的手,一脸惭愧道:“对不起,我看到就忍不住。” 毛动天揉着自己的伤处,惨然一笑:“果然是天敌,这么恨我,报复我,是吧?” 这一揉,毛动天又一个“不小心”,把自己脆弱的地方,大咧咧的展示给楚子虚。 满屋子中弥漫了沐浴的水汽夹杂了茶香。 楚子虚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采茶郎。 晨雾还未散尽,茶树间浮动着乳白的轻纱。露珠在叶尖颤动,折射着熹微的晨光。 采茶要趁早,露水未干时采下的茶叶最是清香。 他挎着竹篓,踩着露水浸润的泥土,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茶园深处去。 新抽的嫩芽在晨光中泛着油亮的光泽。 楚子虚的手在茶树上翻飞,像两只轻盈的蝴蝶,一捏一提,嫩芽便轻轻落入掌心。 茶叶采完后,要经过晾晒、揉捻、发酵、烘焙,才能成就一盏好茶。 眼下的气氛,就差将茶叶放入杯中,楚子虚却停住了,“夫君,今日的主仆游戏,到此为止吧。你会疼得,我再想想其他办法,肯定有其他更好的方法维持你的身形。” 第64章 龙凤孳尾共翱翔(重修) “夫君, 今日的主仆游戏,到此为止吧。你会疼得,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肯定有其他更好的方法维持你的身形。” 毛动天回头,看到楚子虚畏手畏脚,隐忍地不敢动了。 楚子虚脸上有贼心没贼胆的小表情,让毛动天差点笑出来, 心说:“真是恨铁不成钢呀,茶沏好了,你说你不会喝。” 毛动天哑着声音道:“继续。” 随即, 他转过身,面对着楚子虚:“看着我来,从正面,我教你。” 当楚子虚的桃花眼,对上那双异色眸子。 蓦然一下,楚子虚福至心灵。 他终于找回了兽性的本能。 “啊!主人~”一声尖叫。 楚子虚又疯了。 一魔一鬼, 演了一部史无前例的一百八十禁千年巨作, 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魔界限制级大片。 ——(自动跳过打码的剧情。***私藏禁播***) 掌握要领的楚子虚, 次次都能击中毛动天的元田。 楚子虚的修为,长进如此之快, 令毛动天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得回归本性“喵,喵”的叫着。 好一只发|春的小母猫! 而大老鼠楚子虚恨不得把自己全都喂给这只馋猫。 楚子虚俯身, 亲吻两下毛动天的嘴唇, 动作和喘息都静了一瞬后,在毛动天的耳边轻语:“小猫,我心甘情愿被你捕食。” “我亦心甘情愿。”毛动天说这句话时, 语气软绵绵的,表情透着小女人的娇糯,哪还见平时典则俊雅的样子。 楚子虚闻言脑中炸开,对着猫嘴一顿狂亲,他们如同在净水河溺水那次,相濡以沫。 ‘心甘情愿’四个字,在他们眼里胜过千万遍我爱你。 他们原本就是两只动物,初始基因里自带的竞争力和胜负欲,一对天敌,兽性一旦爆发,必要斗个你死我活。 而现在他们违背了与生俱来的本性,心甘情愿的被对方驯化,心甘情愿的互相屈服,心甘情愿的献出生命…… 不知楚子虚用了什么法术,让毛动天化成了一滩茶水。 茶水顺着床沿流下,流进雕刻的龙凤花纹里。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不知何时窗外下起了雪,簌簌的雪声落在屋檐上,像是无数细碎的絮语。 楚子虚闻到了一缕暗香,若有若无,冲淡了屋内的茶香。 这香气清冷孤傲,不似桂花甜腻,不似兰草幽深,倒像是月光凝结成的味道。 楚子虚深吸一口气,将这味道印在心底。 正当修炼的如火如荼之时,楚子虚作为一枚乾修,居然哭了。 毛动天暂定了修行,隐忍着火辣辣的疼痛,轻轻抚摸上楚子虚的脸,为他擦干泪滴,笑道:“主人,我是坤修,我五脏六腑移位,都没哭,你哭什么?” 楚子虚哽咽道:“我的小猫,你真可爱。”他输送魔气没有停止,哭泣也一直没停止。 毛动天吸食着乾元身上的魔气,像一只不知餍足的猫咪,挺着涨满的肚子,贪婪至极。 他低头看着修炼出第九块腹肌,喘息着,哄着楚子虚:“主人,你看,双修效果显著,小猫多长出了一块腹肌,它会动。” 楚子虚十分听话得看了一眼毛动天的腹肌。 一瞬间,楚子虚大脑空白,双眼空洞,大声哭了出来。 随着哭声,楚子虚的眼泪流进了毛动天的身体里。 毛动天被浇灌的失神了,也顾不上安慰楚子虚,抖着身子,晕了过去。 当晚后花园的梅花开了。 虬曲的枝干上覆着白雪,却在枝桠间绽出点点红梅。花瓣薄如蝉翼,在寒风中轻轻颤动,像是羞怯的少女。 明明这般羞涩,却带着孤芳自赏的傲骨和凌寒独放的勇气。 雪落在花瓣上,却不曾压弯了花枝,反倒衬得那红愈发娇艳。暗香浮动,与雪气交融,清冽中带着一丝甜意。 之前说好的“一会儿”呢? 怎么一天一夜还没结束? “夫君,你醒了?昨夜睡得好吗?”楚子虚问道。 毛动天莞尔一笑:“这句话,我两千年都没听过了。” 楚子虚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旖旎,展开了缠绕在手指上的头发,用试探的语气问道:“话说,我在仙界那些年,每年只能找你一次,你想我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去浮像湖看我们的过去?去看那时候的我。” 毛动天痴痴地望楚子虚,一时之间,无法掩饰的思念上头,心中的苦涩也涌出。 兜兜转转,弄丢了自己的九条命和一条魂,楚子虚还是回来了,如同以前一样。 毛动天不想再错过这一次机会,那些掩于唇齿之间的爱意,在此刻模糊含羞的答出:“是。”这一个字,毛动天用尽了全部的勇气,他白皙的脸上顿时渗透出红霞。 一张粉嘟嘟的樱唇覆上小猫笑吟吟的嘴,霎时间,二人呼吸紊乱。 过了许久,毛动天喘着气,带着几分娇嗔苛责道:“你大清早的干什么?!” “当然是干大清早应该干的。” “胡……嗯……唔” 未说出口的“闹”字,再也不可能说不出。 毛动天一双异色杏眸圆睁,眼皮上泛起一圈红晕,似哭非哭,湿润的眼神带着不可思议的惊讶,好像在无声的述说:“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作恶的楚子虚,看着毛动天诱人的模样,反问道:“你别这副被欺负的样子,你知道的,我是一只无赖耗子。我呀,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 听到“耗子”二字,毛动天回忆起以前,楚子虚虽然也劣迹斑斑,恶名响彻无定山,但他单纯、乖巧、贤淑,最重要的一点是,明明楚子虚曾经是下面那个。这两千年以来,风云变幻,世事无常,楚子虚竟然反攻了! 难道毛动天饱经挫折,九命死一魂散,换来的就是一个把受变攻的过程? 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鼠性的扭曲? 当下容不得毛动天多想,楚子虚似乎能把毛动天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不满的说道:“这时候,你还有功夫想过去的事?难道你还没喝饱?” 毛动天眸色朦胧,一脸委屈,连忙解释说道:“别,我再喝就撑死了!我只是在想,以后,要不要我叫你夫君。” 楚子虚咽了下口水,带着几分轻佻,低声说:“夫君,咱哥俩儿各论各的,等我们举行结契大典后,你正式封为魔君,到那时,四洲六界皆知,你就是我的夫君。但是,在双修时,嘿嘿,我还是想做你的主人。” 毛动天如柔葱蘸雪般,用手指点了点楚子虚的太阳穴,俊美的玉颜上浮现点点愠色,说道:“哼,你这坏蛋,在仙界时,调戏过那么多位仙女,等到四洲六界皆知的时候,那些仙女们估计要去魔界大闹一场,还有你那两个有名无实的妃子,岂能善罢甘休?” 楚子虚顿时怔愣,身体也僵住了,眼底一暗,生怕毛动天吃陈年老醋,犹豫着怎么解释才好,窗外的杜鹃叫了几声,一缕缕金色的光辉照进屋内,玉镜反射出的光线刺向他深邃黑眸,他凝视毛动天片刻,叹了一口气,才轻笑着说道:“她们无非是青睐我的皮相罢了,一群拜高踩低的主,我以前当小妖时,做小鼠时,受尽了人间冷落,她们在哪里呢?” 毛动天自知说错话了,勾起了楚子虚的伤心回忆,便握住他的一只手,十指交错,柔声说道:“子虚,趋利避害,慕强贪荣,众生本性而已,无一例外。” 楚子虚挣开被紧握住的那只手,刮了刮小猫的鼻子,又轻轻摩挲着小猫的如玉般的脸颊,假装嗔怒:“怎么无一例外,偏偏有个例外。” 他接着说: “当我是只老鼠时,人人喊打,他把难吃的猫食分我一半,险些将我毒死。” “寺院失火,他疯了似的找我,叼着我往外跑,险些将我咬死。” “寒冬,恰逢天降大雪十日,他把我圈在身下,给我取暖,险些将我压死。” “大雨倾盆,他把我藏到一棵苍天大树下,一道巨雷劈来,险些将我电死。” 思及此,楚子虚用力抱紧了怀里的小猫,不许这只臭脾气的田园猫再跑掉。毛动天被勒的生疼,却很享受这份疼痛与温暖。 “不知为何,我隐约感觉我们之间发生过很多很多,很多的…可我无法忆起。原来如此!小猫,是不是你做过太多残害我的事,为了掩盖罪行,让我失忆了。” 楚子虚说完,暗中发力,狠狠“打”了小猫一下。 第65章 晨起梅花满绣床 楚子虚说完, 暗中发力,狠狠“打”了小猫一下。 “阿”的一声惨叫,毛动天是只臭脾气的猫, 突然挨了一下,内心有些动怒。 转而他又想到昨夜里楚子虚百般体贴,怒气又消了。 “魔君?魔君是什么,要学打马吊牌吗?”毛动天开玩笑问道。 楚子虚则是非常认真的回答:“魔君, 和本尊平起平坐,与本尊权力相同,二王临朝, 共管魔界。” 毛动天捏住楚子虚的下巴,把他的脸扭到自己直视的目光内,“你说什么?共管魔界?” 他们要共同执掌一方天地?! 楚子虚点点头,“小猫,你知道我不回天庭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吗?” 毛动天沉忽然笑了:“因为他们在改变。” 他们,指的是魔修们。 楚子虚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你说, 这些魔修真的能改好吗?” 毛动天尝试着直起身子, 缓缓靠在床头, 笑道:“你不是已经证明了吗?这十年来,魔界再未侵扰人间。” “可我不放心。”楚子虚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若我离开, 他们会不会故态复萌?” “你”毛动天刚要开口,却被楚子虚打断。 “小猫, 你愿意陪我一同生活在魔界吗?” 楚子虚的声音有些颤抖, “在暗红色的太阳下,在黑灰色的房子里,在惨白色的骸骨中……我希望有你。” 毛动天眨眨异瞳, 握住楚子虚的手,笑道:“我愿意陪你,我们一起给魔界描绘出更多的色彩。” 楚子虚也随之一笑,风月无边。 “无定山每到冬日严寒刺骨,过些时日,我们到魔域过冬御寒。等开春天气转暖,再回来。” 紧接着,一枚漆黑的令牌递到毛动天手里。 “这魔界之主的象征,即日起,你便代我管理魔界,熟悉一下魔界政务,为担任魔君提前做准备。” 毛动天点头道:“都依着尊上。” 楚子虚摸着毛动天的头,从发根顺到发尾:“真是只乖巧伶俐的小猫。” 他认为自己身体力行了一日一夜,终于驯服了这只猫。 正满心欢喜之际。 但闻毛动天骂道:“该死的臭老鼠,喵的,估计今日我下不来床了,这该如何是好。” 乖巧不过三秒。 楚子虚收手道:“那就在床上养着,书里说了,首次双修后,最好修养几日。” 毛动天揉着自己的腰,说道:“怎么是首次,首次双修后,你趁我不备,就给我杀了。” 楚子虚的愧疚又涌上心头:“对不起。” 毛动天双手作揖,口中求饶:“我求你别说对不起。我听了一宿对不起的口癖,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对不起,我不说,对不起,我不说了。昨日还未洗完澡,我去给你打水,这次好好把身上的污/秽.洗掉。”楚子虚穿着衣服说道。 热水准备好后,毛动天直接由楚子虚抱到了浴桶里。 “你别动了,主人给你洗。” 楚子虚帮他清洗的时候,看着自己残暴的杰作,眼眶又红了。 毛动天身上布满了被疼爱过的梅花印,一看便知,画师是怎么尽心尽力的描绘,怎么别出心裁的创意。 “小猫,为了容得下我,你辛苦了。”楚子虚小心翼翼地擦拭毛动天的皮肤,生怕再给毛动天碰疼了。 “你进来帮我擦。”毛动天道。 楚子虚不敢怠慢,脱了衣服,也进了浴桶。 毛动天擦掉楚子虚眼角的泪水,“你说你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堂堂魔尊大人是坤修呢。” 楚子虚道:“若不是为了给你输送魔气,我宁愿做坤修,也不愿你受伤。” 毛动天道:“你不怕我吸光了你的魔气呀。” 楚子虚道:“你尽管吸,取之不完,用之不竭。” 楚子虚在浴桶里更得心应手了,抬起毛动天的腿,把毛动天隐蔽的地方也洗干净。 他动作万分轻柔,一脸羞涩:“小猫,你这里的功法,练得好棒,修炼到佳境时,我太舒服,爽哭了。” 毛动天低头哂笑。 楚子虚丝毫不给毛动天面子,又揭露道:“你笑什么,难道你不舒服吗?你都爽晕好几次。” 毛动天脸一红,小声喃喃道:“舒服,甚伟、甚烫、甚硬。和你双修,爽极!妙极!” 在楚子虚温柔的清洗下,毛动天身上的污浊已经洗干净,但是刺眼的爱痕仍无法洗掉,无声诉说着一日一夜的疯狂。 楚子虚身上也没强到哪去,小猫在意乱情迷之时,狂抓乱挠,害得主人伤痕累累。 毛动天犹然升起内疚心,扶摸着楚子虚的血印:“洗完后,我再给你涂一些药。” 楚子虚甚不在意,“这点儿小伤,我用魔气就修复了。不过,我要留着,小猫给我的痕迹,我喜欢。” “少贫嘴了,快洗澡吧,否则这次又洗不成了。”毛动天嗔怪道。 沐浴完后,楚子虚把毛动天抱到贵妃榻上。 魔尊大人亲自清理厨房。 全程毛动天一直在贵妃榻上趴着,笑眯眯地望着魔尊大人贤惠的样子。 当之无愧的冠绝六界! 本喵即使做坤修做到出血,也不亏! 毛动天越看,心里的滋味越美,觉得下身也不那么疼了。 经过这一番后,楚子虚做乾修愈发愈得心应手,毛动天做坤修也食髓知味。 香玉居里猫和老鼠每夜上演你逃我追的戏码,好不快活。 (额……除了偶尔在几个夜晚通宵批阅奏折以外。) 北海依旧不开口说出临沧的下落,楚子虚觉得北海根本就不知道。 一转眼,又到了十五日庙会的日子。 楚子虚和毛动天在人群中穿梭,直奔年轻姑娘的摊位。 幸好,那位姑娘还在。 那姑娘大约豆蔻年纪,梳着双髻,眼睛大大的,水灵灵的。 年轻姑娘认出他们:“二位客官又来啦,这次买点什么,小本生意,物美价廉。” 毛动天和楚子虚长得太过于出彩,让人一眼看了后,难以忘记。 楚子虚道:“姑娘,你今日卖的所有物件,我全买了。” 年轻姑娘惊讶万分,结结巴巴道:“客……客官,您说什么?” 楚子虚道:“你没听错,全买了。” 年轻姑娘看着二人是个有钱的主儿,但没想到,出手这么阔绰。 毛动天道:“姑娘这些饰品全都是你做的吗?” 年轻姑娘给手中的小玩意打着包装,说道:“对,我一件一件编织。” 毛动天又问道:“上次我买的鱼骨链的鱼骨,你说是你吃剩下的?这鱼是什么鱼你知道吗?” 年轻姑娘顿了一顿,又继续手中的动作,说道:“那条鱼叫鲲,是灵兽。” 楚子虚乘胜追击,问道:“姑娘你年纪轻轻,从何得到这灵兽。” 年轻姑娘笑道:“你看我长得年轻,我都两千岁啦,这只灵兽是我爹的。十年前,我身受重伤,我爹亲手把这灵兽宰了,炖汤给我喝,灵兽的修为全到我的身上,我才得以保命。” 说着,拿出一个小筐,里面是五颜六色的蛋。 “客官,这筐彩蛋赠给你们。” “彩蛋?”楚子虚拿了一个蛋,疑惑道。 这个蛋壳上五颜六色。 年轻姑娘道:“这些蛋是我家里的灵鸡产下,吃后能增加灵力。” 楚子虚一挑眉:“你家的养的灵兽不少呀。” 年轻姑娘道:“我爹爹本事大着呢,最擅长养灵兽,山里哪只垂死的灵兽,到了我爹爹手里,都能被养活了。” 楚子虚把彩蛋放回筐里,道:“小姑娘,你可以带我去你家看看吗?我想养几只灵兽,不知可否卖于我。” 年轻姑娘觉得来大财主了,喜出望外,加快速度收摊。 “客官等一下,我这就带你们去我家!” 这个小姑娘的家并不在无定山,而在隔壁山的香韵幽谷。 步入谷中,花丛茂盛,香气宜人。 楚子虚心想:“同样是冬日,无定山寒风彻骨,不远处的香韵幽谷却四季如春,真是神奇。” 谷地深处,隐藏着几座小宅子,屋顶上覆盖着青苔和野花。 “爹爹,我回来啦,有两个俊公子,要买咱家的灵兽。” 第66章 幽谷轻叹闻兰香 “爹爹, 我回来啦,有两个俊公子,要买咱家的灵兽。” 姑娘朝着其中某户的栅栏一喊, 嗓音清脆。 遥遥地,自那古朴院落的一隅,缓步走出一名男子,他身着一袭粗布灰色道袍。 姑娘打开栅栏门, 楚子虚与毛动天踏入院中。 只见院中各种灵兽悠闲地游走,或低头觅食,或相互嬉戏。 与此同时, 也闻到一股混合着泥土、青草和动物体味的怪味。 修仙问道之人,一般看不出年纪。 迎面走来的这位男子即便面容上不曾苍老,却神态尽显风霜。 他挂着微笑说道:“二位公子,请随意看看。” 楚子虚的目光在四周游移,最终落在男子身上:“好。” 他悄悄侧首,对毛动天低语:“你可曾识得这位鹿漓道人?” 毛动天掩着嘴, 贴着楚子虚的耳朵, 窃窃私语:“百门联盟, 屠魔大会之时,梅颖、荒宁去了。鹿漓与临沧均未现身, 他们二人却缺席, 想来是有所避忌。” 楚子虚暗自思忖:“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不如不去。” 毛动天仗着和鹿曲的一些交情, 偶尔听过鹿曲对鹿漓评价颇佳,便坦诚相告。 “鹿漓道人,在下, 毛动天。” 鹿漓闻言,初时一愣,随即迅速领悟了二人的来意,脸上闪现出复杂的情绪,抱拳道:“原来是动天道人,恕在下招待不周,来进屋,请上座。” 接着又冲着姑娘喊道:“兰儿,快来,为二位公子沏上一壶好茶。” 楚子虚趁着空隙,用蚊般小声偷偷向毛动天问道:“你就这么直接摊牌了?” 毛动天爽朗一笑,眼神中满是坦荡:“哈哈哈,听闻鹿漓道友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乃正人君子,故而无需隐瞒。” 鹿漓的目光转向楚子虚:“这位公子是?” 毛动天左手手掌向上,指尖微扬,抬起至楚子虚的胸前,“这位是在下的道侣,楚” 未等毛动天说完话,鹿漓顿时躬身颔首:“参见魔尊大人。” 此话一出,毛动天异瞳微缩,抬起的左手并未放下,僵在半空中。 楚子虚抓住半空中的左手,拳成一团,握在自己的大手中。 “鹿漓道人,你既已知我身份,想来也明白了我的来意。” 魔尊是断袖,魔尊与毛动天是一对,两个炸裂的消息,就连偏远的扶桑镇都传开了,阎浮洲的香韵幽谷更是家喻户晓。 鹿漓的余光瞥了一下毛动天,缓缓道:“知晓,但兄弟之托,我实难从命。” 楚子虚的目光变得锐利,露出阴森的笑容:“兰儿,可是梅颖的孩子?” 鹿漓怒目圆睁,仿佛被触及了最敏感的神经:“你们要对兰儿做什么?请不要伤害她!” 楚子虚道:“这兰儿,与梅颖确有七分相似。你骗梅颖,说孩子已死,实则偷偷将这孩子抚养长大。” 鹿漓哀求道:“幼子无辜,请勿牵连于兰儿。若是报仇,要杀要剐,鹿某任由魔尊大人处置。” 楚子虚道:“我知道梅颖就在扶桑镇,若我告诉她,她的女儿不仅活着,还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你猜她会笑还是会哭?” 此时,兰儿端着茶水,步履轻盈地走来:“二位公子,想买哪只灵兽?” 楚子虚的目光在兰儿身上停留片刻,噗嗤笑道:“买一头倔鹿吧。” 鹿漓轻轻拍了拍兰儿的肩膀:“兰儿,你先下去,我们商量一下价格。” 待兰儿离去,楚子虚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梅颖、荒宁,我均未加害。我只求知道临沧下落,取回动天一魂。” 毛动天默默点头。 鹿漓叹了口气:“我们四个从小在扶桑镇长大,吸收了仙界残留的一些灵气,比常人稍有些仙缘,并一起搭伴修行。未曾料到冬儿遭遇如此劫难,算了,往事已了,过眼云烟,我也早已厌倦修真界的纷争,只想专心照顾兰儿。” 又继续说道:“当年冬儿遇难,临沧不敢正面与紫辉和两个清虚派弟子为敌,便设下此局。我本欲送荒宁梅颖二人回扶桑镇一趟,奈何荒宁对我产生误会,我一气之下,与他们分道扬镳,与兰儿隐居在此。但是临沧与他们一起去了扶桑派,他们没在一起吗?” 楚子虚明白鹿漓并非对梅颖有所企图,只是同情她的遭遇,挺身而出。鹿漓替梅颖挡住了所有流言蜚语,喜当爹本是正义的善举。 然而,在荒宁的眼中,却未必如此。他觉得梅颖姿色出众,不免担心有人会觊觎他家冬儿的美貌。 因而鹿漓选择避开梅颖,以免无端生出是非。 毛动天道:“临沧到扶桑镇后,也与他们分道扬镳,据荒宁所说,临沧来找你了。” 鹿漓摇头:“那只是临沧的借口罢了,临沧不知我在何处,又怎会来找我。” 毛动天道:“此话当真?” 鹿漓道:“对天起誓,绝无虚言。” 楚子虚垂眸,睫毛投下阴影,看不出他的眼神。 临走前,楚子虚花重金买了一只会下彩蛋的鸡。 “二位公子好眼光啊!这只灵鸡是我家的镇宅之宝。”兰儿把鸡赶进笼子里,乐呵呵给他们拿走。 走在路上,楚子虚提着鸡笼问道:“小猫,鹿漓说的是实话吗?” 毛动天道:“所言非虚,鹿漓此人,能在梅颖遭受整个门派唾骂时,维护梅颖,又私自养大兰儿,不失为一位善良正义之辈。况且,他没必要说谎。十年前,兰儿受伤一事,与临沧脱不了干系,四位歹人已死,临沧怎会放过孽子?鹿漓怎会带着兰儿自投罗网?” 楚子虚道:“对,我也觉得鹿漓和临沧的关系已经失和,临沧知道兰儿的存在,重伤兰儿,逼得鹿漓以鲲用药,带兰儿逃出来,在此隐姓埋名,躲避纷争。”又说道:“小猫,线索断了怎么办?” 毛动天耸了耸肩,带着愁容,无奈道:“断就断吧,只怕是……” “只怕是什么?”楚子虚问道,面露担心之色。 毛动天异瞳一眯,破颜一笑:“哈哈,只怕是,我以后要做一辈子坤修了。” 楚子虚仰天大笑,桃花眼都笑出了泪水,好似贺州里刚刚中了状元的考生,笑声里饱含炫耀。 毛动天擦着楚子虚眼角的泪水:“魔尊大人别哭了,快回家吧。” 回到香玉居,楚子虚把鸡笼放到院子里,又找了一些稻草和棉被给鸡笼罩上。 毛动天问道:“这小鸡怎么办,我可不会养鸡。” 楚子虚右手指着鸡笼道:“你能把我一只老鼠养得这么大,居然不会养鸡。是因为这只鸡不够大,你不喜欢吗?” 他说着,左手拉住毛动天的手,按到自己丹田下方:“摸摸这只鸡大不大,你喜不喜欢?” 第67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这是插播的番外: 在魔界的幽邃腹地, 隐藏着一个名为骨川的河。 顾名思义,这条河是由无数人的遗骨堆砌而成。 魔界有很多白骨堆成的景观。至于这些白骨是谁的遗骸,楚子虚不知道。 骨川周围, 荒草蔓延,稀疏的树木间偶尔透出几缕暗红的光线,反而更添了几分阴森。 “咚”,一颗骷髅头被扔在地上, 骷髅头咕噜咕噜滚到楚子虚脚下。 楚子虚抬头,望着扔骷髅的始作俑者。 “不是,不对, 不是他。”一个男子一边翻找,一边自言自语。 楚子虚将脚下的骷髅头踢向那个男子,正中男子后脑勺。 “哎呦,谁打我。”男子回头一看。 楚子虚看见男子中等身材,目光有神。 “是我。”楚子虚坦然承认。 男子抡圆了拳头,两步并一步, 想要上前揍楚子虚。 楚子虚侧方闪躲, 伸手抓住了袭击而来的胳膊, 一个用力,“咔嚓”胳膊扳到男子后腰。 男子吃痛, 发出“啊”一声。 楚子虚又擒住男子另一只胳膊, 也掰到后腰按住,笑道:“呦, 还是个练家子。”他对眼前这个人类魔修有点好奇。 “放开我。”男子挣扎道。 “近些年, 鲜少有入魔的人类,从何而来,又找何物?”楚子虚放开了男子, 不想难为他。 “你是谁?我凭什么告诉你。”祁武晃着胳膊,给自己接骨。 楚子虚道:“若你不想胳膊再次脱臼,最好是告诉我。” 男子护着胳膊,双手抱在怀中,“我叫祁武,来自贺州,原是玄武国郑家军的副将,在这里要找……来找我……” 祁武停顿了一瞬,“找我的同袍。”又继续翻骨头。 楚子虚一听,祁武是郑家军中人,与丹心仙子有关,便猜出了入魔原因,不再深追。 “你的同袍?在这里面?”楚子虚指着骨川问道。 祁武头也不抬,端详着手中的骨头说道:“他们,都在这里面。” 楚子虚问道:“玄武之战,天命难违,连郑赤珠都死了,你居然还活着?” 祁武终于抬起来头,瞪大眼睛,望向楚子虚,“你知道?” 楚子虚也走向白骨堆,“我和郑赤珠是老相识,怎能不知道。她当年去阎浮洲的星云派修道,还是我引荐过去的,那时候她才是个几岁的稚童。” 如果想和一个陌生人套近乎,谈起一个双方都认识的中间人,是最简单的方式。 祁武看楚子虚的眼神立马变了,变得敬仰。 楚子虚道:“你一个人这么翻,得翻到什么时候。来,你说你要找的人,长啥样,我帮你一起找。”说着,他撸起袖子,拿起一块骨头。 眼前明明是一堆无主的残骸,在楚子虚口中说出就好像是找鲜活的人一般。 倘若别人听见这俩人的对话,定是觉得这俩人得了疯病。 祁武却很认同楚子虚的说法,盯着楚子虚的眼神由敬仰转为亲切。 这种眼神,像是病人之间的惺惺相惜,互相交流病情。 祁武指着自己的眉毛,道:“他替我当过一剑,眉骨受过伤,很深很明显。” 楚子虚结印施法,双手的食指和大拇指的弯曲,指尖之间相接,形成一个圆圈,贴在双眼前方,后三指并拢竖起,两手指尖倾斜相触。 从骨川上游,走到骨川下游,用透视术扫视了所有的白骨。 楚子虚道:“这里面有三颗骷髅,都是眉骨有伤。” 祁武眼睛放光,双手抓住楚子虚的肩膀前后摇晃,“在哪?在哪?他在哪?”好似得了疯病。 “你松手,我去拿出来。” “得罪,得罪。” 楚子虚翻出了三个骷髅头,摆在祁武面前。 祁武闭上眼睛,对比摸着三颗骷髅头。最后留下了其中一颗下颌较小的骷髅头,视若珍宝般捧在心口。 “是他,是他,就是他。”祁武激动道。 之后,他扑腾跪下地上:“感谢高人的大恩。” 楚子虚扶起祁武:“快起来,举手之劳,何必言谢。” 祁武起身:“敢问高人大名,小武子不才,但此恩必报,今后小武子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子虚刚上任魔尊,多数魔修都听从两位公主的命令。他正需要培养一批心腹,便说道:“赴汤蹈火倒是不用,你能加入我的麾下吗?” 早在蚩尤在位时期,神魔大战里,很多魔修都是人族,但是自从蚩尤死后,魔界渐渐势消力薄,人族修魔之人越来越少。 现下,多数魔修是原始魔界留下的后裔,或者因心神错乱而入魔的羽客。 本不会法术的普通人族,若是入魔后,魔力是最低的,比如小弱鸡祁武。 祁武微怔,微张开着嘴,不相信眼前这位英俊的高人要收留他。 楚子虚笑道:“怎么不想换主子啊,郑赤珠培养的郑家军挺忠诚啊。” 祁武马上摇头,眼中的珠子快要蹦跶出来了:“不是,不是。属下愿意效犬马之劳。” 楚子虚从骨川里随手拿了一块腿骨,“这块骨头是黑色的,对吗?” 祁武望着楚子虚手里白色的腿骨,皱眉道:“奇怪为何恩人手中的骨头是黑色的?可能是被墨染过了。” 一听此话,楚子虚明白他为何能做到郑赤珠的副将了,这个祁武,真是机灵的。 楚子虚道:“走,和我会魔域吧。” 祁武听到“魔域”二字,犹如惊雷,向后跳了一下,“什么?魔域?”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低声问了一句:“恩人?你要带我回魔域?” 楚子虚道:“你以后,就是魔尊的左使,称号为玄武。” “谢尊上赐名!” 除了魔尊,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祁武喜悦难耐,情不自禁得亲了一下抱在怀中的骷髅头。 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楚子虚的眼睛。 楚子虚听过一些军营里男子之间相恋的故事。 他一边往魔域带路,一边琢磨浮想联翩,忍不住问道:“小武子,你怀里这个人能帮你挡剑,和你关系定是不错。” 祁武的步伐蹦蹦跶跶,脑袋摇摇晃晃,乐呵呵得抱着骷髅头,神态完全像个孩子。 “尊上,我和他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攻打戎烈族时,我军陷入沙漠中迷路,我差点渴死,他割开自己的手臂,把血喂给我。” “可是,他死了呀,以后他再也没有血肉可以供养你。” 楚子虚还是把最残酷的事情说了出来,不想再让祁武活在想象里。 祁武停住了跟随的脚步,“他没死,你只是离开了这副躯壳,他换成一副新的身体。” 楚子虚也停下脚步道:“别傻了,他转世投胎后,也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 祁武冥顽不灵,坚持说道:“他还是他,他只是忘了我们的过去而已,我还会找到他。” 魔界的天是暗红色的,无法照亮祁武的脸,但是楚子虚依然能看到祁武那张脸上堆满了笑容。 楚子虚讥笑道:“哼,你怎么找?这个骨头你都找了三年,何况找一个陌生人。” 这一句话才真正打击了祁武,祁武抱着骷髅头蹲在路边,对着骷髅头说道:“是啊,心肝儿,你让我下辈子找到你,可我要怎么找你啊。” 楚子虚站在祁武身边接话道:“魔尊大人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祁武登时立起,把希望的目光投向楚子虚:“小人谢过尊上。” 楚子虚摆手道:“,诶,不过,我有个交换条件,我替你找你的男人,你替我找我的公猫?怎么样。” 祁武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过了一年,所有魔修都在找一只雄性白色异瞳狮子猫。 “魔尊吩咐,那只猫有洁癖,骄傲,嗜腥。” 寻猫的足迹踏遍四洲。 又过了九年,四洲所有的雄性白色异瞳狮子猫都被楚子虚撸过一遍。 “不是这只,丑猫是龅牙。” “不是这只,皮毛是漂白。” “更不是这只,这只猫变成太监了。” 一日,魔界的藏书阁里,楚子虚在万卷书堆中,正研究着稀有秘籍。 祁武抓着一只白猫走进来。 “尊上,新捉来的这只是吗?” 楚子虚放下手中的书,说道:“这只猫臀部不翘,肯定不是他。” 祁武哽咽问道:“尊上,您说他会不会,没有投胎成一只猫呢?” 楚子虚听出祁武的声音含着哭腔,抬头一看,祁武红着眼眶,表情沮丧。 祁武又道:“尊上,有没有可能,他为了和你在一起,投胎化作了一名女子?” 楚子虚继续摆手:“不会,他喜欢做猫。”继续问道:“你找的清影了?” 祁武闷声道:“托尊上的福,有一位魔修帮我找到了清影了,可惜他……” “可惜她投胎成女子,许了人家。”楚子虚已经猜到了结果。 祁武点头,眼里已经流不出一滴泪水。 楚子虚又拿起另一本书,假装看书,淡淡道:“好事啊,起码你找到了,等过个几十年,她死了,再投胎,你继续找,下次争取捷足先登。你已入魔,比凡人寿命长,多等她几辈子又何妨。” 祁武的眼里又燃起了希望,竖着大拇指道:“不亏是魔尊大人,脑路清奇,见解独特。” 楚子虚翻了一页,又问道:“最近有其他新出生的异瞳白猫吗?” 祁武一声叹气:“哎。” 楚子虚听到这声叹气,也跟着叹气。 正巧,他手中的这本书上写着阴曹借命之法。 猛然,楚子虚抬头,怔怔望着祁武,盯得祁武浑身一抖。 “小武子,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根本没有投胎!” 第68章 神子生涯自难忘 灵鸡一动, 每日都会滚落一颗彩蛋。 “子虚,你这是天天伺候月子吗?”毛动天抱怨道。 毛动天又爬在贵妃榻上晒太阳,看着端上来的红糖彩蛋, 他已经一连吃了多日,打嗝都是甜的,自然是吃腻了。 楚子虚歪理邪说:“这可是大补品!小猫,你做坤修容易虚, 要坚持吃,以鸡补鸡,以形补形。” “尊上, 天庭来信。”祁武走到屋门口,把一张玉简呈给楚子虚,余光偷偷瞥了一眼毛动天,不敢再看。 楚子虚打开玉简,上面写道: “天庭议定,允姻缘仙楚子虚除仙籍, 然须其返天庭, 归还仙髓。” 神仙后背上的脊柱骨叫仙骨, 其中含有仙髓。 仙二代皆是天生仙骨,仙髓就是高贵血统的象征, 也是神仙承载法力的部位。 一般神仙抽出仙髓, 必死无疑! 楚子虚盯着玉简片语不言。 “有什么事吗?”毛动天抬头问道。 楚子虚冲着毛动天漏出一个喜悦的笑容。 “好事,天庭同意我脱离仙籍了, 省了一番口舌。” 毛动天一拍贵妃榻, “甚好!” 楚子虚又道:“但是,我要先去天庭一趟,办理除去仙籍的相关事宜。” 毛动天又一拍贵妃榻, “好极!” 这张贵妃榻也有两千多年的寿命了,绝对称得上是老古董,它经过昨夜的非正常使用,今日又被毛动天拍了两下,塌腿摇摇欲坠,连连劈啪作响。 楚子虚生怕贵妃榻碎了,吓得赶紧把毛动天打横抱到了干净地床上。 祁武见状悄眯地退下。 毛动天在床上继续趴着,懒洋洋道:“子虚,你还不快去,办完了,你就安心当你的魔尊。” 楚子虚道:“明日吧,你现在这个状态,我不太放心。你趴着,我去和祁武商量一下魔界的事。” 毛动天把头埋进枕头里,闷声道:“都依着主人。” 折腾了一夜,毛动天仅在几次晕厥时,小睡了片刻。他打了一个哈欠,嗜睡的小猫闭上眼睛,没过一炷香,竟趴着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睛,毛动天已经换成了侧躺的睡姿。 只见枕边放着一张纸。 纸上写着:我去天庭,在此等我。 毛动天百无聊赖,翻了几个身,看了一会儿《绝世断袖修炼秘籍》,又闭眼,用锦被把自己蒙上,继续睡觉。 若他知道楚子虚脱离仙籍要在天庭经历什么残忍的过程,他绝对无法睡着。 天庭。 南天门灵金铸门、玉石铺地、琉璃做瓦,遥遥望见二郎真君牵着一条狗在南天门口等候。 楚子虚飞到南天门门口时,正逢卯日星官驾着金乌车辗过天河,赤金轮辐照得悬浮仙山上的琉璃瓦泛起七彩涟漪。 还未等二郎真君开口,只听三声:“旺!旺!旺!” 楚子虚蹲下,摸了摸狗头,“知道了,吞日真君,我想好了,不反悔。” 二郎真君第三只眼突然睁开了,靠近楚子虚小声说:“子虚仙君,你不好奇你的身世吗?我打探到了一些关于你父母的消息。” 楚子虚怔住,过了一瞬,又摇头,“不,生而不养,与我毫无亲情可言。” 二郎真君轻叹了一口气,“哎,神仙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当年他能保住你活下来,就很不错了。” 楚子虚继续摇头:“我懂你劈山救母之情,也知其中定有迫不得已。”顿了顿道:“但现在,皆与我无关。” 见楚子虚执意如此,二郎真君让出了一条进南天门的路。 二郎真君道:“子虚仙君,你先收拾行李吧。原来的潋滟阁给你留着,里面的东西没人动过。” 楚子虚回到曾经在天庭的住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当然,二郎真君全程在旁边看守,不属于楚子虚的东西,他一件也带不走。 潋滟阁里洁净得过分,当了约两千年姻缘仙,楚子虚的东西非常少,只有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摆放得整整齐齐。 他收拾了片刻,仅带走了三件物品。 这三件是楚子虚飞升时,带来的东西,现在又带了回去。 分别是:一个缝补过的老虎布偶;一件简单的黑色道袍;一把檀香木的梳子。 他记得这个布老虎刚带上来时,是崭新的。 当年,楚子虚在毛动天的旧衣上扯了一块布,自己缝了一个老虎布偶,仔细看布偶老虎上面没有“王”字。 其实他本来缝的是一只威风凛凛的白猫。 他每天都要闻着老虎布偶上面的味道,才能睡着觉,那是毛动天身上的味道。 在天庭挨欺负了,受委屈了,他也会偷偷和老虎布偶倾诉。 后来布偶上的猫味越闻越寡淡,楚子虚在天庭越混越熟络。 他摸清了天庭的潜规则,知道在天庭中相处与做事的根本,玩起了神仙们擅长的套路。 这个老虎布偶也慢慢变旧,有的地方裂开了线,磨破了洞。 布偶老虎在楚子虚的手里,缝了又缝,补了又补,始终舍不得丢弃。 就像是他永远割舍不掉的那只白猫。 那件黑色道袍别看款式简单,料子可是上乘。 这款料子可以保持身体恒温,楚子虚穿着它,冬抗三九,夏抗三伏。 这件好东西,不知道毛动天从哪里淘弄来。 虽不是什么法宝,但这料子对于当时的一只妖来说,定是来之不易。 而这来之不易的料子,毛动天都没舍得给自己穿,特意染成了黑色,亲自给楚子虚缝制成了一件道袍。 楚子虚当初每次穿上这件道袍,定是要炫耀一番,别提有多开心。 那把檀香梳子是他们在集市上一起挑选的,上面刻了两个人的姓氏,楚子虚更是喜欢极了。 从前他们做动物时,用小舌头给对方舔来舔去,互相洗脸,梳理毛发。 他们幻化后,依旧每日互相给对方梳头,亲密不变。 随着多年的使用,梳子上沾满了两个人的气味。 楚子虚每次使用梳子给自己梳头时,都会幻想着是毛动天在帮他梳头,幻想着上面还有毛动天遗留的毛发。 可那把梳子上哪还有毛动天的毛发,后来连梳子齿都仅剩无几了。 楚子虚依旧舍不得换,将它用完后,压在枕头下面,像个宝贝似的藏起来。 可是思念这东西,是越藏越明显。 这把梳子可能吸收了仙气,生出了梦精灵。 每夜楚子虚睡觉时,都会梦见毛动天帮他梳头,梳着梳着两人就翻滚在一起,大被而眠。 楚子虚醒后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些事情,那些是有关于毛动天的事情。他越想越头疼,索性便不想了。 二郎真君看着楚子虚收拾完的三件破烂,惊讶道:“仅有这三件?” 楚子虚道:“这三件是我飞升时,从凡间带来的,现在我再带回去。其他身外之物,皆不重要。” 话是这么说,楚子虚早就把这么多年收的珍贵礼物转送给了毛动天,剩下的东西,楚子虚也不稀罕了。 现在毛动天陪在身边,自己又贵为魔尊。 左手美人在怀,右手大权在握。 除了这三件旧物,还有什么能让楚子虚青睐?还有什么能让楚子虚留恋? 二郎真君点点头,“走,我带你去办脱籍手续。” “有劳二郎真君。” 斗姆元君的星幡在太微垣投下流苏般的光晕,七十二宿的星官们正在布置周天星斗大阵。 仙娥穿梭期间,忙忙碌碌。 楚子虚在二郎真君的带领下,来到了天庭中心的位置——凌霄殿。 凌霄殿悬浮于云海之上,二十八根蟠龙柱撑起万顷霞光。 殿前的九千级玉阶蒸腾着仙气,楚子虚每一步都踏着星辰的倒影。 忽听得云锣三响,一阵哀伤仙乐响起。 虽说这首仙乐的曲调也算是空灵悠扬,但楚子虚总觉得这小调儿像个带着怨气的厉鬼哼出来的,听不出半点的愉悦感,反而内心更加烦躁。 步入殿门,一股浓郁的仙气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楚子虚曾经痴迷于这股仙气,总是找机会进凌霄殿,为了多吸一口仙气。 现在满身魔气的他,从身心皆在抵抗着这股仙气。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句话,铿锵有力:“姻缘仙楚子虚,脱离仙籍,按天道秩序处置,归还仙髓。” 排列整齐的神仙顿时转头,目光齐刷刷投降楚子虚。 近处的主事神仙们带着一模一样的表情面具,瞳孔中映着一口口枯井;远处的低微小仙们像一只只蚂蚁,井然有序又杂乱无章。 一个身披银甲的星君从众神仙中走出来。 他是北方玄武七宿中的第四宿——虚日鼠。 第69章 神子生涯自难忘 在天庭时, 虚日星宿说自己和楚子虚是同类,故对楚子虚多有照拂。 “子虚,勿要冲动, 你是意外入魔,并未有任何过失,众神仙帮你清除魔气即可,如今却要自毁仙途?这是何苦?” 虚日鼠刚说完, 一个女星君抢道:“他怎无过失,扰乱地府,毁坏地狱, 阎王都把状告到东华帝君面前了。” “那是地狱的年久失修。” “地狱年久都没塌,这厮一声怪叫偏偏就塌了,他岂能推责?” 东华帝君咳嗽一声,二星君不再斗嘴。 楚子虚望着丹墀尽头微微晃动的冕旒,左手按在丹田处,行了个端正的抱元礼:“小仙不, 魔界楚子虚, 见过东华帝君, 见过诸位故人。” 东华帝君广袖轻扬,冕旒发出珠玉相击的脆响:“子虚仙君, 念你为天庭效力多年, 我再问你一遍,你可知道抽仙髓的后果?你可想好了?” 楚子虚仰头望着蟠龙柱上缠绕的锁仙链, “东华帝君, 本尊想好了,彻底断去仙缘,本就要走这一遭。” 随后又道:“现在本尊这具空壳供魔气寄生, 尚可保……” 话音未落,虚日鼠的枪尖突然刺穿楚子虚的左肩,冰凉的仙气顺着枪刃灌入楚子虚的魔脉。 “你疯了?用净魔咒?当心你自己被反噬。”那位女星君喊道。 虚日鼠眼底泛起泪光,他的银甲开始爬满蛛网般的裂痕:“婆娘,这件事,你别再插手了。” 楚子虚震袖挥出滔天魔气,将虚日鼠推出三丈开外;银枪也同时飞出,深深扎在蟠龙柱的龙背上。 “诸位莫再挽留,我体内有魔气支撑,不会丧命。”楚子虚向着众仙家拱手:“我心意已决,诸位咱们今后有缘再见。” 众目睽睽之下,楚子虚摸到自己后颈部脊柱的顶端,奋力一拽。 当第一缕仙髓破体而出的刹那,整座凌霄殿的蟠龙柱开始旋转。 “子虚,不要啊!”瘫倒在地的虚日鼠声嘶力竭得喊道。 楚子虚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琉璃盏碎裂的声响。 那些深嵌在仙骨里的仙髓,随着楚子虚的动作,一寸一寸剥离。 在场的众神仙闭上眼睛,眉头也皱起,不敢直视。 三千年道行凝成的仙髓泛着孔雀蓝的冷光,每抽出一寸,蟠龙柱上的龙眼便暗淡一些。 这些柱子曾锁过无数个犯错的神仙,却因看到楚子虚自抽仙髓而惊恐。 虚日鼠往前匍匐爬行,好不容易爬到楚子虚身边,拽住楚子虚的腿,“别抽了,错在我,都是我的错,别抽了。” 楚子虚只是疼,并没有傻。 龙生龙,凤生凤,若楚子虚是仙二代,那么他的生父或者生母,原形定是一只老鼠。 他低头看了一眼虚日鼠,轻轻喊了一声“爹”,嗓音浸满魔气。 之后,便一脚踢开虚日鼠,不再看他。 仙髓抽到一半时,月老急忙忙跑来。 他手中那根不争气的木拐杖,都赶不上他脚的速度。 “子虚,住手,快住手!” 月老毕竟是老胳膊老腿老拐杖了,一个踉跄,他摔了个狗吃屎。 但闻月老趴着吼道:“子虚,你别抽了,老头子我求你了。你想想,你抽了仙髓,以后瘫痪在床,可怎么照顾你位男宠。他看到你这副狼狈模样,该有多心疼啊。” 月老祠,果然是最通情感的地方。 楚子虚低声道:“放心,他会照顾我”。 月老又道:“你舍得让他以后一直照顾一个残疾吗?要我说,你将功补过,和你那位男宠一起去地狱当个差。何苦丢掉半条命啊!” 楚子虚哑着嗓子道:“您老人家别担心,我不会成为残疾,我会康复。”而后给月老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是楚子虚自幻形后,最丑的一个笑容,笑得比哭都难看。 当最后三寸仙髓带着脊椎碎片拔出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啼。 发出哭声的不是楚子虚,而是虚日鼠。 女星君拉起虚日鼠,骂道:“又不是抽你的仙髓,你哭个甚。” 虚日鼠还击骂道:“你个毒妇!毒妇!都是你一手造成。” 楚子虚没空搭理他们,他将那根流淌着金蓝色光晕的髓骨凌空一抖, “老头儿,接着!”他像拿着挥舞长鞭一般,潇洒自如得把仙髓扔在月老身前。 仙髓变成一条新的拐杖,宝蓝色杖身,圆形底座,金色的龙头。 “老头儿,你那老拐杖别用了,以后用我这根。” 月老拄着仙髓,挣扎着爬起来。 此时,楚子虚后背滴着血,鲜血侵染了云玉铺成的地面。 但他好像失去痛感一般,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往凌霄殿外走去。 他隐约听见了一些虚日鼠和女星君在对话。 男的说:“你这个毒妇,无容人之心,妄为神仙,我早受够你了。” 女的说:“我也早就受够你了,你们这些鼠辈就该死在泥潭里。偏偏你生的这只臭老鼠的命真大,飞升时,三道天雷都没劈死他……。” 三道天雷? 楚子虚忍着疼痛,脑子中回忆着三道天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被三道天雷劈过。 二郎真君的第三只眼涌出琥珀色光晕,紧忙搀扶楚子虚。 楚子虚推开二郎神,“谢谢,不必扶我,我身上有血污,别弄脏了真君。” 血液渗透过云阶,烙出曼珠沙华纹路,这血色比他飞升时登上天梯的红毯还要鲜艳招摇。 楚子虚觉得美,眼前这片红色真美。 他不急不缓得一步一步走下天梯,就在此时此刻,他仿佛成为了真正的仙,真正的神。 元婴在体内一点一点变小,神识一点一点变淡,由走着变成爬着,由爬着变趴着。 最后,最后……他也不知道最后怎么蠕动到香玉居,唯记得闻到了熟悉的米香味和猫肉味。 再次睁眼,楚子虚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笑了。一朵桃花竟然在寒冬中绽放,盛开出别样的烂漫。 楚子虚缓缓伸出手,想要触摸毛动天的脸颊,却无法用力抬高,只好又轻轻落下。 毛动天双眼噙着泪水,用最卑微最柔软的声音,哀求道:“求你了,别动。” 楚子虚问道:“我躺了多少天?” 毛动天道:“已是十日有余。” “这十日多里,夫君掌管魔界,甚是辛苦,快坐上来,让本尊好好犒劳犒劳夫君。”楚子虚笑道。 毛动天扭头,擦掉眼泪:“别硬撑了,你能活命就是奇迹。你是不是早有预料,故意在临走前,给我灌满了魔气?” 楚子虚眨眨眼:“天庭的手续就是这样,想要和他们断个干净,自然要扒皮抽筋的,以后我与仙界再无纠葛,也是好事。” 毛动天自是听出言外之意,眼中带着疑虑:“找到你亲爹了?” “嗯。他也是一只老鼠,是个星君,还给我找了个狠毒的后娘。” 毛动天沉默不语。 房间内的气氛一时凝重,直到楚子虚再次开口:“小猫,我问你,我飞升时,据说有三道天雷,劈到谁身上了?” 毛动天的目光停留在楚子虚的脖颈上,那处缠着两圈绷带,像是缠着一个秘密。 楚子虚又问道:“你疼吗?” 多此一问,怎么会不疼,那可是毛动天的三条命呢。 毛动天伸出手,紧紧相握住楚子虚的手,仿佛他能握住了彼此的命运。 楚子虚苦笑:“可惜,辜负了你的期望,我不再是神仙了。” 毛动天擦掉楚子虚额头上的汗滴,“子虚,我说过,在我眼中,你上天入地,成仙堕魔,与我而言,毫无差异。” 楚子虚又闭上了眼睛,昏迷过去。 这次他嘴角带着笑,昏得很安详。 在楚子虚昏迷期间,魔界的公务全由毛动天处理。 在书房内,祁武看了毛动天批复的奏折,连连拍手盛赞。 “毛公子,不对,不对,未来魔君,您屈身在这香玉居真是大材小用了。” 毛动天摇头,“你们的魔尊大人,更是有经世之才,你不懂罢了。” 祁武连连点头,却在心中腹诽:“你懂,就你最懂,都懂到床上去了。” 毛动天道:“子虚说无定山冬日寒凉,我觉得亦是,过几日,子虚好一些了,咱们就搬到魔域去,子虚在魔域更有利于养伤。” “好嘞!你们二位大人回魔域住,小人的腿脚就享福了。”祁武应答道,乐得合不拢嘴。 毛动天打开一本奏折问道:“眼看就快过年了,我看奏折上写建议今年大操大办,以前楚子虚怎么在魔界过年。”手中的朱笔在奏折上轻轻点着,显然对魔界的习俗颇感兴趣。 祁武轻叹了一口气道:“这十年来,尊上哪有心情过节,天天丧着脸,跟媳妇死了似的。” 第70章 问东君归计何忙 祁武叹了一口气道:这十年, 哎,尊上哪有心情过节,天天丧着脸, 跟媳妇死了似的。” 毛动天耳尖泛红,微微皱眉,又摇摇头。 祁武道:“以前魔界习俗很多,魔修们喜爱凑热闹。但尊上觉得大操大办太铺张浪费, 推行以休代繁。主张每逢大型节日,增多魔修们的假期,让魔修们各自回家陪陪家人, 什么都不举行。魔修们无所事事,都回家躺着,后来也被调侃为躺平日。”” 毛动天品出祁武的话外之意,提笔在折子上批道: 「今年举办‘魔界嘉年华’,让魔修们各显神通,一, 才艺比拼, 获胜者有彩头;二, 变装游花灯展,变装优异者亦有彩头」 毛动天满意地放下笔, “小武子, 按这个去办。” 祁武打开奏折,眼睛一亮, 连忙拍马屁道:“毛公子果然高明!这主意妙啊!我这就去安排, 保准让魔界上下都乐翻天!” 毛动天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拿起一份奏折, 看到这份折子,他眼中笑意更深, 赫然是关于举办魔尊道侣结契大典的请示: 「三月初三宜嫁娶,尊上可在当日举办结契大典,拟定十里红妆,万魔来朝。另,让魔君凤冠霞帔,坐花轿游街。」 后附小字:「若毛公子不从,就说是魔界传统。」 毛动天看了这份折子,整个耳朵都红了,心想:“算盘响得毛公子已经听见了。” 他将折子塞进怀里,准备等楚子虚醒后,让楚子虚亲自批复这份。 毛动天又打开一份奏折,一时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小武子,这种事,也归魔尊管吗?” 小武子凑近瞥了一眼这份奏折,上面写着: 「尊上,属下年方八百岁,器患有隐疾,久治无果,至今童子之身,请尊上替属下出一良策。」 祁武忍着笑说道:“毛公子,您有所不知,自从尊上统治魔界后,对众魔关心入微,经常慰问魔修们的生活,帮魔修们出谋划策。” 毛动天笑道:“若是你们尊上看到这份折子,会出什馊主意?” 祁武摇头:“属下不知,小人怎么能揣测尊上的才思妙想。” 毛动天学着楚子虚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做思考状,异瞳一眯,朱笔在纸上批复道: 「本尊曾阅过一本《绝世断袖双修秘籍》,按秘籍上记载,坤修无需用器,待本尊将秘籍抄送给你一份。」 写完后,毛动天捂着嘴偷笑,还是笑出了声,引起了祁武的注意。 祁武又瞥了一下批复,脸颊微红,试探般的开口:“毛公子,您每日亲力亲为照顾魔尊,哪还有空抄书,不如由小人来替您抄写。” 毛动天不知道祁武过去那点儿基情往事,更不知道祁武的私心,以为祁武只是好心帮忙,但仍怕污了祁武的眼睛,于是道:“无妨,子虚尚未清醒,我一边看顾他,一边抄写即可。” 祁武迂回道:“您还是交给小人抄写吧,待尊上醒来,知道您抄书,不止会心疼您,还会责怪小人呢。” 毛动天点点头,表示祁武说的有道理。 “等我把奏折都批完了,就给你拿秘籍。”毛动天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又继续批复奏折。 祁武用力压住上翘的嘴角。 整整大半天,毛动天终于批完了奏折,洗了洗手,赶紧回卧房把秘籍拿给祁武。 祁武走后,毛动天对着双眼紧闭的楚子虚,轻声喃喃道:“你倒是睡得安稳,这些麻烦事全丢给我了。” 就在这时,楚子虚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有苏醒的迹象。 毛动天立即握住楚子虚的手,“子虚,你醒了?” 楚子虚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涣散,但嘴角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小猫,你猜我做了个什么梦?” 毛动天摇头。 楚子虚道:“我梦见,你穿了一件红嫁衣,我明明吩咐过给你穿男款喜服,不知为何,梦里你还戴了凤冠霞帔。” 毛动天耳根通红,把怀里的奏折拿出,在楚子虚的头上展开,即便楚子虚躺着也能看清上面写的字。 楚子虚扫了一眼,轻笑:“哈哈,小猫,你愿意吗?” 毛动天心头扑通扑通直跳,略缓片刻,稍稍点了点头。 楚子虚眯起桃花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十里红妆,万魔来朝,凤冠霞帔,花轿游街,这些还不够,不够……我和我的乖猫儿结契,要八方皆知,六界同贺。” 毛动天拿了一个湿帕子给楚子虚擦脸,“别、别,你刚脱仙籍,莫要大出风头。” 楚子虚道:“不,我偏偏要高调,让他们知道,我离开仙界有多开心。只是不知我这身体在三月三那日能否恢复。”说着又要抬手。 “你别动,快老实躺着。”毛动天紧忙制止。 楚子虚叹息道:“哎,我现在躺着,一动不动,哪像一只老鼠,倒是像一株植物。” 毛动天顿时语塞,想着如何安慰:“马上就快过年了,我让魔界春节办热闹一些,正好给你冲冲喜,你身体定能早日康复。” 楚子虚好奇问道:“怎么个热闹法?” 毛动天神秘兮兮:“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他坐到床尾,把楚子虚的小腿搭在自己大腿上,揉按楚子虚的小腿,防止久躺后造成肌肉萎缩。 楚子虚笑道:“我的小猫会制造惊喜了。”转而又道:“对了,三月三是西王母生日,天庭有蟠桃会,以后咱们魔界也弄个群魔宴,年年三月三日举办,纪念咱们结契,怎样?” 毛动天专心揉着楚子虚的腿,通开了腿部的穴位,低头不语。 楚子虚不用看就知道,那只傲娇的小猫在偷笑。 过了一会儿,楚子虚两只腿都按舒服了,毛动天又帮楚子虚翻身。 毛动天一身强劲的肌肉,轻而易举就把楚子虚摆放成侧躺姿势。 楚子虚“哎呦”一声,好像腰部某个部位被按疼了。 “哎呦喂!小猫,你要亲手断送你今后的性|福吗?” 几日后,在未来魔君毛公子的带领下,楚子虚、毛动天、还有一只鸡,一起搬到了魔域。 魔界的天空常年被厚重的暗红色云层笼罩。 但今日,这些云层被无数漂浮的魔灯点亮,像是星辰在夜空中闪烁。魔灯的光芒映照在大地上,整个魔界仿佛都在燃烧,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暖。 在魔界的街道两旁,黑色建筑的房檐上也挂满了灯笼,灯笼的形状千奇百怪,有骷髅头、人皮面具、毒蜘蛛等,看起来十分骇人。 灯笼里燃烧的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幽蓝色的魔焰,随风摇曳时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像是吟唱着古老的咒语。 远处,魔界的天空被绚丽的烟火点亮,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魔域。 大年三十的嘉年华夜,过了子时,便是新春。 在往昔的躺平日里,楚子虚今年不再躺平。 毛动天亲手给楚子虚做了一把轮椅,千言万哄将楚子虚背到轮椅上。 熙熙攘攘的集市上,一位身披狐白裘的男子推着轮椅穿梭在其中。 轮椅上坐着一位男子,鹤氅将男子包裹地严严实实,只露出他的脑袋,只见他龙眉凤目,一表非凡。 见到此二人的路人纷纷让路。 “这位公子行动不便,咱们给他让开一条路,别挤到他。” “咱们混的都不如一个残疾魔,人家虽然行动不便,却有这么一位同样相貌俊朗的公子服侍,哎……真是老天关了一扇门,又开了一扇窗。” “瞧一瞧,看一看!新鲜出炉的魔界特产——‘魔火烤串’!吃了保证让你神魂颠倒!”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魔修大声吆喝着,手中的烤串冒着幽幽的蓝光。 毛动天忍不住笑出声来:“这魔火烤串倒是别出心裁,不知道味道如何?” 楚子虚挑眉:“要不要试试?” 毛动天摇头:“还是算了,我怕吃了真的神魂颠倒。” 两人继续往前走,忽然听到一阵欢呼声。只见一群魔修正围在一个巨大的擂台前,擂台上是两个身材魁梧的魔修在比试“魔气拔河”。 楚子虚指着擂台解释道:“这是魔界的传统项目,比的是谁的魔气更浑厚。” 毛动天饶有兴趣地看着擂台,一个瘦小的魔修跳上擂台,挑战对面那位看起来像座小山的对手。 周围的魔修们纷纷起哄:“小个子,你行不行啊?” 那瘦小魔修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颗闪闪发光的珠子,往地上一摔,顿时烟雾弥漫。等烟雾散去,众人惊讶地发现,那瘦小魔修竟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魔熊,熊头熊脑,憨憨壮壮。 楚子虚笑道:“这是常见魔界的‘变形术’,不过能变得这么逼真的可不多见。” 毛动天问道:“子虚,你除了会变蝠翼,还会变什么?” 楚子虚扯了一下毛动天的衣袖,小声道:“你明知故问。” 毛动天摇头不解道:“我不知道。” 这时,擂台上的魔熊拉住缰绳,熊掌使了一个劲力,就把对手拽下了擂台。 周围观众的阵阵欢呼,毛动天也忍不住鼓掌。 楚子虚又扯了扯毛动天的衣袖,冲着毛动天勾了一下手,示意毛动天低头凑近。 毛动天弯下腰,低下头,耳朵贴近楚子虚的嘴,在嘈杂纷乱的环境中,等待楚子虚的开口。 楚子虚在毛动天耳边,魅声说道:“我还会变硕鼠和母猫。” 中心广场上,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火舌舔舐着天空,仿佛要将云层撕裂。 篝火周围,魔界的居民们围成一圈,跳着古老的舞蹈。他们的舞步诡异而有力,伴随着低沉的鼓声和尖锐的笛声,仿佛在召唤某种神秘的力量。 火光映上毛动天的脸,分不清他脸上的红色是由内而外,还是由外而内。 总之,毛动天的脸很红,像凛冬的一株红梅,静止在枝头。 楚子虚见毛动天僵住不动,撅起朱唇在毛动天的脸颊上轻点了一下。 这一下触电般点醒了毛动天,令他回神一颤。 毛动天的窘态引得楚子虚哈哈大笑。 擂台上的魔熊大声吆喝着:“谁敢来挑战我?”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都说魔熊能得到“魔气拔河”的头名。 尚在弯着腰的毛动天,和坐在轮椅上的楚子虚一般高,楚子虚正好能拉上毛动天的手。 “这里!他要试一试。”楚子虚尽量抬高毛动天的手臂,大声回应,让众人看到。 魔熊指向看客中的毛动天,“小子,你来呀。” 毛动天骑虎难下,瞪了楚子虚一眼,咬着后槽牙狠声道:“你在台下,老实看着。” 但见一名身着广袖长袍的男子,缓缓走上擂台,他白色的衣袂飘飘,宛若谪仙。 台下的看客们见状,纷纷摇头嗤笑:“这书生模样的人,也敢来拔河?怕是连绳子都抓不稳吧!” 毛动天却神色自若,仿佛未闻。 他微微低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袖口,将宽大的广袖卷起,露出一截白皙结实的小臂,双手抓紧缰绳的一头。 接着,他抬脚轻踏地面,鞋底与擂台相触,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身形微微下沉,扎了一个标准的马步。 魔熊怒吼一声,开始发力,他全身肌肉绷紧,绳子瞬间被拉得笔直。 毛动天则纹丝不动,远远望去,他腰背挺直,如松如竹,稳如山岳,仿佛脚下生了根。 魔熊显然也未料到对手如此强悍,额头青筋暴起,汗水如雨滴。 台下的看客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70-80 第71章 烟花巷陌付一饷 看客们瞪大了眼睛, 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毛动天手臂缓缓收紧,将绳子缠绕在自己的手上,勒得指节泛白。 绳子的移动速度越来越快, 最后毛动天猛然发力,伴随着一声低喝,将绳子一拉。 魔熊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擂台下一片寂静, 随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毛动天松开绳子,重新将广袖放下,拍拍衣衫, 冲着台下颔首抱拳,恭恭敬敬的拜了四方看客们。 这是毛动天以前在星云派每逢比试后的招牌谢幕动作。 而后又谦虚地对着魔熊说了声“承让”。 正要走下台,却被众人拦住,带头闹事的人说:“这是擂台比试,若无人再来应战,榜首就是这位公子。” 台下的楚子虚喊道:“还有谁上台比试?” 无人应答。 众人现在都明白了, 这台上的男子, 并非柔弱书生, 而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谁还敢上来。 过了片刻后, 带头人又说:“我们尊上给榜首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奖品。” “轰隆隆”, 擂台正中间的下方迅速长出一棵树,树上很快结出了一颗果子。 毛动天摘下那果子一看, 顿时眯眼微笑, 将果子藏进了怀里。 看客们就不明白了,台下一片叽叽喳喳的讨论:“比试头名居然获得了一枚破果子,魔尊出手向来大方, 这次太小气了” 毛动天转身离去,推着楚子虚走出了人群。 楚子虚道:“小猫,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这种果子,过了两千年后,见碧峰上不长这果子了,我派人在四洲到处寻找,才找到这一株。” “你怎料到我能赢呢?”毛动天问道。 楚子虚噗嗤一笑:“我的道侣有多大力气,我能不知道么。若你败北,你都对不起你身上的每一块肌肉。” 正说笑,忽听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两位公子,要不要试试我们的‘姻缘签’?” 楚子虚毕竟在天庭任过姻缘仙,听到“姻缘”二字,仍觉得有些亲切。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女魔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竹签。 楚子虚挑眉:“姻缘签?” 女魔点头:“是啊,我们魔界的姻缘签,非常灵验哦!” 毛动天有些好奇,正要伸手去抽,手腕却被楚子虚唤出的一条红绳拉住。 楚子虚的手腕缠绕着红绳的另一头,展示给女魔看,笑道:“我们已经绑了姻缘绳,还需抽签吗?” 女魔掩口偷笑,“二位公子果真是一对。”冲着身后的一群女魔一喊,“我赌赢了,我没猜错!” 女魔们都凑了上来,七嘴八舌得问,“二位公子,你们真的是断袖。”“你们是情侣?”“你们是夫夫?” 楚子虚微笑着点头。 “可惜……可惜……”女魔们露出失望的表情。 毛动天戳了戳楚子虚的肩膀:“尊上的魅力真大呀。” 楚子虚指着前方道:“推我去那边,我看看谁能成为变装皇后。” 游花灯的魔修们皆装扮奇异。 有的扮成幽灵,全身笼罩在透明的纱衣中,飘忽不定; 还有的身披鳞甲,头生犄角,化身为巨大的魔兽,四肢着地,咆哮着穿行在人群中。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名年轻的魔修,扮成了一本“魔法古籍”,书页上不断浮现出奥古的符文,闪着金光。 两人正逛着,从中心广场传来一阵骚动,不知从哪窜出几个大胆的魔修跳进篝火中,瞬间被火焰吞噬,但转眼间又从火焰中跃出,毫发无损。 篝火灭了之后,嘉年华进入了最后的狂欢时刻。 伴随着午夜钟声敲响,魔界的天空中绽放烟花。 这些烟花由魔法凝聚成奇异图案,每一朵烟花都呈现出不同的形态,有的像巨大的金色魔龙在空中盘旋,有的像迸发的血色玫瑰花,有的则像无数银色幽灵在飞舞。 烟花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魔界,魔修们无论是否相识,都手拉着手,围成一圈,又跳起了魔舞。 舞者的身影在魔焰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妖异。 毛动天觉得眼熟,突然想起了楚子虚带着群魔去地府闹事那天,也是这般群魔乱舞,不禁叹道:“魔修们皆是善舞者。” 楚子虚则是抬头凝望着烟花,小声道:“别看那群怪模怪样的魔修了,你抬头,陪我看烟花。” 毛动天抬头仰望:“这里的烟花也是怪模怪样,没有什么正常点儿的东西。” 话音刚落,一朵白色烟花飞上天空,俨然是一只大猫头! 第72章 烟花巷陌付一饷 一朵白色烟花飞上天空, 俨然是一只大猫头! “小猫,快许愿!” 毛动天双手合十,虔诚默念。 楚子虚有意调笑:“你许下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冤枉愿? 毛动天道:“此愿, 不可说,说了便不灵验了。” 楚子虚闻言,嘴角的笑意更甚,他悠悠道:“记得在水月寺的那段日子, 我曾见信徒许愿。有一夜,我也偷偷溜去,对着佛像, 许下了一个心愿。”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小猫,你猜我的愿望是什么?” 毛动天疑惑道:“我怎能猜得出。” 楚子虚自嘲道:“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小愿望,我求佛祖能赐我一个伴儿,不要让我一只鼠, 整日孤零零的。” “实现了吗?” 楚子虚的目光落在毛动天身上:“而后, 佛祖真真给我安排上了, 万起把一只白猫团子抱回水月寺。” 毛动天扯着楚子虚的耳朵,笑道:“竟胡诌, 鼠犊子, 你又骗人。” 烟花燃尽,人群散去, 午夜的钟声也停了。 广场上只剩推着轮椅的毛动天以及坐在轮椅上的楚子虚。 为啥他俩不走。 只因楚子虚要亲手和毛动天点一支小“烟花”。 楚子虚从怀里掏出他口中的“烟花”, 实则是一根红色小炮。 没错,就是一串鞭炮中取出的一根。 毛动天道:“你拿好,我点火。” 楚子虚用指间捏着小炮尾, 毛动天施法一指。 “啪”一声,小炮裂开了花。 楚子虚扔了手中破碎的炮纸,轻轻吹了一下自己的指间。 毛动天推着楚子虚往魔域走,“子虚,你还记得这件事。” 楚子虚假意生气道:“哼,你坑害我的事,我哪件会忘。” 毛动天揉了头楚子虚的头,带着几分歉意道:“我的错,我的错。那个我可以解释,让我解释。” “哦?你解释。”楚子虚挑眉道。 毛动天笑道:“那时,我是一只猫,我看别人过年都放烟花,我也想找一个烟花给你放着玩。我分不清鞭炮和烟花,大个的我不敢拿,我便捡了一个小的。我不知道这个是炮。我真不知道,后来,后来。” 楚子虚接道:“后来,它在我爪子里爆炸了,差点毁了我的爪子。嘿,小猫,是我残了一只后爪还不够,你要让我再烧毁一只前爪才罢休?” 毛动天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推着轮椅,继续听着楚子虚发牢骚。 “幸亏,你捡的是个小炮,不是二踢脚,否则,本尊在当年就英勇就义了。” “细想来,你做猫的时候,经常坑我,我怎么还屁颠屁颠得跟着你屁股后头混呢。我怎么这么傻呢。” 毛动天忍无可忍,毫不留情得揭穿:“除了本喵,谁敢要你这只臭老鼠。本喵的屁股后面香着呢。” 随意的一句玩笑话,竟让楚子虚连连点头,不可置否。 一魔一鬼一路嬉笑着回到魔域。 毛动天推开卧房的门,青铜烛台上的火焰左右摇曳,在暗红色的帷幔上投下漂浮的影子。 门轻轻合上,烛火跳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这间卧房位于魔域深处,四周都是厚重的玄石墙壁,唯有正中央这张雕花大床显得格外突兀。床柱上缠绕着金色的藤蔓纹路,在烛光下熠熠生光。 毛动天搀扶着楚子虚上床,将楚子虚面部朝下,平放在床上。 床边得香炉里,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子虚,你趴着,别动,我给你换药。” 毛动天小心翼翼地替他褪去衣衫,精壮的后背露出,在颈椎的顶部,用纱布包扎着伤口。 “疼吗?” 毛动天把纱布拆开,低声问道。 楚子虚把头埋在床单里,“不疼,早不疼了。” 怎么可能不疼呢,楚子虚忍着疼痛,几乎要把牙齿咬碎。 毛动天取过一旁的温水,将软巾浸湿,轻轻擦拭楚子虚的身体。 楚子虚却在擦拭伤口时,实在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 毛动天的手顿了顿,动作放得更轻。 这位魔力拔河的头魁,此刻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片易碎的枯叶,轻拿轻放,生怕不小心碾成粉末。 温水顺着楚子虚的肌肤滑落,在床单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毛动天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把瓷瓶里的药粉洒在狰狞的伤口上。 “还没有结痂吗?”楚子虚闷声问了一句。 毛动天叹气道:“你抽出了整根仙髓,这么深的伤口,结痂有点慢,但是已经止血了。” 楚子虚道:“丹心仙子炼出的仙丹妙药功效显著,幸亏清虚派珍藏了一些。” 毛动天又拿出一块干净的纱布,重新给楚子虚包扎上。 接着毛动天换了一盆干净的温水,继续给楚子虚擦拭身体。 背面擦完,将楚子虚的身体翻过来,正面对着毛动天。 只见楚子虚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角却微微仍上扬。 毛动天嗔道:“你还笑得出来。因体内有魔气支撑,能勉强爬回香玉居。若要是换作是别人,早就死在半路了。” 擦洗完身体,毛动天从柜子里取出一套干净的里衣给楚子虚换上。 他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楚子虚的锁骨,引得对方轻微的颤栗。 “对不起,碰疼你了。”毛动天连忙道歉。 楚子虚嘴角勾起一丝坏笑,“不是疼,是舒服。” 毛动天白了一眼楚子虚,从怀里掏出一枚小朱果,他刚张开嘴,只听楚子虚突然道: “我也想吃这果子。” 毛动天顿了顿,将果子递到楚子虚唇边。 “小猫你喂我,好不好。”楚子虚只是微微张开嘴。 毛动天思忖片刻,将果子咬下一小块,暗红色的果肉卡在他唇间,汁水泛着光泽。 他俯下身,阴影笼罩在楚子虚苍白的脸上。 楚子虚微微仰起头,唇瓣轻启,露出一线洁白的齿列。 果肉渡过去的瞬间,楚子虚的舌尖轻轻擦过毛动天的下唇,这个触碰让毛动天的呼吸一滞。 楚子虚的舌尖在果肉上一卷,将汁水尽数卷走,却在毛动天唇上留下一片酥麻。 烛火又跳动了一下。 "甜吗?"毛动天低声问。 楚子虚舔了舔唇角,"很甜。还要。" 毛动天又咬下一块,这次他故意将果肉咬得更大些,以防楚子虚再度借机揩油。 当他俯身时,楚子虚抬手勾住了他的后颈,轻轻搓磨。 这个动作让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鼻尖几乎相触。 果肉在两人唇间碾碎,甜腻的汁水顺着唇角流下。楚子虚的舌尖追逐着那滴汁水,吮了一下毛动天的下唇。 霎时,让两人都僵了一瞬,天雷勾地火,随即是更热烈的纠缠。 毛动天的手不知何时撑在了楚子虚耳侧,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喉结上下滚动。 果肉的碎屑在唇齿间辗转,甜腻的汁水混合着彼此的唾液,在唇间拉出暧昧的银丝。 “这果子好小,这么快就吃完了。”楚子虚偏过头,喘息着说。 他的唇瓣因为方才的纠缠而变得嫣红,唇角还挂着一滴朱果的汁液。 毛动天的目光流连在楚子虚柔软的的唇瓣上,那里水润、光泽。 不听话的猫爪子最终还是落在了楚子虚的唇上。 楚子虚伸出舌头,舔着毛动天的指尖打圈,把口水留在毛动天的手指上。 毛动天拿开手指,“别了。” 楚子虚轻笑一声,舌尖舔过唇角,“有些日子没给你输魔气了,今日你在拔河时,用了剩余的魔气吧,你的肉身还能挺住吗?” 闻言,毛动天忽然低头,在楚子虚的唇上重重咬了一口。这个带着惩罚意味的吻让楚子虚闷哼一声,却没有推开他。 香炉中的青烟还在缓缓上升,在暗红色的帷幔间流转,如同一条无声的蛇。 毛动天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探入楚子虚的衣襟,“子虚,你躺好了,别动,我自己取魔气,若是不舒服,你就告诉我。” 楚子虚坏笑道: “尽管来,过大年,吃点好的,给你补补。” 床笫之间,烟雾缭绕,久久不散。 当香炉中的香料燃尽,青烟却愈发浓郁,在卧房中盘旋不去。 楚子虚目光紧紧锁在毛动天脸上,“小猫,大果子味道如何?” 毛动天点着头,把凌乱的头发捋到耳后。他嘴边还残留着朱果的汁液。 楚子虚看着毛动天用舌头扫了一下嘴角,把溢出来的朱果汁液舔回嘴里。 这一幕令楚子虚又产生了欲、望,心说:“这只大馋猫!真是一滴都不浪费。” 楚子虚闭上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小猫,岁岁平安,年年有鱼。” 第73章 生死相隔如参商 这是番外篇:香玉居的由来。 见碧峰的曾经洞府被楚子虚封上, 又被毛动天设了结界,过了两千年依然保护完好。 楚子虚派人把洞府扩建了一倍。 一位擅长书法的魔修提着大毛笔,问道:“尊上, 这个宅子叫什么?” “香玉居。”楚子虚道。 香玉居有一座坟,坟里面埋着软玉温香。 一缕黑烟飘起。 有只大老鼠爬到后花园,在“爱侣毛动天”的墓碑后方上打了一个洞,熟门熟路的钻了进去。 这不是楚子虚第一次钻进毛动天的坟墓里, 他把这一米见方的小坑当做唯一的家。 这个家里有一颗揽月明珠,照亮了整个墓穴。 揽月明珠旁边放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金盒子,里面放了很多重要的物件。 坑的中间是一块天蚕丝软垫, 垫子上摆放了一具小骨架,这具骨架便是毛动天的尸体。 开始楚子虚会舔着猫毛,替小猫的尸体梳理毛发。 之后,猫的肉身腐化,他赶走了每一只尸蛆。 又过了几年,坟墓里只剩一副顶着大脑袋的猫骷髅。 原本明媚的异瞳, 变成了两个大圆窟窿, 眉目间的盈盈笑意, 早已不复存在; 原本健硕的四肢,变成了四根惨白的骨干, 温润精壮的身体, 早已冰冷腐烂。 只因那把丑陋的猫骨头是毛动天的尸体,楚子虚觉得把骨头的颜色竟比玉石还通透, 他总是用舌尖轻轻舔舐这具遗骸。 楚子虚当上魔尊后, 推出了一系列的新政——整改魔界,收服众魔修,加以管理, 严禁众魔霍乱人间。 这亦是毛动天生前的心愿。 楚子虚不喜美女,不喜财物,魔修们都不知道怎么讨好这位新魔尊。 “小武子,你和魔尊相熟,你知道魔尊的爱好吗?”一位魔修打听道。 “魔尊大人不爱好,只爱一只猫。若是谁找到了那只猫,谁就是尊上的再生父母。” 为了讨好魔尊,全体魔修出洞,寻找一只白色异瞳公猫。 这只猫一找就是十年。 楚子虚坚信,毛动天转世投胎后还会是一只猫。 四洲的异瞳白猫没有一只逃过魔尊楚子虚的魔爪,猫儿们皆闻魔色变。 “不是这只,也不是那只。” 这些猫经过魔尊大人的亲自辨别,又一一放生。 楚子虚寻不到毛动天转世,难忍相思之情,无数次变回原形,钻到毛动天的坟墓里,与那具遗骸温存。 “我有佳人,玉骨冰肌,香韵美姿,芳踪难觅。” 那只怀抱着骨头的大老鼠,在今夜必能安眠酣睡。 第74章 恩将仇报风波荡 魔界里长着一种特殊的藤蔓, 蜿蜒曲折,连绵不绝,把一座座黑色的房屋连接在一起。 藤蔓长出了嫩绿色的新芽, 发出腐臭的味道。 楚子虚的新骨髓终于长了出来,但后颈的伤口依旧无法愈合。 每当他试图活动身体时,撕裂般的疼痛便会从骨缝中渗出。 毛动天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却又无能为力。 他只能默默守在楚子虚身旁,替楚子虚擦拭额角的冷汗,或是轻轻握住楚子虚的手, 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缓解楚子虚的痛苦。 “日后再多敷一些药。” 楚子虚靠在软枕上,脸色苍白却带着执拗,“三月三快到了,我不想耽误结契大典。” 毛动天皱眉,眼中满是担忧:“子虚,不可, 贸然加药量, 我担心你受不住。” 楚子虚握住他的手, 坏笑道:“放心,我受得住, 你的狼牙棒都受过, 这点疼算什么。" 毛动天还想再劝,却被楚子虚一个吻堵住了话。 这个吻力度轻柔, 味道苦涩。 在唇齿之间的无声对白, 毛动天终究是拗不过,败在楚子虚的攻势下。 从每日患处上药两次,变成每日上药四次。 加大药量后, 楚子虚虽然动作依旧有些迟缓,但不再像之前那样疼痛难忍。 可没过五日,每日上药四次又变成了每日上药六次,楚子虚疼痛再次减轻,渐渐可以行动。 又过了五日,楚子虚的伤口处又有无数细小的刀刃在体内翻搅,疼痛难忍。 “小猫,帮我敷药!” 毛动天花容失色,眼底闪过一抹焦虑,像是哄孩提般柔声道:“子虚,忍一忍,好吗?” 岂料,楚子虚如疯似癫般大吼:“给我药,快点。” 楚子虚对药粉的依赖越来越大,每日浑浑噩噩,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空了精气神。 他的身形日渐消瘦,原本结实的胸膛如今肋骨突显,连衣袍都显得空荡荡的。 毛动天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故意骗道:“子虚,没有药了,我派人去清虚派取药了,你再忍一会儿,好吗?” 楚子虚脸色依然苍白:“我忍不了,求求你了。快点给我。”他刚刚能扶着墙壁站立,索性自己摸索着墙壁去橱柜翻找。 毛动天搂住楚子虚,双手撑住墙面,将楚子虚困在自己的双臂之中。 “子虚,你别动,你药量够大了。” “给我药!疼!给我药!……”楚子虚好似一只困兽般歇斯底里得吼叫。 毛动天哄道:“药在我嘴里,我喂你,来。” 言罢,嘴唇贴近楚子虚的嘴唇。 迎来的不是昔日般缠绵悱恻的吻。 而是如野兽般的撕咬,像是要冲破牢笼。 鲜血在两人唇齿的交汇处,楚子虚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生出一丝理智,立刻松开嘴唇,揉了揉眼睛:“小猫,对不起。” 他眼前时常模糊,甚至有时连毛动天的脸都看不真切。 毛动天毫不在意自己嘴上的小伤,抹了一下嘴角,紧张道:“子虚,你刚刚失控了。清虚派的药粉有问题。” 楚子虚现在的神态,像个枯槁的老人,他蹭着墙壁,躺回床上,静静沉思。 毛动天把水倒进自己的手里,施法成冰,敷到楚子虚额头上,镇定楚子虚的灵台。 片刻后,楚子虚道:“把魔界最好的魔医找来给我医治,顺便让他检查清虚派的药粉。” 魔医是个年迈的老者,须发皆白,眼神却锐利如鹰。他仔细为楚子虚把脉,又查看了他外敷的药粉,眉头越皱越紧。 “尊上”魔医沉声道,“这药粉里掺了一种让人上瘾的止痛药,长期服用会产生依赖,导致消瘦、晕眩,甚至无法摆脱此药。” 毛动天闻言,脸色一沉。 楚子虚问道:“可有办法戒除这药瘾?” 魔医捋着白胡子道:“此药似毒非毒,暂时无解。” 毛动天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魔医又道:“唯独一法,可以一试,不过……” 楚子虚道:“但说无妨。” 魔医道:“要戒除药瘾,需用雷击术,以雷霆之力驱散体内的药毒。不过此法极为痛苦,常人难以忍受。” 一提到“雷击”,毛动天的表情又变了,那双异瞳中,只有惊恐。 “你说什么?雷击?没有他法吗?”他大声吼道。 魔医吓得抖着身子,“毛公子,您饶了我吧,小人医术低浅,只知此术可以一试。” 毛动天道:“他脊柱受伤,再加之雷击,更是痛上加痛,性命有忧。” 楚子虚拉住毛动天的手,“小猫,别担心,雷击术是雷类相关法术中最低级的一种,劈一下,死不了人,以前咱们在大树下也被劈过,也活得好好的。再说你还替我挡过三道天雷,不也是活得……” 不对!楚子虚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把毛动天的手攥紧,目光锁在毛动天的脸上。 顿时,毛动天如此惧怕雷电的缘由,楚子虚了然于怀。 魔医退下后,楚子虚强撑着身体,搂住毛动天。 “脆皮小猫,三道天雷,劈了你三条命,是吗?” 毛动天沉默一瞬。 这个秘密就像是楚子虚脖子上拆下的绷带,一层一层被揭开。 楚子虚眼眶有些微红,“我杀了你一条命,雪天冻死一命,天雷劈死三条命,尚余其他四条命,你那四命是怎么死的?是否也因我而死?” 毛动天犟道:“子虚,别疑神疑鬼了,百门联盟时,我屠杀魔修,不小心被反杀过,你也知道刀剑无眼么,很正常。” 楚子虚感觉的自己怀里的猫儿身子像木头般僵硬。 昭然若揭! “哎,小猫,你的谎言真够敷衍的!先扶我回榻上吧。” 毛动天正要去扶。 楚子虚又换了一个方式刁难:“我要你背我去榻上。” 毛动天依言背起楚子虚,骂道:“天杀的。” 楚子虚趴在毛动天背上,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次日,楚子虚秘密唤来祁武,告诉祁武清虚派送来的疗伤药有问题,并吩咐祁武找一个清净隐蔽之所,便于用雷击术戒除药瘾,另外特意嘱咐不要让毛动天知道位置。 楚子虚此话一出,祁武立刻会意,领命而去。 傍晚时分,雷击术正式开始。 楚子虚赤裸着上身,盘坐在阵法中央,四周布满了一张张闪烁的雷符。 “尊上,您…”魔医颤颤巍巍问道。 楚子虚听明白了魔医的意思,挥手打断,说道:“本尊准备好了。” 魔医手持雷杖,口中念念有词,忽然一声大喝,雷杖直指楚子虚。 “轰!” 一道雷霆劈下,正中楚子虚的头顶。 他浑身一颤,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 兴许是许久没被雷劈了,楚子虚未想到如此疼痛,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体内穿梭,每一寸血肉都在燃烧。 楚子虚猛然想起当年在仙界时,自己勾三搭四,调戏那群小仙子们,说了不少虚情假意的话,比如说什么‘对天起誓,若此话有假,便五雷轰顶’之类的话,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正式印证了当初的誓言。 楚子虚心说:“实乃报应啊!” 又寻思:“以后,可真真不能顺便发誓。我上次还发誓要帮小猫找魂,眼下线索也断了,若是找不到一缕残魂,不知还会遭到什么报应。” 他正琢磨着,嘴角竟然浮现出笑意。 魔医见状,震惊一刹,心道:“不愧是魔尊,被雷劈就跟挠痒痒似的,居然笑了出来。” “第二道!”魔医再次挥动雷杖。 “轰!” 楚子虚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仿佛出现了毛动天的脸,那张脸上满是担忧与心疼。 “小猫。”楚子虚喃喃道。 他想到当年渡劫,毛动天挡三道天雷肯定比雷击术要痛苦千万倍。 “尊上身体可受得住?”魔医道。 楚子虚擦掉了嘴角的血迹,银牙一咬:“继续!” “第三道!” “轰!” 楚子虚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任由黑暗将他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楚子虚缓缓睁开眼,见祁武和魔医守在身边。 魔医满脸担忧,而祁武眼中却有一丝杀意。 祁武道:“尊上,小人这就带人屠了清虚派。”这才是魔,这才是郑家军带出来的兵。 楚子虚气若游丝,“结契大典在即,不可节外生枝,勿要再惹事端。” 转头问着魔医,“我何时能戒药?” 魔医道:“尊上法力无边,洪福齐天,每日雷击三次,假以时日,定可戒药。” 楚子虚道:“时日?是十天吗?” 魔医颤颤悠悠摇头:“小人,不知道,或许十天,或许二十天,或许一个月?” 祁武给了魔医一拳:“老头你闭嘴,眼看结契大典在即,尊上肯定会早日康复,参加大典。” 他正要抬手给魔医第二拳时,楚子虚一摆手,制止了。 “小武子,你别拿魔医撒气了。倘若三月三日,我体内余药未清,便推迟结契之日。” 楚子虚不懂药理,非常担心这害人的药物会通过双修传播,生怕传染给毛动天。 其次,楚子虚心中还有一番思量:在重要的结契大典上,要展示出最好的形象,而现在自己像个残烛般的老人,拖着一副病病殃殃的身体,怎么配得上风华正茂的毛动天。 祁武护送楚子虚回到魔域。 楚子虚左脚刚迈入寝宫,见毛动天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嘘。”他把食指放在唇前,示意祁武不要吵醒毛动天。 任何动静也不能瞒得住猫的耳朵。 “子虚,你去哪了?” 第75章 恩将仇报风波荡 “子虚, 你去哪了?”毛动天猝尔起身,盘腿坐在软榻上,一张俊脸拉得老长, 双异瞳紧缩,笑唇一撅,似怒非怒。 话音未落,祁武已搀着楚子虚跨过满地碎落的琉璃珠帘, “毛公子,尊上他”祁武甫要开口,却在楚子虚抬手示意下噤声退去。 祁武只好识趣得退下了, 走到寝宫门口又回头一望。 寝宫里有一股浓烈的猫薄荷味,混着龙涎香在纱幔间游弋。 楚子虚广袖掠过毛动天的脚踝,苍白的指尖抚上那人膝头:“活祖宗,吸了整日猫薄荷,可消气了?” 毛动天拨开楚子虚的手,抬腿换了一个坐姿, 鱼骨链在脚踝缠出细碎银光。 “消个喵!为何不让我去陪你治疗?” 一行猫泪毫无征兆地滚落。 在楚子虚的仅存的记忆中, 就没见过毛动天流眼泪。 毛动天素来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生气时在笑,骂人时在笑。甚至雌伏在楚子虚身下, 被深深刺穿时, 依然在笑。 楚子虚自然装作没看到,不去揭穿毛动天, 心说:“猛男流泪, 要命了呀,小猫自尊心强,这可如何是好?” “小猫, 你的发冠歪了,你转过去,我帮你梳头。”楚子虚轻声道。 毛动天转过身去,任犀角梳划过发梢。 “你个鼠犊子能耐了是吧,敢瞒着我偷偷溜走。” 楚子虚嗫嚅道:“我还不是担心你个猫崽子听到雷声害怕么。” 继而又道:“每逢雷雨夜,你都会蜷缩成一团,每次都是我哄你好久。若是你陪我过去治疗,我不但被雷劈,而且要分心去哄你,你也舍得呀?” 毛动天唇珠微翘,“怕是怕,但是……” 话没说完,毛动天忽觉嘴角间一热,那吻如蜻蜓点水,却激得他耳尖红透。 楚子虚俯视着毛动天这副模样,心头邪火肆起,扔了手中的犀角梳,伸出长臂,欲揽毛动天入怀。 毛动天却闪躲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给楚子虚,“这封信,是德妃派人转交给你的,我没看。” 楚子虚展信后,轻嗤一声。 毛动天好奇问道:“你怎么笑了?德妃写了什么?” 这封信又传到毛动天手里,毛动天看完后捧腹笑道:“哈哈哈,堂堂魔尊大人,要被妃子休了!” 楚子虚笑道:“我抽仙髓后,瘫痪在床,她们姐妹二人从未慰问过一句,惟恐我让她们侍疾。皆避而远之,就连我封你为魔君她们也未有半句反对。想必是放弃对我的念想了。我不止抽走了仙髓,也抽走了两个大麻烦,可喜可贺。” 毛动天道:“不见得哦,只是德妃跑路了,淑妃那边还没有动静。” 楚子虚苍白面容贴近他湿润眼睫,道:“别着急呀,淑妃睿智,颇有心机,派德妃先来探探虚实,我猜她过几天就有动作了。” 他撸起袖子,把干瘦的手臂漏出来,又自嘲道:“我现在这副鬼样子,失去仙髓,行动不便,瘦骨嶙峋,又染了一身药瘾。正常人的都会离开我。小猫,你说,我是不是该学那些话本子里被抛弃的怨妇,去跳个诛仙台?” 毛动天忽然紧紧攥住楚子虚的手腕子,“怨妇跳诛仙台是故意跳给情郎看,希望情郎回心转意,你情郎我也没变过心,你跳作甚?再说,你已失了仙髓,现在是名副其实的魔了,何必多此一举,跳什么破诛仙台。” 楚子虚顺势将人搂进怀里,下颌抵着毛茸茸的脑袋:“对,我是魔,妖魔。你是鬼,鬼怪。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妖魔鬼怪。谁都可能抛弃我,只有我的小猫不会,就算我一直瘫痪在床,小猫也会伺候我一辈子。” 毛动天道:“混犊子,我才不要伺候你一辈子呢。以前你被火烧的时候,不到一年,你就养好了。你放心,这次你定会很快康复。” “小猫,无论我是一只烧焦的老鼠,还是一个瘫痪的残废,唯有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就想这么倒霉,是不是你在我身边克我? 毛动天假装挣扎了一下,“那我走。” 楚子虚滚烫吐息缠上来,在毛动天耳边问道:“小猫,以前你被三道天雷劈后,养了多久?我那时已经飞升了,你一个人怎么挨过去的?” 毛动天推开楚子虚,“讨厌,痒,过了两千年,本喵记不清了。” 怎么会不记得,过了两千年,至今还对雷声惧怕,明明是不想说罢了。 楚子虚道:“那等我病好后,你带我去浮像湖,我想看看。” 毛动天道:“不去。都过去这么久的事,没必要再追究了。” 楚子虚眼珠子一转,道:“胆小鬼,你是不是怕看到自己当时被劈死的样子。” 毛动天嘴硬道:“不怕,我怎么会怕。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楚子虚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说道:“好,那就不看了,你也不许陪我去雷击治疗,我也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你!你!哼,臭老鼠。”毛动天指着楚子虚,也不知道骂他什么好。 这一番对话后,毛动天再也没有要求过要陪楚子虚治疗。 而清虚派每隔五日,必派人将止痛药送来。 楚子虚没有打草惊蛇,让毛动天把药粉收起来。 他们俩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与清虚派没什么过节,更是帮紫耀找回了镇派之宝,而紫辉之死,也是临沧动的手,实在想不通紫耀为何会加害楚子虚。 “小猫,你们名门正派竟做出如此恩将仇报之举,你说那个老女人是不是看上你了,想把我弄死,把你抢走。” 毛动天随口骂道:“喵的,你别扯犊子了,怎么可能,她如果把你弄死,我就为你殉情。让紫耀什么都得不到。” 此话一出,楚子虚微怔一瞬,心说:“我当年跳下魔渊,也是为了你殉情。果然我们两个但凡少了一个,谁都不可能独活。” 毛动天异瞳一缩,突然道:“糟了,柳如烟还在紫耀手里!” 楚子虚道:“你别急,我派人去给清虚派送点礼物,作为‘答谢’,顺便询问一下柳如烟的情况。” 这么一说,毛动天适才放心些,瞳孔也舒展开了。 然则,清虚派给的回复是柳如烟很好,唯独不肯服药,弟子们只好给柳如烟强行喂药。 楚子虚一听,定是凶多吉少,心中思忖:“未想到,把柳如烟从狼窝里解救出来,又送到了虎口。” 毛动天安慰道:子虚,事已如此,待你身体恢复后,再从长计议。” 转眼,魔界的黑色藤蔓上长出了第一片叶子,血河的冰也渐渐解冻。 毛动天脱掉了雪貂披风,楚子虚换上了薄棉中衣。 一连多日,楚子虚早已习惯了雷击术,昏迷时间越来越短,回寝宫时间越来越早。 这日,春风和煦。 在回寝宫的路上,楚子虚碰见了淑妃,淑妃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随后道:“尊上,这段日子,臣妾想明白了,也知道了尊上的苦衷。” “苦衷?” 楚子虚琢磨她想明白了什么。 但听淑妃假哭道:“尊上患有隐疾,不能人道,做断袖也是无奈之举,臣妾之前多次无理取闹,不懂得体恤尊上的难处。臣妾明白了,尊上拒绝臣妾,自是为臣妾着想。” 恰巧,毛动天就在淑妃身后不远处,将淑妃说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像看笑话似的,眯着眼睛,抿着嘴偷笑。 祁武看见毛动天出来了,把楚子虚扶到石凳上,识趣地走开。 楚子虚流着冷汗,心道:“怪不得,淑妃呀,你睿智得过分了!能把‘不能人道’和‘龙阳之癖’两边一联想,认为我因房事不行,不得已做了断袖。” 淑妃又道:“臣妾愿意成人之美,退出后宫,但臣妾仍担心尊上身体,想替尊上分担一二。” 这话是明显是淑妃想去前朝挑大梁啊。 楚子虚拍手称好,并道:“长公主自幼在魔界长大,对魔界各事务比我熟悉,若长公主能助我一臂之力,协助我管理魔界,自是再好不过。” 淑妃乐得都笑开了花,连忙称同意谢恩。 打发走淑妃后,毛动天从柱子后走出来。 “子虚,你说准了,淑妃颇有心机呀,既不再独守空房,又能得到前朝的权力。”毛动天扶起楚子虚笑道。 楚子虚苦着脸,摆手道:“我以前说我不能人道,她们还不信,现在四洲六界皆知本尊有龙阳之癖,反而坐实了我不能人道了,身无择行成为断袖,做下面那个,雌伏于你。” 毛动天哈哈笑道:“怎么了,人家想的也没错,你又不是没做过下面那个。” “你!你!哼,坏小猫。”这时,变成了楚子虚指着毛动天,不知道骂他什么好。 但楚子虚是能善罢甘休?又拿出了刁难毛动天的办法。 “小猫,今日雷击得我腿疼,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毛动天紧忙把楚子虚背起来,双臂揽住楚子虚的腿,“子虚,我最近天天背你,这雷击术对腿部伤害太大了吧。” 楚子虚不接话,把胳膊挂在毛动天的脖子上,咸鼠手贴着衣襟往里面摸。 “你他喵的,老实点儿,小心我给你扔出去。”毛动天骂道。 次日,雷击后的楚子虚根本没晕倒,比以往那天回寝宫的时间的都要早。 尚未进门,便闻到猫薄荷暗香忽而浓烈,屋内依稀传出毛动天的颤巍巍的声音,听不清说什么。 楚子虚心头一凉! 暗自嘀咕:“小猫在和谁说话,难道有奸夫?” 第76章 守得春来万物长 “小猫在和谁说话, 难道有奸夫?” 楚子虚眼底一暗,舌尖舔了舔下唇。 “小武子,你回去吧, 我自己慢慢走走,锻炼一下。” 祁武走后,楚子虚悄悄推开门,隐了脚步声。 但见暗红色的纱幔遮盖住了大床, 捂得严严实实。 毛动天身影在纱幔上若隐若现,手中窸窸窣窣的动作,嘴里发出了粗重的喘息, 喘息声中夹杂着几句缠绵而低沉的呢喃:“子虚~大老鼠~你好棒~夫君爱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吓得楚子虚差点摔倒。 凭这动静,同样作为男子的楚子虚一听便知毛动天在纱幔里干什么好事儿。 又是一年春华,魔界的春风不比人间逊色。 一只猫的本性难移。 楚子虚两根手指轻轻搭在纱幔上,正欲撩开,却又缩了回来。 楚子虚深吸一口气, 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心里想着:“如此激烈之时, 去打扰小猫,小猫轻则含羞赧颜, 重则惊伤根基。” 毛动天喉间溢出的喘息, 裹着甜腻地颤音:“嗯~硕鼠~呵~噬了我吧。” 鱼骨脚链随着他腿部肌肉的变化而发出丝丝响声。 纱幔内的声音愈发暧昧,楚子虚的呼吸也愈发急促。 床榻也随着毛动天的动作而晃动, “咯吱咯吱”声盖过楚子虚的呼吸声。 正在全神贯注的毛动天, 未发现纱幔上透出的人影。 楚子虚唯恐自己身上的药瘾传染给毛动天,只得暂停双修。 在这个本该兽类交尾的季节,令毛动天欲|望无处消解。 鬼神不测的是这只猫竟然自己偷偷玩了起来! “真是……哎!老搔猫……” 纱幔外, 楚子虚徒然生出一种兴奋,亦在发泄着。 不知过了多久,帐内霎时静如枯潭。 楚子虚不敢再有其他动作,整理好衣服,轻轻撩开纱幔。 纱幔内毛动天侧躺,赤足蜷在榻间,双腿夹着锦被。雪色中衣被汗浸得半透,衣襟口微敞,露出初阳般的光芒。 从上到下,一片冰肤,连露珠都是洁白无瑕。 好一块白脂美玉! 楚子虚盯着那截随呼吸轻颤的腰线,忽而心头一酸,眼眶有些湿润,思忖着:“那两千年里,我不在他身边,难道小猫都是这么度过的吗?” 缓了片刻后,楚子虚叫道: “小猫。” 这一声叫唤,毛动天诧然一惊。 他猛然转身,脸上的红晕尚未褪去。 “子虚,你为何今日回来如此之早。” 楚子虚坐到床边,脱着靴子,“嗯,身体逐渐适应了雷击术,有了免疫力。” 毛动天脸吓得煞白,他立刻起身,合上衣襟,把锁骨、肌肉包裹得严严实实。 “子,子虚,你等一下再上床行吗?这个床铺上、上爬、爬了一只虫子,那个,我给你换,换套新的。”毛动天一紧张,说话还有点结巴。 是什么虫?楚子虚心里明白。 他没有揭穿毛动天,扶着墙,站靠到一旁,耸耸肩道:“好,你换。” 楚子虚故意嗅了一下,问道:“小猫,这屋子里全是猫薄荷味儿。” 毛动天喃喃道:“你不让我去陪你治疗,我心中烦躁,猫薄荷吸食得多了些。” 楚子虚问道:“真的仅是因担心我,而吸食猫薄荷吗?没有其他原因吗?” 毛动天狠狠瞪了楚子虚一眼。 楚子虚作恶的心思又起来,琢磨着怎么狠狠捉弄这只嘴硬的小猫。 又过了一日,一个镶满宝石的大锦盒出现在毛动天的眼前。 “送你的礼物。”楚子虚道。 有谁不喜欢小礼物呢,更何况这是楚子虚送的! 毛动天笑眯眯得打开锦盒,瞄了一眼,又迅速合上了。 他一脸羞赧骂道:“臭老鼠!你个死变态!” 楚子虚眼中的桃花瓣飘落,嘴角露出一抹魅笑,“夫君,你喜欢吗?” “不喜欢。” 毛动天红着脸,正要躲开,却被圈进带着焦味的怀抱。 楚子虚轻声哄道:“乖乖,别躲,再仔细看看。” 锦盒又被打开了,满满一盒祖形器,材质和造型各不相同。最耀眼的那支顶端竟嵌着一颗东海鲛珠,迸出七彩华光,映得毛动天耳尖滴血。 除了祖形器以外,还有小软鞭、夹子,和一些叫不上名的物件。 楚子虚随手拿起一支祖形器,展示给毛动天看,用极其平淡的语气道:“小猫,在我身体未痊愈之前,便由这些小玩具替我陪你。” “尊上,您管这些叫,小,玩,具?” 毛动天顿声强调,似乎对楚子虚方才的叫法不认可。 然则,楚子虚不觉哪里不妥,摆弄着手中的物件,点头道:“是啊,小玩具。夫君,咱们试试吗?” 毛动天一下把锦盒推给楚子虚,像是推出去了一个烫手的大山芋。 他连忙摆着双手道:“这般稀有之物,我就免了,留给尊上享用。” 锦盒的盖子重重落下,发出“砰”一声。 楚子虚垂着眸子,嗫嚅道:“夫君,你不喜欢吗?是不是这些小玩具的尺寸不够,我再去寻大一些的。” 毛动天吓得往后一缩,瞪大猫眼,一双异瞳差点掉出来,哀求道:“不必!大可不必!子虚,求你饶了我吧,小猫已知错,再也不用狼牙棒袭击尊上了。” 楚子虚听后一阵浪笑,“怎给你吓成如此。我私自搜罗了这些俗物,以备不时之需。因准备时间仓促,这些代替品皆不如你我强壮,没有一件能让本尊满意。” 魔尊大人以自己为模子,定制了一模一样的玩具,但现下尚未做好,只得先把这些看不上眼的物件拿出来。 惊吓后的毛动天拍着自己的心脏,口中抱怨道:“足以足以,你眼中的小玩具,堪比刑具。” 只闻楚子虚小声呢喃道:“乖猫儿,那便让本尊亲自给你上十大酷刑。” 楚子虚一把按倒毛动天,“放心,本尊会手下留情。” 一魔一鬼滚到一处。 “鼠犊子,你敢!!?” “猫崽子,你竟敢背着主人自己玩,看主人怎么惩罚你。” 言罢,小软鞭一挥~ “啪!啪!啪!” 裂骨鞭,鞭鞭碎骨。 有难兄就有难弟。 此时,毛动天的师弟——北海道人,正在魔界的地牢里,享受着真正的十大酷刑。 玄铁锁链穿透北海道人的琵琶骨,将他死死钉在刑架上。 北海道人啐出口中碎齿,说道:“你们魔界待客倒是周全,刑具上齐了。” 紧接着,又是一鞭。 裂骨鞭抽在北海道人的脊梁上,新旧鞭痕交错,鲜血流到地上,形成一块小血洼。 楚子虚特意吩咐一定要吊着北海道人一口气,却让要北海道人生不如死。 邢架旁,新来的执刑魔修说道:“活该,我可记得你,当年百门联盟,死于你手下的魔修,成百上千。” 北海道人闭着眼,流着血泪,骂道:“有眼无珠的蠢魔,毛动天杀的魔修数都上万了,你们怎么不去把他抓来,一个劲儿折磨我。” 执刑魔修说道:“我可求求您啦,别再直称魔君的名讳了,让别人听到,我又得受累给您加刑。” 说着,挥手再抽一鞭。 北海道人吃痛“哎呦”一声,又惊问:“你说什么?谁是魔君?” 执刑魔修坐到了一旁,翘起二郎腿,说道:“这不明摆着么,对,我忘了,你眼珠子没了,看不到。你耳朵立起来听,我们魔界的未来准魔君就是你的好师兄,毛动天。” 北海道人疑惑道:“他怎会成为魔君?”顿了顿后说:“难不成,他复活后,又走火入魔了?” 执刑魔修露出獠牙,笑道:“入魔?怎么可能!你那位好师兄,不止剑术高超,床上功夫也是一流,勾引得我们魔尊下不来床。” “什么?!你说什么?”北海道人大吼问道。 烧毁的面部露不出北海道人的表情。 执刑魔修道:“让你立起耳朵听,还问。你也没想到吧?其实我也没想到。当年毛动天可是杀了我们不少魔修,我的同僚们、亲人们,多数死在他的剑下。” 北海道人沉默片刻,有意挑唆道:“既知他在魔界,你何不杀了他,为你的亲朋们报仇?” 执刑魔修道:“确实,有很多魔修想杀他,都是敢怒不敢言。一是碍于魔尊的面子,下不了手。二是去年毛动天在苍玄派露了一小手,本领不减当年。找他报仇,岂不是找死呢?” 北海道人仿佛不知疼痛般,嘲笑道:“动天师兄呀,未料到你竟是个卖钩子的兔爷儿。魅惑个仙君还不够,又勾引了魔尊。” 随后又叹道:“好皮相!好本事!” 执刑魔修一听,觉得这里话里头,有点舌根可嚼,好奇问道:“什么仙君?” 北海道人说:“害,他是毛动天的老姘头。以前我们名门正派何时收过妖修弟子,就因那位仙君认识星云派飞升的祖师爷,是祖师爷硬把毛动天塞进了星云派,又提拔成了首席弟子。这些破例,都是给那位仙君的面子。” 执刑魔修一拍大腿,激动道:“照你这么说,这毛动天是个三心二意的烂货,他定是贪图我们魔尊的权利,欺骗我们魔尊的感情呢。” 北海道人连连点头说:“是啊,这只妖表面郎朗君子,实则笑里藏刀,行事却素来阴邪狠毒,你们魔尊定是被他的外表所欺骗。” 执刑魔修惊呼:“不好!若是他这等小人,成了真魔君,大权在握,我们魔修哪儿还有好日子过!” 北海道人继续出谋划策:“事不宜迟,你们就趁现在把那毛动天扼杀了,不给他成真魔君的机会。” 第77章 守得春来万物长 “事不宜迟, 你们就趁现在把那毛动天扼杀了,不给他成真魔君的机会。” 执刑魔修叹口气,“哎, 魔尊被毛动天迷得都走不了路,谁敢动手?” 北海道人摇摇头说:“不见得,魔尊只是一时糊涂,沉溺于他的美色罢了。你待杀了毛动天后, 将他的罪行一一揭露,魔尊醒悟过来,定能给你加官进爵。” 执刑魔修指着自己的鼻子, 说道:“我!?!” 北海道人点头说:“当然是你,我知道毛动天的弱点,我可以告诉你。” “什么弱点?” 北海道人故作神秘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北海道人小声道:“你成功杀了毛动天后,就要放了我。” 执刑魔修亦小声道:“成交。” 危险正在慢慢靠近毛动天,他不知那位好师弟的“良苦用心”。 —————————————— 寝宫内, 烛火在鎏金屏风上曳出两道交叠人影, “子虚, 别玩了,不行, 我要废了。” 楚子虚暗了眸子, 抱怨道:“这就废了?以后怎么修炼高境界,我们可是连第二道密门都未开启。” 毛动天喘着粗气, 声若蚊蝇:“停, 我说停~楚子虚,你听到了吗?” 楚子虚嘴上答应着“好好”,但是一只大手仍然在动。 “大老鼠, 放手,我输了,别斗了。” 楚子虚低哑道:“快了。我们同时。” 手上的招式犹如蹑影追风,更加激烈了。 蓦地,他舒爽的低吼:“一起来吧!” 阳元冲出,一招致命。 毛动天翻着白眼,一口一口倒气,喘息了半响,质问:“鼠犊子,第几次了,你不许再碰我。” 楚子虚盯着自己的手心,随口道:“我这才第一次。” 他鲜红的舌头舔上手心,像吃美味一般,卷走上面的污渍,又冲着毛动天的凑过去。 毛动天的头侧偏,躲开楚子虚嘴部的进攻,骂道:“不要。” 楚子虚喉结微动,舔了舔自己的唇边,“猫和老鼠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还不错呢,你不想尝尝吗?” “不尝,你个大手怪!” 在兽态时,因楚子虚的一只后爪被烧毁,全靠两只前爪爬行。 故而他前爪长得尤其大,化成人形后,接近毛动天手掌的两倍。 手大了,可以掌控的范围扩大,双修的招式就多了。 楚子虚眼尾轻挑,凝视着毛动天,须臾后,问道:“我们以前没用过此招吗?” “此招?”这么一问,毛动天回想起来,不禁捧腹大笑,在床上踢着腿,来回打滚。 楚子虚的长臂环住毛动天的腰,将毛动天束缚在怀中,与其滚作一团。 “别闹,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毛动天笑得打嗝,缓了许久,讲道:“当年你是个呆瓜。你说我们是兄弟之间的帮忙,不是断袖,不能接吻,只许我入你。你就这么不清不楚得被我入了七八年……” 他握住楚子虚的手,继续道:“有一年冬天,无定山上连续下了十几天的大雪,你冷,把整个身体都贴到了我身上。你说我身上有个地方很暖,让我给你捂手。我允了,你就真的用来捂手,捂了一夜。” 楚子虚眼尾的情潮尚未褪去,眼中更加笑意盎然。 “我当年真是傻透了,我允许亲吻大概是何时?” 毛动天回忆了片刻,又哑然失笑,“在我入你的第十五年,有一日,你给我买了一串糖葫芦,极甜,当我咬上最后一颗的红山果时候,你怪我不给你留一颗,我把红山果的一半含进嘴里,留一半在外面,向你挑衅。你张开嘴,伸着舌头,到我嘴里抢红山果,我们就这么吻上了。对了,子虚,那次是不是你故意的?” 楚子虚哪还记得这些事,撇撇嘴道:“我早都忘了,你说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故意的。” 又抚摸上毛动天的头发,“等天气回暖,我们就回无定山,再去浮像湖,看看以前发生的事,我想把失去的记忆找回来。” 这个要求楚子虚向毛动天提过好多次。 毛动天微怔一瞬,停止了笑声,用极真挚的眼神看着楚子虚,点头答应:“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一定让你知道你当年多傻。” 谁都未料到毛动天竟然食言了…… 此时的楚子虚正被毛动天的承诺逗得欣喜,他眯着眼,在烛光中望着毛动天——芙蓉玉冠,青丝流瀑,冰肤雪肌,风貌甚都。 “小猫,我想吃你舌头了。” 楚子虚猛然按住毛动天的后脑勺,含住毛动天的舌头,轻嚼慢舔,发出‘滋滋’吮吸出声,津液顺着嘴角流到两人的脸上。 这条舌头仿佛是灵丹妙药。 次日,楚子虚做完了雷击治疗后,魔医说可不必再治疗。 楚子虚往寝宫走着,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毛动天。他脊柱上方的伤口也愈合了,只不过偶尔仍有一丝痛楚,勉强可以忍受。 回到寝宫,却不见毛动天的踪影。 楚子虚急了,四处寻找。 他走路还不是很利索,匆忙之下,不小心摔了一跤。 祁武闻信赶来,在得知毛动天失踪后,赶紧跑去搜寻,跑得屁股后面都冒烟了。 毛动天今日去了哪?见了什么人? 经过一番打探,种种线索指向地牢的北海道人。 然而,北海道人早已不知踪影。 “今日地牢谁当值?”楚子虚问着手下魔修们。 冥霄宫上,三百魔修跪伏于地,魔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无人答话。 楚子虚明白,这群魔修是要反了! 楚子虚瞳孔放大,呈现血红色,眼神里尽失凶狠。 魔尊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好,很好。看来本尊平日里太过仁慈,让你们都忘了规矩。” 只见他右手微抬,跪在最前排的一名魔修突然惨叫一声,整个人被无形之力提起,悬浮在半空中。 那魔修面如土色,在空中挣扎着,颤声道:“回、回禀尊上,属下真的不知啊。” 楚子虚眼中寒光一闪,“地牢归你刑罚部管辖,你竟然不知?” 五指猛地收拢,"咔嚓"一声脆响,那魔修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整个人重重跌落在地。 权力总是建立在血泊之上。 倘若不能以德服人,那就杀了这个人。 众魔修噤若寒蝉,偷看着地上躺着的身体,无一人敢抬头直视那高座之上的身影。 楚子虚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一个瘦小的身影上,“司徒铁柱,你来说。” 那被点名的司徒铁柱浑身一抖,几乎是爬着上前:“尊、尊上明鉴,属下昨日当值,今日是从军中新调来的魔修,阮小五当值。” “阮小五在何处?” 司徒铁柱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刚刚告病回家。” “告病?”楚子虚眉头微皱,随即冷笑,“你把他从家里拽出来,带上来见我。” 不多时,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被押了上来。他满脸横肉,獠牙外露,额角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阮小五。 “尊上唤属下何事?”阮小五抱拳行礼,神色如常。 “毛动天去哪了?”楚子虚问道。 阮小五面不改色:”回尊上,毛公子来过地牢,审问过北海道人,但属下确实不知毛公子下落。” “是吗?”楚子虚缓步走下台阶,墨色长袍拖曳在地,“那北海道人又去哪了?” 阮小五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楚子虚停下脚步,伸手按在阮小五的肩上:“你当值时,擅自离岗,玩忽职守,犯人潜逃,该当何罪?” 阮小五额头的冷汗沿着刀疤滴下,却仍咬牙道:“属下绝非擅自离岗,是和掌部大人告假后,方才回家。犯人潜逃与属下无关。” “好一个与你无关。”楚子虚手上突然发力。 阮小五右肩胛骨已被捏碎。 “既然你不肯说,那就代替北海,上刑架吧。”楚子虚甩了甩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不!尊上饶命啊!”阮小五惊恐万状,吓得瘫软在地。 楚子虚冷冷喝道:“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阮小五偷偷瞥见地上躺着的刑罚掌部,顿时涕泪横流:“属下真的不知道啊!” “司徒铁柱,带他下去,好好招待你的同僚。” 楚子虚回到寝宫后,夜不能寐,恨不得亲自去审问阮小五,将他扒皮抽筋。 “尊上,地牢寒凉,您若是再折腾病了,魔君回来后,可又要心疼了。” 祁武接二连三阻止楚子虚去地牢,生怕楚子虚在地牢染了寒气,病情恶化。最后祁武甚至用自己的性命要挟,楚子虚只好作罢。 合不上眼的楚子虚,终于等到了第二日天明。 司徒铁柱用瘦小的身子,架着健壮的阮小五走上冥霄宫,说阮小五要当面告诉魔尊真相。 阮小五现下成了一个血人,气息奄奄,微声道:“尊上,小的斗胆说一句,那毛动天在您身边,恐怕是没安好心啊!” 楚子虚眼神一凛:“哦?你知道毛动天安的什么心?” 阮小五又道:“听闻他师弟北海道人所言,毛动天早与一仙君苟合已久,更是那位仙君助他加入星云派,而如今他投奔尊上,利用尊上的偏爱,企图夺权篡位,实乃居心叵测。” 楚子虚以前在天庭任职的事,在魔界已经不是秘密,早已人尽皆知。 这莽汉阮小五被北海一忽悠,也没往魔尊身上想,铁定仙君另有其人! 殿内众人心中大惊,偷偷为阮小五捏了把冷汗:这阮小五口中的那位仙君不正是魔尊楚子虚吗? 第78章 何时见许慰彷徨 这阮小五口中的那位仙君不正是魔尊楚子虚吗? 楚子虚当上魔尊时, 星云派已经解散了,北海道人没赶上修真界与魔界和解,也没机会见到魔尊的模样, 真不知道这位仙君就是魔尊本尊楚子虚。不过在北海眼里,谁是魔尊不重要,能骗了阮小五就成。 登时,隔空一拳, 一团黑烟冲着阮小五打过去,骂道:“蠢材。” 楚子虚也懒得解释了,而后问道:“现在毛动天在哪里?” 阮小五趴在地上, 口中吐着鲜血,说道:“小人不知,都是北海,北海他招供了,他说要亲自带毛公子去找临沧。小人通知毛动……” 楚子虚一个眼神瞪向阮小五,阮小五赶紧改口, “小人通知毛公子, 是毛公子放了北海, 并和北海一同离开,前往无妄崖。” “无妄崖?” 楚子虚听说过无妄崖, 位于无妄海旁边的山崖。 “北海带毛动天去无妄崖是何意?” 只听阮小五气若游丝道:“北海, 他说毛公子不谙水性……” “糟了!他要将毛动天推进无妄海里!” 楚子虚脸色又苍白如纸,好似病情复发。 他咬着后槽牙道:“阮小五, 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串通犯人北海,罪不容诛!” 司徒铁柱急切跪下,对着楚子虚磕头, “尊上饶阮小五一命吧,他是关心则乱。恕小人直言,毛公子生前本就与魔界不和,在他手下惨死的魔修不计其数。您强行把毛公子带回来了,魔修们敢怒不敢言,您当个宠物养着便罢了。若是将来结契后,封为魔君,众魔心中对毛公子仇恨交加,您怎能服众啊!” 楚子虚对着魔修们大声喊道:“怎么服众?你们可知我养伤期间,政务都是谁在替我处理,折子都是谁代我批阅。我瘫痪在床,是谁守在我身边侍疾,是谁扶着我蹒跚学步,又是谁。” 话音未落,楚子虚忽然觉得一阵眩晕,整个人崩溃得几乎瘫倒。 他扶住手边的雕花立柱,骂道:“滚,全都给我滚。” 众人猢狲而散。 在无妄海岸边,海风削面。 一个白色的物件,被一波接一波的浪花缓缓冲到了沙滩上。 仔细看,是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身上的白衣被海水浸透,紧贴着肌肤,半透出肌肉。 他脸色苍白,双眼紧闭,陷入了昏迷之中。 渔家女从未见过这么英俊的男子,蹲在他身边,拍打着他衣服上的沙粒,为他清理缠绕在身上的海草。 一位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的男子走向渔家女,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二妞,你家阿姆没告诉你吗?海边的男人不要捡。” 二妞转头,冲着男子一笑:“大壮,我不捡他,我只捡他身上的好东西,你看这个。” 说着,二妞把手中的鱼形玉佩展示给大壮看。 大壮一把抢来玉佩,拎着玉佩的红绳,在自己眼前摇晃。 “二妞,真别说,这枚玉佩,值点钱。不过咱们见面分一半。” 几只海鸥在他们身边盘旋,发出类似于“不要脸、不要脸、臭不要脸”的啼鸣。 二妞望着海鸥,小声道:“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寻这位落难的公子。” “管他呢,我把他带回去。等有人来认领他的时候,还能再大敲一笔。” 说着,大壮把玉佩揣进怀里,咬着牙,生拉硬拽,吃力地把白衣男子扛在肩上。 二妞用沾着沙子的手,捋了一下鬓角的头发,“阿姆说,海边的男人不要捡。” 大壮斜视了一眼二妞:“阿姆只是不让女孩子捡,我个大男人可以捡。” 他像是扛着大麻袋似的,一步步地挪动。 毛动天的高大身躯压在大壮身上,把大壮一边肩膀压得下沉。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一只大蝙蝠像是觅食般在岸边的上空盘旋,最终也落到这个岸边。 蝠翼下嫣然是一位黑衣男子。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长,影子下有一个环状物在闪闪发光。 楚子虚收起蝠翼,低头弯腰,捡起一串鱼骨链。 他轻轻摩挲着鱼骨链,眉头微蹙,抬头望向染红的天际,喃喃自语:“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楚子虚将鱼骨链放进袖中,向附近的小渔村走去。 他走到每户人家门前,都会停下脚步,双手抱拳:“请问,您看见过一位白衣男子吗?和我一般高,肤色甚白,长相英俊。” 这句话,楚子虚挨家挨户的问过,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透视眼也不知开启了多少次。 然而,毛动天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 楚子虚怀疑是不是自己估摸错了,很有可能是脚链和人分离,毛动天被冲到了别处。 倘若没有鱼骨链的保护,毛动天可能已经…… 楚子虚心中万分焦虑不安,他不敢再幻想,唯恐那个最坏的结果会成为现实。 他停下脚步,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揉着自己太阳穴。 就在这时,一位身形矮小的女子路过。 楚子虚凭着兽类的敏锐嗅觉,闻出这个女子的身上有一丝熟悉的气味。 他猛地抬起头,像是发现了猎物般,一把拦住了这位女子。 这女子十四五岁的模样,身着打着补丁的蓝布衣裳,头发简单地用一根麻绳束起,眼睛大而明亮。 楚子虚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答案,“姑娘,你见过一位白衣男子吗?和我一样高,肤色很白,长相英俊。” 二妞闻言,大眼睛微眨,透露出一丝犹豫。 她拉扯着洗旧的衣角,神情略显局促,欲言又止。 楚子虚从她的表情中,断定这个姑娘绝对见过毛动天。 世人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儿。 “小妹妹,我和我契弟遇海难后,流落到此,你若见过他,请带我去找他。我必有重谢。”楚子虚耍着嘴皮子。 二妞听到“重谢”二字,墨色的眸子转了一圈。 楚子虚又道:“小妹妹,你人美心善,肯定会带我去找他的,对不对。” 二妞唯唯诺诺的说道:“他,他被大壮带走了。大壮住在那边码头的船上。”她指了一个方向。 楚子虚微微一笑,“谢谢你,小姑娘。” “那个,重谢呢?”二妞低着头,缩着脖,小声道。 楚子虚摊了摊手,说道:“财物都在我契弟身上,我没带着。” 二妞闻言,立刻拽住楚子虚的胳膊, “大壮已经拿了他的玉佩,你要给他点儿别的东西,否则,大壮不会放人的。他力气非常大。” 楚子虚轻轻拍了拍二妞的手,“无妨。你放心吧。” 凡夫俗子而已,又有何惧。 二妞闻言松开了手。 楚子虚突然想起什么,抽出几根衣衫上的金丝线,放在二妞手上。 “这些金丝你先拿去换些钱财,改日自会有人再送谢礼给你” 言罢便转身走向二妞指的方向。 二妞望着楚子虚离开的背影,将金丝收进怀中,咂了咂嘴。 到了码头,楚子虚打开透视眼,果然在一艘渔船上发现了毛动天的身影。 渔船在岸边飘摇,楚子虚踏上渔船,起初脚下略有不稳。 但他迅速调整身形,稳稳地站在船板上。 “大壮在吗?” 楚子虚的声音在船篷外响起。 大壮从船篷里出来,打量着楚子虚。 楚子虚拱手道:“我和我契弟落难于此,感谢壮士搭救。” 大壮冷哼一声,伸手对着楚子虚:“好说,好说,就是那个……” 说着,手伸手对着楚子虚。 楚子虚哪有人间的货币,他淡淡笑道:“壮士放心,改日,我派人送来酬金。” 大壮可不理楚子虚那一套,他抄起鱼叉,叉头正对着楚子虚,脸上满是凶神恶煞之色:“不给钱,不放人。” 楚子虚见大壮一副刁民模样,绝非善类。 他本想动手硬抢,又不舍伤了无辜凡人。索性脸色一沉,宽袖一甩,“你放还是不放?” 大壮却是个不怕死的,左手抄起鱼叉,挑衅道:“老子就是不放。” “是你逼我。” 瞬间,一阵黑旋风骤起,吹得浪花四起,渔船摇晃得更厉害了。 就在此时,毛动天被摇醒,他发现自己被粗麻绳捆着。 粗麻绳可不是姻缘线,毛动天青筋暴起,猛力一震,便挣开了麻绳。 毛动天安然无恙地走出船篷,正撞见楚子虚正与大壮对峙。 楚子虚看见那张笑脸,心底平静了些许,旋风也停了。 他对着大壮说:“玉佩给我。” 大壮朝地下呸了一下,骂道:“娘的,二妞这个小贱人嘴真贱。老子捡到就是老子的,不给。” 楚子虚一个拳头,正要朝着大壮砸去,却被毛动天用手掌抱住。 “算了,那玉佩,就给他当酬劳了。” 既然毛动天都发话了,楚子虚没有深究,只骂了一句:“市井小人。” 被骂的大壮可不乐意了,他主动用鱼叉向毛动天的左肩叉去。 “不给钱,你就不许走。” 单凭功夫,一个小渔民哪里是毛动天的对手。 毛动天轻松躲开了鱼叉,一脚绊倒了大壮。 楚子虚从大壮身上搜出玉佩,咬牙切齿道:“改日,我定会派府里人送来酬金。” 毛动天拉着楚子虚离开码头。 楚子虚走路也不忘训话:“小猫,你出门怎么不拿佩剑,你知不知道多危险。” 毛动天道:“走得匆忙,忘了。” 楚子虚皱着眉头质问:“匆忙?见仇人居然不带武器?” 毛动天道:“哪有仇人,只是我的师弟带我见师父而已。” 蓦地,楚子虚停了脚步,大声斥道:“你个白痴!你把他们当师弟、师父,人家把你当做妖物,人家俩人合伙害死你啊,那天荒宁说的还不明白吗?” 第79章 何时见许慰彷徨 “你个白痴!你把他们当师弟、师父, 人家把你当做妖物,人家俩人合伙害死你啊,那天荒宁说的还不明白吗?” 毛动天满脸疲惫, 苦笑道:“明白是明白,但是两千年的同门之情,我仍对他们抱有一丝希望。” 楚子虚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累了,咱们回去吧, 我没拿剑,你用瞬移术吧。” 闻言,楚子虚身后长出一双蝠翼。 他屈膝, 双手撑地:“小猫,你骑我身上,这次我带你飞回去。” 异瞳一闪,“喵呜”! 大蝙蝠驮着毛动天在空中飞腾。 “子虚,害你担心我了,你别生气。” 楚子虚只是摇摇头, “抱紧我, 别掉下去。” 在转方向时, 楚子虚会曲起某只腿,以保持平衡。 毛动天双腿夹紧楚子虚的腰, 上半身弯下, 贴上楚子虚的后背,双臂环住楚子虚的脖子, 对着一只耳环说道:“是我不好, 北海说临沧在无妄崖,而鹿漓的灵兽鲲就是无妄海里的鱼,荒宁又说过临沧去找鹿漓了, 我料想鹿漓曾经也许在无妄海附近生活过,猜测可能临沧去的是鹿漓的故居,便急忙让北海带路。” 楚子虚道:“别废话,回去后,我把我剩下的灵力都渡给你。” 毛动天双腿激动地在空中一踢,立刻否决:“不可!” 虽然毛动天没有讲述到无妄崖后发生的事,但肯定没打过北海道人,才被推下无妄崖。区区八百年的灵力,怎么和北海道人对抗。 楚子虚道:“你不必担心我,我全靠魔气施法,早已无需灵力。我初时没给你输入太多灵力,是猜摸着你若不肯与我双修,猛然灌入太多我的灵力后,你身体吃不消,发生剧烈的排斥。日后咱们双修,我给你输多少灵力,你也吃得消。” 毛动天用鼻子蹭着楚子虚的后脖颈。 又轻又痒。 在飞行中楚子虚微微震了一下,蝠翼扇动的频率也不稳了,他强忍着瘙痒,终于把毛动天带回香玉居。 “不回魔界吗?”毛动天好奇道。 楚子虚去搬浴桶,说道:“魔界有些远,我飞不动了,你身上一股子怪味,先在香玉居洗干净了,再用传送通道去魔界。” 许久未用的浴桶被楚子虚清洗干净,毛动天打扫着屋内的尘土。 浴桶里的水冒着热气,“别干活了,快来沐浴吧。” 楚子虚找出替换的新衣衫,又取出袖中的鱼骨链和螭吻符,放在枕边,叮嘱道:“小猫,沐浴后务必再带上,这可是救命的东西。” 幸好,毛动天是一只听主人话的小猫,脚踝上一直带着鱼骨链,才不至于溺水。 毛动天脱下带着海水腥咸的衣服,进入浴桶里。 楚子虚在浴桶外帮毛动天擦背,“小猫,我身体可以了。” 毛动天低头,臊红着脸,“回魔界再说吧。” 魔界的冥霄宫中,地板上染满了鲜血,楚子虚坐在宝座上,一只脚踩着骷髅头。 祁武在一旁劝道:“尊上,算了吧,饶他们一条命吧,不知者不怪。” 楚子虚道:“从本尊上任那日起,这群魔界的元老一直对本尊不满,他们是魔界的大功臣!我呢?” 他踢飞的骷髅头,站起来,带着肃杀之气,走向血泊中躺着的身躯。 一声讪笑道:“我就是一个小小的鼠妖,没为魔界出过力,没替魔界打过仗。” 脚边的魔修抱住楚子虚的大腿:“尊上,毛动天杀了属下亲子,与属下有不共戴天之仇。但对尊上绝无不敬之意。” 楚子虚蹲下,捏住那位魔修的下巴,贴着他的耳朵说道:“本尊与毛动天曾向天许诺,荣辱与共,你与他有仇,便是与本尊有仇。” 魔修脸上的血迹沾到楚子虚的脸上。 楚子虚站起来,半张脸红色,半张脸白色。 宫殿内光线不强,显得这张阴阳脸异常恐怖,毫无往日的俊美。 一脚甩开魔修,对着众魔大声喊道:“你们谁有能力杀了本尊,大可以取而代之。” 转头,看向祁武:“小武子,这群人你看着办吧,庆幸毛动天有惊无险。既然你替他们求情,本尊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日便放过他们。” 言罢,楚子虚走到魔域里的白骨山,用阴郁的眼神盯着自己的“杰作”。 身后传来毛动天的声音:“子虚,你病刚好就乱窜,别累着了。” 楚子虚立刻换了一张嘻皮涎脸:“我无碍,昨夜给你灌入了两千多年的灵力,我都没累。” 毛动天赧颜汗下,异瞳却紧缩成一条竖线。 “子虚,你的脸怎么?” 楚子虚这才想起来自己脸上可能沾了魔修的血迹。 “小猫,你别担心,不是我的血。” 毛动天立刻掏出帕子,轻拭楚子虚脸上的血迹,问道:“发生何事?” 有的事,楚子虚必须瞒着毛动天,比如他是怎么在魔界立威,又是怎么整治魔界。 楚子虚含糊其辞:“有个魔修脸受伤了,我靠近他的时候,不小心蹭上了。” “快派魔医给他治疗。”毛动天收起帕子。 “嗯,我让小武子去办了。” 楚子虚觉得这不叫撒谎,无非是表述的不详细。 毛动天皱皱眉,拽上楚子虚的衣袖,往寝宫走。 楚子虚笑道:“您怎么?整整一夜呢!你还不够,回要去双修?” 毛动天掐了一下楚子虚的胳膊,骂道:“滚犊子!正因你一夜未歇,才要赶快回去休息。” 楚子虚疼得微微皱眉,“你说变脸就变脸,昨夜像个母猫似的‘喵喵’一直叫,今日就发威了,真是伴猫如伴虎。” 毛动天又骂道:“臭老鼠,你昨夜也跟掉进米缸似的,爽得要死,吃完米,就出来四处招摇。” 楚子虚忸怩作态道:“都是因你这次进步太大,你说你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用小玩具修炼过。” 毛动天非常认真的解释道:“不是,是因你许久未双修。这就像一个饿久的人,吃口咸菜疙瘩都觉得是山珍海味。” 楚子虚细品着这句话,低头暗笑,由双修突然想到柳如烟,说道:“我派人去把柳如烟接回来吧,现在清虚派是敌非友。” 毛动天道:“子虚,我也考虑了一下,当年百代大师可以给刑天做义眼义嘴,可以给自己做假心脏,可以给千秋拼起来肉身。而千秋大师得到百代大师的真传,是否也能给柳如烟做义肢?” 楚子虚一拍手,“有道理!我一开始怎么没想到呢。我早把那个倔老头忘了。” 一魔一鬼说说笑笑,回到寝宫,毛动天递给楚子虚一个折子。 “这份,我没办法代替你批阅,你自己看吧。” 楚子虚展开奏折,上面写着:今一女妖至魔域,号称仰慕魔尊许久,谒见魔尊大人。此女愿侍奉魔尊左右,充为奴婢,乃至以死相胁,恳请魔尊垂怜。 他偷瞄一眼毛动天的反应,信口胡诌道:“小猫,这小女妖要投奔魔界,非要给我为奴为婢,要死要活,你说怎么办?。 倘若毛动天吃醋大闹,楚子虚是万万不敢收留这女妖的。 可是,毛动天面无表情道:“自从两妃离开后,偌大的魔域里半个女人都没有,正好她主动要求来伺候你,合该派人给她安排个适合的职务。” 楚子虚点点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小猫,这些日子,辛苦你替我处理里里外外的事务,若是有人替你分担,自然是件好事。只是……” 毛动天道:“只是不知道来者何意?” 六界都知道魔尊是个断袖了,这女子竟然不知死活得贴上楚子虚,怎么可能没有什么目的。 楚子虚拍了拍毛动天肩膀,“正因如此,便由你亲自安排她的职务。” 说完,便脱掉外衣, 毛动天铺着床铺说着:“比如铺床、梳头这类,皆可让她……” “不可,我不喜欢任何人介入我们的生活。”楚子虚打断道。 尤其是这种亲密的日常。 楚子虚赶紧帮毛动天一起铺床,又道:“我已康复了,这种小事,以后我可以做,无需你来。” 毛动天拨开楚子虚的手。 “滚开,我来就好。”随后把楚子虚按倒床上,勾着楚子虚的下巴,眯眼笑道:“回香玉居,你可以做。但是在魔域,你是魔尊大人,绝不可做下人的事。” 毛动天做出这么轻薄的动作,极其稀有。 楚子虚脑子一热,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烧坏脑子了,魅声道:“小猫,你快脱了衣服,本尊允你做乾修。” 在楚子虚真挚的眼神中,映出发情期的毛动天。 但见毛动天毫不犹豫得解着自己的腰带。 “谢尊上赏赐,属下恭敬不如从命。” 锦被里钻入一个炙热的身体。 “疼,小猫,你又咬脖子。” 津液一端连着楚子虚的脖子,一端连着毛动天嘴,拉出一条银线。 “臭老鼠,我真想咬死你。”毛动天说话时,津液也没有断开。 正要再咬下一口时,寝宫外传来的敲门声。 “尊上,有二位清虚派弟子来访。” 楚子虚咂了下嘴,一脸无奈,缓了片刻道:“请到偏殿,本尊一会儿过去。” 冥霄宫不知是否清理干净,不能被毛动天发现了满地的血迹。 这偏殿本就是招待之所。 他把毛动天的头压回自己的脖颈,“小猫,你继续咬。” 毛动天啃了两下,便抬起头,“走,去看看怎么回事。” 楚子虚下了床,往自己身上穿着衣服,百无聊赖道:“他们来得真不是时候。” 毛动天也穿着衣服笑道:“明明是我们不是时候。” 楚子虚偏爱白日宣淫,当进入偏殿的时候,他脸上的愠色仍未褪去。 紫月本想说话,看着楚子虚的表情又闭上了嘴。 毛动天拱手笑道:“两位道友,好久不见。” 紫月和紫星同时颔首抱拳,“上次多谢动天道人相助。” 楚子虚见椅子上放着一个布袋,里面好似又活物在扭动。 还未等楚子虚派人去讨要,他们竟把柳如烟送回来了! 紫月紧忙解开布袋,把柳如烟抱出来,放置在桌上。 同时,紫星说道:“我二人此次前来,有两件事,一是将柳如烟送回,二是特意送来我和师姐的喜帖。” 说着,他从袖口拿一张朱红色的请帖,上面写着大大的“囍”字。 毛动天接过喜帖,连声道喜。 经过止血药事件后,楚子虚心中不明紫耀是何意,琢磨此中是否有诈。 但听紫月道:“不知掌门怎么想的,明明医不好这女子,却不愿将这女子送回,但是弟子们早就照顾够了,她呀,一有点力气就哑着嗓子哇哇叫,后来只好把她嘴堵上。”紫月拿出柳如烟堵着的布。 紫星也说道:“是师姐跪求掌门一天一夜,掌门才同意将他送回,但掌门说此女子乃魔尊所托,不敢怠慢,若要将其送回,就要师姐亲自送回,以免连累别人。” 毛动天请二人上座,与二人客套一番,又表示叨扰贵派许久,实在抱歉。 楚子虚也连连道谢,派仆人将柳如烟带下去,奉上清茶。 紫星笑道:“魔尊大人说要喝我们喜酒,日子就订在下月初九,不知您可否赏脸。” 他的笑容还是憨憨的。 楚子虚身体恢复后,身上的腱子肉又长出来,脸颊的凹陷也消失了,又是一副风流俊逸的模样。 紫月眼神的余光全放在楚子虚的身上了,根本没听紫星在说什么。 “呦,美仙姑很快就成妇人了,本尊自是要见证一番。” 楚子虚桃花眼一挑,有意无意中,发给紫月一个魅惑的回应。 恰好,四人座位的角度,足以让紫月完整收到了这个信息。 紫月低头含羞,拂袖遮面。 毛动天搭在于膝头的手,将衣摆的布料搓出了褶皱。 第80章 空中星月堪寻访 毛动天搭在于膝头的手, 将衣摆的布料搓出了褶皱。 初次遇见二人,楚子虚认为紫星是憨厚的壮汉,没脑子, 什么都听紫月的。 第二次在星云派废墟再见紫星,已然觉得紫星是个不卑不亢的好苗子,脑子也不笨。 不知道紫星是不是发现了方才楚、月二人的眉目传情,却看紫星的表情, 似毫不在意。 楚子虚心中有些纳闷,紫星明明能察觉紫月不是个安分的人,为何这个紫星不吃醋。 毛动天生前在各宗门混久了, 在外人面前不露喜怒,还要给楚子虚收场。 “上次我们二身无长物,也没拿出什么像样的贺礼,现在道友到了魔界,我们应尽地主之谊。”转头问着楚子虚道:“尊上,送什么礼物给这对新婚燕尔贺喜?” 楚子虚望着毛动天, 挠挠头, 道:“要不, 把你的小玩具送他们,作夫妻之趣。” 毛动天回瞪了楚子虚一眼, 耳根微红, 低头抿了口茶,淡淡道:“清虚派主要法门是采补之术, 各类双修法器, 应有尽有,若送此物,岂不是班门弄斧?” 楚子虚确实才智过人, 但真是从未把清虚派的修炼法术往那上面想过,毕竟是名门正派,怎会明目张胆修炼邪术。 还有那个紫耀,作为一代掌门,私生活是混乱。关于她的桃色传闻,字眼词汇简直不堪入目,是不能往正规书籍上记载的,被不良分子印成连环画,作为修真界的睡前小故事,四处传播。 这些信息在楚子虚脑中联合到一起,如醍醐灌顶般,大彻大悟。 怪不得紫星不在乎紫月是否与他人有染,原来是整个门派的习性就这样。 毛动天握紧茶杯,指节泛白:“不如,送他们一些魔界特产。” “魔界特产?”楚子虚手中的茶盏便是一顿,茶水溅出几滴,落在衣袍上。 魔界特产是什么?楚子虚琢磨着。 毛动天道:“尊上的姻缘线啊。” 话音刚落,一道红线从楚子虚的袖中飞出,落在紫星手上。 楚子虚微微一笑,“用此线系在二人的手腕上,便会情比金坚、一生难分。” 言罢,楚子虚手腕上也出现一根红线正连着毛动天端着茶杯的手腕。 紫星手执红线,乐呵呵得收起,“我和师姐谢过魔尊大人,谢过动天道人。” 毛动天放下茶盏,问道:“为何不现在绑上?” 紫月也伸出手臂,露出凝雪腕,娇声道:“就是,现在就给我系上。” 紫星神色复杂,摆了摆手,“不了,等大婚当日再系上也不迟。” 送走了紫月和紫星后,毛动天露出原形,怒视着楚子虚。 “什么小玩具!你真能说出口,你堂堂魔尊大人嘴里竟是污秽不堪的话。” 楚子虚沉默片刻,一挑眉,终是叹了口气:“哎,小猫,我当时真傻,我以前真不该把你送到这种比我还要污秽不堪的地方修行。” 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我方才明白,清虚派原来不止是医修、药修,竟也修行采纳之法,他们背地里干得是这种肮脏的勾当。小猫,我悔恨万分。幸亏,你洁身自好,没有被他们沾染。” 毛动天轻轻握住了楚子虚的手,目光温柔地看楚子虚:“一切都是最好的结局。” 楚子虚心头一跳,心说:“是啊,曾经他们仙妖殊途,相隔异地。现在他们一魔一鬼,修炼法门相通,都属于邪魔歪道,被正道修士所不容。什么幽冥之气,什么魔气,都同属一类,皆是污浊之气。实在配得很,结局甚是完美。” 一魔一鬼的手指交缠,不说话,却又胜似说了千言万语。 魔界天空是暗红色,楚子虚初见时,觉得这个颜色像是以前尝过的葡萄美酒。他是在一家鸟精开的酒铺里喝过。 这时,一个扫兴的魔修跑来禀告:“尊上,那肉人在客房里啊啊大吼,不知想表达什么。” 一推开客房的门,便听“哇哇啊啊”的声音。 柳如烟脸色惨白,四肢瘫软无骨,眼睛中有一丝微光。 楚子虚望着柳如烟问道:“小猫,之前槐杨说她在酒里泡的时间太长,口不能言,但她离开酒缸有些日子了,怎么还不说话呢?” 毛动天走近柳如烟,掰开她的嘴,说道:“舌头被割了。” 那日楚子虚把柳如烟从松鹤轩匆忙带出时,并未检查伤势。 舌头是活死人老肯割掉的?还是清虚派的紫耀割掉的? 现在已无从判断,只能等柳如烟自己说。 怎么让柳如烟开口呢,就要安装一条假舌头。 楚子虚道:“我让小武子请那个倔老头儿过来。” 毛动天应和道:“对,千秋大师定有办法。” 偏偏这个老头是个倔秃驴,祁武根本请不动,楚子虚只好装上柳如烟,亲自去找千秋大师。 “尊上又亲自大驾寒舍,不敢当,不敢当。”千秋大师摆手道。 楚子虚也不和千秋大师绕圈子,头一歪,斜眼睥睨着这个老头。 “你怎么不敢当,分明是我派人请不到大师你啊。” 布袋中抱出一个躯干,仔细看,这人是个女人,还活着。 千秋似乎很好奇这女子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也凑上前检查。 “尊上,这女子身上的骨骼皆松软,与毁坏无异。”千秋大师道。 楚子虚抱着双臂,问道:“大师可有救治之法?” 千秋一边检查一边说:“有,给她换一副新的骨架。” 柳如烟“啊啊”叫了两声。 楚子虚道:“对了,她舌头被割了,顺便给她做个新舌头吧。” 千秋大师打开她的嘴,探头端详,说道:“接个舌头也不难。” 楚子虚俨然换了一副态度,抱拳道:“那就有劳千秋大师了。” 千秋大师道:“尊上,我可以给她换骨接舌,但我有个条件。” 又是条件!上次老头就提出要毛动天的毛皮。楚子虚诓骗了老头儿一番,才修复了蚀骨丹炉。 这次不知这个倔老头提出什么条件。 楚子虚冷了眸子,“你不许再打毛动天的主意,不许动他一根毛。” 千秋大师一瘪嘴,道:“尊上睿智,这条件确实与毛动天有关。” 因毛动天前一阵子失踪之事,楚子虚动怒失手杀了掌刑长老后,讨伐毛动天的呼声更多了。 关于毛动天的传闻上,魔界和仙界终于实现了首次统一。 比如:毛动天是个魅惑楚子虚的妖孽,是蓝颜祸水,是话本里的男妲己。 有几位德高望重的魔修,本就对楚子虚不服气,正巧抓住了这个机会,放出风声传言,败坏楚子虚的名誉,煽动众魔造反,其名曰:替魔尊铲除佞幸弄臣。 楚子虚听说这个消息后,心想:“分明是我一时冲动,魔气涌出,杀了掌刑长老。而且那掌刑长老实乃知情不报,有意袒护阮小五,间接造成毛动天失踪,他死有余辜。为何众魔把他之死,责加到毛动天的头上?” 后来他想明白了,从古至今,造反总要找个理由,找个替罪猫。 楚子虚把毛动天接回来后,担心毛动天对流言蜚语有所察觉,便把一些无关紧要的奏折甩给毛动天批阅。 同时,外面的风言风语,也请淑妃出面调解、掩盖。 除了几个不要命的长老,闹到了冥霄宫,其他人已经被淑妃处理妥当。 则千秋大师一直都是站在老一代魔修那派,听说了关于毛动天的传闻,绝不会善罢甘休。 楚子虚正要施法,试图再次用暴力威胁千秋大师。 千秋大师却道:“小人不求伤害毛动天的性命,尊上也无需远离毛动天。” 顿时,手中的魔气消失,心中的戾气减淡。 楚子虚道:“大师请讲。” 千秋大师毕恭毕敬得冲着楚子虚跪下,俯身低头道:“请求尊上不要封毛动天为魔君。否则,难堵众魔之口,小人恐怕……” 话音未落,楚子虚打断道:“本尊一言九鼎,已承诺与毛动天结契,封他为魔君,怎可反悔?” 千秋大师依旧跪着,不肯的起来,说道:“既然如此,小人恕难从命。” 楚子虚拍手道:“很好,地牢里人丁稀少,是本尊把大师绑去,还是大师自己走去?” 千秋大师抬头道:“不劳烦尊上,小人自己去地牢领罪。” 楚子虚走到千秋身边,笑道:“老头儿,你比上次有骨气多了。” 一脚踩在千秋大师后背上,咬着后槽牙,狠厉道:“我看你的骨气能坚持多久。” 楚子虚不敢再出手,若是略施小术,对付千秋大师,毫无作用;若是真动用魔气,失手把千秋大师杀死,谁还能救治柳如烟。 再者,楚子虚是个惜才的人,嘴上叫千秋大师为倔老头,但千秋大师确乃难得的炼器名匠。 楚子虚本打算把倔老头送到地牢,让他吃点苦,这等贪生怕死之徒很容易妥协,毕竟上次老头儿就是这么妥协了。 回到寝宫,楚子虚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哪还有继续双修的兴致。 见状,毛动天问道:“子虚,是不是在千秋大师那里又碰壁了?” 楚子虚苦笑道:“什么都逃不过你这双鸳鸯眼。是啊,倔老头没同意,我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毛动天轻轻摩挲着楚子虚的胸口,道:“子虚,别动怒,总有办法解决,若是以前要我的毛皮做帽子,我化成原形,给他扒下就是,可现在我哪还有毛皮。” 楚子虚抓紧毛动天的手,“不许扒!”吐沫星子都飞出来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80-90 第81章 时见双燕语风樯 “不许扒!” “为了救一名不相干的妖妓, 献出自己的皮毛,你傻啊。” 毛动天道:“无妨,皮毛是可以再生长的, 我一块一块分开扒,先扒下一块旧皮,等长出新皮,再扒下一块旧皮。” 楚子虚放开毛动天的手。 又猛然掐住了毛动天的脖子。 “小猫, 我问你,你以前是不是干过这种扒皮的事。” 毛动天呼吸困难,仍笑道:“没有。” “你说谎。”楚子虚松开手, 毛动天的脖子上留下了紫红色的指印。 楚子虚看见红印,更加紧张了,“对,对不起,我一时失控,你别动, 我亲亲就好了。” 毛动天仰着头, 放任楚子虚在脖子上啃咬。 啃咬的部位, 由脖子向下移,毛动天口中吐出破碎的呻吟。 “啊~子虚, 嗯~今日到底发生何时?嗯~啊~你好生奇怪啊~啊~” 楚子虚一心顾着啃咬毛动天, 不回答一字。 毛动天又柔声道:“子虚~,啊~你别生气, 嗯~这件事很好办, 我~我去寻~去寻一只刚死的白猫,嗯~呼~用它的毛皮代~替~,嘶~嗯~给千秋~啊~做顶帽子。” 楚子虚终于停下, “用不着你操心,本尊自有安排。” 自从楚子虚康复后,魔界的事务又回到楚子虚手中,由魔尊大人亲自处理。 毛动天倒也乐得自在,却仍是闲不住。 他吸收了楚子虚三千年的修为,功力大增,恢复到与当年一样的境界,又将剑法捡了起来。 闲暇时,他就在院子里看书、练剑、下棋,不问俗世。 但纸总有包不住火的一天。 这日上午,楚子虚出去处理公事,留毛动天正在屋内看书。 毛动天听到“踢踏”的步伐声,透过窗纸,见一个人影在门口徘徊。 “小武子,进来吧。”毛动天喊道。 祁武面色阴沉,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告诉毛动天:长公主在九幽门等候毛公子。 闻言,毛动天一愣,而后想起来了,长公主就是以前的淑妃。 随后由祁武引领到了九幽门。 九幽门是通往魔界的入口,九根玄铁巨柱的顶端是九张痛苦面孔,柱身上雕刻着各种异兽图案,柱底深扎在血河中,趟入这条血河,便进入了魔界。 这是毛动天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九幽门。 毛动天进出魔界,有时是楚子虚用瞬移术带他。 有时是走魔界与香玉居之间的传送通道,据祁武说,这条传送通道是楚子虚特意为毛动天修建。 而楚子虚从未带毛动天走过魔界的正门。 长公主见毛动天前来,恭敬地行礼。 “毛公子,许久不见。” 毛动天抱拳颔首,笑道:“是啊,听子虚说长公主请缨到前朝任职,慷慨大度,巾帼不让须眉,实在令在下佩服。” 长公主道:“让毛公子,见笑了,不知毛公子是否来过此处。” 毛动天望着前方,摇头道:“自来魔界后,未曾赏此美景。” 长公主掩面一笑,“本宫料想也是,尊上不舍毛公子走此门。” 毛动天不解,扫视着九根柱子。 “若不是长公主邀我前来,在下就要错过这世间奇观了。” 此话不假,确实是宏伟瘆人的奇观,世间难寻。 “还有更奇的,请毛公子跟本宫来。” 长公主抬臂,五指并拢指向一根巨柱,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神神秘秘的说道: 有着好奇心的小猫,紧跟着淑妃走近玄铁巨柱,祁武也紧随其后。 “毛公子,你看这个人脸嘴里含着什么?”长公主道。 毛动天现在的修为,即便不用御剑,纵身一跃,也能跳到巨柱顶端。 “砰”,双脚稳稳着地。 扭曲人脸嘴里的东西已经被毛动天拿了下来。 毛动天端相着手中软物,疑惑道:“内脏?” 长公主道:“这是肝。” 又指着另一张扭曲的人脸道:“他嘴里是什么?” 毛动天将其口中之物拿下:“也是内脏?” 长公主道:“这是胆。” 毛动天微微蹙眉,问道:“这是谁的?这么放到了这里?” 长公主不绕弯子了,捏着额角,淡淡道:“还能有谁的,谁敢把内脏放在这里?这自然是尊上的肝胆。” 毛动天眼皮盖住异瞳,双手小心翼翼得托着一肝一胆。 长公主继续道:“我们魔界中人与所谓的正道人士积怨已久,征战多年不休,哪能轻易缓和。尊上为了平息战乱,下了罪己诏,将所有的仇怨都揽到自己身上,于凌绝顶峰召集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剖一肝向宗门致歉,自剖一胆像魔修请罪。即便如此般,依然有人不肯善罢甘休,非要挣个你死我活。尊上肝胆掏出,身负重伤,一群人趁此机会簇拥而上,突袭尊上,见委曲求全的谈判竟无济于事,尊上只得出手,他一只手捂着刚割开的伤口,用另一只手应战,仅以一人单手之力,将这群贼人全部诛杀。众修士亲眼见到尊上的威力,此后,无人敢违抗魔尊。正是这种强权之下,换来了两方的和平。被杀反动贼人中,有魔界中人,有宗门弟子,他们的尸骸堆在魔域中,你见过” 毛动天抬起眼皮,接道:“白骨山。” 祁武道:“肝胆放在此处,威慑众人。一是警示外敌侵袭,二是以防魔修作乱。” 毛动天又将肝胆放回原处。 祁武道:“有一件事,尊上封锁消息,不让任何人告诉毛公子,在小人告知毛公子后,小人会去领罪。” 长公主道:“本宫来说,要罚就让他惩罚本宫吧。如若不说,魔界又将大乱。” 毛动天不明白什么意思,问道:“魔界怎么了?前几日我见子虚脸上沾血,他说是魔修的血,是有外敌来袭吗?还是魔修内讧?” 长公主眼底闪过一抹肃杀,勾起一边的嘴角,轻蔑道:“既有外敌来袭,又有魔修内讧,很是棘手。” 毛动天的眉头蹙成一团,双手握拳,指节泛白,急切问道:“何人如此大胆,敢骑在魔尊身上作威作福?” 说完,毛动天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粉色。 貌似这段日子,毛动天这位小娇夫,每日都有骑在楚子虚身上作威作福。 虽然抽仙髓前,也有骑过。严格说,曾经楚子虚飞升前,也没少骑。 长公主也好像听到毛动天的心声般,指着毛动天的鼻子,大声喊道:“就是你啊!” 闻言,毛动天脸上的粉色转为红色。 两人的话,南辕北辙,你说城门楼子,他说胯骨轴子。 还得是祁武个小机灵,看出其中端倪,紧忙补充解释:“毛公子,您以前就是正道中人,是我们魔界的敌人,因此,魔尊册封你为魔君的消息,遭到了一部分魔修的反对。” 原来是此事。 长公主又道:“毛公子上次失踪,尊上暴怒,亲手杀死掌刑长老,引起魔界轰动。众魔皆传毛公子是蛊惑魔尊的妖物,本宫自然是不信这些传言,但人言可畏呀。” 祁武道:“可君无戏言,尊上做出的决定,执意要册封毛公子为魔君,怎会收回?” 长公主接着说:“尊上一意孤行,引起了老一代魔修的不满,某些魔修借此机会,企图谋反。尊上让本宫安抚反对者,时隔多日,本宫已经竭尽全力归劝魔修,然成效不大。此事因毛公子而起,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本宫无奈之下,只好托小武子请毛公子前来商议。” 毛动天听着祁武和长公主你一言我一语,明白了长公主的意图。 他抬头望着一根玄铁巨柱,睫毛微颤,依然含笑道:“何苦大费周章,长公主不必去劝那些魔修们,我去劝魔尊改主意即可。” 长公主道:“可尊上……” 毛动天转身,往魔域的方向走去,留下了一句话:“你且等候消息吧。” 长公主在身后喊道:“毛公子果然是个明白人,难怪深得尊上喜爱。” 下午,楚子虚处理完政务,回到寝宫,见水榭亭中的毛动天正端坐在棋盘前。 “自己一个人下棋有什么意思,本尊陪你。” 楚子虚坐到毛动天对面,拿过一罐黑色棋子,往棋盘上一看。 “哎呦,小猫,你一个人下棋,竟然把自己困死了。” 石头棋盘上已经陷入残局,楚子虚手执棋子,迟迟不落。 “你让我如何处理?” 毛动天笑道:“困死又何妨,一个人下棋的好处就是输赢皆是我自己,谁教你非要掺和进来。” 楚子虚道:“可现在是我接手了,接盘就是残局。”他把黑子投进棋罐中,“也罢,这句算是本尊输了,咱们再来一局。” 毛动天的手在棋盘上方隔空一抹,黑白棋子分别落入棋罐中。 楚子虚微微一笑,落下第一个黑色棋子道:“灵力强了就是不同,收棋子都这么方便。” 下了十手后,毛动天正要将白棋子置于棋盘,却被楚子虚的大手挡在棋盘上。 “等等,小猫,我下错了,我要换换位置。” “落子无悔,君无戏言。” “不行不行,小小棋子哪有那么多讲究,你还没落子呢,我就可以改。” “好,算我让你一子。” 又下了十手,楚子虚轻叹一声:“小猫,别下棋了,我今日状态不佳,赢不了你。” “好,依尊上所言,不下棋了。” “小猫,我想看你舞剑,舞剑给我看吧。” 毛动天自化形后便一直用剑作为武器,曾经时常给楚子虚舞剑。 剑修舞剑不止是单纯的招式,而是剑术与法术相结合。 第82章 鸾镜鸳衾两断肠 剑修舞剑不止是单纯的招式, 而是剑术与法术相结合。 一招一式,剑走龙蛇,行云流水, 变化无穷。 毛动天舞剑时的样子,更是绝艳。姿貌瑰伟,观者拭目。 但见,双雄剑银锋出鞘, 一道水流随着剑身的指引,在空中落下,楚子虚记得这招叫“天河倒悬”。 剑势渐疾, 地上的尘土卷起,盘旋成龙卷风,这招叫“黄风过境”。 剑尖所划破之处,燃起一道火焰,“银龙吐火”。 ……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套舞剑结束。 楚子虚边鼓掌, 边问:“小猫, 我听说这双雄剑, 本是两把,为何只见你用一把?” 毛动天左手抚上右手的剑柄, 用力一拉, 瞬间,一把银剑变成了两把! “子虚, 你别笑话我, 我只会用单剑出招,未曾练过双剑。” 楚子虚夺过毛动天左手的剑,“小猫, 我陪你练,你可要让着点我。” “好。” 嘴上虽说让,但两把一模一样的银剑,针锋相对,不遑多让。 楚子虚从未正式学过剑法,只会一些毛动天曾教授的简单招数。 过片刻的功夫,楚子虚便败下阵来。 “小猫,你都把我的剑打脱手了。”楚子虚捡起剑来,哀声道。 毛动天笑道:“子虚,你剑术的天赋很强,我仅仅教过你几招,你却融会贯通,运用自如。” 楚子虚搂上毛动天的蜂腰,娇声道:“那我多教我几招剑术,我陪你比剑,谁输谁做坤修,怎么样?” 毛动天贴着楚子虚的耳朵,小声道:“那今夜就要辛苦魔尊大人做坤修了。” “说话算话,奉陪到底。” 当夜,楚子虚作为比剑的失败方,将自己里里外外洗个干净。 “小猫,我好了。你快点上来。” 楚子虚的桃花眼带着一丝嫣红,眼神中尽是欲。 毛动天的纤纤玉指划过楚子虚的脸颊,这张脸俊美的不像话。 “叫夫君。” “夫君,快来。” 这四个字,开启了一场激烈的盘肠大战。 粗喘声敲击萦绕在枕边,分不清是谁发出。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 毛动天仅用了一招,便攻得楚子虚魔气外泄,喷到了毛动天的脸颊上、嘴唇上、睫毛上。 楚子虚鼻头红红的,像一只羸弱的雌兽,绝世硕鼠无用武之地,后面又疼又痒。 毛动天把玩着小老鼠,调笑道:“子虚,你是用了水系法术吗?水好多啊。” 楚子虚仰着头,香汗渗出,紧闭双眼,微启红唇:“猫崽子,你直接一招入魂,是要疼死我吗?” 毛动天舔舐着嘴角,轻声嗤笑:“尊上素来喜欢这样暴力,不见血,不罢休。” 正如毛动天所言,楚子虚虽然脑子失忆了,身子可记得清清楚楚。 失忆的楚子虚不知道,他的身子,早在两千年前,就被毛动天调理教导过,与寻常男子不同。 来自肌肉的记忆,让楚子虚自然而然得配合毛动天,仿佛本是一体,契合无比。 但毕竟毛动天的法器过于奇异,一下便能捅出内伤。 他疼得攥紧床单,呼吸急促,喘着气道:“小猫,你轻点,我两千年没做坤修了,不习惯。” 毛动天拉过楚子虚的手,交握成拳,攻击出残影,完全不顾任何章法和力度。 “呵~叫我。” “小猫~” “不对。重新叫。”毛动天皱眉道,看起来很不满意。 “夫君?”楚子虚试探叫道。 “听不清,再叫。叫了我就轻点。” “夫君。” “再大声点,还是听不清。” 毛动天白皙的皮肤透着艳红,沾染了无尽的春色,纯洁中带着诱惑。 楚子虚咬了一下唇,叫道: “夫君!” 这大嗓子一吼,整个魔域都听得清清楚楚。 楚子虚本以为叫了夫君后,毛动天会手下留情。 怎料!这只猫,毫不讲武德! 招式反而更加猛烈,招招致命,不留情面。 好似要反杀楚子虚,果然,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几百个回合后,楚子虚挂起了白旗,他口水和泪水一起直流而下,哭着求饶:“好夫君,猫哥哥,亲爹爹,活祖宗!” 如病如啼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婉转。 但嘴上哭得厉害,腰部招式可扭得十分标准。 “叫得真欢实,听得夫君亢奋极了。” 楚子虚双眸焕散,沉沦在苍茫之中,哪里顾得上回答毛动天。 魔尊大人的“英武”形象被毛动天尽收眼底。 毛动天俯身亲吻楚子虚的泪痕,“放松,就从了我这一次,好吗?以后不让你做坤修了。” “不好,让我做你的母猫,你有洁癖,我很干净的,你别在外面找。” 楚子虚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窜出这么一句话,好像他以前就这么说过。 毛动天也愣了一下,招式都停滞了一瞬。 “夫君爱你。” 楚子虚恍惚看见毛动天的眼中闪烁着晶莹,好像流泪了,又觉得这眼泪流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因楚子虚许久未做坤修,劳累过度,次日,他起床晚了一些时辰。 未见毛动天的身影,只见枕边的一封书信。 一滴水落在信纸上,晕湿了毛动天的亲笔字迹。 楚子虚瘫坐在床,喘不上来气,猛然又晕厥过去。 冥霄殿上,血迹干枯凝固在地板上。 长公主和祁武跪在血迹之中。二人满面悲怆,视死如归。 他们争抢着要领罪。 楚子虚冷眼相看,“神鬼难测啊,我在魔界最信任的两个人,背刺我?!?!” 他真不知应该如何处置这二人,但毛动天早就提前想到了这点,在信中告诉楚子虚:离开楚子虚,一切皆是自己的选择,不许迁怒任何人。 楚子虚本想骂几句,张开嘴又骂不出口。 “下去吧。” 两人犹如虎口逃生,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们不知毛动天会一走了之。 他们不知毛动天没有楚子虚输入魔气,会慢慢魂飞魄散。 楚子虚把香玉居、星云派、夜澹派都翻个遍,然并无毛动天的踪迹。 他坐在魔座上,用胳膊支着脑袋,拇指和食指捏着眉心,思索着毛动天还能去哪。 冥霄殿外的吵闹声令楚子虚更加心烦。 “何人在此吵闹?” 守门魔修压着一位女子上来。 楚子虚一见此女,双眸一亮,瞬时坐直了。 不是因为这位女子多么漂亮,而是因为楚子虚曾经在浮像湖中见过他两次。 她正是楚子虚要找得买胭脂女孩兼接待莺花。 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工夫。 楚子虚想起来了,有本奏折写过一个女子,毛遂自荐,非要伺候魔尊。毛动天便将她安排在魔域做一些细碎的杂工。 难道就是她! 楚子虚问道:“你是何人?” 女子道:“尊上,小女子名叫黄羽,是一只黄鹂鸟精,是” 她左右转头,看了看魔修。 楚子虚斜斜挥手示意,魔修领会后,便退下了。 黄羽道:“是虚日星君派黄羽暗中保护尊上。” “保护?” 黄羽道:“黄羽我修行缓慢,虚日星君找到我,要求我留在尊上身边,暗中保护尊上,原计划等尊上继承了虚日星君的衣钵,虚日星君也会给我安排个小地仙做做,但是计划有变。” 她口中的计划有变,不必多说,是楚子虚由仙君到魔尊的变化。 楚子虚冷冷问道:“是监视吧?你从何时跟上我的?” 黄羽道:“在无定山的净水河旁,您是黄羽见过最大的老鼠。” “之后就一直在我身边?” “怕尊上察觉,未敢离尊上太近,只是在无定山找了份工作。” 楚子虚一只眉毛曲起,“工作?是尘凡院的接待?” 黄羽道:“尊上明鉴,正是黄羽。” 黄羽又道:“在您飞升之前,黄羽一直在无定山四处混迹,暗中观察您,您飞升后,到了虚日星君的眼皮下,黄羽又回山中修行,直到前些日子,虚日星君又找到黄羽,要求黄羽继续到魔界保护您。” 楚子虚一拍魔座的扶手,猛然想到:“她暗中监视我这么多年,一定知道不少关于过去的事,甚至比我知道的都多。” 便问:“你知道我和毛动天的事吧?” 黄羽笑道:“尊上的爱人兼宠猫。” 这么形容,实在是说到楚子虚心坎里,原本蹙起的眉心,舒展了一些。 楚子虚急迫道:“若你能协助本尊找到毛动天,本尊重重有赏。” 黄羽先是一懵,眼中又闪过一丝犹豫,反问道:“尊上可知自己失忆了?” 楚子虚点头道:“失忆了,忘了很多我和小猫之间的事。” 黄羽低头沉默片刻,在楚子虚的再三追问下,终于说出真相。 “是毛公子去鲜花台采了忘情花,偷偷给尊上服下。” 楚子虚生生把魔座的扶手拽断了,问道:“为何他要给本尊服下此花。” 黄羽讲了一些关于楚子虚的事。 第83章 鸾镜鸳衾两断肠 黄羽讲了一些关于楚子虚的事。 【楚子虚和毛动天皆为道侣后, 约定一起飞升。 毛动天勤修苦练,过了几百年,修至大乘境界。 而楚子虚虽是天生仙骨, 灵心慧性,但每日不学无术、斗鸡走狗,修为练出元婴后便止步不前。 他不知从哪听说,吃灵山的香油可以修为大增。 为了能和毛动天同时飞升, 楚子虚铤而走险偷食灵山香油,便也升至大乘境界。 世事难测,当年仙界只给了无定山一个飞升名额, 本来内定的就是九命猫妖毛动天。 楚子虚突然提高修为,蹦出来,横插一杠。 令仙界的飞升部也很为难。 毛动天哪知道天庭只有一个飞升名额,他和楚子虚做着“天上比翼鸟”的美梦,梦想着他们成为一对仙侣,从此长相厮守, 惩恶除奸。 经过一番考虑, 飞升部最终决定, 提高选拔条件,谁能渡过三道天雷的劫数, 谁就飞升。 其实, 很明显,这个劫数是给毛动天量身定制的, 他有九条命, 即便劈死了三条,仍能飞升。 万万未料到,楚子虚渡劫当天, 毛动天化作楚子虚的样子,替楚子虚承受了三道天雷。 而那天,本该渡劫的楚子虚被毛动天锁在屋子里,又特意加了两层结界。 最后,楚子虚得到了飞升的机会。】 故事讲到这里,楚子虚坐不住了。 在冥霄殿中转着圈走来走去,口中自言自语:他真傻,他怎么那么傻,他真傻。 黄羽道:“毛公子不傻,当时毛公子有五条命,劈死三条命,还剩两条命。但是尊上,您只有一条命呀!您禁不住那天雷!毛公子只好用这个办法,让你们两个都活着。” 楚子虚听到了一个更重要的信息,一拳砸向殿中的雕花柱子:“他当时怎么只剩五条命了?” 黄羽道:“做动物时,用自己的身体压在尊上身上,给尊上御寒取暖,在冰雪中,冻死一条命。” 楚子虚道:“这条我知道了。” 黄羽道:“水月寺大火,他救出尊上,烧死一条命。” 楚子虚惊道:“啊?那时他就已经死了一条?” 黄羽点头如捣蒜,又道:“暴雨天,大树底下,和您一起避雨,被雷劈死一条命。” 楚子虚心道:“这只小猫真是脆皮啊。” 黄羽指着楚子虚的眼睛道:“您眼神不好,他为了给您治好眼睛,去万象山中,为您夺取隐曜石,被流石砸死。” 楚子虚闭上眼睛,轻抚着眼皮上的凸起,又问道:“后来他还为我死过吗?” 黄羽道:“有啊,您知道毛公子替您渡劫后,毛公子不能飞升。您索性也不想当神仙了,要与毛公子在人间相伴。毛公子不忍心耽误您了大好前程,便去鲜花台,摘取忘情花,给您服用,让您忘了二人间的情愫。但忘情花的花茎有毒,毛公子的一条命被毒死。” “小猫他为了我,经历了五行劫难,金木水火土,无一幸免。” 霎时,楚子虚眼底暗淡,眉毛轻蹙,嘴角垂下,敲着自己的脑袋道:“区区一朵破花,怎么可以让我忘掉我们的感情呢?” 黄羽道:“而后,您就知道了,天雷劈死三条命,您杀死一条命。” 楚子虚双腿麻木,站不住了,扶着柱子,蹲坐在地上,嘴里小声嘀咕着:“都因我,都因我,都是我不好。” 对于一手造成楚子虚失忆的“罪魁祸首”毛动天,楚子虚是半点也怨不起来,只是一味得怪罪自己。 黄羽道:“尊上不必自责,正因当年您和毛公子每日出双入对,毛公子沾染了您身上的仙气,方能练就大乘修为,否则他再怎么勤奋也无法突破瓶颈。” 楚子虚却捂着脸道:“我多希望,他不和我在一起,我多希望,他从未认识我。” 他心想:“若是没有自己,毛动天还是一只自由自在的猫妖,在某个干净的洞府里窝成一团,一辈子安逸无忧,或许,也会找个母猫,生一群小猫崽子,享受天伦之乐。总之,肯定比现在好。” 黄羽道:“毛公子和尊上初次大婚后,你们二人去了明圣湖小住过一段,并许愿两人将来在明圣湖隐居。黄羽猜想毛公子应该去了那里。” “明圣湖在哪?” “我带您去!” 黄羽变成一只黄鹂鸟,飞出窗外,渐渐变大。楚子虚坐在黄羽身上,被载在空中翱翔。 一块清透的宝蓝色湖泊,出现在下方,黄羽在湖泊旁边的茶山停下。 “尊上,当时你们就居住在此,这里的村落消失了,变成一片茶园。” 茶垄沿山势盘而上,雾气还未散尽,黛色散在茶垄上。茶树新芽是极嫩的黄绿色,蜷着身子躲在老叶腋下。 茶园中,楚子虚缓缓前行,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小猫,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吧。”楚子虚试探地吼道。 茶园四周依旧寂静无声,未见人影。 楚子虚只好施法结印,放在眼前。 他这次施法时,脑中又出现黄羽的话,这对石头,是用毛动天的一条命换来的。 自从带上隐曜石后,楚子虚不仅眼神变好了,更是自创出了透视眼法术。 透视眼一开启,哪里能藏得住一个身影。 楚子虚飞速跑过去,蹲在毛动天旁边。 “夫君,你个负心汉,抛弃了我,躲到这里等死。” 毛动天蜷缩在土地上,偏过头去。 “子虚,你不该来寻我。” 他白色衣衫又滚满了泥土和草叶,脸上也星星点点带着污迹。 楚子虚见状,摸着自己的下巴,心道:“他怎么每次离家出走,都弄得脏兮兮。活脱一只没有主人的小野猫!” 这只猫真是令楚子虚痴狂至极,束手无策。 楚子虚顿了顿,眼睛一眨,“的确,不该寻你。” “合该等你魂飞魄散后,本尊再次为你殉情。” 毛动天转过头,异瞳直勾勾盯着楚子虚。 “不许。” 楚子虚躺在毛动天身边,潮湿的泥土粘到他的玄服上,与毛动天对视。 “自你出走后,我四处打探你的消息,不眠不休。失去仙髓,我体力大不如前,如若再找不到你,我肯定会累死的。” 毛动天的异瞳紧缩了一下,看着青天白日,一语不发。 抬眼望苍穹,苍穹也望着芸芸众生。 天底下就没有能瞒得住的事儿。 “子虚,你想起来了。” 能来到这片茶园找毛动天,在毛动天看来,可能楚子虚回忆起来了。 楚子虚摇头,“是一位故人带我来此。” “故人?” 毛动天咂咂嘴,不知想起了谁。 楚子虚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她就在那边等咱们,你见过的,尘凡院的傻姑娘。” “是她!” 毛动天立马蹦起来,顺着楚子虚指的方向望去。 “在哪?”那里哪有人迹。 楚子虚站起来一看,“哎,怕碍事,走了吧。” 他怔怔望着那个方向,“这个姑娘可一点都不傻,比祁武都要机灵。” 转头,拉上毛动天的手。 “她是我风流老爹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她告诉我,我失忆不是因为高反,不是因为你误伤我,是你采了忘情花给我服用。” 毛动天不语,似乎是承认罪行。 楚子虚脸上笑着,眼底却略有湿润,仍开玩笑道:“你以为你是孙悟空吗?净往肚子里钻,我不过是给你睡了几次,你用九条命做彩礼,有些破费了。” 这种感人心扉的时刻,楚子虚戏谑着随口而出。 这反而让毛动天不知说什么好。 楚子虚一抹眼泪,又继续打诨插科:“夫君,你现在死了岂不是可惜,起码要睡够本了才行。” 沾了一身泥土的毛动天,没了平日里的清雅绝尘。 面对楚子虚的戏弄,毛动天不留情面的反击回去。 “够本了,你自己看不到,你的那里早就熟得变色了。”说话时,毛动天贴着楚子虚的耳朵,将耳环吹得轻颤。 这句话太炸裂了,炸裂到不像从毛动天嘴里说出的话,炸裂到楚子虚的灼热穿透了厚脸皮。 ‘那里’,楚子虚不借助铜镜是绝对看不到的,也没有想看的必要。 楚子虚佯装镇静,须臾,终于还嘴:“不够,尚紧,夫君仍需努力。” 毛动天低下头,脚搓着泥土,“子虚,你知道我离开的目的。我想让魔界太平,想让修真界太平。” 这是楚子虚挖肝剖胆换来了一时的安定和睦。 而毛动天是魔修的仇人,他若成了魔君,定会让楚子虚在魔界失去威信,到时候,难免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毛动天手指伸进自己蓬松乱发,用力抓挠,玉冠掉在地上,砰一声。 “我让你陷入两难境地,我很痛苦。可是,离开你后,我更痛苦……子虚,我不知道怎么办。” 楚子虚猛然将毛动天揽入怀中,“那就不要再离开我了,别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害主人担心。” 他掐着毛动天下颌的指节用力到发白,在对方吃痛启唇的刹那,薄唇触及那人唇瓣。 “唔。” 未出之言被碾碎在交缠的吐息里。 良久,楚子虚松开毛动天的下巴,手向下摸索,抓住毛动天的腰带,迫不及待地要将他就地正法。 正在嘴唇松动之际,毛动天按压住楚子虚的手。 “别,后面有人,别,子虚。” 楚子虚转头一看,好家伙,一排采茶女在整整齐齐得站在茶垅上,等着看活春宫呢。 他横抱起毛动天,准备施展瞬移术。 “先回去,再收拾你。” 毛动天忙道:“不回魔界,去香玉居。” 楚子虚的手臂抖了一下,毛动天一惊,赶紧搂住楚子虚的脖子。 寒冬远去,净水河上飘着碎冰。 无定山上的寒刃化作青芽,清芽在枝头探着脑袋,望着回来的一对璧人。 楚子虚进屋后,便烧了满满一桶水。 “小猫,快来沐浴。” 第84章 岂如春色令人狂 “小猫, 快来沐浴。” 毛动天裹了一身泥,衣服也破破烂烂,他赶紧撕掉衣服, 窜进浴桶。 楚子虚不紧不慢地脱衣,“你离开这些日子,我也没沐浴,一起洗。” “你换下一桶, 我这一身泥污,水都染脏了。” 楚子虚可不管,走进浴桶, “无妨,洗两次。” 毛动天往后一挪,给楚子虚腾出位置。 “子虚,你说那个姑娘是你父亲派的人。”毛动天轻抚着楚子虚胸前的伤疤。 楚子虚低头看向毛动天的手,心想:“长公主告诉了毛动天,我使正邪两方休兵罢战的方式, 小猫看到这道疤定会心疼, 要想办法消去才是。 “是, 她叫黄羽,就是前几日寻死觅活的非要侍奉我的那位女子。以前她一直在无定山上, 离咱们不远不近, 暗中保护我。” 楚子虚顺势握住毛动天的手,稍稍抬起, 拿起素巾, 擦拭他的胳膊。 “我有个后娘,也是神仙。我估摸着,水月寺的火折子就是她派人扔的, 甚至天雷劈得那么狠,可能少不了她的功劳。” 毛动天道:“无凭无据,莫要胡乱臆想。” 楚子虚一笑置之。 天庭上的神仙办私事,滴水难漏,上哪找证据。 倘若不是那日老肯提过一嘴虚日星君,抽仙髓前,虚日星君又主动出来制止。 楚子虚可能永远也找不到自己的父亲。 即便是知道自己的父母中,必有一位原形是老鼠,但是依然如海底捞针。 想那二郎神能查到楚子虚的父母,亦是费了一番功夫。 当日情急,楚子虚未向这番情意道谢,他想,若是来日,有机会遇见二郎神,定要好好致谢。 毛动天忽而说道:“子虚,你父亲他对你甚是关心,你要不要改日再去探望他。” 楚子虚脑中出现了虚日星君的模样,摇头道:“不必,我这种身份,哎,反而给他增添负担。现在黄羽在魔域,可以随时向他禀报我的消息,他知我安好便是。不过……” “不过什么?”毛动天问道。 “不过我很好奇,我娘是谁?想必是早已作古了”楚子虚喃喃道。 毛动天凑近楚子虚,鼻尖贴在楚子虚的鼻尖上,轻声道:“你爹娘一定是极好的,才能生出你这么好的大老鼠。” 楚子虚稍稍抬颌,浅啄了一下。 “小猫,与我而言,你更像是我的爹娘,给了我一个家,供我吃喝,教我道理,伴我修行。” 在那段青葱岁月中,楚子虚所有温暖都来源于毛动天。 现在细想,当年若不是爱惨了,楚子虚怎么会献身给毛动天呢。 从黄羽的几句轻描淡写,足以证明他们两人的情深意笃。 毛动天擦洗着身体,反道:“我是你夫君,当然要给你一个家,供你吃喝,教你道理,伴你修行。” 一提到夫君,楚子虚坚持道:“小猫,我们回魔界,我正式封你做魔君,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夫君。” 毛动天手中的素帕停顿了一瞬,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擦洗。 “没必要了,子虚。我是你夫君,是不可争辩的实事,无需人尽皆知。” 楚子虚摆手道:“小猫,你别听长公主和祁武他们瞎说,我能处理好那群魔修,我” 毛动天打断道:“我知你能处理好,但是我不想回魔界。” 楚子虚一把搂住毛动天,浴桶里水花四溅,两人抱做一团。 “小猫,你别每次都牺牲自己,好吗?” 毛动天奋力推开楚子虚,极其真挚的说道:“子虚,你想想我在星云派里的处境,我当了魔君后,无非故路重走,你想让我再遭遇一次吗?” 同样的尊官厚禄,同样得格格不入,同样的遭人唾骂。 同样都是仰仗楚子虚的权势。 同一个坑里,毛动天差点掉进去两次。 楚子虚垂眸看着水面,内疚道:“是我考虑不周,我本想为你做些什么,结果反而坑害了你。” “不,子虚,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事无绝对,我加入星云派,学会了高深剑法,认识了鹿曲掌门,统领过一群弟子。因你,我曾叱咤风云。” “因我,你也曾被众人所唾弃,曾被奸人所攻击。明明是我害你跌入尘埃。”楚子虚哀声道。 毛动天捧起楚子虚的脸,用一双异瞳正视他,笑道:“怎么会呢?我从不曾跌落尘埃,我一直被你宠在手心,不是吗?” 若是再说下去,楚子虚必哭,他心痛,又不想落泪。 “啪”,楚子虚一拍大腿,“小猫,你不当魔君,谁来帮我分担政事。” 毛动天假意嗔道:“合着你封我做魔君,原打算让我当你的廉价劳力,不要钱的奴仆。” 又狠狠戳了戳楚子虚的太阳穴,“子虚,我会仿写你的字迹,你养病这期间,一直由我代替你批阅奏折,无人分辨。我不当魔君,祁武送来的奏折,我仍可替你批阅。” 楚子虚一脸贱样,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 “小猫,水凉了,我给你换一桶。” “好。” 当天夜里,楚子虚缠着毛动天讲了好多关于以前的事。 比如楚子虚和山神的儿子打架,毛动天拿着礼物替楚子虚赔罪;再比如楚子虚和绣娘妖精学习织补,给毛动天做了一件很丑的衣服。 楚子虚搂着丰肌秀骨,静静地听故事。 实在邪火难耐,听了好几个故事,依然睡不着。 毛动天讲到动情深处,也停顿了。一双媚眼如丝,勾着楚子虚的魂儿。 楚子虚确认了眼神内涵,使出浑身解数,进攻毛动天。 毛动天疼得蜷缩着脚趾,把楚子虚的手臂咬出血痕,“喵~”一声极具雌化的软调嘤呢,好似被踩了尾巴的母猫。 第二道密门开启的那一刻,毛动天成了真正的魔君。 完完全全接纳了楚子虚。 一夜过后,毛动天躺在床上,口水直流,白眼直翻,仿佛八条残魂也出窍了。 《绝世断袖双修秘籍》上写道:修炼至绝境,欲仙!欲死!如肉莲飞升。 …… 体验到飞升快感的毛动天整整躺了三天,魔气在他的血液中流窜。 楚子虚也抛下魔界,照顾了三天。 回到魔界后,他取缔了魔君的提议,把放出地牢里的魔修们,包括千秋大师。 长公主也长吁一口气。 也幸亏放出了千秋大师,复原了柳如烟的舌头,方知清虚派的阴谋。 柳如烟的胳膊尚未续接,但已能说话。 她先感谢了楚子虚和毛动天的大恩大德,随后告诉楚子虚,凡尘院和清虚派本是一家! 清虚派外门法术修炼的是医术。 而内门法术修炼的是采补之术和玄素之方,坤修与乾修结合,一同修养,专炼人体的精、气、神,“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 长此以往,互相增进,得道成仙。 这种秘术有个缺陷,若是修炼双方自身薄弱,即便炼到阳尽阴脱,也无长进。 清虚派的弟子整日修炼有关养生疗伤的法术,硬功法极弱。多数人结出内丹后,修为便无法再提高。 于是,清虚派的长老们一致决定,向外界搜罗采补对象。 当时,不知是谁提出开一家采花(妓)院,让女子吸取修真者的灵气,再填充给清虚派。 从哪弄来妓\女? 那些名门正派的世家弟子,不能做这种事。 自然是让招人唾弃的妖物来做。 清虚派在私底下,派暗自槐杨招募妖修做弟子,由他亲自试验这种采补方式是否可行。 槐杨也是清虚派长老之一,他原形是无紫崖上的一颗灵树。 当年紫虚元君飞升时,踩过他的树枝,将他点化成人形,意外成了清虚派的挂名弟子。 以槐杨这种半人半灵的身份,是最适合招揽妖修的人选,更有实事说服力,证明清虚派不介意弟子的出身。 女妖们一听有宗门要吸纳她们,一个个高兴地不得了,认为自己可以走向正轨,羽化成仙。 岂料,她们却掉入了人间地狱。 这群妖修在清虚派秘密培养了几年,教会她们如何吸取灵气。 之后,将她们送到尘凡院,由槐杨看管。 开始了她们的皮肉生涯。 法力低微的妖物们,哪里是槐杨的对手。 很多女妖不堪凌辱,尝试偷跑,都会被槐杨抓回来,施加酷刑。 柳如烟凭着姿色姣好,在尘凡院里备受欢迎,采取的灵气最多,给槐杨的贡献最大。 因此,柳如烟在尘凡院有着种种特权,甚至能自由出入槐杨的寝室。 她趁着槐杨不在寝室时,偷看一些采补书籍,学会了如何反噬吸取人。 以后,她不会给槐杨渡全部的灵气,而是自己留下一些。 灵气积少成多,柳如烟修为大涨。 再看槐杨,已达大乘修为,渡劫飞升。 槐杨早就习惯了灯红酒绿的淫靡日子,成了神仙后,依旧安耐不住,没事就往尘凡院跑。 身子被掏空的女妖们,哪里还禁得住槐杨仙界的折磨,御十女,死十女。 唯独柳如烟尚能承受得住。 槐杨也发现了房事中的异样,便问柳如烟当下是何修为。 柳如烟感知事情败露,索性破釜沉舟,反噬槐杨的仙气。 槐杨察觉后,中止修炼,才保住自己一部分的仙气。 吸食了仙气的柳如烟与槐杨战了几个回合,尘凡院乱作一团,女妖们趁乱逃走。 最终柳如烟敌不过槐杨,败下阵来,被槐杨囚在地窖。 楚子虚一听便知,槐杨老家哪是无定山?当年是假装套近乎呢。无定山灵气充沛,羽客云多,是采补的沃土。所以将尘凡院建在无定山。又想到,槐杨这小人,是用此法秘术飞升,看来天庭里,投机取巧飞升的仙,不止我一个呀。 毛动天又问道:“你可知哪尘凡院又是如何变成了松鹤轩?” 第85章 魔界大捷临沧殃 “你可知哪尘凡院又是如何变成了松鹤轩?” 柳如烟知无不谈, 娓娓道来。 尘凡院散了后,有一日,槐杨带来了一位艳丽女子和一位年迈男子。 他们在地窖改良了幻酒, 把柳如烟当做酒引子。 柳如烟听那个年迈男子说,把凡尘院改成南风馆,用小倌采取灵气,转输给艳丽女子。 艳丽女子似乎和年迈男子很亲热, 依偎在他怀里撒娇,说着甜言蜜语。 但是她时不时的又亲了几口槐杨的脸。 在楚子虚把柳如烟送到清虚派后,柳如烟才知道, 这位艳丽女子正式清虚派的掌门人:紫耀! 楚子虚你怒气冲冲,嘲讽道:“高招呀,用槐杨当试验品,他用此法飞升后,再让他人使用。其次,名门正派开妓\院这种见不得人的坏事, 若是暴露, 直接把半人槐杨推出去, 就地正法。那群伪君子们,不伤分毫。” 毛动天道:“子虚, 紫耀给你送毒药的事, 也能解释了。她这是知道你告发了槐杨,为槐杨报仇呢。至于那个老肯, 绝不是简单人物, 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楚子虚问道:“柳姐姐,你的舌头是谁割掉的?” 柳如烟道:“自那日,你们走后, 槐杨说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便割掉了我的舌头。” 她不知猛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你们找到那日的接待女孩了吗?她并非尘凡院中人,她是当日过来打杂,临时凑的人手。没待几天,她就走了。” 楚子虚道:“我没找到她,她却找到了我。对了,等千秋大师把你的四肢续接好,你和她在魔域做一些简单的杂事。” 魔域可不养闲人。 千秋大师对毛动天没有丝毫怠慢,直到以礼目送楚子虚和毛动天离开。 长公主在地牢放出魔修时,向众人宣布是毛动天主动要求取消结契大典。 这个举动让魔修对毛动天另眼相看。 加之,长公主和所有人都解释了,毛动天和魔尊自幼相识,以前和毛动天关系密切的仙君,正是当年在天庭担任姻缘仙的魔尊。 众魔心想:这两人有三千年的感情,让尊上离开毛动天,是万万不能了。 关于毛动天的桃色绯闻,在魔修说书人的演绎下,俨然变成了另一个版本。 痴情种魔尊大人,当年在天庭任职,与竹马爱人相隔两地,他相思入骨,一念入魔。而魔尊的爱人更是情深义重,他是一只九命猫妖,九条命都为魔尊而死。魔尊打探到爱人在地府受煎熬,怒发冲冠为蓝颜,把地狱都砸了,将爱人抢回,从此一魔一鬼永不分离。 这个童话故事,不知是黄羽写的,还是祁武写的,亦或是魔尊亲自提笔,反正大家都信了。 完全省略了大色批楚子虚,将毛动天先女干后杀的那一段。 回到香玉居后,二人灯下促膝长谈。 楚子虚的专注点貌似不在正经地方,说道:“小猫,紫耀那个老色\女,看你的眼神都透着淫dang,以后你不许在见她了。” 毛动天摆摆手,异瞳竖起,“她加害于你,我恨不得杀了她。怕只怕,她会撕毁休战条约,为槐杨报仇。” 楚子虚甚不在意道:“怎会,区区一个清虚派,岂敢与魔界叫嚣?” 毛动天道:“怎不会,一个清虚派不敢,加上苍玄派,就敢了。” 楚子虚惊道:“善宁那个窝囊废?他敢?” 毛动天颔首,淡淡道:“他敢。清虚派有些难以启齿之处,我之前未向你详细说过。清虚派和苍玄派互换弟子,实则是双修联谊。说白了,也是清虚派向外界搜罗采补对象的方式,把苍玄派的人当做采补对象,苍玄派的人多数与清虚派有过肌肤之亲。” 楚子虚眉头微皱,嘟着嘴道:“有理,苍玄派地处荒凉之处,门徒皆为男子,空虚寂寞多年,正巧需要清虚派的紫色骷髅们。苍玄派很多弟子都进过清虚派弟子的身体里,最难消受美人恩啊。”一拍自己脑门,急道:“这两派联盟一个强攻,一个疗伤,珠联璧合,确实能和魔界斗上几回合。” 随后又骂道:“人模狗样的东西,满嘴仁义道德,背地里男盗女娼。” 毛动天笑道:“消消气,这仅是我所猜测,槐杨进过柳如烟身体多少次,不还是将柳如烟做成了酒引子。” 楚子虚站起来道:“槐杨那东西本就无心,换了善宁可就不一定了,没准此时正跪在紫耀面前,当小狗呢。” 转身往门口走,说道:“小猫,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回趟魔界,告诉祁武,让魔兵们进入战前训练。” 在路上,楚子虚可琢磨明白了一件事。 梅颖为什么会被□□?因为紫辉把梅颖当做苍玄派的女弟子了! 当时这两派狼狈为奸,正勾搭得火热。 紫辉大概率是男女通食。 他在苍玄派玩男弟子腻了,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姿色尚佳的女子,不顾身份就把她强了。 反正两派之间的苟且行为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有何顾及。 梅颖又为什么没有等到荒宁?因为荒宁那时候正和清虚派的女子纠缠调情呢! 荒宁知道梅颖被欺负以后,于心有愧,尽力弥补,也就放弃了曾经追求的权利、地位、金钱。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楚子虚这一走,可让毛动天好一番等待,等到金乌落,素月升。 毛动天穿着中衣,倚靠在床头,手持一本书,问道:“子虚,都安排好了吗?” 楚子虚墨色外袍上沾着寒露,进屋后,紧忙脱下。 “安排好了,即使这两派联盟,亦不能与魔界匹敌。只是只是不知会不会再有其他门派参战。” 毛动天道:“夜澹派的鹿曲与我关系颇好,但不得不防,子虚,你派些暗探,安插在各大门派里,及时向你提供情报。” “言之有理,我明日就去派人去。” 一提到暗探,楚子虚又想到了黄羽,心说:“明日安排她作为近侍,方便她向我那风流老爹汇报我的情况,也算是我对得起他那份父爱了。” 又急色得钻进被窝里,“小猫,外面冷,你快给我暖暖。” “臭老鼠!你用哪暖呢!” “你上次说,我以前就是这么暖手啊。这是什么,硌到我了。” 楚子虚侧眼一看《绝世断袖双修秘籍》。 “小猫,我估计这本书,就是清虚派同性之间修炼的秘籍。” 毛动天把秘籍塞到枕下,“子虚,这秘籍上写着同修者必须道同心合。在招式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心法上,你生我活,你死我亡。方能共登极乐。若二人身心不合,强行修炼此法,到了最高一层境界,将会暴毙而死。” 楚子虚道:“怪不得槐杨把这本书送我了,这世上能练成此法之人,寥寥无几。槐杨更是与此书无缘。” 毛动天也点头表示同意。 楚子虚嘿嘿一乐,“我们也要抓紧时间,提成修为,便于迎战。” “子虚,你怎么这么猴急呢,别撕,别撕,我自己脱……” 魔界进入了战前准备期,魔兵日日操练。 楚子虚更不敢懈怠。 白日里,他向毛动天请教和切磋剑法。 到了夜里,楚子虚也不消停,说什么白天做了坤修,晚上就要做乾修。 缠着毛动天好一番厮磨。 这一魔一鬼每日练得如火如荼,清虚派和苍玄派却没有任何动静。 出乎意料的是,正在练剑之时,楚子虚的风流老爹找上门了。 毛动天收剑入鞘,招呼着虚日星君,却没换来一个好脸色。 虚日星君像看苍蝇一样看着毛动天,片刻后,索性就转过头去,不看他。 楚子虚心道:“俊媳妇也得见公婆啊,这个场面早晚会来。” 只听虚日星君道:“子虚,你身体恢复得还不错,听闻最近在练兵,可莫要与仙界挑起征战。” 原来这虚日星君是怕儿子失去仙髓后,打击报复,与仙界为敌。毕竟魔界和仙界的关系本就不好。 有些事,楚子虚有意不让黄羽知道,也是顾虑到这个便宜爹担心。但是虚日星君可是想多了,生怕楚子虚闹出大事。 楚子虚一脸不在乎道:“放心,我抽了仙髓,也不会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的。我不是哪吒,即便是你负了我,我也干不出父子兵戎相见的事。” 一声重重的叹息声。 “儿啊,有些事,我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要埋怨也好,要责怪也罢,为父还是希望你能回到天庭,我老了,我的星君的位子本想让你继承。” “谢星君好意,我不想成仙。”楚子虚打断, 若是想,怎会自抽仙髓? 虚日星君听到楚子虚如此客气,连声“爹”都不叫,反而面露愁色。 “子虚,子虚,我在天庭时,和你想过我的故事,你还记得吗?” 初入天庭时,虚日星君就在升仙考试必经的风阙天门门口等他,帮他打点监考仙。 刚入天庭那几年,经常有人欺负楚子虚,最后都是虚日星君替他出头,为他打抱不平。 后来虚日星君教会楚子虚一些在天庭中处世之道。 这父子曾经以哥俩称呼,经常一起喝酒。 楚子虚还是很在意这份情谊的,虽说这个爹没养过他,却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也曾明里暗里保护过他。 但是除了那日在天庭相认叫了一声“爹”,他真的再也叫不出口,心中总是有个疙瘩,解不开、抹不平。 “我记得,是星君在子时将混沌未开的天咬了一个洞,太阳出现,阴阳就此分开。” 虚日星君轻叹一声,“后面我没和你讲过,我现在和你说,阴阳分开后,清气上升,浊气下降。而我虽有开天功劳,却是阴沟秽物。我也一分为二,一半随着清气飞升成仙,一半随着浊气堕落为魔。” 楚子虚心说:“原来我这个仙魔混血是这么来的。” “我半个仙体修炼,真气不稳,修行不断倒退,故而必须与魔体结合,但结合后需要再次渡劫,方能得道。这个劫,是个情劫,之后……便有了你,为父起初不知有你。因你是在为夫渡劫飞升后出生。” 楚子虚忙问道:“那我娘呢,我娘是谁?她怎么不管我。” 虚日星君低着头,一脸苦相,沉默良久,开口道:“你娘是个女修,面若桃花,漂亮极了,你和她长得有六七分相像。” 楚子虚难掩喜悦,“那她现在在哪?为何把我抛弃了。” 在一旁的毛动天却神色一僵,大抵知道了结局。 虚日星君也是的爱哭的老鼠,他流着泪水,嘴上保持的平静,说道:“她不知我的身份,还生了一只大老鼠……别人把她……” 后面,虚日星君说不下去了。 楚子虚又想到了梅颖的遭遇,而娘亲生了一只老鼠,受到的谴责肯定比梅颖更多。 “所以,不是我娘抛弃我了,而是我的出生,害了我娘。” “不,是我害了你娘。” 这哪是神仙渡情劫,分明就是神仙迫害凡人。 明明不是女性的错,却要女性承担所有的流言蜚语,甚至献出生命。 “我猜是你娘临死前,想到寺院不杀生,又有供品,便把你放进寺院了。” 有吃有喝死不了,这是一个无法自保的女人对儿子的最好安排。 “我真不知她怀了我的骨肉,直到某日星象有异,我暗自推算,算出自己有一子嗣尚在人间,遇到了危险。我便施法查询,见你昏死在寺庙的草垛上,暗中给你输了真气。调查后,方知来龙去脉。” 楚子虚昏死在草垛上!? 未料到毛动天第一次毒害他,竟然帮小老鼠找到了爸爸。 虚日星君一指毛动天:“就是你这个贱人,当初就是你害我儿中毒,现在又缠着我儿丢了仙髓,你是何居心?” 楚子虚挡在了毛动天身前,握住虚日星君的手指。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不是他当年给我投毒,你根本找不到我。” 当着亲爹的面,说一个男宠是唯一的亲人,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虚日星君轻叹了,无语凝噎,话题也就断了。 楚子虚送走了虚日星君,又去哄逗毛动天。 “小猫,你别在意那个风流老鼠说的话,看在他撒下一滴种子,生出我来功劳上,别生他的气了。” 毛动天一笑,“我何时在意过。” 忽而楚子虚紧张的皱眉,想了一下,还是说出了真相:“小猫,有个事,你不知道,但我必须和你说,当年,无定山只有一个人能飞升,当时天庭内定的是你。而我借了你的三条命,顶了你的名额,飞升了。” 毛动天得知真相后,一脸平淡,“我早已猜到。你能从灵山偷到香油,而无人追究,必是有人袒护。既然那人想让你飞升,我何不成人之美。” 接着,他扶上楚子虚的脸,惭愧道:“明明是我不好,是我,是我当年迷了心窍,执意要飞升成仙,反而蹉跎了你我,一晃就是两千年。” 正说着,暗探来报,清虚派还是有动作了,好像还关押了两名弟子。 楚子虚和毛动天都心知肚明,这两名弟子还能是谁,自然是与他们走得近的两位:紫月、紫星。 该来的,还是来了。 血月当空,魔云翻涌。 一群修士们黑压压笼罩在九幽门前。 血河将整个战场映照得猩红刺目,魔界大军踏着血肉铺就的道路汹涌而来,怨灵的哀鸣不断。 魑魅魍魉抬着魔座破空而至,座上魔尊楚子虚的三千青丝在罡风中狂舞,霸气昭彰。 “子虚兄,好久不见啊。” 槐杨果然来了。 “什么脏东西来了?看来天庭的惩罚不够重,那便由本尊亲自除害。”楚子虚的声音似万千铜钟齐鸣,震得山壁簌簌落石。 银辉如瀑倾泻而下,紫耀掌门脚踏阴阳八卦阵图,自星辉中显形,清越剑鸣压过魔云中的鬼哭狼嚎。 “魔头!”紫耀并指成剑,眉心血痕绽放金芒。 “你害我师兄断送修为,此仇必报。” 楚子虚嗤笑一声,“这句话可给爷整笑了,紫耀,说点实话行吗?什么报仇,好像你与那老树感情多深似的,你呀,不过是个借口,趁机打压魔界,壮大你们的清虚派。” 紫耀的诡计被楚子虚说破,顿时暴怒:“众弟子列阵!” 话音未落,身后三千弟子结成九宫剑阵。 九柄流光飞剑悬空成环,地面突然浮现纵横交错的银色阵纹。其中有七十二名弟子站出,同时咬破舌尖,以精血催动上古诛魔大阵。 看来紫耀这次是有备而来。 “众魔听令,应战!” 魔界阵中突然窜出十二道血影。 白骨魔将手持人皮战鼓,每敲击一次便有万千骷髅破土而出;独眼女魔十指翻飞,操控着由婴儿头骨串成的噬魂珠链。 楚子虚突然震碎玄袍,露出带着伤疤的蜜色胸膛,展开一对蝠翼。 “你清虚派毁约在先,我魔界无需再退让。” 魔兵前锋撞上灵力屏障的刹那,天地为之震颤。 数百头魔化饕餮在金光中灰飞烟灭,但后方更多魔兽踏着同类尸骸继续冲锋。 巨魔抡起巨斧劈砍阵眼,斧刃与灵力摩擦迸溅出刺目火花。 血河突然沸腾,那些飞散的怨灵竟重新凝聚成九头魔蛇! 朱砂绘制的“镇”字当空压下,诛魔大阵对魔修们十分不利,楚子虚雄浑的魔气很难释放。 幸而清虚派弟子战斗力略差,通过招式和绝技也能取胜。 战场西面传来惨叫——是白骨魔将的人皮战鼓化作血雾,瞬间腐蚀了清虚派弟子的血肉。 东侧突然亮起金光,善宁带着苍玄派的弟子也加入战斗。 “九霄雷动!”善宁剑诀一指,云层中骤然劈下九道闪电。 糟糕,怕什么来什么,这俩派真联合了,真是烂婆遇上脂粉客。 清虚派和苍玄派联手后,魔修们在战场上连连败北。 “尊上,我来助你!” 一个白衣修士从天而降,身后跟了一群黑衣修士。 魔修们都惊呆了,毛动天带着夜澹派的人加入了混战中,并和魔界统一战线。 毛动天振袖挥出双雄剑,剑光掠过之处必见血封喉。 “用动虚剑法。”一道剑气冲天而起,在魔云中撕开缺口。 楚子虚跳下魔座,与毛动天并肩应战,剑法敏捷,不着痕迹。 槐杨见情况不妙,忙问道:“紫耀,他不是中了□□吗?” 紫耀边防御,边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道:“我在止痛药里放了大量□□,都够一只大象上瘾,他怎么没事?” 楚子虚喊道:“奸邪小人,雕虫小技,难奈我何?” 清虚派的弟子一个一个倒下,唯独没见紫月紫星二人。 “子虚,乾坤倒转!”毛动天怒吼。 月光汇聚在双雄剑尖凝成一点寒芒,突然大放异彩,这一剑刺出时,时间仿佛静止。 仅此一招,灭了清虚派七十二名布阵弟子。 同时也耗费了毛动天所有的灵气。 他瞳孔骤缩,剑势微滞,缓缓倒在血河边上。 随着布阵弟子倒下,诛魔大阵失去了束缚,楚子虚身上的魔气散发出来。 楚子虚冲着清虚派和苍玄派的弟子反扑,只需一个挥手,就能打到苍玄派一排弟子。 远处的槐杨惊叹道:“好强的魔力,楚子虚,怪不得你连神仙都不当了。” 现居上风的楚子虚懒得搭理槐杨,直径冲向槐杨,本想一剑杀了他。 可是剑在空中,被弹了回来。 紫耀的拂尘拦住前面。 “若要杀他,先问问老身的‘轻浮’丝!” 紫耀的法器真是好名字,与她本人甚配。 但她哪是楚子虚的对手,管她什么丝什么布,在双雄剑下,全部化为灰烬。 剑尖正抵上紫耀喉咙时,听到身后一声大喊:“你还要不要你这只宠猫了?” 老肯不知从哪窜出来,踩在毛动天身上。 这可是触碰了楚子虚的逆鳞,也抓住了楚子虚的软肋。 紫耀嘴角露出小人得志的笑容。 楚子虚的脸变了颜色,趁这瞬息之机,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青铜小炉子,炉身雕刻有奇怪的兽型花纹。 “万魂归鼎!”楚子虚狞笑着咬断自己三根手指,黑血洒在炉面花纹上。 炉盖掀开的刹那,天地间响起万千厉鬼索命般的尖啸。 “蚀骨丹炉”话音戛然而止。 紫耀亲眼看着老肯的左臂突然化为白骨,紧接着整个躯干像沙雕般溃散,点点荧光被吸入深渊般的炉口。 魔界的法宝,魔尊怎么会不知道施法的方式! 而且,楚子虚改良了施法方式,可以控制化骨范围。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楚子虚的笑声震动了九根柱子。 “变阵。”善宁见局势不利,让苍玄派弟子改成防御阵型。 清虚派弟子们不知如何是好,结界自保。 三十名正在维持结界的弟子双脚离地,眼睁睁看着皮肤寸寸龟裂,被千万根丝线牵扯着剥离肉身,自己化作青烟没入炉中。 “就是现在!”毛动天与楚子虚同时投出手中宝剑,双剑合二为一,直冲槐杨心口。 双雄剑生来就是神仙的克星。 槐杨仙君卒。 “撤退!”善宁喊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 紫耀仍想再战,可是弟子逃得七零八散,不得不带着槐杨的尸体回去。 楚子虚还想乘胜追击,看到倒下的修士们,心中又起了善念,决定借此作罢。 这一场大捷后,不但楚子虚的名声更响亮了,魔修们也改变了对毛动天的看法,改变了对名门正派的看法。夜澹派和魔修们竟战成了同袍。 更意外收获到临沧的消息。 之前,楚子虚让紫耀放出风声,说炉子在楚子虚手里,临沧觉得在炸他,没有信。 这次四方混战,闹得太大,都知道楚子虚有个炉子法宝很厉害。 临沧不得不信,自然找上门来,讨要法宝。 近几日,毛动天和夜澹派的人,都在清理战场,未回阎浮洲。 有些魔修甚至有意讨好毛动天,让他不要嫌弃魔界,以后就在魔域生活,省的魔尊两头跑。 毛动天笑着答应。 魔修们脑子不会转弯,喜好憎恨从来不会藏着掖着。和魔修们相处很简单,若是你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对你好;若是你对他们不好,他们拼了一条命也要把你弄死。 而在星云派,无论你对他们多好,他们表面于你和善,心中仍然视你为异类,暗地里把你弄死。 “好徒儿,好久不见!”临沧来到魔界。 “师父。”毛动天跪下,拜了三拜。 一拜谢师父教导之恩,二拜谢师父收留之恩,三拜谢师父提携之恩。 “不必行此大礼。听说你那个子虚仙君放着神仙不当,当了魔尊,这是有本事,都能把你救活。不知可否看着你我师徒一场,让我见见魔尊?” 这时临沧尚不知道北海早已把他们算计楚子虚、迫害毛动天的所作所为全盘脱出。 “想见魔尊,临沧道人去魔域通报即可。” 临沧又看见了鹿曲,拍着他的肩膀道:“呦,这不是鹿曲老弟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要说还是动天面子大啊。” “滚!”鹿曲骂道。 毛动天也早就告诉鹿曲他的死亡真相和临沧的行为,鹿曲深深为毛动天鸣不平,对临沧哪有好脸色。 没吃到好果子的临沧只好自己去魔域。 “回去罢。”门缝里传出,“尊上有令,今日不见外客。” 第一次吃了闭门羹。 第二次,楚子虚竟然接待了临沧,并提出了条件。 用蚀骨丹炉换毛动天的一魂。 临沧和楚子虚各自不放心对方。 临沧掏出锁魂符,楚子虚掏出蚀骨丹炉。 楚子虚一手捏着锁魂符的一角,一手不放蚀骨丹炉。 “临沧,你放手。” “我不放。” “临沧,我喊三二一,同撤同放。” 三二一! 嘶! 殿外忽起鸦啼,惊破死寂。 锁魂符裂成了两半。 炉子结实,没有中间断开。 楚子虚的脸色一阵煞白,魔气冲出,卷住临沧。 “小爷,真给你脸了,现在怎么办?” “我哪知道,谁让你不给我炉子?” “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关入地牢!”楚子虚拂袖间,几位魔修冲进宫殿。 临沧施法攻击,企图挣扎逃跑,却不是魔修的对手。 毛动天还是为临沧求情了,“子虚,放了老狐狸吧。锁魂符已碎,关着他也于事无补,他本就是个废人了,何苦再难为他呢。” “不放,我就应该直接把他杀了,抢来锁魂符。现在必须让老狐狸吃点苦头,伺候北海的那些刑具,都给老狐狸用上。” 毛动天又要继续劝阻,楚子虚一只大手挡在面前,“免开尊口。” 楚子虚心道:“我能不能把锁魂符修补上。”他搂住毛动天的腰,把脸贴在毛动天的耳畔。 “小猫,你说锁魂符是梅竹派的绝学,如不我们去梅竹派问问。” 毛动天摸着腰间的大手,哂笑道:“你看咱们都已经这样了,天天做那样的事了,我不要这一魂又何妨。” 楚子虚郑重地说:“我说过要给寻回你的一魂,就必须寻回。” 毛动天拧不过楚子虚。 “唰”,御剑起飞。 太阳暖暖的,略有些刺眼,楚子虚腾出一只手,遮在毛动天的额头,替他挡住光线。 一只飞剑从浮云之上落入一片梅林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 楚子虚自转了一圈,疑惑开口:“入口在哪?” 毛动天环顾四周,眼见梅花未开,枯枝尚存,朝阳一边的树枝已有细小的花蕾已经悄悄爬上了枝头。 他淡淡道:“跟据我查过的梅竹派地址,这里就是他们的山门。但梅竹派的入口隐蔽,无法直接御剑抵达。” 楚子虚问道:“小猫,你与梅竹派打过交道,你知道接下来怎么走吗?” 毛动天摇了摇头,道:“这一片梅林是奇门阵法。” 楚子虚皱眉问道:“什么阵法?” 毛动天闭眼冥想,指向一个方向,说道:“这是生死梅花迷阵,走这边。” 他一边带路,一边说:“这个阵法中的五行金木水火土,对应东南西北中,遵循五行相生相克。中央属土,土生金,西方属金。根据日照的位置能判断出,那边是南,所以这边是西,我们走这边。” “难道一直往西走?”楚子虚问道。 毛动天道:“不是,你看,我们虽然在往西走,但是花蕾的生长趋势发生了变化,这个迷阵是经过法术改过,并不是真正的东西南北方位。” 言罢,毛动天停住了脚步,又道:“现在我们处于一个新的方位,以这里为起点,金生水,我们该往北走。” 林间,光线变得柔和而温暖,透过稀疏的枝叶,斑驳地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与影的交错。 “水生木,往东走。” …… 楚子虚和毛动天并肩游走于梅林之中,整整把五行各走了一圈,路上阳光越来越强烈,温度也越来越暖和,最后抵达一片竹林。 这片竹林,竹干挺拔,整齐排列,翠绿的竹叶轻轻摇曳。 竹林深处,依稀能看见两个人影在对弈。 一魔一鬼向着竹林深处的对弈人走去。 一位青衣道士放下棋子,见到两位来客,其中一位长了一张俊美柔和的笑脸,便站起来拱手道:“动天道人,许久未见,智谋不减当年,竟能破了阵法。” 楚子虚心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阵法,东绕西拐,分明就是不想让人来。好不容易进来,来了见到这俩了丑东西,真辣眼睛。” 第86章 梅边竹影对斜阳 “什么乱七八糟的阵法, 东绕西拐,分明就是不想让人来。好不容易进来,来了见到这俩了丑东西, 真辣眼睛。” 若是毛动天回复雕虫小技,反而损了梅竹派的脸面,毕竟这个阵法是他们设置的;若是说很难找入口,谦虚一番, 又贬低了自己,会让梅竹派看不起。 犹豫的瞬间。 楚子虚清了清嗓子,说道:“此阵发极为高明, 若我一人涉入,定困在梅林之中,但是合我二人之策,进入竹林也不在话下。” 毛动天心中暗喜:“大老鼠真机灵,这么回复,既不得罪人, 又保全了自己的面子。” 青衣道士站起, 投了一个眼神给楚子虚, 问道:“这位是?” 毛动天介绍:“这位是……” 楚子虚鞠躬拱手,接道:“在下, 道号子虚, 是动天的道侣。” 青衣道士也拱手:“在下,道号梅心。” 楚子虚一听, 心想:这个人叫没心, 梅竹派是不是还有叫没肺、没手、没脚、没脑子? 加入梅竹派后,道号必须是梅(没)字开头,象征着脱离红尘, 俗世之中再无此人。 对弈的另一位也起身,拱手道:“在下,道号梅雪。” 这都是什么阴间名字?又没心,又没血,可怎么活。 梅心带着十分疑惑的语气,问道:“动天道人,我虽久居山林,但也听说道友在十年前永眠的消息,贫道悲痛万分。但近些日子,又听闻道友重现于世,是何缘由?” “我乃亡魂,暂存于此肉身之中,目前是鬼修。” 毛动天简单解释道,至于楚子虚怎么给他重塑肉身的事,对于外人,无可奉告。 梅雪一脸诧异,惊道:“世间竟有此法,与重生无异,我等久居山林,真是故落寡闻。” 毛动天道:“道友不必谦虚,梅竹派的符箓之术,堪称世间一绝。” 一提起符箓,楚子虚掏出撕开的锁魂符,问道:“二位道友,可知如何修复此符?” “锁魂符!”梅雪脱口而出。 梅心讲道:“锁魂符极为阴邪,无论任何生灵,在死后头七回魂日,使用此符,可将魂魄锁住。” 闻言,楚子虚嘴唇微动,唇色煞白。 梅心拿着锁魂符,轻抖了一下,又道:“若是用此符锁魂,魂魄便锁在符中,鬼差索魂都找不到。” 楚子虚反应过来,自己是按照毛动天的九魂考虑的,而正常人只有一魂,所以一旦被锁住,便困在符中出不去,连下地府都难,更别说投胎了。 楚子虚心头之恨难解:地牢里的临沧还得加刑! 梅雪眉头蹙起,“此符因过于阴邪,故为本派禁符,符形画法复杂,在下才疏学浅,不知修复方法。” 复杂吗?不复杂呀,在香玉居时,毛动天第一次画就成形了。 楚子虚趁热打听:“可有其他人会可修复此符?” 梅心与梅雪对视,支支吾吾,这这那那,最后来了一句:“本派禁符,可能长老知道如何修复。动天道人知晓,我梅竹派人数不多,多位避世隐客。本派亦无掌门,长老们也深居简出,我等先去征求长老同意。” 楚子虚敛眸,“有劳二位道友。” 此话一出,梅心随即道:“客气了,请在此等候片刻。” 毛动天把一只手中的棋罐推给楚子虚,笑道:“对弈吗?” 展颜微笑,手执黑子落下。 楚子虚手中轻轻拈着棋子,随后一枚白子优雅地落在棋盘之上。 黑白双方你来我往,攻守转换。 月色皎洁,竹影婆娑,偶尔传来一两声远处的夜鸟啼鸣。 胜胜负负,输输赢赢,不知战了多少局。 梅心缓缓走来,看见围棋局势,不禁叹道:“妙呀,妙。” 楚子虚一笑,心说:“喵什么喵,难不成你也是只猫妖?” 毛动天头也没抬,将最后一颗棋子落下。 梅心又奉承道:“平!真是精彩。动天道人不愧号称黑白子,今日一见道友棋艺,果然名不虚传。” 楚子虚起身,大手一拍,把棋盘震得粉碎。 棋子纷纷落地,黑子白子连跳带滚,噼噼啪啪得响了一阵。 毛动天仍处变不惊,刹那之间,两手一挥,接住了棋罐。 梅心和梅雪吓得往后跳了两步,张嘴瞪眼,仪态尽失,哪还有君子之风。 楚子虚拱手道:“抱歉,在下向来臂力大。” 明显是等久了,着急了。 梅心垂眸,双手攥拳,一言不发。 梅雪道:“所有长老,谢绝见客。” 毛动天道:“辛苦道友,不见便不见吧。无需强人所难。” 回到香玉居里,楚子虚仍是黑着脸,一副对弈赌输了的表情。 “子虚。” “哎。” “主人。” “哎。” 楚子虚心不在焉得应声。 毛动天抓着楚子虚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上摸。 “我不想转世投胎,我怕我忘了你。” “我不在乎。” “我在乎,我在乎你爱上我的转世,但其实那个人不是我。” “怎么不是你,只不过是失忆了,失忆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失忆在楚子虚眼里真的不叫事,也没有追究过毛动天喂他食忘情花,只是自怨自艾。 “这世上只有一个我,来世明明是另一个人。” 毛动天说完,紧忙用嘴唇堵上楚子虚的嘴,阻止他继续辩解。 楚子虚顺势将毛动天拉进怀里。 “子虚,你昨日太过了,今日温柔一些。” 楚子虚眸底墨色渐深,动了动喉结:“都怪你昨日太主动,你馋我身子,好像永远都吃不够我这只老鼠。” 毛动天像拨浪鼓一样摇头:“我哪有,是你先诱哄我,你非说你冷,我才把你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夹……那什么……给你暖身子。” 楚子虚夸奖道:“后来是不冷啦,又紧又暖。” “别说了。”楚子虚的嘴又被毛动天堵上了。 撕拉~ 作为楚子虚的宠猫实在太废衣服了。 准备那么多衣服,怎么能不派上用场,多撕坏几件也无妨。 “小猫,梅竹派没心没肺的弟子们说你外号叫黑白子,夸你棋艺精湛。白日我尚未过瘾,还想与你切磋一番。” 楚子虚念咒施法,两罐棋子出现在床头。 “黑子归你,白子归我。” 毛动天不解道:“床上没有棋盘,怎么下棋。” 楚子虚贴着毛动天耳朵,坏笑道:“不切磋下棋,切磋装棋。” 登时,毛动天老脸一红,迅速往床外爬去,却被抓住一条腿,拽回楚子虚的怀里。 “放开我,我不做棋篓子。”毛动天在怀抱中挣扎着。 “乖猫儿,为了公平,今日你做,明日我做。” 毛动天红着脸,羞怒道:“不成,我这老脸往哪放?” 楚子虚轻拍着毛动天的后背,好似哄孩子般,轻声道:“你连一魂都不要了,这猫脸和猫\腚,不要也罢!” …… “小猫,加油!你是最棒的。” 到了最后一颗棋子,毛动天已是满身大汗,汗滴随着肌肉滑落,黑色和白色交织在一起,如同太极阴阳鱼中的一半白鱼。 楚子虚爱惨了毛动天这身白皙嫩滑的肌肉,线条结实,野性十足。 这极品肌肉公猫,被豢养后,像母猫一般温顺乖巧,任凭主人处置,太合楚子虚的胃口了。 “乖猫儿,你表现很好,休息一会儿,咱们再练剑。” 妙就妙在楚子虚的剑法,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陪练小猫大觉爽利,一次又一次要继续。 吸够了魔气后,身体也扛得住,怎么折腾都不会坏。然而输送魔气的魔尊大人却要喘口气,稍等片刻。 “小猫,我脱水,你背我去喝水,我要补充上。” “那你下去,你这样,我怎么背你。” “不,我就要你这样背我,我抱紧你,掉不下去。” “臭老鼠!” 毛动天一身肌肉不是白练的,这个时候也派上了用处,轻而易举的背起楚子虚,只是走路略显艰难,勉强蹭到了桌旁,把茶杯递给楚子虚。 再把楚子虚背回床上,毛动天头上的汗都滴到床褥上了。 这个时候,楚子虚怜香惜玉之心全无,一味琢磨着怎么欺负毛动天。 老肯说的没错,毛动天真的是天赋异禀,欺负不够,欺负不哭,欺负不死。 爽极时,他连笑容都是美滋滋的,看得楚子虚心神荡漾。 这个痛快劲儿过去了,苦得还是毛动天。 毛动天嘴唇泛白,颤巍巍道:“明日……勿要放纵……” 楚子虚一边出招,一边解释:“小猫,我们修炼到秘籍的最高境界了,这不叫放纵叫身心结合、勤修苦练。” 第87章 一身将影去潇湘 “小猫, 我们修炼到秘籍的最高境界了,这不叫放纵叫身心结合、勤修苦练。” 到了第二日,正午的太阳高高照, 毛动天总是要趴在床上,臭骂好久。 楚子虚任由他骂,时不时还帮着他,一起骂自己。 “对, 我是禽兽,我是坏蛋,我臭不要脸……” 毛动天翻来覆去就会骂那么几句, 楚子虚当成了每日的早安问候,但凡有一天早上不挨骂,楚子虚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毛动天在床上偎够了,骂过瘾了,才肯起床,起床之后, 便练剑。 楚子虚见这架势, 也拿起剑, 不禁问道:“小猫,我以前听星云派的弟子说, 你每日晨起早修, 可是你明明有嗜睡症,你这两千年怎么坚持住的?” 毛动天道:“我身为首席, 理应以身作则, 只得被迫晨起,清晨咬牙坚持一下,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我都想不到自己能坚持两千年。” 楚子虚眼神中透出一丝心疼。 “子虚,接招吧。” 香玉居里两道黑白色的身影交汇。 两柄长剑同时出鞘,楚子虚和毛动天每人各执一把双雄剑,剑光如日月交辉。 毛动天的路数留七分阳刚,玄铁锋刃呈现火焰状赤色。 楚子虚的招式则蓄三分阴劲,剑身会泛起水纹状青光。 双剑相击,却毫无声响,此乃“阴极生阳,阳极生阴”之道。 楚子虚黑袍翻卷,身形如蝙蝠掠地回翔。 毛动天剑走偏锋似流云掩月,再看那黑袍肩头裂开了两道剑痕,渗出淡淡血痕。 剑速达到某个临界点,双剑会自然产生磁石般的吸力。 双剑合璧时,两人的身影交错如阴阳鱼眼转动,剑气大煞四方。 收招时,背背相对,方能维持剑气平衡。 两柄剑同时归鞘,碎叶在二人周身丈许外铺成浑圆。 男子之身,练就阴阳双生的招式,绝对是剑术上开辟新天地之举。 “小猫,咱们这套剑法,该起个名字了。” 楚子虚素来喜欢自创一些新招式,在昨日他和毛动天下棋的过程中,灵机一动,根据太极阴阳鱼的远原理,发明了一套剑法。 毛动天道:“这套剑法,刚劲入动,柔劲化虚,是……” 话音未落,楚子虚道:“叫动虚剑法怎样?” 毛动天笑道:“好名字,好剑法。” 楚子虚白天搞创新,晚上亦搞创新。毛动天则到了舍命相陪的地步,不知一个危险正在靠近他。 槐杨他复活了! 清虚派的后山有个山洞,这里闻不到紫罗兰的芳香。 “子虚,你别蒙住我眼睛,我看不到你,有点慌。” 毛动天骑在一匹木质的马上,一件轻薄的外衫稀稀落落披在身上,勉强遮住春光。 “子虚,你怎么不说话,把我带到了哪?这里湿寒,我好冷,我们快回去吧。” 洞中站着一个人,他不语,只是静看着毛动天。 “子虚,我不要小玩具了,不好玩。” 一只手摩挲着毛动天的下颚,又滑到喉结。 “子虚,是你吗?” 拨开肩膀上盖着的衣服,胸膛白皙结实,春光乍现。 “子虚,我再也不睡懒觉了,我醒来就被你绑到这里,别惩罚我了,我难受。” 轻衫掉落,粘在地上,被踩踏成一条麻绳。 “子虚,这屋子你里什么味道,我头疼,我要吸猫薄荷。” 颤抖的双腿,沙沙作响的脚链,蜷缩的脚趾被亲了一下。 一阵狂风声,呼呼而过。 毛动天上身前倾,扑倒木马的马头上,晕了过去。 楚子虚带着一团黑气闯入山洞,目眦欲裂。 “槐杨!你放开他!” 槐杨摸了摸鼻头:“你来晚了,他刚刚像一只母猫一样,喵喵的叫个不停。” “槐杨,你盗取他人修为,有错在先,受到惩罚后,仍不知悔改。况且是我将你的事抖露出来,与他何干?冤有头债有主,你有怨气就冲着我来。” “冲着你?四洲六界谁不知道,这只妖不妖鬼不鬼的猫,就是你的命呀。” 槐杨手执长剑,架在毛动天的脖子上。 “怪不得他这么讨魔尊喜欢,这一身雪白的肌肉,比狐媚子都勾人,毕竟春风一度,一日夫妻,我还有点舍不得杀他。” “闭嘴!” 没有诛魔阵的压制,楚子虚的魔气席卷了槐杨的剑。 一声尖锐的砰鸣,槐杨手中的剑碎了,生生被魔气搅碎了。 楚子虚急促奔向毛动天。 槐杨反应迅速,一把将毛动天抱在怀里,脱离木马的一瞬间,昏迷中的毛动天惨叫了一声。 楚子虚没捞到毛动天,却看见流下的一滩血,失了心神。 黑色的筋脉爬到了脸上,放出的魔气顿时堵了整个山洞。 槐杨无处可逃,在一片黑烟中仍笑道:“楚子虚,没想到呀,你来的可真快,紫耀都没布上诛魔阵呢。” 在黑暗中,老鼠的眼神很敏锐,槐杨发现不了楚子虚,楚子虚却能找到槐杨。 “槐杨,我知紫耀给你吃了紫蓉仙草,既然上天给了你一次新生,你不要一错再错。” 楚子虚故意和槐杨对话,转移他注意力。 而槐杨也想通过对话拖延时间,等待紫耀救援。 槐杨道:“错?我有何错?一开始我不想去尘凡院,是那群长老们非让我去,进了这腌臜之地,谁能干干净净的出来。” 楚子虚道:“你错了,我和毛动天都进去过,也都干干净净出来了,清和浊,本是自心选择。” 槐杨讥笑道:“你干净?你配得上这俩字吗?” 楚子虚道:“或许,现在我配不上,多洗几次,慢慢会配得上。” 槐杨质问道:“在天庭做的事情坏事儿、黑事儿少吗?摇身一变,当了反派魔尊还妄想洗白?你什么时候算是好人了?” 楚子虚道:“大环境下,为了生存,迫不得已。我有错,愿用余生弥补。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放了毛动天,我留你一条生路,希望你改过自新。” 槐杨哈哈大笑:“鬼才信你的话,楚子虚别装好人了,你大可释放魔气杀我,但误伤了你的小猫就不好了。” 楚子虚已慢慢接近槐杨。 “槐杨,你又错了,毛动天,他能兼容我的魔气。” 一只黑色的手,从槐杨的后背穿透,掏出一颗心脏,鲜血顺着手指滴到黑烟中。 毛动天的身躯被楚子虚的另一手臂接住。 槐杨回头,“你不说可以留我一条……” 树木心脏的灵脉一毁,紫蓉也无力回天。 楚子虚淡淡道:“我本可以饶你一命,你错就错在碰了不该碰的。” 槐杨倒了,魔气散了。 一支枯枝躺在血泊中,仿佛这个世界,槐杨从未来过。 他不如不来。 槐杨到死都不知道: 一、因为毛动天失踪过三次,楚子虚患了心病,偷偷在毛动天的脚链上施法,能追踪到毛动天的位置。 二、楚子虚会瞬移术,马上就能赶到清虚派的后山。 三、毛动天的身体是用楚子虚的魔气黏合的,毛动天不怕楚子虚的魔气,并能与魔气融为一体。否则,魔尊哪敢每日都给毛动天灌输魔气。 四、至于楚子虚的修为到底多高,没人知道……包括楚子虚自己。 山洞里湿寒极了,楚子虚脱掉自己的玄色外袍,包裹住毛动天的身躯,施展了瞬移术。 “小猫,你醒了?” 毛动天睁眼见到楚子虚后,条件反射般往后一躲。 “怕我?” 毛动天定了定神,骂道:“臭老鼠,你以后不许给我玩那些玩具了,不许,不许,更不许蒙着我的眼睛!” 楚子虚眸子一暗:“好,依你。” 毛动天指着楚子虚的鼻子骂道:“臭犊子,我被你弄伤了,我再也不骑马了。” 楚子虚扭过头,不敢去看毛动天,好似真被骂得无地自容,“那里的伤势,我已经给你清理,上药了。” 毛动天自己检查了一下,又道:“你不说话,一直摸我,我后来晕了,晕前就记得你个老变\态在亲我脚。” 楚子虚在赶到清虚派后山山洞时,恰好槐杨在亲毛动天的脚。 也就是说,槐杨还没对毛动天做出实质性的恶行,楚子虚就及时赶到了。 楚子虚心中略有舒畅,仍心疼毛动天。 毕竟楚子虚再怎么胡闹,都是建立在毛动天能耐受的情况下。 在检查毛动天伤势时,楚子虚的眼泪擦了又流,流了又擦,默默哭了许久。 楚子虚深知毛动天有洁癖,担心毛动天知道被别人摸过后,会对自己的身子厌恶。 因毛动天认为昨日轻薄之人是楚子虚,楚子虚便认了下来。 “小猫,是我不好,都依你,以后不玩那些玩具了。” 毛动天往自己身上穿着衣服,红着脸道:“你还继续吗?只是你别再蒙着我的眼睛,我害怕,我觉得你好陌生。” 楚子虚系着衣带,在他耳边呢喃了一句:“我错了,你先养伤,你的腹腔是属于我的,不差这一天。” “滚蛋!” 毛动天的脸红到了脖子根。 楚子虚也不滚,摸着毛动天的脑袋,“我给你剥了柚子,果肉放在碗里,你直接去吃吧。” 毛动天下了床,剜了一大勺柚子粒送入口中。 看到柚子旁边还有一碗麻酱做的东西,一团黑褐色。 “子虚,这是何物,看起来如此难以下咽。” 楚子虚坐到桌旁,夹了一口毛肚,在嘴咀嚼得津津有味。 咽了后,又夹了一口。 毛动天好奇,扶着楚子虚的手,掰到自己的方向,嘴凑了上去。 “看着丑,吃着还挺香。” 楚子虚夹起一片,“这个东西叫毛肚,我第一次吃是在天庭涮火锅。我一见到这东西,就想起你的舌头,你看它上面有小软刺,和你的舌头像不像?” 毛动天仔细端详,“确实有点像,不过颜色太深了。” “那我尝尝颜色浅的是什么味道。”说着,楚子虚已经咬上毛动天的舌头,在口腔内反复品尝。 “呜呜唔唔”毛动天象征性得挣扎了几下,顷刻妥协,将自己的舌头献上。 舌头劲道弹牙,上面有小软刺,带着柚子的味道。 楚子虚吃美了,把平替品毛肚扔在一边。 “小猫,你的舌头,我永远吃不够。” 没过几日,传来了虚日星君仙逝的噩耗。 二郎真君请楚子虚去守灵。 虚日星君遗愿希望楚子虚能继承虚日星君的职位,只因楚子虚是虚日星君唯一的儿子。 虚日星君育有一女,不得继承星君职位,而公鼠楚子虚却可以继承。 楚子虚心道:“好像这个场景很熟悉,魔界也是这规矩,女子不可继承大统。于是,把我赶鸭子上架了,我硬着头皮当了魔尊。这根深蒂固的破规矩是要改改了。” 楚子虚婉言拒绝:“魔界前段日子,刚遭遇一场浩劫,收尾事务繁多,再言天庭都是老熟人,我就不去了。” 二郎真君摆手道:“忠孝节义,不可废。” 楚子虚道:“我怕我被后娘打死。” 二郎真君把三叉戟往地上一杵,道:“有本君全程在旁,她不敢轻举妄动。” 楚子虚道:“我都抽出仙髓了,哪能在上天庭?” 二郎真君道:“只是祭拜。” 楚子虚道:“二郎,连你也学会撒谎了?之前虚日星君来找过我,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确,就想让我接任他的工作。” 二郎真君耸耸肩,“你收到的指令是带你回去守灵,办理丧事。其他事,我不清楚。” 楚子虚道:“你不清楚?你是在天庭一年两年了吗?上一任神仙死后,由后代的男子继任。你还不清楚天庭那重男轻女的规矩?” 第88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楚子虚道:“你不清楚?你是在天庭一年两年了吗?上一任神仙死后, 由后代的男子继任。你还不清楚天庭那重男轻女的规矩?” 在天庭,除了东王母身处要职,多数仙子任基础职务, 仙娥更是服务者。 二郎真君道:“同样都是为了芸芸众生,舍我其谁,都是神仙,男女继任与否, 有何区别?” 楚子虚拂袖背手,反驳道:“你娘镇山,你舅当玉帝, 这就是区别。” 二郎神忍无可忍,一根三叉戟挥出,直刺楚子虚的腰中,:“今日我必要把你带去。” 二郎真君的逆鳞就是他娘,偏偏楚子虚在这个时候提到了他娘。 楚子虚倒着后退几步,避开二郎神的攻击, “休想!本尊在此逍遥快活, 为何要去天上摆星星。你问你, 弼马温和齐天大圣,你会选哪个?” 二郎真君杨戬眉心天目缓缓睁开, 竖瞳中金芒流转:“你若不想被压在山下, 我劝你还是做弼马温。” 楚子虚瞳孔变红,黑筋泛出, 喊道:“哪座山能镇得住小爷!” 言罢, 便与二郎神开始斗法,两道身影化作流光绞作一团。 几轮争斗下来,双方难分伯仲, 银甲相撞发出龙吟之声。 “子虚,你停手吧。” 毛动天不知从何处走来,又说道:“你再上天庭一趟吧,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 二郎真君行了一个抱拳礼:“毛公子是个知礼数的明白人。” 楚子虚怒道:“不去,我此行,不一定能回来。” 毛动天挡在楚子虚前方,“我相信二郎真君,他不会做诓骗的小人。” “自是不会。”二郎神还礼道。 毛动天道:“好,我信真君,子虚,你去吧,我等你。” 楚子虚和毛动天的感情虽好,但在处事上有一个最大的区别:一个坚信胜者为王,一个贯彻慈悲为怀。 楚子虚很不情愿去天庭,又怕出招时,误伤了毛动天。 “守好魔界,等我回来。” 离开魔界时,楚子虚深深望了一眼毛动天。 二郎神把楚子虚带到了星宿仙君的修炼处。 虚日星君的灵堂飘着幽蓝鬼火,见楚子虚到来,后娘执起灵前供果便砸。 楚子虚不躲不避,任由腐臭汁液染透白色孝服。 “好哇,人死了,你来尽孝了,是不是过来抢我们的星宿位置。贱女人生的老鼠就是贱,你这个克母克父的贱人,死的怎么不是你!” 楚子虚仍不理睬,默默跪在灵牌前,咒骂声与抽打声不绝于耳,他始终跪得笔直。 一天,两天,三天 …… 在天庭之中,有南斗六司、北斗七元两个部门,专管神仙的生死轮回。 神仙的灵魂会去往归墟,身归混沌,不再有独立的神识,与天地融合在一起。 当然一些法力高深的神仙是真的很难死,即便□□死了,他们也有办法夺舍。 而虚日星君不是什么大神仙,死了便是死了。 头七一过,烟消云散。 过了七天,毛动天等不到楚子虚的消息,却等来了一场恶战。 不知是谁走漏的风声,紫耀先得到了楚子虚的消息,趁机偷袭魔界。 暮色如血,沉沉压在九幽门前。 毛动天带领魔兵魔将应战,面对是清虚派和苍玄派的布阵弟子。 曾经的同袍变成敌人,多大的讽刺! 紫耀娇笑道:“毛动天,好个正道栋梁。” 她嘴上在笑,笑容毫无善意。 毛动天笑道:“阵营不同,各司其主。今日你我对峙,亦是道缘。”转头对魔兵魔将一喊:“杀敌多者,有重赏。开战!” 铁甲铿锵声里,毛动天看见那些防魔气面具泛着冷光,倒像极了往日同门冷冰冰的面孔。 面对这样的防御,魔修的战斗力依然不容小觑,击得对手节节败退。 七昼七夜的鏖战。 耗到虚日星君仙逝的第十五天,善宁那厮终于摔了剑,跪在阵前抖如筛糠,明黄色道袍沾满红血。 “众弟子撤退!”,这个怂包打不动了。 少了苍玄派的助力,清虚派以败北而告终。 这场恶斗后,天生嗜血的魔修也打过瘾了。 众魔就像是墙头草一般,又主动推举毛动天做魔君,说什么将帅之才,魔界不可或缺。 一个个魔在庆功宴上推杯换盏,而毛动天一直闷闷不乐,仅喝了一杯酒,便找了一个借口,偷偷溜了。 在冥霄殿的房顶上,一个白衣男子满脸落寞,曲臂枕头,仰天而望,异瞳遥观星斗。 “子虚,魔界我守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心中还是忐忑不安。你在哪啊?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去天庭的,我以为四洲六界也没几个人能伤害你,可是,万一能伤害你的人出手了怎么办?是我考虑不周,我两千年前错了一次,现在又错了一次。你怪我吧,怨我吧,你快回来惩罚我吧,小手铐、小软鞭、小木马都可以。我想你了……” 魔修们高兴的太早了,隔日,一个坏消息传来:魔界二公主被抓了。 二公主就是那位跑路的德妃。 没睡醒的魔修们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清明。 看似魔界胜了,却又输了。 清虚派派人传信:请毛动天换二公主,不可有其他人陪同,不可出兵攻击,不可带佩剑,否则,二公主必死。 长公主在跪在冥霄殿内,一言不发,望着毛动天。 此时无声胜有声,这分明就是告诉毛动天: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你看着办。 毛动天对待两位公主是有点心虚的。 他在魔界生活了一些日子,才听说这二位公主原本是有情郎相伴,他们的情郎是将领,在百门联盟中被杀了。虽然毛动天记不清杀了多少魔修,但是大部分将领都是被毛动天所杀。 也就是说,毛动天杀了两位公主的将领情人,又夺了两位公主的夫君。 祁武在殿里抓耳挠腮,“完了完了,抓走的人怎么不是我,二公主怎么跑到他们手里了。” 毛动天道:“别急,我去救二公主,” 祁武道:“别不能走啊,您走了,谁来主持大局,尊上在哪呀,怎么还不回来?” 毛动天拇指和食指捏着眉心,口中喃喃自语:“他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失信。” 次日清早,毛动天只身一人,悄悄去了清虚派。 二公主她回来了。 她被毛动天换回来了。 而毛动天呢? 一个令楚子虚难以相信的实事:他的小猫危在旦夕。 楚子虚感应到毛动天的脚链,知道毛动天去了清虚派。 不知哪来的力量,“砰”锁魔链断了! 楚子虚挣脱开锁魔链,恰巧黄羽突然出现在锁魔塔,与楚子虚汇合。 “尊上,二郎神偷放我进来,让我来救你。” “毛动天怎么去了清虚派?” “先回魔界再说。” 楚子虚明显感觉防守仙兵弱了许多,想必也是二郎神放水了。 不一会儿,楚子虚和黄羽轻松杀出锁魔塔。 刚踏出天庭。 楚子虚身形一怔,忽觉心口一空。 他感觉到毛动天的气息没有了,道消身死、魂飞魄散。 楚子虚如同上次抽仙髓一般,双腿无力,根本站不稳,直接摔到在云上。 黄羽及时发现了楚子虚的异样,连忙扶起楚子虚,竭尽全力把楚子虚背回魔界。 祁武眼睛一亮,“主心骨儿回来了。” 又一暗,“尊上,您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楚子虚不回答,问了一个问题:“毛动天去哪了?” “这个……尊上……您消消气,慢慢听我说……” 楚子虚静静听完来龙去脉,没有怪罪他人,像一只行尸走肉般坐在魔座上。 “他已经死了。” 楚子虚自责,自怒,“我把每件事都搞砸了!”。 沉寂了好些日子,楚子虚方能正常站起来,吩咐祁武:“走,铲平清虚派。” 一句话,简简单单,杀戮上千条人命。 魔兵如潮水般涌向清虚派。 二公主肚子中的蛊虫成型了,跟着楚子虚一同去了清虚派。 一株株紫罗兰砍掉,一方方紫纱幔撕毁,一个个紫人吸入炉子。 蛊虫吸饱了清虚派弟子的血,长得和一头雄狮一般大,蠕动着白色蛆体,身上沾满了粘液,恶心至极。 这只嗜血恶心的东西,却十分听话,只伤害清虚派弟子,未认错一个队友。 紫星和紫月也被救出。 楚子虚踏着遍地残肢,缓步前行,玄色大氅沾满血污,他眼神搜寻着什么。 蓦然一个杀人的眼神,投向一块山石。 “出来吧,紫耀。” 风韵犹存的女子从山石后钻出。 “你居然扯断了锁魔链?我竟未料想你能回来。” 魔气缠住了紫耀,越缠越紧。 “紫耀,你消息挺灵通啊,不过你上面的人也快完了。杀了你,我再去杀他们。” 楚子虚剜下紫耀身上的肉,一片,两片,三四片。 带着血的肉片喂给蛊虫吃。 “你把毛动天怎么了?” “尊上何必明知故问。” 紫耀失去法力的加持,容颜迅速衰老。 “你们用了什么邪术伤害了毛动天?” “邪术?是医术,老身只是用强光照射,将他体内的魔气魔精,统统祛除了,尊上不必感谢我。” 楚子虚心脏好像被击碎了,巨痛难忍。 他捂着心口,蹲在地上,牙齿几乎咬碎。 又听紫耀说道:“你杀了我便是,我和槐杨二人之死,换来毛动天死,他一死,你也不会好活。这场交易,值了。” “呸,别放屁,你和槐杨两个脏物,怎么能和毛动天比。我杀了你,还嫌脏了手。二公主,这个老太婆交给你了。” 二公主接过楚子虚手中的匕首,“尊上,我保证让她生不如死。”说着,又从紫耀肚子上剜出一片肉。 “死老太婆,你骗我说助我顺利生产,把我骗到清虚派又把我强行剖腹,活生生挖出我的蛊虫。” “死老太婆,我要让你体验剖腹之痛。”又剜了一块肉。 祁武跑过来,手中捧着染血的白衣跪在楚子虚面前,白衣上还有一串鱼骨脚链和一块鱼形玉符。 “尊上节哀。” 黄羽也跑过来,跪下说道:“尊上,怪我不好,虚日星君临死前给我弄了一个小小的仙职,最后一个任务是一定要拦住你上天庭。但是,虚日星君死后,我便被关了起来。我辜负了星君所托,再也不回天庭了。”她的职位是天庭的司乐的仙娥。 二公主也接话:“是我,是我,都怪我,误信了这贱人的胡诌。毛公子是为了救我……总之,我现下大仇已报,尊上要杀要剐,我任凭尊上处置。” 楚子虚摆摆手,“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他的九条命不给我。他怎么会死。” 缓了片刻后,楚子虚又能站起来了,依然捂着心口。 他定了定神,指着苍天:“我爹生前不让我与你为敌,看来,我要忤逆我爹了。” “祁武,发通知,备战!” 众魔修听魔尊说准备攻打天庭,一个个欢歌笑舞,兴高采烈,疯狂至极。 从蚩尤创立魔界开始,众魔的使命就是攻打天庭。 毛动天之死,无意中帮众魔实现了心中理想。 他的英名在魔界更加响亮了,魔魔对他颂声不断。 “魔尊是性情中人,冲冠一怒为蓝颜。” “毛公子真是个大好人啊,他用生命激发了魔尊的斗志。毛恩公!” “别叫毛公子,叫魔君。恩公璠玙魔君。” 楚子虚追封毛动天为魔君,谥号“璠玙”。 这次追封无一魔反对,无一魔反对…… 同时,众魔的头子楚子虚也疯了。 楚子虚拼命洗澡,穿着白衣裳,腰佩螭吻玉符,脚戴鱼骨链。 他经常一个魔坐在棋盘前,自己和自己对弈。 对弈久了,就去练剑。 每只手各执一剑,左右互搏。 有时候,他关在房间里一天不出来,出来后,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哭过。 有时候,他去魔界的赌坊烂赌,赌输了也不付账,耍赖皮跑出来,最后由祁武去偿还。 有时候,他去折梅,把梅花撕成一片一片,洒向空中。 有时候,他在魔渊呆坐着,大口大口吃魔渊的黑土。 有时候,他抱着一个老虎布偶自言自语。 有时候,他披头散发躺在茶园的地上。 有时候,他也会去星云派废墟,腐朽的荷塘又重新种上了荷花。 有时候,他爬到净水河畔的大树上,抓捕水面上跳跃的青花鲑。 有时候,他在浮像湖前,一站就是一天,他不会启动湖面的法术,只是静静地望着,仿佛湖面真的映出来什么。 香玉居的枯叶落了满地,楚子虚怎么扫也扫不完。 祁武跑来,“尊上,魔兵们操练已久,蓄势待发。您真的要攻打天庭吗?” “打吗?”楚子虚仿佛是在问自己,也是在问别人。 然而,无人回应。 “打吧,上天庭!”楚子虚自己回答道。 一群蝙蝠黑压压的聚集在一起,搭起了一座浮桥,载着众魔登上九重天。 应战的天兵天将与魔兵魔将厮杀,鲜血染透了南天门的琉璃瓦。 二郎神杨戬的三尖两刃枪,枪出如龙,枪尖擦着楚子虚鬓边掠过,带起一缕断发。 “楚子虚,你疯了吗?” 楚子虚舌尖顶住上颚,将喉头的腥甜硬生生咽下。 “我疯了。毛动天已故,善恶是非,我也无需理会。” 这一刻,楚子虚成了真正的魔。 杨戬银甲泛着冷光,眉心天目微阖,“对不起,我不知晓那身孝服是锁魔链幻化而成,我不知晓他们会囚禁你。我发现时,已经晚了。” 楚子虚仰天大笑,笑声震得云层簌簌剥落。 “但结果,他死了。” 他忽然并指为剑,虚空划出红绳,如灵蛇出洞,将二郎神捆住。 云层裂开缝隙,哮天犬伏在云头蠢蠢欲动。 二郎神给哮天犬一个眼神,哮天犬不叫了。 楚子虚知道,二郎神又放水了。 他率领众魔闯入天庭,十分顺利,无比迅速。 月老蹒跚而出,手持桃木拐杖。 “子虚,你的仙骨我用不习惯,还给你吧。”说着,手中出现一根脊柱骨,抛到楚子虚的身上。 仙髓撞击进楚子虚的体内。 有了仙髓后,仙魔同体的楚子虚还能被谁困住呢? 他一路过关斩将,直杀到凌霄宝殿。 “还有何人应战?都给本尊出来。玉帝老儿,你在哪?” 天庭有很多神仙,很多法宝,很多兵器,楚子虚不知道他们躲在了哪里。 一连几天,众神仙皆不敢露面,只留众魔在天庭中耀武扬威。 蚩尤的遗愿已经完成,众魔闹够了,就吵吵着要回魔界。 他们说天庭的气味酸腐,是变质的饭菜。 他们说天庭的光芒晃眼,是磨人的永昼。 他们说天庭的仙乐刺耳,是厉鬼的哀嚎。 他们说天庭的琼汁难咽,是割喉的刀片。 “你们想回去就先回去吧,我再逛逛此处。”魔尊一发话,众魔一哄而散,回到魔界接着奏乐接着舞。 自云海深处踱步而出一位公子,脚踏在白玉阶上,迸出火星点点,腰间玉符随步伐轻叩。 他白衣胜雪,未沾染半滴鲜红,恍若再升谪仙。 广袖一挥,魔气凝成黑色莲花宝座。 这位公子坐在宝座上面,猩红的眼睛望着云海下模糊的世界,心道:“原来当年孙猴子是这般滋味。” 他掏出鱼骨链,缠在自己手上,又自言自语:“小猫,你看到了吗?睥睨众生的感觉,你感受到了吗?” 楚子虚的眼神又倏而黯淡:“我们早该这样,早该为了你的三条命报仇,早该带你杀到天庭。什么无定山只许一人飞升,本尊就改了他们的规矩。” 依然无人应答,楚子虚已觉喉间泛起铁锈味。 他往身后一仰,躺在魔气里。这座黑莲花宝座,在云海中沉浮,如一叶飘摇的孤舟。 蟠龙柱后一个小童子探出了头,暗中观察局势。 “怪不得孙猴子大闹时,打遍天庭无敌手,九九八十一难时,却被一些小童子坐骑吊打,因为你们神仙都不出力啊。” “谁说不出力。” 一位佛子突然出现,提着酒坛倚在云头。 “你是?” 楚子虚看着这位青年佛子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你快哪凉快哪待着去吧。别冒充如来了,我在灵山偷灯油时见过如来,他烫头了,不是卤蛋。” 佛子跳下云端,走向楚子虚,“呦,连我都不记得了。” 他双手合十,道:“小僧,无定山,水月寺,法号万起。” “是你。?。” 楚子虚坐端正了,打量着万起,“你也想用五指山把我压住?恐怕你没那个本事。” 万起颔首道:“阿弥陀佛,当年我将九命白猫带回寺中,打乱了你们的仙缘,酿成大错。此事皆因我而起,恶果由我承担。施主要报仇,勿再伤害无辜,施主任意处置小僧,小僧绝无怨言。” 楚子虚道:“的确,没有你,我就不会结识他,可你又何错之有?你是我们的媒人啊。” 万起目光如炬:“我错就错在,年幼慈悲,没下老鼠药,直接杀死你。” “你!”一道剑光闪过,袈裟被剑气撩得纷飞。 楚子虚看得出,万起是故意激怒他,求死赎罪,以平息楚子虚的怒气。 “万起,你滚去,你叫你老祖宗出来。” 万起盘腿坐在地上,地上凭空生出一朵白莲,拖着万起,“佛祖不会来,我也没有五指山,毛动天也没有魂飞魄散。” 楚子虚坐下的黑莲花凭空消失,他跌落在冰凉玉砖上。 “毛动天没死,他在哪?”楚子虚追问道。 万起双目微合,盘着佛珠,“楚子虚,你误杀挚爱,悲哀至极,造成神经错乱,又跳入魔渊,魔气腐蚀了你的心智。现在发生的所有都是你的幻觉,这一切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浮生梦中梦,世事风里风。” “你说什么?”楚子虚站起来,两步并一步冲过去,摇晃着万起的肩膀质问:“是什么意思?” 血红的双瞳紧紧盯着万起,眼神中满是迷茫。 万起指着自己的皓齿,小声道:“尽快寻到毛动天的转世,别耽误时机。” 一道金光闪出万卍字印,朝着楚子虚飞来,钻进了楚子虚的瞳孔里。 楚子虚手中的肩膀消失,白莲花枯萎飘零,刹那化作一片虚无。 “万起,你竟捏词诓骗我,你从小就打诳语,你个小骗子,我说谎都是跟你学的。” 空中传来万起的声音,“本是云水身,应居无定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楚子虚睁开了眼,发现四周漆黑一片。 “我在哪?”楚子虚喃喃自语。 乌云飘走,月光洒下,照出一片黑土地。 周边有一群奇形怪状的魔修,他们虎视眈眈地看着楚子虚。 原来这是魔渊。 楚子虚又回到了魔渊。 他丹田运转,灵台开启,感受到身体里满溢的魔气。 还未等楚子虚出手,那群相貌怪异的小可爱统统跪下,“我等愿为新魔尊效力。” 楚子虚心说:“这段儿剧情怎么这么熟悉呢?”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台词,又来了一遍。 楚子虚变成蝠翼飞出魔渊,打开了魔库,斥巨资打发走了两位公主,顺利上任魔尊。 魔界新上任了一位魔尊,他要找自己的心上人。 不对,不对,是心上猫。 楚子虚和毛动天曾经约定过,若有来世,毛动天还是一只猫,楚子虚还是一只鼠。 这只老鼠永远将自己的身体奉献给猫,像是香客把全部财物捐给佛祖那般虔诚。 楚子虚摩挲着自己手腕上的鱼骨链,三番两次问自己的心:“那真的是大梦一场吗?” 新收编的祁武跑过来,嚷嚷道:“尊上,无定山上近些日子就出生了三只猫。没有一只是白猫。咱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楚子虚道:“不,我确信他在无定山,去净水河畔找找,那里是我们初遇的地方。” 万起指着自己牙的暗示,楚子虚自然想明白了:万起那两颗门牙,就扔在净水河里。 本是云水身,应居无定处,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 祁武无奈道:“小人再去净水河那边仔细找找吧,可能是手下们遗漏了。” 楚子虚头也不抬:“好,你再去仔细寻。” 祁武得令,转身正要出门。 忽听身后一声:“不,祁武,我和你一起去找,你们找不到他,不一定我找不到。” 无定山上没有了尘凡院或者松鹤轩,那里空无一片,仿佛从未存在过。 香玉居也还未修建,旧洞府外布满了结界与蛛网,没有任何东西来访过的踪迹。 庙会上的人群仍然川流不息,仍然没有人扮演观音菩萨,在小摊位中却寻不见一位活泼的年轻姑娘。 楚子虚在无定山上东走西窜,又亲自寻了毛动天几年。 这几年里,整个无定山的人都见过一个黑袍公子,那位公子长得俊美极了,无论男女见到他,都忍不住称赞一番。有些年轻的女子,见他还会脸红,暗送秋波。 而这位黑衣公子好像是傻了,他只会说一句话:“您见过一只异瞳白猫吗?” 方圆千里的白猫都认得楚子虚,有喜有惧。 令楚子虚很失望的是,没有一只白猫是毛动天。 “他骗我,他一定在骗我。万起这个死小骗子。”楚子虚对着净水河骂道。 须臾间,河畔的灌木从中窜出一只白皮吊睛大虫,猛然扑向净水河,似乎要抓捕青花鲑。 “尊上!小心白虎!”在十米远的祁武大声提醒。 岂料,楚子虚展开双臂,跑过去迎接白虎,与白虎撞了个满怀。 “原来你在这里。” 白虎将楚子虚扑倒在地,楚子虚将白虎护在怀中,未让白虎的皮毛沾得半点泥土草屑。 楚子虚抱着白虎在草地上哈哈大笑,像个傻子一样。 “跟我回家吧。” 而白虎则在楚子虚的怀中挣扎,一边挣脱,一边挠他。 祁武跑近一看,魔尊怀里的这只白虎,双眸异色,一黄如琥珀,一蓝似湖泊。 “恭喜魔尊。”祁武躬身抱拳道。 楚子虚驯服白虎的场面真是一言难尽,幸好只有在现场的祁武看到了。 即便是祁武看到了,他也不敢说。 但即便是祁武不说,其他人也能猜得到。 唯见楚子虚披散着头发,脸上数道抓痕。身上华丽的玄色道袍被撕裂,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一只手堵在白虎口中,鲜血顺着手腕留下。而白虎却安然无恙,丝毫未受到攻击。 总之,楚子虚以自身为诱饵,拐走了这只白虎。 回到魔域,楚子虚掰开虎口,检查牙齿,确定这只白虎年岁多少。 白虎突然闭嘴,差点给楚子虚的手指头咬断。 “你是不是饿了?想吃点啥?” 白虎瞪着楚子虚。 “除了我以外,你还想吃点啥?” 白虎依然瞪着楚子虚。 楚子虚想起从前做老鼠时,万起给小猫的羊奶,小猫总会留一半,趁着无人之时,偷偷叫老鼠来喝。 他也弄来一碗羊奶,放在白虎面前,白虎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尝到了滋味,“吨吨吨”大口嘬奶。 “小猫,慢点喝,都是你的奶,没人和你抢。” 白虎将羊奶全喝掉后,又用舌头舔着碗边,似乎意犹未尽。 楚子虚看着虎口边的白色乳液,别过了头去,心中骂道:“我真踏马的不争气,他还是一只老虎,我怎么就有反应了?” 白虎见楚子虚不再供给羊奶,便倒在地上打滚。 “光喝奶不行,你要吃点肉。” 楚子虚故意弄一些活物丢给白虎,训练它的野性。 这只白虎却只捕,不吃。 楚子虚再拿来一些小鱼小虾,白虎狼吞虎咽,吃得一干二净,连鱼刺虾皮都不剩。 “你还是嗜腥,一点儿没变。” 他摸着白虎的头,笑道。 这只白虎头上有个“王”字,很好看,很威风。 楚子虚想到有一次,趁着毛动天贪睡,他在毛动天额头上画了一个“王”字,而毛动天醒来后,浑然不知。毛动天带着这个字练剑下棋,到了晚上,楚子虚才偷偷帮他洗掉。 现在白虎头上的“王”字,楚子虚怎么也擦不掉,那是白虎与生俱来的威严。 这只万兽之王,竟然被魔尊称呼为“小猫”。 魔尊练剑时,白虎跟着过招。 魔尊下棋时,白虎也一起观摩。 魔尊看书时,白虎躺在旁边,露出白肚皮,让楚子虚摸。 魔尊在大殿上议事,这只白虎就趴在魔尊的脚边,时不时用鼻子蹭魔尊的小腿。 魔尊批阅奏折,这只白虎在贵妃榻上小憩,它伸伸懒腰,不小心打个哈欠,虎啸声震得书房抖三抖。 魔尊到寝房后,白虎立刻跳入浴桶。 魔尊给白虎的皮毛梳洗得干净洁白,又用法力烘干后,将白虎抱到床榻上,自己再去洗漱。 白虎就静静地等着魔尊回来,等魔尊虚抱它睡觉。 它是魔尊御用的虎皮褥、虎皮被。 某次祁武不小心撞见寝室中的一幕,发现魔尊竟敢用一只猖獗的白虎暖床,不禁叹道:“尊上真是道高魔胆大。” 楚子虚日日夜夜都与白虎滚作一团,身上沾满了白毛。 在黑色道袍上,白毛尤为明显。 楚子虚不恼也不烦,更不会换衣服,毫不在意身上的白毛。 他心血来潮时,用白虎掉的毛做了一个毯子,铺在魔座上。 祁武见了这个白色毯子,觉得违和感很强,又不敢直言。 在魔界里,有大佬楚子虚的庇护,这只白虎变得“骄横跋扈”。 它无聊了,会在寝宫踩奶,会在花园扑蝶,会在池塘赏鱼,会在书房作画。 对,是作画,白虎喜欢作画,用自己的虎爪沾上墨汁,印在宣纸上,一朵一朵大芙蕖盛开。 楚子虚会在一旁欣赏,“小猫,画得好!”拍手称赞。 新来的内侍黄羽皱着眉扫了一眼白虎的“墨宝”,觉得像一坨臭东西,捏着鼻子偷溜了。 黄羽这个举动刺激到了白虎,伤害了它幼小的自尊心。 白虎气地嗷嗷大叫,张牙舞爪。 楚子虚顺着白虎的毛,轻轻摩挲,“乖猫儿,咱们不理坏女人,咱们大人有大量。” 若是楚子虚在批阅奏折时,白虎绝对不敢这么闹,连打哈欠都变得小心翼翼。 不过,万事总有个意外! 魔修甲:“听听,听听,魔尊养的那只猫咪又闹了,边打滚边狂吼,嚣张的很!” 魔修乙:“额?!猫咪?你确定那不是只老虎?” 魔修甲:“哪有嗜腥的老虎?这猫每日都与魔尊同食同寝,沾染了魔尊的魔力,自然威风凛凛。” 魔修乙:“你说啥?魔尊和猫睡一个被窝?怎么可能? 魔修甲:“是啊。这有什么惊讶的,这只猫就是这么得宠啊。我和你说,那只猫掉毛可严重了,魔尊的衣服上总是粘一身猫毛,有洁癖的魔尊都不恼怒,魔尊对这只猫的宠爱劲儿呀,堪比媳妇。” 魔修乙:“你说啥?魔尊宠一只猫?怎么可能?你别忘了,魔尊的原形是大耗子!” 魔修甲:“大耗子怎么了?谁说耗子就要与猫为敌。” 魔修乙:“我觉得魔尊是有难言的苦衷,他可能患了猫病,全靠撸猫治病。” 祁武:“都闭嘴吧,别在背后乱嚼舌根。若传到尊上耳朵里,就有你们好果子吃了,到时候我可不替你们求情。” 这日,白虎闹得厉害,冲着楚子虚狂叫,虎啸声一阵一阵,吵得魔域不得安宁。 楚子虚不知为何反常,问着白虎:“小猫,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白虎不知如何回答,急得直跺四脚。 大抵是跟着楚子虚久了,白虎沾染了些许灵性。 它急中生智,先发出“呜”得一声惨叫,又摇了摇老虎的翘臀,最后一巴掌朝着楚子虚扇过去,打得楚子虚脸上一个虎掌印。 这一下把楚子虚打醒了,他摸着红肿的脸颊,问道:“你想去无定山(呜腚扇)?” 白虎点点虎头,急出的眼泪糊在异瞳上闪烁。 刚到无定山,白虎飞速往树林中跑去。 “你往哪跑啊?”楚子虚跟在白虎后面,追着白虎跑。 燕子矶头的柳浪已翻作翠色波涛,嫩生生的新叶在枝头颤巍巍舒展,像是初学剑法的少女,将将抖开碧色水袖。 白虎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跑西窜,在树林里绕了好几圈,失望般得瘫倒在地上。 楚子虚见白虎跑不动,便扛起白虎,挂在肩上。 白虎自从被楚子虚豢养后,肥壮了一大圈,站立起来,已经和楚子虚一般高了。 毛茸茸、白花花的身子压在楚子虚的肩上,楚子虚的一只手臂圈住白虎的腰部,虎头垂在楚子虚身后,虎尾对着正前方。 楚子虚觉得眼前有个东西很碍事,一晃一晃的,一抖一抖的,像是尾巴,又不是尾巴。 “天啊!它居然!!!” 楚子虚恍然大悟,老虎也是猫科动物! 是春天~ 它的春天来了,它出来找同类要交……尾……!! 楚子虚越想越气,回到寝房后,将白虎按到浴桶里,狠力搓洗,边洗边骂:“小浪蹄子,忍不了是吧?敢跑出去找母老虎,长出息啦!看我不收拾你!” 他把白虎洗干净后,关紧寝房的门,又施法加了一层结界。 红罗幔帐下,魔尊楚子虚面色苍白地跪在地板上,盯着在床榻上打滚的异瞳白虎,心念一动:“这一睡,还不得要了我半条命啊。” 随后又咬了咬牙:“小爷儿我豁出去了。” 楚子虚褪去玄服,脱掉靴子,赤着足,一瘸一拐走向白虎。 一声虎啸,白虎异瞳发出猎食的光芒,向楚子虚扑去。 恐怖的物件,惊人的体力,害得楚子虚险些撒手人寰。 白虎即便驯化的再好,终归是一只动物。 它只能保持动物的本能,服从于身体,不懂得疼惜别人。 窗外下起了春雨,雨声滴滴答答打着节拍,袭击声噗呲噗呲比雨速更快。 不一会儿,池塘便被雨水灌满。 楚子虚为了活命,求饶道:“不斗了,不逗了,今日就此作罢,咱们来日方长,好不好?” 白虎轻声呜咽,似乎有点不甘心,又瞧到主人双腿抖如糠筛,看到床上斑斑血迹。 它终于垂下头,暂停了动作。 楚子虚抚摸着白虎的皮毛,“真乖。” 虎头凑近楚子虚,伸出舌尖,轻轻在楚子虚的唇上舔了一下。 相对于猫咪的细软小倒刺,老虎的倒刺更加有杀伤力。 楚子虚又被激活了,抬起头,作死般的主动去迎合爱宠,把情话喂到白虎的口中:“乖猫儿,别担心。” 大雨在楚子虚的哭声中渐渐停止了,楚子虚的眼白越来越多,直至昏厥。 溪柴火软蛮毡暖,魔与狸奴不出门…… 过了三日,楚子虚醒来时,见一颗脑袋埋在臂弯里,银白色的头发缠绕着楚子虚的乌发,毛茸茸的脑袋一抬,露出稚嫩青涩的少年面容。 银发少年身体肌肉健壮,皮肤白皙光滑,霞姿月韵,非俗流可比。 “小猫,我就知道是你。”一个吻落在少年紧闭的睫毛上。 这个吻激活了少年的虎耳,一双折耳霎时立了起来。 楚子虚的手往下一摸,拽到一条绒嘟嘟的虎尾。 他把玩着虎尾,小声对着熟睡的少年说道:“小猫,你又没幻化完全。” 不知是虎耳听见了声音,还是虎尾受到了牵制。 银发少年登时睁开了眼睛,纤长的睫毛在异瞳上投出阴影,羞赧得盯着楚子虚。 他尝试着开口说话,缓缓张开了嘴:“主,人,你,我,我们。” “我、我,你、你、你个小结巴,主人好吃吗?”楚子虚妙谑道。 银发少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把虎头藏进被里,全身肌肉羞成了娇粉色。 楚子虚轻抚着银发少年的尾巴根,眼角濡湿。 在他的眼里,这位银发少年,就是鲜活的毛动天。 银发少年的尾巴也紧紧缠着楚子虚的胳膊,身体也贴着楚子虚,舍不得分开一丝。 楚子虚狠狠拍了一下银发少年的臀肌,假意斥道:“小猫,袒裼裸裎于我侧,成可体统?快穿件衣服。” 一件白衣从衣柜里飘出,落在床上。 虎头钻出被窝,长睫轻眨,一副呆里藏乖的模样。 “主人、小猫,没外人。” 银发少年说话,如同牙牙学语的孩提。 楚子虚脑中奋力解读语言:没有外人,就是内人,内人可以露? “好,你在我面前,不穿就不穿,出去再穿。” 银发少年点头,虎耳微颤。 楚子虚看着可爱,贴近尖尖的虎耳,舔了一下。 银发少年指着陌生的屋子,“哪?” 这个字蹦出来时,楚子虚眼底闪过不经意地暗淡。 落寞转瞬即逝。 “这里叫香玉居,是你的洞府。” 银发少年喜出望外,指着楚子虚,“你给。” “对,我送给你的。” 一条湿润的舌头,滑向楚子虚的脸。 “你现在化成人形,不能动不动就舔了,知道吗?” 银发少年闭上嘴,昂着头,一脸不服。 “但是我除外,我允许你舔我。” 银发少年顿时嘴角上扬,仍旧是楚子虚熟悉的那张笑脸,俊美柔和极了。 楚子虚拿起白衣,手把手教导银发少年如何穿衣。 穿着打扮好,再回魔界。 众魔眼睛都看直了。 魔尊牵着一位银发公子的手,这位公子,笑如春风拂柳,一派少年风流。 有好信儿的魔修打听着:“这是尊上从哪弄来的英俊公子啊?” 也有眼尖的魔修看到了银发公子的白色虎耳,一拍大腿,急道:“这不正是尊上身边的大白猫吗?” 再看魔尊与银发公子十指相扣,恍然大悟:“合着魔尊倾尽全力找的不是宠物,是小情人啊。” 这个消息在魔界炸天了,未出一个时辰,已经被谣传成各种版本。 “小猫,来来来,他叫祁武,她叫黄羽,你都熟识的。”楚子虚一一介绍着。 银发少年指了指楚子虚:“主人?” 楚子虚低头轻笑:“本尊叫楚子虚。” 银发少年又指了指自己:“小猫?” 楚子虚揪着银发少年的耳朵,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你给我听好,你叫毛动天。” 银发少年一愣,带着疑问重复道:“毛动天?” “对,毛动天。” 须臾,毛动天艰难地说出虎生第一句完整的话:“毛动天、心悦、楚子虚。” 这年,闰二月,春天格外长。 毛动天不像当初刚化形般唯唯诺诺,日子一久,他变得肆无忌惮了。 他已经学会熟练的对话,熟悉了人形的生活方式,结识了一些魔界的同龄朋友。 这日,毛动天躺在楚子虚腿上,楚子虚拿着小竹勺给毛动天掏耳朵。 毛动天手中玩着一把折扇,展开又合上,合上又展开,虎头也跟着动。 “老实点儿,越来越不乖了。” 主人一骂,猫儿便不敢动了,嘴上却倔强:“我长得乖就行了。” 楚子虚给毛动天弹了一个脑瓜崩,“谁说你长得乖?一脸媚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只狐妖。” 又吓唬道:“你可得小心点,别让哪个无良的道士收走了。” 一听说道士,毛动天可来劲儿了,一把抓住掏耳朵的手,像是有什么秘密要和楚子虚分享。 “主人,我听说以前有个死去的道士也叫毛动天,你知道吗?” 楚子虚稍稍仰头,喉结动了动,哑声答:“知道。” “主人肯定知道,那个毛动天是大恶人,他生前杀了不少咱们魔修,烧杀戮虐无恶不作。不过这个大恶人也是恶有恶报,被他的姘头手刃了。” “没错。” “主人,小猫要改名,我才不要和那个大恶人同名呢。” “不许改。” 毛动天躺着,看不到楚子虚表情,亦看不到楚子虚眼眶里的泪水。 “为什么不许,主人平日里不是最宠我吗?什么都依着我。” “没有为什么,我说不许改就是不许改。” 楚子虚尽力保持着语气的平静。 毛动天仍旧不依不饶,蹬着腿,撒娇道:“好主人,咱们讲讲道理,你看你原型是一只老鼠,你姓楚,而我原型是一只老虎,我姓竟然不姓虎,怎么可以姓毛呢?我应该叫一个威风的名字,比如虎阵天、虎啸天、虎霸天、虎傲天……嗷呜。” 楚子虚捂住了毛动天的嘴,止住了话语。 “按你的道理,我是老鼠,你是老虎,那咱俩都应该姓老,我呢,叫老魔障,你呢,叫老白毛,怎么样?” “唔,唔~”毛动天被捂得喘不上气。 “小猫,你别再得寸进尺,你记住了,你就叫毛动天,也只能叫毛动天。” 经此一番对话,毛动天再也不敢提改名的事,戾气也收敛了一些。 他隐约有了一些猜测,却又不敢深究。 毛动天白天不敢想的事,晚上一闭眼,都出来了,一连好几夜睡不着觉。 他一翻身,脚上踢到了一物。 楚子虚正在酣睡,在梦中与毛动天磨炼双修秘籍。 “小猫~小猫~记住我的形状,小猫……”一句句梦话叫得情深意切。 毛动天趴在楚子虚胸膛上,小声问道:“主人也是男人,也有需要,对吧?” 楚子虚哆嗦着身体,梦呓着“到了,到了”,突然一个激灵,他弥蒙睁眼,借着月光,看到锦被隆起了一座小山丘,顿时清醒过来。 他动了动腿,“出来吧。” 锦被里没有反应。 楚子虚隔空一指,桌上的红烛亮了。 “你弄疼我了,出来吧。” 一只虎耳先漏出来,缓缓慢慢地钻出一头银发,最后探出了头。 毛动天伸手擦着唇边,好像刚偷吃了东西。 楚子虚嘲谑道:“白天喝奶没够吗?晚上还要接着喝?” 毛动天被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了,又钻锦被里。 在被中喃喃道:“主人也喝不够奶,还用上下两张嘴喝。” 楚子虚被气得哭笑不得,呛出泪水。 毛动天被揪出来,按趴下,抬起月定。 楚子虚不说话,就这么怔怔凝望着。 夜风一吹,毛动天打了个寒颤。 “主人,你盯着我这个地方看什么?我冷。” 楚子虚轻抚上,“你兽态时,经常露着这里给我闻,这是猫科打招呼的方式,我应该回礼才对。” 毛动天如临大敌般,躲到床角。 楚子虚见状道:“算了,算了,我看你眼底一片乌青,这几天定是没睡好。不闹了,你快歇息吧,别想没用的事儿。” 锦被重新盖到两个人身上。 楚子虚闭上眼睛,正欲昏昏入睡,但听耳边说道: “主人,你是不是不想喂我奶水喝?” 楚子虚嘟囔道:“别瞎琢磨,快睡觉。等过几年,你再长大些……我就……” 呼呼~ 这一觉睡到天明。 修真界过了几年好光景,魔界和阎浮洲某宗门又因为一件小事打起来了。 楚子虚看着手腕上的鱼骨链,已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了一肝一胆,胸前的伤疤也历历在目。 然而,魔界与正道宗门却没有签署和平协议。 星云派没有解散,正道宗门中也没有清虚派。 楚子虚想不明白,万起这小儿到底用的什么障眼法术。 该来的事,总会来,修真派直接打到了九幽门。 楚子虚率领魔兵迎战,把毛动天关在魔域。 可是这个毛动天哪是上辈子的习性,区区一道门,怎能关得住这辈子的他? 毛动天还是偷溜了出来,混到魔兵里,跟在楚子虚后面,一同对抗敌人。 对面的敌人,乃是夜澹派修士和他们的灵兽。 兵戎相见,一个小魔兵勇猛杀敌,夜澹派掌门鹿曲主动与这个小兵过招。 定睛一看:“动天老弟!” 毛动天骂道:“谁是你老弟,我是老虎。” 鹿曲道:“我绝不会认错,这笑容一模一样,你就是道友毛动天。” 毛动天用扇子作为武器,边打边道:“别和你虎爷爷套近乎?我不会手下留情。” 鹿曲不敢出招,一味防守,问道:“你已经仙逝多年,怎会出现在此?你是否失忆,我是鹿曲啊,你还记得我吗?” 毛动天合上扇子,停止打斗,仔细端详着鹿曲,沉思片刻,问道:“我和他很像吗?” 鹿曲道:“不是像,你明明就是毛动天,你除了发色变白和更换法器,其余丝毫未变。” 毛动天道:“你对他了解多少?能给我讲讲吗?若你骗我,我手中的扇子定会划破你的喉咙。” 鹿曲把毛动天带出战场,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放下重剑,掏出酒葫芦,闷了一口酒。 “你是星云派的首席弟子,曾参与百门联盟,一同对抗魔界。你有一位故人,传闻是一只飞升的鼠妖,他失手误杀了你。” 毛动天还想知道得更多,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到了这魔界,还当了魔兵。” 毛动天拽起鹿曲的领口,贴近自己脸,死死盯着问道:“我是问你他生前怎么样?” 鹿曲勒得轻咳两声:“不对,你不是他,他不会这么粗暴,他温柔、爱笑、喜洁、怕水,是个善良和煦的人。” 紧接着补充道:“不对,他不是人,他是猫妖,他的原型是九命异瞳白猫。” 毛动天咬着牙,质疑道:“你放屁,他若是有九条命,怎么会死?” “是啊,毛动天明明有九条命,又是大能修士,他怎么会死啊?!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不知……” 毛动天捏着鹿曲的下巴,狰狞的开口:“莽汉,你给我看仔细了,我到底是不是他。” “你是他,也不是他。你只是空有毛动天的一副好看地皮囊罢了。” 毛动天松开手,鹿曲失重般往后一仰。 重剑也落在地上,始终没有出鞘。 这场战斗,因夜澹派掌门失踪而草草结束。 毛动天回到魔域时,楚子虚早就坐在宝座上等着毛动天。 “去”楚子虚正欲开骂,见毛动天伤痕累累,无精打采。 “祁、祁武,快去把金疮药拿来。” 楚子虚终究不忍责怪,他把毛动天抱起,扔到床上,按耐着性子,一边上药一边对毛动天哄道:“乖,忍着点疼。我知道,你想帮我,替我出一份力。但是你去了,我反而更担心,我回来发现你不见了,我急得出了一身汗。” 毛动天道:“主人,我在打斗中,碰见一个人,叫鹿曲。” “鹿曲”名号一出,楚子虚手中的药粉撒了一地。 毛动天握住楚子虚颤抖的手。 “他说我是毛动天,又不是毛动天。主人,我到底是谁?杀死毛动天的鼠妖是你吗?那个毛动天真的死了吗?我是替……” “你不是替身!”楚子虚打断道:“你就是毛动天,你只是失忆了。我们以前的故事,我日后慢慢讲给你听。” 毛动天觉得楚子虚在胡诌,不给楚子虚编故事的思考时间,急促道:“鹿曲说,那个毛动天是只猫,而我是只虎。我怎么会是他。” 楚子虚急了,扔下药粉,难掩怒气,吼道:“你信鹿曲的话?还是信主人的话?” 毛动天揭穿道:“主人你慌张什么?鹿曲的话也存在漏洞,我回来问主人,是想从主人嘴里听到实话。” 楚子虚瞪着发红的双眼,喊道:“我现在就和你说实话呢,你叫毛动天,你失忆了。以前我们是道侣,以后亦是。” 这是楚子虚第一次对毛动天发火,毛动天吓得躲进被子。 毛动天害怕楚子虚的怒气,嘴上仍在刨根问底:“可是,鹿曲还说。” “你闭嘴,鹿曲在骗你,他觊觎你的美色,想把你骗走了,做他的灵兽。” 毛动天嘴上不输楚子虚,反道:“但看起来鹿曲比尊上更像个好人,尊上才是觊觎我的美色吧?我们以前真的是道侣吗?既然是道侣,你为何要杀我?” 楚子虚忍无可忍了,撕着毛动天的衣服,嘴上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若我们不是道侣,我堂堂魔尊怎会雌伏于你个小妖身下。我宠你,爱你,处处依着你,你不念我深情,反而向着外人说话。” “主人对我极致宠爱,是因我有着那只猫的皮囊吗?” 毛动天一语道破。 像是有个什么东西,狠狠抓住了楚子虚的心脏。 旧毛动天当年的话语浮现在耳畔:转世是另一个人,不是我。 面对现下毛动天的质问,楚子虚方寸大乱,无言以对。 情急之下,只好以吻缄口。 以往,毛动天耍小脾气了,楚子虚一亲下就能哄好。 这次楚子虚亲了良久,口中尽是毛动天咬出的血腥。 什么事,若是一个吻解决不了,那就换小老鼠的侵入他、控制他。 腹部的起伏,熟悉的气味。 “小猫,你真馋,看着胃口小,其实能吞下好多。” “小猫,你摸到了吗?深吗?” “小猫,你舒服吗?” 毛动天羞耻得说不出话,只是一味地点头。 楚子虚借机问:“你是我道侣吗?你是毛动天吗?” 毛动天先点头再摇头。 原来他会摇头啊。 楚子虚不甘心,又问:“你是毛动天吗?” 毛动天拼命摇头,好像停不下来。 楚子虚继续狂问:“你是毛动天吗?” “你是毛动天吗?” “你是毛动天吗?” “……” 一遍又一遍。 毛动天在剧烈痉挛下,求饶似的点了点头。 “你说你是毛动天。”楚子虚循序渐进诱哄着毛动天。 此时,毛动天的理智被吞噬,异瞳呆滞无神,半张着嘴,气若游丝嘟囔着: “我是毛动天,我是楚子虚的道侣,毛动天。” 整整五天五夜。 毛动天终于认输了。 楚子虚抱着毛动天合衾相拥。 雪中红梅绽放,闻起来是爱的味道。 世间最美好的时刻莫过于事后清晨。 “你这只大猫还挺难对付,降服你可累得鼠爷丢了半条命。” “主人,全是鼠子鼠孙,合不上了。” 再看虚弱的毛动天,虎耳虎尾全都褪去了。 楚子虚之前还琢磨,自己修炼了几百年,才修成妖身,化为人形,这只老虎怎么化形这么快? 现在他明白了,定是那春雨夜,自己的魔气将这只白虎催化成形。 “小猫,主人告诉你实话,毛动天的上一个肉身确实死了,而你是他的转世。我们曾约定,生生世世,我为鼠,他为猫。当年,我在无定山上找遍了白猫,最终在净水河畔发现了你。我恍悟出虎也属于猫科,这才没有错失你。我不知他在地府经历了什么,我猜他一定是竭尽全力投胎成猫,却遇到了一些阻力,不得已投胎成虎。” 毛动天听后有些动容,但他依旧半信半疑,哀声道:“可我是虎,终究不是你那只小猫。” 楚子虚道:“你怎么不是?你壳子里面就是毛动天,你过奈何桥时喝了孟婆汤,失忆了。” 毛动天重复道:“我失忆了。” 楚子虚道:“失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我也失忆过。” 毛动天思忖一瞬,翻过身,背对着楚子虚:“你又误导我,我明明是另一个人,你就是贪恋我这副皮囊,在我身上找他的影子。” 楚子虚道:“你非要这么说,也没错,我贪恋你的皮囊,但我更贪恋你皮囊下,他转世的魂。” 说道“魂”字,楚子虚猛然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把这事儿疏忽了。” 假如找魂经历都是梦中幻象,现在毛动天能转世,那么毛动天的九条魂一定齐全,临沧也没有锁魂。 没有清虚派,也就没有侵犯梅颖的事。 梅颖不被侵犯,临沧不用替梅颖报仇杀人。 梅颖不被侵犯,就不会加入梅竹派,不会画锁魂符。 梅颖不被侵犯,临沧的灵根未断,境界肯定能达到大乘。 所以,毛动天没有越俎代庖,临沧的权力没有受到威胁。 可毛动天怎么还是死了,这一次,到底有没有释放雾水情缘捣乱? 难道这次没有背锅侠了? 心中疑念不解,自是要探个究竟。 楚子虚拉过毛动天的手,“小猫,我误杀你前世,可能是星云派有人暗中捣鬼。” 毛动天道:“这还不容易,我去星云派,吓唬吓唬他们,一准儿能把真相诈出来。” 楚子虚想到之前也是毛动天从北海口中诈出真相,说道:“好主意,咱们走。” 毛动天甩开楚子虚的手,“旧毛动天以前是不是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可不是他,我浑身骨头都散架了,要休息几天。” 这么说确实没错,以前旧毛动天遇到任何事都是以楚子虚为主。现在,新毛动天不惯着楚子虚了。 楚子虚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说道:“还大老虎呢,几天就不行了,身体都不如一只小猫。” 新人旧人不能比,千万不要在现任面前夸前任。 楚子虚犯了大忌。 毛动天怒道:“我不如猫,那你去找一只猫。” 楚子虚听出了醋意,戳着毛动天的腰窝,哄道:“找到了,就你了,就要你这只猫了。” 毛动天一扭腰,骂道:“鼠犊子,滚,把你的鼠爪子拿开,我不是猫,我是虎。” 熟悉的骂声传进楚子虚的耳朵,这声“鼠犊子”久违了。 楚子虚不怒反笑:“哪个老虎不食野味,只食腥物?你就是猫。” 毛动天不语。 楚子虚道:“哪个老虎会在床上喵喵叫?你就是猫。” 毛动天仍不语。 楚子虚又道:“哪个老虎驯养在家里?你就是猫。” 毛动天翻身,异瞳瞪着楚子虚,双手变成爪子,摇动着爪子,嘟着嘴,无奈承认道:“我是猫,我是猫,行了吧,喵喵喵,我是你的小母猫。” 这个举动给楚子虚逗笑了。 楚子虚长臂一伸,又把毛动天搂在怀里,一边揉着毛动天的腰,一边情话连篇:“无论你是虎是猫,无论你什么模样、什么性格,无论你是什么奇形怪状的鬼东西,你生生世世都是我的挚爱,我永远心甘情愿献身给你。” 毛动天好奇道:“既然我是什么德行都不重要,为何你非要执拗于‘毛动天’这个名字?” 楚子虚思绪远飞,笑而不答。 几日后,毛动天休息好了,跟着楚子虚去了趟星云派。 在山门前,楚子虚叮嘱毛动天:“有个小矮个叫北海,我叫他北海道人,你叫他师弟。有个老头叫临沧,我叫他临沧道人,你叫他师父。记住了吗?” “记住了。” 正说着,山门前来了一对男女。 楚子虚余光一瞥,嘿呦,眼熟。 在细细一看,这不正是紫月紫星吗? 听男子说道:“月儿,星云派到了,希望临沧掌门能收我们为徒。” 女子道:“我更希望首席弟子毛动天收我们为徒,可惜他死了。” 第89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女子道:“我更希望首席弟子毛动天收我们为徒, 可惜他死了。” 男子问道:“毛动天有什么本事?比掌门还厉害?” 女子道:“传闻那位首席弟子,在踏入师门之前,四处偷师, 练就了各种失传的法术。” 楚子虚接道:“不止、不止,那位首席弟子毛动天,风华绝代,有璠玙之仪。” 男子问道:“这等人才居然死了, 可惜可惜。” 女子道:“我听说是他姘头争风吃醋,杀死了他。” 毛动天狠狠剜了楚子虚一眼。 楚子虚道:“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四人一起走进星云派。 楚子虚求见北海道人,不一会儿, 来了一个小弟子,把楚子虚领入藏书阁。 北海道人从千书山中走出,看了一眼楚子虚,“子虚仙君来啦”,正要寒暄几句,又看见旁边站着的毛动天。 “你怎么活了?”北海如同看见恶鬼般, 吓得裤子湿了。 这一世的毛动天完全是被楚子虚亲手调教出来, 沾染了楚子虚的性格。他看到北海这副心虚的样子, 脑子里蹦出了一个坏心眼。 毛动天拱手道:“师弟,别来无恙。” 北海道人双腿发软, 跪在地上:“大师兄, 我错了,我……” “师弟, 我死得好惨, 化作厉鬼来找你索命。” 北海跪地求饶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药粉会间接害死你!” 不用楚子虚教,毛动天讹骗的话术层出不穷:“师弟,我生前对你不薄, 你怎会对我下药。” “师兄,我是受人指使,我也有苦衷啊。你死后,我觉得蹊跷,就去藏书阁查了查。结果发现有一种特殊的毒药,呈粉状,在雾天会溶于雾中,人吸入后会情绪失控、凶戾残暴,更甚是……” 楚子虚接话道:“更甚是会产生某种强烈的欲望,那药叫‘雾水情缘。” 北海点头,谗言道:“对、对。仙君说得对。师兄啊,有这位仙君庇护你,若是你麻溜儿得伺候好仙君,早晚得道成仙。你呢,脾气大,性子倔,非要来个宁死不从,真是自讨苦吃。” 北海说得这段,话里有话,乍一听是在讨好楚子虚,实则是摘出了自己,甩锅给楚子虚,真是高明。 楚子虚生怕毛动天轻信北海的挑拨离间,正要和毛动天解释缘由,只听一声“呸”。 毛动天先啐了北海一口,纠正道:“你别混淆视听。什么间接,你是先给我家仙君下药,致使他情绪失控,杀掉了我。你这招叫借刀杀人。” 北海一把鼻涕一把泪,表现出十分忏悔:“师兄,我没少给你烧纸钱。你在下面收到了吧。” 毛动天恨声道:“我要纸钱何用,我要你的命。” 北海见苦情牌不好使,索性露出真实面孔,从藏书阁窗户跳了出去。 楚子虚和毛动天也火速追出去。 在追逐路上,毛动天跑着说道:“主人,我信你。这些年,你对我如何,我心里清楚。” 北海逃跑时,吹了三长一短的口哨,叫来了临沧掌门。 楚子虚与临沧斗法,毛动天与北海对战。 熔炎炼魂炉一直在楚子虚身上,这一次,星云派根本没有镇派之宝。 临沧的法力再高深,也不是魔尊楚子虚的对手。 众弟子听到打斗声,纷纷加入其中,皆不足为惧。 北海趁乱把毛动天往荷花池引。 忽听“扑通”一声,有人落水。 “糟了!”又是北海的奸计。 楚子虚甩开临沧的纠缠,匆匆前往荷花池。 第90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只见毛动天全身湿透, 衣服贴在身上,紧紧包裹着肌肉。 出门前,为了伪装得更像毛动天前世, 楚子虚把毛动天的头发染成了黑色。刚才经池水一洗,露出了银白色的头发,头发聚成一缕一缕,发梢还滴着水。 北海惊道:“你会水了?不对, 你的头发……” 未等北海说完,毛动天揪着北海的头,用力把头按到水底。 “敢拉你虎爷爷下水, 吃了熊心豹子胆啦?淹死你个蠢玩意儿。” 楚子虚怒上心头,欲一下了断众人。刚掏出小炉子,却被毛动天制止。 “暂且放过他们,勿要乱杀无辜。” “走,先回去。”楚子虚施展瞬移术,把毛动天和北海带回魔域。 北海又被关进魔界地牢里, 这次由毛动天亲自严刑拷打。 楚子虚搬了个椅子, 坐在旁边看热闹。 看着北海皮开肉绽, 楚子虚心中犹然生出一种舒适。 毛动天道:“说,你们为什么设计杀我。” 北海道:“因为你是妖。” 毛动天道:“我是妖又如何, 我从未害过你。” 北海说出了一句荒宁的台词:“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 楚子虚自嘲般得哈哈大笑。 突然,一把剑, 捅入了北海的心脏。 这把剑叫做双雄剑。 北海非杀不可。 楚子虚把北海的尸体扔到血河里, 之后,又想起了什么,摘下鱼骨链, 抬手抛出。 “别扔啊。” 毛动天不知从何处窜出来,在半空中接住了鱼骨链,说道:“这链子,我甚是喜爱,主人送于我吧。” 楚子虚道:“小猫,你前世怕水,佩戴此链可防止溺水,这世,你不怕水了,这链子就没用了。” 毛动天把鱼骨链往自己脚踝上戴,“若是我来世又怕水了,怎么办?” “来世?”楚子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毛动天戴上后,抬起腿,给楚子虚展示,说道:“主人说,我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现在又反悔了不成?” 楚子虚指尖划过鱼骨链,满眼藏不住得欣喜,笑道: “戴上这条链子,你就是有主儿的家猫,永不许摘。” 毛动天又指着楚子虚的耳朵,“这个耳环我看也不错。” 楚子虚摘下来递给毛动天。 毛动天接耳环时,一低头看见楚子虚腰间挂着的螭吻玉符。 毛动天道:“主人,这个鱼形玉佩,我艳羡已久。” 楚子虚当即摘下螭吻玉符:“也送你了。” 毛动天又瞧见楚子虚的佩剑,说道:“我用扇子作武器腻了,主人杀北海时,我见这把宝剑不错。” 几经辗转,双雄剑又回到了毛动天手中。 毛动天戴上耳环,挂上玉符,手持宝剑。他嘴角含笑,求道:“主人,你耍剑时好威风,可以教我剑法吗?” 一阵魔风袭来,他雪白的衣袂散开,飘然纷飞,萧萧肃肃。在红色血河的衬托下,这一抹白色,美如独绝玉树。 他永远是毛动天,从里到外,亦如初见。 “可以,明日,我教你一套动虚剑法。” 楚子虚一笑,风月无边,笔墨难书。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终章】 第91章 月老急急如律令! 天庭月老祠。 “找不到啊!找不到!” 一位小仙君在书案上埋头苦钻。 书案上放着一摞一摞小册子, 小册子往上码得很高,一眼望去,看不到头。 小仙君抱怨道:“臭猫, 好好的丹心仙子不要,非得成全别人,害我又要重新给他牵红线。” 他又翻开一本册子,一页一页细看。 “这对拆了, 不妥,她不是小猫喜欢的类型。” “绑到这个人上面,也不行, 我不放心她。” “这个女子不错,但她是三世情缘,拆不了。” “那个姑娘倒是单身,也是小猫喜欢的类型,作风却水性杨花,守不住啊。” …… 小仙君想给好兄弟找道侣, 查了一年姻缘簿, 累得腰酸背痛, 脖子僵硬。 他坚持不住,仰身倒下了。 “我太难啦, 老天爷啊, 您行行好,求求您告诉我, 我应该去哪里找一个能永世陪伴他、呵护他、宠爱他、照顾他、理解他、成就他的大美人儿。” 房顶中央的八卦镜映出小仙君的相貌: 粉面含情, 眉如墨画,眸若寒星,顾盼神飞, 翩翩绝世。可谓轩轩如朝霞举,濯濯如春月柳。 咳!总之,是位大美人儿。 一道姻缘红线绑到小仙君自己身上,他永生落入红尘。 多年后。 月老检查工作,在翻阅姻缘簿时,发现连接楚子虚与毛动天的那根红线几乎断了。 压箱底的千年天丝被翻了出来,又浸染了月老的血水。 “一寸同心缕,万里灵犀牵。 世世永欢好,岁岁皆平安。 ——月下老人急急如律令。 ——连!” 这根特制的红线重新连上了楚子虚和毛动天。 “子虚,老夫权力有限,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月老看着姻缘簿的那一页,欣慰笑着。 第92章 天魔外道皆佛性! 凌霄殿上 万起双手被捆绑在身后, 跪在云中。 无极神尊皱着眉,问万起:“你强行倒转星斗,逆转时间, 造成凡间因果错乱,该当何罪。” 万起道:“我、无、罪。”三个字铿锵有力。 无极神尊咬牙道:“还敢犟嘴,你别以为你是佛祖的人,本尊就不敢动你。” 殿上众神缄口不言, 静观局势发展,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万起道:“当时情况危急,我的所做所为都是在神尊的英名指导下, 否则,我一介小小佛子,怎能指挥近百位星君?” 无极神尊指着万起,说道:“你强词夺理,本尊故意用了一招空城计,正准备等楚子虚放松警惕之时, 将他绳之以法。你一来, 妖言惑众, 迷惑了神仙,也迷惑了本尊, 导致放虎归山。” 万起忍着心中的讥笑, 搪塞道:“魔界作恶多年,倘若没有楚子虚的管教, 众魔大乱, 必然祸害人间,人间大乱,众神也难得安宁。与其花钱养着一个有反骨的囚犯, 不如让他回魔界自生自灭。我不是放虎归山,是替天庭节省资源。” 无极神尊顿时站起来,一脚踢飞了面前的茶案,破口大骂:“愚蠢!本尊说的放虎归山指的是毛动天复活了!” 万起尚未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众神听得也是一头雾水。这毛动天又不是大闹天庭的魔尊,他活了,无极神尊怎么发如此大火。 只听无极神尊又言:“那九命猫妖有一条无垢之魂,本尊两千年前就谋划着让毛动天飞升,以便换取无垢之魂,不料楚子虚跳出来搅局,打乱了本尊的计划。而后星云派祖师周昱真人助本尊拿到此魂。本尊欲用清净之心与无垢之魂一同炼化成丹,清净之心尚未寻到,那魂便被你放出。” 万起方才明白,无极神尊对毛动天的无垢之魂蓄谋已久。 两千年前天庭给毛动天安排的量身飞升,看似是个萝卜坑,其实是个陷阱。 还说什么“换取”,说得好听,若是毛动天飞升,肯定会被“夺取”魂魄。 原来毛动天那条魂一直被无极神尊藏在天庭。 那么,临沧那张锁魂符就是假的,怪不得撕碎了,临沧根本就不能让楚子虚拿到那张假符,而真的锁魂符早就交给无极神尊了。 这个逆转时空的计划,本来众神都同意,无极神尊更是第一个支持。可是无极神尊没想到,万起让时间逆转到了楚子虚跳入魔渊那刻,而那时候无极神尊也没有拿到毛动天的无垢之魂。 万起猜想这其中造成的时间差,定是星云派那些人暗自有了小心思,迟迟不将无垢之魂奉上。 想到这里,万起抓住了突破点,转移矛盾为自己开脱。 他咬了一下舌头,强行挤出了几滴泪水,一脸委屈,开口道: “神尊,冤枉啊,我不知道这里还有您的事儿啊,否则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耽误您的事儿。您仔细想想,毛动天在楚子虚跳魔渊前就死了,他的魂怎么没有及时送给您,他的魂为何不在锁魂符里。为何退回到那个时间,他居然又能投胎了?这其中……” 万起特意把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拖得很长,点破不说破。 或许是这句话点醒了无极神尊,也或许碍于万起的身份。 捆绑万起的绳索自动解开了。 “也罢,也罢,不知者无罪。哎,可惜了。” 万起站起来,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痕,说道:“这有何可惜的?无极神尊坐拥四洲六界,什么绝世宝贝得不到。无垢之魂无非是干净点吗?现在凡间就有无菌的食物,什么无菌奶啊、无菌蛋呀,比仙丹好吃多了,改日我请神尊吃。” 见无极神尊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两个侍神跑来将茶案重新布置好。 无极神尊又坐到宝座上,说道:“无垢之魂那事先搁置吧,楚子虚回去了,虚日星君的位置暂空该如何是好。” 万起又跪下道:“恕小人直言不讳,您囚着楚子虚,他也不会妥协当虚日星君。这次旋转星斗,是虚日星君的女儿代替施法,我看她可当此任。” 无极神尊也点头:“依你所言,让一个女性当虚日星君也未尝不可,方显本尊包容四洲六界的气度和打破旧习陈规的手段。” 万起顺着无极神尊吹捧道:“神尊胸襟开阔,慧眼识珠,唯才是举,不拘一格。自开天辟地后,无与伦比。”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冲着无极神尊竖起了大拇指。 无极神尊摆手笑道:“不敢当,不敢当,佛子请起。说起来,楚子虚去管理魔界,也是西天诸佛的损失啊。既然佛祖都没有说什么,本尊也放他一马。” 万起嘴角一翘,笑道:“玄冥吐宝鼠已转世千年,尘归尘、土归土,早与我佛教无关,新的吐宝鼠在西天玩得正欢呢。” 这个笑容很体面,和毛动天招牌笑容一模一样。 万起转身,背对着无极神尊,把大拇指倒转向下,指尖对着白玉地板,身影越来越模糊,嘴里的叨咕却越来越清晰:“天魔外道皆佛性,四魔三障成道来,魔界佛界同如理,一相平等无差别。”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