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居然容色似龙阳
老鼠的天敌除了猫, 还有蛇!
“你不知柳姐姐是蛇妖?”毛动天好奇道。
当时,毛动天到了尘凡院门口,感受到一股污浊之气扑面而来, 同为妖物,怎会不知里面都是什么妖邪精怪。
显而易见,这尘凡院就是一个妖精窟。
他踏入之后,再闻屋内的酒味奇特, 他猜应是一种罕见的幻药,又见到那位“柳姐姐”更是确定,这就是条靠吸食灵气为生的白蛇, 倘若和她过夜,灵力不知道会被夺走多少。
“我怎知?你知道我眼神不好的!我当时心情郁结,四处溜达,走到尘凡院前,看到白乎乎一团东西,挥舞着手臂, 像是在对我招手, 远看像极了你的身形, 又白又软,鬼使神差的走进去了。去了之后, 她们喂我喝酒, 喝完……喝完……,我, 我就没什么记忆了。”楚子虚皱着眉头, 一脸疑惑,努力回忆事情经过:“我只记得柳姐姐叫柳如烟,她说我长得可爱, 她说她喜欢我,她说要收留我,与我双修。对了,小猫,你今天也提到双修了,这是什么意思?”
“额?!双修就是……”毛动天欲言又止,转而问道:“大老鼠,你知道吃鱼儿是什么意思吗?”
“吃鱼儿?好像听过,不是你爱吃的小鱼小虾吗?”楚子虚回答。
“在哪听过?你和谁吃鱼儿过?”毛动天毫无表情的问道,他双手的拳头攥紧,指节发白。
“我只和你一起吃鱼呀。”楚子虚乖巧的答道。
毛动天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松开拳头,嘴角上扬,笑的开了花。
未曾料到,楚子虚又补充道:“你经常喂我吃的,还把刺给我剔除了。”
毛动天醋意横生,心道:“这大老鼠以前酒量还可以,在尘凡院喝了多少,一觉醒来,居然断片了。就算别人亲过他,他没意识了,也罢,也罢,不知者不罪。”
他在心底安慰自己一番,压住了火气,便问道:“大老鼠,你记得你喝了多少酒吗?你喝的是什么酒?”
楚子虚眼睛一亮:“我进去后,她们说这个酒,只有天上的神仙才喝,叫绮梦流光。我觉得名字甚是好听,就尝了尝。”
“绮梦流光好听?”毛动天诧异的重复。
毛动天一听便知:这不就是幻迷药的暗喻么。
他瞳孔缩了一下,吓得背后渗出冷汗,心中庆幸:柳蛇本计划妖哄骗老鼠双修,先把精气吸食尽,再把老鼠吞掉,好一个先奸后杀的计划。偏偏老鼠就是不肯脱衣服,柳蛇妖还未得手,自己就出现了,坏了她的好事。倘若自己去晚了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小猫,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不喝外面的酒了,你给我酿酒好不好?”楚子虚见毛动天不做声,以为是毛动天又在生气,连忙说道。
惊魂未定的毛动天,越想越后怕,颜色顿失,猛地抱住楚子虚,用尽了所有力气,恨不得将他融入到自己的骨血里。】
楚子虚目不转睛得看着这一集,整个人都仿佛回到了过去,直到毛动天把两人的手从湖水中拉出来,楚子虚方才回神。
毛动天问道:“这段你记得吗?”
楚子虚用手捏了捏眉心,又按了按太阳穴,思索片刻后,说道:“为何这段,我一点也不记得。”
毛动天垂着头,不做言语。
楚子虚站起来,也把毛动天扶起,说道:“小猫,对不起,我知道我忘了很多事,你别着急,给我点时间,我去寻访一些名医,慢慢治疗,我总会想起来。”
毛动天依然不语,连连唉声叹气。
楚子虚劝道:“忘了也没关系,只要你肯帮我,我们可以每日都来浮像湖,观看往事。我离开天庭后,没有高反,脑子好使多了。我再重新记忆那段时光,顺便还能发现我们以前疏忽的事情。”
毛动天一拍脑门,愕然道:“你这一说,我今日才发觉,在尘凡院里,带我去柳蛇妖房间找你的那位姑娘,与在净水河旁,你吓到的傻姑娘是同一个人。”
楚子虚长眉微微一挑,道:“就是买胭脂那位?”
“嗯。”毛动天面色一沉道:“子虚,有两件事,现在调查还能有线索。一是去尘凡院,我想再见见买胭脂的傻姑娘,当面道谢。二是去参加庙会,你告诉我,你当年是在哪扮得观音。”
楚子虚与毛动天自是心有灵犀,知对方所思所想:
那姑娘碰见两次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有意指引。
还有让老鼠扮观音的那人,他似乎是早安排好了,几百年来无定山上都没人供奉佛教,自从水月寺烧毁后,也未建造过寺院。再者,道家诸神仙众甚多,都祭拜不完。
可是,楚子虚以前不像道教诸神,也未见过道教诸神。
他从小在寺院长大,肯定见过观音像,而且他长得也贴近观音菩萨。
无定山的庙会何时扮演过诸佛?这明显就是为了楚子虚量身定制的角色扮演!
最大的破绽是给老鼠灵金的信徒,出手也是真大方,能拿出一锭灵金的人,哪个不是得道仙家或者大能修士,还需要给佛门的菩萨塑金身?
火折子、鼠疫自愈、假扮观音……
两千年前,二妖化形不久,阅历尚浅,从未细想过其中怪异之处。
现在经历过一些玄机后,再回头思量,确实不合常理。
楚子虚说道:“这个炉子上是找不到线索了,只好等等我手下去“打探”的其他结果。”
北海道人此时正在魔界的天牢里,饱受酷刑。
楚子虚拉上毛动天的手,一声坏笑,继而道:“不如先去尘凡院逛逛?””
第32章 车前名果掷琳琅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 一对魔鬼毫不含糊,说走就走。
成为魔尊大人的楚子虚,带猫鬼毛动天回到无定山后, 从未到周边的镇子上逛过,隔了两千多年,无定山早就大变样了,不知道尘凡院在不在, 那些女妖还在不在。
他们凭着千年前的记忆,找到了尘凡院的位置。
岁月的变迁总是会留下印记,历史的长河总是会泛起浪花。
只是印记太深, 浪花太小。
昔日的烟花之地,如今还是烟花之地。
然,馆内不再有往日的喧嚣与浮华,取而代之的是墨香四溢、琴音袅袅、幽静清雅。
在那高悬的牌匾之上,赫赫写着几个大字:松鹤轩。
在牌匾的两侧,左右两幅对联相得益彰, 它们如同两千年前的拉客小妹一般, 静静地守候在大门的左右。
上联字迹遒劲有力:墨香雅韵同赏良辰美景。
下联字迹温婉细腻:诗酒琴棋共度雪月风花。
毛动天了然一笑, 展起右臂,手掌向前伸出, 掌心微微向上, 修长的手指并拢,对着楚子虚戏谑道:“魔尊大人, 请吧。”
楚子虚无甚所谓的样子, 信步走进了这家南风馆。
在他踏入松鹤轩门槛的瞬间,吸引了周遭所有目光的聚焦。
原本正在谈笑风生的众人,在他出现的一刹那, 皆暂停了动作,整个松鹤轩都为之一默,时间就这般静止了。
楚子虚早已不是当年仪容若女的妙童,就修炼多年,长相也随之成熟。
门童小倌也算是阅男无数,头一遭遇到这般颜色,看愣了神,但见来人:
身着一袭黑色织锦长袍,身形挺拔伟岸,再往上瞄,五官棱角分明,如同一笔一划刀刻出的,剑眉入鬓,鼻梁挺直,樱唇不染而朱。最妙的是那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眼尾略挑,眼梢之下,一双子夜寒星,透着五分邪魅、两分锐利、两分桀骜,一份洒脱,加一起就是十分俊美,宛若天成。
门童小倌回过神来,赶紧前去招呼,大厅内的时间却还是静止状态,他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嘿呦,这黑衣身后还跟着一位白衣男子,这白衣男子风华更甚:
他身材欣长高挑,腰悬银光长剑,玉冠束发,面色如雪,一双异色瞳孔,嘴角眉梢带着笑意,风气英秀,一尘不染,宛若从仙境落入凡间。
门童小倌心中则暗自赞叹:世间竟有这般尤物,一个妖冶,一个仙气,这俩还同时出现了,今日可是大饱眼福。
在场的客人们也瞩目着这二位的光芒。
鸦雀焉能与鸾凤媲美?牛马岂敢与麒麟同奔?
客人们怀里的小倌顿时不香了,皆黯然失色。
楚子虚感觉到众人的目光转移了,脸色一黑,搂过毛动天的窄腰。
门童小倌也是个机灵的,紧忙凑上去谄媚道:“二位公子,是来过班吗?”
过班的意思是嫖客自己带伴去喝花酒,虽说是自带的小倌,费用反倒还会更高。
楚子虚和毛动天虽有过一次去妓院的经验,但这个词二人从未听说。
倒还是毛动天反应快些,眼珠子一转,毫无犹豫道:“嗯,陪我家哥哥过来喝点酒。”
“那您就来对地方了,整个瞻州的风流才子们都特意来我们松鹤轩饮酒泼墨,好不快活。”小倌边走边说,把他们引领到一个雅座上。“二位公子上座,我们轩的特色酒,是独一无二的,名叫:‘绮梦流光’。”
毛动天听后一乐,意味深长看着楚子虚,说道:“名字甚是好听,来一壶,给我家哥哥尝尝。”
不一会儿,绮梦流光就端上来了。
楚子虚手握酒杯,犹豫片刻。
毛动天调笑道:“呦,某位大人,不敢喝啦。”毛动天天性纯良,但和楚子虚在一起时,总会生出点坏心思。
此话一出,只听“吨吨吨”,楚子虚一饮而尽。
激将法真好用!
“果然是好酒,再来一壶。”已经微醺的楚子虚说道。
饮酒后的楚子虚更加妖艳了,眉眼染上了一抹醉意,如点嫣红。许久未见过他这般模样,未喝酒的毛动天也觉得浑身发热。
又饮了一壶绮梦流光,楚子虚眼神迷离,略有困意,用手强行支撑住下颚。
小倌察言观色,前来问道:“公子您喝多了,要住下,过班吗?”
楚子虚此时迷迷糊糊,不知所以,心说:“什么叫过班?”
毛动天抢先说道:“当然住下了,等我家哥哥酒醒再说。”
过班的意思就是客人自己带伴来过夜,不点其他人,就是为了个玩,图个热闹。
小倌是个有眼色的人,看这二人的样子,明显是一对,极大可能是过班。但他还是要多问一嘴,毕竟有些客人有特殊癖好,可能会再点一些人拉铺,陪着一起住局。
“好嘞,小的这就给二位找一间上等客房。”小倌说道。
客房还是在三楼,说巧不巧,还是以前柳姐姐住的房间,毛动天油然而生出一种熟悉之感。
进了房间内,楚子虚马上抱着脸盆将秽物吐出。吐完了又用清茶不停漱口,闹了许久,捏着额角说道:“这酒改良了,比以前劲儿大,身体还有些不适。”
毛动天揶揄道:“过了两千年,你还不如以前啦,在尘凡院那次,也是这间房,我一进来满地的酒壶酒瓶,你喝得醉意熏天,还能坚持不脱衣服,现在区区两壶就不行了?”
楚子虚轻叹一声,酒后吐真言:“那是因为我那天出门穿的是你的衣服,舍不得脱。我以前每次自己出门,都喜欢穿你的衣服,你也知道,动物认气味的,穿上你的白衣后,闻到你的气味,我总觉得你在我身边,会徒生出安全感,让我内心踏实。就连去赌坊,但凡穿你的衣服去赌,次次都能赢。每每闻到你的气味,我特别安心,特别兴奋。”
毛动天没想到楚子虚喝酒后,会这么热忱,这么直白,又联想到大老鼠抱着柳姐姐的画面,恍然大悟:这酒里有催欲药!
楚子虚脸颊泛着潮红,用迷离的眼神望着毛动天,喃喃道:“自从辟谷后,我酒量比以前差太多了。小猫,快来帮我,帮我。”
毛动天羞得霞光满面,找了把椅子坐下,低头道:“你正经点,我们查案呢。”
“咻!”一条泛着红光的线绳,从楚子虚的袖中飞出,冲着毛动天袭去。
第33章 车前名果掷琳琅
“咻!”一条泛着红光的线绳, 从楚子虚的袖中飞出,冲着毛动天袭去。
毛动天猛然闪躲,跳到桌子上, 双手结印,念念有词,施法成盾。
红线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转了方向, 直追桌面上站立的毛动天。
瞬间,两道光芒交汇,直接将桌子震碎。
毛动天怒吼一声, 从桌子上掉下来,身形一晃,避开红线绳,躲到了屏风后面。
红线绳仿佛有了灵性,如影随形,跟着毛动天飞去。
毛动天双掌拍出一道蓝光芒, 如同离弦之箭, 直击红线绳。
光影交错之间, 屏风又倒了。
“你动真格的啊!”毛动天身形暴起,窜到墙角。
红线绳也顺着毛动天的行踪, 舞动而去, 如风般强大的气流,把置物架上的盆栽吹倒, 碎了一地。
毛动天蜷缩在墙角, 无处可匿,只好束手就擒。
一瞬间,红线绳捆住了毛动天的腰部, 毛动天奋力挣扎。
然而,红线绳越来越紧,压制着毛动天力的抖动。
红线绳将毛动天带到椅子上,将其四肢与椅子牢牢束缚,毛动天挣扎无果,动弹不得。
楚子虚走到毛动天身前,眼神中闪烁着狡黠,暧昧地说道:“小猫儿,看你还怎么逃出我的掌心。”
一股熟悉之感,涌上毛动天心头,他冷冷说道:“楚子虚,我活着时,你就曾用姻缘绳,这般捆住我,对我施恶行。”
楚子虚听到这件陈年往事,顿时酒醒了一半,眼周微微泛红。
毛动天发现楚子虚的三寸之处了,紧忙趁热打铁,可怜兮兮道:“大老鼠,你答应我,不再强迫我。”
“小猫,吃鱼儿吗?”楚子虚沉着脸问道。
不等毛动天同意,“啵,啵,啵”,亲吻落到毛动天额头上,鼻尖上,嘴唇上。
三下之后,楚子虚往床上一倒,练习自修。
毛动天侧耳听着楚子虚的动静,自得其乐:“我帮大老鼠一下也不是不行,可惜,手被他捆住了,他只能自己解酒,活该他自作自受。”
不知过了多久,酒解了,姻缘绳也解了。
在这段时间里,毛动天思考着怎么找到两千年前的小姑娘,他想到,既然酒没变,幕后老板肯定也没变。只要想办法联系上这家店的老板,就能打听到以前的“莺花”们都去哪了。而绮梦流光,就是突破点。
毛动天抻了抻袖子,盖住手腕上的红印,走出房间,寻了一个接待小倌问道:“我家哥哥说,这酒确实极好,我们能再买几壶带走吗?”
小倌指了一个方向:“去问老肯。”
老肯就相当于老鸨。
老肯听说后,一脸为难,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毛动天比划了两根手指头,淡淡道:“我出双倍价钱。”
老肯还是一脸为难。
“怎么的,这酒不卖?”毛动天问道,语气十分不满。
老肯满脸假笑,悠悠说道:“这酒是老板的秘方,只能在轩内喝,不能带走。这是两千年的规矩了。”
毛动天也假装惊讶,大声反问道:“什么,你家的店开了两千年啦?”特意拉长了尾音。
这时,旁边一位小倌路过,被毛动天的声音吸引,一脸痴迷的望着毛动天,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老肯一脸自豪:“是呀,两千年老店,仍屹立不倒,在这瞻州远近驰名。
毛动天也跟着奉承道:“这两千年里,得挣多少钱,那你们东家是大财主呀。”
老肯眼睛一眨,用手半掩着嘴,悄声说道:“我们东家可是大有来头,说出来,吓死你。”
毛动天觉得唠熟络了,也掩着嘴,小声问道:“什么来头,怎么做上这门子生意了。”
老肯眼睛转了一圈,环顾四周,身子向前倾,离毛动天更近了一些,悄声说道:“告诉你吧,这里以前是采花院,后来不知道出了何事,里面的莺花都散了,死的死,逃的逃。还得是东家聪明,他另辟蹊径,招募男色,改换后面玉树花采了。”
又贴近毛动天的耳朵道:“公子,考虑一下,加入我们松鹤轩吧,你们房里这么大动静,公子都能安然无恙,真是天赋异禀的奇才。他养你,给你多少钱,我们东家也能给你同样价钱。”
毛动天思量着:“闹半天,挖墙角儿来了,怪不得这么殷勤。”
毛动天也做出一脸为难的样子。
老肯比划了两根手指头,说道:“出双倍价钱。”
毛动天还是一脸为难。
老肯抖了抖袖子,像历经沧桑的长者,语重心长的说:“人呐,总是喜新厌旧的。公子,你现在靠着皮囊混饭吃,日后老了,色衰而爱驰,晚景凄惨呀。而我们松鹤轩,千年老店,历史悠久,东家资金实力雄厚,背景深藏不漏;我们轩还是无定山唯一的南风馆,是垄断店铺,皮肉行业的龙头;最重要的是松鹤轩的小倌都有色衰金,等你年老色衰,没人养的时候,轩里每月出钱养你。”
毛动天正想怎么解释好,准备用苦情戏台词:我和我家哥哥在一起,不是为了钱,我再也不会离开他,他也不会抛弃我。
尚未开口之时,楚子虚幽灵般的出现在背后:“爷,您不说要买酒给我喝么,奴家等了好久也不见爷回房,您是不是看上别的小倌,不要奴家了。”
毛动天一愣,心中默念:“你从哪蹦出来的?这又是什么桥段,又想让我做年下攻?嘿嘿嘿。”
老肯也顿时一惊,脑中思路飞速运转,目光落在楚子虚耳朵上挂着的一对耳环,仿佛明白了什么,忙道:“他不要你,我们松鹤轩要你呀!公子,你现在靠着皮囊混饭吃,日后老了,色衰而爱驰,晚景凄惨呀。而我们松鹤轩,千年老店,历史悠久,东家资金实力雄厚,背景深藏不漏;我们轩还是无定山唯一的南风馆,是垄断店铺,皮肉行业的龙头;最重要的是松鹤轩的小倌都有色衰金,等你年老色衰,没人养的时候,轩里每月出钱养你。”
毛动天心中吐槽道:“连招聘话术都一样,一个词不带换的,背好的吧。”
楚子虚假装微微动容,思忖片刻,拱手说道:“这位掌柜,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我只采别人,实在无法胜任。”
老肯又吓得一跳,心中盘算着,是否继续挖这个人,先把他弄到手,而后再慢慢调教,也未尝不可。
毛动天拿袖子擦擦额角的汗滴,心道:“白激动了,刚以为自己要反攻了。”连忙接戏,拉过楚子虚,质问道:“你个贱人,刚要了爷,就换下家了,是小爷养不起你吗?亏得爷平时对你百依百顺,你是不是嫌月钱少了?想离开爷攀高枝了。”
楚子虚轻倚在毛动天身上,眼眶湿润如一汪秋水,娇声说道:“爷,我不是这个意思爷,奴家只是找个理由,婉言拒绝而已。奴家的卖身契都在您手里,奴家一辈子都是您的,您对奴家最好了,就算您要采了奴家,奴家也没办法反抗。”
毛动天见楚子虚演的惟妙惟俏,心中偷笑,暗赞道:“你这妖孽,不愧是坑蒙拐骗的一把好手。”
“哦,他原来是可以买卖的奴籍。”,老肯心生妙计,试探道:“这位爷,我看呢,要不这样,我们松鹤轩呢,也不差钱,我们轩里能出钱卖这位公子,爷,您说个价。”
果不其然,老肯上套了。
毛动天眉心蹙起,假装动怒道:“我家哥哥,颇有家资,可是无价之宝。不卖!”
第34章 莫遣才人坐别床
这老肯, 就是有种不服输的精神,死皮赖脸的劝说:“这位爷,天涯何处无芳草, 何必独恋一枝花,爷,就您这风貌,乐意跟着您的男宠都要排队, 不如把这位公子让给我们店,您换换口味。”老肯心想:常言道“久看必厌”,与其强争豪夺, 不如让他主动放弃。
“换换口味。”毛动天挑眉,瞥了一下楚子虚,玉手端着下颌摩挲,过了半响,说道:“也不是不可,但, 他可是我花大价钱买的, 恐怕, 你们……”
话音未落,老肯接道:“您放心, 我们松鹤轩支付的起。”
“咕噜”, 老肯自己小饮了一杯茶,似乎是话说多嗓子累了, 也似乎是故意装腔作势, 抬高地位。
毛动天眼眸低垂,双手抱胸,思考了一会儿, 眼神中带着不信任,说道:“支付的起?我可信不过,谁知道你吹的天花乱坠,到底是真的是假的,这样,你叫你们东家来,小爷和他亲自谈价。”
老肯啧一声,结巴道:“这,这,这……”
“这什么这,我就知道你做不了主。”毛动天嘲讽道。
“这位爷,我们东家实在难得一见,我只有每月的初一、十五会向他汇报账目和经营情况,您容我一段时日,我先和他禀报一声,看看能不能给您和东家约个见面的机缘。”老肯讪讪道。
楚子虚一脸不可置信般望着毛动天,瞪大眼睛,呆呆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毛动天微微一笑,道:“也可,反正小爷我闲来无事,最近在无定山四处游玩,过几日就是十五,等到了十六,我再来你们轩里喝酒。”
楚子虚一跺脚,冲着毛动天挤眉弄眼,满面愁情,说道:“爷,您真舍得卖了奴家,您个负心汉,奴家怎么离得开爷呢。”
楚子虚冲着毛动天挤眉弄眼,满面愁情,说道:“爷,您真舍得卖了奴家,您个负心汉,奴家怎么离得开爷呢。”
这时,毛动天推开楚子虚,鄙夷道:“犯贱什么,爷看你也挺喜欢这里的,就当做件善事,让你天天能喝到绮梦流光,你还不高兴?”
老肯认为自己忽悠来了一名猛将,深感欣慰,也沾沾自喜起来,心中暗道:“我就是一名好猎头,不愧是我!”
他见二人拌嘴,便周旋在二人之间,说道:“爷您这真爽快,您这人豁达、敞亮、潇洒。”
又对楚子虚安慰道:“这位公子也是,一个人单打独斗,怎么能行,加入我们是最好的选择,我们松鹤轩是阎浮洲最专业的男色服务团队,依附于大平台上更有发展。”
毛动天不耐烦道:“行了,别了便宜卖乖,我们再换个地方玩去,本月十六,静候佳音。”
出了松鹤轩,毛动天边走边问楚子虚:“你何时出房的,我们谈话时,你偷听了多久?”
“天赋异禀的奇才。”
“大耗子,你说什么?”
楚子虚解释道:“我夸你呢啊,我见你许久未回,放心不下你,就去寻你,正听到他们要把你挖走,夸你天赋异禀。”他面无表情,眼底带着愠火,问道:“若不是我及时出现,你就献身当卧底了吧?”
毛动天也不甘示弱,反问道:“你出现后,就自己献身去当卧底了?”他心中暗叹,大老鼠的皮囊真值钱。
楚子虚淡淡道:“我无事,我猜这东家,是我旧相识。”
“嗯?”毛动天问道:“旧相识?楚子虚,你在哪招惹的这蜂王?”
两人对望一眼,心中了然。
什么莺花、小倌都是一个路子,皆是修炼过双修秘法的妖精,专门吸取灵气。进了这妖精窟,不是去采花,而是被妖精们当做花,任由采颉。
而那些小倌们,看起来各个修为低浅,内虚中空。为何妖精吸了这么多年的灵气,修为却没有长进。
只因一点,灵气只是从他们的身体中经过一下,再渡给别人,而最后的受益者,应该就是他们的东家。
松鹤轩就好比一个蜂巢,群蜂去采花,采到的蜂蜜要带回蜂巢,献给蜂王。小倌们就是勤劳的小蜜蜂,东家就是蜂王。
以防修为高深的人发现此做法,他们先用绮梦流光将客人灌醉,确保万无一失。
楚子虚思忖片刻,答道:“仙界。这些小倌们的待遇,完全照套仙界的待遇。”
毛动天也听说过在仙界任职的诸多好处,也点头赞同。
楚子虚道:“包括招聘话术,也是和仙界学的。”
毛动天道:“不知是哪位仙君,在这里为非作歹的几千年。”
楚子虚道:“如果我没猜错,就是送我双修秘籍那位。”
“啊!是那本。”毛动天脑中闪过双修秘籍里不可描述的图画和文字,十分惊讶道:“大耗子,你在仙界认识些什么三教九流!那本书太不堪入目了!”
楚子虚嘴角勾起,邪魅一笑:“你不看怎知不堪入目?
毛动天不止看了,还偷偷翻了好几遍。
人在最尴尬的时候,就是你正在装人的时候,被另一个不是人的人,赤裸裸的揭穿。
猫是如此,妖是如此,鬼亦是如此。
毛动天涨红了脸,头转向另一边,看着热闹的街市。
楚子虚见状,不敢再逗毛动天,也转过头,逛着小摊位,他看到一个逗猫棒,拿在毛动天面前晃了晃,毛动天的目光一霎追随到了逗猫棒上。楚子虚付了钱,把逗猫棒递给毛动天:“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东西,我应该早买来送你的。”
毛动天神色一暗,说道:“送过的,你早就送过的,被我玩坏了。”
楚子虚道:“是么,我记性真差。正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听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后,毛动天联想到松鹤轩老肯的话,隐约有点头疼,原本笑嘻嘻的脸爬上了一股阴沉。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也掺杂了一些妖魔鬼怪。他们披着幻化的皮囊,体验着人间繁华与喧嚣,也尝到了做人的悲喜与哀乐。
楚子虚在天庭练就了一身八面玲珑的本事,通过观看浮像湖的回忆,楚子虚敏锐发觉到他们曾经感情早就不像兄弟那般,哪有好哥们儿抱得那么亲密,哪有好兄弟偷偷接吻?
唯独是楚子虚忘了,可毛动天丝毫未忘。
楚子虚又琢磨这两千年里,自己却仍把毛动天当兄弟对待,还给毛动天牵红线,和始乱终弃的负心汉有何区别。毛动天非但不责怪,还加以配合,装作好兄弟的样子演戏。
正所谓:迟来的情深比狗贱,难怪毛动天不愿双修。
楚子虚敲了敲自己不争气的狗脑袋,他一下子就顿悟了,停了脚步,拉住毛动天的手,学着狗男人的样子说起了情话:“小猫,你别瞎想,你活着是我的猫,死了是我的猫鬼。新人旧人皆是你,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猫尾巴,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突如其来的土味情话,让毛动天一怔,竟干呕了几声。
“小猫,你怎么了?”
“无事、无事,我吐呀吐,吐多了就习惯了。”
以前大老鼠情话连篇,每天说个不停,耳朵都听麻了,隔了两千年,毛动天再次听到久违的情话,还有些不适应。
第35章 莫遣才人坐别床
大抵是令人作呕的情话起了作用, 二人旧日情愫亦如枯木逢春,再度绽放。
夜幕低垂,无定山巅, 秋雨如织。雨滴敲击着窗棂,为这夜晚平添了几分哀愁。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凉。
香玉居内,楚子虚见毛动天冻得瑟瑟发抖, 连忙起身,轻手轻脚地将窗户紧闭,又施展法术, 为这卧房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见缝插针的风雨。
毛动天依旧蜷缩于锦被之中,双臂紧环自身,寒意不减。
就在这时,一声响彻天地的惊雷,从天而降, 雷鸣声震耳欲聋, 仿佛是雷公在惩罚某个罪人, 又似羽客在飞升前的渡劫。
毛动天整个人如受惊的小猫一般,将脑袋和身子全都埋进了温暖的锦被之中, 紧紧缩成一团。
楚子虚看着锦被中间鼓鼓囊囊, 活像一个薄皮大馅的饺子,心中觉得甚是有趣。
新鲜的猫肉大馅饺子出锅喽!
他大手隔着锦被游走, 揉捏着“饺子馅”, 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一个穴位,引得“饺子馅”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
楚子虚笑道:“乖猫儿,你就别演了, 哪有这般冷得厉害?”
紧接着,只听又一声惊雷,闪电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
楚子虚察觉到“饺子馅”的颤抖愈发剧烈,连带着自己的手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片刻的沉默后,楚子虚恍然大悟,惊道:“毛动天!你个大骗子,竟将我骗得团团转。”
毛动天从锦被中探出头来,脱口而出:“喵,糟了,露馅了。”
这个脑袋被楚子虚的一双大手桎梏住:“可不,露馅了么。”楚子虚一脸坏笑。
霍然,一个温暖的吻落在毛动天额头上。
毛动天猫心都悬起来了,根本顾不上矜持和傲娇,在雷声下,他无力反抗。
楚子虚了然一笑:“小猫儿,是不是那次咱们在大树底下被雷劈之后,你也对打雷产生了恐惧?”
毛动天悬着的心,又放下了一点,颤抖着点头:“是。”
楚子虚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真相,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又道:“原来如此,那时候每遇到打雷,你就会紧紧抱住我,安慰我,其实是你自己在寻求安慰,对吧?”
毛动天的心,又下降了,正准备要着陆,连声称是。
楚子虚噗嗤一声,轻笑出来:“原来你和以前的我一样怕雷。你真是逞能呢。”
毛动天颤抖着,小声问道:“你现在不怕雷了?”
“嗯,不怕了。”
楚子虚的大手轻轻抚摸着毛动天的头发,一下一下地顺着发丝,如同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天庭听不到雷声,现在听到打雷,反而有些怀念那段时光。”
毛动天身体里带着猫的天性,抚摸毛发会让他镇定,他消除恐惧。
然而,楚子虚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拍了一下猫头:“反倒是你,我真难以置信,你怎会被打雷吓成这样?好像会要了你的命似的。”
毛动天目光一闪,抖着身子问道:“我以前装的像吗?”
楚子虚故意称赞:“真像!你骗技与我旗鼓相当,我竟被你骗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察觉。”
一听此话,毛动天的心,终于踏踏实实的落地了,四平八稳的。
楚子虚桃花眼一眯,笑道:“怕什么,打雷而已,死不了。”
“死不了?”毛动天重复道。
楚子虚躺在毛动天身边,抱紧颤抖的小饺子,轻声哄道:“猫儿乖,你别怕,有本尊在。”
“嗯,有你在。”毛动天双瞳剪水,抖着声音说。
“我以后会一直在你身边,像从前那般。”
楚子虚翻身,压在小饺子上。
他睫毛垂下,在眼睑投出扇形阴影,呼吸在鼻尖三寸处悬停,唇不由自主得轻轻贴在毛动天的唇瓣上。
毛动天目光里满溢着温柔,异色的眸子中闪烁着星光般的期待。
楚子虚通过在浮像湖的映像,知晓他们之前是亲吻过的,眼下气氛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又一阵电闪雷鸣,掩盖了他们交织的呼吸声。
“波儿”,这一下,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回到了两千年前,两只法力低微小妖,相依为命的时光。
楚子虚忍着内心的狂躁,不敢过分索取。
轻轻地、缓缓地、深深地与毛动天交融。
在这个过程中,咸鼠手也没有闲着,环抱着上毛动天的腰,将毛动天拉近,让两人的身体更加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他能感受到毛动天的心跳加速。
密密麻麻的热吻,如同窗外的雨滴洒落入心田。
饺子馅漏了,就要吃掉,不可浪费。
直到清晨时分,雷声渐息,雨停云散。毛动天立刻恢复了往日神气的姿态,用手捂住了楚子虚撅起的嘴:“够啦,够啦。”
楚子虚拨开毛动天的手,眉眼含笑,看不出一丝疲惫。
本想再吻最后一下,却看着毛动天红肿的小嘴,实在不忍。
于是,他俯身低头,舌尖在毛动天的眉弓上碰了一下,动作轻柔得如同晨露落在花瓣上。
毛动天当着楚子虚的面,擦掉了眉部的口水,表示嫌弃。
楚子虚似乎意犹未尽,舔了舔唇边,嘴角噙着笑,说道:“你一宿未合眼,雨停了,快睡吧。”
“子虚,可是,你也一宿没睡。”毛动天道。
“我尚无困意。” 说罢,他为毛动天盖好被子,转身走出卧房。
祁武早已在书房门口等候多时,见楚子虚走出房间,连忙站起身来。
“尊上,北海松口了,肯说出临沧的下落。但是……”
第36章 纵然生得好皮囊
“尊上, 北海松口了,肯说出临沧的下落。但是……”
楚子虚心说:“小狐狸又出幺蛾子了。”
“但是什么?”
祁武道:“但是,他以为是临沧得罪了魔修, 他才会被抓。他不知您的现在的身份,并说,毛公子杀的魔修最多,要求先把毛公子抓来, 他就说出临沧的下落。”
楚子虚哭笑不得,扶额道:“小猫宅心仁厚,对北海仍念旧情。北海竟恩将仇报, 再关他一些日子,多加‘照料’,待本尊改日亲自去‘问候’他。”
实则,楚子虚并不想找到临沧。
一个阴暗的想法在楚子虚心中诞生,他想用维持身形的借口,把毛动天困在身边, 日日给他输送魔气。多么名正言顺的双修理由。
但是, 他和毛动天承诺过, 要帮他找回残魂,这就不得不找。
只不过, 能拖延些时日, 便拖延些时日。
“遵命。”祁武把几摞奏折搬到书案上,偷笑道:“尊上, 您辛苦。”说完便溜了。
楚子虚看着奏折, 苦笑了一下,坐到书案旁,拿起灵墨, 正要磨墨,只听门外的毛动天道:“放着我来。”
按毛动天的性格,什么事都要他插一猫爪。楚子虚心说:“怪不得临沧和北海都恨透了你,你这性格,自认为是好心帮忙,而在他们眼里就是抢功劳,出风头。”
楚子虚把手中的灵墨递给毛动天。
一块形状规则、色泽乌黑的大墨锭,被纤纤玉指半握住,抵在砚池上。
虎口包裹着墨锭的边缘,白皙柔软的指腹紧紧按住墨身,轻轻地研,细细地磨。
墨锭与砚面之间摩擦出几滴浅灰色墨水,随着毛动天手腕轻转几次,砚池中一股股墨水研磨出,墨色也由最初的淡灰渐渐转为浓郁。
毛动天的手指灵活蹭着墨身,加快了研磨的动作,几滴墨水不小心溅到白色的衣袖上。
直至最终,如夜般隐秘的墨汁在砚池中缓缓铺展开来,散发出淡淡的墨香。
自古描绘才子佳人,常见红袖添香的情节。
殊不知,在楚子虚眼中,这白袖添香更觉痴。
楚子虚眸光半阖,吞了吞水口,“小猫,可以了。”
言罢,拿着毛笔蘸了一下墨汁。
毛动天放下墨锭,指着连篇累牍的奏折,故意调笑道:“‘日理万机’这个词用在尊上身上一点不夸张。”
论插科打诨,天底下,楚子虚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楚子虚挪了挪身子,腾出一半座位,冲着毛动天招招手,拍拍旁边的空位,示意让他坐过来。
毛动天坐到了楚子虚身旁,他很自然地往楚子虚肩膀上靠,差点要贴碰到时。
但听楚子虚道:“毛动天,你吃本尊的,喝本尊的,睡本尊的,合该对本尊有所表示。”
一抹红晕爬上毛动天的脸,他低着头道:“本喵是辟谷的猫鬼,何时吃过你的东西?”
楚子虚把奏折分出一半,推到了毛动天那边的书案上,又说道:“小猫你讲究公平,我觉得为了公平,你理应帮本尊分担一些政事。”
毛动天又把那一半奏折推回,笑道:“魔尊大人,不可,后宫不可干政,牝鸡司晨乃是不祥之兆。”
听到“后宫”二字,楚子虚笑弯了眼睛,压着嘴角,严肃道:“本尊的后宫之中,哪有你的名分?你一只公猫鬼,哪有不祥之兆?”
正在推回半摞奏折的小猫爪,被楚子虚的大手,一把按住。
毛动天一时语塞,接不上话。
他憋着气,开始批阅另外一半的奏折。
毕竟曾经星云派的实权都在毛动天手里,处理各种政务他早就得心应手。
仅批阅了六七本,他越看越觉得内容稀奇古怪,心想:“这魔界的人,怎么都跟大老鼠一样,七零八乱,歪谈乱道,实在批不下去。”
这时,他偷偷瞟了一眼楚子虚,发现楚子虚单手托着腮,愁着眉头,似乎也在为这些奏折烦恼。
整整一天,两人都没离开坐下的交椅。
万籁俱寂的深夜,书房内,一盏精致的油灯置于书桌之上,灯芯细长,火焰跳跃,偶尔发出一声细微的燃烧声。
楚子虚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把毛笔置于笔架上,往后一仰,闭上眼睛,“小猫,勿要过于认真,前几百年群魔无首,他们也就这么度过了。”
毛动天头也不抬,写着字,说道:“不一样的,以前那几百年,因群魔无首,魔界大乱,无数魔修为非作歹,而现在,你是魔尊,自然要对他们加以管束,不可肆意妄为。”
楚子虚闭上疲倦的桃花眼,无声一笑。
楚子虚再睁眼,已是新阳高照。
这天毛动天竟然比楚子虚醒得早,他却没动地方,倚靠在床头,把玩着鱼形玉符。
楚子虚道:“你醒了怎么不叫我?”
一抬眼,适才发现毛动天眼下乌青,面露倦色,“你是不是批奏折一宿没睡?”
毛动天道:“小憩了一会儿,我不困。”
“什么不困,你和我在一起,都学坏了,又说谎。”楚子虚拍拍褥子道:“快躺下,你以前的嗜睡很,现在都能熬一宿了。”
毛动天把玉符挂回腰间,摇头道:“不睡,今日有庙会,我想和你去逛逛。”
每月十五日是庙会之日。
楚子虚猛然坐起,穿着衣服道:“你怎么不早叫醒我,庙会不能去晚了。”
坐到床边,把靴子绑在腿上,“走,看看是否仍有人愿再让我扮那观音。”
毛动天手捂腹部,开怀大笑:“怎么可能,瞧瞧你现在这幅模样,与往昔的清秀稚嫩已是天壤之别。”
言罢,他眼中的笑意更甚。
楚子虚微微一愣,旋即自嘲:“变化竟如此之大吗?让你笑个不停。”
的确,以前的楚子虚是好看,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而今,现在的楚子虚也是好看,那份柔美已化作英姿飒爽,更添了几分成熟稳重,当之无愧是冠绝六界的美男子。
毛动天的指尖在楚子虚的脸蛋上轻轻滑下,笑说:“谁敢让魔尊扮观音,不要命啦。”
楚子虚很不服气,拉上毛动天直奔当年庙会的地址。
旧时的庙会之地早已物是人非,一番打听后,终得新址所在。
步入庙会,只见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楚子虚耳边传来低沉的交谈声、讨价还价声和远处模糊的吆喝声。
“起的隆冬强东墙”,随着一声响亮的号子,一对狮龙于庙门前翻腾起舞,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引来众人围观,一片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毛动天本想多看一会儿舞狮,却被一位彪形大汉挤出。
楚子虚紧紧拽着毛动天,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小猫,跟紧了。”
街道两旁,是琳琅满目的摊位。
各色摊位错落有致,有卖各式手工饰品的,有香气扑鼻的小吃摊,更有那售卖古籍善本的。
楚子虚陪着毛动天东看西逛,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是毛动天看了一眼,摸了一下,楚子虚必买无疑。
毛动天的视线被一条闪亮的鱼骨链吸引,楚子虚见状,拿起鱼骨链:“此链我买了。”
年轻姑娘立即包装上,并偷笑道:“客官,买东西不问价吗?”
楚子虚一愣,随即笑道:“倒是忘了,那我现在问还来得及吗?这个多少钱?”
姑娘伸出手掌,五指张开,轻轻晃了晃。
楚子虚挑眉:“五灵金?”
年轻姑娘抿嘴一笑,答道:“五两灵贝。”
灵金与灵贝之间,差距千倍。
一千两灵贝等于一斤灵金,十斤灵金等于一锭灵金。也就是说一锭灵金等于一万两灵贝。(两、斤、锭是常用的重量单位。)
毛动天好奇问道:“为何此链如此便宜?”
年轻姑娘轻描淡写道:“不过是吃剩下的鱼骨头所做,本是废弃物,我见其成色尚可,便随手编成了链子,卖点小钱罢了。”
楚子虚付了五两灵贝买下鱼骨链,拉着毛动天再去逛其他摊位。
庙会中央,一座古朴的庙宇巍然矗立,香火鼎盛,烟雾缭绕,信徒们手持香火,虔诚祈福。庙宇前,搭建起一座高台,彩旗飘扬。
二人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佛家信徒聚集地,香火虽不旺盛,却也别有一番宁静。
楚子虚带着毛动天在附近绕来逛去。
毛动天问道:“可有面熟之人?”
第37章 半截观音不敢望
“子虚, 可有面熟之人?”
楚子虚摇了摇头,目光深邃:“过了两千年时光,他们是否尚在人世, 亦是未知。”
毛动天道:“是啊,估计是找不到了,也罢,我们就当出来散心。”
楚子虚道:“也罢, 就当出来溜猫。”
毛动天猫眼冲着楚子虚狠狠一剜。
随即,楚子虚又施展起他那社交狂魔的本事,混入信徒之中, 谈笑风生:“这庙会无人扮观音菩萨,倒是少了些热闹。”
旁边一位大腹便便的女子,接了话头:“还真是,我身怀六甲,自当拜求佛教观音菩萨,佑我孩儿平安降生。但无定山上道教盛行, 能有庙会就不错了。”
一位年长的信徒闻言, 缓缓开口:“老夫曾于两千年前, 见过一人扮观音,其形其神, 难辨雌雄, 惟妙惟肖。自此之后,再无人能出其右。”
孕妇道:“我也想一睹风采, 祈求胎儿平安降生。”
他微微一笑, 转而与众人继续攀谈。
年长信徒笑道:“小兄弟,你与那人倒有几分相似,眉眼间几可乱真, 不如你也来试试?”
楚子虚在天庭的蟠桃会上,有幸见到过观音菩萨。他仍记得慈悲菩萨的各种神态,他心中思忖:“没准,现在扮起观音,更真实呢?”
孕妇亦是附和:“公子长得甚是俊美,跟画里得神仙似的,何不扮一次观音,让小女子开开眼?”
楚子虚心中一动,笑道:“诸位稍候,我去去就回。”
言罢,他向毛动天投去一抹“等着瞧”的眼神。
毛动天立马抓在他的胳膊,拦住他,劝道:“大老鼠,这是要干嘛?一把年纪的人,真的不要脸了吗?”
楚子虚一脸委屈,嘟囔道:“小猫,你嫌我老了?”
毛动天则以诧异的眼神回应,只好松开手,小声道:“魔尊大人请便。”
楚子虚躲到无人之处,幻化成自己少年的模样。
半时辰后,一袭华丽罗裙、头戴观音宝冠、配挂璎珞流苏、手持净瓶的楚子虚自后台缓步而出。
瞬间,众人皆为之惊艳,毛动天亦是呆立当场,目光紧锁,恍若隔世。
“像,太像了,甚至比两千年前那人更像!”年长信徒惊叹连连,细细打量之下,又微微摇头:“唯一不足是,这位公子骨骼略显硬朗,托玉净瓶之手略显突兀。”
那孕妇可没见过两千年前的楚子虚扮观音那次。
她一见观音现身,已然震惊,不管不顾地连忙上前虔诚祈福。
毛动天异瞳闪烁,紧紧盯着楚子虚,暗道:“两千年前未曾亲眼目睹,今日一见,可算饱了眼福。”
然而,他越瞧越觉不对劲,圣洁慈善的观音菩萨,怎会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魅惑?
在毛动天眼中,楚子虚所扮之观音,分明是勾魂摄魄的女妖精,还是让人欲罢不能、米青尽人亡的那一类妖精。
他察觉到身体有了特殊的反应,一股莫名的燥热涌上心头,连忙闭目凝神,双手合十,默念道:“罪过,罪过!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快救救迷茫的弟子吧。弟子肉身被魔尊杀害,灵魂被魔尊勾走,如今这个万恶的魔尊还扮成您老人家的模样,诱惑于我,您若要怪罪,便怪罪那魔尊吧!”
楚子虚偷偷施了透视术,扫了一眼女子的肚子,便看穿那女子腹中乃是一只小兔崽子。
他对孕妇说道:“你腹中的兔宝宝,健康得很。”
孕妇瞪大眼睛,捂着嘴,愣神片刻后,连忙下跪:“菩萨显灵了!”
这场庙会,楚子虚虽然没找到两千年前给灵金的人,但他扮演观音玩的不亦乐乎,拿着个假玉净瓶,又是洒圣水,又是收贡品。
玩得兴起时,楚子虚略施法术,顺手帮助了几个信徒。
谁能想到,这个乐善好施、慈悲为怀的“菩萨”,实则是恶行滔滔、臭名远扬的魔尊。
庙会散场了,依然有信徒留住楚子虚,请求菩萨继续显灵。
楚子虚又多扮演了一个时辰,才卸了装扮,恢复壮年的样貌。
毛动天迎眸一笑:“玩够啦!”
谁料,楚子虚一把搂住毛动天的肩膀,贴在耳边说:“小猫,我扮观音的时候,你眼睛都看直了。”
“我没有!”毛动天一拂袖,又甩开了楚子虚,扬长而去。
楚子虚屁颠屁颠得跟在毛动天身后,也不说话,就是偷着乐。
回香玉居的路上,恰好路过松鹤轩。
毛动天停下脚步,一回头,对着追上来的楚子虚笑道:“魔尊大人,你明天就被卖了。”
楚子虚故意娇声道:“奴家颇有家资,爷,你别卖了奴家。”
毛动天转为一脸正经,问道:“子虚你想好对策了吗?”
楚子虚甚不在意:“小猫,我不过是和旧相识打听个人,小事一桩。”
是夜,楚子虚自袖中取出鱼骨链,其上每一块鱼骨皆晶莹剔透,泛着淡淡波光。
“小猫,你可淘到宝贝了,此乃无妄海深处之鱼骨,货真价实,佩戴于身,可增浮力。”
楚子虚轻声细语,动作轻柔地将鱼骨链绕于毛动天的脚腕上,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宠溺:“你戴上这条链子,以后便不会溺水。”
毛动天低头,目光落在脚腕那串鱼骨链上,面露笑颜。
楚子虚的鉴宝能力,比各个鉴宝大师都要强,毕竟看见的真货多。他在天庭任姻缘仙时,因“工作出色”,经常有人送他礼物,以表答谢。而楚子虚呢,不是来者不拒,他会有选择的接受。至于送什么样的礼物,楚子虚会笑纳呢?众仙也在背后偷偷讨论过这个话题,只是找不到规律,得不到答案。
其实答案很简单:这件礼物毛动天是否喜欢。
大到螭吻玉符、揽月明珠……;小到街摊上的逗猫棒。
只要能博得毛动天一笑,楚子虚就觉得很值。
第38章 情难自控猫儿郎
只要能博得毛动天一笑, 楚子虚就觉得很值。
“小猫,你穿着向来朴素简约,不喜配饰。这条链子, 戴到你脚腕上很合适,只有我能看到。”
毛动天轻抚链身,拨弄着鱼骨。
楚子虚也宽衣解带,躺在毛动天身旁。
毛动天轻轻拉过被子, 盖住半身,训道:“子虚,虽然你当上魔尊, 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但也不能随意花钱,今日又买了一些无用之物,真是破费。”
楚子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将被角掖好,柔声道:“何谈破费?我上次在星云派遗址说过, 只要我契弟喜欢, 那就是无价之宝。”
毛动天把被子拉到头上, 把脸蒙住。
楚子虚记得,毛动天睡觉一直喜欢蒙脸睡, 这个习惯三千年了还没改。
二人之间仅隔着一道薄薄的锦被。
楚子虚说道:“乖猫儿, 你戴上了猫链,就是有主人的家猫了。你对我这个主人满意吗?”
毛动天在被子里“喵”了一声。
楚子虚嘴角翘起, 拉起被子的一边, 找了一个缝,挤了进去,毛动天稍稍给楚子虚让出了几寸被子。
即便这样, 楚子虚依然不敢有再多动作,唯恐毛动天厌烦。
楚子虚确实有一段记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从前到现在,在他有限的记忆中,唯有一执念:
我是小猫最尽职的主子,亦是小猫最忠实的奴仆,更是最爱毛动天的人。
次日清晨,窗外已是一片晨曦微露,空气中多了几分秋日的萧瑟与清冷。
这日是十六日,一魔一鬼动身前往松鹤轩。
晨光中,轻纱似的薄雾缭绕于古街巷弄之间。
一路上,毛动天脚步沉重,一联想到楚子虚在仙界被欺负过,松鹤轩东家又是仙界的人,毛动天的内心便不由自主地忐忑不安。
他眉头紧锁,说道:“子虚,让我先行一步,探其虚实。毕竟,东家是你于仙界的旧识,万一有所差池,暴露了你的行踪。”
楚子虚心不在焉地回应道:“即便知晓是我,又能耐我何?我早已脱离仙界,往昔种种,于我如浮云已逝。”
毛动天道:“我虽不知你与他是何交情,但这位仙君行事阴诡,手段毒辣,我唯恐咱们不慎落入其彀中。”言毕,他紧握双拳,显露出内心的紧张。
楚子虚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轻轻伸手,摸了摸毛动天的发顶,动作中带着宠溺与安慰:“小猫,你别乱想了,在这四洲六界之中,能伤我分毫者,已是寥寥无几,放宽心吧。”
毛动天曾身为瞻州名门的大弟子,自然心怀苍生,不禁愤慨:“如此恶行,以邪法吸取他人灵气,妄为仙君。”
楚子虚目光深邃,望向远方,似在回忆往昔。
二人行至松鹤轩门口,老肯一脸油腻,色眯眯地候在门旁。
他拱手笑道:“二位公子,真是巧了,我与东家一提,东家当即大喜,已在雅间备好酒席,恭候多时。”
毛动天回礼,笑容中带着几分客套:“如此甚好,东家果然是个爽快人,有劳前方引路。”
老肯轻推一扇雕花木门,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吱嘎声,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一扇绘有花鸟图案的屏风,色彩斑斓,栩栩如生。
屏风之后,隐约可见一人影,自饮自酌。
楚子虚看了一眼消瘦的身影,未见其面,便已放声大笑,绕过屏风,朗声道:“槐杨兄,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东家闻声后,手猛地一颤,酒杯从手中滑落,于桌上旋转几圈后,终是“嘭”地一声,落地成碎片,清脆响亮,惊起一室尘埃。
“子虚仙君?!”
楚子虚摆着手,搭腔:“哎呦,别,槐杨仙君,别叫了,兄弟我,入魔了,没脸回天庭。”他表情似乎很无奈,眼角却带着些讥笑。
槐杨闻声猛地站起,警惕地扫视着楚子虚,说道:“你来作何?”
楚子虚嘴角勾起,语气轻松却带着挑衅:“呦,槐杨仙君,你不是要买我吗?”
槐杨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今日与我相约的人是你?”
楚子虚道:“就是我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槐杨冷哼道:“听说当了魔尊,行事愈发猖狂无忌了。”
楚子虚眉梢轻挑:“哦,你从何得知?”
槐杨脸上浮起狐疑之色,再次开口:“早有传言,魔尊大闹地府,更听闻魔尊真名叫楚子虚。”
这时,槐杨的目光忽地转向男一身后,那里立着一位温润如玉的公子,气质出尘,槐杨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我还听说,你从地府带走一个小魂儿。”
楚子虚闻言,只是轻轻一笑,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槐杨的眼神在毛动天的身上流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楚子虚敏锐地捕捉到槐杨视线的偏移,身形一晃,已挡在毛动天面前,挑眉而笑:“你也做了数千载的蜂王,甚是快活么?”
槐杨眼神微闪,恍然大悟般转了一圈脑袋,嘴角翘起,调笑道:“莫非,你是看上了我松鹤轩的哪位佳人?无需客气,我赠予你便是。”
毛动天的唇边总是自带着笑意,此刻他的笑容却凝固了,眉角轻轻跳动,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楚子虚连忙摆手:“不必了,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人。”
“人?”槐杨嘴里蹦出一个字,声音中带着疑惑。
楚子虚补充道:“也可能是妖。”
槐杨眼睑微垂,随即迅速抬起,问道:“何人?魔尊大人又看中了哪位?吱一声便是。”
楚子虚问道:“两千年前的尘凡院也是你开的吧?”
槐杨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
楚子虚转头,与毛动天对视一眼,无需多言,毛动天便已心领神会:“两千年前,那里有个迎宾小姑娘,模样娇俏,有点憨憨的。”
槐杨闻言,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愕,脱口而出:“你不止男女通吃,还喜好多人?”
第39章 柳边酒下见同窗
楚子虚嘴角翘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蜂王真是雅趣非凡, 我可无此等艳福,不过是打听一二罢了。”
槐杨敷衍道:“两千年前的事情,我记不清了。”
楚子虚微笑, 笑中带着几分威胁:“当年初入天庭,我与你在“仙学院”时是同窗,说你老家的也在无定山,咱们老乡见老乡, 两眼泪汪汪,理应互帮互助,我记得, 我可帮你做了不少‘好事’呀。”
毛动天听了楚子虚之言,眉头紧锁,如同两座山峰横亘于额间,神色凝重。
修真者飞升成仙后,若在天庭任职,必须先在“仙学院”进修, 并通过所有考试, 方能入职。
楚子虚天资聪颖, 学习能力很强,一看便会、一点即透。
而相对比, 槐杨在这方面差了一些, 每逢考试,都要抄袭楚子虚的答案。槐杨便送给了楚子虚一本双修秘籍, 作为交换。
槐杨带着不屑的语气说道:“休要以此相胁, 替人作弊,亦是触犯了天条。”
楚子虚闻言,忽地放声大笑, 笑声中满是狂妄:“天条?它能奈我何?”
他的笑声在屋内中激荡,笑声仿佛诉说出:一切都无法束缚他。
魔界与仙界本就是对立面,入魔后的楚子虚怎会受天条的限制。
槐杨不自觉地挠了挠头发,似乎在竭力回忆着什么,眉头紧锁,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的确记不清了,尘凡院里女妖众多,我只记得几位头牌,像你说的这种无名小卒,我哪会记得?”
楚子虚眼神锐利注视着槐杨,道:“那你必然还记得,那位名动一时的头牌,蛇妖柳如烟。”
槐杨脸色微变,低下头去,眼神闪烁不定,似乎不知该如何应对。
毛动天心说:“槐杨在口舌上也不是大老鼠的对手。”
楚子虚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走近槐杨,压低声音,宛如寒风拂过耳畔:“老乡啊,你且细细想来,倘若天庭知晓你在老家干的这些勾当,会怎么处置你呢?”
槐杨双目圆睁,仿佛要喷出火来:“那个贱人柳如烟,竟胆敢反吸我的仙气!被我识破后,她居然毁了凡尘院,杀害了诸多与她不和妖,而后逃逸无踪!我不知她藏匿何处!”
楚子虚直勾勾盯着槐杨,眼神愈发凌厉,犹如出鞘之剑,寒光闪闪,直刺槐杨心魄。
魔尊一怒,伏尸百万。
槐杨在楚子虚的注视下,面色一沉,终于开口:“然而,我终是寻得那柳如烟。我以她为酒引,用绮梦流光泡着她,将她一身腥霪之气,尽数融入酒中。饮此酒者,欲望难抑,功能倍增。”
楚子虚听闻此言,只觉一阵强烈的恶心涌上心头,如同饮下世间最毒之药,他猛地弯下腰,干呕连连,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
毛动天脸色亦是骤变,紧忙上前,扶住楚子虚,帮楚子虚顺气拍背,心中揣测着:“难怪那大老鼠饮了绮梦流光后,明显难以自控,原来改良之法,竟这么恶心。”
楚子虚强忍着不适,声音沙哑地问道:“她还活着吗?”
槐杨微微颔首:“为了这酿酒之术,我特意吊着她一口气。”
楚子虚以手掩口,声音从指缝透出:“我要去见她。”
槐杨脸上写满了不乐意,犹豫再三,终是在楚子虚的威严之下,勉强点了点头:“见,自然可以见,但先说好了,莫要带她走,她可是我酿酒的秘方。”
楚子虚突然拉上毛动天的手,举起给槐杨看:“你放心,我是断袖,对女人不感兴趣。”
槐杨听后,锁上房门,转身走向书架。
楚子虚与毛动天见状,手臂肌肉瞬间紧绷,做出戒备姿势。
槐杨却浑不在意,一边走,一边笑道:“二位无需紧张,我岂敢在魔尊大人面前耍什么花样?”言毕,他轻触书架某处,书架竟自动挪开,露出一条幽暗狭长的通道。
通道之内,漆黑一片。
幸好,楚子虚和毛动天的视力,在黑暗中也是极好的。
通道尽头,是一间密室,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而霉腐的气息,还夹杂着某种不易察觉的异味。
槐杨点亮密室中的灯火,火光摇曳,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
密室的四壁由粗糙的青石砌成,架子上摆放着一些类似于刑具的物件,显得阴森恐怖。
楚子虚不自觉地握紧毛动天的手,柔声安慰:“别怕,有我呢。”
走在前方的槐杨,听闻此言,不禁打了个寒颤,身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在暗室的一角摆放着一只巨大的陶缸,缸身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青苔与泥土,缸口被一块厚重的木板半掩着。
木板边缘因长时间浸泡在水中而略显腐朽,偶尔有水珠从缝隙中渗出,滴落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细微而空洞的声响。
当那微弱的光线艰难地穿透黑暗,勉强照进缸内时,众人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缸中泡着一个人形,身体因长时间的浸泡而显得格外肿胀,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更加苍白无色,长发如海藻般散开,在水中缓缓漂浮。那双眼睛紧闭着,似乎深深地沉睡在这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之中。
槐杨鄙夷的笑道:“柳如烟,你这小蹄子,够浪呀!什么时候和魔尊大人有过一腿?”
闻声,柳如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如同死人复活般空洞而呆滞。
毛动天实在不忍看这番景象,眼神中满是哀伤与不忍。他只好转头看向楚子虚。
楚子虚却毫不在意,他大步走到缸前,看着柳如烟说道:“柳姐姐,你可还记得我?”
柳如烟瞪大眼睛仔细打量着楚子虚,又缓缓地将视线移至毛动天身上,许久,才艰难地用力眨了眨眼睛,每一次眨动都似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槐杨在一旁卑鄙地笑着:“子虚兄,我倒是忘了提醒,这柳如烟在酒缸里泡得太久,浑身上下骨头酥软,筋脉松弛,怕是连动一动、说一句完整的话都难了。”
毛动天闭上眼睛,怒不可遏,骂道:“这等残忍行径,简直是丧心病狂!”
楚子虚也觉得这手法太变态了,责备道:“她都不能说话了,我找她有何用?”
槐杨满不在乎:“对不住啊,我哪有那未卜先知的能耐。哪知道未来的魔尊大人会惦记这小浪蹄子。”
楚子虚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而靠近柳如烟,温柔道:“柳姐姐,那日我去时,曾有个小姑娘前来送酒。随后,他便进了屋。”说着他指了指那边闭目的毛动天。
“你可记得那送酒的小姑娘?”楚子虚轻声问道。
柳如烟听到这句话,激动地眨了眨眼。
楚子虚心中涌起一丝希望,继续追问:“你可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
槐杨在一旁冷笑,语气中满是轻蔑:“这她怕是说不了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奇迹般地,柳如烟竟张开了嘴,无声地做出了一个口型。她苍白的唇瓣轻轻撅起,又缓缓松开,如同冬日里最后一朵凋零的花瓣,虽无声,却传递了清晰的信息。
楚子虚一下子就读出了她无声的话语:“救救我。”
槐杨也看到了柳如烟动了动嘴唇,只是他离得远,看不清具体口型。
他讪讪地说道:“我就说她不能出声了吧。”
楚子虚恨不得一脚踢碎这只陶缸。
他一忍再忍,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只是狠狠地瞪了槐杨一眼。
杀人不过头点地,槐杨这招,简直生不如死。
虽然通过浮像湖里的映像,楚子虚得知柳如烟曾经有意伤害他,并且敲诈了毛动天一笔。但是,当年风情万种的柳如烟被迫害成如今这模样,不禁令人唏嘘。
他转头看向紧闭着双眼的毛动天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幸亏小猫没看到柳如烟的口型。”
楚子虚拉上毛动天的手,对着手背,轻轻亲了一下,凝视着毛动天,说道:“别找小姑娘了,回去后,‘就你’陪我翻饼子吧。”
这句话他说得很大声似乎有意让其他人听见。
第40章 醉笑陪公三万场
这句话他说得很大声似乎有意让其他人听见。
毛动天恼羞成怒, 骂道:“死老鼠,谁要陪你!”
楚子虚笑了笑,大声道:“‘就你了’, 不找别人了。”说着他拉住毛动天的手,匆匆向外走,想要快速逃离这个脏地方。
槐杨意味深长地一笑,也跟着出去了。
楚子虚与槐杨就此别过。
老肯大惑不解得送楚子虚和毛动天离开, 认为是楚子虚的卖身价钱没谈妥。
出了松鹤轩,走了一段路。
毛动天说道:“硕鼠,你了解我的脾气, 我本想毁了槐杨的蜂巢,顾及到你,便闭眼忍耐。”
楚子虚劝道:“我知你心中的正义感爆棚,想为民除害。但此事非同小可,不得意气用事。”
毛动天反问道:“什么非同小可,你为了我地府也闹得。我看你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想趟这浑水。”
楚子虚缓缓解释道:“首先, 槐杨是仙籍, 要惩罚也是天庭惩罚;其次,因大闹地府后, 我名声更差了, 若我毁了松鹤轩,也没人相信我是行正义之事, 何必再节外生枝;加之, 这柳如烟也是坏事做尽,恶有恶报。”
毛动天消化着楚子虚所言,竟无力反驳。
他低着头走路, 一脸无精打采得样子。
楚子虚过了片刻,又说道:“但是,等过了这个风头,我们可以想想其他法子,暗中扳倒槐杨。”
毛动天顿时抬头,异瞳一亮,闪着喜悦的光芒。
秋风萧瑟,楚子虚搂过毛动天的肩膀,互相依偎着走路。
两位男子搂在一起,自然少不了路人异样的目光。
若是在意他人的目光,那便不是楚子虚了。
至于毛动天在意吗?
他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是本喵的猫奴。
一魔一鬼愣是把一条山间野路走成了暧昧的秘道。
这条路上布满了粉红色的爱心,在路的尽头是二人的爱巢。
香玉居里怎么少的了祁武这个闪光灯。
一进门,便听见祁武的喊声:“尊上,新的灵墨放在书房了,又大又粗,能用一些日子,还有新的奏折也放在了书房。”
楚子虚摊摊手,无奈道:“哎,我是个莫得感情的批奏折法器。”
令楚子虚意外的是,这次毛动天居然主动帮他批阅奏折。
楚子虚心想:“仪式感果然很重要,戴上了猫链后,小猫就知道为主人分忧了。”
到了晚上,毛动天拿出一壶米酒,给楚子虚斟到酒杯里。
毛动天柔声哄道:“子虚,我给你酿的,今日可以喝了。”
经历过尘凡院事件后,毛动天真的去学了酿酒,在多次尝试后,酿出了一种米酒,味道香醇甘甜,米香浓郁,很合楚子虚胃口。
毛动天偷偷托祁武买来的酿酒食材和工具,背着楚子虚把酒坛藏到了厨房。
然而,祁武早就把这件事告诉他的魔尊大人了,否则,买食材和工具的钱,找谁讨要。
当毛动天拿出米酒的时刻,楚子虚先装作甚是意外,张大嘴,惊呼一声“啊!~”
之后,又握着毛动天的手,深情款款道:“小猫,你对我真好。”楚子虚会说很多甜言蜜语,但他偏偏说了句最通俗、最简洁的话,方显示出真挚与激动。
楚子虚拿起酒杯,小酌一口,咂舌道:“味道一点没变,三千年来,小猫酿的米酒最合我意。”
楚子虚喝完了杯中酒,又倒了两杯,说道:“来,陪我一起喝。”
夜幕低垂,月光透过窗户纸,斑驳地洒在静谧的卧室里,把杯中的米酒,映成了淡月色。
在朦胧的月光下,两位男子每人各执一杯酒,酒杯轻碰,交杯共饮,边喝边聊,有说有笑。
楚子虚看出毛动天不想说其他八条命是什么死的,便不再执着过问,有意避开近些日子的愁事,找了一些日常的话题……
“小猫,床柱上的划痕是怎么弄得?我一点也想不起来?”
饮酒之后,毛动天的脸上泛起微红,笑道:“你以前划得呀。”
楚子虚疑惑道:“小猫,你是欺负我记性不好吗?我又不是你,我不挠人,怎么可能是我划的。”
毛动天酒量本来就不好,几杯酒下肚,有点微醺的毛动天开口道:“是我弄疼你了,你忍不住划的。”
楚子虚一听不对劲儿啊,随即问道:“你因何弄疼我?”
毛动天又喝了一杯酒,道:“嗯……我那里本来就长那样,有倒刺,无论怎么温柔对你,你都会疼的。别怪我。”
楚子虚杯中的酒水洒了出来,在桌面上形成一条小江,蜿蜒曲折,顺着桌边,往,下,流。
毛动天眼皮下垂,醉得有点困了,往桌子上一趴,埋着头,带着醉意,闷声说道:“那次,我从后面追你,你躲到床边,抱着床柱,一个激灵,你吃痛,没忍住,就划上了。”
语无伦次的一句话,足以让楚子虚想象出沉沦缠绵的画面了。
“我怎么是……”
楚子虚在九天银河下喝过琼汁,在蟠桃仙会上喝过玉液,在冥霄宫殿中喝过凝露。
是仙界和魔界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唯有这杯米酒,让楚子虚有了醉意。
他一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手托着自己的腮部,脸部有些涨红,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能把这种事忘了呢?而且我还是下面的那位?那十年前那次,我是反攻小猫了?”
“小猫,醒醒!”他轻摇毛动天的肩膀。
毛动天爬在桌上,没有任何回应。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今日收获的信息有点多呀。”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