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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

作者:阎二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1章 本是魔界至尊王


    安顿好淑妃后, 楚子虚再回到香玉居,天啊,他几乎没认出来, 以为走错家门。


    香玉居已经被拆得不成形状,除了卧房的屋顶尚存,其他房间全被毛动天改建成了露天结构。


    祁武颓然坐于斑驳门槛之上,双手掩面, 无奈道:“尊上,他终究还是瞧见了。我赶到时,这里已被拆的七七八八, 我尽力了。”


    楚子虚没有一句责怪,“小武子,你辛苦了,再找些能工巧匠来,把屋顶盖上吧。”


    毛动天闹归闹,仍不失心智。楚子虚心知肚明, 毛动天肯定会留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楚子虚断定, 毛动天就在卧房内, 早做好了审讯楚子虚的准备。


    推开屋门,眼前景象令人咋舌, 屋内一片狼藉。


    再看毛动天板板整整的坐在太师椅上, 一身素衣不染尘埃,垂下的衣袂飘飘。


    他手中轻握一盏热茶, 细细品茗, 超然物上,真乃出垃圾堆而不染。


    见楚子虚步入,毛动天放下茶杯, 直视楚子虚,只吐二字:“说吧。”


    结合毛动天的种种表现,在楚子虚心中暗自思量:这小猫,怕是醋意正浓。


    楚子虚嘴角勾起一抹魅笑,毛动天闹得越凶,他心底越是欢愉。


    “小猫,别打谜语,你让我说什么?”


    好一副嬉皮笑脸,恬不知耻!


    楚子虚本以为,毛动天定会问及淑妃之事,他心中早已备下说辞,欲编排出一段天庭仙子暗恋仙君的戏码,再添油加醋一番,以解毛动天之疑。毕竟,以往他常以仙子赠花送酒之事逗弄毛动天,真假参半,乐此不疲。


    孰料,毛动天开口竟是:“子虚,此番天庭赐你多少天沐休?”


    楚子虚一愣,随即笑道:“此番下凡匆忙,未曾与天庭商议此事,故而一直未曾归去。”


    此言非虚,十年前,楚子虚为寻毛动天而下凡,却不慎误杀毛动天后,自此,他再未踏足天庭半步。


    毛动天瞳孔微缩,缓缓问道:“本届魔尊,姓甚名谁?”


    糟糕!楚子虚心道:“毛动天是什么看出来的?难道是祁武说了,不能啊!”


    楚子虚拿了把交椅,坐在毛动天的正对面,


    只好坦白:“魔尊姓楚名子虚。”


    毛动天仍是满心狐疑,不知楚子虚因何而入魔,又问道:“他是怎么当上魔尊的?”


    楚子虚清了清嗓子,如同背书般,从流对答:“魔尊本是修炼千年的鼠妖,自幼天赋异禀,乃是旷世奇才。妖龄轻轻,便得道飞升,在仙界担任要职。奈何天妒奇才,魔尊最终走火入魔。魔尊凭着强大的毅力与独有的慧根,并收服了三十六冤魔,七十二恶魔。一统魔界,唯他独尊。”


    论脸皮厚,无人能及楚子虚,他夸起自己来,毫不害臊。


    论脸皮薄,无人能及毛动天,听到楚子虚自夸,他都替楚子虚害臊。


    “喵!”瞬间,毛动天的脸上泛着微红,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楚子虚一挑眉,笑道:“你别激动啊,我前天告诉你了,魔尊就长我这样,你不信的。”


    毛动天试图用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心情,他思绪如同乱麻,不假思索问道:“来找你的女子是谁?”


    楚子虚就等着问出这句呢。


    “她啊,我的妃子啊。”


    “你还有其他嫔妃吗?”


    “有啊。”


    一个茶杯被毛动天抓在手里,毛动天的手又被楚子抓住。


    “别摔了,只剩这一个茶杯,摔碎了,你用什么?”


    听着毛动天阴阳怪气说道:“子虚兄,你何时娶妻纳妾的,都不通知兄弟我一声,我也随个份子钱,讨一杯喜酒喝,祝贺你们恩爱幸福、子孙满堂。”


    “喜酒可没有,喜醋倒是你倒是喝了。”楚子虚挑花眼一开,啧啧笑道。


    他不但不恼,反而有些小得意。


    毛动天立马反应过来,噌地脸上刷了一层红,眉毛拧得死紧,不知是怒还是羞,大抵是被看破了心思,恼羞成怒,狡辩道:“不!我没,我没有!魔尊大人爱娶谁就娶谁,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唯一的茶杯最终没有逃脱碎的命运,生生被毛动天捏碎了。


    楚子虚顿时一惊,连忙摘出嵌入毛动天手中的碎片,拿起毛动天的手放到嘴边,正要输入灵力黏合。


    毛动天立刻把手缩回,“你不许亲我手。”


    楚子虚解释道:“我只是用灵力把伤口粘上而已,那天在星云派废墟上也是这么疗伤的。”


    毛动天的怒意如火山般喷薄而出::“喵的,滚犊子!我不用疗伤。”


    “小猫,莫要任性,这些事,待我将一切向你细细道来,你且先让我为你处理好这伤。”


    他不由分说地将毛动天的手掌按在桌上,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低头,双唇轻轻触碰那道伤痕,


    “小猫,好了,现在你继续审问我吧。”


    毛动天被气得也不知道问什么,咬着牙道:“你为何瞒着我。”


    楚子虚摆手道:“冤枉啊,我带着魔众去接你,那架势,分明就是魔尊亲临地府抢人,是你自己不愿相信罢了。话说回来,小猫,你是何时开始起疑的?”


    一招反客为主,楚子虚逆转了局势。


    毛动天道:“你身上的偶尔出现的魔纹,我疑你走火入魔,却未曾想,你竟是魔尊……昨日,你和紫耀掌门谈及互换弟子之事,那份真挚,让我心生疑惑,赝品魔尊怎会对魔修的死活如此上心?唯有真正的魔尊,才会如此在意自己的手下。直至今日,我在后院,依稀听见有女子唤你‘尊上’,你回她‘淑妃’。待我赶来,你……你……”话到此卡壳了。


    楚子虚问道:“你已知晓我就是魔尊,是否会因此而嫌弃我?”


    毛动天呵责道:“会!我会嫌你脏,嫌弃你虚情假意,你合该回你的魔域陪你的妻妾,而非日日与我同榻而眠,这成何体统!”


    屋外传来“咚咚棒棒”的声音,祁武的效率够高,动作够快,魔修们已经开始修缮屋顶了。


    楚子虚紧忙道:“我先解释一下,我和她们之间是清白的。上一任老魔尊有遗言,说谁能收服冤魔和恶魔,谁就是下一任新魔尊,但是有个附加条件,必须娶他两个女儿为妻。”


    毛动天嘟囔道:“据我所知,魔界是由蚩尤创立,老魔尊怎么学起了尧帝嫁女招婿。”


    这位老魔尊和毛动天可是老相识,或者说,毛动天是杀死老魔尊的凶手之一。


    楚子虚邪魅一笑,又道:“我怎知,今日我和她们已经说明了,我有是个断袖。你欢喜吗?”


    “喵!这怎么可以!?!魔尊大人是个断袖!传出去多难听。”毛动天瞪大眼睛,异瞳险些掉出来。


    楚子虚甚不在意,懒洋洋说道:“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不在乎。况且,我曾强迫过你一次,我有龙阳之癖是不争的事实。”


    即便楚子虚不承认,紫耀那边编的传言有鼻子有眼的,已经很精彩了。


    楚子虚低头暗笑道:“我再告诉你件喜事,现如今,整个四洲六界皆知,魔尊爱惨了一位白衣男子,那位白衣男子是已故的毛姓修士。”


    “喵!?!臭老鼠,我都死了,你还不让我耳根不得安宁!?”


    第22章 奉先易主结旧梁


    屋外的噪音更多了, 毛动天捂着耳朵,皱着眉,看似愁得要死, 其实已经死了。


    楚子虚拉起毛动天的手,“走,咱们出去,让他们修。”


    “不, 别人看到我们就真的坐实魔尊是个断袖了。真是喵透了!”毛动天歇斯底里:“你快,子虚,你快把我送地府去。不行, 我不能在这里了。”


    楚子虚一把搂住毛动天:“好,不在这里。”


    瞬移术开启。


    直接切换到一个毛动天从未去过的地方。


    这里的光线很暗,天空不是蔚蓝的,而是深邃的暗红色。地上矗立着各式各样的建筑,皆是黑色。唯有一种植物,是巨大的藤蔓, 缠绕在建筑物上。


    毛动天问道:“子虚, 你带我到哪了?”


    楚子虚道:“魔界。”


    毛动天骂道:“喵的, 为何来魔界,来找你的妃子吗?”


    楚子虚掏出熔炎炼魂炉, “这炉子是魔界的一位怪异的炼器大师所作。我带你去找他。”


    多亏祁武, 打探到炼器大师千秋的住址。


    楚子虚引路,带毛动天左拐右拐, 直奔荒郊角落里一个最奇特的建筑, 这个洞府不大,却是暗红色,和天空融为一体, 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


    走近洞府,毛动天停下了,问道:“没有门。”


    楚子虚指了指脚下,他用脚踏了几下,说道:“魔尊楚子虚来访。”


    地上顿时开了一个窟窿。


    楚子虚搂上毛动天,跳了下去。


    不知道经过了什么材质的隧道。


    直接落在一个船上,船会自动行驶,载着他们到了对岸。


    一个戴着毛茸帽子的老头在岸边,恭候着。


    “魔尊大人驾到,寒舍蓬荜生辉。”老头说道。


    楚子虚拱手道:“千秋大师,我想让您看看这个炉子,可否出自您的手笔。”


    毛动天拿出熔炎炼魂炉,递给千秋大师。


    千秋大师一看毛动天,身形一震,迟疑道:“你是星云派的动天道人?”


    毛动天道:“没错,这是在下。”


    千秋大师咬着牙,打量着毛动天,怒道:“传闻魔尊大人从地府带出来一个白衣小魂,竟是你。”


    毛动天从上到下仔细辨认老头,问道:“在下可曾认识千秋大师?”


    千秋大师摘下帽子,指着秃头上的褐色伤疤:“你可认得这伤?”


    毛动天一看,这伤痕正式自己的独创招式所致。


    楚子虚能看得出千秋头上的褐色伤痕是火烧留下的。


    他想起毛动天曾说自创的一种招式:御剑飞行时,在天上往下面抛投无数火球,可正中敌方头颅。毛动天向楚子虚请教招式名字,楚子虚命名为“飞虎泼火。”


    楚子虚转头向毛动天低声问道:“可是你所伤?”


    毛动天点头,缓缓说出八个字:“百门联盟屠魔大会。”


    楚子虚反应过来,毛动天曾经的确和他说过此事,当时楚子虚还说,魔修这种败类,杀得好。


    真是造化弄人,如今楚子虚成了魔尊。


    千秋大师说道:“动天道人,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魔。”


    楚子虚马上调和,叉手问道:“大师,您从不参与纷争,怎么?”


    千秋大师说道:“我去送法器。”


    楚子虚笑道:“大师,动天他,他也不是有意伤您,再说那时魔修是先攻打他们,人家百门联盟是正当防卫。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已是我魔界中人,为我效命,希望大师能摒弃前嫌,化干戈为玉帛。”


    毛动天看出楚子虚的意思,也连忙道歉:“在下曾经年少无知,误伤到大师您,实属无意冒犯,请大师看在魔尊的面子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尽释前嫌。”


    千秋大师草草瞅了一眼炼丹炉,道:“魔尊大人,这炉鼎已坏,恕小人无能为力 。”


    言罢,念了一段咒语。


    一阵旋风把楚子虚和毛动天一同卷走,直接送到暗红色房子的门口 。


    “子虚,难道我曾经屠魔有错吗?”


    楚子虚拍了拍毛动天的肩膀:“阵营不同、立场有别,何来是非对错?”


    毛动天叹道:“哎,现在怎么办?”


    “破炉子还在老头儿手里呢,再敲门。”楚子虚原地跳了几下。


    毛动天也跟着跳。


    不知多了过久,千秋大师实在嫌烦,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聒噪!你们都几千岁的人、的魔鬼了,能不能稳当点,别再老人家门口跳来跳去的。”


    楚子虚说道:“千秋大师,我别无他法,只好出此下策,求大师能修复此炉。”


    千秋大师拿出一块面团,贴进炉内,按了几下,再从炉内取出面片递给楚子虚:“魔尊大人您看,这个炉子,是我师父做的,我师父早已去世,小人真的无能为力。”


    楚子虚一看面片上拓出两个字“奇犽”。


    凌云功臣墙上,二十四功臣之一的奇犽。


    毛动天问道:“子虚,这是什么意思。”


    千秋大师瞪了一眼毛动天,楚子虚还瞪了一眼给千秋大师。


    “老头儿,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楚子虚一改之前的和善,毫不客气说:“这个炉子,你不管你能不能修,都要修好。”


    “楚子虚,要不是上一任魔尊留下遗言,谁能收服冤魔和恶魔,谁就是下一任魔尊,魔界哪轮到你个小妖说话的份。”千秋大师也撕破脸说道。


    楚子虚也不遑多让:“还不是你们魔众都太弱了,才轮到我一个小妖收服冤魔和恶魔。”


    “你,你,你……”老头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我、我、我……我就偏要你把这炉子修好了,无论你服不服我。”楚子虚说道。


    千秋大师不依不饶,指着毛动天,说道:“修好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我要他的皮毛,给我做帽子。”


    第23章 断袖绝非唐明皇


    千秋大师不依不饶, 指着毛动天,说道:“修好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我要他的皮毛,给我做帽子。”


    楚子虚一惊,哼道:“他的皮毛,要看你有没有命带。”


    说着, 地上爬出一群老鼠,窜到千秋大师身上。


    楚子虚大喝一声:“给我咬他。”


    千秋大师虽然不会法术,但法器随身携带,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扔到地上变大,老鼠自动爬到手帕上,手帕一包,把老鼠全部包住。


    毛动天头一次见到能将楚子虚的“万鼠蚀骨”打包的人,心中敬佩:“千秋大师有两把刷子。”


    千秋大师本以为, 自己能对付的了楚子虚, 徒觉脚踝处酸麻, 抬腿一看,方才疏忽, 已被咬出一圈齿痕, 伤口渗出黑血。


    楚子虚冷冷道:“老头儿,你中鼠疫了。”


    千秋大师不以为意, 哼了一声。


    楚子虚继续道:“中了我的无敌鼠疫, 三日之内,未服解药,必死无疑。”


    千秋大师又哼了一声。


    楚子虚把炉子放到地上:“小猫, 我们走。”


    毛动天跟着楚子虚往回走。


    楚子虚与毛动天之间无需过多言语,双方尽能领会其意。


    走远了之后,毛动天问道:“大老鼠,你这招什么时候升级了?”


    楚子虚笑道:“我诓他的。”


    毛动天轻叹了一声,说道:“哎,子虚,骗人吧,固然有错,但有时候确实是逼不得已,实属无奈之举。”


    楚子虚心下大疑,淡淡道:“说吧,你到底瞒着我什么?骗过我什么事?”


    毛动天就这点小心思,被楚子虚看得通通透透。


    一个秘密藏了两千年,反倒像是这个秘密从未存在过,甚至不值得再提起,仿佛讲述真相比骗人还要为难。


    毛动天假意责怪道:“没有呀,你看你,总是疑神疑鬼。”


    楚子虚眼神黯淡,无精打采得向魔域走去。


    跟在旁边的毛动天,将楚子虚的表情看在眼里,突然想起一个词:慧极必伤。


    楚子虚带着毛动天走到一片黑色石林中,说道:“这一段香玉居修缮,定是回不去了,带你在魔域小住几日,等固执的老头儿来找咱们。”


    毛动天道:“不应怪他,毕竟是我伤他在先,他记仇,也是人之常情。”


    楚子虚不由得一怔,又没三没四道:“我先杀了你,你怎么不记仇,天天和我睡在一个床上,简直是违反人|性。”


    走出石林便看到一排石墙。


    石墙尽头有一扇山门,八个魔兵在门口守卫。


    八个魔兵看到楚子虚走近,单膝跪地,统一喊了一句:“尊上。”声音整齐划一,像是一个人说出。


    毛动天一惊,竟不知魔修们在楚子虚的统治下,这么有规有矩。


    “都起来吧。”楚子虚带领毛动天走入魔域。


    毛动天早就听说过魔域是魔界的政务中心,也是历届魔尊居住的之地。


    这一路上毛动天游赏着魔域的“风光”,不知不觉走到了魔域的中央。


    远见有些白色的东西,不知是何景观。


    待他走近一看,魔域正中央的是尸骨堆砌而成的山丘,白骨交错,早已融为一体。


    这景象对于毛动天来说,毫不惊讶,毕竟是修真之人,纵使是正派也好,谁手里没杀过几个生灵呢,更何况是魔界。


    毛动天指着那个白骨山说道:“子虚,魔域真够气派。”


    楚子虚拉住毛动天的手,走上山丘,边走边说:“小猫,这片白骨,这就是我的杰作。”


    这个作品,既恐怖又威严,透着和楚子虚一样的邪气。


    毛动天道:“此手笔,与你甚配。”


    他们爬到白骨山的最高点,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传来:“尊上,您可回来了,妾身思君不见君,日日以泪洗面。”她满脸泪痕犹在。


    好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臣妾也是。”她的右边有一位女子,这位女子的腹部隆起。


    毛动天瞪大眼睛,非常吃惊得看着脚下的两位女子。


    时间凝固了片刻。


    楚子虚为了缓解尴尬的局面,转向毛动天,依次介绍道:“这前魔尊的两位公主,现在是本尊的淑妃和德妃。”


    他又指着毛动天,对下面的人,说道:“这位是……”


    尚未等楚子虚说完,毛动天便打断了他的话:“我是他的爹。”


    此话一出,楚子虚身形微微一晃,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眼神空洞,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心中混乱不止。


    德妃一身锦绣,面容精致,嘴角勾起一抹媚态横生的笑,以一个微妙的角度向毛动天抛去一个勾魂摄魄的媚眼。


    毛动天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细微动作,转头看向别人,故意不去看她的腹部,心中五味杂陈,酸楚难言。


    在一旁的淑妃发问:“尊上,此人竟敢在此出言不逊。”


    楚子虚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强作镇定,声音略显颤抖地唤了毛动天一声:“爹爹。”


    突如其来的两个字,毛动天心底震惊,小声嘟囔:“两千年没听楚子虚叫过了。”


    四个人互相瞅来瞅去,两位妃子也跟着叫了声:“父亲大人”。


    楚子虚忍住笑都忍出内伤了,他走下魔座,毛动天跟在其后,楚子虚说道:“各位妃子,我爹爹要在这里小住几日,不得打扰。”


    说到“扰”字的时候,恰巧走到德妃身前,瞟了她一眼。


    转身对着毛动天说道:“爹爹,您昨日未休息好,今日又有些劳累,我带您回房休息。”说着,他给了毛动天一个眼神。


    毛动天也跟着楚子虚离开了妃子的视线,带到了一间屋子。


    毛动天锁上屋门,见四下无人,立马问道:“你后宫还有其他女眷吗?”


    楚子虚道:“真没有了,被迫纳了这一对姐妹食人花。”


    毛动天喘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还好,不算多,才两个。


    楚子虚又补充道:“但是,还有一个男眷。”


    “什么?”


    毛动天猫眼都快瞪出来了。


    楚子虚贴着毛动天的耳朵说道:“男眷,你说,本尊给你个什么封号呢?”


    “呲”一声,毛动天的双雄剑已出鞘。


    楚子虚后退两步:“小猫,你别生气,我逗你玩呢。”


    毛动天用剑指着楚子虚,厉色道:“你还敢不敢出此妄言?”


    楚子虚又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小猫,你怎么这么不禁逗呀,你脸都发烫了。”


    心中则暗自琢磨:“这只傲娇的猫,浑身上下,嘴最硬。”


    第24章 断袖绝非唐明皇


    毛动天脸色变黑, 气不打一处来,提着宝剑就冲着楚子虚刺去,而楚子虚以退为进, 招招应接。


    毛动天喝道:“你又逗我!”


    “小猫,别在房内打了,对不起,饶了我吧。”


    当然毛动天自有分寸, 不会一剑杀了楚子虚,比试了几十招,在楚子虚的求饶下, 停止打斗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


    毛动天前去开门。


    门刚打开,一个软绵绵的女子就扑倒在毛动天身上,娇嗔道:“公公,人家怀了你的孙子,走路不便呢。”


    楚子虚一听, 德妃个贱人来了。


    毛动天满脸震惊, 身体僵硬, 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半晌回不过神来。


    楚子虚见状, 连忙上前, 一把将两人拉开,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你别瞎说, 你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是我的。”


    德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挑衅道:“魔尊不能人道,说出去也是魔界的一件丑事,我不过是借种有了这个孩子, 将来好让他继承大统,我便是魔后。”


    毛动天脸上不动声色,心中暗自嘀咕:“大老鼠什么时候不能人道的?也就是说他从未与德妃……”


    楚子虚冷哼一声:“白日做梦。”


    这时,又一个女人闯了进来,扬起手给了德妃一巴掌,怒斥:“这一掌我是替死去的父亲打的,打你这不守妇道的丢人东西。”


    这个来者不善的女人是淑妃。


    这一幕,毛动天一听,就明白了,真是的“淑妃不淑,德妃不德”,楚子虚给的封号有够讽刺。


    挨了打德妃也不在乎,捂着半个红肿的脸颊,目光死死盯着这位新来的“父亲大人”,甚至嘴角不自觉地流下了口水,淑妃见状,连忙伸手拭去她的口水,低声责备:“见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就这个德行,成何体统!”


    德妃眨着眼冲着毛动天放电,声音中带着几分挑逗说道:“人家才不是只看外貌,还要试试有没有生育能力。”


    “啪”,又是一巴掌。德妃左右两边脸蛋都被淑妃打肿了。


    淑妃趁机进言:“近日,我寻了几位魔界的怪医,擅长治疗身体上的隐患顽疾,明日我带来给尊上看诊。”


    毛动天用迟疑不定的目光看向楚子虚。


    楚子虚拱手道:“我不在这段时日,有劳淑妃协理后宫。”


    淑妃拉住楚子虚拱上的手,轻拍道:“尊上说的话见外了,我们本是夫妻,臣妾做的都是分内之事。”


    毛动天见他们拉上了手,又互称夫妻,心里头不自觉泛起酸水,双手紧紧握拳,手背青筋鼓起,不知如何是好。


    楚子虚松开手,说道:“为夫共想齐人之福,深感欣慰。”


    巨大的危机感向毛动天压来,她那身欺霜赛雪的皮肤和那副我见犹怜的小模样儿,恰恰是楚子虚喜欢的类型。


    毛动天不由得怒视着她,瞳孔和心头同时紧缩。


    楚子虚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毛动天,料想毛动天吃醋了,嘴角微扬。


    心中勃然大喜:“小猫,你果然十分在意我。”


    楚子虚泥鳅似的,往毛动天怀里一钻,喊了一声“爹”。


    毛动天闻到楚子虚身上有其他女人的脂粉味,立即用力推开他,差点给楚子虚搡倒。


    楚子虚站稳说道:“爹爹,您在魔域好生休养,孩儿与儿媳们先退下了。”


    毛动天扮起慈爱也是真像:“好儿子,快忙去吧,爹爹很适应这里,别担心。”


    屋内终于只剩毛动天一个人了。


    毛动天一屁股瘫坐在床上,猜想今夜楚子虚会和哪位妃子入睡,他越想越气,骂道:“喵的,不行,就是不行,楚子虚侧卧之榻,其容他人酣睡,不能人道了也不行。”


    “当当当。”几声叩门。


    “父亲您睡了吗?”淑妃又反折回来了。


    毛动天忘了熄灭蜡烛,只好说道:“尚未。”


    淑妃妃推门而入,悄声说道:“听闻,魔尊大人从地府带回来一个白衣小魂,我猜是公子你吧。”


    毛动天低头看了自己的白衣,一下被识破的他不知改如何作答。


    淑妃眼上又涌出了泪花,徐徐道之:“我知道尊上一直在找一个人,他从不明说,私底下带着祁武暗寻。直到有一日,他回来后非常高兴,不再找那个人,每日练兵,要攻打地府,我本以为他终于放弃寻找那人,开始引领魔界干大事了,等着尊上战胜的好消息,之后,便传来了好消息,不止把十八层地狱摧毁,还抢走了一只小魂。从此,我再也没见过尊上。”


    说着,用帕子擦拭眼泪,走到床边,摸了一下枕头,说道:“尊上经常在月光下盯着你手中的剑发呆,他平时就睡在这屋,我每次来这里找尊上时,这个枕头上明显有潮湿的水痕。我虽不晓你们是何关系,但是我知道公子在尊上心中绝不一般。”


    毛动天拿起手中的双雄剑,觉得像个呈堂证物,急中生智,说道:“啊,是啊,带走的白衣小魂,就是我,我那傻孩子,被我从小亲手带大,离了我就哭,我死后,非要找到我,真是孝心一片。这把剑呀,是我们家祖传的法宝,代代相传。我回来之后,我与儿子回老家一趟,叙父子旧情好几日,今日才回魔域。”


    淑妃信步走到毛动天身边,小声说道:“公子在我面前不必再装了,我劝你做个安分的男人,别学媚俗之流,攀附尊上。你们叙得是父子旧情还是断袖旧情,尊上看公子的眼神里全暴露了。”


    毛动天顾不上再装了,急切问道:“他看我用什么眼神?有什么不一样的?”


    淑妃一愣,花容失色,闹半天这兔儿爷还懵懂不知,她竟给别人做了嫁衣,本来是装哭,现在悲从中来,往地上一跪,变成了真哭。


    毛动天是个心善的主儿,上了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套路,动了恻隐之心,哄道:“你别哭了,求求了,姑奶奶。”


    可是他又是个不会哄姑娘的主儿,哄了半天才把这个这哭星送走了。


    没一会儿,又来了一位敲门。


    德妃进门后,根本未提及楚子虚,直径往床上一趟,娇滴滴道:“你别以为我真信了,你们那点伎俩,也就是我傻姐姐们会信,这位公子,来,姐姐教你怎么做个男人。”


    化成原形的楚子虚,一直躲在门外偷听的一清二楚。


    远远望见德妃也向这个房间走来,他心知德妃有意勾引毛动天,先听到德妃呲的撕衣服声,又听屋内“唰唰砰砰”,已经打起来了。


    这还得了,仅有八百年灵力的小猫鬼,哪能打得过前魔尊生的魔女,没几下,毛动天就被德妃治服了。


    大老鼠听着屋内没了动静,一点都不慌,就等着德妃叫呢。


    只听“啊”的一声,德妃叫着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说:“你是个什么东西变得妖,下面怎么长那样?”


    第25章 百代千秋寿无疆


    只听“啊”的一声, 德妃叫着跑了出来。


    楚子虚心中窃笑不止。


    一晚上闹了两出戏后,大老鼠知道她们不会再来,蹑着爪子, 窜进了屋里。


    毛动天见到这只硕鼠,一眼便认出是楚子虚,他提溜着硕鼠的尾巴,给楚子虚来了个倒挂金钩, 对着垂下的大鼠头,责怪道:“都是你惹得风流债。”


    大老鼠贼眉鼠眼看着毛动天,朝他脸上涂了一口吐沫。


    喜洁的毛动天, 扔下硕鼠,去洗脸。


    楚子虚化成人形,笑道:“你现在还嫌弃我的口水,以前我们都是互相给对方舔毛,你忘了吗?”


    毛动天闭着眼睛,一边洗脸一边道:“嫌弃怎么了, 哪知道你现在还舔过谁的毛。”


    楚子虚闻到浓厚的醋味, 笑道:“小猫, 你冤枉我,除了你, 谁的毛敢让我舔。”


    毛动天嗔道:“你的妃子, 巴不得让你舔。”


    楚子虚上前帮毛动天递上毛巾,说道:“我可不敢让他们舔, 怕她们吃了我。要不是你的凶器太吓人, 今夜德妃都得把你吃了。”


    毛动天面露疑惑,微微皱眉,问道:“有那么吓人吗?猫科动物都长这样。”


    楚子虚讪讪道:“很吓人, 小猫,你这辈子惨了,德妃是出名的“松腰带”,她都能被你吓走,肯定没人愿意给你上了。”


    毛动天低头暗笑道:“你这么肯定?”


    楚子虚捧腹笑道:“哈哈哈,谁会雌伏在你身下?不要命了?不过,也没准,可能、万一、或许有个例外,比如那个人,是疯子、是傻子、是近亲结婚的痴呆儿。”


    毛动天笑着摇摇头,无从置喙。


    好一顿梳洗完毕后,毛动天想起德妃隆起的腹部,心中疑惑,问道:“你知道德妃肚子里的是什么吗?我觉得有点不像胎儿。”


    楚子虚点头道:“我用透视术看过,德妃肚子里的是毒蛊,她以肉身为器具,以血养蛊。”


    这时,又有人敲门,毛动天一愣,狠狠盯着楚子虚。


    门口一个男声说道:“尊上,公主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了,您放心吧。”


    “下去吧。”楚子虚走到床边摸着锦被说道:“小猫,这间房是特意给你准备的,你看这些床褥、枕头,都是你以前在星云派使用的。”


    毛动天心说:“怪不得看着这么眼熟。”


    “我累了,快睡吧”说完就开始脱衣服。


    毛动天眉头蹙成一团,说道:“停停停,我说子虚,在香玉居时,只有一间卧房,我们别无他选,就凑合睡在一个房间,魔域如此大,房间众多,既然你说这是我的房间,你就去别的房间睡吧。”


    楚子虚肯定不会走,他往床上一趟,耍无赖:“魔域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我做主,我就爱在这里睡。”


    反正俩人在香玉居也睡在一起,毛动天倒是不在乎,只是担心半夜妃子们又来捣乱,便退让道:“你找你的妃子们睡去,她们找不到你,还会再来闹我,你这里,等着被她们捉奸在床吧,坐实了魔尊大人宠幸男人,有龙阳之癖,到时候你百口莫辩。”


    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


    楚子虚拍拍床榻上的空位,又道:“别磨叽了,快到床上来,明天,我再带你熟悉熟悉魔界。”


    灯火昏黄,照不出毛动天脸上若隐若现的笑涡。


    毛动天道:“你先睡吧,我不困。”


    “好,明天见。晚安,小猫。”


    言毕,楚子虚上眼皮和下眼皮一合,睡着了。


    毛动天在烛火下,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本书静静阅读。


    整本书看完后,他熄灭灯火,轻轻躺在了楚子虚旁边,替楚子虚盖上了被子。


    魔界的夜晚很凉,透骨的凉,随便摸任何一样东西都是冰冰冷冷。毛动天的动作很轻,无迹的轻,比空气中的飞尘还要细微,但楚子虚还是能感觉到。


    “子虚?睡了吗?”毛动天轻声问道。


    他见无人应答,对着睡着的楚子虚自言自语:“大老鼠,我不喜欢你和别人做夫妻,就算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心中亦是不悦。”


    “大老鼠,淑妃生得清丽,你是不是动心了。”


    “大老鼠,你这叫吃软饭,如果我是你,我宁可不当这个魔尊,也不干这种不光彩的事。”


    “大老鼠,求你别当魔尊了,事情结束后,我们回无定山,回见碧峰,回香玉居。”


    “我们像以前那般,我陪你好好过日子。”


    ……


    魔界的天,亮的很晚,不知睡了多少个时辰,暗红色的光芒在从窗子透进来。


    楚子虚摇晃醒毛动天。


    “走啦。”


    毛动天收拾片刻,又恢复了一副丰神俊朗的模样。


    楚子虚带着毛动天在魔域溜达,优哉游哉道:“小猫,我猜那个倔老头,今日就会来找我。”


    毛动天跟在楚子虚身边走,问道:“你说千秋大师,能修好吗?”


    楚子虚冲着毛动天笑了笑:“那要看老头是更恨你,还是更惜命。”


    毛动天叹道:“作孽呀,我曾经杀魔无数,未曾想,我现在竟成了魔界中人,效忠于六界四洲惧怕的魔尊。”


    楚子虚道:“有句话怎么说的,好汉不提当年勇,我曾经是名不见经传的姻缘仙,现在成了六界四洲惧怕的魔尊。”


    毛动天听出楚子虚在变相吹捧自己,故意揭露他的短处,说道:“你当年一点也不勇,胆小怕事,唯唯诺诺。”


    楚子虚停了脚步问道:“你说的是我飞升之前吗?”


    毛动天也停了脚步,微怔片刻,端视着楚子虚说道:“是啊。子虚,你变化真大。”


    他们已经走到凌云功臣墙,毛动天方向感很强,他一眼辨认出这面墙就是进魔域时路过的石墙的另一面。


    这面墙十分不起眼,处于魔域的边缘,但墙上雕刻的二十四位功臣,栩栩如生。


    毛动天浏览着墙上千奇百怪、面目可憎的雕像,不禁说道:“这些魔,看着就绝非善类。”


    楚子虚走到一个魔的雕像面前,说道:“小猫,你来看,这就是千秋大师的师父——百代大师。”


    毛动天走近一看,就这幅雕像算是个人形,简单说是位四只手的女人。


    楚子虚道:“你再看左边。”


    毛动天头往左一转,左边那雕像同熔炎炼魂炉上的图案相似,亦是四足双翼人面,正是丧鸮。


    楚子虚缓缓讲述:“我初任魔尊那年,抽空看了一点关于魔界的历史,丧鸮素有骁勇善战之称,当年独步天下。百代是一位炼器师,当年因仰慕丧鸮,与他一同投奔蚩尤。我推测,熔炎炼魂炉是百代送给丧鸮的信物,书上记载叫蚀骨丹炉。”


    毛动天偷感很重得八卦道:“这俩人后来在一起了吗?”


    楚子虚避而不答,反问道:“倘若丧鸮真的在意这炉子,这炉子会流落到凡间吗?”


    毛动天顿悟,啧了一声说道:“可惜了,这两人长得还有点夫妻像。”


    楚子虚摇头,淡淡道:“百代为了迎合丧鸮的独特暗黑系审美,给自己安上了一双手,其意为四手搭四足,又给自己改名为奇犽,与丧鸮相配,自贬为妖魔怪兽。”


    毛动天联想到昨日炉内从拓印出的两个字‘奇犽’,心中不由琢磨自己在魔界起个什么样的怪名用以搭配六界四洲惧怕的魔尊大人,香玉居士、见碧居士绝对不合适。


    楚子虚又指了百代大师右边的无头怪物,那怪物乳目脐口,双手各持一柄利斧和一面盾牌。


    “他叫”


    “他叫刑天,我认识。”毛动天插话道:“这个女舔狗的故事里还有他的事?难不成是三角恋?”


    第26章 百代千秋寿无疆


    “这个女舔狗的故事里还有他的事?难不成是三角恋?”


    楚子虚笑道:“不是。史书记载, 刑天勇猛忠诚,失去头颅后,依然要求继续出战。百代担忧同袍安危, 经过不断试验,终于做了一双义眼放在刑天的胸口,做了义嘴放在刑天的肚脐,刑天认为百代对他有再造之恩, 厚着脸皮非要认百代为义母。”


    毛动天道:“我收回我刚才诋毁百代大师的话。”


    魔界的天空,虽然不够亮,但是总是有些光明能照进来, 毛动天再抬头看到满目的暗红色,觉得比昨日初见时,顺眼多了。


    楚子虚道:“我阅读到此处时,也对百代心生敬佩,最后读到百代下场的时候,还抹了几滴泪。”


    毛动天笑道:“你爱哭这一点, 可是一点没变。哈哈, 谁能想到魔尊大人是个大哭包。不过, 我倒想听听是百代大师最后是什么下场,都能让无恶不作的魔尊大人哭眼抹泪。”


    楚子虚娓娓道来:“当年蚩尤战败, 死而复生后, 在混沌的阴面建立魔界与仙界对抗,此时, 魔将刑天、丧鸮已战死。百代用了九百年的时间, 收集丧鸮的残肢碎肉,最后仍少半颗心脏。百代取出自己的半颗心脏与丧鸮的残体融为一体,重新炼出一个人形, 此人忘了曾经的记忆,心智如同孩提,百年将他命名为千秋。之后,百代斩了自己多出的两条手臂,又改回原名百代,悉心照料千秋,并将毕生所学所研所创,诸传授于千秋,千秋成了百代唯一的弟子。六界之中,无数人忌惮百代的技艺,他们抓捕千秋,胁迫百代为其效劳。百代不肯,用各种法器与对手大战,救出千秋后,为了掩护千秋逃跑,被迫跳入魔渊,被冤魔和恶魔分食。”


    毛动天听后,觉得百代大师确实挺惨,先是爱而不得,后是死无全尸,但大老鼠的泪点也太低了,他摸了摸百代雕像的一只手臂,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随后问道:“魔渊,是不是你团土造我的地方?”


    楚子虚说道:“是。”


    “等等。”毛动天想起楚子虚的“王婆卖瓜”般的自我介绍,又问道:“冤魔和恶魔是不是被你全杀了?”


    楚子虚说道:“是。”


    毛动天随口把一直在心中的困惑问出口:“子虚,我问你,你入魔后为何变得这么强”


    楚子虚含糊不明道:“大概是阴差阳错吧,我竟不知我自身的体质,可以兼容魔气,究竟因何,我也很想知道。”


    毛动天喃喃自语:“自身本就可以兼容魔气?”


    他们走到一只山羊的雕像前,山羊透露一种不屈不挠的眼神,仿佛在与什么较劲般。


    楚子虚讲解:“你在雕像上看不出来,书上写,这只山羊,长了一双红眼睛,眼睛可以放出火光,类似于你的火系法术。他是烈火魔与山羊结合的产物,半妖半魔。””


    毛动天突然想起了什么,眸色一亮,问道:“你知道你的身世吗?”


    楚子虚笑道:“我的身世,你还不知道么,无定山上水月寺中的一只老鼠。”


    “子虚,你从出生开始,见过你爹娘吗?”毛动天立即问道。


    楚子虚神色暗淡:“从未。”


    毛动天犹豫片刻,舔了下唇,说道:“我觉得你的身世有可能不简单,不单单是一只普通的老鼠。”


    楚子虚掐了一下毛动天的脸,调侃道:“我觉得我也不普通,有哪只老鼠会和一只猫形影不离。”


    毛动天擦着被楚子虚掐过的地方,说道:“别没正经,你想想水月寺大火和鼠疫。可能还有很多疑点,我们之前没发现,等有空还得再去浮像湖查查,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句话,正合了楚子虚的心意。


    楚子虚艰难的压着嘴角,说道:“害,我能是什么东西,你的猫奴呗。”


    “子虚……”


    楚子虚哄道:“好、我正经点,我”


    话尚未说完,一位魔兵前来禀报:“尊上,千秋大师求见。”


    “带到这里来吧。”楚子虚冲着毛动天眨了一只眼睛,说道:“我说什么着,来了吧,比我想得还快。”


    毛动天说道:“看来千秋大师的技艺深得百代大师的真传,而骨气秉性却未得真传。”


    等也是等,楚子虚又给毛动天讲下一位魔将的雕像:“这条虫子,是十大神兽之一,出生于混沌未开时期,善于遁术,你看它像不像你们星云派山上的大屁萤火虫。”


    毛动天看了一眼说道:“不止像,它就是只萤火虫么。”


    楚子虚道:“这只萤火虫在银杏树下成魔,道号银灵子,在魔界称为‘晖夜’。”


    “尊上,尊上,小人把这炉子修好了。”千秋大师离老远叫道。


    千秋瘸着腿,连跑带颠,帽子上的一根根绒毛的毛尖朝着后方摇曳。


    楚子虚朝着千秋招手,示意他过来。


    “尊上,这炉子能用了,给您。”千秋说着,他把炉子递到楚子虚手中。


    楚子虚接过炉子,顺手递给毛动天。


    千秋大师见状,老脸顿时耷拉下来,带着不悦道:“尊上,给我解药。”


    楚子虚从怀里掏出半颗银色的心脏,放在另一只摊开的手中,伸到千秋面前,说道:“这就是解药。”


    千秋大师拿起半颗银色心脏,在眼前凝视,并念出上面雕刻的字,“丧鸮”、“奇犽”,他的凹陷的眼眶上染了红色,眼角皱纹下略有湿润。老头把半颗银色的心脏捧在自己的心脏的位置,嘴里重复念着“丧鸮奇犽”四个字,失魂儿般的走了。


    毛动天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千秋的背影。


    楚子虚隐约其辞:“这半银颗心与蚀骨丹炉的材质一样,是在百代取出自己的半颗心脏后,给自己做的半颗假心脏。在魔渊,我无意拾到,大概是冤魔和恶魔消化不掉这种材质。”


    毛动天举起炉子,端详着炉子,疑惑道:“可是,以她的技艺,完全可以给千秋直接安上假心脏。”


    楚子虚道:“我猜测百代是宁可自己有残缺,也不愿千秋不完整。”


    毛动天“喵”了一声,表示赞同此猜测。


    楚子虚拿过毛动天手中的炉子,揣到自己的衣袖里,说道:“小猫,我们走吧。”


    “走?去哪?”毛动天挠头问道。


    楚子虚拉住毛动天的手,一边跑一边说道:“炉子修好了,当然是回无定山,去浮像湖。难道在这里等我册封你,咱们四个在魔域一起打马吊牌。”


    毛动天摇头,拽着楚子虚跑。


    第27章 百代千秋寿无疆


    一瞬空间穿梭。


    再看眼前场景, 古木庭院,正是香玉居中。


    仅一天,香玉居已恢复原样。


    毛动天看着修缮如新的香玉居, “子虚,你手下的魔修手艺太好了吧。”


    楚子虚道:“我签了五百年止战条约后,魔修们无所事事,我找人教他们一些手艺。”


    毛动天发自内心赞道:“我真是只傻猫, 这等英勇神武的奇人,除了你这只大老鼠,还能有谁?”


    自卖自夸和被别人夸的感觉不同。


    毛动天这么一夸, 楚子虚脸皮突然变薄了。


    他想躲起来,又无处可躲。


    毛动天突然咳嗽一声。


    楚子虚紧忙伸手捂着毛动天的口鼻。


    “这宅子,刚修缮好,油漆味道未散,我们先在外面待一段。”


    “好。”毛动天拿出双雄剑,是一阵风驰电掣, 剑降落在浮像湖畔。


    既然无处可去, 不如来浮像湖看片。


    楚子虚用手拿着小炉子, 慢慢伸进水里,毛动天施法念咒。


    浮像湖映出一个带着毛茸帽子的老头。


    老头对着湖面说道:“百代, 你死之后, 我时常梦见你,在梦境中经常看到神魔人三界大战的场景, 梦中的我, 叫丧鸮,我被蚩尤蛊惑,迷了心窍, 誓要杀上天庭,你送我蚀骨丹炉用以防身,我只显摆了一次,就被内鬼偷走了。现在梦里的蚀骨丹炉,就在我面前,它被我修好了,如同梦里你初次送给我时一样的耀眼,不过我要把它转手给别人,换我的性命。你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好好活着,百代千秋,万寿无疆。”


    这个炉子被重装了!!!


    楚子虚拿回炉子,骂道:“丫的,逗小爷儿玩呢,废材,你这不叫修,叫重装系统,原来存的灵识没有了,谁要看你个秃驴。”


    毛动天好像没有听见楚子虚说什么。


    他静静地看着湖面,神魂出窍一般,耳朵里仍回响着千秋的自言自语。


    这些伪善的语言将毛动天的残魂勾走,他游魂仿佛附身在百代身上,游荡到几万年前,在铩羽而归的众魔中寻找丧鸮的身影,她与一名名伤痕累累的魔修们擦肩而过,她在一具具死状惨烈的尸体中翻找寻觅。


    她在听闻丧鸮被碎尸万段后,心脏传来的疼痛,就像是毛动天曾经被楚子虚刺了一剑,心脏刹那碎成了一万片。她把心脏拼起来,在沧海桑田中搜寻每一块丧鸮的碎肉。


    好在,她是位修士,她生命的长度足够让她走遍每一寸土地,与时光对抗。


    又幸而,她是位卓越的炼器师,能把碎肉拼接,再造出丧鸮。


    她不舍给丧鸮按上假心脏,便献出了自己的半个心脏给丧鸮。纵使,她自己残缺,也要让造出的人完整;纵使,这个人不是原来的丧鸮,无法恢复记忆;纵使,这个人同原来的丧鸮一样无情、自私;纵使,曾经单方付出的感情已经随着半颗心脏封存。纵使……


    无论怎样,她依然视他如珍宝,心甘情愿为他付出性命,护他周全。


    她唯一的遗言:愿他百代千秋万寿无疆。


    原来你活着,比我自己活着更喜悦。


    原来你死了,比我自己死了更痛心。


    毛动天随着百代走着一遭,真正体会到楚子虚看这段历史的时候,为何抹泪,心中有感而问道:“子虚,你说千秋大师想起来了多少?”


    楚子虚因炉子上的灵识痕迹被抹掉,他也没个好气,一脸不耐烦说道:“管他呢,随便他是否记忆起过去,那个老头依旧装傻,一把年纪,怎么可能没看过史书,怎么可能没听过他的传闻?他自己用什么做成的,他以前能不知道?他对百代连声师父都不叫,是怎么回事啊,他心知肚明。这个破老头,只不过是在百代死后,靠梦境找到内疚的出口。”


    提起“记忆”,毛动天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也被切掉一半,痛不欲生。


    他强忍着疼痛,头上渗出汗滴,捂着胸口,似有千言万语在心却难启口。


    楚子虚观察着小炉子,未发现毛动天的异常,不经意说道:“什么炼器大师,要说这百代大师、千秋大师,都还不如我本事大,我的小猫没有肉身了,我都能重新塑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新肉身,小猫、小猫,本尊厉害吧!”


    毫无疑问,有的人就是有主角光环,总能逢凶化吉。


    比如:毛动天。


    他是一只幸运的猫,楚子虚给了毛动天新的肉身,上天给了毛动天再爱一次的机会。


    倏忽之间,毛动天的异瞳光明洞彻,他拉上楚子虚的手往湖里伸,楚子虚还没有反应过来,浮像湖映出的画面里,已经出现面容青涩的两人,正搂抱做一团。


    楚子虚大感诧异,心想:“我们曾经真亲密啊!我怎么记不清了。”


    【他们作为小动物时,大小相同。化成人形后,也身量等同,皆是身材修长,难分高低。根据他们原形的皮毛颜色,毛动天喜穿着白色的衣服,楚子虚喜穿着黑灰色的衣服。这二人英姿俊美,各有千秋,去远远看去,这正在搂抱中的场面,好似一卷丹青水墨,浓淡相宜,别有一番风情韵味。


    抱了好久,如胶似漆。


    毛动天对着楚子虚的耳朵,深情款款得哄道:“子虚,这次的秘籍不能带回家抄写,我就出去一天,第二天早上肯定能赶回来,你放心。”


    这时候的楚子虚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丰神冶丽,秀骨媚姿,芙蓉粉面,一股秋波晕在眼角眉梢。


    活脱一名美少年,足风流。


    楚子虚恋恋不舍得放开毛动天,问道:“为何不采一些山上的天材地宝,见碧峰树上的一个小果子,轻而易举就能卖上千灵贝。你晚上不在家,我一个人怎么睡得着。”


    第28章 入幕何来傅粉郎


    【刚幻化成妖的二位, 没有任何经济基础。他们家的灵贝,是由毛动天辛苦帮别人抄秘籍所挣。


    毛动天答道:“灵贝易得,秘籍难得, 我每抄写一本秘籍,抄写的同时,秘籍的内容也记到了脑子里,一举两得, 又能学习,又能挣钱。”


    楚子虚也想过帮他分担一些抄写重任,可是鼠目寸光, 先天不足,自己看书都困难,每每都要毛动天念给他听,更何况抄书,真怕给人家的秘籍抄乱串行了,害人家练得走火入魔。


    因此, 毛动天不但自己要勤修苦练, 还要像个先生一样, 把书本上的知识,口口相传给楚子虚。好不容易有了些闲暇, 又要抄书养家糊口。


    毛动天走后, 楚子虚无聊便想喝点米酒解闷,发现米酒坛子见底了。


    楚子虚准备去买米酒, 翻箱倒柜半天, 只找到几枚小灵贝,他自语道:“怪不得小猫非要接这个破活儿,去那么远抄书。”


    他想起话本里, 或是男耕女织,或是男子寒窗苦读,女子卖绣品供男子考科举,中状元后,回乡娶女子等等情形。而自己,对这个家,毫无贡献。


    到了第二日,毛动天回到家里,楚子虚不知从哪弄来一锭灵金,闪着灿灿金光,照的满屋熠熠生辉。


    他手里捧灵金,向给毛动天炫耀,脑子里改编着话本的桥段,正准备开口说:“猫郎,你日后功成名就,可不要辜负人家。”


    毛动天面色阴沉,凌厉的目光往楚子虚拿着灵金的手上一剜,冷冷道:“你怎么又去偷窃,快给人家还回去。”。


    楚子虚一脸无辜说道:“我没偷,这灵金本就是我的。”


    楚子虚只觉心口有一阵剧痛,委屈得眼泪哗哗掉下。几百年,自己依着毛动天口中的道德活了几百年,最后连这点信任都得不到。


    毛动天一双杏眼怒瞪,痛斥道:“不止偷盗没改,怎么现在还学会撒谎了。”


    “砰!”


    灵金掉到地上,用来桎梏人类的衣服层层摊下,柔软的布料缱绻褶皱,像一团不可名状的乌云,扼杀掉所有的阳光。


    一只老鼠从沉闷的乌云下钻出,爬到进了床下的阴影,藏匿在最深的角落。


    楚子虚藏在了床下不出来,毛动天以为楚子虚做了错事,心中惭愧,胆小得躲了起来。便未再理睬毛动天,自顾自出去了。


    过了半天,毛动天回来,手里拿着一坛米酒,放在床边,说道:“我把米酒给你买补上了,你喝的太快了,我去学学怎么酿米酒,我亲自给你酿。”


    一阵沉默,床下没有任何动静。


    毛动天又说:“我出门时,碰见山神的儿子了,他说明天要过来找你玩,你可不许教他赌博哦。”


    床下依然没有动静。


    毛动天叹了一口气,继续耐心的说道:“我向来易怒,过了几百年,还是没改好,是我不对,吓到你了。我第一次做人,原谅我,好吗?”


    室内一片寂静。


    毛动天心底一沉,低头看去,床下空无一物。


    他走了,没穿衣服,没拿灵金。


    毛动天心中便是一阵慌乱与不安,发疯似的找大老鼠,书斋、油店、药铺、酒楼、赌坊……


    没有,都没有!


    夜色如墨,轻风带着几分凉意吹过,毛动天打了个寒战,突然想起楚子虚怕冷,脑子里便闪现出他哆嗦的身影。


    他穿越了一条又一条灯火通明的长街,路过一个光影交错的地方,只有那个地方没去过:尘凡院。


    据说,那是一个神仙去了,都甘愿沾染红尘,跌落凡间的地方。


    天已经黑了,院外墙上挂了一排大红灯笼,把夜空映成暖色,院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群娇艳欲滴的美貌女子,表演着各自擅长的绝活,或弹或舞或吟或唱,花红柳绿,好不快活。


    毛动天左脚刚踏进门,立刻就有女子左右围上,她们身上散发出各种交织的香味。


    一位容颜娇丽的女子缠着毛动天的胳膊,轻启朱唇:“这位公子,有熟识的莺花吗?”


    “无。”毛动天虽然不知“莺花”是何意,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一种花。


    另一位窈窕多姿的女子说:“那公子应该是初次来吧。”


    “是。”毛动天颔首道。


    “公子是要吃酒,还是住店?”女子问道,声音像是在挠痒痒。


    “找人。”


    “嘻嘻嘻,来我们这里都是找人的~。”女子巧笑嫣然,拿出手帕半掩着嘴部。


    “公子看看花名册,可否有您要找的哪位莺花?”另一位女子说着,拿过来两本封面精致的册子,每本约有两寸厚。


    毛动天没有接过册子,开门见山,“我找一个男人。”。


    “男人?我们院可没有小倌呀。”女子挑了挑眉,用尖锐的嗓音说道。


    “姑娘,你们有没有一位客人,看着大概十六七岁的年纪,神清骨秀,貌如好女。”毛动天淡然道。


    此话一出,两个女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毛动天从她们的眼神中看出:肯定有这位客人。


    “劳烦姑娘带我去找他,我是、我是他朋友。”毛动天说道。


    两个女子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毛动天想了想说:“二位仙子,在下有急事告诉他,说完就走,绝不会影响你们生意。求仙子行个方便。”


    毛动天长相绝佳,就算不带什么表情,也足以让风尘女子满目惊艳。稍微说了句好听的话,就让其中一位年纪尚轻的女子,倒戈了。


    这位女子的年龄也不过豆蔻年华,一脸娇憨,她扯了扯毛动天的衣袖,将其拉到一边,悄声说道:“倒是有这么个小少爷,长得眉清目秀,莺花们都抢着伺候,最后他点了个红牌,住下了。不知是不是公子说的那位。”


    “有劳仙子引我看一眼,倘若不是,在下便走,不再叨扰。”毛动天掏出五十两灵贝,递给女子:“麻烦仙子。”


    女子收下了灵贝,示意毛动天跟她走。五十两,在女子的眼里,能买两盒“锦霞染”,陪客人喝一杯酒,小费才五两灵贝。不挣白不挣。


    三楼是莺花的卧房,女子趁乱端起个酒壶盘,带他走到一间屋子门前,门上挂了一支折柳,这就代表屋里有客人了。


    女子叩门,“柳姐姐,我给您添酒来了。”


    “进来吧。”女子朝毛动天使了个眼色,推开了门,毛动天悄悄跟了进去。


    屋内昏暗的烛火晃动,照的黄梨木家具笼上一层暧昧的轻纱,地上散落着各种材质的酒杯,斑驳凌乱,雕栏玉砌的拔步床上,挂着烟粉色纱帐。


    一个衣襟半开的女子坐在重纱幔帐里,半倚着镂空花纹的床柱,满面潮红,眼帘微阖,她一双欺霜赛雪的藕臂把一个脑袋搂在怀里。


    毛动天瞄了一眼怀里巨婴的背影,不用多想,一眼便知,正是他家的大老鼠。


    气!好气!好气呀!这个始乱终弃的脏老鼠,吃、喝、嫖、赌,喵的,真真他喵的占全了。


    毛动天对着年轻女子点点头,示意就是这个人。年轻女子识趣的放下酒壶后,便退下了。


    “硕鼠,该回去了。”毛动天冷淡的说,他眉宇间紧锁着不悦,那双异色的眼眸中仿佛有火焰在跳跃。


    “柳姐姐,我喝多了,出现幻听。”


    听到陌生的声音,这位柳姐姐睁眼一看,惊问道:“你是谁?”


    第29章 入幕何来傅粉郎


    楚子虚离开洗面奶, 转头瞅了瞅,本就近视的眼神,更加迷离, 说道:“找我的。”又把脸埋了进去。


    醋意!毛动天第一次体会到吃醋是什么感觉。他丹田之气倒转,心脏被无形的刀子划出一道道血痕。


    只恨,自己偏偏长不出那两团肉,他心里窝火, 血液在身体内上涌,暗想:“我一只猫都不踩奶,那两团就那么香吗。”


    毛动天额头青筋暴起, 眉心扭曲,异瞳如冷刀,咬紧后糟牙,忍着怒火,沉气片刻:“你今日确实喝多了,想喝明日再来。”


    明日怎么可能让再他来?这只老鼠一旦回去, 肯定被困起来, 关在屋子里。


    毕竟, 猫捉老鼠是天性。


    “我不回去。我要和柳姐姐睡。”楚子虚不算傻,自知回去没好果子吃, 但也不够聪明, 一句和柳姐姐睡,成功激怒了猫。


    “你再说一遍?”毛动天语气缓淡说道, 眼中愠色却渐浓。


    楚子虚强不假思索:“我不回去, 我要和柳姐姐睡,柳姐姐身上又白又香又软。”


    毛动天勃然大怒,心道:“这只大老鼠居然夸了别人, 难道本猫不白?不香?不软?”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由不得你。”毛动天厉声喝道。


    毛动天气的怒不可遏,实在看不得这场面,脸色沉下,分开腻在一起的男女,拽起楚子虚就走,楚子虚喝的醉醺醺的,哪有力气和毛动天抗衡,一拉扯,摇摇晃晃得直接倒在了毛动天身上,鼻息中呼出的怪异酒气,熏得毛动天一阵恶心。


    尘凡院开了几百年,自然有不寻常之处,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慢着。”柳姐姐大声阻止道。


    固然,柳姐姐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站起来,合上衣服,细细整理一番,抖了抖身上并没有的灰,倏地抬头一瞪,眼神清明,毫无醉意,风情万种地嘟了嘟红唇,娇声说道:“人可以带走,采花钱的得留下。”


    毛动天说道:“多少钱,我替他付。”


    燃烧的烛火发出“呲吧”一声,倚靠在他身上的楚子虚呼吸沉稳,好似睡着了一般。


    “哼,他若采成,就这小少爷的姿色,白嫖都行,可他死活不脱衣服。”柳姐姐拂袖一甩,一双眼睛变成了红色,目光透着毒蛇般的寒芒。


    毛动天才注意到,楚子虚又穿了自己的白衣出来招摇。


    柳姐姐伸出两根如羊脂般白嫩的手指一比划,仰着头,厉色道:“采不成就要付双倍,两千灵贝。”


    毛动天脑子都要炸开了,洗个脸就要两千灵贝,这败家大老鼠。


    民间有个词叫:砍价


    “只是喝喝花酒,采不成哪有付双倍的道理。一千灵贝换仙子早点歇息。”


    柳姐姐用嫣红的蔻丹挑起毛动天的下巴,眼波流转仿佛要拉出丝来,雪白颈间的微微一动:“这位公子也好生俊俏,要不你留下,陪我歇息,替他付钱。”她贴近毛动天,眼看就要去扒他的衣服,如饥似渴得张着红唇,要去索吻。


    毛动天耳根通红,警觉得避开,看着柳姐姐的样子,顿感狰狞。


    关键时刻,一切都没有男人的贞洁重要。


    毛动天搂着楚子虚,往后躲闪说道:“双倍就双倍,剩下的钱找给我。”便从怀里掏出楚子虚的“赃款”一锭灵金。


    柳姐姐拿上灵金,在手心掂了掂,又咬了咬,立马换了一张谄媚的脸,冲他眨眼一笑,和颜悦色道:“呦,豪爽,不耽误二位少爷回去翻饼子的时间啦!”


    “翻饼子?”毛动天不解其意,重复道。


    柳姐姐悄然一乐,挑了挑眉毛,投给毛动天一个“我都懂”的眼神。


    毛动天不想在此地纠缠,未和她过多言语,揣上散碎的灵金,背着楚子虚往家走。


    楚子虚贴着毛动天的背部,下巴抵在他的脖子上,带了酒气的吐息落在毛动天脸颊,含糊不清得问道:“吃鱼儿吗?”


    第30章 居然容色似龙阳


    楚子虚贴着毛动天的背部, 下巴抵在他的脖子上,带了酒气的吐息落在毛动天脸颊,含糊不清得问道:“吃鱼儿吗?”


    毛动天在脑子里仔细辨别斟酌, 疑惑片刻,猜出他说的是什么字,心道:“这大老鼠又想方设法讨好我,打算烧鱼给我吃, 以免责罚。”


    “不吃。”毛动天道。


    楚子虚又问:“吃鱼儿吗?”


    “不吃!”


    楚子虚双问:“吃鱼儿吗?”


    “不吃。”


    楚子虚叒问:“吃鱼儿吗?”


    “不吃。”


    楚子虚叕问:“吃鱼儿吗?”


    “不吃。”


    ……


    楚子虚锲而不舍一直在问:“吃鱼儿吗?”


    毛动天不耐烦了,回了一个字。


    “吃。”


    未曾想,一个红润的小鱼嘴覆盖上来, “波”的一大声,能把猫耳膜震碎。毛动天一时愕然不知所以,还没等他参悟,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已经结束了。


    两颗心脏“扑通扑通”强有力的跳动,愉快的声波产生了共振,从毛动天后背传到楚子虚前胸, 又从楚子虚前胸导到毛动天后背, 好似滚动的沸水, 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毛动天本想继续骂“你别亲我、你都和别人有肌肤之亲了、你好脏、你浑身酒味真臭、你个放荡之徒、你把我绿了……”,语言还没组织好, 只听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平缓、安稳、且规律。


    这个子夜妖精, 不到子夜就睡着了。


    次日,楚子虚感觉有人动作轻柔地帮他擦脸, 他喉咙有点干涩, 闭着眼睛,说:“水”。


    濡湿软暖的杯子贴上他的唇,杯子里有个小肉条, 挑开他的齿缝,把水一点一点灌进嘴里。


    “还要。”楚子虚迷迷糊糊地说道,自己都没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纷乱之中,唇舌被侵入,楚子虚舔舐着长驱直入的肉条,企图从上面吮吸更多的水分。


    唇齿缠绵间,楚子虚脑子好像昨日丢在尘凡院了,吐字不清得嘟囔道:“这个杯子也幻化成妖了??”


    杯子:“……”


    大抵睡过了一个白天,楚子虚在次日傍晚,闭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亲切得喊了句:“柳姐姐!”


    毛动天如临大敌,一跃而起,抓住楚子虚的手腕,恶狠狠的盯着他,眼神既有愤怒,也有难以掩饰的醋意。


    楚子虚睁开眼睛,微怔片刻,一脸懵地问道:“我不是在尘凡院吗?”


    毛动天仿若未闻,板着脸,一言不发,异色的眸子里流露过一丝痛色。


    楚子虚用力挣脱开手腕,又拉起被子,盖上了脑袋,就如同与世隔绝。


    可是,被子挡不住声音。


    “硕鼠硕鼠,吃喝嫖赌,你可真行,亏我……你却……”后半句毛动天实在说不出口,心想:“亏我担心你受风寒,你却抱着软香温玉。”


    这次,楚子虚也不说话。


    这二妖,一个在被里,一个在被外,各自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如何开口。


    就这么冷了一个时辰后,楚子虚还是闻着味起来了,烤鸡、煮玉米、糖醋小排、菠萝古老肉,还有饭后小点心和小水果。


    饿了一天,总是要祭五脏庙的。


    “呦,我还以为你去尘凡院,和柳姐姐双修,功力大增,练会辟谷了。”毛动天冷嘲热讽道,他不经意间一看,这楚子虚耳朵上,竟有环痕,又问道:“你怎么打耳洞了?”


    楚子虚听若未闻,专心吃饭,只字不提。


    楚子虚吃完饭后,心一狠,咬着牙,噙着泪说道:“断情绝义饭吃了,明日,我便重新找洞府,自立门户。”


    毛动天听后,甩门便走。


    深夜,楚子虚还是睡不着,翻来覆去烙饼,他心里碎碎念:“我这嘴,怎么管不住呢,真离开了毛动天怎么办,谁给自己念话本?又是谁给自己梳毛?冬天冷的时候谁给自己暖脚。自己只是一气之下的口嗨,怎么能说断就断呢?”


    最终,他还是按耐不住,推门去找毛动天。


    刚出屋,但见,一只小猫蜷缩在门口,瑟瑟发抖,好生可怜。


    楚子虚抱起小猫藏到自己怀里,贴到自己皮肤上,将体温渡给小猫,他知道小猫并未睡着,二妖谁能睡着呢。


    他深知毛动天的脾性,绝对不可硬碰硬,只能避重就轻。于是,他不提前事,转移话题,涩然道:“小猫,耳洞是在庙会扮观音时打的。”


    小猫抬起异色双眸,目光落下楚子虚脸上,仔细端详。


    毛动天以前在寺院听《金刚经》中有一句“因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然,见一切众生,皆做白骨观。故而,他从未关注过楚子虚的长相。即使在几百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这只丑老鼠时,也只是内心默默嘲笑了一番,并未有任何嫌弃。后来,楚子虚化形后,他也内心没有多大的波澜与震惊。


    今日重新欣赏,这楚子虚幻化的真好看:乌梳瀑发,长眉秀颊,明眸善睐,唇似含樱,齿如编贝,每一处都是巧夺天工;再看那光莹的莲脸桃腮,娇花欲放,晓露犹含,施朱则太赤,敷粉则太白。


    实乃朗润清华,风姿绝艳,好一副雌雄莫辨的妙容!


    而观音菩萨超脱男女相,“即男即女”,随缘示现,应化无穷。毛动天在寺庙里见过的观音则是男身女相,以示慈悲。


    一思及此,恍然觉得这妖孽虽长得阴柔似女,又不失男子风华,确实很适合扮观音。


    不过,这时小猫不想化形,不想说话,火气难消,在楚子虚身上胡乱抓了几下,又用力弹弹跳跳,心想:本喵也要踩奶。


    楚子虚任他胡闹、践踏,只等他消气。二妖相识几百年了,各自早就摸清楚各自的脾气秉性。大概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小猫耍累了,往榻上一滚,终于化形了。


    毛动天仍是不解,手托腮问道:“你为何去庙会扮观音?”


    楚子虚只好从实招来:“我看你挣钱太累了,我也想出去找找挣钱的路子,见庙会好生热闹,刚踏入,就被人叫住,他请我扮观音,我问有钱赚吗,他说有,可是,我扮得太像了,信众拉着我不让我走。你也知道这无定山唯一的寺庙烧毁了,那几个佛教信徒非说我是观音真身,给我硬塞了一锭灵金,让我重塑金身,重建寺庙。实在盛情难却,我就答应,并把灵金收下了。”


    毛动天:“……”此时,他心中臆想着这妖孽扮观音的样子,一时失神。


    “回来后,我本想和你讲清楚这件事,哼,你上来就冤枉我,说我去偷窃了。”楚子虚垂眸一敛,愤懑之情,溢于言表。


    毛动天哭笑不得:“好好好,我错了,我冤枉你了,你果真没有偷盗,你这是行骗。”


    楚子虚撅起小嘴,喃喃道:“我已经找不到这几个人了,无从还钱。再说了,这怎么叫骗,明明是他们认错了人,硬要给我,不算骗。”


    毛动天笑道:“无妨,不还了,昨日,我去尘凡院接你,我用灵金替你付酒钱了。这是剩下的钱,收好。”毛动天把碎灵金递给他。


    平日里,家中由楚子虚负责收拾归纳,楚子虚把散灵金用布包好,掖到床褥下。


    毛动天似乎想起什么,急切得问道:“那你怎么又到了尘凡院,主动去喂蛇妖。”


    “啊!蛇妖?”楚子虚茫然无措吼道。


    老鼠的天敌除了猫,还有蛇!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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