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的月色里,一道极轻的脚步声传来,宛若蜻蜓点水一般,在人心湖上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苏梦放缓了呼吸,眼角余光瞥向车间门外那人投下的阴影,心里既紧张又害怕,还有点点侥幸的激动。
刀疤男蹙眉,握枪的手抖了下,呼吸急促,手指就要按下扳机。
苏梦趁他回头之际,双手掰开他的手臂闪躲。
于此同时,谢长生也冲了出来,撞向了刀疤男。
“砰!”
先后两声枪响。
苏梦最先倒地。
她看了眼身子倾斜的刀疤男,手臂垂下,意识陷入黑暗,不甘心地怒骂老天:为什么她改变了剧情,还是不能逃脱因苏家财富而丧命的结局?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刀疤男挟持了谢长生,逃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苏梦有意识的时候,只听到耳旁有人在喊:“苏梦,小梦,小梦,醒醒!”
她不想动。
浑身都痛。
就像是被一块千斤重的石头砸中了一般,骨骼肌肉都痛。
她想睡觉。
不想醒来。
可那人如恼人的蚊子一般,锲而不舍地在耳旁嗡嗡叫。
她心烦意躁,想一巴掌拍死。
可双手好像不是自己的,怎么都抬不起来。
她惊了!
慌了!
慢慢地想起了中枪的事。
难道自己已经死了?
她极力挣扎,试图挣脱疲累和黑暗的束缚,“唰”的一下睁开双眼。
入目正对上一双焦急惊慌的眼。
自己苍白可怜的样子倒映在他的瞳孔里,是那么的娇小无助。
“小梦,你终于醒啦?”
霍振华疲软、惊恐、黯淡无光的双眼猛地亮了起来,犹如五瓦的白炽灯忽然换成了两百瓦一般,锃亮锃亮。
“小梦,你别动!小心肩上的伤口。”
不等苏梦说话,他一脸自责、愧疚地盯着她,眼里隐隐有泪花闪动,“怪我!没早点找到你。
也怪我,没早点击毙那个歹徒。
小梦,对不起!”
苏梦从没见过他慌乱自责而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不忍,沙哑开口,“不怪你!”
刀疤男是专门来堵她的。
就算不是在周市造船厂,也会在其它地方截杀她。
苏家的财富诱惑太大,不然沈舞阳也不会顶着苏冕之的名头,在苏家耗时十年之久。
哼!钟婉柔那个贱人,竟然跑到周市来收集她的行踪,将她的信息卖给刀疤男,想借刀杀人?
等出院了就收拾了她!
霍振华听完她的心声后,一向极为冷静、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眼神陡然冰冷,肌肉紧绷,就如腰身弓起、蓄势待发的猛虎。
很好!
又是钟婉柔!
想到自己中药被算计的那次,钟婉柔就是帮凶。
而她,不但觊觎苏家的财富,更是想抢夺苏梦的娃娃亲聂荣华,还想暗害苏梦。
此女心思歹毒,必须......除去!
“小梦,你认识伤你的歹徒吗?”
苏梦重重叹息一声,“认识!他就是二房爷爷圈养的杀手。
当初掳走阿大叔,他可是得力大将呢。”
“谁?是哪个伤的你?”
苏梦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一声怒吼。
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房门被推开。
苏冕之和谢勉阿大三人鱼贯而入,视线如探照灯一样不约而同在苏梦身上扫过。
而后都聚焦在她肩膀上的纱布上。
“你说是谁伤了你?”
苏冕之脸色铁青,声音如即将离弦的箭矢,杀意凛然。
苏梦眼珠子“骨碌碌”在他们三人身上转一圈。
毫无征兆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就是,就是二爷爷养的杀手,脸上有刀疤的那个。
爸,他要杀了我!
他有枪!
呜呜......”
她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极力压抑的哭腔却忍不住哭了出来。
就像个十五六岁的小年轻,受到了欺辱和压迫,见到为她出头的亲人那一刻,所有的坚强和隐忍、脆弱瞬间决堤。
她哭得悲伤而压抑,“呜呜”声极是绵长没有停顿。
似乎这些年独自成长所累积的委屈和脆弱,都在这一刻喷薄了出来。
她苍白的小脸上泪珠一串接一串。
嘴唇颤抖却死死地咬住,呜咽声尽数闷在喉咙里、胸腔里。
一声声地,宛若千斤重锤一般击打众人的心脏。
闷疼!
就算是铁血心肠的硬汉,也忍不住心头怜悯,想保护那个破碎而又倔强的她。
苏冕之红了眼,散了浑身的寒意,脊背一寸寸弓下去,愧疚地摸着苏梦的脑袋,哽咽着说:“小梦,爸在呢!别哭!”
显然,阿大也想起了刀疤男是谁。
他绷着脸,扭头就走,几个字从他牙缝中渗出,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冷冻了,“我去杀了他!”
新仇旧恨,不杀他不足以泄愤!
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那种日日遭受折辱且没有希望的岁月,几乎都是拜刀疤男所害。
他就是摧残他最直接的刽子手!
没想到他死心不改,还敢将魔爪伸向苏梦。
是可忍孰不可忍!
霍振华箭步上前,拦住了阿大,“叔,你不适合出面。我去!
他杀人未遂,是潜逃的罪犯,我必将他捉拿归案。”
阿大抬手就要推开霍振华,眼里射出的光芒犹如飞射的子弹一般,气势凛冽而危险,大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
见此,苏梦哭声一顿,抽抽搭搭地对阿大说:“叔,霍团长说得对!
我们是遵纪守法的公民,没必要为了那么一个烂人而断送自己的生活。”
谢勉深呼吸一口,也低声劝说:“如果法律不能管束他,我们再送他一程。”
说完,他看向霍振华,“我和你一起去。”
他不但要找出刀疤男,还要给钟婉柔个教训。
敢明目张胆地欺辱他苏家人,是当苏家没人了吗?
“你知道钟婉柔的下落吗?”
谢勉这段时间休假,加上苏冕之的回归,他将所有的生活重心都放在家庭上。
是以,信息闭塞,完全不知道钟婉柔的动向。
霍振华微眯着眼点头,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走!去聂荣华的病房。”
“呵!聂荣华?她的胃口还蛮大的呀!”谢勉嗤笑,“我倒是想见识见识她是何方神圣,竟然敢如此放肆。”
钟婉柔是真的放肆。
此时,她正跪在聂老夫人脚下,声泪俱下的哭诉,“老夫人,我是真的喜欢聂大哥。
就算聂大哥以后坐轮椅,我也愿意无怨无悔的照顾他。
何况,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