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藤城的秋意总裹着潮湿的冷,藤蔓在断壁上盘成暗绿色的结,每片叶子都沾着千年的灰,风一吹就簌簌落下,像谁藏在时光里的叹息,轻得能被吹散,却又沉得压在人心头。
方绪白蹲在罗文的肩甲上,琥珀色瞳孔缩成细缝——作为曾在格子间熬到凌晨三点、连老板高跟鞋踏在瓷砖上的脚步声都能精准分辨的都市牛马,他对“危险”的感知早被炼就得比奎兰的魔法探测还敏锐。此刻鼻尖萦绕的铁锈味里,混着矮人熔炉特有的焦糊气,更藏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敌意,像冰碴子扎在皮肤上,冷得人发颤。
方绪白尾巴尖轻轻扫过罗文的耳垂,绒毛蹭得人发痒。这是他们磨合三年练出的暗号,比任何魔法口令都快——罗文立刻放慢脚步,棕发下的绿眼沉了沉,像被云遮住的湖面,左手按在剑鞘上,指节微微发力,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余光瞥见奎兰还盯着断壁上的符文出神,浅金发被风吹得贴在脸颊,像刚被露水打湿的柳枝,蓝眼里满是近乎虔诚的专注,连攥着木杖的指节泛白、指腹磨出细茧都没察觉,仿佛那刻满纹路的石壁,藏着他寻觅已久的答案。
而走在最前的西拉斯,黑发红眼在阴影里像烧到一半的炭,暖得藏着劲,扛着的盾面“护”字旁,那道矿坑旧纹被藤蔓划得模糊,却仍透着金属冷硬的光,盾沿还沾着昨天帮村民修屋顶时蹭的泥,像给冰冷的铁添了点人间烟火气。
“啧,这不是从矿坑里钻出来的逃兵吗?”
粗哑的声音从转角炸响时,方绪白的尾巴瞬间竖成旗杆,毛都炸了起来。三个穿铁铠的矮人堵在路前,铠甲上的锈迹沾着尘土,为首的老矮人胡子上还沾着炉渣,像挂了把灰扑扑的刷子,手里的战斧在地上顿了顿,震起细小的石子,砸在断壁上发出“嗒嗒”的响。
他的目光像烧红的铁钎,直戳西拉斯的脸,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星:“拿着块快散架的破盾也敢叫护卫?当年矿坑塌的时候,你跑得比兔子还快吧?老马克他们被埋在下面,怕是到死都没等来你回头递把铲子,只等来你抱着盾躲在安全区发抖!”
“闭嘴!”
西拉斯的肩猛地绷紧,像拉到极致的弓弦,握盾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连盾柄都被攥得发烫。
方绪白能看见他耳尖的红——不是羞恼的涨红,是旧伤疤被狠狠撕开的疼,像结了痂的伤口又被撒了盐。
他想起四个月前在铜匠镇,西拉斯喝醉了抱着盾坐在铁匠铺门口哭,酒气混着眼泪,说当年矿坑塌时,老马克把他往安全区推,自己被落石埋住时还喊“护好盾,活下去,别让兄弟们的盾白扛”。
那时西拉斯的眼泪砸在盾面上,比铁疙瘩还沉,晕开一小片锈迹,像给冰冷的铁镀了层伤心的印。
方绪白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社畜的“识时务”让他快速计算局势——对方三个矮人都握着战斧,铠甲上还刻着“铁骨队”的纹章,一看就是常年在矿坑厮杀的硬茬,手上的茧子比西拉斯的盾还厚。
而他们这边,奎兰连木杖都快攥不住了,指节抖得厉害,罗文的剑还在鞘里,没露出半点寒光,自己更是只没尖牙利爪的猫,唯一的武器就是那点危险感知。
可“必须护住队友”的觉悟又让他没法缩着,它弓起背,爪子轻轻搭在罗文的肩甲上,肉垫里的尖爪悄悄露出来——打不过就跑是社畜本能,但跑之前,得先把身边的人护好。
“说话注意分寸。”
罗文上前一步,剑鞘轻轻撞了撞西拉斯的盾沿,发出“当”的一声轻响,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像冬日里的冰棱。
他棕发下的绿眼盯着老矮人,一字一句地说:“西拉斯的盾护过的人,从边陲镇拄着拐杖的阿婆到码头镇怕生的精灵小孩,比你们见过的矿车还多。去年雾林村瘴气,他三天三夜没合眼敲护符,自己咳得肺都快出来了,还把最后一块镶晶护符塞给奎兰,怕他被瘴气伤着。至于‘逃兵’——当年若不是老马克推着他走,现在站在这里跟你说话的,只会是一具被落石砸烂的白骨,哪还有机会扛着盾护人,哪还有机会把老马克的话记到现在?”
“哈!骑士团除名的废物也配替人辩解?”老矮人笑得像碎石滚落,唾沫星子溅在地上,混着尘土凝成小泥点,“你当年为了护平民绕路,丢了商队的货,被骑士团摘了徽章的时候,怕是比他跑得还快吧?还有你——”他的目光扫向奎兰,轻蔑得像在看路边的野草,连语气都带着刺,“被族里赶出来的精灵崽子,连自己的森林都守不住,还敢来碰古藤城的遗址?长老们要是知道你对着人类的图纸发呆,怕是要气得从树洞里爬出来,把你当年忘在族里的银镯都砸了,让你连最后一点精灵的念想都留不住!”
奎兰的脸“唰”地白了,像被雪覆盖的纸,往后缩了缩,木杖“哐当”一声磕在石头上,发出刺耳的响。
他的蓝眼里满是慌乱,像受惊的小鹿,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只有指尖的颤抖泄露了他的不安。当年他偷偷望人类村庄,被长老发现时,妹妹塞给他的银镯掉在树洞里,他都没敢回头捡,只听见身后传来长老的斥责,像鞭子抽在心上。
方绪白立刻从罗文肩上跳下来,绕到奎兰脚边,用身子蹭他的小腿。
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奎兰冻得发红的脚踝,像团暖乎乎的小毯子,爪子轻轻扒了扒他的裤腿——这是他在无数个加班夜总结出的安慰方式,当年同事被老板骂哭时,他也是这样默默递上热咖啡,笨拙却管用。
奎兰愣了愣,低头看着猫头顶的软毛,那点暖乎乎的触感顺着小腿往上爬,蓝眼里的慌乱慢慢淡了些,他咬了咬唇,小声却清晰地说:“我……我只是想看看符文。
古藤城的精灵符文里,有关于‘守护’的记载,我想学会了,以后能护住大家……比如上次石漠村沙虫,我要是能快点催出藤蔓,西拉斯就不用被沙虫刮破胳膊了,他的盾也不会沾那么多血……我没有要冒犯遗址的意思,真的没有。”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断壁上的石块簌簌往下掉,砸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响,最上方那根碗口粗的横梁发出“嘎吱——”的脆响,木纹里裂出细缝,像老人干裂的手掌,随时会断裂。
而横梁下,那个帮他们带路的人类向导正蹲在地上,专心捡散落的图纸,完全没察觉头顶的危险——他的女儿还在青稻村等着他带新图纸回去修水渠,口袋里还揣着女儿绣的小布猫,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孩子气的认真。
“快躲开!”
罗文吼着冲过去,剑刚拔到一半,却见西拉斯已经扛着盾冲在了前面。那盾比平时举得更稳,黑发红眼在烟尘里亮得惊人,像燃起来的炭,连脚步都比往常快了三分。
方绪白看见他的靴底在地上蹭出两道痕——平时总说“怕死,要留着命打铁”的人,此刻却跑得比谁都快,连盾都举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而“铁骨队”的三个矮人,竟没一个动的,反而往后退了两步,眼睁睁看着横梁往下砸,老矮人的嘴角甚至还带着点看戏的冷笑,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砰——!”
横梁砸在盾面上的瞬间,巨响震得人耳膜发疼,连断壁上的藤蔓都抖了抖。
西拉斯的膝盖弯了弯,整个人被震得往后滑了半尺,靴底磨出的火花溅在地上,像撒了把碎星子,盾面的矿坑旧纹被压得变了形,边缘甚至翘起来一块,刮破了他的袖口,露出里面还没好全的沙虫旧疤,红得刺眼。可他死死咬着牙,没退后半步,红眼里满是狠劲,像要把所有的力气都灌进盾里:“奎兰!用藤蔓!快!缠住横梁两端,别让它砸下来!向导还在下面!”
奎兰猛地回神,木杖往地上一戳,指尖泛起淡绿色的光,像春天刚冒头的新芽。
藤蔓从断壁的石缝里疯长出来,像无数只有力的手,紧紧缠住横梁的两端,藤蔓上还开着细小的白色小花——那是他偷偷练了半个月的“固梁术”,本来想在青稻村帮村民修桥时用,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原本摇摇欲坠的横梁被稳住了,石块不再往下掉,烟尘慢慢散了些,能看见向导吓得脸色惨白,手里还攥着那张画着水渠的图纸,指节都泛了白。
罗文趁机冲过去,一把将向导拉到安全地带。他低头检查向导有没有受伤,手指飞快地拂过向导的胳膊、膝盖,连衣角都仔细看了看——确认没伤口后,才松了口气,像放下了块悬着的石头。
转身时,正好看见方绪白跳上西拉斯的盾——猫的动作很轻,爪子扒掉盾沿卡住的碎石,连嵌在缝隙里的小石子都没放过,甚至还舔了舔西拉斯被刮破的袖口,把沾在上面的尘土舔干净。社畜的“细节控”在此刻成了救命的本事——那些碎石若是掉进西拉斯的衣领,磨破皮肤事小,万一硌到他的伤口,影响撑盾的力道,横梁随时可能砸下来,到时候不仅向导危险,西拉斯自己也会被压在下面。
“还愣着干什么?!”西拉斯转头对“铁骨队”的矮人大吼,声音里带着破音,却比任何命令都有力,像铁锤砸在铁砧上,“想让遗址全塌了?到时候你们要找的矿坑旧图,还有老马克当年埋在遗址下的工具,全得被压成碎渣,连块完整的铁屑都剩不下!”
老矮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上前帮忙。他蹲在西拉斯身边递铁钳时,目光突然定在盾面的旧纹上,瞳孔骤缩——那是矿坑“护伴队”独有的标记,锤柄形状的纹路里,还刻着一个小小的“马”字,是老马克亲手刻的,当年老马克总说“这纹能护着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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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让大家都平平安安出矿坑”。
老矮人的手开始发抖,声音也哑了,像被砂纸磨过,他伸手想去摸那道纹,又怕碰碎了什么似的缩了回去,指节蹭过盾面的锈迹,留下一道浅痕:“你……你是老马克队里的那个小子?叫……叫西拉斯?当年矿坑塌了后,老马克的弟弟还到处找你,说要把他的锤子给你,说那是老马克临终前嘱咐的,要给最会护盾的兄弟……”
西拉斯的动作顿了顿,红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有疼,有愧疚,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释然,像被云遮住的太阳,终于漏出点光。他没说话,只是往旁边让了让,把盾上的位置空出来,方便老矮人递工具,甚至还帮老矮人扶了扶快要掉的护腕,动作笨拙却认真。
方绪白知道,这是西拉斯的妥协,也是他放下过往的开始——那个总把“怕死”挂在嘴边的矮人,比谁都想对得起老马克的那句“活下去,别让兄弟们的盾白扛”。
“当年老马克跟我喝酒,总说队里有个小子最会修盾,连最破的铁盾都能修得跟新的一样,”老矮人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掏出一把铁锤,锤头磨得发亮,能映出人影,锤柄上还缠着旧布条,是洗得发白的粗麻布,“他说这锤是他爹传下来的,能敲开最硬的矿石,也能修好最破的盾。
他说要是哪天能遇见你,就把这个给你,让你别总背着‘逃兵’的名头活,说你当年跑,不是怕死,是为了带着兄弟们的盾继续护人,是替大家活着。你看……这锤柄上的纹,是他照着你的盾纹磨的,磨了整整三个月,说这样你握起来顺手。”
西拉斯接过锤的手有些抖,指腹蹭过锤柄上熟悉的纹路——那是他当年教老马克刻的,说这样握起来更稳,不容易滑手,尤其是在矿坑里沾了水的时候。
他的眼眶慢慢红了,却没掉眼泪,只是把锤往老矮人手里塞了回去,粗声粗气地说:“先修断梁,这锤……用完再还我。老马克的东西,不能用来当摆设,得用在正经事上,修梁护人,才对得起他。”
方绪白蹲在盾上,看着这一幕,尾巴轻轻晃了晃,像拂过心头的软风。
他突然觉得,所谓的“小队核心”不是指挥谁,不是喊口号,而是像现在这样——西拉斯撑着盾挡住危险,像座不动的山;奎兰用藤蔓稳住希望,像缕不死的绿;罗文护着弱小,像道温暖的光;而他用自己的方式预警、安慰、搭把手,像颗不起眼却管用的小钉子。勇士的“完成任务”觉悟,在这里变成了“守护家人”的热血,这种反差比任何战斗都让他觉得踏实,比在写字楼里拿到年终奖还开心。
他想起第一年在边陲镇,西拉斯还会因为别人提矿坑而炸毛,像只被惹急的刺猬;奎兰不敢跟陌生人说话,连买面包都要躲在罗文身后;罗文总把自己关在帐篷里擦剑,对着剑鞘上的旧纹章发呆,眼里满是迷茫;而现在,他们能站在一起,挡着断梁,护着彼此,连呼吸都透着默契。
奎兰的藤蔓已经把断梁缠得结实,像给横梁裹了层绿铠甲,他走到西拉斯身边,手指轻轻碰了碰盾面翘起的边缘,小声说:“你的盾……有点变形了。我用治愈魔法帮你修修吧?不会影响上面的纹,我还能在盾沿加层藤蔓,又软又韧,以后不容易翘边,还能挡点小石子。”
西拉斯愣了愣,点了点头,还往奎兰那边凑了凑,方便他施魔法,甚至主动把盾调整到最舒服的角度,怕奎兰踮脚太累。
奎兰的指尖泛着淡绿色的光,轻轻拂过盾面的变形处,像在抚摸受伤的小动物,藤蔓慢慢缠上盾沿,开出细小的白花——像给冷硬的金属添了点温柔,让冰冷的铁也有了生气。
罗文靠在断壁上,看着他们,绿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像映着暖阳的湖,伸手摸了摸方绪白的头,指尖带着暖意:“你刚才的预警很及时,薇薇安。要是没有你扫我耳垂,我们可能来不及反应,向导就危险了。还有你帮西拉斯扒碎石的时候,比我还细心,连那么小的石子都没放过,他袖口的伤也没被蹭到。”
方绪白蹭了蹭罗文的手心,毛茸茸的脑袋顶着他的指尖,琥珀色瞳孔里映着队友的身影——西拉斯正低头看着老矮人修梁,红眼里没了之前的冷硬,甚至还帮老矮人递了块木楔,动作熟练得像在铁匠铺里搭伙;奎兰的指尖还泛着淡绿的光,正小心翼翼地把盾面的锈迹擦掉,连“护”字上的灰都没放过;罗文的手还放在他头上,温暖得像边陲镇的炉火,口袋里还揣着给奎兰留的蜜饯,是昨天在村口小卖部买的,甜得像糖。
风还在吹,藤蔓在断壁上慢慢舒展,像在伸懒腰,老矮人的锤子敲在梁上,发出清脆的响,“叮叮当当”的,像首简单的歌。阳光从断壁的缝隙里漏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四个紧紧靠在一起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