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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花丘村 冬

作者:不蘸酱炸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雪是裹着后半夜的霜气来的,带着点秋章码头的咸涩味,落在花丘村的草顶屋上,没半会儿就把屋顶压成了圆滚滚的模样,像村妇蒸的白面馒头。


    檐角垂着的冰棱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却比北境的雪软和——北境的雪是能割破油皮的,上月在冰原追冰原狼时,方绪白还没摸清猫爪的收放法子,慌里慌张往罗文怀里躲,爪子一勾就把罗文的斗篷勾出个破洞。那会儿罗文蹲下来替它擦脸,指腹蹭过它冻得发僵的耳朵尖,声音温温的:“猫爪得蜷着用,不然下次勾破的就是我的衬衫了。”它还闹别扭似的甩了甩尾巴,把雪沫子扫了罗文一脸。


    这会儿方绪白缩在罗文斗篷里,鼻尖蹭着他胸口的羊皮护心镜。


    这镜子是从冰原狼窝里拾的,狼窝里的寒气重,罗文用治愈魔法烘了三夜才去尽,现在贴着皮肉温温的,混着皮革和他身上的草药香——罗文总在行囊里塞晒干的薄荷和艾草,说是“防蚊虫还安神”,可方绪白瞧着,倒像是怕谁夜里着凉,特意备着暖身子似的。


    方绪白前爪搭在罗文的铜扣腰带上,尾巴圈着肉垫打盹,后颈的毛忽然被轻轻扫了下,不是罗文的手,罗文正捏着块软布擦剑,布擦过剑刃的声儿细得像春蚕啃叶,连火盆里的火星都没惊起来。


    迷迷糊糊掀了眼皮,就见西拉斯蹲在火盆边,手里捏着根细柴,柴尖沾着灰,正往它毛上凑,像在逗弄刚睡醒的小奶猫。


    别闹。


    方绪白心里直犯嘀咕,嗓子里却滚出“喵呜”一声,软乎乎还带颤音——刚变成猫那会儿哪是这样?


    被召唤来的头几天,它还像端着勇者的架子,想指挥罗文去拾柴、西拉斯去劈木,张嘴却成了“喵嗷——”,惊得林子里的麻雀扑棱棱飞了半棵树;后来想叉腰叹气,爪子一扬倒把自己脸颊挠出三道红印,还是罗文蹲在它面前,指尖点着它的耳朵尖笑:“猫有猫的法子喊人,不用学人的模样。”它才慢慢学会,短促的“喵”是“有危险”,拖长音的“喵~”是“饿了要吃的”,炸毛哈气就是“西拉斯又拿我猫窝练打铁了”。


    “醒了?”西拉斯把细柴丢进火盆,火星子“噼啪”跳起来,他黑发红眼在火光里亮得很,像浸了蜜的野果,甜滋滋的暖。


    “村口二小和三丫堆雪人,把你那铜丝窝当雪人头了。”他边说边往方绪白这边挪了挪,“我抢回来时还沾着俩煤球眼,拿雪擦了擦,放你那羊毛垫上了,没冻着你的小窝。”


    方绪白甩了甩尾巴尖,心里却软了半截。那猫窝是西拉斯用锻造剩的软铜丝编的,刚编好时硬邦邦的,西拉斯拿砂纸磨了三天,指腹磨出了小茧子,又裹了层奎兰织的羊毛垫。


    奎兰织垫时总走神,针脚歪歪扭扭的,却特意留了个小豁口——他记得方绪白睡觉爱把尾巴露在外头,怕尾巴被闷着。


    方绪文正想跳下罗文的腿去瞧猫窝,门帘“哗啦”被掀开,冷风裹着雪沫子灌进来,俩小孩举着雪球冲进来,脸蛋冻得通红,像揣了俩刚从灶膛里摸出来的小苹果。


    “罗文哥哥!奎兰哥哥!看我们堆的雪人!”二小把雪球往地上一放,雪沫子沾了满地,连火盆边的灰都被溅起一层。方绪白被冻得打哆嗦,往罗文怀里缩了缩,这才看见站在门口的奎兰。


    奎兰刚从溪边回来,浅金发上落着层薄雪,被屋里的热气一烘,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滴在新斗篷的领口上。那斗篷绿得正好,是春末嫩柳刚抽芽的颜色,不是他以前总穿的深褐旧斗篷——旧斗篷补丁摞补丁,他总说“耐脏,适合跑远路”,可方绪白见过他夜里对着本卷了边的《森林织物图谱》发愣,图谱上精灵少年穿的斗篷,就是这种透亮的绿。袖口缝着银线常春藤,缠缠绕绕的,炉火一晃,银线闪得像撒了把碎星子,晃得人眼晕。


    “半精灵姐姐送的。”奎兰被小孩盯着看,耳尖红了半片,手指下意识捏着斗篷下摆,像怕被人看出心思。


    半精灵是三天前路过的商人,那天奎兰蹲在溪边帮老妇人补被冰碴划破的渔网,手指被冻得发红也没停,连指尖的草木魔力都渡给了渔网,让网绳更坚韧些。半精灵临走时就塞给了他这个,“她说……”奎兰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蓝眼睛垂着看自己的鞋尖,鞋尖沾着雪,“绿配银线好看,配我的头发……也好看。”


    西拉斯“噗嗤”笑出声,举着盾站起来,盾底砸在地上“哐当”响,震得地上的雪沫子都跳:“可不是嘛!比你那件能藏三只老鼠的旧斗篷强一百倍!”他把盾往方绪白面前递了递——盾边镶了圈新铜片,亮闪闪的,是防腐蚀的那种。


    上个月在沼泽地,毒沼蚀得盾面坑坑洼洼,西拉斯抱着盾蹲在泥里骂了半天沼泽怪,骂到最后眼圈都红了,夜里还拿羊毛布蘸着清水一点点擦,擦到后半夜才肯睡。


    “看!”西拉斯用指节敲了敲铜片,红眼睛亮得像燃着小火苗,“我刻的!”方绪白扒着盾边往上瞧——铜片上刻着“罗”和“奎”,笔画方方正正,是西拉斯拿铁钎子一点点凿的,旁边还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猫爪印,爪尖纹路都抠得清清楚楚,边缘还留着没磨掉的毛刺,透着股笨拙的认真。


    “昨天修盾时顺手刻的。”西拉斯摸着猫爪印,挠了挠后脑勺,耳朵尖有点红。


    “本来想刻‘西’的,刻到一半想起你——”她用下巴点了点方绪白,“上次打暗影狼,你蹲我盾上,还帮我咬掉了爬上来的小狼崽,牙印现在还在盾边上呢。也算半个盾主了。以后这盾就护着咱们仨……哦还有猫。”


    方绪白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背,毛茸茸的毛扫过他的指腹。刚组队那会儿,西拉斯总拿斧头指着它说“猫能打怪还是能挖矿,让薇薇安回去”。


    直到上个月在食人花山洞,它后颈的毛突然炸开——这是它危险感知的老毛病,急得往西拉斯脚边扑,爪子扒着他的靴子往旁边拽,才没让他踩进花藤陷阱。


    从那以后,西拉斯每次烤肉干,都会先掰一小块递到它嘴边,还嘴硬地说“看在你还算机灵的份上,送你的”,可方绪白分明看见,他把最嫩的那块留给了自己。


    “刻得很好。”罗文的声音从桌边传来。他还坐在那儿擦剑,剑鞘上原来的骑士团鹰徽不见了——那铁徽记他以前总擦得锃亮,哪怕离开骑士团那天,也是把它揣在怀里带出来的,像揣着段没说完的过往。


    现在剑鞘上钉着块小木片,上面是个“护”字,是二小他们用玫瑰瓣、向日葵瓣拼的,被树脂封得亮亮的,连花瓣上的纹路都看得清,透着点孩子气的暖。


    “拆旧纹章时,”罗文的指尖轻轻拂过木片,动作柔得像怕碰碎了花瓣,“村长老说,旧的留着就行,记在心里比别在剑上实在。”他顿了顿,绿眼睛里映着炉火,亮得像盛了星光,“新的……摸着暖。”


    方绪白知道那暖是什么——上周骑士团来人征兵,看见旧纹章就想拉罗文走,说“骑士团才是你该待的地方”。是二小他们围着骑士团的人喊“罗文哥哥是保护我们的,才不跟你们走”,把刚拼好的花瓣字往罗文手里塞。那会儿罗文站在小孩中间,平时总抿着的嘴角,悄悄弯了个小弧度,还把二小冻得发红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暖着,像揣着块珍宝。


    夜里围炉时最安生。雪还在下,落屋顶上沙沙响,像谁在轻轻翻书。


    西拉斯靠着奎兰的肩膀打盹,手里攥着块麦饼——是下午帮村妇劈柴换的,他总说“麦饼配蜂蜜才好吃”,却把陶罐里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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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蜂蜜都抹在了方绪白的羊毛垫上,刚才方绪白去瞧猫窝时,还闻着垫上甜乎乎的,连梦都该是甜的。


    奎兰往火盆里添了块松柴,松木燃起来有股清香味,他指尖偶尔碰一碰袖口的银线常春藤,蓝眼睛里的火光跳啊跳的,像藏着星星。罗文把方绪白放在腿上,指尖顺着他的毛梳,从头顶梳到尾巴根,力道正好,把方绪白舒服得直眯眼,连尾巴尖都放松地垂着。


    方绪白打了个哈欠,爪子扒着罗文的衣襟,忽然听见奎兰轻声说,声音轻得像怕惊着炉火:“以前总想着回去……”他的指尖摩挲着银线,银线在火光下泛着淡光,“长老说,精灵的根在森林里,离了森林就活不长久,像树没了土。”


    方绪白的耳朵动了动。刚遇见奎兰时,他总往有森林的方向走,看见刻着精灵符文的旧路标就站着不动,眼神发直,说话时也总低着头,像怕被人看穿心事。


    他是被族里“赶”出来的——不是金盾队法师说的“卖魔法卷轴”,是去年在边境,他不肯听长老的话“只救精灵”,蹲在雪地里给个快冻僵的人类小孩念了整夜治愈咒,魔力耗得差点晕过去。长老罚他离森林三年,他总说“等三年到了就回去”,却在看见花丘村小孩没鞋穿时,把自己贴身带的魔法水晶融了做暖鞋;在沼泽地看见受伤的猎人时,趴在猎人身边念咒念到嗓子哑,连自己的魔力快耗尽了都没察觉。


    “现在才发现,”奎兰的声音又响了,软乎乎的,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像冰雪融开的春溪,“不用回去也能有根。”


    方绪白往罗文怀里缩了缩,尾巴尖轻轻扫过罗文的手腕。炉火噼啪响,把他们仨的影子投在墙上,凑得紧紧的,连它的影子都挤在中间,毛茸茸的一团,像块暖乎乎的小毛垫。它忽然觉得,当猫也挺好的——不用写没完没了的PPT,不用挤早晚高峰的地铁,不用对着客户说“您说得对”。


    现在腿上暖,身边有人,西拉斯的呼噜声和奎兰翻书页的声儿混在一起,连窗外的雪声都软乎乎的,像在唱摇篮曲。


    罗文低头看它,绿眼睛里的笑意温温的,像炉火一样,暖得能化雪。他指尖捏了捏它的耳朵后:“困了?”方绪白“喵”了一声,把脸埋进他的掌心——困了,有你们在,睡得安稳,比在写字楼里趴在桌上补觉踏实百倍。


    迷迷糊糊闭眼时,它听见罗文轻声对奎兰说:“明天雪停了,去看看村西头的冰窟吧?上周听老猎人说,里面好像有被冻住的魔法草,能做防冻的药剂,以后去北境就不怕冷了。”奎兰“嗯”了一声,声音轻轻的:“我带藤蔓卷轴,要是冰塌了能护着大家。对了,把方绪白的猫窝也带上?冰窟里冷,别冻着它。”


    西拉斯迷迷糊糊接了句:“我带斧头!凿冰我最拿手!……对了罗文,明天烤肉干记得多烤两块,给方绪白也留着,它上次跟我抢肉干还没抢赢呢。”


    方绪白的尾巴尖又晃了晃——明天可得早起,先在西拉斯的盾上印个清楚的爪印,要比刻的那个还好看,让西拉斯知道,它这个“半个盾主”可不是白当的。


    盾边新镶的铜片泛着光,常春藤银线的魔法余韵,正顺着奎兰的指尖、西拉斯的铁钎、罗文的剑鞘,往春的故事里渗,带着雪的软,火的暖,还有这群人掌心的温度。


    夜里围炉时,奎兰往火盆添松柴,指尖偶尔碰一碰袖口的银线常春藤,蓝眼睛里的火光跳啊跳——这藤纹里缠着的,何止是森林魔法?码头救援的咸涩海风、花丘村小孩的雪球温度、金盾队护符的和解余温,都成了魔法的养分,让藤蔓长得更坚韧,更温暖。罗文把方绪白放在腿上梳毛,绿眼睛映着炉火,像把冬的温暖都存进了春的远征,等着来年化开在新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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