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中的处理结果很快下来。
六级锻工,直接贬到仓库当装卸工。
工资从六七十块,一下掉到二十出头。
这比从山顶直接掉进茅坑,还让人绝望。
消息传回四合院,比过年放鞭炮还热闹。
傻柱刚从食堂下班,手里网兜里还装着给老太太的半个馒头。
他一脚踏进院门,就听人议论这事。
嘴里那块没嚼烂的白菜梆子,差点当场笑喷。
“哎哟喂!我说今儿个怎么窗台上的喜鹊叫得这么欢呢!”
他故意把嗓门扯得老高,生怕后院听不见。
“原来是刘海中那老官迷,官儿没了,改扛麻袋啦?”
“嚯!天大的好事!必须整二两,不,今晚我得喝半斤!”
阎埠贵正蹲在门口,拿个小本本算计晚上的煤球。
听见这话,因丢了工作阴沉的脸终于舒缓开来。
活该!让你个老东西天天背着手,挺着个官肚子跟我摆谱!
现在你去扛麻袋,我看你那肚子还怎么挺得起来!
他心里美滋滋,嘴上却装出一副可惜的样子。
“哎,老刘也是,怎么就犯了这么大的糊涂?”
“国家的料子啊,多金贵。”
贾张氏直接从屋里探出个脑袋。
那张老脸笑得像一朵风干的菊花。
“报应!这就是报应!”
“让他以前官不大,架子比天还大!”
“现在好了,自己先进泥坑!我看他以后还怎么蹦跶!哈哈哈!”
秦淮茹在屋里听着,只是轻轻叹口气。
她没什么同情。
只觉得这院子真是个吃人的地方。
今天你风光,明天就可能被人踩进泥里,再也爬不出来。
这些风言风语自然也吹进刘海中的耳朵里,气的浑身发抖。
第二天仓库里上班,他被一个刚二十岁的小年轻呼来喝去。
就因为人家是个小组长。
“哎,那个新来的胖子,对,就你,刘海中是吧?”
“别杵那儿跟个木头桩子似的,那几袋水泥给我搬到东头去!”
“码整齐了!快点!”
刘海中浑身酸痛,骨头架子快散架一样。
他这辈子哪儿干过这种重活。
一袋水泥一百斤,压在他养尊处优的肩膀上。
他咬着牙,一步一挪,汗水顺着脸往下淌。
旁边几个装卸工,抱着膀子看他笑话。
“哟,这不是刘师傅吗?咱们厂以前的七级锻工。”
“怎么着,锤子抡不动,改扛袋子了?”
“刘师傅,我瞅您这身子骨,扛这麻袋可比抡锤子费劲,悠着点!”
“嘿,人家刘师傅以前是领导,现在下来是跟咱们工人兄弟同甘共苦,你们懂个屁!”
刘海中一张老脸涨成猪肝色。
他想骂娘,可现在他就是个最底层的装卸工。
一个屁都不敢放。
所有怨气和屈辱,他只能全咽进肚子里。
然后,再原封不动地带回家。
晚上,刘海中拖着快散架的身体进门。
屋里一股子棒子面糊糊的味儿。
连点油星子都看不见。
心里的火“噌”地一下窜起老高。
“就吃这个?”
他把手里的破草帽往桌上狠狠一摔。
“连盘咸菜都没有?想饿死我这个顶梁柱啊!”
二大妈正搅着锅里的糊糊,被他吓得一哆嗦。
唯唯诺诺小声说:“家里……没钱买菜。”
“你这个月工资降了那么多,得省着点花。”
“省着花?”刘海中一听,更是火冒三丈。
“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被人当牛做马,受尽鸟气!”
“回来连口热乎菜都吃不上?”
他一脚踹在旁边的凳子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你这个败家老娘们,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刘光天和刘光福两兄弟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
他们看着发疯的父亲,眼神里全是恐惧。
刘海中骂完老婆,又把矛头对准两个儿子。
“还有你们两个小王八蛋!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野!”
“看见老子回来,也不知道过来搭把手,给老子捶捶背!”
“倒水!给老子倒水去!一个个都跟死人一样!”
刘光天吓得赶紧从暖壶里倒了杯水,哆哆嗦嗦递过去。
刘海中劈手夺过,想都不想就往嘴里灌。
“啊!”
滚烫的热水,直接把他嘴唇烫起一圈大泡。
“你个小王八蛋!想烫死我啊!”
刘海中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刘光天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压抑的屋里回荡。
刘光天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眼看着就肿起来。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
二大妈心疼得跟刀割一样。
她想上去护着儿子,可迎上刘海中要吃人的眼神,又吓得缩回去。
只能捂着嘴,无声地抹眼泪。
整个刘家,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黑影罩住。
刘海中把他从云端跌落的所有怨恨,都化作了对家人的拳脚。
他觉得,自己这么惨,全都是一家人拖累的。
这一切,都被在中院溜达的易中海,静静看在眼里。
他端着搪瓷缸子,听着后院传来的打骂声。
嘴角慢慢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
刘海中这条疯狗已经开始乱咬人。
是时候给他那两个儿子扔根骨头了。
隔天早上,刘光天顶着半边肿脸,在院子里洗衣服。
院里的人看见,都装作没瞧见,扭头就走。
谁也不想沾惹刘家这摊子烂事。
易中海背着手,慢悠悠地从屋里晃出来。
他径直走到刘光天跟前,脸上带着一副沉痛的表情。
“光天啊,你这脸……这是怎么了?”
他明知故问,声音里充满了长辈的关切。
刘光天看见他,低下头,不说话。
家里的丑事,他不想说,也说不出口。
易中海叹了口气,在他身边蹲下。
“唉,你爸他……也是心里憋着火。”
“你们做儿子的,多担待点。”
这话听着像劝解,可每一个字都像在伤口上撒盐。
刘光天攥紧手里的衣服。
易中海看火候差不多,话锋一转。
“光天啊,你和光福也都老大不小。”
“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家里,看你爸脸色吧?”
“人得有门手艺,才能挺直腰杆过日子。”
刘光天一下抬起头,眼神里透出一丝渴望。
手艺?他们这种家庭,谁会教他们手艺?
易中海慈祥地拍拍他的肩膀,那动作像极了一个关爱晚辈的长辈。
“我看你们兄弟俩,都是机灵孩子。”
“要是不嫌弃,以后没事就来我这儿。”
“我教你们点钳工的活儿。”
“虽然学不到啥精髓,但打打下手,修个小东西。”
“以后也能混口饭吃。”
刘光天整个人都愣住。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易中海,厂里公认技术最好的八级钳工。
就算现在降了一级,那手艺也是全厂顶尖的。
他居然愿意教自己手艺?
“一……一大爷,”刘光天激动得声音都发颤,连称呼都改回来,“您……您说的是真的?”
“我一个大爷们,还能骗你们两个孩子?”
易中海一副“我就是心善,看你们可怜”的慈祥模样。
“以后你们帮我干点零活,我也不会亏待你们。”
“干好了,给你们买肉包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