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更遑论都城百姓自忖生于天子脚下,每常骄傲于此。如今朝廷要议和,他们一时接受不了,群情激愤,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
今上居于深宫,自然不知民间如何议论。而知晓此事的权贵,也都浑不在意。他们自觉只是不想劳民伤财,又不是朝廷真的不如那小国。何况历朝历代都有议和的事,又不单是本朝才有,这有什么丢人的。
只是消息传到薛家时,薛蟠和薛太太便十分焦躁,不免坐不住。母子二人乘车到苏家去,薛蟠自去寻苏父,薛太太便去寻苏母及封娘子。苏母见她这个节骨眼过来,也猜到什么,忙将薛太太让进来。
她一边朝着书房努嘴儿,一边说道:“听说你姐姐和娘家都回了金陵,本要去寻你说话,谁知道就出了这样没理的事。消息传出来,我们家老爷都快气厥过去了,在书房跟甄大哥嘀嘀咕咕的。”
议和议和,也不知道议哪门子的和。史书上这种事屡见不鲜,最多两年就又要生出是非。士大夫尽皆饱读诗书,难道连这个也不知道?不过是因江山不归他管,又生怕起了战事叫武将得势,方横加阻挠。
书上都是治国安邦忧国忧民,现实里全是狗屁倒灶蝇营狗苟。
薛太太冷笑道:“狗屁的怕劳民伤财,皇宫里扣块儿砖下来都够打一年了,国库哪里是没钱,分明是怕花自己的。不打仗,眼下看着是太平,终究还是要打的。都是些填不饱胃口的狼,闹一闹就有好处,谁会犯傻。”
封娘子笑道:“光天化日之下,这种话可不能直说。丫头婆子们不知轻重,若是不小心说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会牵强附会。”
众人一笑,便有婆子笑道:“太太们说笑了,不打仗是好事,就是我这样的妇道人家也晓得是今上的仁心,只是心里难免觉得憋屈,这才抱怨几句。谁不知道这个理儿,还敢乱说话不成?”
苏母便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说道:“这话有理,咱们的话也当不得真,不过玩笑几句。虽说提起议和叫人憋屈,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也省了心慌意乱的工夫。”
薛太太点头笑道:“这也是正理。说来,宝丫头来信说起他们在平安州的事,想也是已经稳定下来了。谁知道又出了这档子事,还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苏母自然也收到了苏鸿的来信,左不过是一些安慰的话,叫他们夫妻二人不要担忧。但她心中清楚,苏鸿也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哪里会把实话说出来。苏鸿还算好,皮糙肉厚的,就怕宝丫头会水土不服。
她叹道:“孩子们大了,出门在外必然有不顺心的事,你我也都知道。只可惜他们都是懂事的性子,不愿意把那些事说出来叫我们担心。过段时日你到平安州去,我才能放下心。”
这也是早就定下的事,苏母倒不会觉得薛太太不该去投奔苏鸿。她心里明白,薛蟠和薛蝌迟早要学着外出行商,家里只剩薛太太和宝琴,难免觉得孤独。薛太太素日又疼爱宝钗,母女之间的感情不是她和封娘子两个好友的陪伴就能替代的。
薛太太闻言便笑道:“还得几个月呢。蟠儿已经在打点银子、货物,物色镖师了。等天气好些,我们就出发去平安州。他的结拜弟兄手上有功夫,一路陪着我们,我很是放心。”
苏母笑问道:“他娶妻时还是你和蟠儿张罗着,自然对你们也尽心尽力。走之前也告诉我一声,他们的铺子现是我在照管,寻镖师去送还不放心,正巧你们能顺路送过去。攒了几个月,虽说数目不多,也能解他们燃眉之急。到了地方上,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薛太太一点头,悄悄道:“我们这一去,打算先把京城的铺子都租出去,到了平安州再开。有伙计掌柜愿意一起过去的,就带上。要是有家有口,给些遣散银子,好聚好散罢了。这局势不对,只有真金白银才是真的。”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他们家不比从前,眼下局势又紧张,再守着京中的铺子和田产难免招人眼红。这些都是还她们家老爷在时购置的,地段都是极好的,已经有不少人过来问价了。
眼下还是问价,再过段时日,来个失火也不是不可能。薛家是真没什么钱了,但架不住旁人不信,还是会眼红。
苏母一叹,明白薛太太心中的顾虑,转而说道:“不管如何,你们到了平安州也好。说句难听话,那里偏僻了些,却也没什么盘根错节的豪强乡绅,容易摆布。有鸿儿在,也不怕有谁打你们家的主意。”
薛太太及薛蟠计划何时启程前去平安州时,平安州仍是风平浪静。平安州贫苦,百姓连温饱尚未解决,听说朝廷准备议和均十分欣喜。一旦朝廷打仗,少不了还是他们老百姓受苦服役。
苏鸿得知前线大败便是一惊,摸不准究竟是何原因。论理,朝廷兵强马壮,比起小国来强得不是一点半点。虽说国库缺钱,但户部也没敢克扣粮草,均是足量运过去的。南安王、史侯、卫老将军等又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将,怎么想也不至于吃败仗。
至于朝廷要议和,他也并不意外。历朝历代,凡是打天下,都是武将占优,守天下时,又都是文臣占了上风。文臣得到重视和提拔已有几十年,哪里会甘心看到武将一派卷土重来,自是要打压一番。
对此结果,他虽有不满,却也松了口气。他现今管着平安州,若这会儿天下就大乱了,他再如何努力也治理不好。只是不知对方是否同意谈和,更不知会开出什么样的价码。
因着议和的消息传出来,衙门上下浮动的心思也彻底定下。苏鸿便抽空检阅三班衙役,见他们身上多了些结实的肌肉,生得更加壮实,又练得有模有样,不免动了剿匪的心思。
周阳看出他的想法,想到这几月间知州为了剿匪一事,特意叮嘱精进三班衙役的伙食、提高禄银。这些无非是叫他们养好身体,随时准备剿匪。如今兄弟们也有些样子,对付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强盗有八分把握,便主动请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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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鸿没想到周阳会主动请缨,不免有些惊讶。他扶起周阳道:“周典史,本官知道你的决心。此事非同小可,还要再议,你先带着衙役们操练,静待时机即可。”
若是蛮攻,虽说结果不变,却会徒增伤亡。他知道这些衙役以往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刻意送他们去死。因而便婉拒周阳的请求,打算先摸清那些强盗的路数再说。
本朝盐铁均为朝廷专卖,私人不得贩卖。这些强盗能在山中生活不假,却也需要定期下山采购物资。如果能摸清楚他们是与何人交易、又是在何处交易,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并不算难。
只是这些话他并未说出口。强盗的数量不少,有能力买盐且不至于引起怀疑的,非本地的乡绅莫属。强盗再强,若知州铁了心要剿匪,也绝不可能空手而归。这伙儿人能一直盘踞此地,要么是与前任知州勾结,要么,便是与哪些乡绅有联系。
他心里清楚,剿匪是知州的职责,他提出来也无人会奇怪。但若是提出具体可行的方法,难免会走露消息。若是扑了个空也罢,就怕那些强盗敢杀官差。
周阳跟苏鸿打交道久了,知道他不是那些酒囊饭袋的昏官。听苏鸿说不必着急,他便清楚苏鸿定是另有打算。他并未多言,得了准话便下去了。陆生待他走后,方说道:“大人心心念念剿匪一事,周典史如此主动,为何还要推拒呢?”
主动请缨与上官安排是两个概念,他虽觉时机不够成熟,但周典史既然有此决心,就该先答应下来才对。若再拖延下去,周典史心中怕也没了主意。
苏鸿并未回答,转而问道:“岐山脚下的几个村子,可有特殊情况上报没有?我想,那些强盗在山中生活,柴火好说,粮食、盐等总不可能自给自足。若是能找出他们在何处买卖,也能顺藤摸瓜。”
陆生素来心细,听苏鸿此问便道:“并无百姓上报。粮食好说,盐却未必是买的。寻常百姓买了盐回家也舍不得吃,更别说没有户籍、没有正经身份的强盗,不见得就能买到盐。”
虽说盐是朝廷专卖,然而制盐之法并不算什么秘密,甚至十分简单。他有秀才功名,尽管不曾实践过,也清楚制盐的流程。不去做盐反而要去买,无非是因为这事被发现了是要被砍头的,他才娶了妻,自觉还没活够呢。
寻常百姓虽不知如何制盐,然而流程简单,保不齐他们就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法子。二来,对于强盗来说,想要盐并不用费多大力气,直接强抢就是。从前过往的商队较为频繁,若是运气好,抢到一车盐也不是罕事。
至于这些强盗有没有跟官府、乡绅勾结,几乎是肯定的。但平安州的势力早就被洗了一遍,眼下没人能当强盗的靠山,不足为惧。
陆生一边说着,一边又事无巨细给苏鸿解释。苏鸿听陆生如此说,方察觉自己太过死板,笑着赞道:“还是你脑子灵活。先前本官还想着强盗会不会与买卖私盐有关,倒是没想到还有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