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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明月

作者:意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办过冬事,苏鸿稍微歇息几日,将豆腐坊的账目盘查清楚,见刘大牛将豆腐坊经营得井井有条便放下心。又想起正月二十一是宝钗的十五岁的生日,正是将笄之年。虽用不着他为其庆祝,但总该送上贺礼。


    时下,并不流行为他们这样年纪不大、尚未成婚的少男少女大办生日。长辈不过送些新衣、玩物,平辈间不拘字、画和针线等,略尽心意即可。他思前想后,便用江南新进的素绢制了扇面,画了幅月下雪松图。


    苏母见了他的贺礼并未说什么,只是笑着放进自家的贺礼中,预备到时一起送去。从前宝钗生日时,不过她们娘儿们几个小聚热闹一番。今年是宝钗将笄之年,却又正逢贾贵妃省亲之喜,还不知是什么章程。


    *


    本朝惯例,正月十三日至十六日永夕,金吾不禁。


    民间自十三日晚便可观花灯、赏火戏,到十五正日子时,甚至今上也会携朝中重臣、皇室贵胄登楼赏灯,与民同乐。


    正宫门前的大道两侧将挂满精巧华丽的内造宫灯,盏盏皆是水晶琉璃、绸绫素纱所制,镶金嵌玉,烛光辉映极为夺目。每逢此时,不拘达官显贵亦或平民百姓,皆可汇聚于此赏灯观景,共沐天恩。


    只是今年除却上元佳节之喜,今上又御笔朱批,恩准贾贵妃等椒房正月十五归家省亲。既是后妃省亲又值上元节,正是都中头一件热闹事。从初八起,京城大小街道便有太监来往探查,指点诸家礼仪,一并忙乱到十四日才俱都妥当。


    街口巷尾,百姓三三两两汇聚在一处闲谈。虽不能靠近省亲别墅,但远远隔着围墙一望,亭台楼阁无一不华美精致。便是白日,园内也燃着五彩花灯,香烟氤氲,连树木都用通草绸绫装饰了,一派繁盛豪奢景象。


    苏鸿视察产业时,隐隐绰绰听买家们说些闲话,心中也有些计较。


    后妃嫁入皇室,在其家人面前自是君臣有别。何况后妃省亲是千古未有之事,各家争奇斗艳,更不肯落于人后。倘若银子花少了,怠慢自家女儿不说,连御史也会参奏不敬。


    以荣府做派,自是极尽豪奢,花银如流水。早几年那周瑞的女婿冷子兴便说贾家外头的架子未倒,内囊却尽上来了。如今看着,却似仍有余力,果然是世代簪缨之族,底蕴深厚。


    可这恩典背后,苏鸿总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虽是非常喜事,亦如可卿仙子所言乃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但一次省亲便不知花费多少银钱。贾家便是再豪富,也禁不住这样的花销买虚热闹。


    他拧眉细思,忽而听见风信轻声喊他:“爷,外头冷,快别在风口里站着。太太方才叫人传话,说晚上叫了一班昆腔小戏,让爷早些回去团圆呢。”


    苏鸿闻言回过神,笑道:“那就回去吧,你让伙计们也喂了驴子就早早家去,留一个人看着灯烛花火。大晚上都跑去赏灯观景了,想必也没人过来。”


    吩咐完,苏鸿便带着人赶回家中。他们府上自然也挂了不少花灯,花鸟鱼虫、古今传说样样齐全,只是因尚未到落日时分,不曾点燃。苏鸿到了正院,正见苏母和封娘子母女拢着袖子执笔画灯,见他过来连忙招呼。


    府上虽说采买了些花灯,但苏母和封娘子临时起意,便着人买了不少空白花灯来题画作乐。又想着可以在上面写些灯谜来猜,更是兴致勃勃。


    苏母笑道:“我和你伯母画着,你赶紧把这几个挂到檐下去。我叫你父亲去制灯谜了,你也好好想几个,到时候一起写上去咱们猜灯谜玩。”


    苏鸿闻言也起了几分兴致,笑着上前将花灯挂好。甄英莲见他挂好,握着画笔上前抬头看,笑着指了指贵妃醉酒花灯道:“大哥哥,这盏是婶婶画的,我瞧着和姐姐有几分相似呢。”


    苏、甄两家虽非亲戚,却也是通家来往,感情亲密,因而苏鸿与甄英莲亦兄妹相称,不曾避讳。苏鸿闻言,目光不由落到那盏花灯上。画上贵妃姿质丰艳,面带红意,眉宇间却有着淡淡的愁绪,醉酒哀愁之态跃然纸上。


    他却不敢细看,连忙收回视线。只是心中暗道,杨妃醉酒之态娇憨丰艳,此处倒可能有几分相似。可宝钗生性豁达,想也不会如杨妃一般因君王薄幸而哀怨,自叹自怜,定是……


    苏鸿连忙收住思绪,佯装淡定笑道:“母亲喜欢宝妹妹,笔下或多或少会带出来。倒是你,不赶紧去画花灯,在这儿捉弄起我来了?”


    甄英莲本是无心之言,奈何听者有意,便只抿唇一笑。她拢着袖子到封娘子身边帮她研墨,戳了戳苏母和封娘子,三人抬头见苏鸿耳根微红便都偷笑起来。


    虽有男女大妨,但在场诸人皆饱读诗书之人,岂会不知知慕少艾一说。何况又是正经未婚夫妻,发乎情、止乎礼,本也无可非议。见苏鸿流露出少年意态,众人只觉有趣。


    苏鸿本是不好意思,见众人笑话他,面颊上骤然升腾起一片红色,正月天里,他紧张到身体发热,额上竟沁出些许汗珠。苏母只是偷笑,见苏鸿这样羞赧,竟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时屋内众人笑作一团。


    苏鸿越发觉得无地自容,待要离开,又觉得是掩耳盗铃。只好以衣袖遮面一溜小跑,在廊上立着以手扇风,觉得不热了方才踱步回了正房。苏母眼中满是笑意,见他回来便努嘴儿道:“别躲懒,快去写灯谜来,不然晚上罚你作诗。”


    苏鸿唯唯应了,略想了想便提笔在一旁的空白花灯上写下几个灯谜,起身挂在檐下。众人说笑时,外头便有人传话,说晚饭和小戏已经预备好了。他们这才连忙收拾了残局,命人将花灯和灯谜都挂起来,才同苏父、甄士隐会合了用膳。


    苏鸿见有人打岔也松了口气,端端正正坐在一侧,少了些往日的活泼。苏父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见苏母朝他微微一笑便知无事,也不过问。


    除却昆曲儿,苏母想着甄士隐的话本如今大热,在女眷中颇为流行,他们自己人宴饮岂能不听?因而也请了两位女先儿说书,众人亦听得津津有味。酒过三巡,众人才给了赏钱,挥退小戏、女先儿,到花园处赏花灯、猜谜。


    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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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耍到月上中天,众人才依依不舍散了。


    苏鸿席间承色陪坐,未免也喝了几杯,面上带着微醺醉态。天边明月高悬,他披着斗篷坐在廊上,望着天边的圆月出神,不知为何又想起母亲所画的贵妃醉酒。


    未婚夫妻不宜多见,他其实许久不曾见过宝钗了。即使从前见过,他虽知这是自己的未婚妻,只是二人一团稚气,年龄尚小,他自不会生出遐思妄念。如今被甄英莲点破,他心里未免有些不自在。


    只是对于情爱一事,他心中十分困惑。


    父母之间可以称得上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他不懂爱情,但他却觉得礼教中所言的爱情模范并不足以形容尽父母间的感情。他们之间有着让他不解的情愫在脉脉流动,他有所察觉,却不能完全分辨。


    那宝钗呢?她犹如天边明月,宽厚、和平、博学……还有不宜为人察觉的活泼。他自信能如父亲一样,对待妻子温厚、敬爱,做个真正的仁人君子。理所当然的,他们成婚后会像所有圣贤书中描述的那样,举案齐眉、互敬互爱。


    但他并不满足止步于此,却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有心想向父亲请教,却又有着说不出的羞恼,不敢开口。苏鸿呆坐着出神。直至三更时分,万物寂籁,更深露重,他才恍惚察觉到时间流逝,回房沉沉睡去。


    且说贾家迎接元春归家省亲,热闹繁盛自不必多说。贾元春在宫中多年,今日见到爹娘、兄弟姊妹,亲切感伤之余,不免为大观园的奢靡心惊。


    若论豪华奢侈,贾家远不如她在宫中见闻。家中境况她虽不大清楚,但父亲既能狠心送她入宫,想也知道不会太好。如今她在宫中,因一朝侥幸协理六宫、受封贵妃,家族欣慰之余更应克勤克俭,如此奢靡过费不是长久之计,反而白费了送她入宫的心思。


    眼下今上正是勤孝侍奉太上皇之时,对她虽有几分喜爱,却也是用她们家缓和与太上皇的关系罢了。君恩难测,归根结底也只是用、庸二字而已。家族子弟若是争气得用,太上皇殡天之后今上想必不会清算家族。可若不争气,又一直这般扎眼,眼前的繁华究竟能维持多久尚未可知。


    思及此处,贾元春虽奖赞大观园之新奇,却也劝道日后不可如此奢靡。此言虽入众人之耳,奈何接驾一事本就马虎不得。纵是他们生性奢靡享受,却也有被架到高处、不得不如此为之的缘故。


    贾元春也不好多说,思及明日回宫见驾谢恩,总要有些交代。恰巧已至正殿,便亲传笔砚伺候,择选几处最喜者联书赐名,又命诸姊妹及宝玉一匾一咏。


    薛宝钗本不屑颂圣应制,歌功颂德。可她亦能意会贵妃心思,只是碍于贾家姊妹在前,便作了一首平平无奇的应制诗呈上。余光瞥见贾宝玉所写“绿玉春犹卷”,便忙回身悄推他提醒。


    红香绿玉四字虽算妥当,但观贵妃之意,似乎并不喜欢二词联用。世人又常将蕉、棠并用,红香自是海棠,绿玉素来代指青竹,如今想来,改为绿蜡更佳。因而见宝玉不解,便将自己心中所想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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