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鸿来到书院后,有师父和师兄在,不过二三月便与众夫子、师兄弟混熟了。自安书院中,夫子循循善诱却不拘泥,学生博学多才却不傲慢。每逢休沐,便与一众师兄三五成群到书院外游玩,或吟诗作对,或踏歌起舞。苏鸿时不时也随众唱和,居于此间如鱼得水,颇为自在。
是日,腊尽春回,春风和煦,城内外一片桃红柳绿、莺歌燕舞。纪花明见此盛景便邀苏鸿出城踏青游水,共赏春色。苏鸿自然答应,二人便于休沐日骑马出城,直奔颇负盛名的沁月湖。
在城内时,二人不好纵马,便只骑在马上缓步慢行。出城之后,便是大道坦途,二人方放马赶路。不过一时片刻,未见湖水,先闻花香。苏鸿不由精神一振,朗声笑道:“师兄!好一阵香风!”
纪花明大笑着喊道:“若不好,怎么敢邀你赏玩。快快快,说好了谁后到就罚诗一首!”
不待苏鸿反应过来便一夹马腹,马儿四蹄生风,烟一样从苏鸿身边飞过。苏鸿连忙跟上,正要喊时却吃了一嘴沙子,连忙紧闭双唇。他马术本就不如纪花明精湛,又落后他一步,自然是怎么也赶不上。
待苏鸿绕过最后一道弯时,眼前豁然开朗,纪花明正在此处等他。苏鸿却不曾注意到,只是怔怔看着眼前美景。
立于高处向下望去,沁月湖形似满月,水如明镜,微风吹拂后的水面便碎金般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湖畔则栽种着成片的牡丹、芍药等,百花争妍,姹紫嫣红。
来此处者非独儒生,亦有寻常人家、闺阁女子结伴出游。湖畔花丛中三三两两的人群或坐或立,围在一处赏花赏景,间或吟诗作对,一派悠然自得。
纪花明见他出神也不催促,将自己的马儿栓在一旁便躺在山坡上,双手枕于脑后。苏鸿回过神,放马儿自去吃草,便在纪花明身边盘膝坐下。纪花明微微阖目,得意道:“比之京城如何?”
苏鸿笑道:“不如江南多矣。怪道都说江南风光旋旎,果然如此。”
虽说京城乃天子脚下,亦是第一花柳繁华处,但处处透着追名逐利之风。所到之处、所见之人,达官显贵自不必说,连百姓也争荣夸耀。可来到江南,许是因其富足又文风极盛,来往诸人均能安居乐业,悠游自在。
纪花明一笑,忽而翻身跃起,反手拾起一根枯枝舞剑。他生得膀大腰圆,比起儒生更像武者,如长虹游龙,大开大合间带来阵阵破空声。苏鸿立于一旁,随手摘下一片柳叶,迎着风声轻声吟奏。
一舞终了,身后忽然传出清脆的击掌声,苏鸿和纪花明连忙转身去看。便见一白面书生立于身后不远处,合掌赞道:“二位兄台如此闲情逸致,小弟欣羡。”
苏鸿见了他却是一怔,连忙迎上去拱手道:“是卫家兄弟?你常日在都中,怎么来江南也不说声,我好给你接风。”
他们在薛家的宴席上见过几次,因志趣相投,见面时也能说得上几句话,算是君子之交。
卫若兰得意一笑,从腰间抽出折扇摇了摇笑道:“这也不必,我跟着父亲来的。今儿出来逛逛,远远看见你们一人舞剑、一人吹叶便觉不凡,果然是你。不知这位兄台……”
纪花明本是喜好交际之人,见是师弟的熟人,这位卫兄弟又生得仪表不俗、风度翩翩,便也连忙上前见礼。卫若兰虽亦王孙公子,却全无骄横纨绔习气。他本是武将家的公子,见纪花明生得威武又斯文知礼,便也起了结交之意。
三人厮见过,便盘坐在山坡上谈笑。
苏鸿因问起都中有何新文,卫若兰便笑道:“你不知道?京中现今第一热闹事便是椒房省亲,从年底直到现在都还是热闹非凡。市面上凡是上好的建材、香料、布帛都被买空了,难道没人来江南采买?”
苏鸿闻言便知是贾妃省亲一事,心中盘算时日,正是自己刚到书院时发生的事。原文中时间模糊不清,他又有正经事要忙,倒也未曾关注贾家的事。他笑道:“只听薛大哥哥说了两句,倒不知底里。”
卫若兰便道:“去年年底,贾大姐姐被恩封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谁知没过几日,今上下旨准许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二位老圣人又下旨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准许椒房出宫省亲。圣人如此隆恩千古未有,谁肯落于人后?”
纪花明闻言暗暗咂摸,虽说他们知道有此一事,但也只是家书、邸报上寥寥几句,并不知详情。可只听两句,他便觉背地里腥风血雨,便又追问几句。卫若兰心胸宽阔,加之年龄尚小,浑然不觉省亲一事有异,因而有问必答。
苏鸿盘坐在侧,虽不动声色,心中却泛起些许凉意。
今上并无实权,却也不是泥捏的木偶。他主动将忠于太上皇的荣国府家的姑娘封妃,紧跟着下旨允许后妃家眷入宫请安,想必是在向太上皇示好。只是太上皇允许后妃省亲的圣旨却像不领情一样,借着今上搭起的台子施恩。
古往今来,骨肉相亲、天伦至性无法磨灭。那些达官贵人因种种原因将女儿送入皇宫,但岂有不思不念之理。何况既能狠下心让女儿入宫,生性便少不了攀附夸耀。如今得蒙皇恩,每月有两日入宫探看虽好,终究不如请女儿归家省亲来得亲近、荣耀。
如此一来,夸赞今上仁孝者虽有,终究不如太上皇隆恩深重。只此一事,便知太上皇与今上父子之间时好时坏,互有妥协,却又暗暗较劲。可见太上皇权欲之深,连丁点纯孝之名都不愿意让今上沾到。
而贾家……其迎贾妃省亲固然因骨肉天伦,却也有意无意站在太上皇身后。难怪日后失势如山倾,颓势不可挽。
苏鸿和纪花明虽心中藏事,但到底少年心性。何况距离下次会试还要两三年功夫,倒也不必急着掺和官场上的事。到底丢开那些纷纷扰扰,围坐谈笑,说些旁的新文故事。
与卫若兰别后,苏鸿才想起卫若兰所说今年上好的香料、建材等被高价哄抢一事,不由扼腕没能种些香草树木。虽有花卉,却是为制冷香丸所用,不能卖出。所幸为时不晚,苏鸿打定主意回书院后就找些香草种下,若再有这等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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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也不至于错过。
他如今所用的银钱都是府中给自己的分例和豆腐坊的盈利。他素日勤俭,倒不为银钱发愁。但他早已意识到这个世道无钱寸步难行,便是为了将来不至于被逼到贪污敛财,也得想办法自己置办产业。
这般想着,他便将目光放到功德宝轮上。随着他持之以恒搭棚舍粥、赠衣捐粮,功德如今缓缓涨到了贰佰出头。只是目光所及,都是什么《水泥》《制镜》云云,不知是什么东西,苏鸿也迟迟无法下定决心置换。
苏鸿目标既定,便悄然采买了各色香草种于须弥宝戒,特意请教了花圃掌柜如何种植。他日复一日更加忙碌,魂体日日耕种不辍,连带着身体也结实许多。转眼便到年底,苏鸿思及一年未见亲友,便告假归家。
单归儒极为喜爱苏鸿聪慧稳重,炼丹时也常常让他侍立身侧。见他告假归家,虽心中不舍却也大方准假,只叮嘱年后要及早归来。
不过一月功夫,苏鸿便北上入都。风信日日在码头迎候,好容易接到苏鸿便喜不自胜,连忙将他带回的几个箱笼装车。他絮絮叨叨说着别后诸事,又笑道:“腊月底封笔,老爷今日就在家,见爷今日回来必定高兴。”
苏鸿点头一笑,眼下虽是寒冬,但他身强体壮倒用不上轿子,径直上了马入城。片刻功夫,他们便到了门前。门房见是苏鸿回来,连忙招呼着人将车马让进去,派了腿脚快的小厮去通报。
待苏鸿换了衣裳到正房请安时,就见苏父、苏母早在房内等候。苏鸿眼眶一红,三两步走到跟前撩袍跪下磕头:“不孝子给父亲母亲请安。”
苏母早一把拉起苏鸿搂在怀里,见他长得越发健壮,心中一酸便有泪珠滚下。苏鸿忙看向苏父求救,一边安抚道:“母亲快别哭,岂不折煞儿子。”
苏父上前将苏母搂进怀里,拍拍她纤瘦的脊背笑道:“孩子没回来你想得紧,回来了你只搂着哭,也忘了问鸿儿吃饭了没。一年里鸿儿人没回来,信件几日便有一封,物件儿也没少送,还想不够?”
鸿儿在外也未曾忘了父母,四五日便有信件送到家。物件儿就更杂了,从江南的米粮、布帛乃至有趣的玩物,无所不送。如今那些玩物都还摆在房里,他们夫妻二人闲时日日赏玩。
苏母红着眼眶啐了苏父一口:“还说我呢,你把鸿儿的信都盘包浆了,拿着都粘手。”
众人闻言不由笑出来,方才的伤感便悄然散去。苏鸿笑道:“既然如此,日后一天写一封也不嫌少,只怕父亲母亲还觉得我太啰嗦了。”
苏母笑着捶他,连忙吩咐厨房上菜热酒。苏父又命人请甄家夫妇来一同宴饮,吃顿团圆饭。甄士隐夫妇本不欲打搅他们骨肉团聚,早说了这些日子不去那边吃饭。不想苏父苏母早将他们视为兄嫂至亲,如此欢聚时刻自不能少了他们。
苏鸿席间说了不少江南趣事,苏父、苏母等虽烂熟于心,重听苏鸿言说亦是欣喜。又见他一身莲青色的冬衣,越发显得玉树临风、挺拔俊秀,心中俱是欣慰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