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滚圆,长相可爱的小太监率先开口,他声如洪钟:“奴才小禄子,先前在御马监伺候马厩,力气大着呢!”
一旁长相清秀的太监,看看小禄子,又看看云熙,迅速垂下眉眼,紧跟着躬身:“奴才小八,原在内务府管花木,还会记点流水账。”
看着就是不擅交际的模样。
“很不错。”云熙淡淡笑着,两个小太监年纪小,一动一静,倒也搭着合适。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也齐齐叩首。
左边那个脸蛋儿圆嘟嘟的姑娘道:“奴婢景舒,先前在内务府当值,会打理些内务,妆发也练过,能盘十二种髻。”
景舒大概十三四岁的模样,长得甜美,声音细声细气的,好听。
云熙微微颔首。
右边那个身形瘦高些的的姑娘也随声回道:“奴婢晚棠,今年十五,先前在御前做事。会做几样细点,像枣泥山药糕、茉莉奶酥,沏茶也略懂些门道,幼时还跟着母姨学过制安神香。”
“制香?”云熙指尖顿了下,“倒真是个巧本事。”
“是。”晚棠恭敬应着,瞧这模样倒是个能干利落的。
云熙笑了笑:“名字简单好记,也盼你们在院里当差,能安稳顺心。”
说罢,便从抽屉里取出四个青布荷包递过去。
“现在人少,规矩不多,你们相互扶持着点儿。
景舒心灵手巧,便管我的妆发和殿内内务,衣裳首饰得归置得清楚。晚棠机灵能干,便管着茶水糕点,殿里的熏香也交给你。
小八做事应当是细致的,就替我管小仓库,每月盘点一次,院里的花草也一并照看好。小禄子就多辛苦,院里杂活和外出传话都归你。”
几人看着都是老实的,不过云熙倒是觉得老不老实,日后便可见分晓,不过该有的规矩也不能少。
四人得了主子的夸赞,心里本就乐开了花。
此时双手接过荷包,指尖触到里面的银锞子,又齐齐躬身:“谢小主恩典!”
待他们要退下,云熙却叫住小禄子:“你留下。”
小禄子搓着手站在原地,等大门合上,耳尖瞬间红了,开口时还带了点结巴:“云熙姐姐……哦不,小主!奴才就知道是您。”
“无碍。”云熙笑着端起茶盏,“我倒想问,你怎会调来这儿?”
“奴才在御马监时,把马喂得壮实,管事公公瞧着奴才机灵,就调去了内务府。昨儿听说崔常在院里缺人,奴才一琢磨,宫里姓崔的小主不多,保不准是您,就赶紧报了名,没想到真能来伺候小主!”
小禄子说着,眼底亮得像落了星子:“两年前若不是小主救我,我早没了命;这两年小主还总给姐姐送吃食、伤药,奴才……奴才总得为小主做点什么。”
云熙放下茶盏,声音软了些:“来了这儿,往后自然有机会常去看阿满姐姐。”
“见姐姐是次要的,能帮小主才是正经。”
小禄子抬头时,眼神格外认真。
“按理来说,常在应该配八人,为何……?”云熙还是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奴才听内务府的人说,皇后娘娘那边要办宴,抽调了不少人手,小主这儿就先凑活些,日后再补。”
云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让他去休息了。
待小禄子退下,云熙起身往院里走。
这是圣上赐给她住的地方。
一个四合院式的庭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中间是个小院子,还栽着棵下午刚移来的海棠树。
处处都透着股勃勃生机。
比崔南姝分给她,那间住了两年的阴冷偏房可强多了。
云熙脸上渐渐露出清浅的微笑。
这才是个开始。
她从军营走出,晋封常在,日日陪膳,而崔南姝再度被罚,即便背靠侯府和太后,也禁不住她三番两次的作死!
接下来,还有的瞧呢。
翌日晨光刚漫过窗棂,景舒伺候完云熙洗漱,就捧着梳匣凑到云熙跟前:“小主,今儿便让奴婢给您好好拾掇一番,保准利落又好看。”
云熙被她眼里的期待逗笑,便顺着她的意坐下。
景舒的动作很轻揉,翻手几下,便挽出一个端庄又不失俏丽的元宝髻,细细打量一番,取过一支素雅的梅花银簪,轻轻将它卡进髻心。
往鬓边各别了小巧的白梅,花瓣软乎乎的,垂着点细银线,一动就晃。耳坠是也是成套的碧玉梅花,都是圣上册封之时赏的。
“小主瞧瞧!”景舒把铜镜举到她面前,“没涂粉黛都美若天仙,要是描了眉,不定多好看呢!”
云熙望着镜里的自己——笑颜明媚,碧色宫裙衬得肤色透白,碎发垂在额前,倒真有几分未经世事的灵动。
她刚要夸景舒手巧,院门口忽然传来阵脚步声,跟着就是崔南姝的冷笑:“几个贱婢凑一块儿,倒真会寻乐子。”
景舒脸色骤变,“扑通”一声跪下:“奴婢参见娘娘,娘娘万福。”
云熙也敛了笑意,规矩地福身:“嫔妾参见娘娘。”
见崔南姝站在门口不动,身边又没带下人仆从,便知她是来寻事的。
云熙挥了挥手:“景舒,你先去外间候着,我与娘娘说些体己话。”
景舒慌忙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两人。
崔南姝慢悠悠踱进来,目光扫过屋里的绚丽的琉璃灯盏、竹色的雅致雕花双屏风、案上的素瓷茶盏,又落回云熙身上:“陛下倒是疼你,连御前的人都来给你布置院子。”
她顿了顿,忽然逼近一步:“不过你最好给本宫记着,你不过是个侍寝的,乖乖给本宫诞下龙嗣,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昨日庄嬷嬷说的话还在耳边——
她如今得了圣上的厌弃,唯有借龙嗣才能翻身。
云熙垂着眼:“娘娘所言极是,只是子息之事,要看天意,嫔妾也不敢保证。”
“不敢保证?”崔南姝猛地伸手,指甲尖几乎嵌进云熙的下颌软肉里,“那你怎么敢勾引陛下?”
她又凑近了些,声音像针似的:“别忘了,你做过营妓之事,就是你一辈子的污点!别逼本宫把它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