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箫还在推测颜箢是何时跑到外院、他二人又是如何相识的,却见颜箢一边仰头对旁边的男人说着什么,连比带划,男人似是怕听不清,还微微弯身靠近她,俨然一副父女情深的模样。
男人微微一点头,阿箢便满脸兴奋,拖着他往院内的方向而来,也不知道她在兴奋些什么。
颜箫沉默的看着一大一小走到她跟前。
“阿姐,方才我找不到你了,是这个阿兄把我领回来的!”
到底是谁领着谁,颜箫看得真切。
她弯下身,视线与阿箢平齐,这才发现,阿箢手中还捏着捧狗尾草,被人编成了小兔的模样,两只茸茸的长耳迎着风轻摆。
颜箫一怔,她不记得阿箢会编狗尾草,难道……
她难以置信地将目光移向静立在侧的男人,后者云淡风轻,看不出端倪。
阿箢捏着狗尾草,在颜箫面上扫来扫去,成功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被弄得发痒,忍不住咯咯一笑,将草兔从阿箢手中抽了出来。
“是嘛,那我们一起谢谢阿兄好不好?”她笑意未消,意有所指地瞟了男人一眼。
阿箢端正地福了一福,“二十一娘谢过顾家阿兄!”
顾家阿兄?颜箫睁大眼,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这小家伙连他姓甚名谁都知道了?
顾修昀大概来的路上和颜箢相谈甚欢,此时见到她,面上没有一丝意料之外的神情,“举手之劳,女郎不必言谢。”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眉眼之间浮现浅淡笑意,称得上温和。
颜箫将草兔插在阿箢腰间的小荷包内,唤来才回来的染春,“带二十一娘回内院。”
颜箢这会儿倒听话得很,也不问为什么,乖乖跟在染春身边,还不忘回头和顾修昀挥别,“阿兄再见!”
新雨初霁,厚重的云层破出一线光亮,露出一方透亮的碧空。他一身天青色箭袖衫,一如雨后晴空般清爽,不似金銮之上手握重权的奸佞,活脱脱一个温和有礼的谦谦君子。
少见他穿浅色,倒显得年轻不少,颜箫心中暗道。
“二十一娘年幼顽皮,司徒莫见怪。”
“是顽皮了些。”顾修昀回想起这一路絮絮不停的阿箢,还拉着他东躲西藏,笑意加深,“不过女郎冰雪聪明,实在可爱。”
没想到他对小女郎竟有如此耐心,实在出人意料,难道他自己也有了女郎?颜箫纳罕。
“还未郑重谢过女郎那日林中相助。”顾修昀正了神色,躬身行了一礼。
“举手之劳,司徒不必言谢。”颜箫思绪被拉回,对于他这般客气感到有些意外,用他的话回应。
她将阿箢支开,实则是为了另一事,“司徒若是方才听到了什么,还请司徒看在当日相助的薄面上,莫将此事外传。”
“为何?”
她不知道顾修昀何时来的,一时有些拿不准他究竟听到多少,索性同他挑明,二来也是试探。
“女子顾惜名节,纵有诸般不是,也不该传扬出去,引旁人来说三道四。”
顾修昀剑眉微挑,似乎有些意外,“她存心毁他人清誉,险些惹出祸事,还以庶族之身,公然叱骂女郎。女郎为何将她轻轻放过,又为何还要替她保全名声?”
他果然全听见了!
她轻声一叹,“不论士族庶族,她也不过只是个普通女郎。若我挟私报复,与她又有何异?”
顾修昀良久不语。
颜箫能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许久未听到他出声,不禁抬眸看他。
他眼中似有情绪,她辨不出,但急于得到一个答案,于是轻声催促,“不知司徒会否应允?”
顾修昀一笑,“女郎既如此说,我岂有不应之理。”
“如此,便多谢顾司徒了。”颜箫心下稍安,“穿过月洞门外的竹林便可沿路回到前院,司徒还认得路吧?”
*
逐客令下得太快,似乎将他当做洪水猛兽。客随主便,顾修昀顺从地踏上来时路。
茂密的竹林将云层中那一片微弱的碧空阻挡在外,氤氲未散的水汽反而平添几分寒意。顾修昀沿着小径走出不远,忽然停下脚步。
细微的翕动声从身后传来,如同林中梭行的蛇,吐着信子逼近。
裹着竹叶的风自他脑后袭来时,顾修昀反应极快地回身。眼前倏忽闪过一道身影,他尚未看清来人,一只手便已精准地扣住了对方高高扬起的手臂,轻轻一扭,只见银光一闪,有什么东西滚落进道旁泥土中。
是个匕首。
“啊——”那人一声痛呼,是个女声。
顾修昀分神去将那匕首踢远,却被对方抓住时机,半转过身,没有被钳制的手屈起,向他胸腹间猛力肘击。
顾修昀此时看清了来人,是个身量不高的妇女,她力量不够,似乎想用巧劲迫他松手。但顾修昀是何人,莫说一个弱女子,便是三个壮汉同时围上,他亦能转瞬脱困。
他顺势将手一松,闪身退向旁侧,躲过一击。而后飞起一脚,重重落在对方脊背上,只这一下,便将人击倒伏地。幸而今日穿的箭袖胡服,不然还真难施展。
那女子摔在地上,脊背快速起伏,顾修昀一脚踩住,伸手想抓起她撒落的发丝使她抬头,可手还未至后颈,忽听一声惊呼。
“别伤她性命!”
顾修昀抬头,月洞门内不知何时出现一道碧青色的身影,正是才分别不久的那位女郎。
女郎提着裙摆向他跑来,无意中踏入积水的坑洼,溅起浑浊的水珠,甩在她裙摆上,她也毫不在意,直至在他面前停下。
这毕竟是太傅家仆,顾修昀本也没想取那人性命,不然早在她挥起匕首的那一刻便已身首异处了。
他唇角一扯,“女郎且宽心,我还没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颜箫正微微喘息,她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顾修昀便先发制人。她不由得一怔,莫名从这话中听出几分落寞。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她只是想到了永寿殿后院那一幕,下意识脱口而出了。
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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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不能说,她只能吃个哑巴亏,头一次体会到原来被人冤枉是这种感觉。
方才她目送顾修昀离开后,自己也转身向内院而去,走到半路,心中忽然没来由的涌上强烈不安。她停下脚步凝神细听,竟听到一声惊呼,很快便销声匿迹。
比陡然听到惊呼更可怕的是仅有一声惊呼。
她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向月洞门,才至近前,一柄匕首便擦着因落雨而变得格外光滑的青石板飞到她脚下,将她吓了一跳。而前方不远处的竹林中,两道身影正缠斗在一起,身量高的那人自然是顾修昀。
真不知他如何练就的,连这种时候都能做到沉着冷静、一言不发,手下动作也极快,她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另一人便已伏地不起。
待看清另一人,颜箫蓦地睁大眼。
竟是李娘子!
颜箫喘匀了气,不可置信地与李娘子对视,却被对方眼神中的恨意惊得后退了一步。
顾修昀脚下一旋,使得李娘子调转了个方向,颜箫再看不到她阴毒的眼神。
“你……你是谁?你为何要这样?”颜箫还是个孩童时,李娘子便跟在周娘子身边,近十年了,她宁愿相信此人不是李娘子,也实在无法相信她柔弱的外表下包藏了如此狠毒的心肠。
李娘子背对着她嗬嗬地笑出声,却不发一言。
她被顾修昀踩住了脊背,胸膛压在地上,只有喉咙里发出嘶哑的笑声,不似人声,似断了弦的琴强自发出声响,实在骇人。
顾修昀弯身在她后颈一劈,她立时脖颈一软,扬着的头脱了力地垂下,再发不出一点声响。
“她怎么了?”颜箫惊问。
顾修昀扯下她腰间束带,快速地将她双手捆在身后,声音平淡,眼皮都没掀一下,“没死,晕了而已。”
颜箫看着他手脚利落地将人捆个结实,心中惊骇稍定,简单为他解释了一下,“她是我庶母身边的侍女,你们认识吗?她为何要对你下手?”
话一出口,颜箫便后悔。他若是知道为何,恐怕眼下也不会如此了。便是知道,也未必会告诉她。
顾修昀果然没作声,他垂眸不语,似乎想从李娘子的背影中探视出什么。
良久后,他站起身,“劳烦女郎去将太傅请来吧。”
颜箫脚下没动。
顾修昀“哦”了一声,“此事比起方才那件要严重些,恐怕无法替女郎保守秘密了。”
他神情严肃,可颜箫总觉得这话似乎是在促狭她。
……他都险些命丧当场了,怎么还有闲心促狭她?
颜箫无言,转身就走,“我去请阿父。”
走出几步,又停下,似是才想起来,回身问他:“顾司徒没有受伤吧?”
顾修昀松开负在身后的双手,抬至身侧,从容地翻来覆去,无声展示给她看。
颜箫轻抿朱唇,收回视线。
将要迈过月洞门时,身后忽然又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女郎可知,她是西凉安插的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