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传说中的大侠总有一把好剑。
白玉春的剑,是一把未开锋的剑。
他从未杀过一人,便能称霸这武林。他称霸这武林,却从未杀过一人。
——喜穿白衣,因为他从不沾血——
黄金善彻底恢复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三天,白五真就乖乖的待在蒋府,等着黄金善开口说要他还的人情。
当然这乖是表面上的,他偷偷解了两次锁链,跑出去找过吴展、也去云飞死时所在的房间看过了。为了不被蒋若木发现,回来之后再偷偷把锁链套上,自己绑自己,自然是绑得十分蹩脚的,但蒋若木竟然真的没有发现过,他算是知道黄金善为何对蒋若木如此嫌弃了。
他偷偷在蒋若木面前暗示了两次,蒋若木已经意识到白五这个双面屠夫、翠玉楼云飞案、何家赌坊案均有所关联,决意要将这几起案子一起查。
当然,案子怎么查白五不感兴趣,只是他已经决定不再逃了,他这人一贯心软,黄金善为他找到了《凌云九式》的线索,他总得为她找找烛龙之毒的解药。
黄金善醒来便说要见白五,蒋若木便把他压了过来。
她一眼看出这锁链根本锁不住他,但他还是像一个犯人一样乖乖站在自己面前。
“若木你先出去吧,我和他单独聊聊。”黄金善用杯盖撇撇茶叶,漫不经心地吩咐着,宛若是这蒋府的一家之主。
“好的。”蒋若木还真就惟命是从。
她看着白五,蒋府对犯人也是人性,还给他换了衣服,他肩宽,麻布的衣服好似挂在他双肩上,他的头发就这样散在肩后,面上的胡渣几天没剃,比上次还要乱了。
这几天跑来跑去,累得像是赶去投胎,她还未好好看过他。
要说这曾经的天下第一剑客,关于他的传闻无一不是赞扬他多么风流倜傥,少年最喜白衣,面如冠玉、长发飘逸,为博佳人一笑,用内力催得山南遍地花开。
而今的脸上却是看不到当年意气,他下颌清瘦,桃花眼中已泛不出水光,剑眉垂下处处透着疲惫。
“你要的人情,想好了吗?”他见她不说话,便把话题引回这正事。
“早就想好了,一会让蒋若木给你拾掇拾掇,出去买几身衣服,头发也打理下,尤其是这胡子,我看这种长长短短的东西就浑身难受。”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我的要求就是你把自己收拾得帅一点。”
这“人情”她可是思量了许久的,当天下第一的这些年,她最是清楚不过,要说什么最能衬托天下第一的气质,可不就是身边围着一群美人吗。若不是蒋若木生得好看,她也不可能在宫里次次都帮他。如今她也还不知道天机那画面所谓何意,现下只能先跟着白五一起行动。《凌云九式》还在原来的地方,那就是还在原来的白玉堂,如今的白玉山庄,白五肯定是要去找的,她正巧也想去那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和天机中相似的画面。
既然要一起行动,白五得让她看得顺眼才行。
“就用你这张漂亮的脸蛋还我人情吧,快去吧。”
她把蒋若木叫了进来,吩咐了两句,蒋若木满脸震惊却不敢不从。
“对了,衣服要买蓝色的,我喜欢蓝色。”
“还有,别穿白衣服了,白衣服克你。”
想到这,黄金善的思绪又飘了。这木火通明最是忌金,白玉春天天穿白衣服可不就是会倒霉,不过她倒是喜金,不知道对白五来说是福是祸。
他们走后,黄金善躺回床上想这几日的事。
拉拉扯扯这么多天,翠玉楼云飞案、何家赌坊案也该推一推了,蒋若木这个小跟班她用得最顺手,她得替他破了这案,好让国公府的人同意他继续在外游历。
这案应没有那么复杂。她观吴展第一眼,便知他身上有血案,怨气重,戾气却不重,不是仇杀而是临时起意。这么看何店主和云飞都有可能,何店主的死状她并未瞧见,云飞死时她浅看过,没有什么挣扎痕迹,死时双目圆睁很是诧异,应是被未料到的人从身后一剑刺死。
那天她实在痛得太厉害了,完全没注意到房里的动静。也是奇怪,虽然她拉着帘子,但是明眼人进门便知床上另有一人,怎敢在此时间动手,岂不多一人知道自己杀了人。
托白玉堂的福,这江湖上并无那么多人敢杀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下第一剑客白玉春,最恨武林中人借武力杀人,他信奉凡事应尊律法,他治下的江湖,切磋武义不得致人伤残,门派争执皆由白玉堂开堂公审,不得私下寻仇斗殴,习武之人,更是不得借武力欺压平民百姓……凡违此律者,他会废其武功,将其抓入官府大牢,再由衙门审判。
白玉堂建立之初,不服之人甚众,但敌不过白玉春手上的无锋剑,无锋剑,顾名思义,是一把未开锋的剑。白玉春就凭着这把没开锋的剑,打服了武林众人,纵然他不下死手,江湖之上也无人能敌。
白玉堂虽只存在两年,但如此前卫的观念让整个武林为之一颤,更是让白玉春收获了无数信众,蒋若木就是其中之一。白玉堂消失之后,这观念仍影响武林至今,各门派弟子出关,常要背诵白玉春写的《江湖武律》。
这天下海晏河清,纵使武功再强,常人也是不敢随意杀人的。
那人敢在她在时下手,应是知道她的情况,料到她毒发之时不可能清醒,此事知道的人不多,最是清楚的便是云飞本人,可以此探探吴展。白玉春此人如此爱匡扶正义,历经此事他绝不可能袖手旁边,看他身上那锁链蹩脚的样子,他肯定已经审过吴展了,回头问问。
黄金善虽只二十一岁,但相人无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命数无论如何多舛,世事无论如何变迁,人的底色是不会变的。无论他伪装得多么懦弱、胆怯、贪财,他心里总有一处,是属于这世间正道的。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她已没了家世、没了皇家给的荣耀、没了那满身的贵气,唯余那一心自负,这世上唯有她自己,相信她能救世人于水火。
蒋若木押着白五回来了,蒋若木将黄金善的话贯彻到底,白五连里衣都未着白色。
黄金善盯着白五看,他感觉浑身不自在,蒋若木逼着他里里外外都着蓝色,群青湖蓝层层叠加,哪有人这么搭衣服的,他只得自掏腰包买了个赤色腰封,如此一搭,倒是衬得贵气,比他身旁的蒋若木还像国公府的独孙。
他修了面,拂去了脸上那些杂毛,他不似世人想象中江湖游侠的样子,眉眼甚是柔和,面颊消瘦,像是等着参加考学的书生。只是他眼里那层雾气仍未散,为他原本的柔和平添一股伤怀。
她凑近他,盯着他的眼睛。
“你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善姑娘,我确是目力不济。”
“你目力不济?我记得你还是画师啊。”
“善姑娘,为女子作画不必看清她们的脸。”
蒋若木满脸疑惑,黄金善却已经笑出了声。是啊,望气质,问喜好,如何形象便也浮出了,况且,哪有女子不想要貌美的画像。
“行了,”黄金善转身坐在榻上,翘上腿,“说吧,这几日你们都查了些什么。”
“这何家赌场上上下下我都已摸清了,凶犯绝不是那吴展,”蒋若木立马说道,就像个邀功的孩子,急着把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何家小妾与管事私通,两人容不下家主,便想着将其除了,再用善儿姐你的血嫁祸给吴展。”
“你可审过那吴展?”白五问。
“他又不是凶手,有什么可审的!”蒋若木回到,实际上他当然审了,只是没审出什么不妥,而且这白五也是嫌犯之一,还试过刺杀黄金善,凭什么质问他。“还有你!吴展是不必审,你我可得好好审一审!”
黄金善没搭理他,转身问白五,“你呢,你查了什么?”
“我审了吴展。”白五淡然说道。
“你审了吴展,你怎么审的吴展???”蒋若木诧异。
“安静。”黄金善瞥了蒋若木一眼,他随即噤声。
“他只知道喊冤,说你的血是何店主逼着他取的,问其他的,均是闭口不言,我便先去云飞死时的厢房看了看,那窗台上有向内的指印。”
向内的指印,黄金善开始想,那就是从窗外爬进去的痕迹。
“奇的是,窗台上方有脚印。”白五接着说,“且我在翠玉楼翻找过,未找到你说的那把刺穿云飞的剑。”
“窗台下方有指印上方有脚印,是翻云功!”蒋若木奇道,他倒是从未注意过这个,还以为吴展真是被冤枉的。
翻云功这种轻功实为罕见,习此功者靠向上翻腾达到某种高度,若有支撑点,可在半空中停住呈倒立姿势。
如此罕见的轻功,全翡城恐怕也就云飞和吴展二人。
有此一证,云飞一案是较为明了了,吴展作为云飞的妹夫,两人情同兄弟,知道黄金善毒发后会彻底昏迷并不奇怪。
接下来,便是何家赌场案,“何家那个小妾和管事,是怎么说的?”
蒋若木立刻抢答,“两人只供认了他们确有要杀何店主的想法,他们得知家主在找吴展要你的血,本想直接用你的血然后嫁祸给吴展,但那日场面混乱,有一纨绔坚称牌局里有人出千,要何店主主持公道,争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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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打起来了,一片混乱中,何店主突然吐血而亡。”
“何店主的死,仵作怎么说?”
“是中了巨阳之毒,但不知是何毒,”蒋若木分析道,“应就是烛龙之毒,这烛龙之毒我们事后是从那管事身上搜出来的。”
“那你为何不怀疑吴展,这毒不是吴展给何店主的吗?”黄金善一句一句追问蒋若木,不似在探案,倒似在教导后辈。
蒋若木摇头,“吴展被一个姓刘的护院抓了,供认了一条地道,那地道是他为了逃赌场追债的挖的,地道自西厢房通向后院,而何店主身亡时在东厢房,何店主身亡时,正有债主在西厢房追着吴展,他没时间犯案。”
“不错的信息,但有些不太对,”白五不顾蒋若木的怒视,插话道,“以善姑娘的血为媒介的烛龙之毒,据我所知,不是立刻发病的吧?”
“对,被我喂了烛龙之毒的那些人,通常会先气血上头而昏迷,事后,当情绪高涨到某种程度时才会爆发吐血而亡,这过程可能有数天,具体多久,与毒量和体质有关。”
数天才发作,那这案子可就复杂了,蒋若木立刻问,“那有没有可能中毒后立刻死亡呢?”
“我觉得很难,我从未习过武,服用烛龙药丸时,都没有立刻身亡,而是先昏迷,事后师傅再给我用上好的药吊着,便又缓了过来。”
她不免又想起当时的情景。天机在她耳边唤着白玉春的名字,她以为那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了,她的感官已在渐渐消散,眼前开始浮现出生前的景色,直到有人给她嘴里塞了什么东西,她感觉自己在烈火中焚烧了三天三夜。醒来时,她在师傅府里。
“烛龙本是剧毒,”师傅在一旁给她熬着药,“靠着巨阳之力重新吊起了你的气血,但你这身体已是强弩之末,精心养着,还能再撑几年。”
她口舌发干,说不出话,师傅把她抱进怀里,“你就留在我府里吧,我照顾你。”他轻拍她的肩膀,仿佛小时候那样。
“善儿,你是不是参了天机”他喂她吃着药,一边问道,“天机可曾告诉你什么,若有未解的迷,我来替你解。”
呵呵,她就知道,谢飞光,她这师傅,绝不会留半点柔情给无用之人。
蒋若木细细观察着黄金善的神色,他猜她又想起那时的场景了,看她神色稍缓后,才继续说道,“既是不会立刻身亡,那便还是有可能是吴展干的。”
“不会”白五又插嘴,“我给吴展的罐子,也就是事后管事手里拿的那个,我们在杂物间看到时,罐子并没有打开过,那时何店主已经死了。那装毒的罐子我挑选过,为免在运输中误伤无辜,封盖后是绝对密封的,打开也非常的费力,但罐子若是打开了,便没有办法再关上。”
“这绕来绕去,又绕回去了。”蒋若木开始抱怨。
“行了,卜一卦就是了,给我拿点竹签吧。”黄金善站起身抚了抚裙子,正准备发力。
“不行!”蒋若木立刻拒绝了,“你前两天都占得吐血了!你这几天都不许卜卦了!”
难得强硬。别的事他都可以听她的,但他不许她对待自己的生命这么随便。
“那你说,这案件如何推进?”黄金善很是无语,她吐血是因为白玉春,又不是卜卦就会吐血。
蒋若木被她问懵了,又心虚地别开眼睛。
“两个核心问题:吴展为何杀云飞、何店主何时中的毒,”白五说着,“两个核心物证:吴展的剑、何店主中的毒。”
“别忘了,窗台上的指印脚印,只能证明吴展去过那屋,并不能证明云飞就是吴展杀的。何店主中了巨阳之毒,也未必就是烛龙。”白五要推进他们的速度,“还有,我记得你先前说,吴展和翠玉楼似是有亲缘,此事你可有头绪?”
黄金善摇摇头,“太弱了,判不准。”
“如此,便先去找剑吧”黄金善拿上帷帽往外走,“剑不在楼里,怕是在尸体那,何店主中的毒仵作辨认不出来,但中毒时间应是可以判断的,若木你让仵作重新看看。”
“好的”蒋若木应道,看着白五跟着黄金善走,他立刻拦住,“善儿姐,你还要带着这个屠夫啊!你不能这么相信他!”
“他没杀过人,你放心吧”黄金善拽着白五的手臂,甩开了蒋若木,“你就当他是我的侍从,不要对他叽叽歪歪的,吵。”
蒋若木立刻就焉了,“那我……”
“你也一起去啊,抓紧点。”大少爷也是难伺候,她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他的偶像,真是没有半点眼力见。
听见黄金善的话,蒋若木立刻又活了起来,挑挑拣拣带上一堆东西。
三人于是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