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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受命于天,执棋天下

作者:耳观东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序


    他说,登高必将跌重,你还小,不懂。


    她却说,跌重又如何,跌得够重,不才能体会到飞的快意吗?


    ——受命于天,执棋天下——


    云飞埋在城南外。


    却不知是谁埋的。


    三人先去的乱葬岗,找不见云飞,便又去了附近几个墓地,发现云飞竟已体面地下土了。


    “找不到剑,要开棺吗?”蒋若木一边摸索,一边问道。


    “不必了。”黄金善突然有点悲伤,她自幼便习易经,擅八字纳甲,后为帝王所用,在宫中习得紫薇观星,但相府覆灭后这三年,她在翠玉楼见苍生流转,唯擅望气相人。


    云飞是不折不扣的好人,甚至面相上还能瞅见今生的福报。


    她怎忍心开棺。


    “去翠玉楼吧。”黄金善摘下帷帽,对着云飞的墓鞠了一躬,“去探探那亲缘,也问问当时抬尸体的人可知是谁埋的云飞。”


    一路上,三人无言。


    “我让底下的人查过云飞,真是个大好人。”蒋若木叹息道,“妹妹去世、妹夫入狱,他一人养着自己和妹夫两家老人,尽挑镖局里那些没人干的苦活,一辈子也未娶亲。”


    “如今四位老人陆续都去世了,妹夫也回来了,他有了些积蓄,便常去翠玉楼,肯定是看善儿姐你可怜,你这么瘦他怕你没生意只能挨饿,想过来给你送钱。”


    没人说话,只蒋若木继续念念有词,“要是白玉堂还在就好了,谁要杀云飞这样的好人,白玉春肯定立刻就抓了他废了他武功。”


    “你就这么崇拜白玉春?”黄金善偏偏要在白五面前问。


    “崇拜啊!我小时候被绑,可是白大侠救的我!”蒋若木始终认为那是他人生最精彩的画面,“白大侠拿他那柄没开封的剑,不见一滴血,就打趴了四五个歹徒,他只留下一个字。”


    “是什么?”白五问。


    “滚!”蒋若木答得深沉,努力在模仿他记忆中白玉春的神情。


    白五看着他,蒋若木的神情他是看不真切的,但白五的眼神里透露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这哀伤里有痛苦、有忧愁、有淡然,唯独没有怀念。


    “我这么崇拜白玉春也有你的原因啊善儿姐,”蒋若木想到那事儿便笑了起来,“你在我很小的时候说过,我会成为和白玉春一样的大侠的!”


    黄金善微不可察地叹了气,那时蒋若木9岁,她才10岁,那会儿正是白玉春建立白玉堂名声大噪的时候,她在宫里学习相术,是真的嫌这小屁孩烦人,便随口胡诌了这段,想给他找点事做。


    黄金善没想到自己10岁的时候就这么会骗人了。


    “白玉春一样的大侠,是什么样的?”白五发问,那往事太久远,仿佛他自己都已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那当然是少年成名、天下第一、快意恩仇、匡扶正义!”


    “少年成名有什么好的,”白五笑得疲惫,“天下第一又有何用,登高必将跌重,你还小,不懂。”


    蒋若木正想憋话反驳,黄金善深深地望着白五,“跌重又如何,”她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张狂,但她神色未变,“跌得够重,不才能体会到飞的快意吗?”


    “游龙翔于天,焉知他是否堕于神山。”


    白五也望回黄金善,他本也只能看清她的眼睛,但此刻,他好像才真正看清她的眼睛。


    那种眼神,是他曾执掌武林时也未曾有过的意气。


    那不是少年少女望向未来的意气,是受命于天、执棋天下的意气。


    一个活不了多久的人居然也能这样。


    晚风吹过这城南的林,他的生命已在这缕缕风中消散。


    命薄如纸,他日日接受这月光照透他的命。


    而如今,她的目光竟也能照透他的命了。


    “说起来啊,还是善儿姐你更厉害,”蒋若木的话打断了这沉默,“白玉春只当了天下第一3年,你当了6年!”


    “是9年,相府不在了,我仍是天下第一。”


    “我知道你厉害,但善儿姐你是不是有点狂了,这两年宫中也是有些厉害的相术师的。”


    “狂?”她笑了,“歇歇吧,我掐指一算,你家小厮等下要跑过来送消息了。”


    她不仅知道小厮要来送消息,她还知道陛下这两日病了,病得不轻。


    宫里那些相术师还是算了吧,真话都不敢说半句,等他们哪日有能力参这天机了,再来跟她讨论什么第一吧。


    小厮送来了仵作给的新验状,何店主是即刻毒发身亡的,那便不是烛龙之毒了。


    “走吧,去我的老东家瞧瞧。”


    这翠玉楼其实是她师傅谢飞光的产业,他虽纵她离开了国师府,却时时监视着她。她得回去敲打一下吴妈妈,顺便传一下陛下的消息,免得陛下真的病重,谢飞光满天下地抓他。


    谢飞光出手极其狠辣,若是碍着他谢飞光的事,不要说白五了,他连蒋若木这国公府独苗都杀得。


    说起来,他们定亲前谢飞光就想杀了蒋若木,黄金善护了他两次,但这傻小子怕是什么都不知道。


    还好天下第一相术师是她黄金善,不是谢飞光,不然大周国真是完蛋了。


    *


    吴妈妈见黄金善还活着却是一点都不意外,只引这三人往楼内走。


    “吴妈妈,我想见楼内所有的人,”黄金善知道吴妈妈必会想法子推脱,抢先答道,“我知道这两天上面的人一直在找你,我有一消息,传回去可保他三个月内不来找你。”


    听罢,吴妈妈立刻就喜笑颜开了,“好嘞善姑娘,您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


    翠玉楼所有的姑娘、小厮排排站在她面前。


    一目了然。


    谴退众人后,蒋若木着急问她结果,黄金善捋起了思路,“若木,你先着人去查云飞的妹妹、吴展的妻子,是不是生产过。”


    “你是说,这楼里有吴展的孩子?”蒋若木听了更是着急。


    “我隔壁那姑娘春莲,望气能观出来,她杀了人了。”


    “我知道!何店主死的那日,她就陪着那纨绔一起在赌场!没什么可查的了!赶紧抓起来!”蒋若木听罢便起身要抓人。


    “停下,事情还没捋清楚呢,”黄金善看向白五,他正喝茶,身姿挺拔,月色垂在他群青色的外衣上,看不见他雾蒙蒙的桃花眼,他仿佛还是那个风流倜傥的白玉春,“想想你那心软的偶像白玉春,没探清真相之前,他肯定舍不得送姑娘去受牢狱之灾。”


    白五还在喝茶,没搭话。


    “我想,云飞常来找我,是为了看隔壁的春莲,他认为春莲是妹妹的女儿,来此处暗地里保护她。吴展要我身上的毒,他应是问了云飞。


    我且猜测一下,从我房中出去的很多人都死了,这事不少人知道,而且这毒时隔数天才让人致死,若要毒杀他人可做得相当掩人耳目,何店主想要这毒也是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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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飞常常来我房里却一直活着,吴展欠了何店主不少钱,何店主知道吴展与云飞的关系,便让吴展来讨我身上的毒。


    常人听闻这些事,怕是会以为这毒是云飞给我的,吴展若问云飞,肯定得不了手,于是杀了云飞……”


    总还是有关节不通的地方,黄金善一边说着一边想。


    “何店主应是春莲杀的,那春莲的毒药又从何而来?”白五接了黄金善的分析,“杀人的毒药、吴展的剑,我估计都在春莲姑娘的房里吧。”


    “出来吧,”白五看向长廊转角的柱子后,“有什么要说的。”


    春莲从长廊缓缓走出,那姑娘不过十五六岁,颤颤巍巍地从手里拿出了一罐药,朝着他们跪了下来。


    “善儿姐,我就知道你有奇术,”春莲的话里带着哭腔,“你猜的都不错,一开始我爹问舅舅要毒药,舅舅不知你的血有奇毒,爹说是他要的是一种巨阳之毒,舅舅便给了他这个。”春莲指着手里的药。


    “这是舅舅为我准备的,他怕我在楼里遭欺负受委屈,偷了一趟镖里的毒。我爹拿着这毒给了那姓何的,姓何的却道不是这毒,还说这毒就是我舅舅从他的镖里偷的,逼着我爹杀了我舅舅,不然要把我舅舅偷东西的账也算在他的赌资里。我爹已经欠了好几百两银子了,还、还挨了一顿毒打,他又气又恼,我爹……我爹他只能……”春莲已哽咽,抹着眼泪,说不出话。


    良久,她继续道,“我那日看见舅舅身上的剑便知是我父亲了,那剑上的花纹,和我母亲给我留的玉佩一样,于是我趁他们丢尸,拿走了这剑。未曾想他们丢尸时,我爹也候在那儿,他便与我相认了,他追问我善儿姐你的毒,我……我就告诉了他你取血的事……”


    “我不想让那个姓何的继续逼迫我爹了,我想办法潜入那赌场,用这药,舅舅说,这药只要吸入分毫便会暴毙,”她打开了药罐,即刻挥向他们三人,“我舅舅的死都是因为你黄金善!你要给他偿命!”


    事发突然,白五立刻甩出手中的水杯击飞了药罐,运气一瞬,整个空中仿佛停滞了,他一手捂住黄金善的口鼻,抱着她飞离那毒药洒出的范围,将她护在怀里。


    蒋若木则是捂住口鼻快速绕到了春莲身后,剑柄敲晕了她,一摸她腰间锦袋,解药果真就在其中,他自己吃下一颗,便甩给远处的白五。


    白五未受这药半分影响,他的枯木逢春,足以将这药震到五里之外,且土中碧至阴,吸入一些巨阳药物也无碍,但烛龙可万不能再碰到这种药。他看着怀里的人,一双明眸正望着她,他放下自己的手,黄金善深吸了一口气,他看她呼吸如常,瞬间松了气,心脉一震,喷出一口血来。


    已是初秋,翠玉楼院里的花草多已凋败,此刻竟又能闻到杜鹃的香气,可惜那娇嫩的小花,刚绽开便被鲜血覆盖。


    白五垂下头,呼吸慢而浅。


    黄金善第一次见他这样发作,急得发抖,捧着他的脸对着自己,“你怎么样,还好吗?”她晃着他的脸,生怕他不再睁开眼睛,“你干嘛要这样救我,我已中了烛龙,吸入一点其他的毒也死不了啊!”


    他眼睛眯开一条缝,能迷迷糊糊看见她的皱眉,笑了,“抱歉,我不太习惯靠脸还别人的人情。”他又闭上眼,头顺势倒在她肩上。


    人在情绪喷发的时候,总会说一些自己都无法解释的话。


    比如现在,黄金善抱着白玉春的肩,跪地相拥的姿势,她说,“别害怕”。


    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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