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那个打败他的人说,他最大的弱点是心软。
剑硬心软是剑客的大忌。
但如今,他已失了他的剑,没法再失了他的心。
——枯木逢春——
蒋若木第二天见到黄金善时,她瘫在桌上,面前的蜜饯和茶杯上都是血。
他恨极了自己,他忘了黄金善早已没有贴身侍女了,竟没有找人在她身边陪着,昨晚出的事儿,早上才注意到。
他在国公府是这一辈唯一的孩子,所有长辈都视他为珍宝,捧着、护着、不能离开他们视线之内、更不能偏离他们设定好的轨道,他好似没有自我,只是国公府的某种寄托。黄金善大他一岁,虽然从小就嫌弃他,但却是唯一把他当做普通人看的同龄人,在宫里犯蠢的哪些年数,无一不是她替自己遮掩过来的,连自己闯荡江湖的这点寄托,都是黄金善帮自己算的。
他对婚约也是诧异的,父母都笑他是没开窍,他这般在意黄金善,怎么会是不喜欢呢。但他自己知道,自己虽然没黄金善那么聪明,对感情却是特别敏感,他对她是仰慕、是崇拜、是敬重,是渴望成为她那样的人,渴望像她那样淡泊而慈悲,渴望像她那样救人于水火,这绝不是爱情,却比爱情珍贵百倍。那些大人从来只当黄金善是个小辈、又是个女孩子,这种感情,他们不会懂的。
蒋若木已去寻了城里最好的医师,现在还在忙前忙后地指挥侍女给黄金善收拾。
白五就站在院中的大榕树后看着,本想听了消息就走,没想到能横出这样的变故。
现在其实是白五逃跑的最好机会,但这样做他恐怕真的会良心不安,况且黄金善这阵仗,没准是卜出了什么。
“蒋公子,这姑娘似是中了奇毒,这毒极阳,能吊着她的命,却也只是苟延残喘,如今这命数恐怕也不过三四余年。像昨夜这般毒发,寿数必定有损啊。”
白五听着医师的诊断,和他先前想的差不多。烛龙之毒至阳,喜热喜燥,人一用脑便燥,天气热、思绪过重便会毒发。他体内的土中碧则是至阴,需要用全身内力护住心脉,稍有内力渗出,便会体寒毒发。只是没想到,自己算是半截身子入土,善姑娘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相术师用不了脑,剑客用不了内力,真是造化弄人的一对,他心想。
不过,他记得,这烛龙之毒,似是有解药的。
既然不打算走,他准备先探探这蒋府。
黄金善费了好大的劲才睁眼醒了过来。
她做了个很长的梦。相术师做梦是很痛苦的,所以她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
梦里她看到那白衣少年在喝酒舞剑,身边围着一群长辈,似乎是还有个姑娘。
昨晚那三个问题她一个也没卜出来,好在这梦给了她不少指示。
听到房里的动静蒋若木赶紧跑了进来,“善儿姐,你醒了。”
“你还知道要叫姐呢”黄金善笑了,却难掩面色苍白。
蒋若木催着那医师给她把脉,她却低头对蒋若木说了什么,蒋若木便指挥那医师去了别处。
黄金善坐起来喘了口气,不多时那医师就回来了。
“你猜的不错,那白五果真是因为中毒才武功尽失,他如今的内力都在集中护着心脉,”蒋若木一本正经地和她解释着,“所以他看着羸弱,若是爆发起来,实力不容小觑,不过他也会因此折寿。”
黄金善喝了口茶,已是许久没喝上这种好茶了,“可知他中了什么毒?”
“那医师说是巨阴之毒,但拿不准。”
巨阴之毒,她心理大概有数了,天下至阴之毒便是土中碧,巨阴之毒唯有此毒无解,其他的毒都不足为惧。能让天下第一剑客都折在此毒之上,也只能是这土中碧。
黄金善心里正得意,她昨晚想卜关于他命数的第一个问题时就吐血晕倒了,若不能知道白玉春的身体情况,确实难办。但相术师有时也不能太过依赖自己,这不,找个医师随便问问,便也能猜个大概了。
“少爷,不好了,那犯人不见了!”门外的仆人突然喊道。
黄金善听见这话,穿着单衣就冲了出去。她决不能让他走,若真如他所说,他活不了多久了,她更不能让他消失在自己眼前,焉知这次分别是否还有下次遇见,她不能错失这天机,更是讨厌这种触摸不到又要擦肩而过的感觉。她已然顾不上自己的呼吸了,东厢房西厢房前院后院一间一间地找。
她找到他时,他正站在宅子三进院西南角的梯子上。
他看到她时,她面色已憋得通红,不用把脉也知道她气血攻心。
白五正探着这宅子是不是还有能藏东西的隐蔽院落,不想这宅院西南角外面就是街道了,全然没有什么特别的空间。
她喘得说不上话,他突然意识到,她是不是以为自己要跑啊,怕是关心则乱,完全忘了她昨天说的他要找的东西就在蒋府。这么看来,昨天她果然是骗他的。再说了,他这轻功,逃跑还需要用梯子吗。
“你别走。”哪怕三个字她也是上气不接下气。
“你要找的东西是功法秘籍吧。”
昨天的梦里她看见的那些长辈,应该是白五的义父义母,也是他的师傅们,细细回忆,其中有两位长辈怀里还抱着孩子。那会她便开窍了,要说有什么是白五的遗愿,那必然是找回他的师傅们给他留下来的功法秘籍,且很有可能,他还要将这些功法秘籍再传给师傅们的后人。
“你的五位师傅分别传授你内功心法、轻功、拳术、剑术、机关,其中只有三位留下了书册,《流云功》、《千机策》、《凌云九式》,这些我一个一个算,总能算出你要的是什么。”她说话仍是又喘又急,气血已是涌极而落了,白五眼看着她嘴唇从发紫到发白。
她还在自顾自说着,没注意到他眼里的心疼。
“不,不用这么麻烦,你自创的心法枯木逢春远在流云功之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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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学的那些东西必然倒背如流,《千机策》连我都看过你不可能找不到,你要找的是《凌云九式》,因为这是女子拳法,你未曾习过。”
说罢,黄金善从身侧的枯枝上摘下一篇枯叶。
抛起枯叶的那一瞬,她吐出一口鲜血,枯叶上黄色的脉络尽数被鲜红的血所掩盖,但她已经看到答案。
“《凌云九式》还在它原来的地方。”
白五心下一紧,接住了晕倒的黄金善。
他感觉浑身筋骨发麻,不知是因为刚刚为了求快,用了内力从梯子上跳下来,还是因为,她现在躺在他怀里。
他轻扶住她的手臂,任何一处都瘦到能够直接把脉。
他这几日已从数人口里听闻了这善姑娘有多美,可惜,他自中了土中碧后便目力不济,从未看清过她。
她刚刚摘过的枯枝又重新爬满了绿叶。
他已很久没有让枯木逢春现世了。
他不知道这位善姑娘为何要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但他知道,他这个人情欠大了。
蒋若木看到黄金善又吐血时简直吓得要晕了,而且她居然还在白五那个杀人屠夫怀里。他赶紧命人把白五又抓住锁起来,把黄金善送回房里让医师用针灸吊着。
对于刚刚的场景,白五亦是没缓过来。
蒋若木让人用锁链捆着他,他一边运气,让内力重新护住心脉,一边沉浸在他眼前那些画面里。
他只要一闭眼,就无法从那些画面里逃脱出来。
苏凌云,他最小的义母,就是这样吐血死在他怀中的。
她也曾是一代武学奇才,她不甘自己自创的凌云九式没法传给白玉春这个男孩,便完全依靠理论知识又创了一套男式拳法教给他。他这位义母年龄虽最小,武学造诣却最深,不管是内功心法、轻功还是剑术,凡经凌云师傅点拨,多数能在其他师傅的教导上更上一层。
她无意争夺武林这榜单,若是她有意,天下第一也必能收入囊中。
就是这样一位天才,这样一位武学大家,这样一位本有可能颠覆武林的人,却和他一同中了土中碧之毒,还在临死前把所有的内力传给了他,让他苟活这十年,她却从此殒命。
他不解、不甘、不忿,却不敢不满。他不配。
他不懂他这样的人,缘何值得她们以命数为代价相救。
他骄傲自满、自以为是,五位师傅捧着他,悟心和尚让着他,他竟真以为这江湖就是如此和谐,还满腔热血地想要匡扶正义。他建了白玉堂便成了全江湖的靶,自己却狠不下心去成为那刃。心软至极,不忍杀人,终落得被人所杀。
正因为这些,这《凌云九式》是他最不忍流落在外的秘籍,也是他找了最久的一本。凌云师傅还在时,他从未翻过这本书一眼,如今却成了一桩心病。
黄金善为他求得这《凌云九式》,不知又要舍去几年。
他已一无所有,他拿什么去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