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远很自在地从茶棚后边走出去。
晚娘正调侃脸颊绯红的素儿,没注意身后走出来个人。
沈容远叫了她一声,问她:“你这下,可算是称心如意了?”
晚娘吓了一跳。从哪儿又冒出来这么个声音?她回头,看见是沈容远,真不知该作何反应。
合着自己方才那番话,都被他听了去?
她盯着沈容远,先是不好意思,随即心里又生出几分被戏弄的气愤。于是她转为瞪着他,理直气壮道:“是。可不是称心如意么?”
沈容远呵出一声戏谑,“如意了就好。给他做外室,可是再舒服不过的事了。”
晚娘听出来沈容远笑她,任他笑。她指尖绕着丝帕,满不在乎,“舒服是舒服的。但你若偏要告诉你娘,我是潇洒不成了,也不会放过你。”
她在威胁他。
沈容远走上前两步,微微压眸,“你,能怎么不放过我?”
“……”
晚娘咬牙。
她此生遇见沈容远,真是个孽事。
但也没办法,沈容远要真是把她的事告诉沈夫人,她肯定没好日子过。晚娘一不做二不休,仰起脖子,回瞪,“听说你们家妻妾和睦,安宁许多年了?我告诉你,你若是不让我好过,我可是要惹事出来的。”
沈容远点点头,慢条斯理,“哦,闹什么事?说出来我权衡一下?”
晚娘无语。
她嘶嘶一笑,“沈大人真是好闲,大街上同我说这些话。怎么?前几天翠香楼的凶手抓着了?没事做了?”
沈容远不甘示弱,很快接话,“耽误不了工夫。既然你打定主意,那我没什么好劝的。好自为之……晚娘。”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晚娘笑了,很骄傲,阴阳怪气把曾经和沈容远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沈大人,我的日子么,不用你操心。我能过得好。”
沈容远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一瞬,离开。
“但愿如此。”
回到宅子里,晚娘坐在屋里,还望着窗外树上出神。
她不太明白沈容远。
按理说,他父亲讨了那么几房妾,他早就应该习惯了,怎么还偏和她过不去?
……说过不去,也算不上。他毕竟没有过分刁难她。
只是,晚娘隐隐约约,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一连几天,都在这宅子待得无聊。沈四海只第一夜来过,后边就不常来过夜,就算看她,也要匆匆走。
晚娘觉得不对劲,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
还没来得及等她深思,素儿的反常举动就引起她注意。她常常看见素儿黄昏时候出门去,有一次忍不住叫住她问,素儿支支吾吾说是出去采买东西。
信这鬼话才怪。
这宅子才多大?有多少东西要采买?
晚娘瞧着素儿鬼鬼祟祟背影,淡笑一声,心道这小丫头莫不是有情郎了,这才每每急着出去相会?
但她懒得理。
她两片薄嘴唇总是涂得亮汪汪,娇红欲滴。每到瞧着素儿出门的时候,只轻轻一弯。
自己顾自己都来不及,哪里管得着旁人呢?
……
是夜,沈四海来了。
灯烛高亮,伸手可碰的昏黄覆了满室。沈四海瘫倒在榻上,晚娘给他捏肩。
沈四海面有愁容,好像遇见烦心事。晚娘瞧来瞧去,顺嘴问了一句:“你怎么了?脸拉这么长。”
她伸出指头,戳了戳沈四海背上厚肉,很不满意,“我说你怎么回事?不常来看我就算了,每次来,就跟我欠了你十锭银子似的!你若是不想见我,走好了。”
沈四海哎哟两声,握住晚娘指头,“我哪儿能不愿见你?我要是厌烦了你,何必花大价钱给你赎身呢?……我只是……唉,一言难尽。”
晚娘扑哧一笑,支着下巴问:“和我说说?哪个又让你不顺心?”
沈四海掰开了揉碎了,翻来覆去和她说了一通,晚娘终于听明白了。
原来沈四海家里有四房妾,二姨娘也生了儿子,与沈容远相差不过几月。
眼下沈容远有出息,二姨娘不服气,非逼着沈四海给二儿子也谋个好差事,最好不必沈容远差。
沈四海一听就头大。他不过是个空有富贵闲职之人,哪里来的这么大本事?
沈容远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全凭他自己争气。偏偏沈家二爷和兄长相反,别说指望他争气,就是让他安心待在家里念书都难。
沈四海没办法,二姨娘思来想去,就撺掇着沈四海花大价钱,给儿子买个官职。
当即,沈四海就吓得不轻。
当今圣上最痛恨买官鬻爵之事,亏这个女人想得出来!
沈四海没声张,暗自将二姨娘骂了一通。本来此事就这么罢休,谁料风声不知怎么传到沈夫人耳朵里。这下,可不得了了。
沈夫人当即就要拿家法惩治二姨娘,沈四海想拦,可沈夫人振振有词,“老爷要是包庇她,等她哪日果真做出抄家灭族之事,后悔也晚了!”
没办法,二姨娘被打了三十个板子,现在还趴在床上下不来。
……
家里鸡飞狗跳,沈四海怎么能不面露愁容呢?
因此,今夜才想起到晚娘这里来。
晚娘听了,笑得不轻。
这沈家,还真是好戏一出接着一出。她眉眼弯弯,趴在床上,小腿勾起交叉,身姿窈窕,曲腰如流水勾人。
她指尖撩了碎发到耳后,对沈四海笑道:“诶,我说老爷,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在后宅片刻不得闲?不是这个找你,就是那个骂你。我看不像她们伺候你,倒像你伺候几个女人!”
沈四海有些恼,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三个女人一台戏,是非多了去了!等你进门,还不是一样。”
晚娘眼睛一下子偷偷亮起来。
沈四海后半句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只是一下直起身,勾住沈四海脖子,试探问:“你果真,要迎我进门么?”
温热呼吸拂在耳畔,沈四海心中一热,假意也变成真言。他故作严肃:“我乃沈家之主,我要谁进门,还有人能拦我?……你放心,等个时机罢了。”
晚娘心顿时快跳起来。尽管这只是一句轻飘飘许诺,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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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怎这样舒心?她盼这个承诺,盼了太久。
在青楼的时候,晚娘一心想出去。等到真正出去了,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给人这样没名没分做外室,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若她能进沈家的门……
那便不一样了。
晚娘兴奋中,恍然出了神。那片神思之外,世间已过千年。千年啊,沧海桑田,足够让她囫囵变了个人。
沈老爷看她出神愣怔模样,乖巧如瓷人,瞬间起了色心,一把揽过晚娘,“莫急,莫急……日子还长着。”
晚娘在他怀中闭上眼。沈老爷压倒在她身上。
……
不知何时,晚娘眼角又沁出一滴泪。只一滴,落下去,落在层叠罗衫中,就再找不到了。
次日,枯叶飘落,沈家下人一早起来,持帚打着哈欠收拾地上堆堆黄叶。
沈夫人坐在镜前,由丫鬟为她梳头。她手指已经有细细皱纹,按在鬓发间珠光宝气上,有些不相衬。
身边一个纤瘦影子,正和她说着什么。
沈夫人听完,哼笑一声。她不大满意头上簪子样式,拔下来,示意丫鬟再选一支。做完这一切,她才悠悠然问:“她果真这么说?”
站在她身边的,正是晚娘的侍女素儿。素儿应了句:“是,我亲耳听见的。她叫老爷莫管夫人姨娘之间的事。她还说……”
素儿抬眼,小心翼翼窥了眼沈夫人神色,“她还说,要进宅子里来呢!”
沈夫人笑起来,却令周遭下人都觉得怕。她一笑,牵动眼角皱纹。看着镜中日渐衰老的自己,沈夫人嗤一声,开口,“啊哟,好大个不得了的人物,还真能图谋……我就说,能把老爷勾得那样死的女人,怎么会只甘心做个外室?这才几天?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
素儿也跟着哼一声,“夫人说的是。我看呀,她就是心比天高,命如纸薄!”
她说完,屋里反倒寂静下去。
没人接她的话,沈夫人看回镜中,自顾自描眉。素儿尴尬之余,又觉得惊怕——怕自己说错了话。
沈夫人身边的妈妈从怀中掏出银两,冷冰冰塞到素儿掌心中,“行了,没你的事了,下去吧。若那边有什么动向,再传来。”
素儿拿了银子,欸了一声,怯怯走了。
妈妈眼瞧着她走远,才回到沈夫人身边,低声道:“夫人可得想个法子,别真让咱们家进个妓子进来!”
沈夫人眉毛一立,嘲弄道:“做梦!老爷纵使昏了头,我也不能对不起祖宗!”
她想了想,拉住妈妈手,吩咐道:“等大公子回来,叫他来见我,听见没?我有话吩咐他。我就不信,这个家里,还有谁敢拂了我儿子的脸面!就算是老爷,也不能为了别的人打压他最有出息的儿子!”
妈妈欸了一声,半晌又犹豫问:“……女人家的事,让大公子沾染进来,是不是不大好。”
沈夫人不屑,觉得她目光短浅:“……女人家的事,是不该让爷们扯进来。可你看,他那父亲是个没主见的,旁人三言两语,还就能和我儿争上一争了,是什么道理?……我总得叫他防着,不让他父亲又搞个小孽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