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沈容远上次与父亲交谈后,沈老爷这几日竟真的没再往翠香楼跑。沈夫人的脸色好看不少,唯有沈容远知道,他父亲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这不,没过多久,沈容远便听到风声,他父亲不知在哪个巷子里置了座宅子,打算把那个叫晚娘的女人接进去。
这在沈容远意料之中。他父亲一向如此德性。
一时半会儿,他也没空再去搭理此事。吏部的调令下来得很快,今年考核,沈容远擢升为吏部郎中。
消息一出,前来道贺的人不少,户部侍郎的公子赵若晖就算一个。
“怀安兄!我一得了消息,便赶来向你道贺!真是恭喜啊,你年轻有为,眼看着就是前途无量,不像我们……”
书房里,沈容远和赵若晖对坐。沈容远正拧着眉心看一卷书,闻声抬头,脸上不见多少喜色,只笑了笑,对赵若晖道:“今日怎又这样丧气?莫不是又受了你父亲训斥?”
“你也知道,他一贯看不上我。如若有的选,怕是巴不得你来当他儿子。”赵若晖瘪瘪嘴,手中转着一扳指,伤感道。
“如若我有的选,也是宁愿要你父亲这样的长辈。”沈容远揉揉太阳穴,索性放下书卷,对赵若晖开口:“你父亲对你严苛,也是盼着你能有所成。多谅解些。”
……
赵若晖眯起眼,仔仔细细打量了沈容远一阵,忽然啧一声。
“你说你这人,永远都是这样无趣。年纪轻轻,说教起来的古板模样,恐怕连内阁里胡子花白的阁老都比不上。”
“是么?”沈容远不往心里去。
赵若晖叹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些疲惫:“行了!你升官这等喜事怎能不贺?我早几日就在京中一家酒楼订好了席面,只等你来赴宴。”
沈容远想也不想便拒绝:“我近来公务繁忙,家事亦是千头万绪,实在无心饮酒作乐。”
赵若晖不知道他近日为了父亲的情债烦忧,只当他是拿借口出来堵自己的话,有些不满道:“家事?你家有你母亲管着,什么事要劳动你亲自出面?”
他素来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又真心为好友高兴,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笑道:“别推辞了。我可告诉你,今晚这场宴,我为你备了一份礼。”
见沈容远不为所动,赵若晖索性耍起无赖,上手去拽他胳膊:“你我兄弟一场,这点面子都不肯给?你今日若是不去,我便叫他们把酒宴摆到你家里来!”
沈容远被他缠得没法子。看着赵若晖那张写满“你不答应我就不罢休”的脸,终是放下茶盏,无奈轻叹。
罢了,不过是吃一顿饭。
“……何时走?”
赵若晖一听,眉开眼笑:“就今晚!戌时,我派马车来接你!”
未到戌时,京师棋盘街上早已是华灯初上。小贩推车吆喝,四周酒色渐起,随着便热闹起来。
马车在楼前停下。
车帘掀开,胭脂水粉味道混着酒气暖风扑面而来,其中伴随女子娇笑。沈容远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有些刺鼻。
抬眼望去,楼前门楣牌匾上三个大字——翠香楼。
他的动作倏然一顿。
翠香楼。赵若晖为他道喜的宴席,竟摆在了这个地方。沈容远短促冷笑一声。他父亲平日里喜欢踏足之地,今日他也算是来上一回了。
也罢,将宴席安在此处,也算是符合赵若晖平日里行事风格。今日既是他做东,那沈容远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他心头不知怎的,忽然又想起那日家中小厮说的话。他父亲近日相好的女人就在翠香楼,是个名叫晚娘的。
……
楼阁喧嚣靡丽,门前不时有姑娘出来引客,来来往往的男人脸上都带着心照不宣的笑。想来他父亲每来此处,也是这副色欲熏心的丑态。
沈容远有些讥诮地想,他父亲可不是个长情的人。那晚娘闹着要进门,殊不知一进沈家的门,她此生都算是付在十八层地狱里了。
也罢,他管不着。
“沈大人。”
沈容远闷想间,一个赵家奴仆迎上前来,“我家公子已在楼上等候多时,还请沈大人先上楼去吧。”
沈容远回神,点了点头,进门抬步踏上阶梯。楼内丝竹声声,靡靡之音绕梁。几个姐儿放荡肆意笑着从楼上跑下来,其中一个不当心,狠狠撞上沈容远。
沈容远蹙眉。
“做什么!走路不长眼么?”赵家奴仆见状,忙呵斥道。
那姐儿脸上一瞬慌乱,但打量沈容远如此仪表,又不慌乱了,娇里娇气笑一声,手中帕子搭上沈容远肩膀,“奴不是故意的……不若奴陪公子喝两盏,给公子赔罪?”
沈容远推开她的手,“不必了。”
姐儿着了急,还想说什么,却听见二楼头一个雅间门开,里头传出一声,“怀安人呢?怎么还没到?”
……
“抱歉。”沈容远不再看那姐儿,在数道视线注视下,款步走上去。
——
半个时辰前,晚娘便随着赵若晖在包厢中坐下了。
包厢内有歌女弹琵琶,琵琶珠玉声却盖不住外头喧嚣。晚娘今日盛装打扮了,时下最新样式的衣衫更衬托她容颜。眼波流转妩媚间,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俏皮。
她斜眼一瞧,赵若晖半倚着软垫,时不时往包厢外头看,显然有些焦急。晚娘轻笑一声,笑意如春风拂柳:“赵公子何必如此着急?能让你这般心焦等待的,怕不是寻常人物吧。”
赵若晖闻言,只哈哈一笑:“那是自然。我与你说,今晚来的可是个一等一的人物。吏部郎中沈容远,你可听闻过?”
……
晚娘脸上笑意凝滞了。
过了半晌,她才有些缓缓地问了一遍:“公子说,来的人是谁?”
“我估摸着么,你也是不知道的。他近日可是风光无限,一会儿来了,你可要奉承些。”
他语带调侃,房间里其他来凑热闹的宾客也纷纷笑起来。唯独晚娘笑不出来。
她不知道沈容远是谁?她当然知道!
沈员外在她面前,不止一次提起过这个名字。每当提起,脸上都是骄傲神情,仿若生出这么个儿子来实在是顶天了不起的事。
今日……赵若晖要宴请的,竟然是他?
晚娘当即心道不好。
她撺掇着沈员外让她进门,想必此事沈府上下已经都知晓了。今日沈容远是翠香楼的座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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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当众发起难来,可不好收场。
……
心下飞快转动思索间,包厢门已然再度被推开。
脚步声清晰,伴着一声吆喝:“沈大人到了!”
屋内安静了须臾,晚娘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片刻后,只见一个男人迈步进来。晚娘大胆抬眼去看,只那一瞬间,便觉得这是个与赵若晖不同的男人。
他一袭青衫,眉目间无意沾染楼中浮华,唇角挂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怀安!”赵若晖起身,快步迎上前去,拍了拍沈容远肩膀,“可算把你盼来了!今日人来得齐,你非要好好喝两杯不可!”
沈容远随意拢了拢袖口,应道:“既然是你的盛情,我自然是不会扫兴的。”
说完,他又环视屋内一圈,视线从垂眼的晚娘身上扫过,并未停留。
晚娘刚松一口气,估摸着只要自己不说,沈容远应该认不出她。可偏偏这时,赵若晖这个瘟神纨绔来了兴致,一把抓住晚娘的手,非要将她引荐给沈容远。
“怀安,你可识得她?”
沈容远目光落到晚娘身上,似乎真正思索了片刻:“不识。这是?”
“我同你讲,她可是此楼的第一红姑娘,我今日专门叫来助兴的。晚娘,快见过沈大人!”
“……”
晚娘心里把赵若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可她今日注定是躲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顶着沈容远灼灼目光福身行礼:“奴见过沈大人。”
沈容远就那么看着她,听完了她略带心虚的一句话,半晌不动。
晚娘有些尴尬。
赵若晖浑然不觉气氛不对,哈哈大笑,拍了沈容远一掌:“怎么样?可称得上国色天香?……诶,你莫不是看傻了吧!”
沈容远瞳孔深邃,凝视着晚娘。他忽地勾起唇角:“真是万没想到,会与你见面。”
晚娘一个字说不出,眼睛盯着地板,默默不言。为妓七年,她还是头一次在客人面前这么窘迫。……若是换了旁人,晚娘也不至于这样。可这沈公子实在……实在令她有些看不透。
赵若晖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拉着沈容远问了句:“你们认识?”
“不。我和她不认识。”沈容远半笑道。他顿了顿,视线未曾从晚娘身上移开,缓缓道:
“只不过,久闻盛名了。”
……
晚娘咬着唇,不知该作何感想。她勾引老子,如今被儿子抓了正着,真是哭笑不得。
她想,自己今夜该如何自处?是一味忍下沈容远的羞辱,还是找个借口离席?偏巧,赵若晖是个迟钝的,一点儿看不懂眼色,还在喋喋不休:“怀安……你就知足吧。能有晚娘这样美貌的女子相陪,实乃人间乐事。你做什么要吓人家?”
“也就如此吧。”沈容远移开眼,平淡道。
晚娘一下子有些忍不了了。虽说此事是她不占理,可若不是沈老爷花心,怎能叫她有机可乘?
她为何要如此狼狈?
晚娘一向是不亏待自己的,这个关节想通,当即大胆抬起头,直视沈容远,媚态一笑:“沈大人那句久闻盛名,还真是把我心里话说出来了。我同样仰慕沈大人已久。今日一见,倍感亲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