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说话,杨衍一下子也有些无力。
他原本一直觉得,他们只是在闹别扭。毕竟,从前的时候这样的矛盾也不是没有过。但吵着吵着总会好的,可像现在这样,迫不及待地把他推出去,把他送到别人那里是从未有过的。
他很想问她,她这样把他送给别人,就不担心他真的跟别人在一起了么?
如果他真的跟薛如月在一起了,那她后面的几十年就真的会高兴么?
想到这里,他有无数话想说,但终究又滚了滚嗓,什么都没有说。
薛如月那边还在搭屋子,见柴蘅过来了,大概猜到了来意:“行之伤势如何?需要我帮忙么?”
她一面问着,一面起身的时候已经把药箱提了起来。
柴蘅不喜欢薛如月,薛如月也没有多喜欢柴蘅。
她母亲死得早,西直门那一片跟她父亲相熟的人家都对她照顾有加。柴夫人苏白玉早年跟她母亲是手帕交,在遗失了柴蘅这个女儿后,对薛如月格外关照,可以说早些年,薛如月算是半个养在苏白玉膝下的。她也真的把苏白玉当做自己的母亲,只是柴蘅回来后,一切就变了。
柴家的其他几个兄长姐姐开始将一部分的目光挪到了柴蘅的身上,分给她的宠爱也就不如以前。苏白玉虽然依旧待她很好,但柴蘅这个亲生女儿回来了,父亲也就不让她再像以前一样在柴家一住就是半个月。
在薛如月的眼里,柴蘅就是个山匪。
她抢走原本像她母亲一样的姨母,抢走她喜欢了很多年并且也曾经真的跟她情投意合过的兄长,在这种情况下,还想要她喜欢她,那必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对柴蘅最大的友善就是维持基本的体面,不挖苦她,不讽刺她,不让姨母跟杨衍为难。
她是这么想的,柴蘅也是,维持基本的体面就很好。
“他还在流血,你去给他包扎一下吧。”柴蘅说着,蹲下来,跟徐见贤一起捡木头。
眼见着薛如月就这么进去了,徐见贤不太明白:“京城曾经传得沸沸扬扬,说杨大人在娶你之前曾有过一个白月光,就是薛姑娘吧,你让她去,你不介意?”
柴蘅:“以前介意,现在不介意。”
“为什么?”
柴蘅继续递木头给他:“以前介意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介意,也没人会管我在乎不在乎,我发现没有用,所以现在干脆就不介意了。”
徐见贤做生意做了小半辈子,至今都还没有过喜欢的人,自然不知道柴蘅在说些什么,于是戳戳一旁正撸着袖子,露出两块结实的肌肉,卖力干活的楚堰怀:“你能听得懂姑娘家的话么?”
楚堰怀正是因为情场失意,才从军报国的,但凡他自认自己但凡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也十分干脆道:“听不懂。”
他是个直白的人。
一根筋,力气大,且能干。
前世的时候,柴蘅的师父靖王十分欣赏他,但后来靖南军跟西戎的最后一战,在熙月岭打了三天三夜,凯旋的军功确实是被楚堰怀抢走了的。
那一战,靖南军明明赢了,柴蘅记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听到了凯旋之音,却偏偏被朝廷说成打了败仗,师兄还替师父领了军棍。
不仅如此,朝廷还昭告天下,说西戎人之所以被打败,是因为在靖南军快要输的时候,有一位白袍将军带着人马从中围救,才改变了战局。
而这个白袍将军就是楚堰怀。
当年的事情纷纷扰扰,柴蘅很难讲谁对谁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楚堰怀前世捡了个大漏,但其实他一点都不想要这个漏,是年迈的圣人于千万人之中一眼看中他,觉得他将来能辅佐新帝,才把这个名给了他。他当初接这莫名其妙的军功的时候也像是接了个烫手山芋似的。后来还是靖王大度地劝了他,让他心安理得地接受命运的安排,他才没有一根筋的找圣人再去折腾。
柴蘅当时对很多事情并不理解,为此还问了师父为什么,师父只告诉她,他一生所求不过是护好芙蓉山上那些前朝大臣的家眷,能够守好芙蓉山就已经很好了,至于是不是真的打了败仗,没有那么重要。
更何况,天底下没有常胜将军,他老了,老骥伏枥,终有要承认自己不行的一日。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多了几分对于前世的感慨。正思索着什么的时候,计长卿突然眼睛一亮,叫起来:
“火!”
“那边,好大一片火光!”
徐见贤说着计长卿说的方向看过去,突然发现那是拓拔元离的大营:“好像不止右边,左边也有好大一片火光!”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亮了起来。
就连原本在屋内的杨衍跟薛如月也都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是拓跋元离跟拓跋鹰彻底内讧了,兄弟俩大概在刚刚那会子功夫彻底撕破了脸,现在互烧对方的营帐呢。”
柴蘅搁下手里的木头,突然意识到这破屋子好像也没有搭的必要了。
徐见贤却一拍大腿:“那我的粮草怎么办!”他说着,急急忙忙就要往拓跋元离的大营奔。
“你一个人奔什么?即使你看到你的粮草在哪儿了,你自己也拖不动啊,去给拓跋元离救火么?”
楚堰怀恨铁不成钢地拽住他。
正此时,西边的天上出现了靖南军特制的烟雾弹,与此同时,边境处也燃起了狼烟,杨衍抬头,沉声道:“你确实不用去。靖王他们已经来了。”
四面响起哒哒的马蹄声,伴随着金戈铁马的喊杀声,柴蘅知道,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
从西戎回上京的马车一路都十分颠簸,靖南军跟西戎人还在打仗,柴蘅并没有如愿见到师父师娘,只跟前来营救他们的师姐打了个照面,就匆匆踏上了回京的路。
因为杨衍的挑拨,拓跋兄弟上演了一出自相残杀的戏码,一路上,计长卿都没有想明白,他们怎么真的就回来了,而且回来的十分突然。
“我入职兵部以后,研读了多年兵书,一直以为打仗这种事情尔虞我诈,就是要跟对方比奸诈的,没想到这一回,遇见这么蠢的两兄弟。”计长卿的手撑在轿子上“啧啧”感慨。
柴蘅道:“其实拓跋兄弟也不蠢,只是自古以来世子之争,谁都不想输。拓跋鹰知道如果他大哥赢了,他将彻底失去自己在西戎的民心,到时候就不是西戎国土大不大的问题了,而是他还有没有命的问题了,如果是你,你也会给你哥使绊子的。同样,拓跋元离大计将成,被这个二货弟弟烧了营帐,自然也很气,报复回去也在情理之中。”
她说的有理有据。
计长卿不免刮目相看:“柴四,你这是跟你师父学的,还是跟杨衍学的?”
师父师娘教她武艺只为了让她防身,战场危险,关于行军打仗一事,他们从不同她多言。
这还真是上一世她从杨衍那里问来的。
“杨衍吧。”她如实地回。
计长卿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狡黠:“你回京这一路真打算都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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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你没瞧见中午咱们在驿站吃饭的时候,杨大人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你的身上么?他这人面上冷淡,但未必不在意你。”
柴蘅不以为意地笑了:“那只是你的臆测,他今日一整日跟薛如月一道在一辆马车上,一起用膳,一起聊从前的旧事,心里必然很高兴。有什么好看我的?”
“柴四啊,柴四,你真是个木头。”
计长卿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情:“他为什么跟薛如月在一道,其实也是希望你挽留他,今早咱们乘马车的时候,但凡你跟他一道了,他就不会跟薛如月在一起。”
马车上备了好些的牛乳糕,是师父师娘让师姐给她准备的。
柴蘅伸手拿了一块,一面吃一面笑着揶揄他:“你也就陈怜意一个妻子,怎么搞得跟个情圣似的?”
计长卿:“这你就不懂了,人这一辈子遇见了明白了什么是喜欢的人,又碰巧看对眼,那自然一通百通。”
他骄傲且嘚瑟。
柴蘅不忍打击他,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跟陈怜意的生活确实令人羡慕。一个穷困潦倒时未抛弃新婚夫婿,一个金榜题名时未忘记糟糠之妻。
可惜,这个世上多的是陈怜意这样的痴心女子,像计长卿这样有良心的男人终究还是太少。
一路风尘,等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过了五日。马车上是睡不好的,柴蘅回到府上的第一件事是想好好睡一觉,别的之后再说。
也是奇怪,她跟杨衍的马车明明是一同到的,结果到了用膳的时候,这人钻进书房里也不知道找什么东西,搞了好半天。害得小厨房不知道该什么时候上那几道热菜,导致柴蘅吃了几口凉菜就钻回房里了。
柴蘅跟杨衍的屋子分东厢房和西厢房,西厢房平日里没有人住,柴蘅往里面堆了一些她喜欢的木料。东厢房是她平时跟杨衍休息的地方,虽然两人平日里都是盖着棉被纯聊天,但柴蘅回来的时候,发现香巧已经把成婚时的那一床大红的鸳鸯锦被给铺好了。
柴蘅看到那大红色只觉得刺眼,扭头就进了西厢房,钻进了西厢房的床榻里。
半夜,杨衍从书房回来。
一回来先瞧见的是香巧:“夫人呢?”
香巧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西厢房好像,姑爷,你的腿受伤了?”
“无碍。”
杨衍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自己刚换的那一身藏青色常服,往西厢房走去。
柴蘅向来浅眠,身边有一点动静就会醒,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头皮有些痛。一睁眼,发现自己原本插在头上的那支玉兰簪子此刻正在杨衍的手里。
“你大晚上不睡觉偷我簪子做什么?”
“谁偷你簪子?”
杨衍唇角一抽,嘲讽道:“我缺你一支买簪子的钱?”
他只是好心过来想要邀请她去东厢房睡,这里一堆破木头,一股腐败的灰尘味。他们还没有和离,若是传出去,还以为他平陵侯府虐待女眷。把她簪子摘了也只是担心她睡着后就这么把自己扎死。
“你不准备偷我簪子,那你来做什么?”柴蘅莫名其妙。
“回去睡。”
杨衍正了正色,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贱嗖嗖,又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今日回来的匆忙,你没有沐浴更衣我不嫌弃你,但明日还是跟以前一样,请你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
柴蘅困得很,听到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又犯病了。
她甚至都没有打算回他的意思,胡乱蒙上被子,就又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