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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不用质疑,你有这天赋

作者:木尧昭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和鸾院。


    榆禾急着前来用膳,打扮比平日朴素些,只戴了顶镶玉金冠,腰间坠着枚小巧的金丝球香囊,抬步迈入院内。


    落座于首位,皇后祁氏甫一瞧见他,满脸溢着慈爱的笑,抬手唤他来,温声道:“禾儿,快来,今日备得都是你爱吃的。”


    “舅母!”人未到,声先至,榆禾跨进门槛,蹦跳着跑去皇后手边。


    把脑袋往人手心蹭,榆禾笑着道:“平常用膳就不讲那么多规矩好不好呀,下次舅母先吃,您也知道我惯爱赖床的。”


    皇后亲切地揉揉他头顶,将人带至身边落座,点点桌上的菜肴,“这都刚端上来呢,还冒着热乎气。”


    就知是阿珩哥哥诓他,榆禾隔着热气瞪向对面,榆怀珩正端坐着,也不恼,还是那副和善笑容,但他就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定有古怪!


    皇后看手边两个一大一小默不作声,眼里来回打交锋,也乐得看趣,小辈打打闹闹,她向来不插手,随即示意明芷布菜,皇后道:“开饭罢。”


    圆桌前,榆禾偏爱自己夹菜,榆怀珩在母后这边也随意些,没劳烦明芷姑姑还要兼顾他,随手挑着吃。


    许是他先前那些故作高深的姿态,直接激发榆禾的警惕心,他落向哪盘菜,筷下的东西总要被人先夹了去。


    抬眼看向对面,榆禾脸颊都吃得鼓起来,眼睛还一刻不离他的手,榆怀珩轻笑着放下筷,既如此。


    榆怀珩慢悠悠道:“小禾啊,前两日在国子监学的如何?”


    差点没呛着,榆禾连忙端起明芷递来的茶杯,快速道:“食不言,寝不语,哥哥吃饭。”


    闻言,皇后也笑着打趣道:“倒是学进去些。”


    只可惜,起了头,便要有尾,榆怀珩接着道:“眼下也歇息七日,明日便要接着去国子监罢。”


    在院里闷了七天,榆禾已经对国子监有些向往,听闻上课也不觉得烦人,随口接道:“去呀,明日又能出去玩了。”


    嘴里的金丝香芋酥,也随之更加香甜可口,榆禾大咬一口,扬起脸颊嚼。


    圆桌首位,皇后似是听懂,笑着舀了碗翡翠鱼丸汤呈给太子。


    榆怀珩正好抿口汤,润润唇,嘴角高高勾起,放下碗勺,缓声道:“第十日,正是旬考。”


    随即有所预料地捂耳,果不其然,对面传来惊叫声。


    面前的佳肴宛如味同嚼蜡,榆禾不可置信道:“我就上了两天,还要考试吗?”


    皇后嗔怪地睨眼太子,亲手夹块糖缠放入榆禾手边的碗碟,哄道:“先吃饭,午后让珩儿给你讲习。”


    榆怀珩眼皮一跳,似还欲商量,皇后先一步拍板,“就此作准。”


    随即看向太子,定声道:“你惹出来的,你解决。”


    对面,榆禾还在呜呜哇哇地闹,故作虚弱地捂住心口,“我好像内伤还没好,明日定是出不了门的。”


    闻言,榆怀珩遗憾得摇摇头,“前日下属去江南办差,随手带回来本罕见的《醉湖奇潭》,看来是没法儿当奖赏送出去了。”


    《醉湖奇潭》这册话本的大名流传许久,故事里头的市井百态鲜活如初,江湖风光豪情万丈,叫人读来恍若隔世。


    只可惜数量极少,堪称孤本,砚五外出办事时从未打探到消息。


    如此吸引人的奖赏,榆禾自是一钓就上钩,乐道:“我身体已大好,明日保准不迟到!”


    接着又紧张道:“是不是我只要去了,阿珩哥哥就送我?”


    榆怀珩挑眉道:“如此珍本不该以甲等来换吗?”


    “甲等?”榆禾讨价还价道:“丙等行不行?”


    其实想说丁等,自己只上两天学不说,他还一点未听。


    “乙等。”榆怀珩也拍板道,“这般定下。”


    榆禾拍不了板,他只能拍脑门。


    午膳后,榆禾蔫头耷脑地跟在榆怀珩身后走,刚迈入东宫,院内那只葵花似是眼神极好,开口就叫道:“小禾!小禾!小禾!”


    顿时,榆怀珩只感到身后一阵风飘过去,那人已经立在金丝笼正下方,仰头回道:“没大没小!世子殿下!世子殿下!世子殿下!”


    葵花昂首挺胸,露出滚圆的身躯,展开双翼,十足的精神,“小禾殿下!小禾殿下!小禾殿下!”


    此时,榆怀珩认为东宫足有八百只鹦鹉同时开嗓,抬脚快速往内走,脑仁嗡嗡作响,吩咐道:“等会把他给孤逮进来。”


    那厢,榆禾掏出金灿灿的布袋,抓出一把金黄的细碎米谷,将喂食小碗都堆出一座小山间,他左看右看疑惑道:“阿葵,我怎的感觉你消瘦些许,东宫克扣你伙食了?”


    候在旁边的福全躬身笑着道:“哎哟殿下,谁敢克扣这位精贵鹦鹉的伙食?您是有些日子没来瞧,它其实还胖了些。”


    福全暗道,长成这般壮实的鹦鹉他还是头回见。


    “阿葵,来。”榆禾伸着手臂唤它。


    只见金丝笼内的葵花勾起利爪,三两下撬开锁,双翼再次展开,挥翅如利刃破空,转而收着爪尖,轻停在臂弯处。


    榆禾抬手摸摸它光滑的羽毛,掂掂份量,有些沉,惊讶道:“还真是胖了!”


    “是极。”福全接着笑道:“这只葵花没沾上殿下只吃不长肉的福。”


    榆禾随即也感叹道:“小……大可怜,你确实太重,我都要托不动你了。”


    福全连忙上前一步要接过,葵花似是不给面,羽翼轻抚过榆禾的脸颊,便又利落地飞回笼内。


    “好生伶俐!”榆禾赞叹道:“还能听懂人话,也不知训练训练,是否能替我去考试……”


    福全憋着笑,躬身道:“世子殿下,太子殿下已在院内等候许久。”


    “唉……”榆禾长叹一声,“逃不掉啊逃不掉……”


    东宫正院内。


    首位桌案前,榆怀珩手边已放置着三份批好的奏折,门口的榆禾才不情不愿地姗姗来迟。


    宽大的桌案对面,摆着一张略微小巧的书案,厚厚一沓书籍摆放在上,墨七也在旁等候多时。


    “玩够了?”榆怀珩也未抬首,提笔继续写着,“那便静心学罢。”


    榆禾缓慢地挪到坐垫,墨七递给他一张宣纸。


    旬考分为试读和试讲两部分,试读采取每千字试一帖,即每学习一千字的经义,旬考时需填补某段句式中三个字的空缺,经义范围从十日中的讲学挑选。


    试讲更偏重理解,围绕两千字的内容提问大义一条,总共考三条。


    看完文试的规矩,榆禾颤颤巍巍瞥向那一沓书,不可思议道:“这些都是十日讲的?”


    墨七安慰道:“并未整本讲完,内容属下已做好标注,殿下放心看。”


    榆禾取来,随手翻阅完,堪称是密密麻麻的标注,当下便趴在书案上直不起身,害怕道:“我背不完……”


    “试读只需熟读,能填出空缺处即可。”墨七随即取来三张宣纸,“这部分是属下对应经义内容整理的大义,是需要殿下熟背的部分。”


    榆禾微微抬起脑袋,三张宣纸确实比几沓书来得观感好,决定先从这儿开始,“谢谢墨七叔。”


    “属下该做的。”墨七柔声道,“殿下先看,不懂得随时问属下。”


    榆禾打起精神,睁圆眼睛用心瞧宣纸的条义,时不时要对照经书内容,墨七总会及时地为他翻到那页,他很是轻松地背进去几条。


    还要拽着墨七,字字句句得小声背,墨七写得即使很浅显,对榆禾来说还是有些深奥,部分话语他都换成自己的通俗话。


    但墨七叔还是很捧场,每条背完都要好一番夸奖他,于是,榆禾有些飘飘然,兴致昂扬地背起下一张。


    对面,榆怀珩轻笑着翻阅奏章,就着榆禾那自以为小声的背书嘀咕音,很是悠然地处理政务。


    半个时辰内,榆禾挺直身体,端坐在书案前背完两张宣纸。


    一个时辰后,榆禾歪七扭八地支着头,墨七叔给他念最后一张,他磕磕绊绊地勉强记个大概。


    一个半时辰,唯独剩下试读需要看的众本书籍,榆禾愁眉苦脸,拿起一本,放在美人榻面上,他撑着头,倚在塌边,好一会儿才翻一页。


    两个时辰,他连人带书一齐滚进榻内,仰枕着软垫,举着经书当话本子那般看进脑。


    宽大桌案上的厚实一沓奏折被取下,福全去替换还没批阅的部分,榆怀珩释毫于笔格,抬眼瞧去,美人榻上的榆禾,不出所料地盖着书睡着了。


    “也不嫌闷。”榆怀珩轻笑着过去,将书从他脸上取下。


    先前就嘱咐过墨七,要是当真学的痛苦,也不必强逼,因此,墨七早在榆禾爬上榻里时,便悄然退下。


    此时,他又把人唤来,低声道:“抱去寝院里歇着。”


    见人出院门后,又唤来墨一,榆怀珩坐回桌案前,询问道:“这次旬考文试由谁阅卷?”


    墨一回道:“禀殿下,祭酒亲览。”


    “张老先生?”榆怀珩也是讶异,区区一次旬考,何故惊动太傅,“有言缘由?”


    墨一道:“为表对世子殿下的尊敬,还有当年郡王的旬考卷,祭酒都会很是欣慰地览阅几番,应是对世子殿下有同样的期待。”


    “……”榆怀珩扶额,文试只能让小禾自求多福,接着问道:“武试呢?”


    墨一道:“由总教头王敖负责。”


    王敖早年混迹绿林,后被招安,曾因江湖友人参与传教结党案,险被牵连,当时还是二皇子的榆怀珩奉命查办此事,保全其清白的江湖旧部,免遭株连。


    榆怀珩满意颔首,“着人松些手。”


    旬考的武试主考射艺,真功夫无法突击训练,只得放放水了。


    榆禾一觉睡到晚膳前,舒服得蹭到太子席面,阿珩哥哥嘴叼,膳厨的技艺更是高超,不知不觉就用多些。


    榆怀珩已在喝桃浆清口,眼见大半菜都进了对面肚里,开口道:“温习得如何了?”


    榆禾顿时惨叫一声,也没心情继续吃了,接过桃浆和书籍,默默去书案上接着看。


    今日菜量只让上了半份,榆怀珩招来福全,低声道:“去备点山楂奶酥,放小半量的酱,不用太多。”


    福全自是了解,躬身下去置办。


    榆禾啃着糕点,双眼无神地扫视,坐着看不进,他就起来边溜达边看,走累了又蹲着看,蹲累了又趴去榻边,看本书满屋子折腾。


    一路折腾到亥时,榆禾已是觉得书上那些字在眼中无限放大了,对面的榆怀珩此时也正好处理完今日的政务,弯腰把晕书之人抱起来,大步回寝院内。


    接触床榻的瞬间,榆禾滚进去还不忘抱着书,榆怀珩把人再度拎出来,“先洗漱。”


    随即,抽了两回还没抽动,他点点人额头,“松手罢,这可不是话本子。”


    榆禾也有些清醒过来,瘪着嘴道:“看不完了……”


    “那便不看了。”榆怀珩示意他去取枕头旁的东西,榆禾伸手去摸索,抓回眼前看,瞬时瞪大双眼。


    榆怀珩好笑地捏捏他的脸颊,“上册,考完试再给你下册。”


    榆禾欣喜地抱着话本,拱进对方怀里乱蹭,好话不要银子般往外冒。


    “阿珩哥哥,那我现在……”


    “不许,考完再看。”


    榆怀珩瞧人撅起嘴来,补道:“不准偷偷骂我。”


    榆禾很是了解自己,摸了两把心爱的话本,又将其交给对方暂为保管,心痛道:“本啊,待我明日来赎你。”


    榆怀珩唤来福全帮人洗漱,笑着睨他眼,“我瞧你此时的精神头,还能再看本经书。”


    榆禾抖了下,眯着眼伸手去够福全,“福全福全,我困到看不着你了,水盆在哪呢?”


    “这儿呢这儿呢。”福全也是接戏快,“殿下不必撑着,困就睡罢,小的手脚快,一会儿便好。”


    榆怀珩含笑看他演,待人洗漱好,自己也快速清洗一番,上榻休息。


    刚躺片刻,榆禾就滚过来戳他,不安问道:“我要是全得丁等怎么办?”


    “武试定不会。”榆怀珩也忙碌一天,疲惫地阖眼。


    “你怎知?我连一天骑射都没练。”


    “小马你也未试?”


    榆禾无辜道:“第一天吵架,第二天打架,未来及。”


    榆怀珩也是无奈,侧身支起头,“好在明日不考骑射,只要站在原地拉弓射箭便行,摆个姿势总会?”


    榆禾琢磨着道:“光摆?”


    “摆好松手,箭自会去靶上。”


    “啊?”


    “不用质疑,你有这天赋。”


    榆禾还要道自己怎么不知这天赋什么时候来的,就在榆怀珩有节奏地拍背里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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