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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不逮着一个嚯嚯

作者:木尧昭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几日,榆禾都安分待在瑶华院静养。


    无他,着实是他每次想踏出院门,都会被满脸关切赶来的皇后安抚,他也不想让舅母整日操心,便只好在院内又无聊地用树叶堆雪人,爬果树摘桃吃。


    直至,榆怀珩前来向皇后请安,他央着人给他担保自己无事,就差当场翻跟头证明自己真的毫无内伤。


    好在,舅母终于是放下心来,不再拘他在院内待着。


    静养休假的最后一天,榆禾嚷着要砚一带他溜出去看大胖墩罚抄。


    自砚一听训回来后,言行举止都更加规矩,对他的撒娇抵抗力更强,直接否掉他想要偷溜出宫的提议。


    此刻,寝院内,榆禾还身着寝衣,长至及臀的发丝凌乱地在周身散开,抱着锦被,一手抓住站立在两步之外的砚一,软着嗓音闹他。


    “好砚一,带我去嘛,难得有机会看大胖墩受罚,可不能错过。”胸口的衣领都因晃动而松开大半。


    砚一不为所动,眸垂得更低,面前却可怜巴巴地传来抱怨,“手都酸了。”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直到坐在榻边外沿,身旁又黏来熟悉的气息,砚一微不可闻地叹息,他永远都无法拒绝殿下。


    抬眼看见砚一松动的背影,榆禾得意洋洋地凑过去,下巴高傲地搁在人肩颈,伸手到对方眼前,很是趾高气昂道:“给我捏捏。”


    娇嫩的手心被满是薄茧的掌心覆盖,砚一经常会修剪,又不能全剪完,殿下很是爱摸,摸不着定要小发脾气。


    为了围观热闹,榆禾生生在辰时末努力醒神,此时正懒洋洋,大半个身体都趴在砚一背上。


    未散的困意再度席卷,昏昏欲睡间,又惊乍地睁圆眼,看笑话的决心很是坚定。


    “殿下,再歇息会吧。”砚一看榆禾反复挣扎的模样,忍不住提议道。


    榆禾困顿地再次打了个哈欠,埋首在他脖间蹭来蹭去,闹腾不停,“不要不要,你不带我去一趟,我绝不睡觉!”


    外袍从衣桁上取来,挑的是件墨色打底,其间绣着灰色羽毛的连帽兜衣。


    砚一熟练地先替殿下整理里衣,再将兜袍整个覆盖在其身上,雪白的小脸隐藏在帽间,着实很有江湖中来无影去无踪的暗探风范。


    榆禾满意极了!陡然间就来起兴致,高兴道:“砚一砚一,我们不坐马车了,你带我飞过去,就像你平时走屋顶那般,嗖嗖嗖几下就到。”


    砚一半蹲着,帮人穿好靴子,劝道:“殿下,这不安全。”


    “难不成你也觉得我近日胖了?”榆禾幽怨道,“你嫌我重。”


    “殿下知我不是此意。”砚一净手回来道。


    榆禾不依,榆禾继续直勾勾地盯,砚一果然再度垂眸,“殿下不可乱动,得扶稳我。”


    “那当然!”榆禾如愿以偿,笑着凑到对面面前,还非要侧头去看他眼,“辛苦我们砚少侠啦。”


    不能白费一身黑漆漆的装扮,榆禾决定来次真正的偷溜。


    头戴兜帽,弯腰沿着有墙根的小路,领着砚一迈着小步前行,还时不时探头四处打量,自以为一路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皇宫门口。


    仰望高嵩的宫墙,榆禾抬衣袖擦擦额间细汗,眼神极亮,用手肘捣捣砚一,小声道:“怎样?是不是很有天赋!接下来到你了砚少侠,我们嗖嗖两下先窜去那块瓦片,我看过了,无人视察,然后库库落地,成功溜出去。”


    耳边还是殿下在感叹完美计划的笑语,砚一抬头看去,墙沿上方正是跟着他们一路的棋二,对方颔首后,便离去。


    他这才搂紧殿下的腰,嘱咐道:“殿下,不可松手。”


    榆禾很是上道,双手抱紧砚一,满眼兴奋道:“好好好!”


    如计划那般,砚一在所有禁卫军的眼线里,嗖嗖两步跳至殿下钦点的瓦片,待殿下四处新奇地望看过几番后,才抱人稳稳落地,朝宁远候府赶路。


    待宫门逐渐消失成缩影,榆禾才惊喜得哇哇出声,“会轻功原来是这等感觉!好好玩!砚一,我可以学吗?我也想天天飞去国子监上课。”


    砚一回道:“得丑时末起来练功。”


    “丑时末?!”榆禾震惊,这与不睡有何区别,只能干巴巴道:“马车的发明自是有它的道理,得尊重。”


    谈话间,砚一抱他至一处粗壮的树杆落下,“殿下到了。”不放心似得再次叮嘱道:“殿下,瞧瞧就好,不可肆意跳动。”


    榆禾哥俩好得拍拍他肩膀,丢去一个都懂的眼神,随即迫不及待地望去大树正北方。


    宁远候府门前,搭着一座遮阳避风的布棚,翰林院的掌院正倚在躺椅上,端着茶盏撇茶沫,手边的圆桌案还摆放着三盘垒起来的糕点。


    他的正前方,方绍业跪坐在薄薄一层布垫里,背绷得笔直,提笔的姿势极为端正,榆禾都能瞧见他的汗水不断往下滴。


    似是不小心抖了一下,汗水印在刚写满整面的宣纸上,方绍业神色惊慌。


    旁边立着的翰林院学士更是眼明手快,戒尺一瞬就落在对方手背,榆禾在树上都能听见鞭打声。


    “嚯!”榆禾拉着砚一的胳膊晃悠,“那他抄完整本,岂不是手要肿成发糕?”


    早有预料,砚一立即按住他兴奋的动作,稍紧得收着手臂,将殿下爱动的双手扣在怀里。


    榆禾见状,立刻连连再度保证道:“不动不动,我再看看,不急着走。”


    那头的学士极为严苛,眼也不眨得将手里,汗水只滴在边缘,再有几息就要干透的宣纸,三两下撕毁,轻飘飘道:“方公子,还请诚心抄写,不得有误。”


    对面躺着的掌院也侧头抬眼,接着便又转回,摇着折扇道:“方公子,用心些罢,早日写完,下官与您都能早些休息。”


    方绍业满脸愤恨,却无可奈何,手中的笔都捏断不知几根,旁侧的学士注意到他握紧的拳,戒尺再度打下。


    “文房四宝,皆乃圣贤心血所凝,天地菁华所聚之,何其珍重,岂由你这等后生肆意折损?”


    “看来方公子这几日的经书俱是白抄罢。”掌院捋捋胡子,公正道:“下官定将此事一五一十得呈上。”


    见此,方绍业连连赔笑道:“晚生习武之人,不免力道大些,掌院莫怪,今日定多写三篇,让掌院早早歇息。”随即使眼色让一旁的下人再去添茶。


    随即,掌院又抬抬手,让那旁的学士继续盯,方绍业只能接着用红肿遍布的手腕提笔书写。


    围观全程,榆禾可要乐坏了,嚣张气焰的方绍业吃瘪真是太解气了,只可惜祁泽不在,不然定与他一样拍手叫好!


    思及次,榆禾转头问道:“可寻画师来作画?”


    砚一回道:“砚七会些丹青。”


    榆禾眼睛一亮,小声喊:“砚七。”


    “属下在,殿下有何吩咐?”砚七年岁与他相差不大,性子也活泼些,轻落在枝头朝他挥手。


    榆禾也笑着招招手,“这么小声也能听见啊。”


    “其实是砚一刚提我名,我就候着了。”砚七挠挠头,蹲在殿下手边,侧头望向下方,“殿下可是要将其画下来?”


    “没错!”榆禾兴奋道,“重点要把方绍业这张扭曲的脸记录下来,画完先送去祁泽那给他瞧瞧罢。”


    砚七扬眉回道:“没问题殿下,保管栩栩如生!”


    见殿下似是也想蹲下来拍拍对方肩膀,砚一立刻摁住,瞥向砚七,沉声道:“无事了,下去罢。”


    “好嘞!”砚一向殿下告退,“三日便送来给殿下瞧新鲜。”随即不知落去哪处树头作画去了。


    他只知砚七一般处理些文务方面之事,没想到轻功也如此高深,榆禾感慨地拍拍砚一肩膀,“我让皇舅舅再给你们提些月俸罢,着实是身兼多艺,太辛苦了。”


    “给他们六位罢。”砚一回道,“他们年岁小,正是玩性大的时候。”


    “都给都给。”榆禾很是一碗水端平,“砚一少侠今日很是大功一件,回宫就开私库,任你挑如何?”


    砚一将殿下被风吹开些许的兜帽重新戴好,轻声道:“存在殿下那罢,可要回宫吗?”


    这会儿也瞧够了,榆禾站得久,虽然大半力道都倚在砚一身上,但还是有些腿酸,便顺着道:“走罢,回去还能再睡会儿,起来正好用午膳。”


    又是嗖嗖嗖几下便回宫,榆禾随意梳洗一番,抱着锦被,窝在枕间睡得香甜,来回也只花去半个时辰不到,现在才巳时正,还能眯会儿。


    午间。


    榆禾是被捏着鼻尖醒来的,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预料之中的人,怒喊道:“臭阿珩,鼻子早晚有一天被你捏塌掉!”


    隔着锦被的臀部挨了下打,榆怀珩伸指顶在榆禾鼻头,微用力向上抬,“小香猪几时了还在睡?母后着我请你去用膳。”


    榆禾侧头躲开,一个鲤鱼打挺撞向榆怀珩,闹腾得在人肩颈滚来滚去,嚷嚷道:“你完了,今日我定要拿最红的胭脂给你画猪!”


    榆怀珩单手就制住他,抬手唤来候在旁边的拾竹,随即将榆禾连人带被抱坐起,“再晚些,油炸小黄鱼该不脆了。”


    榆禾打着哈欠,任由拾竹帮他穿戴,似是回想起什么,四周打量圈,问道:“砚一呢?”


    立在床边,榆怀珩抬眼,笑着反问道:“你说呢?”


    咕嘟一声,榆禾将刚进嘴的漱口茶直接咽下去,低着脑袋,支支吾吾道:“我逼他带我出去的,阿珩哥哥你别罚他。”


    等半天也没听见上方传来回应,榆禾只好亲自跳下床,黏着人哼哼,好一派理不直气还壮的架势。


    “大胖墩受罚我怎能不去瞧瞧,而且我跟你说,那小子吃瘪的模样可喜人了,我还着砚七去画下来呢,三日后也给你观赏观赏,你到时就理解我了。”


    双脚又腾空离地,榆怀珩掐住他腰间,将他抱回床沿坐着,抬手就屈指扣他额间,“穿鞋。”


    “现在也入秋了,不许叫热,明日就让人把毛毯铺回来。”榆怀珩的衣袖又被攥住,他抬声吩咐外间的墨一,随即回头低眼瞥他,“说几句罢,完整给你还回来。”


    砚一进屋,榆禾歉意地拍拍他,很是自我了解得没开口保证他下次再也不折腾了,顶多再提升一下隐蔽技术,或者换砚二他们轮流来。


    眼见榆怀珩杵在这,砚一和拾竹俱都不敢做声,榆禾很是不客气地道:“谢谢阿珩哥哥,你先一步去用膳罢,我随后就到。”


    “呵,孤还碍着你讲小话了不成?”榆怀珩一眼就看穿他,不过就是让墨一训些规矩罢,这等小事还记仇。


    转眼想到什么,榆怀珩露出个亲切笑容来,看得榆禾莫名又有不好的预感,随即听到他说:“那我就先行一步,希望小禾用完膳也能如此好心情。”


    目送人离开,榆禾拽着砚一就开始暗戳戳猜测道:“他定要将桌上的糕点全撤了。”


    随即又捏捏砚一的掌心,抱歉道:“对不起砚一,又连累你了,但我的性子你知道,下次我定找砚二他们,不逮着你一个嚯嚯。”


    “殿下不必抱歉,前辈只是叮嘱安全问题。”砚一认真道,“砚二等人还有事务在身。”


    “那好吧。”榆禾随即拉着砚一的手,又拉来旁边的拾竹,“你们俩受委屈要记得跟我讲,本世子给你们撑腰。”


    在殿下身边哪有委屈可受,连罚都只是轻飘飘几句训话,殿下待他们不似下人,更似玩伴。


    看他们每人都点头应声,榆禾很是有帮主风范地,挨个揉揉头顶,随即大手一挥。


    “我先去用膳,回来给你们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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