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安寒极少回想起那段时光。
她本就不是一个会回头的人。
不回头,就不会去回想,更不会在此刻回忆。
那是弱者才会做的事。
哪怕只是少年时的梦,问出她曾在人生岔路口遭遇伏击后的所思所想。
“——所以,你呢?”
你想要她如何回答呢?
安寒垂着眼睛,眼中晦暗难测,过了许久之后,她抬起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叮”地一声。
清脆地击落空气中凝重的氛围。
那是汤勺落入碗中的声音。
安寒轻轻笑了一下:“我喝完啦。”
她的眼中倒映着浅浅的光圈,清澈见底。
这一切拙劣到好似刚刚问出口的问题和停滞的时间只是陈少季在做梦。
安寒起身,大脑一点一点变得清明,她看向陈少季。
“我想睡觉了。”
她说。
……
陈少季很快站起,对于安寒再次逃避的行为自动略过,他领着安寒进主卧洗漱,然后独自回到客卧的床上。
他仰躺着,沉默地看着天花板。
他很早就知道,那是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疤,先剖开伤口的人会应激。
安寒将自己保护得太好,连陈少季都需要一层一层扒掉那些已经快要让人窒息的石膏纱布。
一秒、两秒、三秒…
陈少季从客卧的床上坐了起来。
——
安寒躺在主卧的床上,星星睡在她的手边。
小星星的呼吸很平稳,肉嘟嘟的小肚子一下一下地起伏,小嘴巴习惯性地回忆着叼奶嘴的动作。
他睡得很香,安寒垫着脸,一动没动地看着他睡觉。
小小的孩子没烦恼。
安寒酝酿了很久都没有睡意。
只要一移开看星星的视线,她的大脑里就会不自觉地想起刚刚陈少季的那句“你呢?”。
习惯性地逃避之后,第一次涌现出这般迷茫的情绪。
主卧的门在这个时候传来轻微的响声,安寒只当是陈少季有什么东西没拿,她没动,手指依然停留在星星的脸蛋上。
然而一分钟后,被子掀开一条缝,一道人影在她身后躺下。
陈少季将安寒捞到怀中,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地躺在一起。
安寒不动声色地挣扎了一下,陈少季却没松开。
他像是故意地报复安寒刚刚的话题转移,用教训未成年的语气说道。
“睡觉!”
旁边的星星像是有所察觉,小小的身躯动了动,抓着阿贝贝的小手无意识地挥了挥。
安寒便不敢再动,更不敢转身。
陈少季真是幼稚,也真是小肚鸡肠。
安寒被他牢牢地锁在怀中,然后居然沉沉地睡去。
——
第二天最先醒来的依然是星星。
这个家里最先睡着的小朋友理所应当地最先起床。
小星星将身上的阿贝贝蹬开,一个厉害地跃起,像动感超人一样帅气地降落在床单上,然后他惊奇地发现今天睡在他旁边的人是麻麻。
麻麻的旁边才是爸爸。
爸爸的胳膊还垫在麻麻的脖子下面。
小星星(超人版)自动识别了今天清晨的任务:将麻麻从恶霸爸爸的怀里营救出来!
超人星星轻轻地绕床爬行半周,然后迈开小短腿想要跨越爸爸像山一样交叠的两条腿。
——很显然,根本跨不过去。
小超人一个屁股蹲坐在了恶霸爸爸的小腿上。
陈少季被这个不算重的攻击惊醒,有些迷茫地抬起头。
他环顾四周,看到了坐在自己腿上的星星,男人揉了揉眼睛,带着些鼻音:“怎么爬这来了……”
他正说着话,缓慢复苏的意识却逐渐清晰地让他感知到:他的胳膊麻了。
这要是还能睡着的只会是神人,安寒也缓慢地睁开了眼。
一家三口四大目两小目地相对,最终以陈少季抽回了已经麻得失去知觉的手臂将小超人从腿上拎下来打了两下屁股告终。
这大概是小星星长这么大以来过得最幸福的一个早晨。
窗帘拉开,阳光落在一家三口刚刚睡过的被单上,卫生间里窸窸窣窣地刷牙声和水声,然后是厨房里叮叮咚咚地做饭声。
小星星被带了围兜放在儿童椅上,开放式厨房的设计让他完整地看到爸爸妈妈一起在厨房里的身影。
陈少季在灶台前烙松饼,安寒在旁边切草莓。
最终端上桌的松饼每个都烤得圆圆香香的,一面有着褐色的火纹,一面是淡淡的淡奶香,从上到下淋着枫糖浆,每一层都摆着麻麻现切的的草莓和蓝莓。
陈少季将做好的咖啡和一杯热牛奶放在安寒和星星的面前。
他心情很好地给安寒的那杯咖啡拉了一只兔子,安寒一口抿掉了兔子耳朵,然后看着陈少季的热美式皱了皱眉。
陈少季没给星星准备餐具,任由他伸手抓着小松饼抱着一圈一圈地咬。
四岁小孩的脸比松饼大了半圈,咬着咬着就像卡在了他的脸上一样,星星正要伸手抓草莓吃,就看到他的爸爸麻麻突然都一起看着自己。
他不明所以地拿下只剩月牙型的松饼,将草莓塞进嘴里,然后看到麻麻温温柔柔地笑意,和爸爸抽纸给他擦嘴的无奈。
大人真奇怪。
今天吃完早饭是爸爸麻麻一起送他去上的学,走在幼儿园的小路上,小星星一只手拉着陈少季,一只手拉着安寒,脚步轻快地像是要去游乐场。
爸爸的手臂坚实有力,麻麻的手臂纤细柔软,却能同时用力,让星星像是荡秋千一样凌空。
身体离开地面的那一瞬间,小星星看到头顶蓝蓝的天空。
虽然没有双手合十的虔诚,但是小小的孩子偷偷地在心底许愿:
许愿像这样的清晨,可以多来一点。
如果爸爸麻麻不忙的话。
——
陈少季下午有一个提前很早约好的广告拍摄,他将安寒送回家收拾搬家的东西之后就准备离开。
他们在车上约好今天由安寒独自接星星放学。
陈少季停好车,打开手机,将安寒拉进了幼儿园小小班的家长群。
陈少季:“下午三点去教室里接他,去的早点能看到他上最后一堂音乐课。”
说到这里,陈少季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他唱歌的时候小肚子一吸一吸的,特别好玩。”
哪有这么说小孩的…
安寒有些无语地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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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仔细阅读了群里的公告,将自己的备注按照老师要求改好。
陈少季关了手机,扔在驾驶座旁:“你下午去干什么?”
安寒的手放在车门旁:“下午约了纪安然,我准备带星星一起去。”
陈少季了然地“啊”了一下,然后说道:“那结束我去接你们。”
安寒本能地想要拒绝,然后想起他们此刻已经发生质变的关系。
而陈少季也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他再次重复道:“我去接你们。”
好吧,说得跟谁能拦得住他一样。
安寒敲敲车门:“我要下车。”
陈少季握着方向盘,没有给她开锁的意思。
他转过脸,朝她摊了摊手。
意思很明确。
他需要一个拥抱。
安寒吸气又吐气,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抱了他一下。
体温相贴的那一秒,陈少季没有满足于浅尝辄止的轻拥,而是将脸靠在她的脖颈处,像个孩子一样留恋她的气息。
许久之后他才恋恋不舍地退开,打开车门任由安寒下车。
——
不过一个晚上没回来,走进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安寒却已经产生恍如隔世的古怪念头。
她收拾了一些常用的生活用品和证件材料,装满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却发现自己没有多少必须要携带的东西。
这个房子里的大部分漂亮的首饰、当季的服装属于艺人安寒。
这些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再属于需要携带的必需品。
而属于安寒的东西却也没有多少需要带到陈少季家中,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离开。
安寒看着那个小小的行李箱,坐在沙发上,很快从坐变成躺。
如果不能回头,前路也渺茫,那至少可以在原地坐一会。
这一条不属于安寒的人生格言,这是练习生时期的陈少季教她的。
——
下午两点半,安寒的家门口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安寒从沙发上爬起来,透过落地窗,能看到窗外纪安然大小姐的保姆车。
人生第一次去接星星放学,还得找人壮壮胆子。
她们两点四十几分抵达星星的教室,纪安然趴在小小班的玻璃窗上,惊奇地像是在看小外星人们。
安寒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星星,他的座位在第二排,全班小豆丁大合唱的时候他被选为领唱员。
安寒看到他原本乖乖放在腿上双手垂下,挺着小肚子起立,十分严肃认真地抬起手,做出指挥家的手势。
然后在老师弹起钢琴时,他板着小脸开口唱歌,起起伏伏地呼吸确实像陈少季说的“特别好玩”。
一曲毕。
小小指挥家星星回到了座位上。
老师的嘴巴开合不知道在交代些什么,座位上的小朋友们终于注意到了玻璃窗外的大人们。
认出家长的小朋友们屁股开始左右移动,像是有刺一样。
小星星也装作很不经意地偏过头,然后在窗外看到了带着口罩的安寒。
好幸福呀,好完美好完美的一天。
小星星想。
他还并不懂得什么叫做长大。
但是他想,他愿意永远重复地、循环地、过着和今天一样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