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是个并不怕生的小朋友。
见到陌生的纪安然,他先躲到安寒的怀中小心地观察,然后在确认这个穿着白色羽毛裙的阿姨没有恶意之后,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蹭过去摸摸纪安然的裙摆。
那张神似安寒的小脸上露出怯怯的喜欢,让佯装冷漠待人的天然呆也忍不住戳了戳他的小脸蛋。
纪安然挠了挠下巴,看向安寒:“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很像你呢?”
纪安然是个很喜欢看综艺看八点档的小女孩,《与爸爸的一天》播出之后她一期没落下,虽然她也认识陈少季,但还没精神病到不长眼地跑去问陈少季你孩子的妈妈姓甚名谁。
安寒给星星带上黄色的小帽子,背上他的小书包,才回答道:“主动推导和代入答案验算,肯定是不一样的过程。”
穿好所有小装备全副武装的星星熟门熟路地自己将小柜门关上,然后将小手伸给安寒:“麻麻拉手。”
安寒握住他的小手,转眼看到纪安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神情,对星星有商有量地问道:“另一只手可以给阿姨牵吗?”
已经不是三岁小孩的四岁小孩抿着嘴巴思考几秒后,很好说话地将另一只手支起来:“给。”
纪安然近乎虔诚地将放学时刚洗过的香软小手握住,和安寒一起牵着他往校外走去。
今天纪安然主要是想约安寒一起逛家具店,顺便想要解释一下订婚那天的事情。
家具店离星星的幼儿园并不远,所以安寒和纪安然一致决定走路过去。
初冬的马路上落叶纷飞,金灿灿的一片。
在走到某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小星星到墙角捡落叶,短暂地松开了她们的手。
柔软温暖的触感转瞬即逝,纪安然不太自然地交握着自己的手,突然开口说道。
“……对不起。”
本来视线跟随着星星动作的安寒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收到一份歉意。
小星星并不懂大人的情绪,他在地上捡了一片比他脸还大的叶子放回小书包里,然后再次将双手塞给了安寒和纪安然。
纪安然顿了一下,不自觉地捏了捏星星的小手,开口说道。
“因为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没有将要订婚的事情告诉你…”
说起这件事,那个夜晚的混乱状况就很难不浮现眼前。
纪安然耸了耸肩:“而且事实证明,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街角的红绿灯转换,她们一齐向前走去。
走了两步,安寒突然开口道。
“那我也应该向你道歉的。”
她晃了晃星星的小手:“毕竟我也有没说出口的秘密。”
很显然,安寒人生中最大的秘密此刻正被纪安然握在手中。
纪安然闻言也在数日里并不轻松的情绪抽身片刻。
安寒顿了一下,却继续道:“但我不打算向你道歉,因为我觉得尊重朋友的秘密也是我们的课题,所以——”
纪安然抬头。
安寒笑了笑:“所以你也可以把那句对不起收回去。”
午后的阳光落下,道路两旁的树木花草和行人都看起来暖洋洋的。
她们很快抵达街角的家具店。
纪安然喜欢复古的东西,这家以意大利手工制作闻名的店铺很适合她。
因为价格不菲,又是周中的日期,店铺里很安静,店主索性为两位大有名气的女明星在门口挂上了“请勿打扰”的告示牌。
星星很乖巧地坐在一套展示沙发旁边的小矮凳上,小口吃着店主端来的一份香草布丁。
安寒得以陪着纪安然在店铺的不同楼层里逛一逛。
在家具店的顶楼,有一座小小的露台,露台边摆放了一个复古红色皮质的沙发和一个梳妆台。
纪安然肉眼可见地很喜欢。
沙发很小,刚好可以容纳两个人,安寒和纪安然不约而同地一起坐了上去。
身体陷落的瞬间,大脑率先传来松口气的信号,她们一齐将重量都交给这个小小的沙发,任由露台的阳光淋满她们周身。
她们很久都没有说话,安寒睁开眼,看向身边的姑娘。
“你在想什么?”
纪安然歪过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坦言道:“我在想,我很喜欢这个沙发,我想买下它。”
这句话之后,一定会有但是。
纪安然的目光似乎飘向了很远的地方:“但是这个沙发,和霍钦家的任何一个家具都很不搭。”
她看起来有些苦恼:“我刚刚在思考,我好像甚至没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用来放置这个沙发。”
她们总是居无定所,可以在这个地球的许多地方落脚,却好像没有任何地方可以长久停留。
安寒的手轻轻抚过身下皮质的纹路,那一瞬间几乎和身边的女孩拥有同一份感同身受。
就像数个小时前她从租住的房子中搬出的那个行李箱,来来去去的行踪,让她无法对任何一个地方称之为“家”。
明明年幼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好朋友头靠头地幻想一个人住的房子会是什么样子。
安寒沉默很久之后,只是将身体靠得离纪安然更近了一点。
在这个问题上,她并不是任何人的心理导师。
她的现状也只比纪安然好那么一点点,至少她现在如果看中什么家具,可以将它送回自己一直以来租住的那个房子。
纪安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推开露台的门,将午后还算和煦的风放了进来,然后她整个人站在阳光里。
她对安寒说:“在今天之前,我已经一周没有工作了,我一直觉得我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想一想,想想这个关乎我未来的选择。”
她终于谈及那天晚上的闹剧,向唯一的圈内好友说起未婚夫的逃婚。
安寒靠在柔软的沙发中,看着眼前的姑娘在阳光下好似生出羽翼。
纪安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一直以为,我想要的是一个家,而我恰好不讨厌霍钦出现在我的家里,所以我愿意选择他成为我的另一半,哪怕他没那么喜欢我。”
说到这里,纪安然沉思一瞬,纠正道:“哪怕他根本不喜欢我。”
“所以他不出现也没关系,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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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恶劣也没关系,因为是我选择了他。”
“但是现在不行了。”
纪安然有些悲伤地将手覆在自己的小腹,那里还未见起伏,但是安寒已然明了。
那个时常面无表情看起来情绪没有波澜的姑娘,将露台的窗户关起来,重新走回到安寒的面前。
她平静地陈述着:“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我可以选择这样的人生,但我的孩子不能拥有和我一样的童年。”
没有家和没有爱的童年哪个更可怖呢?
纪安然不知道,安寒同样没有答案。
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需要这些女孩们独自走过的路。
这些连妈妈也没有教过。
因为也许这条路,妈妈们也不曾有答案。
她们不约而同地想起楼下的星星。
纪安然笑了笑,那张洋娃娃一样漂亮的脸蛋上却带着不同以往的神情。
“养大一个孩子很难,这样的勇气和能力我不具备,我今天试过啦——”
她对安寒扬了扬手,那里片刻前曾握过星星柔软的小手。
“我会担心有没有捏疼他,会想象他有没有开心,会猜测他有没有怨恨我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
年轻的女孩垂下头,承认力所不能及的颓败让她伤怀。
但是很快,她又扬起了头,晶莹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但她语调轻快。
“所以我没有办法成为一个妈妈,我得和它说再见。”
如果将这个孩子生下来,纪安然小姐将会再也无法逃离那个关于爱与不爱的困境。
而如果将这个孩子拿掉,纪安然小姐将再也无法欺骗自己留在那个名为家的温床。
但是。
但是这有何可惧?
未来的路之所以可怕是因为还未踏足。
但是不论明天如何到来,当她们走在这条路上,依然会有午后的阳光和满地的落叶。
纪安然站在了安寒的面前。
她有些抱歉地说道。
“所以,我还是应该对你说对不起的。”
她说。
“对不起,和你说这些。”
语言之所以成为语言,是因为传递着未尽的情感。
面前的女孩眼底歉意翻涌,让安寒瞬间明了。
她在为选择与安寒倾倒这腔苦水抱歉,因为她同样明了,在无数个日夜里,安寒也会翻来覆去地计较着将星星带来这个世界上的选择是否正确。
她们感知彼此的痛苦与无奈,理解同样的不甘,也柔软地想要保护每一份爱。
安寒仰起头和面前的姑娘对视。
她顿了一下,轻声说道。
“如果……”
“如果你要买这个沙发的话,那个梳妆台也很不错。”
“……”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滴滴答答地流淌。
纪安然终于展颜,她擦擦眼泪。
“好呀,我会把它们都买下来,放在我的新家里。”
人生就是这样,扔掉不要的,带走想要的。
一直走一直走,一直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