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陈少季的到来,潘虹抽完了手里的烟,三个人一起进了房间。
潘虹点菜的时候,侍者送来了陈少季刚刚下去选的酒。
安寒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清亮液体,端起来抿了一口。
不苦也不酸,有淡淡的梅子味,冰冰凉凉的,很好喝。
安寒酒量很差,基本上三杯倒,潘虹了解她,所以刚刚安寒抿那一口的时候,潘虹拧着眉看她的动作,看到她喜欢的神情心里大喊不妙。
潘大制片也端起了酒杯,仰头喝下,喝完之后无语地看向陈少季:“偷偷摸摸溜出去选酒就选这种儿童酒来糊弄我是吧?!”
陈少季手上翻着菜单,闻言挑了一下眉,意思你能奈我何?
潘虹翻了他一眼,将他手里的菜单抢回来给服务生,嘴里还嚷嚷着“不准点了狗崽子”之类的话。
安寒坐在座位上,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儿童酒吗,她不觉得。
还是有酒味的。
席间潘虹和他们聊了聊最近业内的动态,哪个平台要做新业务啦,哪家经纪公司换新人捧啦,哪对明星情侣分手啦,潘大制片每次说起这些都格外带劲。
安寒也听得津津有味的。
潘虹时不时地带着笑意看着她,对于这群从她节目里走出来的孩子,她总是由衷地希望他们能发展得很好。
纪安然表演完赶到的时候,安寒已经喝完了三杯梅子酒。
穿得很可爱妆容也很可爱的纪安然一进屋就被潘虹招手过来坐下。
因为屋内是三足鼎立的局面,纪安然选择了坐在安寒和潘虹的中间。
虽然桌子很大,安寒还是象征性地向右边挪了挪。
谁知道纪安然刚坐下,转头看了她一眼,撇撇嘴,气鼓鼓地也跟着向右边挪了挪。
孩子气的动作惹得安寒失笑摇头。
感受到翻涌而来的酒气,安寒长舒了一口气,对潘虹示意道:“我出去透口气。”
……
穿过长廊,安寒再次回到了那个天井。
大概是因为上周来了台风的缘故,气温彻底地降了下来,晚间还时不时地有突如其来的阵雨。
比如此刻,天井的屋檐滴滴答答地落下雨滴,在地板上溅起一个个小小的水花。
安寒找了一个不会被淋到的位置坐下。
她今天穿了一条无袖的白色针织长裙,下身搭了一条阔腿牛仔裤,没拆掉的舞台妆发是卷卷的侧编发,在她锁骨的地方扎了一只鲜花。
随着安寒的坐下,白色的裙摆垂在天井里栽种的绿植上。
晚风吹来,吹掉那三杯梅子酒的燥热。
她大概是有些醉了。
因为她的脑海中,开始出现一个清醒时不会想起的人。
陈少季。
与“安寒的爱情”这个限定词相关的人,有且只有他一个人。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安寒总是奇怪,人怎么会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就产生不自觉地欣喜、仰慕、想要靠近的情绪呢?
后来她更奇怪,曾经那样深刻的爱意,为什么会如岩浆般慢慢冷却,最终化为零星的灰烬,连同对过往的记忆,都深埋心底。
她不曾想念过他,更不曾想念过那时的自己。
绝不。
——
大概二十分钟后,陈少季寻了出来。
因为星夜中的白裙,和裸露在外的雪白皮肤,陈少季一眼就在天井的角落里看到了安寒。
他也在安寒的身边坐下。
身边的姑娘靠着柱子,似在发呆,并未因为陈少季的到来有多少关注。
“在想什么?”
陈少季顺着她的视线,只看到满庭绿植。
安寒闻言,神色终于有了波动,酒精的麻痹让她并不想说谎。
“在想你。”
她说。
陈少季有些惊诧于她的直接,转头看向她,与她同时投来的目光对视。
月光静静的落下,落在地球上某个角落对视的这对旧人身上。
月亮不说话,因为月亮不知情。
安寒轻声地笑了一下,却在陈少季的注视下,有一股不知名的情绪翻涌而来。
人总是无法直视爱人的眼睛。
哪怕是曾经的爱人。
“陈少季…”终于,她眼中的情绪决堤,却没有流下眼泪:“你恨我吗?”
她终于将这句话问出口。
这句困住她无数个日夜、令她翻来覆去夜不能寐的梦魇。
“恨我改变你的人生…恨我令你背上一生逃不开的责任…”年轻的女孩在黑夜中诉说:“恨我…也许没那么爱你。”
陈少季静静地看着她,面对这样的问询,他想要做的居然不是回答,而是抚平安寒眉间的褶皱。
“为什么这么问?”
他将问题抛回。
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好在安寒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她就那样笑着看着陈少季的眼睛,像是要进到他的灵魂里去:“…因为我恨你。”
在陈少季不曾犹疑的目光里,她终于像是落败,移开了视线,将目光投射在这一刻的任何角落里除了陈少季的眼底。
她重复道:“因为我恨你,恨你改变了我的人生,恨你令我背上一生都逃不开的责任,恨你…没那么爱我。”
这世间有太多怨侣,安寒和陈少季够不上这样的形容,他们相交的时间线太过浅薄,可是对彼此人生留下的印迹却太过深刻。
彗星只是划过地球,那一瞬的流星被奉为神祗,哪怕它可能会在地球上的某个地方留下不可磨灭的陨石坑。
有那么一瞬间,安寒希望陈少季也恨自己。
因为只有爱过的人,才会痛恨背叛。
可是陈少季只是轻笑了一声,似乎也随着她一起回想起了过去。
然后带了点嘲讽地反问道:“是吗?”
两个反问句。
为什么这么问,和,是吗。
也许这就是答案。
不那么爱就是答案。
所以才能在纠缠了数年之后将爱恨斩断,所以面对她和星星的存在才能温柔以待,所以才会在此刻连恨意都没有爱意更谈不上。
安寒恨透了陈少季的这两个反问,因为他让她心底存在的恨意都显得那么可笑。
安寒重新看向了陈少季。
她在想,凭什么?
凭什么耿耿于怀的人只有她,凭什么在酒后失态的人只有她,凭什么…陷入爱情的一直只有她。
她伸出手,覆上陈少季的侧脸,身体前倾,将一个吻在陈少季的唇角落下。
如果,假设陈少季喜欢安寒。
……
陈少季的唇很凉也很软。
时间太久,安寒已经不记得和他接吻的感觉,只有真实的触碰让她的皮肤冒出了细细的小疙瘩。
安寒甚至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然后手臂被陈少季滚烫的手心覆住。
她没有闭眼,试图在陈少季的眼中看到令她满意的情绪。
恨意、震惊、或者难堪。
可是都没有。
陈少季的瞳孔是浅浅的棕色,眸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沉寂。
你看。
陈少季是那样锱铢必较有仇必报的人,他对兴睿赶尽杀绝、对狗仔寸步不让、对谣言从不妥协。
可是……他却独独不恨安寒。
所以假设失败,陈少季不喜欢安寒。
……
安寒向右偏离半寸,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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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少季的唇。
安寒几乎笑出声,可是比起唇角弯起的弧度,更先落下的是她的眼泪。
她终于落下泪来。
察觉到柔软的触感靠近又离开,陈少季的眸色变化。
陈少季的心口也生出了一股无名火。
安寒你又凭什么呢?
凭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凭什么将他和星星想丢就丢?凭什么在给他所谓的爱情之后又甩甩手抽身离去?
醉意让安寒并未发现男人在那一瞬间骤变的掠夺气息。
陈少季几乎是立刻找到了她离开的唇,与她的呼吸兵戎相见。
他很难不带着怒意开始这个吻。
安寒在他覆过来的一瞬间想要逃离,可是陈少季握住她手臂的手立刻移到了她的脑后紧紧地禁锢住她。
安寒啊安寒,你凭什么逃离?
已经做了爱情的叛徒,凭什么还想做逃兵?
陈少季的呼吸仿佛要将她灼伤,他强势地迫使她张开唇瓣获取紧滞的空气,然后找到她的唇吮吸着她的舌尖。
安寒想躲,可是脑后的手掌越来越紧,让她不得不与他贴得更近。
陈少季的另一只手抚上她的侧脸,滑到她耳后与脖颈相连的那块皮肤。
——他不会忘记那是安寒全身最敏感的地方。
安寒几乎是立刻被生理性的泪水席卷,她的身体马上失去抵抗的力气,软在了陈少季的掌心。
陈少季的吻从那一刻开始变得温和。
他爱怜地吻了吻她的唇角,将呼吸一点一点还给她。
安寒的大脑被醉意彻底掌控,双手不自觉地抓住了陈少季的外套。
陈少季的吻顺着她的唇角吻至她的侧脸、她的耳后,最终贴着她的耳边喘着气。
安寒终于能够呼吸,刚刚落下的眼泪也在眼角慢慢干涸,她的大脑空白一片,静待意识的回笼。
良久。
陈少季离开了她的呼吸之间,他伸手将她额前的发丝拂开。
他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我不恨你。”
看着她还没完全清醒的意识,他重复道:“安寒,我不恨你。”
他笑了笑,说道:“恨这个字太累,也太沉重,我这辈子可以恨的人太多,但我不喜欢这种情绪。”
他静静地看着他怀中已经神色清明的姑娘,像是穿过了时光的缝隙。
“我们就这样…”他的眼中情绪复杂:“这样互相亏欠。”
“——也挺好的。”他说。
……
她在他的唇角落下一个吻,他于是立刻回敬。
他们就这样互相亏欠。
他们就这样不准彼此离开。
像一道锁链,锁住过往时光里所有的爱恨纠葛、悲欢离合。
时间不会抚平伤口,时间只会记得爱有多深刻、恨有多难忘。
安寒伸手擦了擦已经不再有泪水的眼角,却像是打开了什么阀门,眼泪越流越多。
她不再擦了。
她将身体靠在身后的柱子上,泄了气一般地坐着。
而陈少季没再去看她流泪的眼睛,而是从口袋中拿出一包湿巾。
——一个带孩子的男人口袋里掏出湿巾再正常不过了。
他打开包装,将安寒的手拉过来,一点一点地替她擦干净手上沾染的泪痕。
擦完手上的,他又打开一张新的,替安寒擦去眼角的泪珠和唇角溢出的水渍。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安寒没有动作,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像照顾星星一样照顾自己。
陈少季就是这样,他一直这样。
吵得再厉害都会将她清理干净,让人根本分不清他是洁癖还是怜惜。
安寒在心里冷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