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整。
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
安寒在自己的床上睁开了眼。
她迷瞪着眼睛玩了会手机,翻过身看到床右边的沙发床展开,才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一切。
安寒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和纪安然清亮的眼眸对视了片刻。
大脑意识回笼,安寒率先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而纪安然抱着仙人掌玩偶,慢吞吞地答道:“不太好,梦里仙人掌扎我。”
“……”
安寒有些无奈地起身,从床上下来,领着纪安然去洗漱。
走进客厅的时候阿姨已经上门开始打扫卫生。
安寒和阿姨问了早,走到厨房里从冰箱里拿出一袋红豆吐司。
十分钟后,纪安然的面前出现了两片烤吐司、一颗煎蛋还有两片培根。
安寒擦了擦手:“你喝牛奶还是咖啡?”
纪安然抬起头:“有没有草莓酱,我爱喝草莓酱牛奶。”
安寒忍住摸摸她头的冲动,给她用草莓酱冲了一杯热牛奶。
纪安然吃吐司的时候会把红豆扣出来。
这动作很像一个人。
安寒咬着吐司,刚睡醒的大脑有些不清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严肃道:“不准挑食。”
纪安然从餐盘抬起了头,反应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乖乖地把红豆也吃掉了。
留下安寒恍惚了一下。
吃完早饭,安寒终于能试图和纪安然谈一谈:“你经纪人什么时候来接你?”
纪安然一口气把草莓牛奶喝光,像个小学生一样把餐盘放进水池,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她说能不能请你把我捎到晚会现场,然后让我自己滚回化妆间里去。”
听起来是经纪人的原话没错了。
安寒看了一眼时间,小卓应该快到了,她领着纪安然换了衣服,然后把她捎到了录制现场。
因为纪安然在车上,安寒也不方便开门下车穿过粉丝的人群,只能让司机将车开到地下车库里去。
车子停稳,安寒和纪安然一起下了车。
因为化妆间不在同一侧,她们需要坐不同的电梯上去,应当在此刻分道扬镳。
安寒带上口罩,对她说道:“去吧,好好和你经纪人谈谈。”
这场好人好事她大概只能做到这里,只是转身离开的时候衣袖被一个只手抓住。
安寒垂首。
纪安然抬起头,小声地说道:“如果……如果我和我经纪人聊得不好,今天结束我还能跟你走吗?”
年轻的女孩一如既往地眼神清澈而真挚,看向安寒的目光怯怯地,却像鼓足了全部的勇气。
她只是想要一个朋友。
大概没人会拒绝这样的姑娘。
只是……
安寒沉默了一瞬,有些抱歉地伸出手,将早餐时就想做的事情做完。
——她伸手揉了揉女孩柔软的发顶。
说出口的话却很残忍。
“最好不要。”
安寒收回手,强迫自己不去看面前的女孩瞬间失落的神情,转身离去。
——
上楼的时候,安寒在电梯口遇到了陈少季。
不知道刚刚同在停车场的陈少季有没有看到她和纪安然发生的一切。
没有外人的场合他们一向不打招呼,助理小卓按了电梯,彼此都装作没看见。
电梯抵达后,陈少季和安寒靠着电梯两侧站着,靠门口的地方跟着各自的助理。
他们全程没有说话,然后在电梯门打开后,迎上前来迎接的工作人员的目光。
因为他们的化妆室相邻,工作人员引着他们一同前进,在走到某个化妆室门口的时候,陈少季和安寒同时撞上了一个人的目光。
这个人叫做常雪。
这个女经纪人曾经就职于陈少季的前前司、安寒的前司兴睿娱乐,兴睿被创星时代收购后,常雪入职了创星。
常雪先对他们点了点头,示意好久不见。
陈少季和安寒分别向她颔首,然后一行人擦身而过。
经过常雪的时候,安寒看到她身后拉着的艺人。
那个刚刚在《大唱作人》的比赛上摘夺桂冠、又在赛后采访内涵不知名唱跳转型演员的女艺人的俞安乔。
原来这位新晋流量宠儿被常雪签下。
自从安寒出现开始,俞安乔的视线就一直追随着她。
然而安寒并未停留视线,就这样离开了人群。
再往前走了几步,安寒与陈少季也各自分散离去,前往各自的化妆间。
……
再次见到陈少季的时候,安寒已经化完了妆换好了演出服去做后采。
陈少季坐在后采间的沙发上,旁边还坐着第三个节目的两个男歌手。
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陈少季说完将话筒递给她。
安寒伸手接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
温热的、柔软的触感。
昨晚曾覆盖住她的整只手。
安寒掩去心头乱七八糟的情绪,不动声色。
她扬起笑脸,开始自我介绍。
旁边有一束目光连她的自我介绍都从头到尾追随。
期间主持人问道:“最近有很多我们的观众面临开学,让我也怀念起我的少年时代,如果能回到过去,安寒,你想回到哪一年呢?”
如果能回到过去…
陈少季将视线投向安寒。
安寒拿着话筒,在思索后,笑了笑,回答道:“如果能回到过去,我想回到十五岁。”
十五岁…
她后面冠冕堂皇的解释陈少季再也听不到,因为在场大概只有他知道。
安寒的十五岁,是签给兴睿娱乐的那一年,也是…遇到陈少季的那一年。
后采结束的时候,主持人拿出自拍杆:“我们一起来拍张合照吧!”
在场的三个男艺人很绅士地朝着安寒的方向围了过来,安寒摆出笑脸和剪刀手,靠她最近的陈少季很自然地将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帮她阻隔另外两个男人的靠近。
他们的距离不远不近,只是从某些特定角度看上去,安寒像是整个人被他圈在怀中一样。
——
晚会照常结束。
因为安寒和陈少季的节目在前两个,所以他们回到休息室的时间差不多。
安寒的团队正在收拾东西,有人敲开了她休息室的门。
来人是当年安寒的翻红综艺《了不起的女孩》的制片人潘虹。
虽然安寒在这个节目上的历程并不算一帆风顺,但是制片人潘虹老师对她称得上知遇之恩。
已经是业内金牌制片人的女人笑了笑,邀请道:“一起去吃个晚饭吗?”
安寒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潘虹订了一家日料店,因为没开车,她直接跟安寒的保姆车一起出发。
“陈少季已经过去了。”潘大制片人边走边说:“纪安然和唐晓文应该等会表演结束也过来,不过刚刚去看纪安然的时候她怎么在哭?”
潘虹看了看安寒:“听起来和你也有点关系。”
安寒笑了笑,没有搭话。
潘虹本也只是随口说笑,很快便换了个话题。
半小时后,安寒和潘虹抵达了附近的日料店。
穿过长长的走廊,推开日式的白色竹门,里面只有陈少季的助理在收拾东西。
潘虹问:“阿季呢?”
“他下去选酒了。”小助理将陈少季的外套放好,准备离开:“那我就先回去了,潘潘姐再见。”
潘虹点点头,看看一个人都没有的室内,转头对安寒说:“陪我出去抽根烟。”
走到长廊转角的天井处,潘虹点燃了一支烟,因为称得上旧友,潘虹并未矫情地问安寒介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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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安寒靠在天井的一根柱子旁,安静地陪着。
潘虹看着身边的姑娘,距离她们上一次见面应该已有三年。
“安寒,”年轻的女人指尖烟雾缭绕:“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和你说的话,你好像都记住了。”
安寒有些怔愣地回想。
“我好像说过,”潘虹顿了一下:“你什么都好,就是在娱乐圈里打滚,你的心肠要硬一些,硬一些,就不会因为别人的情绪自苦。”
安寒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她的情绪。
潘虹想起刚刚在纪安然的休息室看到的闹剧,有些揶揄道:“但是会不会太硬了一些?”
安寒闪了闪眼睛,回答道:“不交圈内朋友,是我的原则。”
安寒看起来对谁都好,看起来又对谁都不好。
这几年来,她唯一的目标就是红。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她几乎每一天都在工作。
但是在工作中交友意味着社交、意味着消耗能量,她没有精力应对。
那种和快乐有关的情绪,安寒已经很久没有触碰。
与其接受纪安然的好意,然后任由她陷入这个所谓的友情漩涡,最终铩羽而归,认清她安寒就是个不值得做朋友的人。
还不如一开始就保持这样简单的关系。
潘虹看着面前的安寒,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她扫了扫额间天井屋檐落下的雨滴:“三年前你问我要怎样才能红,我说你想要红,首先要放弃的,就是唱歌。”
像业内大部分不修边幅的导演制片一样,潘虹有一头漂完之后许久没去染颜色修复发顶的白切黑脑袋。
她说话的时候那颗脑袋晃来晃去。
三年前她也是这样,不对,也许比现在这样还要糟糕,因为三年前的那次她是在兴睿的机房里偶遇了安寒,两个人在机房的天台,安寒也是这样,陪她抽了一根烟。
三年前的那次,潘虹甚至没洗头。
想到这些,安寒不自觉地笑了笑。
虽然残忍,但潘虹给予的毫无疑问是诚恳的、可行的建议。
一个不具备创作能力的年轻歌手,是不可能长久地红下去的。
至少不可能红过陈少季。
潘虹大概是以为她惹哭纪安然是因为最近那场关于“唱跳歌手转型演员”的闹剧,以为她安寒对于放弃唱歌这件事心有不甘。
其实不然。
安寒将头靠在硬硬的圆柱上,视线上至天井框出的圆圆天空,下至潘大制片人的黑白脑袋。
她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
不知道是在笑谁。
时至今日。
她安寒放弃过的东西,何止唱歌。
十五岁的安寒签约了兴睿,为此她离开家,从此再没回过一次;
十九岁的安寒为了能够参加《了不起的女孩》,放弃了她练习生时期唯一的挚友;
二十一岁的安寒为了自己,生下了那个叫做星星的孩子,割舍了所有与陈少季有关的爱情;
然后二十二岁的安寒,放弃了星星,又为了星星放弃了唱歌。
现在站在夏日的星夜里,她回顾自己过去的人生。
居然可笑地发现,唱歌……是她扔掉的最不重要的东西。
在无数个人生的岔路口,走散过无数个叫做安寒的姑娘。
只留下现在这样一个她。
一个冰冷麻木的躯壳。
……
有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来,安寒微微侧首。
来人毫无疑问是陈少季。
他已经将表演的那套白色西装换下,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短袖和无袖夹克,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俊。
安寒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看着朝自己越走越近的男人,安寒挪开了眼睛。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一直逃避的话……就会一直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