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人惊愕中缓神续言:“我从未亲眼瞧见这檀树,根本不知其是何品种。”
就算是这方面的行家,亲自看见也未必就能一眼辨认,更何况是唯独知晓一星半点的她。
“我仅晓得檀木的纹理实则都有牛毛纹,昂贵与否的区别唯有纹路是否清晰。”她言笑嫣然,“我这么说不过是借机淌浑水,赌此人愚蠢至极摆他一道罢了。”
此言一出,空气凝滞半晌,谁都没开口。
冬词急促地眨眼试图掩饰泪光,可眼泪却明晃晃地落在衣上,声音带颤:
“奴婢以为您有十成的把握呢,若是知道如此冒险,我定要先冲上去与他拼命的。”
宋且安忙不迭从袖口摸出一方帕子,轻轻凑到面前,小心抿去脸颊的泪痕:“我当时也吓煞了,可眼下不是好好的?无事无事。”
冬词抽泣着点头,却还是心有余悸的紧紧抓住她的衣袖。
身侧的周大娘像是天坍塌了般,绞着手指来回踱步,“可假使李虎与好友对峙,发现真相,岂不是又会回来找麻烦!”
“不行,今日得出去避避风头。”
又觉着时日太短,连声反驳,“不对,这段时间都不可再回来。”
身影忽左忽右,嘴里还念念有词,晃得宋且安头热眼晕,忙牵住大娘衣角道:
“这树虽可能不是价值连城,可说到底也是公家的,哪轮的到他在这跳脚?此刻报官免不了受罚,他必定慌不择路,无心寻真相。”
欢娘子强压心中酸涩解释:“您今日舍身相护,此恩永世不忘。可他们一家作威作福,若是知道我们报官抓李虎,怕难逃他手啊!”
宋且安声音不带一丝拖泥带水,没有半分迟疑:“不必,你们就安心住在此。”
抬眼仰视,似棋局落子时的宁静无声,
“李虎回不来了。”
不止是这无赖,连带他那鱼肉乡里的一家子都气数已尽。
且等着瞧吧。
她扬手示意大家靠近,低声阐明缘由。片刻,几人纷乱的念头在心底落定,各个拍手叫好。
正事已毕,院内相谈甚欢,互道家常。
恍惚间宋且安额头起了薄汗,才觉原是日头悬在天顶,火伞高张,已过午时。
与冬词颔首告辞,被周大娘伸手拦住,“这都晌午了,左右不差这一时,安娘子若是不嫌弃,不如留下用膳吧。”
欢娘子也在一旁附和,起身要往灶房走。
她欠身拒绝道:“多谢您相留,但吴姨今日身体欠安,小女需早些归家照拂。”
“可是夫人旧疾犯了?”周大娘诺诺开口。
“无大碍,只是今早被扰清闲,略微疲惫罢了。”
走时,周大娘还是不放心:“若有什么需要做的,您尽管打发人来知会两声儿就是,老身断没有推辞的道理。”
她就此谢过,与周大娘一家辞行,循原路而归。
走出小路,沿石板路往北直走约莫三刻,便步入镇上最热闹的地儿。
宋且安走近云酥坊时,步子骤然慢下来,转头对冬词说:“既已出门,便带些糕点回去吧,你在这等我。”
提裙跨过门槛,伙计上前热情招呼:“您要买些什么?”
“拿盒栗子糕,还有盒佛手酥。”她指向伙计身后一面墙的糕点牌子思索,片刻选了其二。
“小娘子抱歉,最后的栗子糕被那位娘子买走。”伙计声音中略带歉意,急忙将带着‘栗子糕’的牌子摘下,“是小的疏忽,没把板子换下。”
“不如您与那位小娘子商议一下吧。"
宋且安摇头,想着左右都是糕点,大不了再换个就行,重新仰头挑选。
“呦这不是安娘子么?怎的,我买得点心你又想要了?”
语气嚣张跋扈,打眼瞧就知来者不善。
柜前的小伙计被这声音吓得一颤,目光略带迟疑的瞥了瞥跟前的宋且安
可被喊之人充耳不闻,两眼依旧瞧着前方,语气淡定从容:“那换成枣泥卷吧,劳烦帮我包起来。”
身后的人见她丝毫没受影响,将手按在她肩上重重往前推,“喂,宋且安,我同你说话呢!哑巴了?”
这力道来得沉,宋且安脚下没了准头,膝盖撞上柜子,发出闷响。
那人没料到会有如此大动静,尴尬地收回手,然而手腕被一只手拉住。
宋且安转身猛得将她往跟前扯,硬生生拽的她往前踉跄几步,紧接着反手一个巴掌照脸上打。
此事一出,店内客人的步子有意无意往这挪,视线无不汇在二人身上。
门外的冬词望见人头攒动,挤进店内。吓得不由变了脸色,大步流星冲上前护住宋且安,“又是你!”
“我和你主子说话,何时轮到你这贱婢插嘴?”这人本就恼火,一肚子气不往哪里撒。
声音尖利,语含愤恨。
“不理你,倒先自己急得原地乱叫。”宋且安下巴微抬,居高临下地望向身前,“林慧书,你今日又打算给我乱扣什么帽子?”
“你胡说!怎是我乱扣帽子,明明是你家铺子爱抢别家的订单,依我看啊,保不齐你也是这样的人。”林慧书怒目圆睁,恨恨瞪着她。
宋且安气极反哂,“你说时锦阁抢生意,那你倒是说说是何时、何人、何故?”
林慧书用力咬着下唇,声音带哭腔:“三月望日,孙坊正在铺子定了六匹压花绢,本来一切妥帖,可转头就跑去你家铺子买了。”
登时人群里几个婆子凑在一块,交头接耳,嘴里“啧啧”出声。
听清周遭的议论,林慧书更来了劲,“大伙评评理,这不是抢生意是什么?”
“啪,啪,啪。”
宋且安抬手慢悠悠的鼓了几声掌,脸上挂着笑,眼底却没什么暖意,“林娘子所言极是。”
伴着稀稀拉拉的掌声,她慢悠悠话锋一转,声音柔和却带着刺,
“可我怎记得那是因为大名鼎鼎的绣罗阁把压花当作提花以次充好,才把那孙坊正得罪彻底?”
林慧书看似岿然不动,实际头皮瞬间麻了半边。
铺子里的伙计单单告诉了前因,她哪里知竟是这个由头。若是知晓,她打死不会开这头。
她心中暗骂,面上仍装作若无其事,嘴上跳开话题,“那方才之事呢?你是不是想抢我糕点?”
“我就在此发誓,她宋且安今日买的糕点,我统统买双份!”
神气之际,她不自觉挺直腰板,俨然一副上位者姿态,“这下你如何再与我抢?”
宋且安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开始报点心名,“好啊,牡丹糕、九层糕、蜜枣糕、荷花酥、蛋黄酥、花生酥。”
林慧书抬手抚过鬓角发丝未注意到那表情,得意洋洋地招呼伙计,“听到没有,把她说的都给我包两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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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说得我都不要。”
宋且安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麻烦把我之前买的拿给我吧。”
“什么!”林慧书笑容僵在脸上,尖叫刺耳得响。
宋且安伴着声音儿拿过糕点,连个正眼都没瞧她,继而带暗讽的语调提醒伙计,“还不快赶紧包起来,别怠慢了大客人。”
转身一步又一步缓缓朝林慧书走去,偏头只用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耳语,“从前的事我不与你计较,可往后你就要想清楚了。”
也不管林慧书如何反应,她回正脑袋望向四周,将每个人的脸都在她眸中落了落。
少倾她红唇轻启,笑声如同初春时湖面化冰般清脆,
“各位,今日在场的小女子都已记下,若有想买布、制衣的,欢迎光临时锦阁,铺子保证童叟无欺,给各位打折!”
说完头也不回的踱步而去,留林慧书在原地直跺脚,一下比一下急,似把满腔怒火踩到砖里,“宋且安,你给我等着!”
人群散去,伙计提来大包小包询问,
“这位娘子,那您?”
林慧书没好气地骂道:“夯货,我要是不付钱,你能容我走?”
拿出荷包重重甩在柜上,柜下另一只手的指甲狠狠嵌入掌心。
盯着伙计把荷包摸了个干净,目光狠戾。
云酥坊内林慧书怒不可遏,外面的主仆二人心情倒是颇好。
“哈哈哈哈小娘子,您真是太厉害了,瞧她那吃瘪的样儿。”冬词笑的前仰后合,险些跌倒在地。
宋且安本想着快到院子门口了缓一缓神,却被冬词那捂着肚子还放声大笑的样子给逗乐。
二人站在墙角,笑的泪花儿飞溅。她几度想忍住,打眼瞧见冬词这模样,最终徒有认命的闭上眼,
“好了!快别笑了,先回家去。”
回身时未注意到角落有个人,裙裾扫过小乞丐的碗,碗中的馒头不慎坠地。
馒头滚进了草堆里,沾上了黄土。
小乞丐还想伸手去捡,被宋且安阻拦,她蹲下身子道歉,“抱歉,我用新买的点心换你的馒头可以吗?”
语毕小乞丐眼睛亮了半分,乖乖地点头。
她取过一整盒点心放在他身边,起身要走,被小乞丐叫住:“一个就够了,这么多我不要。”
“真不要?”
宋且安笑意隐隐,假意伸手要拿回点心。
那小乞丐的目光在盒子上停留,喉间悄悄动了动,怎奈还是别过脸去,
“我娘在世时曾教导我不可取非己之物,你拿回去吧。”
始料未及的话让宋且安怔住,她重新蹲回小乞丐跟前,“那我雇你做事,这就当定银如何?”
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指向不远处的宅院,“事成之后,你到前面的‘吴宅’来找我,我再付剩余的钱。”
小乞丐抿唇不语,可肚子在这时咕噜噜的叫起来,他脸颊一红,却还是拿不定主意。
“过来些,我告诉你所为何事后你再定夺。”
宋且安招手,小乞丐鼓起勇气将耳朵凑到她嘴前。
一旁的冬词听不真切,只能依稀听到“坏人”,“镇西”,“武侯”几个寥寥无几的词。
半晌,那小乞丐站起伸出小拇指,“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宋且安勾住小乞丐的手,按下大拇指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