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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奇客人

作者:栗粒大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云销雨霁,最后一滴雨敲在房檐上没了声息。回时锦阁已是半个时辰后。


    进门时脚步微顿,因是店里空无一人,不知冬词这小丫头又跑哪去了。


    “小娘子您回来了!”说话的是店里的小伙计阿言,望宋且安回来赶紧从里间走出,迎上前去。


    “冬词呢?”


    阿言指向屏风:“在后面呢。”


    绕过屏风走近些,瞥见冬词的双手工工整整的摆在桌前,可脑袋像挂不住似的一点点往下沉。


    宋且安伸手,掌心顺势托住她的脸颊。


    须臾冬词睫毛几不可查的轻颤,继而睁开眼睛。


    “嘿嘿小娘子。”她红了脸,挠着发髻不好意思道,“今日眼皮子没来由的重,定是哪路困神偷偷勾奴婢的魂。”


    宋且安欲张嘴续言,便被耳中阿言的招呼声打断,“郎君里面请,今日是想置办新行头,还是挑块好料子?”


    她偏头,透过屏风望向门外。


    门帘掀起,一个全身玄色,头戴黑斗笠的人踏入。


    这般装束,逢雨天原是习以为常,可此人偏偏将帽檐压得极低,仅露出半截利落的下颌。


    半晌这人把下颚微抬,不见要说话的意思,倒是身后的小厮出声:“我家郎君想买重莲绫这料子做衣裳。”


    阿言一愣,耐着性子解释:“郎君可能有所不知这是宜州特产,小店素来不曾备着。”


    “可听旁人说这铺子里有伙计是宜州人?不知有没有将技艺带回此地,不如请出来面谈?”话音未落,只见阿言身前本来一言不发的人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许意味不明。


    屏风后的宋且安倏地陷入沉思。


    此人打扮怪异,说话有意无意打探,怕不是没有买布这么简单。


    提步走出屏风,上前圆场,“那您大抵是认错铺子了,店里的伙计均是土生土长的梧州人。”


    “可我听着小娘子的口音像是宜州人?”这人抬头,继续追问。


    宋且安来到跟前,才发觉这人身得如此高大,自己堪堪才过他的肩,只能微微颔首透过玄色面帘瞧见模糊的轮廓。


    视线上移,与他对视,目光沉静,


    “您听错了。”


    “我们这儿的料子可不比宜州差,您若是想买特色,不如给您介绍当地的料子?”


    “那就不必了。”那人沉默三秒,忽然倾身贴近,扬唇懒懒道:“我对宜州更感兴趣。”


    语气闲散却似意有所指。


    宋且安只觉眼前光线一暗,身子微僵。下意识往后缩,脚下踉跄着退了两步,“既然如此,客官慢走。”


    ”自然。”他退了些,声音不紧不慢,随即旋身便走。


    转时带风,吹起一角面帘。


    宋且安稳住身形,抬眼恰巧瞧见这奇怪客人身上的一抹异色:


    侧颈一粒朱砂痣格外的红。


    去时匆匆,回过神时主仆二人已不见踪迹。


    “小娘子怎怔住了?”冬词抬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


    继而愤愤不平的挖苦:“谁不知这料子做工及其复杂,价值连城。上来就大放厥词,真是好大的口气。奴婢看这二人不像来采买的,像是来找茬的!”


    宋且安神色微凝,“开店碰到奇事也是常有的,以后还是要小心谨慎些才好。”


    “当下铺里暂时无事,你去北街的云酥坊买几块栗子糕、桃花酥拿回院子可好?拿着钱若瞧上喜爱的糕点了,也一并带回去。”轻轻抽动荷包绳节,倒出铜板交给冬词。


    小丫鬟眨眼一笑:“敢情小娘子在记挂夫人呀,奴婢这就去。”


    “再去打听打听……”随后宋且安拉进距离附耳说道。


    须臾望见冬词信誓旦旦地大步离去,也不知听清没有。


    酉时,暮色四合,坊市商贩渐渐收摊。


    “小娘子若是要制衣指派小的即可,为何要带这么多料子回去?”阿言搬来车梯扶宋且安上马车时问道。


    只见马车位子两边各放五匹,左放软缎、细纱,右放斜纹布、提花布。坐上去仅能沾着一点儿座沿,想往后舒展的地儿都没了。


    宋且安摆手:“这料子我有其余打算,不必麻烦。”


    车帘被风拂下,车轴微转,马车渐动。


    宅院在青川镇西北角,大约两刻钟便能从时锦阁回到院子。


    这院子朱漆大门虚掩,门楣上悬着“吴宅”二字的匾额。两侧丈高的青砖院墙上覆着黛瓦,排列整齐,不见半片歪斜。


    车夫用木杆轻挑开车帘,瞧见冬词已在马车边等候,“奴婢就知小娘子快回来了,夫人在正房等候您多时。”


    扶住冬词的手,踩着脚凳稳稳落地。


    穿过垂花门,廊下挂着的紫檀宫灯已被点亮,昏黄的光透过细绢罩子投在地上。


    宋且安才惊觉天色已完全暗下。


    “可是妟如回来了?”声音不高,话里藏着一抹欣喜。


    抬眼望去,正见一位素绢襦裙的妇人跨过门槛走出。


    “劳您挂心。”宋且安俯首行礼。


    脚踩碎步快步上前,牵过吴氏的手,拉起她往屋里走。


    右手拿起案上的瓷壶,手腕倾斜,茶汤顺壶嘴坠下。待杯盏将满时,双手呈给吴氏,“您喝茶。”


    吴氏接过杯盏抿了口茶,“今日大雨,可有淋雨?”


    “未曾,这雨来得急去的也快,不多时便停了。”宋且安摇头道。


    搁下杯盏,拂起宋且安的手慢慢摩挲着,“铺子里有伙计照料,你也不必日日前去。还叫冬词挑些我爱吃的糕点送来,难为你这般有心。”


    “皆是小女应做的,若不是您,只怕小女早已不在人世。”


    化成了无人在意的白骨,变成了不明不白的阴魂。


    “如此说你我之间又添生分,下次莫要再说。”吴氏在她肩头温柔的拍了两下,回头对陈妈妈说道,“让灶房快些上菜吧。”


    半晌,菜陆续上桌:


    乌木小几上,两碟红油云丝、庆元豆腐,一碗杏仁羹外加盘酥骨鱼。


    “一律去用膳吧。”菜上齐,吴氏向后挥手道。


    不是什么大门大户,院里仅有个婆子和几个差役丫鬟和小厮。规矩随和,家中从没有伺候主子用膳的习惯。


    陈妈妈退下,轻关上门。


    “尝尝这鱼,特叫丫鬟买来的,比往日的更鲜些。”吴氏用筷子夹住半块鱼腹,放进宋且安碗中。


    宋且安谢过,转手拿起勺子也给吴氏盛了碗羹汤。


    有说有笑地吃着饭,俨然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好不欢乐。


    而后似是不经意之间提了一嘴:“铺子里可有宜州来的伙计啊?”


    “未曾有过,怎么了?”吴氏思索片刻,撂下筷子回道。


    见其追问,只得拿出先前准备的措辞:“听闻此地特产一种叫重莲绫的料子,丝质油润光亮,其纹饰多以重叠的莲花图案为标志。小女听闻感兴趣的紧,想去了解又不知从何问起,便想问问店内的伙计。”


    吴氏心领神会地点头:“既然你有兴趣我便托人先买上几匹,如何?”


    宋且安愣了愣神,她本意仅想打探几句,怎能叫夫人真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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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


    随即嘴角微扬,故作娇气,“小女随意问问,您不必当真。明日可能就觉着无趣了,毕竟脑袋可活络着呢。”


    “好好好,天下的理全叫你占去。”话是如此,语气不见一丝责怪,倒有别样的宠溺。


    吴氏患有多年头风,每日需要早些安寝。宋且安就此别过,素履踏过青砖,走出正房。


    “小娘子,您午时吩咐奴婢的已经打听到了。”冬词跟在身后,脆生生地讲。


    “可知些什么?”


    “小娘子料事如神,离咱们这儿不足五十里的寒山镇有灾情。前几日突发暴雨,雨水伴着山洪一齐冲到镇上。几条街无一例外全泡在泥里,还冲垮好些个屋子。


    听得宋且安呼吸一滞,错愕不已。


    冬词越说越急,抬手抹了把脸颊上的汗,“这些人没地儿去,正往咱们镇上跑呢。方才我回来时打量到几个背包袱的汉子,风尘仆仆。看着像是从寒山镇来的,怪可怜的……”


    宋且安唏嘘叹息:“为何连些许消息都未曾听到?”


    “这寒山镇地理位置不如咱们,四周全是山,消息闭塞。这雨又下的突然,镇上的百姓就算再急也得跨过山去大路。奴婢算了算,约莫就是今日到镇上。”


    “冬词,你明日去库房里挑几匹合适的布,再找几个伙计,最好能在后日多赶制出几套被褥、帐篷。”


    现已到镇上的大多是年轻力壮的青年人,年老体弱的长者和行动不便的妇孺都可能还在后方,按照时间来看大抵会在后日达到,得先行做准备。


    冬词俯身应下:“是,奴婢明日早些去。”


    “再去拿几只麻烛吧,屋里的光线暗了些。”话锋徒变,宋且安嘱托道。


    “小娘子如此晚了是还要翰墨么?”冬词目光略带迟疑,似乎在思索下一步做什么。


    见其点头,冬词悄步移到门边,退出去。


    半刻,开门声响起。


    将宋且安身侧各置上两支蜡烛,指尖捻着火折子靠近灯芯。


    未几,烛台次第亮起,显得两人的脸愈发亮了。


    “天色已晚,冬词你先歇息罢。”宋且安挑了一匹方才所拿回的缎子,平铺在书案上。


    冬词挠着脑袋不解地回了“是”,心不在焉地开门,连路过的陈妈妈都没搭理。


    小娘子神神秘秘的也没个因果,已是戌时却还不歇息,放在从前是万万不可能的。


    莫非是……想写信给心悦之人,又觉着耳热才不叫她在旁?


    那岂不是马上就要有郎君了?


    冬词这般想,差点笑出声。


    廊下冬词的脚步声渐远,混着蝉鸣一道关在的门外。


    宋且安伸手将软缎的褶皱抚平,用镇纸压住边角。


    指尖轻捻平日惯用的笔,笔尖濡着半透明的淡墨,在砚台边缘缓缓掭两下。


    笔尖落于缎面,淡墨在缎上洇开的痕迹极浅,偶用彩料寥寥几笔填充背景。


    不多时,两只通体月白、翼呈青黛的鸟浮现。


    画中日落黄昏,霞光万道,余晖映照着这两只鸟儿。其中一只鸟落在崖上,痴痴眺望远方。而另一只鸟儿在无边的天空中翱翔,尽管底下似惊涛骇浪,也仍竭力飞翔,像是要快些回到另一只身边。


    宋且安曾浏览的古书中记载过这种深情万分的鸟儿。偶然一瞥叫她记到现在,现如今正巧派上用场。


    细细回想,内容大抵是:


    “古有一羽,名爰居,海鸟也。翼广九尺,若垂天之云。其性笃壹,雌性相依,终岁共命。如期万里必归家,誓同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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