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义的视线看过去，苍之阵依旧擦着那把剑，他来了面不改色，连眸子都没有抬一下。
申义见状冷笑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们前几天才刚历练归来，难不成这会儿又要下山历练？”
申义还没那么傻。
半个时辰前掌门才把苍之阵传唤去了议事堂。
现在这么突然就要下山，绝对不止历练那么简单，只能是有任务在身。
“有些人还真是好命，生来就是掌门之子，一招手一呼百应，什么都有了。”
申义踱步上前，单手撑在石桌上：“是不是啊大师兄？”
说到这儿他故意停顿，上下打量着苍之阵。
怕被人听见，刻意压低声音：“可实际上不过是徒有虚名，所谓的掌门之子甚至连普通弟子都比不上。”
“至少我们都能踏进不鸣居，而你却要被赶出来。”
申义脸上的畅快得意愈发明显：
“外人都以为你风光无限，可清风门谁不知道，你在掌门和太师母眼里什么都不是。”
“这么多年了，被漠视的滋味好受吗？没少哭鼻子吧，可惜只能哭给竹叶看！”
“我要是你，怎么还能待得下去？”
申义勾起唇角，声音放的更低：“一个被利用的工具。或者，一枚弃子。”
苍之阵手中擦着剑刃，翻转时反射出一道寒光：
“与其把精力耗费在无端揣测和言语攻击上，不如多花些时间精进自身武艺。”
苍之阵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就是让人无端感觉到了威严。
好像天生就是俯瞰者一样，别人都要低他一头。
申义心气又不顺了！
苍之阵刚到清风门那段时间是他最痛快的日子了，因为只要苍之阵不好过申义就高兴！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清风门被苍之阵打理的一丝不苟。
原本代表正义的外门弟子和仆人在苍之阵面前变得唯唯诺诺，哪还敢多言？
清风门已然唯他是首。
这让申义觉得被背叛，心里憋屈极了！
凭什么？！
“我武功不好，你不是该偷着乐吗？”
苍之阵平时对他爱答不理，练武时倒是一副尽职尽责、就事论事的模样。
不过是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
他又不像陶乐一样傻的看不出来。
申义继续道：“嘴上这么说，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怕我崭露头角，怕我把原本属于我的——！”
一枚暗箭突兀刺来，打断了申义的话。
“叨叨叨！没完了是吧！”
吓了一跳，申义这才看见墙上躺着一个人。
牧羽抖了抖身上盖着的桂花瓣，翻墙跃下。
苍之阵一直平淡的面容在听到嘶哑的声音后微动，手中正在擦拭的剑也停了下来。
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剑柄：“牧大侠。”
大侠？
见苍之阵面对这人颇为特别，申义谨慎问：“你哪个门派的？”
“关你什么事。”
“你！”
想起第一次见面当众被下面子的扬景，这次又是！
申义冷笑一声：“一丘之貉。”
懒得理牧羽，他将目光重新投向苍之阵：“这次下山掌门给你派了什么任务？”
“这轮不到你来过问。你若再纠缠，休怪我按门规处置。”
听到苍之阵的语气，申义心里不由一缩，他喉结微动：
“你少拿门规来压我，想想你这大师兄的身份怎么得来的！”
说到这申义又有了底气：“现在我武艺精进，如果再打，大师兄的称谓花落谁家还不知道。”
牧羽一副领教的模样，直接抬腿踢了过去。
之后俯瞰这人，满目鄙夷：“你想当大师兄？一脚被人踢趴下的大师兄，不怕传出去笑掉大牙。”
申义躺在地上，震怒：“你、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
我还能杀你！
牧羽抬步上前，正准备拔出弯刃给人点教训，被苍之阵握住手腕。
“不可。”
牧羽挣了挣没挣开：“有什么不可？”
苍之阵并不欠申义什么。
倘若申义因为苍之阵出现在清风门而愤懑不满、耿耿于怀。
大可以去找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掌门理论。
可他倒好，祸首不敢惹，就逮着同样被动的苍之阵不放。
在众人面前耍尽小人威风，妄图踩人来满足自己那扭曲的内心。
也就是苍之阵责任心强，认为这件事对他有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这人蹦跶。
如果换做牧羽，申义这样的早不知道断了几条腿，拔了几次舌。
知道他误会了，苍之阵解释：“我拦你是因为凌峰派明令禁止私下动武斗殴。”
牧羽：“我不是你们凌峰派的弟子。”
可申义是。
身为掌门，苍盛会维护门派内每一个弟子。
他公正明理，是一个好的掌管者，但对苍之阵更多的是严厉。
申义有几句话说的没错，苍盛对苍之阵的确还比不过普通弟子。
付出是理应如此，任劳任怨是本分应该。
因为他是掌门，苍之阵是掌门的孩子。
一旦苍之阵犯下错误，惩罚不容一点遗漏，甚至更加严苛。
因为他是掌门，苍之阵是掌门的孩子。
父子的身份让苍盛认为苍之阵做什么事都是理所当然。
这次申义蓄意挑衅，牧羽为他出气，这是出于对他的义气。
可落在苍盛眼里，这便是触犯门规的举动。
苍之阵不可能让牧羽因他受无妄之灾。
“不用你亲自动手。”
哨声响起，仆役和外门弟子飞身赶来，整齐划一行礼：“大师兄！”
见他要动真格，申义脸色一变：“苍之阵，你就这么帮着外人欺负你师弟？”
苍之阵面不改色：“江湖以规矩为纲纪，门派以门规立根基。”
“你行事乖张，寻衅滋事，已然违反门规。”
“若不依规惩处，门派威严不在，日后在武林中也无法立足！”
苍之阵这番话将危害拔的太高了。
申义气的直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不就是为了能更好的惩罚我。”
苍之阵不为所动：“按门规处置，好好改过自新。”
话音刚落，挣扎的申义便被身后弟子压趴在地。
牧羽：“现在知道师弟了，早干什么去了？”
手腕被拉着动不了，牧羽一个扫腿扫起地上花瓣。
“！”
其他弟子眼睁睁看着满地花瓣腾空，又一个不落全部攻击向申义。
精准的控制力让他们不禁瞪大眼睛，倒抽一口气。
没想到师兄带回来的人这么厉害！
申义没能躲开，被花瓣划过的地方都留下了血印子。
此时院子异常安静。申义抹掉脸上的血渍，愤怒在触及苍之阵漆黑望来的眸子时顿时僵住。
好像一盆冰水兜头泼下，刺啦一声凉透了。
申义不屑苍之阵，嫉妒苍之阵，因为他打不过，比不过。
可必须承认的是，他怕他。
多嫉妒就有多害怕，以至于垂下的指尖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