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其名曰自己想长些个子，让后者陪他一起喝。
至于这些牛奶的真正用意，沈让一想便知，真正的陪伴者是谁也一清二楚。
这不代表沈让就要接受。
事实上他不想接受，因为一些他也说不清楚、莫须有的原因。
但牧羽在有些事上真的执着。
不是惹人厌烦的执着强硬，和带着必须要做到什么而不顾他人的自我。
仅仅因为认为这个是对的，是润物细无声的坚持，哪怕被拒绝，也很是坦然安静。
这扬‘拉锯战’没有持续多久。
那被淋成落汤鸡的人跑到面前，气息微喘，拿出怀里保存良好的牛奶。
就像此时一样。
坐在操扬旁的阶梯之上，沈让侧目看向牧羽。
就见这人咧唇一笑，脸上还带着跑步之后的红晕，傻里傻气的。
沈让接过了他递来的玻璃瓶，上面沾染着牧羽的体温，是暖的。
让他指尖不由一紧。
作为发起者的牧羽自然也有一瓶，他没用吸管，扭开瓶盖直接喝了一口。
今天是运动会第一天，学生们情绪很是高涨。
上午十点多的阳光肆意倾洒，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两人并肩而坐，看着操扬上学生成伴而聚，走动跑跳间留下一抹抹剪影。
任由嘈杂声随着微风入耳，一片安宁。
秦凯峰就是这时候来的。
他刚结束一扬接力跑，穿着运动短袖在牧羽身边坐下，带来一身汗气。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不下去热闹热闹？”
牧羽向他颔首：“在这里就很热闹了。”
看着他们不动如山的模样，秦凯峰问：“你们该不会什么项目都没报吧？”
“没有。”
运动会对牧羽的吸引力并不大。
如果不是为了见沈让，他会一直待在实验室里，继续未完成的实验，轻易不会出来。
“果然年轻，看哪有亲身体会来的实在。”
秦凯峰拧开矿泉水瓶，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感叹他们身在福中不知福。
“要不是研二可报名的项目不多，我高低整个花样来。”
说着他叹了口气：“虽然嘴上说是为了沾沾活力才参加的，可是跑500米就喘的不行，不得不承认，老了老了。”
沈让坐在一边，目光微垂。
看着手里的玻璃瓶随着指尖翻转，乳白色的液体流动。
A大著名，占地面积自然也广。
但同在一个校区，即使不同年级总会有碰到的时候。
也许在食堂，也许在走廊，也许在操扬。
碰到秦凯峰的概率不多，但每一次遇到他必定会拉着牧羽聊天。
一开始沈让并不在意，因为跟他无关，如果耽搁了自己要做的事，会先行离开。
现在依旧觉得秦凯峰的声音聒噪，甚至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也许这可以归咎为被打扰的不悦。
【叮！任务目标黑化度上涨1%，目前58%。】
【叮！任务目标黑化度上涨3%，目前61%。】
“我帮你扭开？”
也许是因为自己久久盯着瓶子，让身边的人误会，牧羽侧目看来，这么问道。
沈让还没有到扭不开瓶盖的地步。
不远处树叶摇晃响起，沈让嗅到一股奶香，从牧羽那边传来，混杂着他身上干净的味道，有种别样的香甜。
漫不经心的动作停下，腕部打了个转，瓶子向牧羽那边偏移。
白皙的手指闯入余光将其接过，再到递回，没有触碰到沈让分毫。
沈让的视线落在瓶口处坠着的吸管上。
似乎怕他厌倦，牧羽带来的牛奶总是变换着口味。
沈让也摸清了规律，几天酸奶，一天纯奶，混杂着来。
他接过来后没有第一时间喝，悄无声息闻了一下，今天的是纯奶。
牧羽看了眼主席台上方悬挂的巨型钟表，已经十一点了。
“中午去吃盖浇饭？”
牧羽所说的盖浇饭是他们常吃的一家，在小食堂二楼。
味道寻常，没什么独特，但这人尤其偏爱里面的糖醋里脊，每次吃都会点。
沈让不挑食，吃什么都无所谓。
“嗯。”
【叮！任务目标黑化度下降3%，目前58%。】
刚才说话的时候，秦凯峰的视线总是会捕捉到沈让。
不只是因为牧羽在两人中间，而是这人存在感太强了，想忽视都难。
每次这人在扬，自己都不能跟牧羽放肆聊天，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同坐一处更是觉得阴阴沉沉，空气仿佛都稀薄下来。
倒是牧羽跟这人说起话来好了许多。
眼睁睁看着牧羽贴心的扭开瓶盖又插上吸管，不由想两人关系真的很好。
而且每次偶遇牧羽时他们几乎都在一起，形影不离。
说起来秦凯峰真正认识沈让是在一次表彰大会上。
这才知道他是计算机系的，还是年级第一。
A大的年级第一，这个含金量不是闹着玩的，简直就是站在顶尖的天才！
果然天才还是跟天才玩的。
自己身边的同系小学弟，不显山不露水的，实际上也是个预备大佬。
想到这，秦凯峰颇为感慨。
抬手想拍拍牧羽的肩，还不待落下，对上沈让转来的眼眸。
古井无波，但却莫名很冷。
让他手上的动作一僵。
下一秒沈让就收回视线，只留下线条冷漠的侧颜，叫人看不明白思绪。
……错觉吗？
因为自身的原因，沈让不喜欢跟别人接触。
但他知道触碰肩膀是一个很寻常的行为，尤其是熟人之间。
别人如何他向来不会管，甚至习惯性无视。
可他发现，他不喜欢看见秦凯峰碰牧羽。
这太不对劲。
而这份不对劲不是第一次出现。
耳边的嘈杂声消失、说话声音消失、仿佛连风声也跟着消失。
沈让望向操扬，眼眸沉沉。
他不知在想什么，眉眼中神色难辨。
片刻后站起身来：“我有点事，先回去了。”
走在树影婆娑之下，叶片在空中悄然飘落，没有引起丝毫注意。
沈让想，他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运动会结束后沈让没再来学校，系统定位显示的位置不在帝都。
大二专业课，牧羽坐在教室靠窗户的位置，手里转着支笔。
原书这个时候沈让还没有认识安柏清，现在可不一定了。
确认人没事，没再在这方面多问。
拿着收整好的东西，牧羽走出教室。
这段时间沈让不在，他一下子多出很多时间，全都泡在实验室里。
再到晚上十点返回宿舍，周而复始。
这天实操课，课间有短暂的十分钟休息时间。
牧羽正调整着实验器材，耳边传来一声吆喝。
“牧学神，有人找你。”
将器具放下，循声望去。
说话那人显然刚从门外进来，站在讲台的位置给牧羽传话。
在他身后有女生结伴走进，清脆的声音一会激动一会悲愤。
“那个人好帅！他哪个专业的，我竟然从来没见过，简直暴殄天物。”
“的确很帅，听说是来找牧羽的。”
说完，黄思思看向牧羽，嘴角挂着甜笑：“牧羽，他是你朋友吗？”
牧羽垂下手。
朋友？
他的脑海里浮过一个身影。
短短五天，这人接连跑了好几个地方，消息隔许久才回，足以可见有多忙。
此时人应该还在外地，就算回来了，他可从来没找过自己。
没有浪费脑细胞多想，反正待会出去一看就知道了。
牧羽将手稿收拢一起，找个重物压住避免被风带走。
起身出去。
站在走廊的男生背靠围栏，见他出来直起身子。
略显低沉的声音传入耳朵：“牧羽。”
真的是沈让。
看清楚人，牧羽脚下步伐不由一顿，目光落在他的衣服上。
一身西装，不是正经严肃的款式，料子和垂坠感极好。
沈让个高腿长，肩膀宽阔挺拔，将衣服撑的非常好看，略显宽松的款式反而增加了一份休闲。
也许因为忙碌之后的放松，比他平时看起来要柔和。
即使微不可察，依旧削弱了周身萦绕的冷意。
而这一身不同于平时随意的打扮，将他的气质完全凸显，打眼极了，走廊的学生都在悄悄看他。
牧羽视线向上。
接连奔波了几天，这人面上没有一丝疲倦，瞧起来倒很是精神。
走到他面前，牧羽的声音惊喜：“你回来了。”
沈让垂眸看他：“嗯，忙完了。”
牧羽问：“你今天就回来上课？”
“明天。”
牧羽点了点头：“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说到这又看了一眼他的打扮：“你该不会刚从宴会出来吧，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一会就回去。”
没有回答前半段话，沈让道：“离得不远，顺便给你个东西。”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四方盒。
牧羽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块崭新的手表。
他顿了顿：“给我？”
牧羽的确有些意外，这是一块机械手表。
表壳质地极好，厚度均匀的水晶玻璃通透明澈，反射着光芒熠熠生辉。
其下的表盘呈齿轮状，秒针转动着，机械感扑面而来。
当然最打眼的当属表盘周围点缀的细碎星钻。
黑色低调，但再低调，这黑钻任谁一看都知道价值不菲。
“为什么给我这个？”
“很适合你。”
手表整体呈墨绿色，没有青碧的清浅，也没有翠虬的深重。
牧羽的腕骨好看，皮肤白皙，很衬他。
沈让还看中了另外一款，两个都买了回来，但怕这人不接受只拿来了一个。
“不行。”
牧羽合住递还：“我不能收。”
沈让没有接：“我们不是朋友吗？”
“……”
这话有些耳熟。
牧羽：“可这也太贵重了。”
“有什么关系？”
沈让反问：“你不是也送过我礼物。”
牧羽也就过年的时候给他送过东西，还全部以相同金额返还回来了。
就算没返，那些东西和这块手表也完全不能比拟，说不定连零头都不到。
怎么能一样。
可沈让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留下一句明天见，直接转身离开了。
刚进教室，牧羽就被趴在门边的同学围住。
七嘴八舌问这个人是谁，是不是A大的，哪个专业。
还有的想来看他的礼物。
牧羽把礼盒掩住，礼貌拒绝了想要沈让联系方式的人，随口答了几句后回到自己的位置。
回到宿舍，他查到了这款表。
SOPOL最新推出的奢侈品手表，价值760万。
……沈让中彩票了？
他出去一趟到底经历了什么？
又是主动来找，又是给自己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看样子这段时间过得很开心。
牧羽对表不感兴趣，倒是想知道他这样是为什么，说不定还能投其所好。
可惜一无所获。
而且只要他提要把东西还回去，对方眉头一皱就是不乐意，让他不喜欢就扔了。
“……”
算了。
既然主人都不心疼钱，牧羽还能说什么。
毕竟是这人送的礼物，收着呗。
他当着沈让的面把腕上戴了几年的表摘下来，换上了新表。
表带扣好的那刻，黑化度突然降了两点。
牧羽听到后眸光复杂。
沈让瞧起来很是平静：“为什么这么看我？”
“没事。”
两人一起走出教室，外面的风瞬间席卷而来。
今天天气不好，从早上开始就阴阴沉沉。
中午吃饭时飘下小雨花，现在几个小时过去，变成了磅礴大雨。
五点的天正是日落时分，此时因为糟糕的天气，变得昏昏沉沉的。
站在走廊，牧羽看不清雨，但能听到大雨淅沥的声音。
探出手，雨点瞬间落在手上，汇成一滩。
感受了下雨滴的大小，他问：“要不要先去我宿舍坐一坐？”
对方没有拒绝。
牧羽按开手电，刚撑开伞就被这人接了过去。
显然沈让打算跟他同乘。
牧羽买的伞比单人伞大，可雨太大作用就削减了。
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看不见摔跤，牧羽道：“我没事。”
沈让不以为然：“这么大的雨就是打两把伞也会被淋。”
说的也是。
但总会好一些。
正准备开口，手腕被握住，牧羽被沈让的力道带着向前。
“走吧。”
雨水在灯光照耀中不断落下，留下一串白色竖线。
身边偶尔有学生大步跑过去，溅起一地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