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观南绷紧肩背,身体瞬间变得僵硬,连头发丝都写满了抗拒。
他凝眸与南疆王对视,感觉南疆王凑得更近了。他停在一个将吻未吻的暧昧距离,耐心等沈观南主动靠近。
沈观南其实不需要做大动作,稍稍扬起下巴就能与之唇瓣相贴。
所以他没犹豫多久,就真的这么做了。
南疆王的唇很软,触感微微有些凉,让沈观南想到了黎彧的手。如果不是黎彧推开他,替他遭了殃,这会儿他不一定会被南疆王糟蹋成什么样。
沈观南心情复杂,心底没有一丝一毫的庆幸。他迅速撤回身,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这个吻敷衍,牵强,一触即分,唇瓣贴合的时间都没超过一秒。南疆王却意外地享受,盈蓄在眼里的笑意更浓了,连眸光都锃锃发亮。
“好青涩。”他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唇,“这是你的初吻?”
“放人。”沈观南声音鲜有的冷淡,像是一个字都懒得与他多说。
“放人可以,但我得提醒一下,”南疆王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很轻地触碰了一下沈观南的眉间痣,“你的蛊快要发作了,想好怎么求我了吗?”
沈观南别过脸去不看他,也没有回答的意思。
南疆王没有逼问。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沈观南,漾起唇角低低地轻笑着,那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带着明晃晃的不怀好意。
“我想好了。”他慢慢向后退,身躯逐渐被浓雾掩盖,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轮廓:“我要你主动坐——上——来——”
最后三个字,他故意咬重字眼,拉长尾音,听得沈观南脸一阵红一阵白,骨节都捏得咔咔直响。
“咚!”
一个白花花的东西砸下来,掉在脚边。沈观南垂眼一看,立刻蹲下身,用匕首割断茧丝,救出被层层细丝裹缠住的漂亮少年。
他阖闭着眼,脸色非常苍白,几乎看不见血色。
沈观南探了探他的鼻息,感觉他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而且气息非常微弱,随时会断掉,立马按压他的胸口做心脏复苏。
“黎彧?”
沈观南拍了拍他的脸颊,感觉他的气息更弱了,想都没想就抬起他的下颌,捏开他的嘴做人工呼吸。
沈观南一口气做了三次,做完才发现黎彧不知在何时竟然醒了过来。他眼神破碎,却分外脉脉地注视着沈观南,眼睛一眨不眨,长睫在空中簌簌直颤:“……观南阿哥……”
黎彧脸上噙着羞赧的笑,眼里波光流转,“你吻我了……”
沈观南一本正经地纠正:“这是人工呼吸。”
黎彧像没听见似的,仍固执地低声嘟囔:“你吻我了……”
沈观南:“……”
黎彧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发紫,一看就是中毒了。
想到那只大到惊人的蜘蛛,沈观南不放心,垂眼将黎彧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确认了一遍,没看见伤口,才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闻言,黎彧抓着衣角,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沈观南福灵心至地顿悟了什么,伸手掀开他的衣服,毫不避讳地往里看了看。
腰上没伤。
他勾住裤腰往下拉了一寸,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人鱼线上方,靠近胯骨的地方,鼓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血包,血包正中央是圆而深的牙痕。
蛊蛛咬出来的伤口很深,皮肉都向外翻着,流出来的血是黑紫色的。
“毒血得挤出来,你忍一下。”
黎彧红着耳垂嗯了一声。
沈观南按着伤口四周的皮肤,拇指用力挤血包,把毒血都挤出来才把裤腰提回去。
弥漫在周遭的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散了个干净,祆蛊楼外传来模糊不清的人语声。南疆王没再现身,蛊蛛也不见了,估计幻境也快消失了。
沈观南垂头问黎彧:“还能走吗?”
黎彧额头鼻尖都沁满了细密的汗,喘息也不似刚刚那样平稳。他撑着地板坐起身,曲腿想站起来,但身体一歪又踉跄着栽了回去。
沈观南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架着他的胳膊往出走。
黎彧脚步虚浮,重心都压在沈观南身上,好似连站都站不稳。沈观南刻意放慢了脚步,“还是得去医院看看,不知道寨门口能不能打到车。”
黎彧静默几秒才开口,“不用去医馆,雷公藤就能解毒,阿能院里种着不少呢。”
“怕是不只有毒。”
“不会的,这种蜘蛛山里很常见。”
“山里的蜘蛛也这么大?”
“……那倒没有。”
二人刚迈下祆蛊楼的台阶,祆蛊楼的门窗便“咚”地一声自动闭阖了。周围的环境也立刻发生了变化,人语声漫过来,逐渐清晰,愈来愈吵。
上一秒还空旷的场地下一秒就多出许许多多的苗民,寨里的青年都围着青铜鼎载歌载舞。
还有几对男女在对山歌。
场面甚是热闹。
沈观南搂着黎彧的腰,想带他从一旁绕开。有个身着盛装,戴着银冠,浑身缀满了银饰的苗妹回头看过来,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大声歌唱:“阿哥诶——”
她身边的苗女纷纷转头看过来,交头接耳地凑到一起,随后就嬉笑着把苗妹从人群里推了出来。
苗妹满脸通红,眸光捻着月色,望过来的眼神欲语还休,继续唱:“木几酱歪歪酱木——”
这是苗语情歌,在网上流传甚广,大致意思是“阿哥你不喜欢我,但我很喜欢你”。
沈观南第一天来苗寨,自然不会是被表白的对象。他侧头看向黎彧,见黎彧阴沉着脸,看向苗妹的目光锐利森寒,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阴魂不散”。
“观南阿哥。”他扳着沈观南的肩膀掉转方向,用身体挡住苗妹,“这边更近,我们从这边走吧。”
沈观南一向不参合别人的事,闻言就转过了身。两个人相依着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一声清脆的:“阿哥——!”
黎彧立刻道:“我们快走。”
沈观南不免有些好笑,故意逗他:“你走得快吗?”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逼近,苗妹从沈观南侧方跑过来,拦在身前。
“阿哥,你走得怎么这样快。”她直直望向沈观南,说话时略显羞涩地把护在手中的牛角杯递了过来。
牛角杯里盛着清亮如水的甜酒,沈观南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刚刚被山歌表白的人,是自己。
赶秋这一天的酒是从青铜鼎里盛出来的,有特殊意义,喝下就代表接受情意。沈观南正想回绝,就感觉身上一沉,黎彧忽然迎面栽在怀里,砸得他趔趄着向后退了半步。
“观南阿哥……”他抱着沈观南,下巴垫在沈观南的肩膀上,小声哼唧:“……我好难受。”
沈观南拖着他,扭头问苗妹:“能帮忙扶他一下吗?”
“他这是喝了多少啊?”苗妹赶忙伸手帮忙。
黎彧躲了一下,像是不愿意被人碰。沈观南握着他的肩膀把他从怀里推出去,让他借力站稳,“我们这样走不了,我背你回去。”
他背对黎彧蹲下身,黎彧就像阵风似的,立刻从苗妹手里挣脱,直往沈观南身上压。
沈观南比黎彧矮半头,无论是搀扶,还是背,其实都很吃力。他拢着黎彧的腿弯直起身,对苗妹说了句谢谢,就背着人往坡下走。
黎彧搂着沈观南的脖子,脸贴着沈观南的耳朵,呼出来的气又热又沉。
“再坚持一下。”沈观南觉得这个时间去医院不稳妥,保不齐半路就会毒发,“我房里有血清,应该能解这个毒。”
“观南阿哥。”黎彧把脸埋在沈观南颈窝,声音闷闷的,“为什么这么多人打你主意……”
这时候竟然还在想这个。
沈观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
“你怎么可以这么招人……”黎彧自言自语似的嘀咕,“如果今天我没事,你会接受她吗?”
沈观南不想给他希望,所以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黎彧,你身上有点烫,是不是发烧了?”
黎彧又开始装耳聋,在沈观南耳边自说自话:“会的吧?”
“你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
“比看我温柔。”
沈观南儒雅绅士,对女士向来比男生更温和。但他没想到这么细微的点也能被人发现,还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尤其是少年说话的语气,像一颗酸涩青疏的野果,猝不及防地滚进沈观南古井无波的心,带起一道道不平静的涟漪。
这种感觉很陌生,
以前几乎没有过。
沈观南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沉默。
山路昏黑,喧嚣都被扔到身后,暗夜无星也无云。黎彧的呼吸和委屈巴巴的呢喃短暂构成了整个宇宙,沈观南每一步都好似踩在少年赤诚脆弱的心头。
“观南阿哥——”
“……我好难受。”
“你理理我……”
“骗骗我也行。”
黎彧枕着沈观南的后脖颈,撒娇似的拉长尾音喊:“观南阿哥——”
也许是看他太可怜了,沈观南中邪似的给了回应:“不会。”
黎彧当即就安静了,心满意足地搂紧沈观南。隔着薄薄的衣衫,沈观南能感觉到他骤然加速的心跳,于是把“不是骗你”这四个字咽了回去。
幽然月光将天地照得昏暗,寂寂深山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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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起几道凉风,族长家的吊脚楼在夜色中渐渐清晰。
沈观南走进篱笆院,在黎彧的指引下摘了些雷公藤的叶子。
回房后,他把黎彧放在床上,然后从行李箱里翻出医药包,抽出一支血清。
“这针有点疼。”沈观南坐在床边,用碘伏擦了擦黎彧的胳膊,“你忍一下。”
黎彧看起来很虚弱,似乎都没力气睁眼了,闻言只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沈观南找准血管,给他推了一支血清,然后解开他腰裤间的系带,把裤腰褪至胯骨,用碘酒擦拭伤口。
处理干净淤血,他把雷公藤的叶子捣碎,敷在患处,又用纱布盖住,以医用粘性胶带固定。
“有没有感觉好一点?”他把黎彧的裤腰提了回去。
黎彧没吭声,闭着眼睡熟了。
沈观南起身去洗了洗手。
黎彧是救他才变成这样的,于情于理,沈观南都不应该不管。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投湿毛巾守在床边,时不时给黎彧擦擦额头的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子夜悄然来临,原本睡得正熟的黎彧忽然拧紧了眉头,捂着心口蜷缩成一团,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
沈观南原本有些困,见状立刻精神过来,俯身握住黎彧的肩膀,“怎么了?哪里难受?”
仅仅一瞬间,黎彧脸上就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五官也拧成一团,疼得直抽气。
“观南阿哥……”他声音虚弱至极,汗液顺着下颌淌下来,立刻就洇湿了被褥:“好疼……”
沈观南的心瞬间悬到嗓子眼,“怎么会这样,是药物相冲吗?”
如今这个情况,他实在不敢贸然喂黎彧止痛药,只好尝试着把人扶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别——”黎彧抓着沈观南的胳膊,仰头看过来。他面无血色,唇色惨白,嘴唇干得起皮,像是得了绝症:“没用的……”
见他始终捂着心口,沈观南明白过来:“是心脏疼?”
可蛊毒怎么会引起心脏疼?
黎彧好似疼得说不出话。
他趴在床上,脸埋枕头里,不肯让沈观南看见此刻的模样。
但他也不愿放开沈观南,手紧紧攥着沈观南的胳膊。沈观南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发抖,身体时不时就会抽搐,仿佛痛潮并不是持续的,而是一阵接一阵的。
夜深人静,房间里很安静,能听清从他喉咙里发出的,非常痛苦的低吟,明显是已在极力克制,却怎么都克制不住才泄出来的声音。
“黎彧……”
沈观南坐立难安,却又无能为力,看着黎彧在床上痛苦扭曲,心里就跟捂了块热毛巾似的喘不上气。
“黎彧。”
沈观南趴在床边,用手抚开彻底散掉的长发,才发现黎彧闭着眼,用牙紧咬着枕边,咬得牙齿咯吱咯吱直响。
他好似疼得神志不清,感受到沈观南的气息就下意识朝沈观南挨近。
像溺水之人抓浮木,像濒死之人抓救命稻草,黎彧用力抓着沈观南,嘟嘟囔囔地往沈观南怀里钻。
他声音特别轻,几乎一张口就散掉了。沈观南侧耳倾听,片刻后才辨认出他好像在说“阿疼”“我好疼”“你抱抱我”。
沈观南垂眼看着疼得满头大汗的黎彧,蓦然想起一个人。
那是他大学认识的一个学长,隔壁医学院的。他追沈观南追得很猛,几乎人尽皆知。
医学生的手得拿手术刀,手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但他为了救沈观南,右手近乎半残。
沈观南承认他当时很感动,但也仅仅只有感动。所以他联系了最好的医生,最好的医院,最好的陪护,等学长一出院就把话全部说清。
果断,绝情,不拖泥带水,没给任何假象和机会。
他还记得那个学长红着眼眶瞪了他半晌,然后用平淡至极的语气问:“沈观南,你有心吗?”
沈观南回了句对不起。
肖烨也曾说过,“你这个人啊,看上去很好亲近,其实心比石头都硬。”
沈观南无从辩驳。
他也觉得自己骨子里很冷情。
可在这一瞬间,一向“心如磐石不可转也”的沈观南不仅没有推开黎彧,还伸直胳膊把人抱进了怀里。
他想象不出黎彧有多疼,但感觉不比锥心刺骨程度轻。因为黎彧身上冒出来的冷汗迅速浸湿了沈观南的衣衫,也泡皱了沈观南的心。
他无法再单纯把黎彧看成一个向导。他想做些什么,任何事都好,只要能让黎彧减轻痛苦。
也许是因为吊桥效应,也许是出于回报,反正沈观南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一向冷情的石头,
不知为何,突然就动了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