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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放榜倒数第二日(四)

作者:流湍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是温砚第二次来到须尽欢。


    她独自穿过回廊,从后院的僻静处来到正厅。


    正厅人数不少,但是却无市井酒楼的喧嚣嘈杂,来往的宾客皆身着绫罗,家中皆是非富即贵。


    她掀开垂落的珍珠帘,只见厅内只设八张酸枝木圆桌,每张桌旁都围着四把嵌玉圈椅,桌案上摆着汝窑青瓷茶具,茶盏釉色莹润如天青,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根据那群西域商人们得到的消息,何玠常在酉时来,于须尽欢二楼临街的东梢间入座。温砚打算在门口等着何玠,待他一来,便把香献给他。


    她便沿着雕花楼梯向上走。


    二楼回廊铺着厚厚的绣云纹地毯,脚步声被吸得极轻。两侧雅间门窗紧闭,只从缝隙里漏出丝竹与笑语。


    回廊的廊柱皆以整根紫檀木造就,其上精雕百鸟朝凤纹样,华美、繁复、却莫名透着一股压抑。


    墙角的铜炉燃着西域进贡的安息香,清淡的烟气袅袅绕上梁间的紫檀木横梁。明明是淡雅的香气,却让温砚无端感到憋闷。


    她感到莫名的不安,于是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东梢间......东梢间......


    温砚努力正辨着方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器物碎裂声,紧接着是侍女的惊呼和“贵人恕罪”的求饶声。


    那声音的来源是一扇挂着“听竹”匾额的雅间。


    看到“听竹”二字时,温砚的心瞬间像是被一只手重重地攥了一下。她不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此处,前世燕珩带着她来过。


    在这里,有着她最不堪的过往,卑微,低贱,如同玩物一般被燕珩戏弄。而这一切,偏生还尽数落入那个人的眼中。


    不知为何,她尤其不愿让谢鹤期看见她的狼狈。


    她正欲离开之时,却见“听竹”雅间的门被人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撞进温砚的视线。


    见到那个人的瞬间,温砚只觉后颈的汗毛猛地竖起,方才还清明的脑子骤然一片空白——


    那人,正是燕珩。


    温砚本能地想逃走,但脚却像是钉在了原地一般动弹不得。


    好在二楼的人虽不如一楼人声鼎沸,但来往的客人也不少。温砚又正好站在廊柱的阴影里,是以燕珩暂时未看见她。


    只见他身着玄色云螭暗纹锦袍,料子是专供皇室的云锦,暗纹在廊下暖光里若隐若现,襟摆处有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似乎是不慎洒了酒。


    燕珩的神色中有着隐隐的怒气,他一把推开不断鞠躬道歉的管事,就要朝着楼下走去。


    联想到方才听见的女人声音,温砚心里便有了猜测。


    前世假装侍女意图向燕珩自荐枕席的女人,她见得多了。


    这回大抵又是同样的事。


    幸好,幸好。


    幸好他无意在此处停留。


    只要燕珩离开须尽欢,她的计划就可如期进行。


    她眼看着燕珩就要踏上楼梯时,突然听见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姑娘,你可是找不着方向了?”


    原是酒楼中的小二见温砚在此站立已久,只道是哪家的夫人小姐迷了路,便上前来询问。


    可这一问,把燕珩的目光也吸引了过来。


    这一回,他确切地看到了温砚的脸。


    看到温砚的瞬间,燕珩的眼中掠过一丝微怔的错愕。但却没有了前世初见她时那般移不开眼的惊艳,反倒是.......有些迷茫。


    但那迷茫只是片刻。


    在温砚反应过来的瞬间,燕珩已经朝着她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决绝,果断,强势。


    温砚心底的寒意随着燕珩的靠近一层层地往上漫。


    她知道燕珩的性子,但凡入了他眼的东西,管是珍玩器物,还是活生生的人,从来没有放手的道理,他只凭着一句“想要”,便要想方设法夺到手。


    他喜欢明丽鲜艳的长相。


    因此前世他后宅的女子大多都娇艳妩媚,皮肤莹白。而她的长相,又恰好十分对他的胃口。于是她便被他收入囊中,成了他的藏品。


    今生,他还想把她抓回那个牢笼里。


    温砚求生的本能终于胜过了内心的恐惧,先前钉在原地的双脚,终于动了起来。


    她不顾一切地转身就跑。


    廊间本就有往来的客人,而温砚又像失了魂般,眼里只剩前方的路,哪还顾得上避让。


    瓷杯落地的脆响、小二的惊呼,其他客人的怒叱纷纷在身后响起。


    温砚实在过度慌乱,刚跑出没多远,便踩住了裙摆,踉跄着撞在廊柱上。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手肘处传来沉胀的钝痛,连带着手臂都麻了半边。


    但她全然顾不上,只凭着一股狠劲撑着身子往前冲。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被追上,绝不能再落进燕珩手里。


    “站住!”


    身后传来了燕珩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沉重、有力,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跳上。


    那强大的压迫感犹如潮水般涌来。


    急速的奔跑让温砚的喉间已经涌出了腥甜之气,她的胸口犹如压着一团烈火,每次呼吸都带着烧灼的疼痛。


    但她仍一点也不敢停。


    奔跑间,温砚心中越发绝望。


    燕珩自幼习武,又曾去过北地从军,铁马冰河里磨练出的身手岂是她一个常年养在闺阁的女儿能比的?


    她被他追上是迟早的事情。


    ”我让你站住!“


    燕珩的声音又近了几分,带着不容置喙的威慑,连周遭的喧闹都似被这股气势压下去几分。


    客人们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下意识往后退,无形中给燕珩让出了一条路。


    温砚甚至能感觉到,燕珩的目光正死死锁在自己后背,锐利得像要穿透她的衣料。


    她感到燕珩离她越来越近了,仿佛下一秒他就要伸出手,牢牢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回那片暗无天日的牢笼。


    好在前方便是回廊的拐角,而拐角处就是楼梯口,若是能顺着楼梯跑到一楼,还能混入人群逃离此处。


    可就在她即将拐进回廊的瞬间,一只手忽然从廊侧的阴影里伸了出来。那手修长骨节分明,指腹带着点薄茧,不似练武之人的手,却力道极稳,不等她反应过来,便牢牢攥住了她的手腕。


    温砚只觉整个人被猛地往旁一拽,被那人拉入了旁边一间雅间里。只听“砰”的一声,身后的门被那人反手关上,隔绝了门外的喧闹与追来的脚步声。


    温砚心头更加慌乱,剧烈地的挣扎了起来


    “放开我,你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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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看向来人的瞬间,温砚挣扎的动作瞬间顿住。


    此时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雅间里并未点灯,借着窗外有些暗淡的昏光,温砚才看清了眼前人的样子——眉目乌沉深静,五官俊逸清朗。


    来人竟是谢鹤期。


    他身着一身白衣素袍,月白长衫洗得有些发白,腰间束着根简单的素色布带,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多余的配饰,但举手投足间却自带不卑不亢的风骨。


    她不由惊呼出口:”谢先生,你怎么在......“


    谢鹤期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温砚瞬间会意,把刚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门外,那重而急的脚步声停在槅扇门旁,白纸糊的门心隐约映出燕珩的高大英挺的身影。


    二人的目光牢牢锁在紧闭的槅扇门上。


    温砚的心瞬间被揪紧,方才稍缓的心跳再度狂擂起来。


    那扇薄薄的槅扇门,此刻竟似成了横在她身前的生死线,门开或不开,便要决定她今生的命运究竟通往何处。


    她对燕珩实在害怕得紧。


    此刻温砚只觉浑身瘫软,几乎站立不住。


    好在谢鹤期仍攥着她的手臂,这有意无意地给予了她些许力道的支撑。


    肌肤碰触之间,温砚能觉出谢鹤期身子的紧绷。


    谢鹤期也会紧张吗?


    温砚抬眸看向谢鹤期的脸,只见他眉心微蹙,神色却依旧沉着,仍是那副泰山将崩而色不变的举重若轻。


    “别怕。”谢鹤期轻声道。


    那声音极近,近到她能够听到谢鹤期胸腔传来的共振。


    直至此时,温砚这才意识到他们二人竟以这般暧昧的姿势站在一起。


    方才见隔扇门前出现了燕珩的影子,谢鹤期几乎是本能地往前挪了小半步,自己则正对上门板的方向,有意无意地将温砚护在了身后。


    此刻她站在门后,她被他攥着手腕站在身后。这让两人贴得极近,近到能让温砚清晰地闻到谢鹤期身上的味道。


    那是一是种混着墨香与晒干草药的味道,清新,干净,没理由地让人感到平静。


    温砚的心莫名就安定了几分。


    方才她奔得急了,此时胸口仍起伏不停。


    于是有温热的呼吸浅浅拂过谢鹤期的喉结。


    而谢鹤期的气息,霎时便沉了几分。


    二人略显沉重的呼吸交织在狭小的空间里,彼此的心跳声在寂静中重合。


    时间像停滞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那重而急的脚步声终于消失。


    温砚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她的后背早已沁出一层薄汗,黏着衣料,透着几分狼狈的凉。


    谢鹤期轻轻松开了攥着温砚的手。


    两人像是心有灵犀般,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悄悄拉开了些距离。


    大抵是方才的靠近添了几分尴尬,他们二人都没再开口,一时间屋内甚至比方才还要静上几分。


    温砚想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比如问问谢鹤期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她正欲开口时,却听门外又传来了数道深浅不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愈发清晰。


    “快,躲到里间的柜子里!”谢鹤期话音骤沉,他没有半分犹豫,伸手便将拉着温砚往内间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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