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喝几杯。”
沈明淮打发了华信与应冥,莫名其妙地跟着李长凌在屋檐上走。
“怎么不在临江仙喝?”
李长凌搬出两坛酒,“我可不想听阿潆唠叨。”
“但在明月楼,怕也不妥罢。”谁人不知,明月楼与临江仙相争最为激烈。
沈明淮险些没接稳,若砸下楼去,恐怕明日整个扬州城便会无人不知。
李长凌揭开瓶封,举过来,“你不说,她怎知?”
沈明淮犹豫片刻,还是将酒坛碰了过去,“嗯。”
李长凌大饮一口,心满意足地拭了拭嘴角,“美酒,月光,少年郎。”
沈明淮浅尝一口便呛得面色发红。
“你该不会是没喝过酒罢?”李长凌替他顺了顺气,沈明淮忙比了个三。
“三次?”
沈明淮艰难道:“三杯……咳咳……至多,三杯……”
“三杯就倒啊!”李长凌朗声笑起来,“傅吉徵这样的酒鬼,怎么出了个滴酒不沾的徒弟?不过也好,阿潆最讨厌满身酒气的东西。”
沈明淮挑眉道:“东西?”
李长凌当下变得颇有耐心,与他解释道:“从前我们养过一只狐狸,一次偷喝师父的桂花酒,沾了一身味儿,结果被阿潆丢到屋外散了好几日的酒气。”
沈明淮惊道:“你们还养过狐狸?”
“是啊。阿潆可喜欢它了,通身雪白,机灵得很。”李长凌已许久未将这段记忆抽取出来,语气不自觉带了些惋惜。
沈明淮斟酌着问道:“那它现在……”
“已经不在了。”李长凌望向那皎洁的所在,明月楼上陋月酩。
沈明淮未再细问,亦仰头看向黑夜中唯一的光亮。
李长凌喃喃道:“那般好的月色,五年未曾见过了。”
底下万家灯火近乎暗淡,独有一轮圆月盈满瓦顶。李长凌摇摇晃晃提着酒坛子站到明月楼顶,不知何处扬来一瓣海棠,倏地逸兴遄飞,疾疾舞了一套剑法,取名醉瑶台。
在一个月色不及的角落,初入江湖的剑客将这一幕尽数看了去。翌日街头巷尾无不谈论,李长凌曾醉扬州十里楼,就此成为美谈。
沈明淮呆瞧着那轮半月,“可惜今日方才初八。”
“今日月色虽不如那日,亦足矣。”李长凌自那之后,许久未上到这屋顶来了。
“此景,堪绝。”沈明淮又喝了一口,“可终不圆满。”
李长凌不由发笑,“月有阴晴圆缺,怎能时时圆满?”
沈明淮朝着月亮极真挚地道出所愿,“但我希望有人可以事事圆满。”又轻声补充了一句,“我希望她事事圆满。”
“你说什么呢?”李长凌扭头看去,沈明淮的脸颊上红晕已显,“这才几口,你不会醉了罢?”
“微……醉。”
李长凌夺过他的酒坛,嫌弃万分,“我可不想背你回去。”
“不用。”
沈明淮手上一空,从兜里拿出那个杨梅粽,剥开咬了一口,眉头一紧,“好酸。”
李长凌凑过来瞧了瞧,一二三四五,五颗杨梅。一拍大腿,“嗳!裹错线了。”
沈明淮不解地看向他。
“这粽子是阿潆包的,她惯爱杨梅,放的多了些,怎么正巧到了你手上?”李长凌的眼中忽缠上万千思绪,若明若暗。
“她做的?”沈明淮将手中的粽子举到月光下,细细看了看,笑容好似吃到糖果的孩童一般,却不自知。又咬了一口。
“情人眼里出西施便罢了,味觉也会变?”李长凌记起从前硬着头皮说了上百句的“好吃”,频频摇头。
“好吃。”沈明淮显然没听见他的自言自语。
李长凌取出王琰方才交予他的东西,瞥了沈明淮一眼,重重叹了口气,旋放到他掌中,抱臂道:“这份责任你最好担得起。”
沈明淮怔怔瞧着手中的百索,没有接话。
李长凌眯眼觑他,“你不想要?”
沈明淮将百索系上手腕,“我自想护她周全,但她有自己的想法,亦有自保的能力,你我说的不算。”
“嗯,说得也是。”李长凌借机问道,“那你说说,谁是当今天下第一?”
“自然是你。”沈明淮一刻也未犹豫,觉得不够诚心,又补充道,“天下第一人,唯李长凌耳。我师父也是这般想,只不过——”
“只不过他拉不下这个脸罢了!”
沈明淮赞同地点点头,李长凌大笑着又饮了一口酒。
翌日早,沈明淮见桌上摆着的空碗,记起昨夜恍惚间确是饮下了解酲汤,却未细问是何人送来。
华信敲门进屋,见此忙道:“昨夜王娘子道李少侠定是拉你饮酒去了,便将这解酲汤的方子告诉我们。公子今日感觉如何?”
“尚可。”
沈明淮旋即沐浴更衣,方系好玉带,杨景哲的声音便在院中响起。
“明淮兄明淮兄!”
杨绮婴在后面责道:“这满院的清静都让你给嚷走了。”
沈明淮还未走出屋子,便听杨景哲要与大哥杨斯同一起,随他南下。杨绮婴稍作解释,他才明白,杨斯同是到秀州拜访好友,杨景哲则是游山玩水去的。
见沈明淮有些许犹疑,杨绮婴又低声道:“父亲的意思是劳沈公子照拂一二,若有人又犯错,公子尽管写信与父亲。”
杨景哲仍旧沉浸在要出远门的喜悦中,咧着个嘴笑得欢。
他多日的暗示,杨介舟终是起疑了。沈明淮自是点头应允,旋即让华信到万春园问一声,若她二人介意,可先行前往华亭,彼时再一道去杭州。
午后,杨绮婴送走沈明淮,杨介舟在廊庑下唤她。
“阿婴,你与明淮……那个户部尚书比爹官位高,爹怕你做小。”
杨绮婴面不改色道:“阿婴不在意这些,只要能帮到爹爹便好。”
杨介舟懵道:“帮我,何意?”
杨绮婴亦不解地看着她爹,“不是您的意思么?”
杨介舟老眼一瞪,“我的意思?”
杨绮婴点点头,“您领我与沈公子认识,不是想攀定国公的高枝?”
“你这孩子!”杨介舟未曾想简单打个照面,被杨绮婴误解成这意思。
“你爹我是这样的人吗?!为了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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牺牲儿女幸福——”
杨绮婴打岔道:“也算不得牺牲,沈公子人挺好的,家世也好。”
杨介舟左眉一挑,“那你这是……?”
杨绮婴莞尔,“我对他无意。”
杨介舟右眉一按,“那他对你……?”
杨绮婴笑笑,“他亦无意。可惜我的紫竹笛。”
杨介舟一下糊涂了,“那你们只是普通朋友,没别的意思?”
杨绮婴歪头思索了会儿,“算是吧。也不是,说不清。”
杨介舟急道:“这有什么说不清的?”
杨绮婴转身往院中去,“反正,他们好得很。”
“谁好?”杨介舟跟上去,“你日后寻夫婿,要找沈公子这样的,晓得么?”
“哪儿来第二个定国公?找不着。”
“你这孩子,爹是说像沈公子这般上心。”
“哦。”
“哦什么哦,你听没听进爹说的……”
一路上,三辆马车前后跟着,除吃饭时间外,皆止在互相点个头的交集。
每回下马车,王琰都被李长凌护在身后。每当杨景哲想与她说上几句话,询问一下她的课业如何,沈明淮就会忽地出现并加入。
杨斯同一坐下王琰便会回房,虽是李长凌的嘱咐,但她亦不知是有什么危险,让李长凌这般如临大敌。他只道明里暗里的敌人很多,她自己也须多加小心,还让她这段路程尽量不要动武,他会一直守在她身边。
距华亭还有半日的路程,这次宿店亦与往回一样,王琰被安排在最西面的厢房,紧挨着李长凌。
今夜贪嘴多食,王琰穿上外袍出门消食,忽闻一阵摔盏声,好似从东面最靠里的厢房中传来,又见一衣衫不整的女子夺门而出,还未走出一步,便被那男子扯了进去。
王琰系上面纱来到杨斯同厢房门前,玉指轻敲,捏着嗓道:“公子。”
杨斯同正要将那女子的亵裤脱下,闻声止了动作,打开屋门,见一白裳女子盈盈玉立,素面冰肌,轻风挽纱。顿时两眼一直,念道:“仙子,你是天界送与我的厚礼么?”说着便要动手将她拉入屋中。
王琰讥笑一声,赤手空拳向他攻去,“我是地府派来取你性命的。”
使惯了剑,论掌,王琰不一定占得了优势。正巧此人善掌法,几番下来,王琰只得巧化其攻势,十分被动。
正欲将他引出房中,不料杨斯同勾手一扯,面纱骤落,不等他看清面容,王琰手向腰间摸去,同时疾步往外走,一踏出房门便撞入了银衣男子的怀中。
男子双手环住她,让她的容貌严严实实遮在袍下。王琰下意识揪住来人的衣摆,指尖寒意方渐渐散去。
“杨大公子。”
男子不怒自威,接着冷声开口:“茶商汪氏、盐商徐氏用以抵税的书画,是从贵坊买的罢?与近来杨大公子所得,同为妙手丹青的旧迹,你当真以为无人能辨其真伪吗?若杨大公子还要一意孤行,沈某只能将这桩桩件件如实告知杨公,请他秉公处理了。”
杨斯同咬牙切齿,“沈明淮!”
王琰双手揪住沈明淮的衣摆,小声道:“他下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