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王琰烫伤了脸,源源不断的“关心”送进府里。
“好了么?”
王琰仰着头,捣鼓了三刻钟,脖子都酸了。
“快了快了。”李长凌正为她粘上一道伤疤。
“大功告成。”
卷桃将铜镜拿来,王琰左瞧瞧,右看看,真得不行。
李长凌再次嘱咐她,“切忌夸张的表情。”
平素闯荡江湖,王琰那一脸的麻子与大媒婆痣,也是李长凌的手笔。在改易面容这方面,他也算是颇有天赋。
王琰应下,拿上帷帽便出了门。夜色尚浅,瓦舍里已满是前来观看药发傀儡戏的百姓。
王琰来得迟了些,前面乌泱泱的全是人,好在她不是来看戏的。仰头踮脚寻了好一会儿,低声道:“桑荇确定没弄错罢?怎么不见人呢?”
卷桃附耳回道:“桑荇姐姐办事从未出过差错,娘子可放心。”
人群流动了片刻,王琰又仔细寻了半阵,终于捕捉到那抹熟悉的倩影。着茄花色褙子、霁青色百褶裙的女子,正偏着头与旁边青莲地龙凤云纹锦袍的男子说话。
大约是周遭过于喧嚣,那男子微微侧身,原来是卫王钱煦。
“原来公子也喜欢看药发傀儡么?”商念遥凑近些问。
钱煦点点头,“处理了一日的公务,再来看看这个,别提多自在。”
“公子经常来?”
钱煦叹气道:“偷得半日闲,今儿才得空来看一遭。”
“难怪,念遥往日来却不曾见过公子。也是今岁上元节,念遥陪小弟来看,一次便喜欢上了。后来倒是念遥常念叨着,小弟都听烦了。”商念遥提及弟弟,脸上泛了些柔色。
钱煦笑意浮上唇边,“小孩子的喜好,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图新鲜。”
夜色沉下来,傀儡戏开始了。今日演的是一出门当户对的官人娘子,被当地恶霸拆散,最终战胜困难、修成正果的故事。高数十米的竹竿立于地上,火花不断扶摇而上,揭开一幕又一幕扣人心弦的情节。
王琰尽管站在后面,也瞧得很清楚。药发傀儡实在精彩,她亦入了迷,不知不觉地被牵进官人娘子的羁绊中。
在观者的细声低呼中,卷桃的一声大叫便格外引人注目。有人突然抓着她的脚,以为是鬼,低头一看才知是一个女娃娃。
前边的人齐齐转身看过来,火花正攀到最盛的高度,一瞬迸发的火光在风适逢其时的助力下,将王琰整张脸照得清楚。前面两个人亦回头看着她,皆露出惊异的神色。
王琰忙将帷帽合上,周遭看清她容貌的人小声议论起来。钱煦喊住转身离开的她,拨开人群往外走,商念遥紧随其后。
离人群几丈远后,王琰才停下,窘蹙向钱煦行礼,“见过殿下。”
钱煦刚想扶起她,王琰已重新站直。
“这里没有什么殿下,只有公子和娘子。”
商念遥放缓急促的步子,从后边走上来,提议道:“不若去茶坊坐坐?”
于是三人就近寻了个茶坊,在一个雅间坐下。
王琰待他二人入座,方才开口:“帷帽摘了怕是会吓着殿下和姐姐,还请殿下恕民女无礼。”
钱煦招呼道:“都说了没有什么殿下。快坐,不用拘礼。”
商念遥与钱煦相对而坐,“文璇坐罢。”
“谢殿……公子。”
“那日去你府上被赶了出来,还忧心你因此想不开,”商念遥拉着她坐下,“出来散散心也是好的。”
王琰低头道:“姐姐言重了,那日是我刚伤了脸,情绪阴晴不定,方才怠慢了。姐姐莫怪。”
商念遥握上她的手,“我怎会怪你。文璇也喜这傀儡戏么?”
王琰只定定地坐着,“姐姐也知我许久不曾出府,有人与我说,上京的药发傀儡可谓一绝,我便来瞧瞧。不想姐姐与公子也在。”
钱煦还未开口,商念遥旋即揶揄道:“莫非是沈公子?上巳节那日,我瞧你们颇聊得来,想是关系很好。”
王琰将茶杯端到绢下,轻轻抿了一口。明明隔着白纱什么也瞧不清,钱煦却觉得她一定在笑。
“如何?”
王琰其实瞧不清他们的神情,“平素喝惯了北苑茶,公子应喝不惯这个。”
钱煦握起茶杯又放下,“下回送你一些。”
商念遥顺势关心起她的脸来,“我送去的膏药可用了?怎的不见好。”
“丹软膏可是上好的治烫伤膏药,也无用?”
钱煦还是那副慵懒模样,手垂在膝上,晃着腰间玉佩。可上扬的语调,有意无意地沾上些天家的威严。
送来的药,自然是全部收入库房了。王琰摇摇头,楚楚可怜道:“这伤毫无起色,倒辜负了公子与姐姐的一番好意。”
商念遥宽解道:“药有何可惜的,还是你的伤要紧。”
钱煦又问:“上京就没有能医治的大夫?”
王琰黯然垂眸,“家父寻遍全城名医,皆无法可施。表兄在江南曾闻有一位妙手游医,能将人满脸脓疮痊除,预备带我去碰碰运气。”
钱煦语气不悦,“你要离开上京?”
王琰颔首道:“死马当活马医罢。”
“你从未离开上京,又大病方愈,舟车劳顿,怎吃得消。”
原来“没有什么殿下”是这意思。以公子之名,行逾矩之事。王琰放下茶杯,愈发客气,“多谢公子关心,我的身子已无大碍。”
好似察觉到她的疏远一般,钱煦旋即转变态度,摆回平易近人的公子姿态,“是我多虑了。前些时日听闻娘子游了夜市,我尚未游过,一道去瞧瞧?”
沈明淮竟连这事也与卫王说了么?王琰嘴角勾上一抹笑意,“我亦只去过这一次,不甚了解。念遥姐姐去得频些,想来是比我熟悉。姐姐可否替妹妹担此重任?”
最后一句,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商念遥笑道:“自然。你我的关系,还有什么不能帮的。公子若不嫌弃,可与念遥同去。”
钱煦早已料到王琰会这般推辞,“娘子不去,是不愿与我二人一道?”
“怎会。只是出门前家兄叮嘱不可贪玩,现已有些时候,我也该回去了。”
不等对面二人有所反应,王琰已预备离开。起身时,腰间玉佩不小心碰到桌沿,遂随手捋了捋穗子。
“羊脂白玉。”钱煦忽道。
“公子慧眼。”
方要抬步,忽记起什么似的,王琰又道:“姐姐今日又只带了一位婢女出门罢?时候不早了,回府时当心着些。”
王琰干脆离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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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念遥便等着钱煦开口散席,她知他意不在夜市。不料钱煦真要同她一道去,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再迟些,可就什么也不剩了。”
规规矩矩地买了些吃食与首饰,与其说是商念遥领钱煦来逛,不若说是商念遥陪着他在夜市疾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钱煦虽不知具体位置,却对这些商铺名字如数家珍。
又过半个时辰,商念遥提议道:“不若今日先游到这,日后再来罢?夜已深,念遥亦该回府了。”她要不动声色地在他这里播下一粒种子,是每次邂逅的适可而止。
钱煦却叫住她,“本王送送商娘子。”
没有丝毫暧昧,充斥着官家的规矩。马车上,商念遥不再敢轻易开口。界线再次被拉起,敛起公子的随性,展现出身为皇子不容冒犯的威严。
钱煦自上车后便一直闭目养神,待马车驶入寂静,方问:“这是商尚书的意思?”
商念遥端坐在另一侧,不卑不亢地回道:“这是念遥的选择。”
“若本王亦只留了侧妃的位置呢?”
商念遥毫不避讳,“若是琰妹妹,念遥甘愿让出这个位置。”
钱煦旋即睁眼,好一个“让”字。
商念遥未避开他的视线,反而落落大方,“若王爷信我,念遥会说服父亲,与我站在一边。”
“你有几成把握?”
商念遥目光坚定,“十成。”
两日后,李长凌与王琰启程下扬州。王琰掀开帷帽站在府门前,与父母告别。她向来不喜离别赠柳的感伤,又不是一去不返,名为家人的系带牵连两方,终会再聚。
李氏心下不安,再三叮咛:须时刻跟在李长凌身旁,不可单独行动。
王琰收起懒散,认认真真保证,一定将小命放在首位。俗话说得好,打不过就跑。
“还有,阿兄可得好好准备,放榜那日,我定是要回来亲眼瞧的。”又依依不舍地与李氏拥了许久,方才上路。
旁的不带,盘缠管够。二人先乘马车到宿州,七日后在城外宿下。
李长凌拿着一封信走进来,撩袍坐下。是嬴君棠写的回信。
“虽不排除有同名书的可能,但那句‘鉴于流水,止止众止’,是师娘为这本心法作的释名。”
早年,嬴君棠因缘巧合得了一本东瀛文写成的道书,遂将其转译为越文,未曾与人传阅。因此她手中的《止水心经》确是孤本,不过早已销毁。静心手中的便是此译本,却不知被何人抄了去,落入这和尚手中。
“师娘让我们尽快将此人找到,以免再生变故。”
王琰思忖道:“扬州下辖江都、高邮、天长三县,我们该去何处寻一个死因不明的人?”
李长凌早有办法,指出一位友人。王琰倒是忘了,在扬州这么些年,还是有些根基在的。
“对啊!明日我们换水路,去江都。”
二人弃了马车,换上寻常兄妹衣裳,一早来到码头打听下扬州的船。正巧明州祝家的商船行往扬州,搭便船不收一文,就是须向船主献上一宝,方可获得上船的资格。宝不限于物,亦可是吟诗作赋、杂耍技艺一类。
闻此,王琰将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搁,“这不是观猴耍宝吗?欺负人!”
“二位可有何过人之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