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川距上京不远,自王琰上回神不知鬼不觉地再度消失,王桢是一刻也不敢懈怠,快马加鞭,用整整一日时间赶回了上京。
王琰一下马车便往花园走。按她的了解,平素这个时辰,他们定在后院。
“阿爹,阿娘!”
“小心摔着。”王桢跟在后边,叮嘱了一声。
母亲李氏听见她的声音,从林荫下欣喜迎来,“阿潆回来了。”
王琰一下扑到母亲怀里,仆仆风尘顿时消散。
“又与览之到何处游山玩水了?”李氏说话总是和声细语的,如雨濯春尘,可拂去一切烦心事。
王琰回想近半年来的行迹,无非就是两浙一带,实则呆在扬州的日子居多。
“阿潆可不只是去玩的,亦帮了表兄许多呢。不过皆是举手之劳的小事,没有阿潆大显身手的机会。”
王桢来到二老跟前问候,“父亲,母亲。”
王甫直微微颔首,笑着走过来,“现下便有个机会,可以让我们阿潆一展身手。”
王琰的双眸旋即发亮,父亲母亲偏还卖关子,她只得转向王桢,扯着他的衣袖,“阿兄……”
王桢又当起这个恶人来了,“淑妃娘娘的百花宴。”
王琰抽了抽额角,就知道没好事!
李氏劝慰道:“这么些年,你该在外露露面了。大病渐愈,再调养一些日子,笄礼那日漂漂亮亮的,方才合适。”
王甫直对他们一向严苛,直言:“既回到上京,便将野性收收,两日后的百花宴,知晓如何做了?”
她亦知在上京风头太盛不是好事,何况她到云溪山习武一事鲜为人知,终究不宜声张。
王琰只得恹恹道:“阿潆晓得。过两日,定让他们看到一个弱不禁风的尚书之女。”说着就要倒下。
王桢见怪不怪地扶了她一把,王甫直与李氏还在笑。
王琰垂丧着头转身回屋,“没人疼的阿潆先去沐浴了。”
“瞧瞧,哪里还有点名门闺秀的样子?都叫你惯坏了。”王甫直一副没眼瞧的模样。
“妾惯坏的?也不知上回是谁,三言两语就被阿潆的糖衣炮弹贿赂,又放她去游历了半年。”李氏看破亦说破。
王甫直只好转向王桢,“那便是以衡。让你这个兄长管着些,都纵成什么样了。”
正准备离开的王桢,对于莫名飞来的一顶帽子,早已学会安然接受。
“娘子,水已备好。”
桑荇已在花园外候着,王琰指名让卷桃来伺候,待洗却风尘,换上熏过香的织金绿褙子和月白色罗裙,正是出门的最佳状态。
卷桃忙快步跟上,“娘子,这刚回府还未歇着,怎又要出门?”
王琰戴上提前备好的白纱,“听闻近两日荣锦坊进了不少的宋锦,去晚了可就只有旁人挑剩的了。”
荣锦坊是上京最大的一家布料铺子,款式之丰,换新之快,在达官贵人与富商大贾中久负盛名。分为东西两坊,东坊多为上等布料,价格昂贵,开在通衢广陌之处,方便马车行走;西坊熙来攘往的街市,多为一般人家供布。
下了马车入内,是与外面不同的热闹。来挑选布匹的多是女子,夫人娘子丫鬟,满堂的莺声燕语。
王琰走了一圈看定,直寻掌柜而去,“这环藤莲花纹锦当真一匹都不剩了?”展出的样布中,她可是最喜欢这个样式了。
许掌柜面露难色,“这位娘子,实在不好意思,最后两匹都被那位娘子买走了。”
“掌柜的,怎么了?”
一女子正向他们走来,用清婉端庄形容,再合适不过。这娘子站定在王琰两步之内,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又看向一旁的卷桃,随即认定,“这就是琰妹妹了罢?”
王琰对此人极其陌生,只能从她的衣着上大致判定,应家世不凡。
商念遥知她多年未在京中露面,想来与外交际近乎为零,先卷桃一步,自报家门道:“商家念遥。”
王琰微微屈膝,“原是念遥姐姐。早闻姐姐才气过人,名动京城。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商念遥定是听过不少此等客套话,未接她的话,转而问起她来,“妹妹身子可还好?既能出门走动,想是无碍了罢。”
王琰莞然,“大体是无碍了。这不谨遵医嘱,多出来走走。”
商念遥这才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许掌柜,等他回话。
“商娘子,这位娘子欲购环藤莲花纹锦,可您买走的已是最后两匹……”
商念遥二话不说,爽快地从自己手中拨出一匹赠予王琰。
王琰又暗暗瞧了她一眼。这人怎么……相识不过片刻,就这般熟络了。闺阁女子间的往来皆是如此吗?
商念遥却不合时宜地补了一句,“不过,我记得以衡哥哥从未着过红色……”
王琰本就无意与京城世家子结交,只满脸堆笑道:“兄长确未穿过红色,这个样式不是做与兄长的。”
商念遥了然地笑了笑,“掌柜直接给琰妹妹就是。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王琰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这个地方就是这样。毫不相识的人第一次见面,人情便欠上了。”
卷桃笑道:“商娘子或许是认为娘子要送与心爱郎君罢。”
王琰仍旧不解,“她如何认得我?我可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卷桃道:“奴婢与郎君来荣锦坊为娘子制衣裳时,碰见过几次。”
王琰睨着眼,略有不悦,“以衡哥哥……阿兄与她很熟么?”
卷桃小声说道:“商娘子的母亲非她生母,是商大娘子去世后扶的正。商尚书宠妾灭妻的传闻已经好些年了,大娘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商娘子她怕是不好过。”
王琰正欲开口,转念又想,不应随意猜度别人的处境。也许商念遥过得就如表面这样,她有什么资格凭着毫无实据的猜想去可怜谁。
“那婢女怎地走在她前面?”
卷桃仰着脖子瞅了瞅,“那是益王妃的婢女容梅。”
王琰奇道:“卷桃你怎么什么都知,也是与阿兄来此识得的?”
“她是桑荇姐姐的表姑母。”
王琰拧眉道:“我竟不知。”
卷桃与桑荇亲如姐妹,晓得三两亲友,倒也合理。近些年在家的日子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对于这上京,她实在陌生。尽管王桢时与她讲些逸闻趣事,以致她对朝中形势也有些许了解,但上京这张错综复杂的大网,她还须再多了解些,以免哪日惹火上身。
两日后,李氏将王琰送到宫门,一路上都在反复叮嘱宫中礼仪,生怕她说错话、做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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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命都不够花的。
王琰握住李氏的手,“阿娘,阿潆都倒背如流了。放心,我一定不给你与阿爹丢人。”
这是王琰第一次进宫,亦是初次参加高门仕女云集的筵席,特意新做了一套衣裳。她着大袖的时候屈指可数,可见母亲今日将她打扮得多正经。
李氏还是放心不下,吩咐桑荇,“时刻注意娘子的言行,多提醒着些。”
桑荇道:“奴婢晓得。夫人也该对娘子有信心些,娘子机灵着呢。”
王琰挺直腰板,“阿娘,你听,阿潆机灵着呢。”
一踏进华容宫,王琰便被掌事姑姑沅春带到佩兰殿面见淑妃。简单寒暄两句,又被宫女领去了花园。
“像,真像。”
淑妃仍瞧着殿门,却早已没了王琰的身影。
沅春将淑妃扶起,“王娘子更标致。”
淑妃会心一笑,“王尚书养得好,就是胆子小了些。”
“娘娘日后调教调教,定是殿下的贤内助。”沅春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敢说这些话。
“也算歪打正着,陛下送给一个母亲挽救的机会。”
沅春整理着淑妃的衣裳,“殿下何曾怪罪过娘娘?娘娘多心了。”
“但愿罢。去唤商家那孩子来。”
沅春又往花园去了。
王琰到小花园的时候,已有十余名世家女子在此候着。客套声此起彼伏,虽不乏交情颇深者,然少矣。
商念遥先瞧见了她,笑容满面地招呼道:“琰妹妹!”
王琰确也只认得她一人,在此相遇,大抵还是高兴的。方才佩兰殿内,就够她苦的了。
“念遥姐姐,我就知定会遇见你。”
商念遥亦早料到她会来,“琰妹妹是第一次参加百花宴罢?”
王琰无奈道:“是呀,病了这么些年,可不就是第一次?还劳姐姐照拂一二。”
“那是自然。”
商念遥总是带着笑的。又细细看了她半晌,半见色百花裙,上着碧色襦衫及菡萏色大袖衫,梳着当下最流行的朝天髻,就是一支金钗簪的不大相称。
王琰疑道:“我脸上莫不是有什么东西?”
商念遥的语气掺上些许羡慕,“上次未见妹妹真容,竟这般好看。”
眉目如画,肤如凝脂,明眸如清澈秋水,病愈之初的模样更惹人怜爱。
今日接二连三的夸赞,真叫她禁不住。确有些时候未在生人面前露过面,也是许久未听到这样的称赞了。
王琰挽过她的手,“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曹子建约是照着姐姐的模样写的罢。何故羡慕我?”
商念遥被她夸得双颊泛红,“淑妃娘娘在,我怎敢担洛神之貌?”
沅春又来将商念遥唤了去,旋即有不少女子围上来,要与王琰结交好友,言语间皆是对她笄礼的艳羡。当然还有未上前的,在角落编排她怕不是用了什么手段,就是想让淑妃娘娘选她做卫王妃。
王琰从未恨自己耳力这么好过。真真荒谬至极,谁稀罕当什么劳什子王妃啊。乱七八糟,张口就来。找个借口脱身后,耳根果真清净不少。
忽见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张面孔很是眼熟......云岩山上的贵公子?还站卫王旁边......沈郎便是定国公之子沈明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