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宽揣着那张写满自己罪状的纸,跌跌撞撞地朝烟雨阁外奔去。
他喝的醉醺醺的,心里却止不住害怕那“女鬼”再回来找他,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对不住”,脚步踉跄却丝毫不敢停歇。
然而就在他要冲出烟雨阁大门,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
阿宽抬头一看,就见厉思远冷脸站在他面前。
还没等他反应,便觉得怀里一空,那张罪状书便被厉思远捏在了手里。
阿宽惊惧交加之下就要去抢,却忽觉膝盖处一痛,整个人被山平狠狠按在了地上。
他想要痛呼出声,却早就被山平从背后点了哑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厉思远背着手,捏着罪状书细细看去,越看眉头皱的越紧,等到看完全部内容后,他放下手冷声道:
“人证物证据在,把人带走,押解回京。”
阿宽登时吓得酒都醒了一半,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完了……
全完了……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那“女鬼”真的是鬼么?还是……
被山平拖走的最后一瞬,他瞥见了从厉思远身后走出来的瘦弱少年。
少年脸上疤痕可怖,露出的双臂和脖颈却雪白细腻,神色冰冷地望过来。
等等……难道……?
阿宽渐渐张大了嘴,但他此时因为害怕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只做出了一个口型:
“小姐……”
阿宽和山平离开后,四周陷入了寂静。
敛烟在缓缓舒了口气,正要打算离开,厉思远却转了过来。
黑夜隐去了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缓缓开口:“这贼人真是醉的不轻,竟然敢把自己的罪状写出来。”
敛烟心头一沉,她刚才找到了厉思远,借口说自己出门解手,恰巧听见醉醺醺的阿宽把所有的亏心事都哭着说出来。
这一切太过凑巧,也很难不产生怀疑。
敛烟硬着头皮点头:“是啊,小人也不知他竟然会写出来,许是内心愧疚,这样做会让他好受点。”
厉思远垂眸看着低头看脚尖的敛烟,眸光中思绪繁杂,最终才叹出极长极长的一口气:
“一代忠臣,却被一个家奴害死,真是……”
听见他的话,敛烟蓦地抬起头。
此时月光从散开的密云中落下,盈盈落在厉思远肩头,似给他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
她在厉思远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瞧见了一抹悲伤。
敛烟眼眶忽然一酸,连忙低下了头,不敢让厉思远看到自己的表情。
忠臣,他说父亲是忠臣。
父亲兢兢业业、为民请命一辈子,却因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被所有人唾骂。
敛府的门口被人泼上秽物,所有路过门口的人都要啐上一口。
但厉思远却说,父亲是忠臣。
记忆里,父亲和厉思远似乎关系平淡,也不会来往走动,却没想到他竟如此相信父亲。
他知道父亲是被冤枉的吗?
他也曾在朝堂上为敛府伸冤吗?
敛烟思绪万千,就听见厉思远说:
“去休息吧,明日……还要启程回京。”
敛烟的原本眼泪将落未落,听到这句话后如蒙大赦,低着头行了一礼后便匆匆离去。
她不知道的是,她离开以后,身后的厉思远却攥着那张罪状书,在原地站了许久。
*
翌日,邱容喊上敛烟一同去给厉思远收拾行囊,三位皇子的下人们也都开始忙碌,一时间烟雨阁又嘈杂起来。
夏太守和苏世良站在宅院门口,神色惶恐地看着众人在马车上装行囊。
他们不知道内情,明明说好在这里住上七日,如今三日便要离开,难道是因为自己照顾不周吗?
苏世良更是被夏太守骂得体无完肤,因为他觉得没有照顾好三位皇子的饮食起居,还让陆大人的亲妹妹眼睛失明,都是苏世良失职。
敛烟跟着厉思远从烟雨阁走出来,就看到苏世良和夏太守魂不守舍地站在门口。
见厉思远出来了,两个人忙不迭迎上前,拱手相送。
夏太守凑上前,小心翼翼打听起来:“那个……厉大人,不、不知道三位殿下为何着急回京?可、可是我们有哪里照顾不周?”
厉思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垂眸看向两个佝偻的小老头:
“殿下只是回京有急事。”
夏太守和苏世良原是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心却提了起来。
“回去急着禀报陛下,丹阳郡太守是如何中饱私囊、欺压百姓的。”
“又是如何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谎称渔获不新鲜,更换朝廷贡品的。”
听见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竟被厉思远说出来,夏太守吓得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苏世良也大惊失色,跟着匍匐在地,浑身颤抖。
夏太守那些事他可都参与了啊!如今他被发现,那自己……
夏太守失声大喊:“大人明察啊!下官没做过那些事啊!”
“定是底下人瞒着下官做的……对!是苏世良,定是他做的!”
苏世良一听夏太守不由分说就把自己推出来,顿时慌了神。
厉思远打断了夏太守喊冤的声音,冷声道:“若是本官没有十足的证据,今日也不会在这里揭穿。”
“来人,带走。”
两个潜麟卫闪身出来,迅速带走了两个哭号的人。
敛烟掰着指头算了算,好家伙,这一趟带回京五个人。
真是收获颇丰。
只可惜阿宽不知道当初给他药的人是谁,不然父亲的冤案或许也有眉目。
如此一来,还是需要去找到那位申太医失踪的案卷了。
这边敛烟正在思忖,那边三位殿下从烟雨阁门口走了出来。
敛烟躲在马车旁边,仔细观察严恒的神色,他虽然那日醉酒昏睡了过去,但肯定听到了一些风声。
然而严恒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看到厉思远也只是平静地点点头,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反倒是严宏道出来的时候,看到厉思远和严恒站在一边说话,不屑地冷哼一声,脸色阴沉地钻进了马车。
陆景明却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先是陆巧香拄着一根木棍,由两个壮丫鬟扶着从里面缓缓走出来,她看起来脸色苍白,弱风拂柳的,敛烟看着都不禁皱起眉头。
还没等陆巧香从门口石阶上走下去,伍熹微便提着裙摆怒气冲冲走出来。
陆景明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追了出来,边追边喊:
“熹微,等等我……哎呀巧香她不是失明心情不好,你就让让她……”
伍熹微冲到马车前,转过头没好气地冲他道:
“你们陆家人最是金贵,不过就是一双眼睛罢了,她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大小姐了,连我都敢骂?!”
陆巧香听到这话脸色一僵,刚要反驳,就被旁边两个丫鬟强行带上了马车。
伍熹微得意地看了一眼陆巧香的方向,冲陆景明道:
“陆景明,我伍熹微愿意嫁给你那是看得起你,我随时随地都可以取消婚约,让你的妹妹以后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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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好好收敛一下大小姐脾气,不要以为谁都围着她转!”
说完,她也不管陆景明尴尬的神色,转身登上了马车,帘子一放便不再理会。
陆景明尴尬地看了一眼周围神色各异的目光,却在下一秒看到了被死死捆住,面色苍白跪在不远处的阿宽。
他瞳孔微缩,嘴巴张了两下,却见阿宽也抬起头看过来。
担心被瞧出异样,陆景明忙低下头,匆匆爬上马车。
马车上,伍熹微冷着脸坐在里面,一声不吭望向窗外。
她原想着陆景明能上来哄自己两句,自己耍耍性子再原谅她。
结果左等右等,也没听见陆景明开口,伍熹微心头怒意升腾,转过头就要怒斥出声,却见陆景明面色煞白坐在她面前。
伍熹微也被吓了一跳,却也不愿这个时候出口关心,只能再次转头不再说话。
马车下,敛烟冷眼看着陆景明爬上马车,心里冷笑。
原来这就是陆景明出卖自己所换得的所谓功成名就、美好姻缘。
也不知和他最初想要的一样么?
但不论怎样,只要日后有机会,她一定会让陆景明付出代价。
这样一个贪图私利,甚至连自己亲妹妹都能豁出去的人,留不得。
“你在想什么?”
厉思远的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敛烟猛然回过神来,转过头就看到厉思远探究的目光。
敛烟缓了缓神,笑道:“只是在想,有些人真的会心狠到连自己的亲人都要利用么?”
厉思远低头看着敛烟的神色,沉声道:“这世间什么人都有,有时候人比鬼还要可怕。”
顿了顿,他又抬起头,海风吹的他鬓边的头发飞起,衣袍猎猎作响。
“这世间的公正和道义,或许会迟到,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真相会展现在世人面前,而那些因为真相被牺牲的人,也一定会平反昭雪。”
*
从临州一路向北到京城,要花上小半个月的时间。
为了保证几位皇子的安全,所有的潜麟卫都潜伏在暗处,而侍卫们也都手持金戈随时护卫在两侧,所以一路上都相安无事。
眼看离京城还有两日的路程,所有人都有些松懈。
敛烟一连跟着颠簸数日身子骨早就已经散架,她以前身子骨经不住颠簸,父母亲都会特意照顾她让马车走慢点,但如今自己跟着一群身强体壮的年轻男人坐马车,有时候要颠上一天。
所以一到休息的时候,敛烟便要下车四处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这天她照常找准停车煮饭的时机,想要拉上黄莹莹一起逛一下,但看到邱容那杀人的眼神,她只好放弃这个想法,自己一个人往丛林里面走去。
越到京城附近,周围的崇山峻岭便越多,树木茂密人烟稀少,敛烟走着走着,就不知不觉来到了树林深处。
忽然,一阵不好的预感直涌上心头,敛烟皱眉回过头,就看到树林周围之间冒出了两个黑色的人影。
他们身穿黑衣,原本是悄悄接近,看到敛烟发现了自己,索性放弃伪装,亮出短刀便扑了过来。
敛烟心里一紧,转身撒开腿就跑,堪堪躲过了两个人的攻击。
但是没跑两步,敛烟只觉得自己脖子一紧,被人提着领子便扯了回来。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她整个身子,让她动弹不得。
短刀冰冷的刀刃贴近她的皮肤,敛烟刚要大喊却被人死死捂住口鼻。
阴冷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要怪你就怪自己运气不好吧。”
“跟了一个……惹事生非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