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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女鬼

作者:林间不落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等敛烟回到房中休息时,就看到邱容耷拉着脑袋坐在茶桌前,就连敛烟推门进来,他都没有看过来一眼。


    邱容并不喜欢自己,敛烟也不愿意自讨没趣。


    昨夜的确折腾太久,如今四肢还酸痛,她将自己的床榻整理好后,刚要躺下,就听见邱容竟然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敛烟手上的动作一顿,余光看到邱容透过指缝偷偷看向自己,叹了口气,从床榻上又爬下来,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好声好气道:


    “怎么啦?是被大人怪罪了?”


    不说还好,一说邱容哭的更大声了。


    等到他哭哭啼啼把事情交代清楚以后,敛烟才知道,原来不是严宏道手下的人不靠谱,而是邱容过于倒霉。


    谁知道他去厨房盛醒酒汤的时候,偏偏没有一个人在。


    而厉思远误喝了以后,才引发了后面一系列事情。


    一股脑说完自己倒霉的经历后,邱容还自责地嘟囔着:


    “都、都怪我,大人才不得不强行催动内力,所以才发病……”


    敛烟倒了一碗茶慢慢喝着,听完他的话后试探着问道:“大人到底是什么病?”


    邱容听到这话猛然抬头,盯着敛烟看,把她都看毛了以后才开口:


    “既然大人都已经让你伺候药浴了,那我也不跟你隐瞒了,但是……”


    他忽然站起身,站在敛烟面前弯下腰,咬着牙对她说:


    “但是你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我第一个饶不了你,知道么?”


    大大的土豆脑袋威胁人起来没有什么威慑力,甚至有些好笑,敛烟忍住笑,一本正经地点头。


    邱容这才重新坐下来,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大人儿时受过伤,中了一种寒毒,请了好多名医都没有治好,每个月都会发病,而如果动用太多内力的话,也会发病,每次需要泡上一晚上药浴才能缓解。”


    寒毒?


    敛烟皱紧眉头,她一直以为这是话本里才有的毒物,原来现实中真的有。


    寒毒,是西域那边一种毒虫所带的毒素,母蛊在下蛊人手里,子蛊会被种在中毒人的体内。


    中蛊之人每月初一十五的时候都会发作一次,发作时浑身奇痒难耐、寒冷无比,而那种冷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冷,避无可避、痛不欲生。


    而如果像邱容所说,动用内力也会发作的话……


    说明下蛊之人想要废掉厉思远武功。


    厉思远虽然拳脚功夫可以,但没有内力加持,再好的功夫也会大打折扣。


    这样看来厉思远在皇宫中的日子也不好过,虽然有陛下的庇佑,但还是有人对他虎视眈眈,甚至不惜对他动用这样阴狠的毒物。


    那……母蛊在谁手上呢?


    如果能找到母蛊,他的寒毒还可以治好,现在还没有治好,说明一直没有找到当年下毒的人。


    邱容见敛烟不说话,又唉声叹气:


    “宫里的御医给大人开药的时候就说过,我们普通人泡药浴没什么感觉,可如果是中了寒毒的人,就犹如酷刑一般,冷热交加,痛苦不已。”


    说完,他只觉得喉咙发紧,眼眶酸涩,禁不住又流下了眼泪。


    “大人五岁那年便没了父母,也知道陛下和太后与他身份有别、不敢僭越,就连练武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胳膊,都不肯喊一声疼、不肯掉一滴泪。”


    “所以他就算是疼到骨子里,也从不让我们近身侍候,不肯让别人看到他最虚弱的样子。”


    邱容的话让敛烟不禁想起了昨天夜里,厉思远痛苦到涨紫的脸,却是一声不吭。


    只有在握住自己的胳膊时,敛烟才感觉到一丝他的脆弱和无助。


    邱容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完后,觑了一眼敛烟的神色,又恨恨地补充:


    “大人原本用药浴是不需要近身侍候的,但你却是个例外。”


    话说的咬牙切齿,俨然是一副占有欲极强的样子。


    敛烟无语凝噎,她倒是不想近身伺候一个男子,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就去了。


    敛烟叹了口气,故作深沉地摇摇头:“不知道啊,可能是大人赏识我做事仔细,不会马虎大意吧。”


    邱容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嘟囔了两句。


    *


    敛烟休息了一日后,便觉得恢复了许多。


    期间邱容回来了一次,据他所说,除了陆巧香“不小心”把眼睛熏坏了以外,所有的事情就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切风平浪静。


    敛烟想,很可能是厉思远已经将消息压了下来,毕竟他说过,皇家之事,不可妄言。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即便他身为陛下义子,也要谨言慎行。


    毕竟他要指认的,是陛下的亲儿子。


    那日山平将那两个黑衣人带回去后,把所有的刑都用了一遍。


    但是那两个人显然是受过专门训练,只说自己是收钱办事,身上任何证明身份的物件也没有,只能将他们押解回京听候发落。


    原本七日的渔获宴,因为这场闹剧只持续了三日便匆匆结束。


    敛烟躺在榻上,听着旁边另一个床榻上邱容的呼噜声,轻手轻脚爬了起来,将床榻上的褥单拿走,偷偷开门走了出去。


    明日就要回京了,但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烟雨阁,一处僻静的小院。


    阿宽被两个小太监死死按在草丛里,其中一个小太监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捏开阿宽的嘴,也不顾阿宽奋力挣扎,抬高酒壶,清酒便顺着壶嘴一股脑流入阿宽的嘴里。


    阿宽被呛得痛苦不已,面色涨红,但不管他怎么扭动身子,挥动两条腿,两个小太监都不肯松手。


    直到一壶酒见了底,小太监们才松了手。


    松开手的一刹那,阿宽猛地坐起身趴在地上,哇地一声吐了出来,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和痛苦的粗喘声。


    提着酒壶的小太监冷冷看了他一眼,尖声道:


    “算你运气好,明日殿下们便要启程回京,我们便不再来找你了。”


    “记住了,以后在二殿下面前给我长点眼睛,不然下次可不是酒刑这么简单了。”


    阿宽吐得连胆汁都出来了,却也是不敢反抗,喏喏地吐出一个“是”字。


    两个小太监瞧着草地上吐出来的秽物,嫌恶地用衣袖掩住口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听着小太监们远去的脚步声,阿宽忍不住重新跌坐在地上,酒劲上了头,禁不住哀哀哭泣起来。


    自己原以为二殿下要赏自己喝酒,谁知自己昨日竟被人生生灌了三壶烈酒。


    而且是生生硬灌,连中间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殿下在这里几日,自己就被灌了几日。


    想到家中老母,他根本不敢反抗,只能默默承受着这犹如水刑般痛苦的酷刑。


    恍惚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幽幽响起:“阿宽?”


    阿宽迷迷糊糊中一怔,随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看向眼前的人。


    这人身上裹着孝服,额头系一白色布条,那脸分明是……


    “小、小姐……?”


    敛烟早从邱容那里打听过,严宏道说是赐酒,实则是对阿宽用“酒刑”,三日,每日三壶烈酒,就在这个院子的草丛中。


    一天三壶烈酒,正常人喝下去早就不分东南西北了。


    见阿宽神志不清的模样,敛烟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摆出一副哀怨的模样,用女声冷冰冰地道:“阿宽……你可知罪?”


    四下无人的黑夜中,海风呼啸着刮来,吹的院中树叶沙沙作响。


    阿宽禁不住打了个激灵,本就不清醒的头脑此时被惊恐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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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


    不是说敛府已经悉数流放了吗?而且都在流放的路上被……小姐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不、不对,这不是小姐。


    这是鬼!是索命鬼啊——!这是因为自己做的糊涂事来找自己索命来了!


    想到这里,阿宽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他一脸惊恐地抬头,声音哆嗦着:


    “小姐……别、别怪老奴啊,老奴只是、只是被钱财迷了心窍,一时糊涂啊小姐……”


    “你、你莫要来找老奴,你要找就找真正想害老爷的人啊——!”


    他竟还敢称父亲为老爷!


    听到父亲的名号,敛烟心头火起,猛地逼近两步,直逼得阿宽连连后退。


    敛烟忽然伸出手,手上是早已准备好的尖刺,在黑夜中就像是一只尖利的爪子,狠狠捏住了阿宽。


    敛烟力气虽小,但阿宽惊惧之下只觉得呼吸一滞,想要惊叫出声,眼前却忽地逼近另一只尖利的爪子,离他的眼球只有寸步之遥,让他怕的都忘了开口大叫。


    耳边响起“女鬼”阴沉的嗓音:“说,是谁想害我父亲!若是你不说,我今日就要拖你进十八层地狱,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阿宽哽咽开口:“老、老奴当真不知啊!那人戴着面巾,拿家中老母威胁我,我也是没办法……”


    敛烟不愿再听他解释,怒声开口:“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阿宽一噎,乖乖交代:“那人知道大人要外出查案,便、便给了我一袋粉末,让我在备马的时候,喂、喂给它……”


    “我、我当真不知道那药是做什么的!但是老爷后来出了事,我、我才知道竟是让马发狂的药!”


    “我很是害怕,这、这才假意告假回家,跑到了这里……”


    说到最后,阿宽见敛烟目眦欲裂,眼神越发冰冷,他也越来越害怕,最后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


    有对照拂自己多年的主家的愧疚,也有悔不该当初的懊恼。


    如果自己当初不贪图那笔银钱,不去那吃人的赌坊,自己如今也不会受尽酷刑,还被卷入储君之争中,生死难料。


    听得阿宽的一番话,敛烟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冰冷了。


    父亲待阿宽那样好,他却为了一笔银子,害的父亲竟连个尸骨都没有!


    她愤怒至极,禁不住伸手去抓旁边的石块,却在要举起的一刹那,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此时若是杀了他,先不说是不是便宜了他,自己如果被怀疑,以后会很麻烦。


    阿宽见“女鬼”迟迟不说话,只是披头散发地盯着自己,手里还举着石块,心里发毛,颤巍巍开口:


    “该、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你快些走吧……回头我、我多给你烧点纸钱……”


    敛烟深吸一口气,垂眸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阿宽,又伸出自己的“利爪”,轻轻划动在他的颈部,阴森森地呢喃:


    “今夜子时,把你做过的所有亏心事都写下来烧给我,不然我的怨气无法消散,日后也会每天缠着你,让你此生不得安宁——”


    说完,敛烟才放开了阿宽的脖子,又冷冷补充道:“若是让我发现你有半点隐瞒,明日便是你的死期。”


    披头散发的女鬼站在冷风中,脸色白的吓人,声音也阴森森的,阿宽本就心虚,身子一哆嗦,只觉得□□布料湿了一片,竟是生生吓尿了。


    但他却不敢怠慢,如今已是亥时,只见他连连点头,匆忙爬起来便朝房间冲去。


    敛烟默默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也转身离开,却不是回房,而是径直朝厉思远的房间走去。


    厉思远被寒毒折磨的颇为疲累,今日早早就歇下了,却在半梦半醒中听见有人敲门。


    他倏然睁开双眼,就听见彦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大人,小人有急事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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