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药劲太大,此时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成熟青年男性的磁性声线,低着硬朗的下颌,眼眸微抬,看着敛烟。
敛烟一愣,思绪戛然而止。
一连串疑问不禁脱口而出:“沐浴?在这里?现在?”
厉思远漆目一瞬不瞬盯着敛烟:“对,我……没力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的错觉,和自己共处一室的时候,厉思远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一些,说话的声音和刚才比都平缓了很多。
看在他中了药的份上,敛烟心一横,慢吞吞将手伸向那褚红色的官袍。
繁复的官袍褪下,露出里面雪白的里衣,厉思远将头发的束带解下,霎时,青丝铺满了脊背。
他的肩很宽,腰间束着一根雪白腰带,将那一方窄腰尽显,里衣贴身,厚实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鼓动。
然而里衣落地的时候,敛烟的目光却被厉思远的后背吸引。
纵横交错的鞭痕,看着不像是陈年旧伤。
厉思远……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厉思远轻轻的咳嗽声将敛烟的思绪拉回,此时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艰难抬头,示意敛烟过去扶他。
敛烟虽然女扮男装,但是力气却依旧是一个女子,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厉思远扶起来。
厉思远整个人歪倒在敛烟身上,一只胳膊搭在她肩上,近到敛烟都能感受到他粗重的喘息声。
敛烟莫名觉得老脸一红,定神朝木桶走去。
短短几步路,敛烟只觉得自己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走到木桶前敛烟才发现,木桶里的根本不是热水,而是一桶黑如墨的药草汁液。
随着水流轻微的晃动,厉思远半个身子入了水,骤然爆发出一阵痛苦的低吼声。
敛烟下意识认为是水太烫了,伸手就去试,水温却刚刚好。
她不知道的是,这药浴对普通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厉思远这个身中寒毒的人来说,却如坠冰窖。
刺骨的寒冷在入水的那一刻将他整个人包裹住,丝丝缕缕地渗入血肉中、刺入骨骼里。
紧接着,仿佛有成千上万把小刀在生生割破他浑身皮肤,狠狠刺入血肉中,耳边因为疼痛而响起一阵嗡鸣声,大脑也炸开一片空白,意识瞬间堕入混沌中。
在意识堕入混沌中的前一秒,厉思远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下。
一个小小南方流民,身上的香气却能够缓解自己的失眠症,自己便贪心,以为他能够缓解寒毒症状。
陛下遣人遍寻大江南北名医替自己诊治开药都没有治愈的寒毒,偏偏一个人身上的气味能够解开?
自己的想法真是天真的可笑。
也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太像她了,如今自己竟然和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呆在一个房间里,还是这样毫无防备的状态下。
真是……病急乱投医啊……
敛烟在一边看着厉思远因痛苦涨红的脸,额头青筋暴起,就连嘴唇都被他咬出了血,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
厉思远这到底是什么病?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他还要带自己回京城,进大理寺呢!
敛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下意识伸手握住了厉思远紧绷的胳膊。
“大人,我在这里,没、没事的,会好的。”
厉思远在混沌中,忽然感觉到一个温热的东西轻轻覆盖在了自己的胳膊上,柔软细腻,他不禁轻轻地将脸朝那温热的触感贴近了些。
熟悉又让人安心的香气再度席卷过来,竟似有所感一样将自己包裹住。
一股热流自丹田处升腾起来,逐渐蔓延到四肢,刺骨的寒意减轻了些许。
厉思远屏气凝神,有意识地开始运转起身上的内力,一点点将药力催动到内部经络之中。
感受到厉思远的脸颊贴近,敛烟吓了一激灵,却看到每天都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的男人,此刻却安静的如同一个睡着的婴儿般,轻轻靠在自己的臂弯里。
低头就能看到他沉静的侧脸,薄唇紧抿着,长长的羽睫不安地抖动着。
敛烟原本想抽回手,在看到厉思远的面容时,却又莫名觉得心头一软。
自己如今虽流落在外,却真正拥有过家人,而眼前的这个人,从小便没了爹娘,独个儿在这吃人的世上踽踽独行。
虽然有陛下和太后的庇佑,但终究不是血亲,更何况,皇家的事情又是最复杂的。
也不知道小小的少年是如何成长成如今的模样的。
这样想着,敛烟也逐渐放松下来。
木桶旁有一个供人上下的木梯,她便坐在了上面,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望着升腾起来的雾气出神。
过了约莫有一个时辰左右,敛烟觉得厉思远痛苦狂躁的情绪似乎减轻了不少。
她担心皇子殿下们找不到厉思远会起疑,自己坐在木桶前也着实有些累,正打算松开手离开,却在转身的一刻忽然被厉思远紧紧牵住了手。
厉思远的大手宽大温热,把敛烟的小手整个儿包在掌心里。
他力气很大,敛烟试图抽出自己的手未果,只能坐回了原地。
*
翌日午时。
敛烟恍惚中睁开眼,感觉有些口渴,只觉得四周床幔重重,身下床铺松软。
隔着纱幔逆着光看到了一个人影,以为自己在家,便自然开口:
“我好渴……苗……替我倒杯茶……”
“……”
来人没有说话,先是静默了一瞬,随后就响起了茶杯碰撞的脆响。
敛烟皱着眉头适应着光线,还处于迷蒙的状态,就感觉到温热的茶水已经递到了眼前。
她接过茶杯时,触到了一只有些温暖的手,不似女子那般细腻,反倒是有些粗糙有力。
不自然的触感让敛烟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和衣躺在厉思远的床上!
她忙摸了一下脸上的疤痕,很好颜料还在。
随后又检查了一下衣物,很好,很整齐。
拉开床幔,就看到厉思远垂眸站在床边,身上是淡蓝色的锦袍,端正修长,似乎刚从外面回来。
厉思远见她那慌张的模样,解释:“昨晚辛苦你了,见你睡着,便没叫醒你。”
别别这样说,很怪!不知道的人以为昨晚怎么了!
敛烟心虚地抿了抿嘴唇,七手八脚地下了床:“这、这是小人该做的,大人无需这样客气……”
敛烟的衣领因为刚才的熟睡有些歪,露出里面晶莹的锁骨。
她皮肤是那种透着光泽的白,一紧张起来的时候,又会微微泛上一些粉,像一朵娇嫩的花儿。
厉思远微微停留了一下目光,随后移开:“昨晚是你帮我移过来的?”
敛烟道:“是山平大人把您扛过来的,小人……有些不太方便。”
昨晚折腾了大半夜,厉思远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竟就靠着自己的臂弯睡着了。
但他一只手仍旧牢牢抓着敛烟的手腕,好在山平适时出现,将大人带了回来。
但即便强壮如山平,用尽办法也无法掰开厉思远的手,敛烟就只能坐在厉思远的床前数羊,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想起昨晚的事情,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她皮肤细腻白嫩,极容易留下痕迹,昨晚让厉思远握了一晚上,此时还有些不太明显的红痕。
厉思远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长睫抖了抖,不经意地扫过她手腕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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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咳一声:
“……昨天是个意外,你今明两日无需当值,好好休息,你若是现在还不舒服,可以再在这里休息一下……”
他起身欲走,却感觉到袖子被人拽住了。
厉思远回过头,床上虽然是一个男子,双眸却澄澈又漂亮,此时正一瞬不瞬盯着他。
“大人,那下药之人……”
厉思远眉头微皱,打断了她:“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
敛烟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厉思远一开始就已经警告过他们这次的宴会并不简单,想来他已经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只是看他的脸色,这件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就解决。
“你做的很好,舞姬那边已经解决好了,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厉思远顿了顿,又低声说:“今日准你休沐,不必来伺候了,好好休息。”
敛烟拜别了厉思远后,便朝下人住的偏房走去。
然而还没走出多远,她就听见旁边的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哭喊声,以及茶杯茶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的声音。
陆巧香从房间里夺门而出,嘴里哭喊着:“我不可能瞎!我怎么会瞎!”
敛烟一愣,猝不及防被她撞了个趔趄,她扶稳了陆巧香,堪堪站稳了脚步,就被陆巧香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你是谁?我怎么看不到啊呜呜呜——”
陆巧香手胡乱地朝敛烟的脸上摸去,崩溃大喊着,敛烟看到她虽然是睁着眼睛,但是双目却毫无神韵。
怎么会?昨日明明还好好的?
敛烟眉头皱起,就看到陆景明从门里面匆忙跑出来,和两个哭哭啼啼的丫鬟拉着陆巧香往回走。
陆景明连敛烟都来不及多看一眼,就低头哄自家妹妹:
“阿香不要急,哥给你带你回上京城找最好的大夫,肯定能治好的!”
他虽然这样说着,但声音却在不住地颤抖。
昨夜他原本是想让巧香假装失去清白,借势嫁给厉思远,但是他妹妹那高傲的性子他最了解,绝不可能同意这种事情。
时间不等人,他当机立断决定给巧香下药让她昏睡过去。
自己则带她去厉思远所在的地方,等第二日白天把巧香放到他身边,就说二人已经行了房事。
结果谁知道杨公公的人根本没有按住厉思远,而厉思远竟动用内力将药效强行压制下去,把杨公公的人揍得鼻青脸肿,还捆了起来。
看着门口严防死守的山平和潜麟卫,陆景明知道这次的计划泡汤。
他正犹豫着怎么给严宏道交代的时候,背在身上的陆巧香忽然控制不住口吐白沫,甚至打起了摆子。
送到医馆才知道,巧香似乎体质有些特殊,对部分药物反应异于常人,在医馆高烧不止甚至呕吐了几次。
好不容易救过来了,却被大夫告知,由于送来的时间太晚,命虽然救过来了,眼睛却被烧坏了。
陆景明悔恨不已,却又止不住在心中暗自庆幸。
自己虽然计划失败,但是亲妹妹却赔了一双眼睛。
严宏道得知消息后虽然大发雷霆,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处置自己,和伍熹微的婚约也没有受到影响。
陆景明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只要……只要他保住婚约,攀上伍家这棵大树,迟早有一天能平步青云!
陆景明咬咬牙,强行将陆巧香从外面拖了回去,关门的瞬间却蓦然感受到了一道冷冷的视线。
他动作一顿,再重新看出去的时候,只有厉思远身边的那个彦儿画师低着头从门外走过。
奇怪,难道是他的错觉?
陆巧香又开始哭哭啼啼,陆景明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了过去,将门严严实实地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