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得身后,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苏曦尧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
她仿佛并没有在看他,而是目光涣散得落在他身后的虚空。
李知行被她这样一副油盐不进、视死如归的模样彻底激怒,他手指用力,几乎要捏碎她的下颌骨,声音从齿缝里挤出,“说话!”
她依旧沉默,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傀儡。
“好!很好!”李知行怒极反笑,松开手,对着门外厉喝,“来人!去把绿柳给我带过来!”
“不——”
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苏曦尧瞬间爆发出凄厉的尖叫。
她扑上前,死死抓住李知行的衣袖,眼中终于有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不!不要!李知行,不要动绿柳!我求你,我求求你!”
李知行低头看着抓着自己衣袖的手,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快意。
他慢条斯理得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声音残忍,“求我?晚了,她帮你逃走,本就是死路一条,我留着她的性命,原是想要让你开心,可你偏偏还要在这绝食,所以,她必须死!”
“不,是我逼着她的!是我的错!你要杀就杀我!放过她!”苏曦尧的泪水汹涌而出。
“杀你?”李知行低头,凑近她的脸,轻声呢喃,却字字淬着猛烈的毒药,“我怎么舍得杀了你。我要你活着。活着……来看着你最在乎的人,因为你,一个个都……生不如死!”
他直起身,对着门外再次厉喝,“把人带过来!”
“李知行!你这个魔鬼!”苏曦尧彻底崩溃,扑上去厮打他,却被李知行轻易得钳制住双手,反剪在身后。
她如同困兽般,挣扎哭喊。
就在这混乱不堪的时刻——门外突然想起了一个温润的声音,“表哥,你在里面吗?”
清风朗月,还能在郡王府如此畅通无阻的,唯有一人。
“父皇让我来寻你,商议明日入宫之事。”
这是当朝三皇子——陆景翊。
陆景翊的母亲,正是郡王一母双生的妹妹,如今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
算来,李知行确实是陆景翊如假包换的表兄。
李知行眉头一皱,眼中戾气未消,但是面对陆景翊安,他还是强压住火气,沉声道,“进来。”
门被推开,陆景翊一身月白色锦袍,一眼就看到了房中剑拔弩张的景象。
李知行脸色铁青,而苏曦尧被他反剪着双手,脸上泪痕交错,地上,还有被碰倒的家具物什。
陆景翊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随即了然,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快步上前,“这是做什么?”
他轻轻按在了李知行钳制苏曦尧的手腕,“表哥,冷静点,苏姑娘向来体弱,经不起你这样折腾。”
李知行冷哼一声,到底还是卖陆景翊一个面子,松开了手。
失去了支撑的苏曦尧瘫倒在地,伏在地上开始剧烈得咳嗽起来。
陆景翊连忙蹲下来,伸出手想要扶她,“苏姑娘……”
“别碰我!”
苏曦尧如同一只受惊的刺猬,猛地躲开。
陆景翊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怜悯和无奈。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对着李知行开口,“表哥,借一步说话?”
李知行脸色阴沉,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苏曦尧,又扫了一眼守在门口的秦十三,最终点了点头,率先大步走了出去。
陆景翊紧随其后,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书房里,李知行背对着陆景翊,站在窗边,背影依旧紧绷。
“你这是何苦……”陆景翊走到他身边,开口虽然温和,却还带着一丝凝重。
李知行眼中怒火未熄,“你可知她做了什么?我警告过她许多次,可她还是要逃,被我抓回来竟然还敢绝食,她以为这样就能够威胁我?”
“所以你就用她的丫鬟威胁她?甚至……要杀了那丫鬟?”
陆景翊直视着李知行的眼睛,语气平静,却带着明显的不赞同,“表哥,你若是真的杀了那个丫鬟,她只会恨你入骨,你会把她越推越远的。”
“恨?”李知行冷笑一声,偏执得开始变得有些可怕起来,“恨又如何,我只要她的人,只要她能够乖乖待在我身边,不管是爱是恨,我都不在乎!”
“你不在乎?”陆景翊皱眉,他上前一步,看着李知行,眼神之中,带着洞察人心的力量,“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你真的不在乎吗?”
对上陆景翊那双清澈的眼睛,李知行的喉头一哽,那句“不在乎”居然就直接卡在了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烦躁得转过身,一拳狠狠砸在窗棂上。
“那你觉得我该如何?”他低吼着,到了此时,他才终于肯承认,并不是他在威胁她,而是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去哄她,“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我还能如何……”
看着李知行难得露出的烦躁和无措,陆景翊心中了然。
他开口,声音放得更缓,如同开解迷途的旅人,“有些人,就像那些最烈的野马一样,越是鞭打,越是反抗,越是强压,越是宁折不弯,苏姑娘,看着便是这样的人。”
他顿了顿,看着李知行紧绷的侧脸,“她的性子刚烈,重情重义,用她丫鬟的性命来威胁她,一次两次或许可以,次数多了,除了增加她的怨恨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任何的用处。表哥,强扭的瓜不甜,你已经得到了他的人,可若你还想要得到她的心,想要让她心甘情愿得留在你身边,却用了最错的法子。”
“你说我错了?”李知行盯着陆景翊,“那你说,我该用什么法子?”
迎着李知行的目光,陆景翊开口,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放下你的威压,收起你的锋芒,给她一点空间,再让他看见你的’好’,哪怕是装的。”
“装的?”李知行眉头紧锁,眼底充满怀疑和抗拒。
“对,装的。”陆景翊点头,“你习惯了在战场上在朝廷上用雷霆手段碾压一切,可情之一字,从来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