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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初印象(四)

作者:春晓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叶富龙恐怕也不会相信,当年那个温文乖顺的小孩,竟然会变成今天这样,表面依然温文有礼,实则却如同地狱罗刹,一出手便要食人血肉。


    不过是匆匆一面,叶富龙浑身精气都像吸走了一样,软绵无力。


    叶继聪见他这样,也不敢多言,赶紧扶着他来到停车场,驱车回家。


    叶富龙坐在车后座,看着窗外快速向后掠去的风景,记忆也被拉扯到40多年前。


    那时,他不过16岁,和同乡发小许建邦一起来到港城打拼。


    当时的港城,对他们来说就像东方的一座金山。


    他们年青力盛,什么都愿意做。


    建邦比他更拼,从一开始的地盘搬运工,一路做到包工头,最后成立了建筑公司。


    不知道是努力的人更幸运,还是许建邦就是命比别人好,竟然被他结识了港城钱家的大小姐。他也因此成立了恒信,转型做地产开发,将建筑公司交给叶富龙打理。


    许建邦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尽管那些年赶上地产的黄金时期,恒信发展得很好,但是他就是不愿意扩张、不愿意上市,而且他专门开发利润低的刚需住宅,说是想让港城的普通人能更轻松地住上好房子。


    叶富龙劝了他好几次,他都不听。


    这时,有一个人来找他,问他是不是甘心就当一个建筑公司的小老板,想不想把恒信也抢过来自己当老板。


    试问,谁没有贪念。


    反正叶富龙自问不是什么清高的人,他动摇了。


    建邦是他兄弟不错,可是他们当初明明都是来自穷山村的穷小伙,他们也是同时来到港城的。许建邦付出了多少,他也付出了多少。


    当初明明在同一起跑线的两人,为什么他现在就混得比他好。


    他总是归咎于他命好,娶了钱家的大小姐。


    他想着,就算建邦没有了恒信,他也有钱家做后盾,总归不会饿死。


    或许他还可以进入钱氏,人生又迎来一个新的高峰,何必困在恒信这家小公司里。


    于是,他鬼迷心窍,听信他人,哄骗许建邦接下观塘一个屋邨的政府工程。


    但他却偷工减料,用了一批劣质的混凝土,导致这个项目出现严重的质量问题并被媒体曝光。


    恒信多年的信誉毁于一旦,许建邦也因此身败名裂。


    但是,他从来没想过害死他。


    建邦出车祸,就是一场意外,他也不想的。


    这20多年来,他也一直很愧疚。


    他也很想做点什么事弥补,可是建邦死后,钱晋就将建邦的妻子钱茵和儿子许立川一起送到美国。


    叶富龙觉得这样也好,让他们母子俩远离港城这个是非之地,安安静静地过下半辈子。


    没过多久,他又听说钱晋将钱茵接回了港城,只留许立川一个人留在美国。


    他也找人打听过许立川,得知他生活得很好,在美国有专人照顾,他也就放心了。


    此后也没再去打扰他。


    这么多年,许立川一直都没再踏足过港城,他也没听说过他任何消息。


    他本以为,许立川会一直留在美国。


    可是,他不仅回来了,而且还改姓“钱”。


    叶富龙沉沉地叹了口气,恐怕,这只是一个开端。


    他隐隐有种感觉,钱立川这次回来,绝不是只要恒信这么简单。


    ……


    钱立川这头刚拿下叶富龙和叶继聪的股份,那头便和钱晋出现在记者面前。


    钱晋开心地向港城的记者介绍:“这是我的外甥钱立川,Leo,以后将会接管恒信,成为恒信新一任的董事长。”


    记者发问:“那请问Leo,你打算怎么处理天阙云邸这块地的问题呢?”


    钱立川脸上的表情不如钱晋那么喜形于色,反倒是波澜不惊,他平静地打起官腔:“盛德地块出现重金属污染问题,恒信是绝对不会再将这块地用于住宅建设的。至于后续如何处理,我们还需要请专业的团队,作进一步的检测和评估才能给各位答复。”


    钱晋似乎很满意钱立川这个答复,微微点头一笑,对记者说:“好了,Leo也才刚接管恒信,大家给他多一点时间。不管后续如何处理,钱氏都将无条件支持。”


    记者立刻捕捉到关键信息,开口问道:“钱总,您的意思是,钱氏会注资,帮助恒信解决这次的危机?”


    钱晋爽朗地大笑,一只手拍在钱立川的肩膀上,说道:“那当然,这是我的亲外甥,我当然会帮他!”


    钱立川这才转过脸看着钱晋,浅浅地露出一个晚辈对长辈应有的恭敬的笑容。


    该问的也都问了,记者提议道:“那两位钱总,一起拍个合照吧?”


    钱晋爽快地应道:“当然可以!”


    ……


    “Eva!你看新闻了吗?那天晚上在尖沙咀看到的那个男人,原来不是钱晋的私生子,而是他的外甥!”


    文雅刚在现场采访完,还在回报社的路上就忍不住打电话给林天恩诉苦,“哪有外甥跟舅舅姓的?真是岂有此理!我的惊天大新闻就这样没了!气死我了!”


    就算不是私生子,是外甥,也让她先报道出来啊!


    现在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出来公开身份,算什么啊?


    玩我啊!害她白激动了几个晚上!


    林天恩此时坐在电脑前,一边听着文雅的诉苦,一边看着新闻,心情复杂地说:“我看到了。”


    在新闻上,林天恩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的样子。


    他身材挺拔,五官凌厉深邃,哪怕面对着记者的镜头,他那双眼睛依然像那晚一样,冷酷锐利,如同即将出击的猎手。


    她算是明白了他那晚说的话: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是死的是谁,生的又是谁?


    不用问,这本身就是钱晋和钱立川策划的一场阴谋。


    目的就是要吞并恒信集团。


    她虽然在金融圈混得不久,但是今天还在金字塔顶端,明天就坠落谷底的事她也是见过的。


    只是每一次听到见到时,还是难免唏嘘。


    财经新闻播完,林天恩本想关掉页面,却听主播说:“下面播放一则突发交通事故,就在一个小时前,西九龙公路发生交通意外。一辆七人座的私家车为躲避行人,不幸与一辆货车发生碰撞,货车司机重伤送院。而私家车上的乘客皆在送院途中不治身亡。据了解,车上乘客为恒信集团前董事长叶富龙一家。”


    林天恩惊讶得微微张大嘴巴。


    虽说只是一场意外,但是两则新闻放在一起播报,还是忍不住让人浮想翩翩。


    西九龙公路是市区去机场的一条主要途径路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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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富龙又刚好一家人一起出门,该不会是要去机场吧?


    公司刚被人夺走了,就要举家匆忙出逃?


    这看着不像避债,怎么更像是逃命。


    可是,估计他们自己都没想到,就算动作再迅速,还是逃不过死神的追击。


    林天恩的心像是被砸下一块铅块,沉甸甸的。


    她又找到刚才的新闻报道,点开钱晋和钱立川的合照。


    也不怪她们之前怀疑钱立川是钱晋的私生子,这么摆在一起细看,两人眉目竟还真有点相似。


    尤其是那笑里藏刀的模样,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


    “都说外甥多似舅,这两个人果然都长一样,都是那么的阴险狡诈。”


    林天恩不知为何心头郁结,似笼罩上一层轻雾,带着寒气。


    她端详着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咋舌道,“什么人啊,抢了人家公司就算了,干嘛还要逼死人家一家呢?”


    此时,林天恩口中那个“什么人”正坐在恒信大厦的顶楼,俯瞰着港城。


    程洋敲门进来:“钱总,董事们都已经安抚好了。”


    钱立川转过身,淡淡地应道:“嗯。”


    程洋没有继续汇报其它工作,但是也没有出去。


    钱立川抬起头看向他:“还有事?”


    程洋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说道:“叶富龙一家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发生车祸,不治身亡。”


    钱立川的脸依然没有一丝涟漪:“是嘛。那真是不幸。”


    程洋没有回应,像刚才那样只是站在原地。


    钱立川再次抬头问他:“还有事?”


    程洋迟疑片刻,摇摇头:“没有。”


    钱立川很了解程洋,他突然笑了:“觉得是我干的?”


    程洋一怔,他不是没这么想过。


    可是这些年,钱立川无论要做什么事情,都会让他去做。


    但叶富龙出意外这件事,他完全没接过任何指令。


    他也不确定,这件事是真的与他无关,还是他跳过了他。


    不过,这些年,钱立川在生意场上虽狠,却从未见他闹出过人命,他不想无端猜忌。


    程洋选择相信他。


    “不是。”程洋摇了摇头,说道,“我先出去。”


    “等等。”钱立川站了起来,说,“陪我去个地方。”


    钱立川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墓园。


    尽管已经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他还是非常熟练地找到了他想要找到的人。


    墓碑两侧的泥土被翻新过,没有杂草,两株矮脚罗汉松精神地站在两侧。


    钱立川双眼落在碑后的小土坡上,上面放着一条褪色红绳。


    他的瞳眸微颤,细碎的莹光闪烁,眼眶微微泛红。


    他提起西裤,半跪了下来,抬手抚摸着墓碑。


    花岗岩墓碑表面泛着哑光,很干净,没有雨渍或鸟粪。碑文凹槽里嵌着金箔,虽因年代久远略显暗淡,但边缘整齐,也无灰尘污垢,看得出是有人定期打理。


    钱立川看着碑上的字——先夫许公讳建邦之墓。


    他的手从这几个字上缓缓滑过,脸上终于浮现出罕见的柔情,声音略带哽咽地说:“爸,我回来了。你看到了吗,我帮你拿回恒信了。放心吧,这只是开始。当年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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