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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作者:Restless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榆城近来有许多人得了疯病。


    都是女人。家里人说她们向来温婉勤快,突然间便不做活了,也不管孩子,要么对镜梳妆,要么在天井发呆。


    公婆们只得照顾着。男人回到家,见自己的父母满头银发还要操劳,急性者上手打骂。但女人就是充耳不闻,仿佛感觉不到疼。


    大夫说这是疯病,得了这病,便算不上人了。男人可以到衙门休妻,但这解决不了问题,家里总得有个女人照顾,打理。


    频被打搅,县官苦不堪言。他一心一意想着回京,这帮乡下人只晓得在公堂之上给他添麻烦。


    还是城官聪明,通城有鬼,逃来了许多人。会不会女人们并不是得了疯病,是被鬼上身?


    县官一听,觉得有道理呀。但请道士要花钱,请一次就少一顿美酒佳肴。而且并不能解决问题,穷乡僻壤能有什么高人?


    如此两次,县官大手一挥,先这样吧,大不了多处理几场公堂。


    拖拖拉拉了一个月,疯了的女人越来越多。县官压力那个大,想起贵人们提过的“醍醐天”。但这里没有人听说过,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更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废物点心。县官上火,一夜长了三颗痘。


    节骨眼上,陆昭三人来了。


    甭管他们是不是真醍醐天来的,能知道醍醐天就已很了不起。更别提他们解决了通城鬼案。


    死马当活马医,医好了凯旋回京。是一笔好买卖。


    县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替女人们打抱不平:“……事情便是如此,她们被休之后无处可去,本官觉得她们太可怜了!三位道长,求求你们帮帮我们,帮帮她们吧!”


    闻晧:“县衙这么大,既然娘家不肯收她们,大人可以暂时收留她们啊。”


    县官险些被口水噎住,“可、可本官平日里要升堂断案,为民解忧,没有那么多时间管她们。而且,用的还都是百姓的税钱,时间久了,大家不乐意。”


    闻晧指着他腰间环佩,“大人没有钱吗?你这块玉看着挺值钱的。”


    县官眼角抽搐,假装听不见,转向陆昭,这个看上去是个聪明人,“道长,请帮帮我们!”


    “我们帮大人,大人也要帮我们。”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县官轻拭额角。


    陆昭简单描述了一番他在梦里见到的女人。


    县官听完,在心里直道有戏,虽然他不知道陆昭说的是谁,但既有梦中预知,说明这事儿就该他们来处理,“听道长这么一说,应当是榆城中人,但你描述的女人听着很普通,本官也不知是哪户人家。这样吧,赵松——”


    站在一旁的城官赶紧凑上来。


    “此事儿便交由你负责,带三位道长去找人。”县官抬起袍袖遮住脸,挤眉弄眼。行云流水般扶住额头,“哎呀,本官头有点疼,下午还有两桩要案得审,先回去歇息一番。”


    说着对三人露出一个笑容,脚下生风地遁走了。


    闻晧摸着下巴,“我怎么觉得这个县令特别不靠谱?”


    赵松刚刚在旁边听完了陆昭对梦中女人长相描述,“听上去像王二娘子,她是最早疯的几人之一。”


    陆昭:“能带我们去找她吗?”


    “找不到。”赵松叹了口气,“她已经失踪了。一开始疯的几个女人都失踪了。不过,有人说他的娘子疯了之后,晚上会莫名消失,回来后问她去了哪里,她说去见王二娘子了。”


    闻晧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失踪了,不会已经死了吧?要是死了的话,那不就是见鬼?”


    陆昭:“只是消失,最后还是会回来?”


    赵松:“多去几次就回不来了,我们试过半夜蹲守,不知人是怎么出去的,一晃眼的功夫就没了。城里家家户户现在晚上都死死看着女眷,怕她们也去赴王二娘子的‘会’。”


    陆昭想了想,“能带我们去王二娘子家看看吗?”


    “可以是可以。”赵松迟疑了一下,“但现在那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因为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


    赵松在前面开路,跨过被烧成黑炭的房梁,解释道:“她失踪那天晚上,杨家就失火了,她的夫婿杨平和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被烧死,只有公婆活着。老两口就他这个儿子,没过几日便收拾细软去投奔子侄了。”


    现场没有有用的线索。


    眼下他们需要知道失踪的女人到底去哪里“见”王二娘子。


    闻晧侃侃而谈,“只要我们能跟着其中一个人,就可以知道王二娘子在哪里。说不定她没死呢?说不定,她还是个人呢?”


    闻晧在安慰自己。明眼人都知道王二娘子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赴的是鬼宴。


    赵松方才就说过这个办法,不过他们蹲守不到皆因是普通人,这三位可不一样,“闻道长说的是,实不相瞒,我们推算出她们七天消失一次,今晚正是时候。”


    闻晧嘴角轻轻抽了一下,“那、真巧啊。”


    想到陆昭身上的毒,闻晧狠狠心,“好,我们今晚就去找王二娘子。老陆,这次我去。”


    陆昭不会放闻晧只身涉险,“大家一起。”


    到了晚上,赵松带着两个衙役,与三人一起蹲守在一户人家院子里。


    他解释道:“这家娘子一个月前开始发疯病,如今已消失三次了。家里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都没用,哎,可怜她的家人,什么事都没做错遭这罪。”


    闻晧率先发问:“这话没道理吧,明明是她被鬼迷了,为什么打骂她?又不是她的错。”


    陆昭:“家里没有她就不行吗?其他人也可以干活。照你这么说,平时都是她一个人做所有事。”


    赵松困惑地挠了挠脸,“可不是向来如此吗?女子嫁到夫家,便应持家有道,相夫教子,伺候公婆。”


    闻晧记忆里都是他爹在“持家有道、相妻教子”,“不是呀,我家就不是。”


    陆昭知道这里是玄幻世界,也是古代,他们和现代人的思想不一样,但还是没忍住,“累垮她的不是那些活,是没有人理解她。世界这么大,她活得像个孤岛。向来如此,就是对的吗?”


    默不作声的余锏倏地抬起眼。


    他看着陆昭,眼睛里好像有一团野火在烧。


    这一天他都没说话,只静静地跟着两人,突然有话要说似的,陆昭询问道:“怎么了?”


    余锏收回目光,看向院子外的路,“起雾了。”


    确实起雾了。


    地面不知何时聚了一层薄薄的雾,如水幕般流动着。


    赵松只当醍醐天的高人思想先进,并不把他们的话放心上,眼下场景让他想起前几次蹲守也是这样,莫名其妙的雾,“道长,之前也出现了这样的雾。”


    一次是巧合,两次三次就不是了。


    闻晧挠着手臂,白天涂的药已失效,又开始痒起来了。他从袖子里摸出祛痒膏,给自己抹上一点,想起陆昭也被咬了,便挖了一指,伸手过去,“老陆,你也涂点……咦?”


    闻晧发现陆昭脖子上的包消了,反倒多了一个红点。


    就似一支朱砂笔点上去的。


    他有这般胎记吗?闻晧记不得了。


    “老闻,我在梦里见过。”陆昭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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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雾气,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是真是假,是虚是实?


    余锏站起来。


    赵松吓了一跳,这位道长胆子可真大。


    “有脚印。”余锏说。


    赵松每次都是跟衙役蹲在角落里,不敢高声,更不敢近看。等雾气散去后才听见女人的家人惊呼,闯进屋时已不见踪影。


    脚印?


    他想看却不敢。


    闻晧听余锏这么一说,立刻站起来走出去。他下意识觉得自己不出来,陆昭就会出来。他想保护陆昭。但才出来他就后悔了,这雾气很凉,很冷,仿佛冰块捂着他的脚。


    这可不行,你日后可是要在醍醐天大展拳脚,万一被师兄弟发现你怕鬼,岂不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闻晧在心里碎碎念。走近了发现雾里确实有脚印,一个个慢慢浮现,从大路到院子里,再到门口,“真的有脚印!”


    “嘣”地一声,紧闭的屋门打开,闻晧没看见有人出来,却听到有男人在惊呼:“三娘不见了!”


    闻晧惊讶。他可还在这里呢,没见到任何人进出,好端端的人就不见了?


    陆昭跑过来,看见进来的脚印慢慢被雾气覆盖,而屋门外却开始出现两排脚印,他立刻明白了,“老闻,是我们看不见,你看地上!”


    闻晧这才注意到两排脚印。


    莫非这就是鬼遮眼?


    “你别动!”闻晧大喊一声,扑向其中一排脚印。


    他感觉自己撞到了人,双双跌倒在地。


    闻晧低头一看,一个人形从头到脚慢慢浮现,赫然是一个两眼迷离,浑浑噩噩的女人。


    屋里跑出来一个男人,把女人扶起来,“三娘,你醒醒啊!”


    女人还是呆呆的,一言不发。


    闻晧知道自己选对了,女人们不是莫名消失的,而是鬼遮了人的眼。想到这里,他一阵后怕,既然这排脚印是女人的,那另一排不就是鬼的?要是他选错了,不就会扑倒鬼了?


    苍了个天,可怕。闻晧头皮发麻。


    “太好了,道长果然神人,一来就阻止了鬼魅妖邪!”赵松跳出来当马后炮。


    闻晧:“不是我的功劳,都靠老陆,是他提醒我看脚印。”


    他顺便看了一下女人有没有事,却见她虎口有一粒朱砂般的红痣,似曾相识。


    跟刚刚在陆昭后颈上看见的一模一样,也是床虱咬的,“怎么到处都是床虱?”


    女人的丈夫:“什么床虱?”


    闻晧指着女人的虎口,“这不是床虱咬的吗?估计是因为我上了药,所以好得快吧,没有留下这种痕迹。”


    男人看了后却面露茫然,“不,我娘子手上没有痣,这红色的是什么?”


    没有?


    闻晧怔了怔。


    “那老陆脖子上的是什么……?”他回过头,惊觉——


    陆昭不见了。


    陆昭看见闻晧把人救了下来,不觉松了口气。


    雾如雪,渐堆银。


    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忽觉身后有一双冰冷的手伸了过来,按在他的后颈上。


    陆昭的心跳渐渐缓了下来。


    他什么也想不起来,神情恍惚,依着一双牵动他的手,朝远处走去。


    就这么一直走。


    不知走了多久,一股淡淡清香钻入鼻腔,仿佛大梦初醒,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有人伸手解开了他脖子上的红绳,另一只手接住掉下的玻璃瓶,慢慢地抽回袖子里。


    是个女人。


    “没了累身之物,很快,你就能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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