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内,王福跪在老妪尸首前。
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惊讶道:“你们怎么还在城里,不是昨日走了吗?”
见老人去世,闻晧心一紧,连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王福抬袖擦了擦脸,“你们来过之后,奶奶有感你们年纪轻轻,人生无限,她觉得自己连累了我,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就不会留在这里。我劝了她一夜,以为她想开了,没想到早上起来,发现她自尽了。”
说着落下泪来,嚎啕大哭,“可她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啊!”
闻晧同情地按住他的肩膀,“老兄,节哀啊。赵家已经没有鬼了,你现在想留下,或者去别的地方都可以。”
“老闻。”陆昭喊了一声。
闻晧诧异地看向他。
王福呆呆的,“赵家没有鬼了,你、你们三位做的?那敲门鬼还会出现吗?”
陆昭摇头,“不知道。往后赵家没有鬼了,也不会有鬼迎亲。”
王福坐在地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闻晧不忘来意,“老兄,你知道榆城在哪里吗?”
“知道。”王福抬起手,有气无力地指着出城方向,“你们出城之后一直往西走,大抵三天三夜,便能看见榆城了。若是骑马,两天一夜就能到。”
三人离开王家。
闻晧跟着陆昭,“老陆,你刚刚叫我干嘛?”
“没什么。”陆昭摇头,想起来王家的路上见过马厩,“城里会不会有还有马?”
余锏:“有。”
马厩里有两匹被拴着的马。
阿夭消失后,迎亲队伍的一切也跟着消失了,包括鬼新郎的马。
现在问题不是他们有三个人而马只两匹,而是陆昭不会骑马。
闻晧想学余锏上马,故意耍帅,也来了一个轻身跃上马背,但他的脚被马镫勾住了,还是有些狼狈。
再看余锏,仍是身轻如燕,好像一片鸦羽轻飘飘落下。
“老陆,上来。”闻晧对陆昭伸出手。
同时余锏牵着缰绳,闲庭信步般使马踱了过来,两匹马并驾齐驱,陆昭被夹在中间。
他愣了一下,先看了眼余锏,思绪回笼,把手伸向闻晧。
余锏神色一下就阴沉了。
他俯下身,勾住陆昭的腰带,就跟与鬼缠斗时一样,手掌在腰间轻轻一滑,从地上捞了起来。
陆昭的指尖滑过闻晧的,下一刻,莫名其妙来到马背上,坐在余锏前面。
闻晧傻眼了,正要说话,余锏已经牵起缰绳,夹住马腹,将他甩开一段距离,“天黑前找到下一个落脚处。”
风声啸啸。
陆昭没骑过马,第一次骑马,感觉还挺新鲜的。
明明马在跑,他却觉得如履平地。不由得想起“马踏飞燕”的顺拐马,于是低下头去看马腿。
“在看什么?”
“马腿。它怎么不顺拐?”
不顺拐也很稳的马,神奇。
陆昭兴致勃勃地研究着。
“你的世界,马顺拐?”
“也不是,只是听说有一种顺拐马跑起来很稳,人在马上没有感觉。”
他随便比划出汽车的形状,“我们出行全靠汽车,马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大多数人包括我平时接触不到马。”
“汽车。”余锏复述一遍,口吻古怪,“看来在你眼里,我们很落后。”
“没有,你们比我厉害多了。”陆昭笑着说,“我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
余锏淡淡道:“你似乎觉得自己回不去。”
陆昭一愣,确实,他没有表现出急切回去的强烈欲望,因为他还妄想找到复活母亲的办法,“余锏,你知道怎么复活死去的人吗?”
余锏没回答。
陆昭觉得闻晧说得对,人死如灯灭。第一次问余锏的时候,他说有办法,用骨灰也可以。陆昭自己都不信。
他现在打算找到沧海镜,回到现代。给母亲找一个安息之地。
“余老兄,你骑得也太快了——!”
闻晧在后面拼命追赶。
两天后,三人抵达榆城。
临近榆城,闻晧还很忐忑,害怕又看见一座鬼城。
幸好城中一切如常,远远地便看见城官在检视路引。仿佛见到了乡亲,闻晧转头就忘了自己没有路引这件事,热络地迎上去,“太好了,是活人!”
“三位是哪儿来的,请出示路引。”城官拦下他。
闻晧尴尬了。
但下一刻陆昭递过来三个路引。
他小声跟闻晧说:“是余锏给我的,他在二楼找到的,应该是离开的人太着急,没带走。”
城官面露古怪之色,“通城,那里不是已经变成死城了吗?而且听说有鬼……”
“那是之前,现在已经没有了。”闻晧拍拍胸脯。
果然城官小心询问道:“莫非,是三位道长解决的?”
“道长不敢当。”闻晧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不是醍醐天的人呢。”
“醍醐天!”城官惊讶,连忙伏低脊背,“太好了,看来怪事能解决了。三位道长快请进城,县衙有请。”
闻晧后知后觉。这是将他们当成醍醐天的人了,他开始能知道自己给陆昭招麻烦了,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老陆……”
陆昭看向余锏,“我只知道我们要来榆城,不知道要找的人在哪里,也许去县衙会更容易找到?”
余锏没说话。但相处下来陆昭有些摸清楚他的做法了,比如现在的不说话是同意的意思。
“没事的,老闻,我们去县衙。”陆昭拍拍他的肩。
县衙里,县官正急得焦头烂额。
他手中是一份被原封不动退回来的拜帖,堂下替他千里迢迢去京城送帖的家奴跪着,他一把将拜帖扔在桌上,“你说丞相大人闭门不见,就算你跟管家说明了是我送的也不行?”
家奴为难地点点头,“老爷,京中谁人不知您被贬到这里就等于流放,谁还敢……”
“刁奴!”县官气得胡须乱斗,随手丢出红头签,“来人啊,刁奴盗窃,拉下去打十大板。”
听着家奴的哀嚎,县官才觉得舒心了许多。
他不由得转了转眼睛,要是能解决榆城的怪事,是不是就有机会调回京城去了?
在京时他听说过有一仙长云集之山,名曰醍醐天。可修仙之人如何是他轻易能请到的,此处荒僻,竟连一个听说过醍醐天的人都没有……
“大人!”
城官着急忙慌地跑进来,“大人,有三位醍醐天的道长进城来了!”
县官唰的一下站起来,顾不得衣袍被椅子刮坏,赶紧往外走,“真的假的,赶紧请过来!”
看到陆昭三人的时候,他面露失望之色。
“他们三个,醍醐天?”县官一屁股坐到椅上,叹了口气,沮丧着脑袋,摆摆手,“赶紧拉下去打十大板,赶出去吧。”
城官愣了愣,“可是大人,他们从通城而来,说那里已经没有鬼了。”
县官倏地抬起头,狐疑地打量三人,“真的?不都说通城成鬼城了么?可是他们三人解决的?”
城官将路引递给他,凑嘴过去,“属下验过,确实是通城的路引,如今从通城来的还能活着的肯定有点本事。您放心,我刚刚就让人快马去查了,若通城真安全了,就说明他们是真的。”
县官觉得很有道理,“那你先安排他们下去休息,确定是真的再来告诉本官。”
说完拂袖后堂去了。
“三位道长舟车劳顿,大人让我带你们先去休息,明日再谈正事。”城官在心里算着路上的驿站,信鸽加上快马传信的话一天就够了。
陆昭三人赶了一路确实有些累了,听城官的在城里客栈歇下。
客栈走廊,闻晧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这下安全了,能好好睡一觉!”
他忽然想起陆昭的毒,“老陆,红线长成什么样子了?”
陆昭掀开袖子,“长了一点点。”
比原来长出一指。
“好快。”闻晧除了急也做不了什么,第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陆昭反倒跟个没事人似的,要是他告诉闻晧自己还挺想看看能长出什么样子的花,不知道闻晧会是什么反应,“好好休息,老闻。”
闻晧走进房间。陆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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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余锏继续往前走,到自己房间时,陆昭跟他打了声招呼,“那我去休息了,余锏。”
“三个。”
陆昭抬头看向余锏。
他垂眸看着自己,仿佛怕他没听清似的,又讲了一遍,“三个。”
陆昭反应过来了,“三个人情,我记得。”
“不止。”
陆昭愣了愣,“还有吗?”
他不是一个喜欢做算法的人,三个和四个没区别,没有多想,干脆地点头,“好,那就四个。”
余锏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刚才还在眼底的一点淡淡波光消失了,转身就进了自己房间。
陆昭歪了歪脖子,想不通就觉得干脆不想,阖上门去休息了。
夜深。
陆昭忽然睁开眼,用胳膊撑着身体坐起来。
他下床去检视桌子上的包袱,沧海镜碎片还在,遂松了口气,拿到手里,决定睡觉的时候贴身放。
这时,陆昭发现屋内地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层薄薄的雾气。
像干冰。
他没有穿鞋,冷得打了个颤。看向房门,发现雾气是从门底下流进来的。
陆昭可以选择出去看看。
但他觉得自己不是恐怖片的主角,转身回到床上,盖上被子继续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他再次梦到了那个女人,还是一样的场景。只不过这次她被打得鼻青脸肿之后爬起来,坐到梳妆镜前。
陆昭看清楚了她的脸,长得还挺好看的。
她摸出了沧海镜的碎片,发了一会儿呆,忽然用镜片划破了自己的掌心。
明明是做梦,陆昭却觉得自己的掌心也很痛。
这时,他突然发现铜镜里的脸变成了自己的。
“自己”开口问他:“你孤独吗?”
陆昭没说话。
但他感觉有人在抚摸他的脸,轻轻地叹息,“可怜可叹的孤寡人,这世间容不下你,去了累身之物,随我走吧。”
说完,把手伸向他脖子前的玻璃瓶。
“不行!”
陆昭大喊一声,坐了起来。
他不记得昨晚自己有没有将床帐放下,用力地拨开床帐,陆昭打开窗户,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那种古怪的感觉才慢慢消退。
脖子有点痒,他挠了挠,发现是一个蚊虫咬的包。
有人在敲门。
是闻晧,他给陆昭展示自己的胳膊,好多小红点,“老陆,这家客栈的床不干净,有床虱!”
说罢发现陆昭脖子上的包,“你也被咬了!走,找掌柜的算账去。”
陆昭看地板,“你昨晚看到了吗?”
闻晧:“看到什么?”
“雾气,在地面上,冷冰冰的,到处都是。”
见闻晧摇头,陆昭不由得怀疑那也是梦的一部分。
沧海镜碎片被他包在布里,并没似梦中一样划破他的掌心。
余锏出来了。闻晧也问他有没有被床虱伺候。
前者摇头。闻晧这下确定他跟陆昭被做局了。
他气冲冲地把掌柜叫上来,一顿劈头盖脸的骂,掌柜的使劲道歉,免去三人接下来所有房钱。
县衙的人来了,请他们去。
到了县衙,县官的态度跟昨天截然不同,张开双臂热络地出来迎接,“三位道长!太好了,谢天谢地,幸亏你们来了,咱们榆城的百姓有救了啊!”
闻晧无语,“县官大人,你昨天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哎呀,人是会变得嘛。醍醐天是什么地方呀,三位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这小人计较。”
县官谄媚地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
天亮时累死累活的跑马役回来了,到半路驿站放出了十几只信鸽,三个时辰得到的消息:通城确实没鬼了。
不过通城也没人了。这个消息还得过些时日才有人知道。
县官眼睛滴溜溜地转:若能解决榆城的怪事,通城的功劳也可尽揽囊中,别说回京重任,升迁都不成问题。
希望就在眼前三人身上。
“不瞒三位,最近啊我们这榆城,发生了一桩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