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柔枋倒完垃圾后,便守在六组边缘焦躁踱步,她反复看着有没有新消息,按理说陈爻一旦被围困,表哥就会给她发信息和定位。
手机屏熄了又亮,她将等会儿要表演的台词在心中默念了八百遍。
突然,一道清亮的童声响起:“姐姐!”
只见给陈爻引路的小孩飞奔而来,脸上还挂着面条似的泪痕。郑柔枋拍开对方的泥巴手,下意识后退半步,心里想着这村里孩子怎么都脏得像泥猴。
小孩子喘着气,支支吾吾:“刚刚、刚刚有个哥哥……”
郑柔枋眼睛一亮,计划成了?
却听小孩像是打定什么主意,声音坚定:“哥哥出事啦,他让我搬救兵,你快过来看看吧!”
郑柔枋一时没掩住嘴角得逞的笑,暗骂她的废物表哥居然要靠小孩传话。
她迅速切换成惊慌表情,嗓音拔高八度:“快带我去看看,千万不能出大事啊!”
小孩直接拉住她的手,攥得很紧,像是生怕她跑掉一样。
郑柔枋跑步的时候还不忘又把重要的台词默念两遍。
——如果不是柯木集团提供就业岗位,你们还在喝西北风呢!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不要打他,有什么冲着我来!
——陈爻,你赶快跑!找任老师搬救兵!不要管我!
不要管……我?!
郑柔枋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拨开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灌木丛后,看到的场景却和想象中截然不同。
“表哥!”郑柔枋的声音直接劈了叉。
只见她的废物表哥正被一群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小孩围在中间捶打,脸上还挂着彩。
身边这个穿着橙色冲锋衣的小孩紧紧攥着郑柔枋的手,大吼一声:“她就是共犯!”
郑柔枋心道不好,转身要跑。
表哥看到她,拼命祸水东引,大叫着:“都是她出的主意啊,你们别只挠我呀!”
小橙看样子是这群人的主心骨,他一锤定音:“就是他们害爷爷跌倒的!”
一帮小孩呼啦啦围过来,跳起来就往她身上扑。
“啊!什么东西!滚开!”郑柔枋抬脚就要踢,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孩抱着她的腿。
小橙又喊:“她还敢踢小妹!”
身高估摸着还没有一米二的小孩哥们围着她叫:“让你欺负爷爷!让你踢小妹!”
细细看去,这帮小孩正好红橙黄绿青蓝紫,七个齐全,还大叫着“爷爷”,简直就是葫芦娃嘛!
陈爻靠在一边,兴致盎然欣赏这出闹剧。
郑柔枋在躲闪间瞥见陈爻的身影,像看到救世主一样,哭喊着:“陈爻!呜呜呜!你快来救我啊!”
陈爻站定,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郑柔枋还沉浸在自己粉红泡泡的滤镜里,没有注意到陈爻的异样,哭喊声愈发凄厉,嗓音又委屈又娇嗔:“阿爻!爻爻!救我呜呜呜!”
陈爻抱臂站在原地,脸上伪装的担忧早已消失不见,转而露出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郑柔枋被恋爱冲昏的脑子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陈爻在看戏。
她不敢置信:“陈爻!你怎么能是这样的人!”
陈爻挑眉,不知可否。
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欣赏了几分钟这场闹剧,陈爻只觉得索然无味。真无聊,怎么学校里还有这种又恶心又蠢的人。
看够热闹,陈爻拍拍站了灰的衣角,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猛地僵在原地。
李昒茸白着脸站在路口草丛旁,手上还提着黑色垃圾袋。
她的目光沉静得像一潭深水,却让陈爻瞬间血色尽褪。
他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宕机。
为什么偏偏是她看见?
血液逆流冲上耳膜,伴随着阵阵轰鸣,只剩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
完了,她一定会觉得他是个卑劣的怪物。
“不、不是,你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李昒茸会听他解释吗?
肯定不会。
当时柯木发布会的时候,她就厌倦了他那些冠冕堂皇的辩解,现在又怎会听他的话呢?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这话连他自己听着都可笑。
这出“七个葫芦娃为爷爷大战蛇精”的闹剧正酣时,竟真从灌木丛里游出一条青蛇,吐着信子簌簌而来。
郑柔枋平生最怕蛇,见状不知从哪爆发出惊人力量,猛地甩开缠在身上的小孩,尖叫着往外狂奔。
却因不熟悉山路,脚踝一崴,整个人直直朝陡坡下摔去!
很难说清,陈爻是如何感知到身后险情的。或许是风声里突兀的尖叫,或许是李昒茸骤然收缩的瞳孔中,映出的坠落。
更难说清他飞扑救人的动机里,究竟有几分是本能善意,又有几分是不想让李昒茸觉得他是一个很烂的人。
反应过来时,陈爻半个身子已探出陡坡边缘,右手死死攥住郑柔枋的手腕。
她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右半边破烂的身子上,剧痛让他止不住发抖,眼眶充血地死盯着郑柔枋:“不想活直说!别他妈乱动了!”
郑柔枋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满脑子想着,这样不行啊,她迟早会跌下去,她刚刚是不是看到李昒茸了?李昒茸磨叽什么呢,怎么还不来救她?
李昒茸确实姗姗来迟。
她正用树枝精准压住蛇头,配合小橙快速用外套裹住蛇身。那蛇已缠上陈爻的腰腹,信子擦过她颤抖的手背。
“不要!你别松手!”郑柔枋的尖叫中,陈爻右臂痉挛得越发厉害,几乎能听见关节错位的轻响。
陈爻连骂傻逼的劲儿都没了,郑柔枋这个挣扎的势头,几乎要扯断他的右臂。
千钧一发,只见一只白嫩的手扯住郑柔枋的手腕:“别乱动,我们拉你上来。”
李昒茸的声音平静得像山涧缓流,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陈爻脑子一轰,李昒茸那么小的个子怎么抓得住郑柔枋的手臂?!
她怕不是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半年前坠落的记忆翻滚而来,剧痛在神经末梢复燃,陈爻呼吸急促起来,嘶吼声带着被血沫呛出来的泣音:“李昒茸!你他妈把身子收回去!老子能救!”
李昒茸身子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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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显是对陈爻这句话猝不及防,危机关头她竟还能低笑一声:“没事的。”
她话音刚落,陈爻感到腰腿处传来多重拖拽力。
原来是那些小孩哥组成了人链,他们死死抱着两人的腰还有大腿。
陈爻一阵耳鸣,长时间倒吊,他感觉眼前眼前炸开细碎的雪花点,耳鸣声中还能听见滋滋杂音。
李昒茸自始至终很冷静:“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发力卷身,屈起膝盖找支点,一鼓作气,把她拉上来!”
陈爻整个人都不对劲,他右半边身子早已超出负荷极限,世界天旋地转,每寸肌肉都在发出濒临崩溃的尖叫。
可某种诡异的安心感却漫过痛楚。
这个世界很混蛋,但是好像跟她待在一起,就还不错。
人在极端情况下,通常只有两种反应,一种好像时间变慢,连尘埃浮动的轨迹都清晰可见,另一种记忆断层,如同退回兽态只余本能。
陈爻就属于后者,将郑柔枋拉上来的过程,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回过神时,他正躺在滚烫的大地上。
明明看不见太阳,但还是眼眶湿热,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李昒茸叉着腿坐在地上,汗湿的发丝黏在通红的脸颊旁,大口大口喘气,丝毫不顾及形象。
看到他睁开眼,李昒茸告知:“郑柔枋一上岸就跑走了。”
陈爻说不出话,一直看着她,不自觉点头。
李昒茸抹一把汗,叽里咕噜说了句脏话,暗骂道:“真是救了只白眼狼。”
陈爻低笑出声,喉结滚动着继续点头。
“我给任老师发了定位,”她晃了晃手机,“救援马上到。”
陈爻还是那个样子,看着她出神。
李昒茸察觉他状态异常:“喂!你还好吧?!我不懂急救不敢乱动你,你家不是有家庭医生吗,赶紧打个电话看看怎么回事。”
陈爻发出的声音沙哑得骇人:“没事的。”
他这具身子自己再了解不过,回去后无非又是电疗、药物和复健。
那些能把人逼疯的治疗手段,他早就习惯了。
她不要担心。
李昒茸眉头稍松,
陈爻终于鼓起勇气,描摹着她的眉眼,小心翼翼开口:“我不是那样的人。”
你不要把我当作烂人。
这世上唯独你的审判,能让我上天堂,或者下地狱。
李昒茸一下连不上陈爻的脑回路,歪着头看他半天,才恍然大悟道:“你是说设计小孩教训郑柔枋的事情吗?”
陈爻呼吸停滞,所有神经都绷成将断的弦,陡然坠入一片死寂灰烬之中。
却听她说:“要是她算计了你,报复回去很正常啊。”
语气甚至带着几分诧异,陈爻别是把她当成圣母了吧?
李昒茸:“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冰封的河面下传来第一声春汛的裂响。
陈爻怔在原地。
“柯木大少爷,终于找到你了!”
紧接着是另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带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哎,这儿还有个女的!你看是不是当时上热搜的那个?”